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宗。雪峰。
明渊拢了拢大氅,往瓷白壶身倒入新取的新雪煮茶。
扶饮在信中说他去藤林的历练差不多结束了,今日会便回来,大约酉时便能到。
明渊看着炉子,见火候差不多了,便拢了长袖,分别倒了两杯茶。
然而明渊在雪峰静坐,自己那杯茶都快喝光了,一直到亥时都不见小徒弟人影,不由得微微蹙了眉。
扶饮来信不会出错,而且扶饮的时间观念很强,说酉时回来便不会超过一刻钟。
明渊放下了茶杯,转身出门。神识外放笼罩住整个青阳宗,细细搜寻着每一处扶饮可能在的地方。
没有。
明渊眉尖蹙得更深了。
整座青阳宗都被他来回扫了一遍,都没有看见扶饮的身影。
若是小徒弟会晚到,定然会来信告知,不可能一声不吭地玩消失。
此时,他外放的神识忽地被什么东西触碰,随即明渊听见了不知某处传来的弟子交谈声:“哇,大冷天的,怎么有人还会去后山寒潭啊?”
“这是真的勇士啊,我听见了下水的声音,老大声了,噗通一声就下去了,看样子好像还挺急。”
“天寒地冻的,他是怎么想的啊?离太远了我没看见是谁,但是身上带着的剑看起来挺不错的,淡黄色剑穗一晃一晃的,还有颗白色的珠子在闪。怪好看的。”
明渊动作一顿,转身便走。
几乎是眨眼之间,明渊便来到了后山寒潭。青阳宗后山草木欣荣,资源繁多,春季向来景色宜人,春暖花开。
而到了冬季之时,银装素裹,大雪纷扬,寒梅怒绽,又别有一番风味。
后山处有一口寒潭,连其中的灵力似乎都带着独有的寒气,夏日冰凉沁人,是青阳宗弟子们钟爱的避暑兼修炼之地。
然而到了冬日,便没有什么弟子乐意到后山寒潭里了。还没走近,只是远远望着的时候都能被其中缭绕的寒气激得浑身发凉,更别说进去。
明渊迅速走入寒潭,不出意外地在静谧的潭水之中看见了躲在其中瑟瑟发抖的扶饮。
彼时扶饮缩在潭水之中,只露出肩头往上,身上衣饰还是完整的,只是在冰冷入骨的潭水中不住发抖,紧抿的唇被冻得苍白毫无血色,面上却是病态反常的红。
明渊紧蹙的眉尖从未松开,他落下寒潭,迅速将扶饮打横抱起带出了寒潭。
甫一离开冰冷的潭水,两人衣摆上的水几乎是滴水成冰,明渊灵力一震,将扶饮和自己身上结冰的水珠都震了下来。
“饮儿……饮儿?”
扶饮被冻得神智昏沉,身体却反常地发起热来。他似乎是被温暖的灵力唤回了些许的神智,微微睁开了眼,看见是师尊之后,下意识放松了不少,却在意识到什么之后,攥着明渊衣襟的手又紧绷起来。
扶饮平日里剔透漂亮的异瞳此时微微泛着红,看起来格外委屈:“师、师尊……”
明渊脱下自己身上的大氅,把蜷缩着冻得神智涣散的小徒弟围拢起来,随后再次把他抱起,三两下回了雪峰。
直到被层层裹上被褥,灵力不断烘暖,扶饮看起来才算是好一点,然而他依旧是被冻得神志不清的样子,明渊想问发生什么事情都问不出来。
明渊一点点输送着灵流,看着扶饮身上多处皮肤都有被冻伤的痕迹,心疼得叹了一口气,道:“你这又是何苦?”
扶饮蜷极力蜷缩着,听不太清师尊的声音。更主要的是,他体内的热意开始上涌了。
扶饮雪白的皮肤上开始漫起红意,从锁骨到颈侧再到脸颊,几乎是肉眼可见地漫上了潮红。
体内的碧欲花粉开始蠢蠢欲动,扶饮呼出的气息滚烫起来,他本来也就没有多少清醒的神智,这下更是昏沉得手脚发软,还未从寒冷之中缓过来的身体本能地朝着温暖的地方靠拢。
明渊察觉到不对,伸手探了扶饮的脉搏,神色一凝。
扶饮摄入了过量的碧欲花粉。
碧欲花生长在藤林,是藤林独有的一种植物,果实和花粉不可食用,但可用于炼制情爱方面的助长之药。
碧欲花的花粉吸入之后会带有催/情效果,是天然的催/情剂,在野外若是少量吸入尚能用药物辅助压制,但是若是吸入过量,便无法单纯靠药物完全排出,唯有双修才可解。
扶饮被体内一波又一波涌起的热潮冲得微微发抖,哽咽难言,他近乎恳求般用滚烫的面颊贴着明渊为他输送灵力的苍白手背,小声道:“……师尊。”
那热度似乎顺着皮肤表面烫进了明渊的心里,他霍然起身就要去找宗内的医修,流云广袖却被扶饮挽留般攥在掌心里不肯松开。
扶饮的声音近乎呜咽:“师尊……师尊。”
他翻来覆去的好像只会这一句,似乎念了谁的名字就能彻底安心一样。
然而明渊直直地僵立在榻边,却是半晌未曾动作。
他的徒弟,他从小看到大的徒弟,中了碧欲花的花粉,此时无意识到近乎哽咽地在向他求助。
可为人师表,他能怎么做?他到底该怎么做?
修真界风俗还算开放,双修不一定是道侣之间才会做的事。
可若是请别的人来,明渊又怎能放心?扶饮如今神志不清的状态下,明渊不可能会如此随意地把他交给旁的人。
可是……可是。
那厢扶饮为了留住唯一的热源,大半身子几乎探出了拱起的被褥,他半身都靠明渊扶着,手脚发软地把自己往师尊怀里钻,环住他劲瘦的腰身之后才稍稍安心了点,脸侧贴在师尊的腰腹间,小声重复道:“师尊。”
明渊手背上几乎用力到青筋隐现。
他克制地将扶饮按回床榻间,指尖微颤地取了一颗丹青色的丹药,低头轻轻捏开扶饮的口,随后喂了进去,低声道:“饮儿,你听我说,先吃一颗压一下,等会……”
然而不等他说完,扶饮便将丹药咽了下去,随后却探出湿润的软舌,竟是轻轻舔了一下明渊微颤的指尖。
“……”
明渊指尖一颤,倏地收了回去。
丹药终究是治标不治本,效果只持续了一小会,扶饮乖乖地被按进被窝里,半晌后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剔透漂亮的异瞳此时全然泛着潮红,似乎眼睫一颤就能落下泪来,他已经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了,只知道本能地朝着明渊靠近,即使浑身又热又软也不肯松开师尊。
体内被堪堪压下的情毒熬过了药效,又变本加厉地卷土重来,扶饮咬住唇齿,近乎哀求道:“师尊……您理理我……师尊。”
明渊僵坐在原地,声音轻哑道:“饮儿……”
滚烫的呼吸喷洒在明渊的颈间,撩起一片淡淡的红意,扶饮不知不觉中已经顺着明渊的腰身缠了上来,他勾在师尊的颈间,双眸朦胧地看了他半晌,倏地俯下身来,在明渊唇角处轻轻软软地吻了一下。
明渊扶在小徒弟腰间和后颈处的手刹那间紧了一瞬。
而扶饮却浑然不知,他支撑不住般缩在明渊的怀里,发烫的脸颊埋在他颈窝处,近乎渴求般低泣着说道:“师尊……真的很难受……师尊。”
明渊再怎么冷静,被扶饮钻进怀里蹭来蹭去的也都有些无法忍受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怀中缠着的八爪鱼徒弟按进了床榻间,平日里温润的嗓音此刻微微发哑:“……我是谁。”
扶饮呢喃道:“师尊。”
明渊道:“我是谁。”
扶饮眼里显现出了一瞬的茫然,他似乎思考了一会,觉得自己没答错,却又难受得不行,想了好一会才道:“明渊。”
明渊像是仍然不满意:“我是谁。”
扶饮难受得呜咽一声,几乎委屈得落下泪来,半晌才断断续续道:“……江、江衔。”
莲花于安静的池面上层叠绽开。
花蕊被人温柔地拢在掌心,由上至下,由浅至深地安抚,雪白的莲花随着动作不住摇晃颤抖着,随着阳光的落下不由自主地将半开的莲叶完全绽放。
不知何时,扶饮的眼眸已经被泪沾湿,他低泣般呜咽一声,微喘的气息落在明渊冰凉的手背上。
等扶饮恢复了不少,他才勾着明渊的脖颈将他勾了下来,仰头想讨一个吻。
明渊没管被弄脏的床榻被褥,他伸手勾了一个清洗符,确保床榻之间没有残留什么痕迹和味道之后,这才探出另外一只干净的手,捏着小徒弟的下巴吻了上去。
扶饮被亲得有些呼吸不稳,他微微仰头,错开了一些,探手想要去够明渊的腰封,却晕头转向地怎么解也解不开,随后被明渊捉住了手腕,按在一起塞进了被窝。
扶饮茫然不解地望着师尊,被师尊轻点了一下眉心,随后用掌心轻轻拢住湿润的眼眸。
他在黑暗中感觉到识海里有什么东西空了一瞬,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就听见师尊嗓音喑哑道:“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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