离月认真的同钟离沧对视许久,反复确认了钟离沧这句话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出自真心。


    但他还是问了一句:“我要怎么确定你没有在骗我呢?”


    钟离沧很淡定,他挑了挑眉稍:“您会让我付出沉重的代价,对吗?”


    他这句话说得太巧妙了,离月心底所有的怀疑都在此刻消失殆尽了。


    离月勾着下巴,看着钟离沧满意点头:“你说得没错,如果你欺骗我,你今天也走不出这道门。”


    钟离沧跟着笑了一下,余光见首领此时正伸手揽住离月的腰,离月似乎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动作,一点反应都没有。


    而那首领眼底慢慢涌现一抹满足,神情专注地凝视离月。


    “现在您愿意满足我的好奇心了吗?”钟离沧盯着亲密交缠在一起的两人。


    他不受控制地被离月那双无论如何都不染尘埃的清澈眼眸吸引,心底却因为离月的贪婪无度与承欢谄媚而涌上诸多的厌恶。


    离月很自然地靠在首领怀中,首领因此呼吸都不自觉变得粗重,身体肌肉僵硬地绷直,将衣服都撑到鼓起,高挺的鼻梁滚落热烫的汗珠。


    “我是你的主上。”离月强调,他双手灵巧地玩弄着首领宽大的衣袖,首领一动不动纵容他所有的动作,大腿却硬邦邦跟石头没什么两样了。


    钟离沧眼底渐渐带上一点嘲讽。


    却又不由自主看着少年纤细的手指,首领的衣服是纯黑色,将那手指衬托得白皙粉腻,的确有引人注目的资本。


    “所以?”钟离沧轻声问。


    “我允许你满足好奇心,但你要亲自过来将我的面具摘下。”少年淡粉色的、花瓣一般的唇瓣,勾出一个极恶劣的笑,就仿佛一个天真顽劣的孩童:“这是你为主上做的第一件事。”


    钟离沧沉默,慢慢敛去脸上的笑容。


    “你的选择是什么呢?”离月放松地倚着高大沉默的首领。


    钟离沧安静地看了会离月,一言不发站起,绕过阻拦在他面前的钟离慈,面色平静的走到离月面前。


    他伸出手,被首领拦住。


    离月抬头看钟离沧:“我不喜欢被属下俯视。”


    钟离沧从善如流微微屈膝:“现在可以了吗?”


    他闻到一股很甜的香味,是从离月身上传来的,甜蜜浓稠,就像少年的贪婪与恶意一般。


    “可以了。”离月示意首领松手。


    首领停顿了一会,钟离沧确信这一刻首领是想要将自己的手腕直接掰断。他一动不动,保持微笑。


    最终,首领还是听话地、带了一点不甘心地、将手放下。


    ……


    “看清楚了吗?”离月皱了皱眉,脸上覆盖的面具消失让他很不习惯。


    钟离沧缓缓握紧手中的面具,面具冰凉的温度让他稍稍清醒过来。


    他漆黑不见一点光亮的眼眸,这一刻不受控制地涌出灼热而贪婪的光。他无声无息,目光却一点点落在少年雪白洁净的脸颊,那里透着自然明艳的红晕,唇瓣是鲜滟地粉,中间坠着唇珠,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扇一扇,眼尾就很自然地上翘一点,眼尾晕着细腻的滟红。


    没有人此刻能不被吸引,面前的少年能让圣人也立刻产生最肮脏透顶的贪欲,更能让最不长心的堕落魔物生出归顺膜拜的心。


    只有这一刻,钟离沧才会心甘情愿地承认,在某些时候他也不过是个庸俗的凡人。


    议事的正堂此时一共有四个人,除了离月其他人都有志一同地不言不语。


    离月脸色渐渐难看起来,他稍稍直起身瞪着钟离沧:“我说,你看清楚了吗?”


    这句话被他咬着牙吐出来,带着怒气与不耐。


    钟离沧眼中映着的却是少年牛乳一样白的牙齿,他想起离月才喝了茶,口中的滋味应该是混合着甜蜜与清香的味道。


    但同时他也终于回过神来,有些僵硬地抬手,将面具轻轻扣回少年脸颊。


    “主上。”钟离沧苍白的脸颊此时带了淡淡的血色,他克制而温柔地低了低头,眸底的冰冷厌恶早就消散的无影无踪:“看得很清楚。”


    “您是这座城池的主人。”钟离沧一字一句地立下承诺。


    “我现在已经是了。”离月强调。


    只要今天钟离沧来赴约,今天过后,他就会成为这座城池的城主,这座城池也不会再有两个并立的杀手组织,只有归属于他离月的,唯一的杀手组织。


    “赶紧把你组织的人全部带过来,合并之后就要准备攻打另一座城了。”


    钟离沧语气愈发温柔,简直到了顺从的地步:“您真是深谋远虑。”


    离月没听懂。


    钟离沧目光专注落在离月的面具上,深遂又灼热:“您一直戴着面具是对的,这世上绝大部分人都肮脏恶心杂乱不堪,不配窥探真正的您。”


    他虔诚的声音中隐藏着一丝极深的、对口中世人的恶意。


    “对不起,我提供的信息没帮到你,没想到我原本组织的首领那么厉害,竟然连钟离沧都落败了。”听到自己即将要回到好不容易逃脱的原组织,越天神情幽暗,低着头语气忐忑。


    “没关系,这有什么。”出乎越天的意料,这次钟离慈非但没有发脾气迁怒旁人,反而十分宽容大度。甚至他还反过来安慰越天:“你先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吧,今天的对抗任务我给你免了,明天我们要尽快搬到新组织去。”


    这就是他凭借直觉到处和人结交的好处了。虽然钟离慈也并没有将他如曾经那样奉为座上宾,但至少相比这个组织的其他修士,他多了一些尊严,偶尔也能获取一些信息或得到一些方便。


    越天眼底的阴翳略略散去一些,心底重新有了一些自信。


    他想起什么也不用做就成为两个组织少主的离月,那种觉得自己此时似乎已经失去了许多东西的空虚感又控制不住袭来。


    越天勉强露出感激的笑,尽量大方地挺直脊背对钟离慈道谢,随后转身离开。


    他根本没什么好收拾的,在这个秘境中得到的所有东西,到手后都会立刻被人抢走。不管他怎么小心翼翼,那个人就像他的影子一样粘着他。


    回去的路上,越天不停看到有参加心境试炼的修士或满身鲜血地奔赴任务、不知能不能回来,或脖子拴着狗链被困在比自己的身体要狭小的笼中、一点尊严也无,而他浑身干净清爽,昂首挺胸地走在他们之间。


    这种对比,让越天从心底觉得很爽快。


    他的未来就应该如此与众不同,比所有人都过得更好,越天如此笃定。


    果然,第二天其他修士只能靠自己的双腿走到另一个组织的地盘,越天却单独被钟离慈叫到了他的马车上。


    钟离慈不用管那些修士是不是会自己私下逃跑,他们都被喂了药,逃跑的下场就是被淘汰。


    这些辛苦咬牙忍耐到如今的修士,自然早就已经将所谓的清高与尊严全部抛弃。


    越天进入了宽敞华丽的马车厢内。


    钟离慈今天穿着一身火红的长袍,像一只开屏的花孔雀一样。看见越天,他弯唇很兴奋地挥挥手:“你来啦。”


    越天已经体会到钟离慈天真烂漫的表象下是怎样腐烂的骨头,因此被钟离慈这样客气开心的对待,他反而打心底警惕起来,他小心挑了个距钟离慈最远的位子,静悄悄坐下,保持镇定地对钟离慈微笑点头。


    不敢多说一句话。


    钟离慈靠在软塌上,半支起腿,手里把玩着精致的茶盏,似乎在沉思,过了会他才道:“我记得,你之前给离月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下人,对吗?”


    越天:“……”


    钟离慈刚才说了什么?他什么时候和顾离月关系好到直呼其名的程度了?


    “之前我对阿月有很多误会,这都是因为我没有那么了解他的缘故,这些误会导致他对我的初始印象有些不太好,我要想办法弥补。”钟离慈说着忽然有些焦躁不安地坐起来。


    “?”越天怀疑自己耳朵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


    称呼直接变成更亲昵的“阿月”也就罢了,他没记错的话,钟离慈和顾离月第一次见面,分明就是顾离月二话不说把钟离慈骂了一通吧?钟离慈到底准备弥补什么?


    越天直觉事情又有了不好的变化,他忍耐着什么东西被从身体里抽出的恐慌:“阿慈,所以你是想问……”


    钟离慈突然尖锐地看向越天:“谁允许你叫我阿慈了?”


    说完他不知想起什么,耳根慢慢变红,自言自语:“阿慈这个称呼也挺不错的。”


    阿慈这个称呼不是从前我救了你后,你主动让我叫的吗?越天真的有些无语。


    钟离慈态度的骤然转变,让越天想起一个可能。


    “好了,既然你有幸做过一段时间阿月的下人,想必你对他还是有点了解的。”钟离慈不知从哪拿出一卷玉简,手中握着笔:“我问你答,尽量说得详细一点,懂吗?”


    越天只能点头。


    “阿月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他最讨厌的人是谁?最讨厌的东西是什么?他喜欢什么颜色?他有说过进入昆仑虚想去哪一峰吗?”


    钟离慈问一句,越天就回答一句,很快玉简就密密麻麻写满了离月的喜好。


    越天回答的过程中都觉得,顾离月真是娇气又难伺候的小少爷。


    却没想到钟离慈细细浏览一遍后,眼底渐渐蔓上一层浓厚的痴迷:“他真的好可爱。”


    钟离沧最先到达目的地。


    他甚至不用问谁,自己准确地寻到路,悄无声息靠近离月所在的卧房。


    走到门口,还未推门,钟离沧耳边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你太磨蹭了,我自己来……”


    是离月在低声抱怨,拖着一点调子,嗓音甜丝丝好像含着一汪粘稠的糖水。


    “你到底会不会?”这句话尾音带了一点颤抖的调子,随后少年似乎有些忍耐地低哼着。


    过了会,离月的声音就变得有点哑哑的:“你嘴巴里好烫……”


    止不住的抱怨。


    但又好像有点享受的样子。钟离沧眼神已经带上一点戾色,他立即推门,语气有些冰冷:“你们在做什么?”


    卧房内的两人同时看过来:“?”


    钟离沧幽暗的情绪有瞬间的停滞。


    离月靠着软塌,面具被放在一边的小案上,脸颊白里透粉,睫毛沾了一点水汽,他穿着很单薄的里衣,锁骨下方的风景可以一览无余,手腕被首领小心捧着,手指还被含在首领口中。


    离月睁着眼睛望向钟离沧:“你来得还挺快的。”


    钟离沧凝视离月衣服下柔软的、白腻的腰,声音沙哑:“这是在干什么?”


    “止血啊。”离月用你这都不懂的眼神看钟离沧。


    钟离沧这才注意到,离月的手腕、指节都有深深浅浅的刀痕,他神色微变:“怎么受伤的?”


    随后又反问:“用这种方式止血?”


    离月很无所谓地回:“玩刀啊,看不出来?”


    “我替你涂药。”钟离沧瞥了首领一眼,冷笑。


    离月漫不经心摆摆手:“他舔.一.舔.就好了,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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