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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玫难驯》


    见星帘/文学城首发


    周末,难得的休息时间。


    姜疏宁却还有个外单要拍摄。


    刚过七点,落日沿着海岸线消失,天色将暗。


    遥遥相对的市中心灯红酒绿,跨海大桥上,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在海面摇曳,波光粼粼。


    今天这对新人是提前半月预约的。


    来的路上你侬我侬,看上去感情很好。


    但谁也没料到,拍到一半,会因为几个简单姿势,双方从斗嘴上升到彼此的道德层面。


    姜疏宁打了个哈欠,翻着液晶屏里的照片。


    耳边尖锐的吵嚷声不断,退潮声裹着风声,湿漉漉地朝她脸上扑来。挽起的头发被吹散,糊了一脸。


    姜疏宁低叹了声,指尖刮了下耳廓。


    吵得她头疼。


    她转身朝小助理招了招手,短发女孩儿跑过来。


    “怎么了宁姐。”


    姜疏宁慢吞吞地将相机往包里塞:“收拾东西吧,咱们再等几分钟就走。”


    “啊?”助理愣住,“没拍完呢。”


    姜疏宁掀起眼皮,看向愈演愈凶的小两口,兴致缺缺:“吵成那样,难不成等我去拉架吗?我可怕麻烦。”


    傍晚的海风闷热又咸涩,空气里弥漫着沸腾的浪潮。


    又等了会儿,姜疏宁站起来。


    扯下发圈系在手腕,一边顺着将头发绑起来,一边默不作声地转身跟上助理。


    动静有些大,那对新人立马反应过来。


    女人尖叫:“喂!还没拍完,怎么就走了啊!”


    姜疏宁脚步停顿,模样惊讶:“原来您知道没拍完呢?”


    “你……”女人被她噎住,表情讪讪。


    姜疏宁被这天气热得头昏脑涨,耐着性子好声好气:“要吵架的话,还是建议您找按时收费的老师比较好。”


    女人自知理亏,讷讷抿唇。


    坐上车,姜疏宁后背的衬衫早已被汗水打湿。


    小助理在副驾驶偷偷朝后看,欲言又止:“阿宁姐……”


    “什么事?”


    “你心情不好啊。”


    闻言,姜疏宁瞥她:“你又知道了?”


    “以前你可不会这么怼人。”小助理团了团身子,低声嘀咕,“今天跟吃了炮仗一样。”


    姜疏宁没吭声。


    驾驶座的男人扫过后视镜,给助理使了个眼色。


    她不明就里,男人飞快地朝她摇头。


    后座传来短信提示音。


    男人抬眸,看见姜疏宁翻出手机。


    屏幕上是一份文件。


    姜疏宁盯着看了几秒,低嗤一声,耷拉下困倦而睁不开的眼皮,缓缓睡过去。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


    最近电梯维修,姜疏宁爬上六楼,出了一身的汗。


    洗完澡,她刚倒了杯水,就有人敲门。


    从监控往出看,一身白衬衣的黎明朗站在外面,姜疏宁披了件外套拉开门。


    黎明朗的脸被门口垂落的光照亮。


    姜疏宁:“有事吗?”


    黎明朗拎着两只黑色包装袋,目光破开空气直直落在她的脸上:“不请我进去坐坐?”


    姜疏宁笑开:“不太合适。”


    闻言,黎明朗了然地点点头。


    而后将纸袋递给她,视线随之落在自己的手上:“爸让送来的,后天下午我会等你。”


    “我挺好奇。”


    “什么?”


    “你看得出来吧,我不想和黎家扯上关系。”姜疏宁接过袋子,温吞地陈述事实,“不怕我算计你们啊?”


    黎明朗沉默着,也跟着笑了:“你不会。”


    “这么自信?”


    黎明朗的肩膀抵住墙,嘴角勾起弧度:“毕竟你妈能不能安然无恙,就在你的一念之间。”


    姜疏宁盯着他:“你们不愧是父子。”


    “什么意思?”


    姜疏宁笑眯眯地歪了下头:“都一样恶心。”


    话音落,黎明朗讽刺的笑意消失,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姜疏宁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下一秒,用力甩上门。


    玄关鞋柜上,插着洋桔梗的花瓶被震得轻微晃动。


    姜疏宁喝了口水。


    眼前闪过黎明朗被恶心到的模样,这几天的憋闷破开一道口子,姜疏宁狠狠出了口恶气,舒坦轻笑。


    她捞起手机划了几下,点开下午收到的文件。


    映入眼帘的是张男人的侧影照。


    是在金融峰会上。


    会议厅内灯火通明,那人穿着黑色衬衫,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侧颌线条清晰。旁边有认同他说话,那人身形微侧,鼓掌的动作恣意而散漫。


    饶是如此,不可侵犯的气场也隐隐覆盖周遭。


    光鲜又夺目。


    略显橘调的几丝光跌落,在他脸上打下浅薄的阴影。


    姜疏宁呼吸微滞。


    几乎是同时刻,她的眼神往下移,看见了姓名栏里简单却如雷贯耳的三个字。


    傅西庭。


    -


    或许是那张照片搞鬼,姜疏宁之后的两天晚上,都接连不断地梦到傅西庭的脸。


    有带着笑的,亦有眉目冷沉的。


    一晃眼。


    到了联森地产的周年酒会。


    姜疏宁作为黎明朗女伴,与他并肩入正厅,准备上二楼时,她动了动胳膊准备抽回手。


    然而黎明朗预判了这个动作。


    他抓住她的食指,一点点放回原位。


    姜疏宁拧眉,并未吭声。


    途中遇到其他宾客,黎明朗恰到好处地打过招呼,才极其自然地偏头问:“文件看完了吗?”


    姜疏宁没什么表情:“我要说没看,这事儿能到此为止吗?”


    黎明朗:“别得寸进尺。”


    姜疏宁:“那你多嘴问什么。”


    姜疏宁用力抽出放置在他臂弯中的手,盯着泛红的指尖,嗓音平平:“答应过的我会做。”


    “希望你们也说话算数。”


    走完过场,姜疏宁找了个角落,晃着杯里的香槟,目光不错分毫地在宴会场扫过。


    她在找今晚的目标。


    傅氏明盛集团是家族企业,旗下子公司遍布各大行业。


    自房地产发家后,傅西庭的爷爷作为长子,接手了主营产业联森地产,又将手伸向酒店与餐饮界。


    借着长房这阵东风,二房与三房也各各自在航空与电子信息行业铺开路,一时间整个傅家风生水起。


    到傅西庭这一辈。


    早些年家中横遭变故,可他一路披荆斩棘拿下决策权,大刀阔斧,手段凌厉狠辣,颇有他父亲当年的风范。


    随后明盛集团在傅西庭手中飞速发展。


    同一时刻,他把握时机,创办了逊江科技,主营网络安全系统的开发与运营。


    傅家家大业大,在商界独占鳌头。


    放眼望去,这位商界翘楚却低调的不可思议,很少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姜疏宁听完几个女人的聊天,收回视线,喝完余下的香槟,起身去了洗手间。


    只是她刚离开,又一阵细声话语传开。


    “这么多年他都没桃色绯闻吗?”


    “你刚回来不知道。那位生平最恨女人在跟前晃悠,你留心点,千万别去触霉头。”


    “还真是不近女色啊?”


    “哪能。是他年轻的时候太会玩儿,那地方坏了……”


    宴会厅纸醉金迷,悠扬的钢琴曲淹没闲聊声,这些无厘头的话术,也被压制在了角落里。


    -


    今晚举办酒会的地点在北二环。


    明盛出资扩建的演奏厅。


    正厅往东是条极长的走廊,有几间空置的休息室。


    唯独尽头的房间外,两名黑衣保镖一左一右站着,面无表情的目视前方,眼底的冷光像刀刃。


    姜疏宁拎着裙摆,不设防地撞入他们眼里。


    那瞬间。


    她莫名生出种,对方在看死人的错觉。


    姜疏宁匆匆别过脸,走进洗手间。


    灯光晦暗不清,姜疏宁站在洗手池前,脑海浮现出刚才门板上,那个一晃而过的“傅”字。


    休息室里面的人,会是他吗?


    姜疏宁将手置于温控水龙头下。


    潺潺水流滑过她的手背,滴滴答答落入水池。


    文件中没有记录,傅西庭喜欢的女人是哪种类型,甚至连他过去的绯闻,都是寥寥数语一笔带过。


    真难搞。


    姜疏宁轻叹,收回手撑着台面出神。


    她正左思右想着,洗手间里进来了个女人。


    那人穿着墨绿色细带长裙,一边拨弄卷发,一边凑近镜子打量妆容:“肯定是傅家那位,门外那个保镖我见过。”


    姜疏宁翻出口红补妆,注意力全被身后的人吸引走。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


    只见女人花枝乱颤的笑得像个妖精:“好不容易的机会,我可得好好把握,反正见机行事喽。”


    “没有我也会有别人,那我为什么不能试一试。”


    姜疏宁看向镜中的自己。


    沉默半晌,她装好东西提步往出走。


    姜疏宁踩着细高跟,深吸一口气,原路折回。


    廊内铺着吸音地毯,光亮昏暗。


    绕出拐弯,姜疏宁下意识朝左手边看去。


    休息室门半开,保镖不见踪影。


    房间内光线大亮,映入姜疏宁眼帘的,是靠近窗边的地上,那滩颜色过深的黏稠液迹。


    保镖大步流星地走出门,姜疏宁停下来。


    她的目光随男人的身形挪动。


    一寸一寸,姜疏宁看见了右侧的傅西庭,以及他遥遥看过来时,仿若笼着雾的疏淡眼神。


    恍惚间,一股格外强烈的窒息攀上姜疏宁的脖颈。


    被傅西庭凛冽的目光定在原地。


    “小五爷,手机。”


    保镖的声音惊醒了姜疏宁。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盯着对方看了太久,以至于满脑子重复出现的,都是他吃人不吐骨头的骇人传言。


    傅西庭单手接过手机,却没急着离开。


    见姜疏宁还站着,他漫不经心地后退一步,单手插着兜,稍稍侧眸,再度与姜疏宁四目相撞。


    “你先走。”傅西庭说。


    他的声音懒洋洋的,倒不像传言里那样阴沉。


    姜疏宁局促地眨了眨眼。


    提步往前走,耳边回荡着女人的那番话,脑海中还在思索到底该怎么个见机行事。


    廊下墙面贴着暗红色的格纹墙纸,吸音地毯软绵绵的,除了呼吸,一时间无人出声。


    宴会厅内的钢琴曲,与洗手间那道欢快的哼唱糅合。


    一起一伏,莫名在这氛围下变的悠远。


    距离越来越近。


    即将错肩而过时,姜疏宁发觉一道黏腻的视线,隔着十几米,落在了她的身上。


    姜疏宁猛地抬起头。


    走廊入口处,黎明朗正淡漠地看着她。


    刹那间。


    她的呼吸与心跳声戛然而止。


    细高跟宛若脚下的地毯,骤然发软,令姜疏宁毫无预兆地歪了身子,摔进傅西庭的怀里。


    一只温热的手掌托住她的腰。


    姜疏宁呼吸一滞。空白思绪将所有天马行空挤走,腰间触感分明,她立马僵了半边肩,喉咙发紧。


    “……”


    我操操操。


    姜疏宁瞬间睁大了眼睛,平静的心情险些在此刻破防。


    两人谁都没有吭声。


    姜疏宁倚在这个怀抱里,指尖掐着傅西庭的小臂,对方呼吸沉稳,似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周遭极其安静,每一秒光阴都被拉长数倍。


    姜疏宁的嘴角细细颤抖。闭眼又睁开,最终认命抬头,却猝不及防地撞进傅西庭的眼。


    直到对视,姜疏宁才辨出男人低垂的眼里,满是牢牢压制着的阴郁戾气:“还要抱到什么时候。”


    被他的不耐当头一棒。


    姜疏宁目光闪烁,思绪空白。


    她知道黎明朗仍在盯着,也知道这个机会只此一次。


    要说什么?


    投怀送抱有了,那……然后呢?


    救命!


    姜疏宁焦躁地反复舔唇。


    而傅西庭气息微沉,仿佛厌烦到了极致。


    大脑宕机下,姜疏宁一早准备好的勾引戏码全然消失。洗手间里最后那句话不合时宜的闯入,意识战胜了犹豫。


    她干巴巴地问:“一整晚可以吗?”


    “……”


    两人始终保持着姿势四目相对。


    姜疏宁头皮发麻,看清傅西庭的双眼缓慢眯起,她指尖的力道收紧,余光瞥见给了她灵感的女人。


    那人站在拐角,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姜疏宁尴尬扯唇。


    而后她破罐子破摔似的,勾住傅西庭的领带,轻轻拽动,上挑的眼尾晕开一片红。


    像眼影,又像惊惧过度,看着有些色.气。


    在左右两侧的目光夹击下,姜疏宁说不清是什么心情,指尖缠绕上领带,僵硬地拉扯出一个笑。


    “我的意思是。”姜疏宁说,“今晚能留下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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