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那些叛逆期叽叽喳喳的少年，或是狂热追求沈清弦的女生，宋知落不一样。
她很安静，很听话，不会讨人嫌。
作为交换，沈清弦也替她挡去了不少爱找她麻烦的人，让她可以好好学习，大家算是互帮互助。
很公平。
*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又拍了几场大尺度的戏份，场景也从统领府换到私人露台和朋友家的客房。
李承言在报复人的暴戾感变态又直白，戏中充满各种惩罚的恶趣味。
拍这种戏的好处就是，台词少，情绪变化不大。
自从第一场床戏过后。
和沈清弦的关系好像只存在戏里，下了戏就是一句话没有的陌生人。
无形中，宋知落隐约感到这种状态，就像是对方在怄气。
但具体生气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因为这种像似闹别扭的方式，让她想起两人刚确定关系后的第二天，正好是二月十四号情人节。
寒假刚刚结束，学生们返校，七中门口的小卖部，摆出十元一支的玫瑰花和各种包礼物的卡纸。
不少外班的女生偷偷在沈清弦的座位上放了礼物。
包装精美的小礼盒，看起来可爱又花俏。
上午第三节是体育，宋知落记得那节课天气不好，体育老师说自由活动，学生可以回教室自习，快下课时，沈清弦抱着篮球走进来。
李盛他们几个男生，见到沈清弦座位上如小山的礼物，立刻兴致勃勃地说要帮他拆。
宋知落坐在靠墙那侧，正低头抄着英语笔记，没抬头，听到旁边传来椅子拉开的动静。
沈清弦坐下后，伸手在礼物堆里翻了翻，之后懒散地说了声：“按上边人名儿还了去。”
男生们遗憾的散了。
一直到中午放学，他都没主动找她说什么。
下午最后一节，英语老师请假，改成了自习，课代表搬了椅子坐在讲台上，七班罕见的底下没人说话，都在埋头补寒假作业。
过了一会儿，宋知落感觉手臂传来轻微的力道，她顿住，侧头看过去。
沈清弦手肘撑着脑袋，半趴在课桌上，侧过头，隔着半张书桌的距离，拿笔按键的那端轻轻在她胳膊上戳了戳，浓恹的长睫覆在他白皙的脸上，而后抬起，带着大少爷的痞性。
极为明显的向她暗示：“我的礼物呢？”
宋知落正在整理错题，写的有点懵，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礼物？”
傍晚的橙橘色光亮，把书本的封面照的发烫，班里传来笔端在卷子上细密触碰的声音，隔了一个走道，有个男生扭过头来，用气音说：“物理作业借我抄抄”。
少年细长的指尖转着圆珠笔，漫不经心的：“别人给的我都让人送回去了，我没有要。”
“哦。”
宋知落这才明白他在怄气什么了，她眨眨眼，老实道：“可你说的，我们只是假装谈恋爱，这个节日也要过嘛？”
圆珠笔啪哒砸在桌子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沈清弦盯着她看了几秒，情绪不明地把头扭过去了。
又等了会儿，沈清弦手伸进桌肚里，从书包里侧掏出一个盒子，书本大小，状似随意推了过来，用的是女孩子都喜欢买的一款星空包装纸。
只是对折线并不平整，褶皱明显，像是反复拆开包了许多次。
宋知落侧过脸，对上他微微撩起的眼，他的校服披在肩上，露出里面干净的白色卫衣。
像是憋了一整天的情绪，突然说出来有些没面子，又好像故意给她递了个台阶，希望她来哄。
礼物上方压张小纸条，有些潦草的：节日快乐。
宋知落怔了怔，盯着上边的字。
下一步，少年指节越过两人桌子的缝隙，轻敲两下，很公平的提出了要求。
“我的呢，小女朋友？”
那一年，被塞满抽屉的情人节礼物，后来被李盛他们一一退回。沈清弦从宋知落那里要到了一个小刺猬的钥匙扣，两人的角色像是换回来。
好像她心血来潮地非要玩情人节互送礼物那套，而沈清弦作为收礼物的那方，只是出于礼貌，纡尊降贵地给了她回礼。
-
刚从一场戏下来，宋知落从经纪人那里拿回手机，接到了顾澄的电话。
“知落姐，抱歉啊，我这段时间进组了，山里没信号，经纪人怕影响我拍戏就没和我提，我今天才看到新闻。”
剧组化妆间只有宋知落一人，她坐在化妆桌前，习惯性的开了免提：“没事，新闻出来的时候，已经发布澄清了。”
听她这么说，顾澄像是终于放宽心，二人之前是在一部校园剧认识的，小男孩刚满二十，说话间带着点儿少年撒娇的意味：“哦哦，那就好那就好！我刚看到新闻吓死了，就怕你会生我的气，不理我了。”
这件事说来，也不是顾澄的错，毕竟谁也没想到那些照片会被当做恋情曝光。
说了没几句，化妆间的门被人推开。
透过化妆镜，宋知落瞧见两个小助理跟着沈清弦走了进来，像是没注意到她这边，沈清弦坐到了对面的单人沙发上，门再次关上后，一瞬间显得有些寂静。
宋知落收回视线，自觉放低了音量：“不会，照片又不是你拍的，这次你受到的影响也不小吧。”
那头没立刻回答。
对方应该是在户外，风挺大，发出阵阵隆隆声，过了会儿，顾澄笑了笑：“是不小吧，但是.......”
少年声音忽然低了些，语气甜甜的：“能和姐姐你一起上热搜，我没觉得吃亏呢。”
宋知落一愣。
她下意识地抬眼，镜子中，沈清弦靠坐在沙发里，眼低垂，神情冷淡，左耳塞了个耳机，在胸口蜿蜒着白色的线，睫毛浓密幽沉。
虽然穿着常服，模样和姿势却像进来拍海报的，连头发丝都散发着精美，此刻没发出任何声音，存在感却极为强烈。
察觉到她没说话，小男孩立刻追问过来。
“姐姐，你在拍戏吗？”
宋知落回了神，怕会打扰到别人，就关闭了公放，将手机切回听筒模式，顺着拍戏的内容又聊了几句。
她声音淡淡的，语气很轻，听上去软而柔和。
过了一会儿，余光中，瞥见身旁落下了一道人影，宋知落侧过头，厚厚一沓剧本被卷成个圆柱形捏在手里，男人指节纤瘦，用剧本那端在她桌上敲了下，说话干脆利落：“对下戏。”
沈清弦声音不轻不重。
在这安静的房间内却无比清晰。
对面正在滔滔不绝的男音忽然一顿：“姐姐你要忙了吗？”
宋知落应声：“是的，下次再联系吧。”
对面沉默了两秒，似乎还有些话没有说完，随后轻轻嗯了声，笑道：“好啊，那姐姐你去忙吧。”
“下午那场浴室的戏，你看了吗？”沈清弦见她挂完电话，直接切入话题。
宋知落正在看另一场戏，闻言，愣了愣：“浴室？下午不是先拍外景吗？”
“调了。”
沈清弦看了下时间，似乎还有其他安排，语气淡淡：“导演决定外景放到明天再拍。”
宋知落有点懵，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是导演的安排，还是他的安排。
她在工作上一向以戏为重，也没再多问，把剧本往后翻了几页，很快将注意力集中在浴室这场戏上，台词的部分早就熟悉过了，因此临时换戏也没太大影响，宋知落大概看了眼，直接道：“那来吧。”
沈清弦挑了下眉。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没有立刻动作。
宋知落看向他。
男人神色冷恹，黑发散落于额前，唇形淡漠，这会儿似勾未勾地敛起，像是有些不放心地说：“不过，这段戏，恐怕对宋老师有些难度。”
联想了下剧本里的内容，这部分是林晚笙在浴室“勾引”李承言，主动献媚的露骨戏份，大概明白了沈清弦所指的对她的“难度”是什么，宋知落面不改色地说：“放心，我会把握分寸。”
沈清弦看着她，没说话。
一旁的陆北很有眼色：“弦哥，我和盛子还有事，先出去了。”
陆北说完，就过去扯李盛的胳膊。
李盛摇晃着脑袋，刚坐在沙发上，屁股还没坐热，拿两只大眼瞪他：“我没事啊！我想留在这儿看戏！”
陆北心说你看个锤子。
扣着李盛的手臂三下五除二将人往外边薅：“不！你不想。”
宋知落看着俩助理在化妆间拳打脚踢了半分钟。
门啪的一声从外边关上了——
留下她和沈清弦单独在房内，宋知落有点尴尬的摸了摸手：“那......我直接开始？”
沈清弦不置可否，将外套脱了，顺手扯松了两颗扣子，“来吧！”
宋知落想了下，干脆也将外边的衣服脱了。
“就在这儿，还是换个位置？”
沈清弦抬眼看她，这会儿倒是不挑了：“按你舒服的就行。”
“.......”
她点点头。
等反应过来，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对话，他妈听上去怎么这么暧昧......
眼下她也没纠结舒服不舒服的问题，整理了下状态就上了。
剧本里这部分只标注了台词，动作描述极少，基本考验演员临场发挥。虽不是科班出身，但作为演员，宋知落也找表演老师系统学过基础课，无实物表演对她来说并不难。
她定下心，再睁开眼，眼前出现的仿佛只是容得下两人的浴室。
这段戏是她主动闯进的浴室，宋知落轻吸口气，慢慢走过去，朝男人的方向靠近。然后，在距离他半步的位置，停了下来，轻轻抱住了他......
这样维持了一小会儿，她正要说台词，就被对方打断了。
“宋老师。”
听到他喊她，宋知落嘴里的台词又咽了回去，转了个弯儿，疑惑地啊了声。
沈清弦用视线指示了她的动作，蹙眉：“你在干嘛？”
男人声线很磁，尾音轻扬，如今距离挨得近，像是个低音炮似的立在耳边，那种酥麻感变得更为强烈。
宋知落视线小幅度地抬了抬，嗫嚅道：“......抱你。”
停顿了几秒。
余光中，只能看到男人的喉结微微动了动：“你确定这是抱？”
宋知落动作一僵，低头看了眼。
俩人中间还隔了半人的距离，她正抓着沈清弦的手臂，这姿势乍一看，跟空手道要摔人之前，没什么差别。
宋知落抿抿唇，也觉得有些别扭。为了避免他误会，自己想趁机占他便宜，宋知落确认道：“那我再近一点？”
上方的人没说话。
像是默许，这回宋知落往前靠近些，头朝他胸膛的位置贴了贴，指尖往下挪，在那截劲瘦的后腰上，收紧......
屋内暖气足，沈清弦只穿了件衬衣，轻薄的布料贴在身上，抱着的时候，肌理的触感变得尤为明显。
停顿了数秒，宋知落柔声的乞求：“我想......和你一起洗。”
她说这话时微微扬起头，鼻尖小幅度的在男人的胸口蹭了下，从上方的视角，只能看到她小半张脸，皮肤奶白素净，唇瓣红润，说话时苹果肌鼓了鼓，平添了几分幼感。
宋知落双手抱着的力道很轻，房间只有暖风机轻柔的动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片刻后，她视线上移，撞进了他的眼。
男人目光有些暗，周围的情绪丝丝缕缕融于空气中。
被这突如其来的暧昧感包围着，下一句还是林晚笙的台词。
但是，她忘了。
场面静滞。
“对不起，我忘词了。”
宋知落还维持着拥抱的动作，难免有些紧张，没想到私底下走戏比镜头前还尴尬，她确实有点儿放不开。
沈清弦视线滑向别处，声音有些哑：“你觉得这样观众就会买账？”
经他这么提醒，宋知落也想起这段剧本上，简明扼要的写了俩字“勾引”。
“那......我再试一次？”
“试？”沈清弦垂下眼，似乎有些头疼，又像是对她的专业性存在质疑：“抱歉，今晚我有演出，我希望我们能速战速决。”
宋知落点了点头。
她以往拍摄的以小甜剧居多，受众都是十几二十的年龄层，大尺度的剧情寥寥无几，就算要迎合观众口味，为了过审也不可能出现太暧昧的镜头。
所以她也不知道这种撩拨人的戏，具体要做到哪种程度。
于是抱着虚心问教的态度，认真道：“要是你觉得哪里不行，也可以先提出来，我多换几个方式。”
这句说完。
沈清弦耐人寻味地看向她。
还没来得及补充，就见沈清弦唇角上扬，意味不明地勾了勾，恍然间像是明白了她的用意：“所以你的意思是，在想不到最好的方式以前......”
“我就得一直被你抱下去。”
宋知落：“......”
-
宋知落觉得自己像掉入一个循环。
今天提出私下走遍戏的是他，怎么绕来绕去，她又成了想方设法占他便宜的那个。
宋知落不是个喜欢强求的性格，很多事情上，也觉得没必要争个结果，就算不如人意，也不会费尽心思去证明什么。但演戏不同，一旦涉及到专业性的问题，她还是想努力做到最好。
眼下金主爸爸都不担心过不过审的问题，她更没什么好担心的。
宋知落抿了抿唇：“再来。”
她凝着他的方向，这次没给沈清弦反应的时间，眼神再度抬起时，已然带了攻略的意味，只是短短数秒，那双浅瞳便染上了丝丝难缠的情愫......
接着刚刚的台词说完——
“如果......我为先前离开你道歉，你还会接受我么？”
男人眸色很深，没说话。
少女下巴抵着他的胸口。
冰冷的眼瞳，在此刻像是含着情，如同一只温顺讨好他的小狐狸。
天真又茫然。
目光如同轻羽，轻轻挠过，再往上，从他的喉结，落到他的唇，却不急着亲吻，指端在他腰际抓紧了些。
而后，一寸寸向下。
朝着危险的地带触探。
时间一分一秒被慢放。
沈清弦看向那近在咫尺的一张脸，细密的睫毛离他只有一拳之隔，肤色白到近乎透明的程度，她伸手，抓着他的领口，朝她的方向，慢慢往下勾......
仿佛下一瞬，就会像她的动作一样，踮脚吻上来。
少女眼眸乖净，慢慢在眼前放大，唇瓣的形状清晰无比，唇色被舌尖湿润，染上玫色的红，仿佛引人陷落的糖。
她的每一步，都小心又克制，力道几乎可以称得上轻柔，气息却仿佛在人心上点火：“你先前最喜欢听我叫你什么？”
明知故问的语气。
随着她指尖的试探变得炙热。
她舔了舔唇，狡黠地靠近：“哥哥？”
“可是我不想叫你哥哥了怎么办......”
下一刻，像他预料那般。
沈清弦无比清晰的感受到，她呼吸到达喉结的位置，被她的唇瓣碰触着，而后覆了上去，轻轻的含咬，伴随着那娇软粘腻的两个字......
“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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