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商户赘婿31
夫君有上进心,对乔楠来说是好事。
虽然他觉得单凭自己也可以对付乔旭和赵立轩,但谁也保不住会出什么意外,能有个帮手自然是更好的。
俞州想用利用农事来扬名,他觉得很不错。
毕竟对百姓来说,没有什么比饱肚子更重要,比起谈论那些深奥的治国之策,百姓对让自己吃饱饭的人自然更加记忆深刻,感激推崇。
有了这种好名声,将来俞州在官场上也不容易被人构陷,实在两全其美。
正好三朝回门日,俞州要随他回乔家村祭祖上族谱,事情可以一起办。
到时候田地有自家的族人看顾,也更加安全。
乔楠把这些都跟俞州说了一下,俞州自是知道古代宗族厉害的,欣然同意他的安排。
第二天就把说好的改良纺织机,和曲辕犁的图纸画了出来。
除此之外,他还总结了许多后世才出现的耕种技术。
当然,这些总结并不完全,他记忆力再厉害,知道的东西再多,也不可能方方面面全部都记住,他写出来的这些,就是现代种田的常识而已。
但就算是这些,对于当前时代的古人来说,也足够了。
毕竟,现代所谓的常识,可都是先辈们几千年累积验证出来的结果,真没嘴上说的那么简单!
不过靠着脑中的化学知识,俞州倒是根据这里现有的材料,制作出了纯天然的化肥和杀虫剂。
东西效果肯定比不上现代专业的,属于低配版,可这个时代的虫子也没有现代那么多抗体,肥田也还在使用最原始的粪水,他拿出来的东西目前足够用了。
弄完这些东西,俞州也不得不感叹。
学理科虽然难,但学好数理化,在现代混成啥样不确定,可要是穿越了,真的能够在古代走遍全天下。
这也是他为什么敢和赵立轩叫板的原因,他脑子里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就是个行走的金手指。
“还好当初虽然咸鱼,但没少学东西……”
感叹完,俞州还有点庆幸。
虽然穿越前他在现代图轻松,只是去大学里面挂了个闲职教授,周末帮他爸处理些公司事情,平时就看看书,上上网,懒散得很。
可真学东西的时候并没有偷懒,靠着过目不忘的天赋,导致涉略广泛。
不然,他想和主角攻抢媳妇,还真不太容易。
乔楠是不知道俞州这些感叹的,但他对俞州表现出来的博学,是真的震惊到了!
俞州对着他总是一副自己捡到宝的高兴模样,可现在,他才是觉得自己捡到了宝贝。
同时,他也对俞州的来历产生了浓浓的好奇。
只是他们现在感情虽然不错,但也不是询问这些秘密的时候,乔楠想过后,也就很快把探究的心思放下了。
无论如何,现在和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
初尝情滋味的年轻人,在新婚初期都极为甜蜜。
乔楠没办法做到一下子就对俞州爱得深沉,但俞州对他这般温柔,这般关心,他心里还是很欢喜的,也愿意和俞州亲近。
俞州更不用说了,初次开荤的男人,日日抱的还是自己心悦之人,整个人每天都是红光满面,精神奕奕,读书劲儿更是足足的。
夫夫俩的好感情瞧得就让人心里甜。
待到新婚三日一过,乔父乔母准备好了给族人们的礼物,就带着乔楠两人启程,回乡祭祖上族谱。
之前就说过,乔家发家不过短短十几年,十几年前,乔家也还是村里的泥腿子。
所以乔家宗族,自然也不是什么大宗族,除了乔祖父和乔父外,暂时也没有其他更出息的存在,因此,乔家在族里,绝对算是“大人物”了。
听闻乔父要带入赘哥婿回来祭祖上族谱,这天,乔家的族人们,不仅没有出门做工,连最为重视的田地农活,都暂时放下了。
所有乔家族人都换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由族长和族老们带头,早早站到村口等待。
让村里其他杂姓村民看得艳羡议论不已。
“哎呀,看乔家族人这阵仗,怕是那位乔大商人又回来了吧?”
“不是那位还能是谁?乔家族里就那位最出息,每年给他们族里多少好处,能不重视?”
“是啊,自从乔家族里出了个乔大商人,他们姓乔的日子是眼见就起来了,甭管外出做工,还是佃田种地,都有人帮扶……”
“乔家族里还盖了族学,娃子们读书识字都不用教那么多束脩,说不准过几年,就能出几个秀才举人啥的,让乔氏一族彻底发达了。”
“是啊,真羡慕。不过乔氏宗族人的好过,咱们村其他人也没少跟着沾好处,别的不多说,就咱们佃乔家的田地,租子可都比外面少一成!”
“说得是,要不是少这一成租子,我家可攒不出娶儿媳妇的钱,多亏了乔大商人,我家大牛才能娶上媳妇,给我生宝贝孙子。”
“果然是咱们自己村子出去的,不是一个宗族,也都念着乡亲们的旧……”
“听说乔大商人招了个秀才做哥婿,会读书,长得俊,我可要多瞧两眼,赶明儿回娘家就有得说了……”
四周村民议论纷纷,也都凑在村口看热闹。
众人的吹捧让本就挺胸抬头的乔家族人们,腰杆挺得更直了,族里出了个能人,大家脸上都有光!
就在这样的期盼中,乔楠等人终于抵达村口。
见乔家族长和族老们都在村口等着,乔父当即就让车夫停下,迅速从马车中下去。
走到几位族老面前,当着众人的面恭敬行礼,
“族长,几位族老,你们年事已高,应当身体为重,兴远不过后辈而已,哪里能够劳烦几位族老亲到村口迎接,兴远实在惶恐汗颜……”
以乔父如今的身家,和在族里的地位,其实是无需对几个族老们如此的。
但架不住他要用乔家的族老们,去压乔祖父和乔祖母两个极品长辈,因此有能力后,乔父不仅给了乔氏宗族不少好处,说话做事也恭敬得很。
比起发达之后就开始飘,被老婆哄得对自己宗族不管不问的乔祖父,乔父此举,实在不要太笼络人心。
这就是之前他和亲爹撕逼,族老们还帮他,一点都没说他不孝的主要原因。
果不其然。
乔父的恭敬态度让乔家族老们十分受用,再看马车后面装得满满当当的好几辆牛车,明显是给族人们准备的礼物,笑容就更大了。
像这般心里想着宗族的人,他们哪里有不维护的道理?
族长把乔父扶起笑道,
“无碍,我们这些老头子天天在家里闲着,出来走动走动对身体更好,倒是你小子是个能干的,竟给咱们宗族招了个秀才哥婿上门,听说你家那哥婿,在县城读书人中名声还颇好?”
虽说大家都稀罕银子,但在这个士农工商的时代,到底更看重的还是读书人。
乔家族学办了好些年,愣是没有出现一个读书苗子,乔父竟然招了个秀才哥婿,乔家族里是真的很高兴,毕竟哥婿上了乔家族谱,以后就是乔家族人,荣辱就和乔家宗族连在一起。
正好乔楠等人也从马车上下来了。
乔父赶紧朝俞州招手,给大家介绍,“族长,几位族老,这便是我家哥婿俞州,今年刚中的秀才,红榜第三名。”
俞州配合拱手见礼,“族长,几位族老,小婿俞州有礼了。”
他态度恭敬,自称小婿也未有为难之色,看得出来是真心入赘乔家的。
几位族老连连点头。
族长更是笑得满脸褶子,连声说,“好好好,是个好孩子。”
简单在村口寒暄后,乔家族人便高高兴兴的拥着乔父等人去族长家休息。
族长家比较富裕,修的是青砖大瓦房,面积还不小,用来待客是村里最好的。
前往休息的路上,乔楠悄悄对俞州道,
“子琸,等会儿你跟着父亲,父亲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切莫小看了任何一个族人。咱们乔氏宗族的人虽然目前看着没什么出息,但人品都很不错,你笼络好了,日后定有大作用……”
对于上位者来说,身边的心腹之人没有大才不要紧,要紧的是忠心耿耿。
不忠心的下属,再有能力也是用不得的。
他前世乔家的这些族人表面上似乎都没什么出息,但乔母私下里却跟他说过,乔父后来的生意能够做大,少不了这些族人的功劳,这些都是可用之人。
“族人们的家眷交给我和母亲,你专心和族人们来往便是。”
说到最后,乔楠有点不放心叮嘱。
主要是俞州在他面前表现得有些毛躁,他担心等会儿对方做不好。
俞州看着他担心自己,心里很高兴,特别想凑上去亲一下,但大庭广众的还是忍住了。
最后只能握了握乔楠的手保证,“夫郎放心,我都晓得。”
只是交好乔家族人而已,这点事情他要都做不好,也白费当初在现代,时不时帮他爸应付公司里的那些老狐狸的锻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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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男女不同席,这里哥儿地位和女子差不多。
俞州和乔云文跟着乔父,在前面与族里的男人们说话,乔楠则和乔母、乔温在后面,与族里的妇人夫郎们闲聊,顺便将带给族里的东西分发下去。
这送礼也是有讲究的,给族里普通族人们准备的,基本都是精米白面,猪肉点心这些比较实惠的东西。
毕竟太好的东西村民们也不懂,给他们吃燕窝,真不如几口大肉来得让他们开心。
而给族长和族老们的东西,就需要精致些了,因为他们家里都更富足些,送布匹首饰这些,更能得他们欢心。
乔母每年给族里送礼的时候,都会把这些道理,反反复复给乔楠和乔温说,好叫两个儿子成亲后,更好的经营家业。
而能够掌握夫家钱财的夫郎,才不会受欺负,特别是高门大户的主母主君,最是看重管家权,银子在手,管家里男人去睡谁!
大家拿到礼物都高兴极了,对乔楠等人也更加热络。
乔家族人都是乡下人,即便近些年靠着乔父的帮衬富裕了些,但村里人很多粗糙习性,短时间内也还是不可能改掉的,说话直来直往,八卦起来也都不懂什么叫委婉。
这不,刚聊了没几句。
其中一个族老的媳妇就开始吐槽抱怨,
“兴远家的(乔母),还是你家男人有良心,心里惦记着族人。你是不知道你们家那个二房,真是简直了,上次差点没把大家气死!”
乔母和乔楠、乔温三人对视一眼。
乔母带着温和笑容询问,“嫂子,自从和那边分家,我相公过继后,咱们就和那边没有来往了,不知这是发生了何事?”
她们家最近一直忙着儿子成亲的事情,确实暂时没对二房那边有什么关注。
在场族人家眷们也不奇怪,乔家两房闹成那样,老死不相往来很正常。
但这不影响大家的吐槽欲望,刚才说话的那族老媳妇,当即就开始叭叭的将事情说了出来,其他媳妇婶子在旁边补充……-
其实,事情也不复杂,就是之前二房想算计他们大房,结果被反摆了一道。
崔家和参与的几个地主员外亏惨了,特别是崔家,直接连祖宅都赔掉了,搞得全家流落街头,这些人自然不会放过二房。
几个地主员外还好些,去二房硬抢了些银子弥补些损失,就骂骂咧咧走了人。
可崔家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可不就赖上了二房,觉得都是二房怂恿他们才会如此下场,所以二房必须对他们负责!
二房已经被那些地主员外抢了一大笔银子走,铺子里没有乔父经营,近期收入不断下降,哪里养得起崔家上下几十口人?
要知道这些人以往都是当主子的,养他们肯定不可能咸菜馒头就解决。
乔祖父不想要这群拖累,就想起了乡下族人,想用宗族力量将人赶走。
那个族老媳妇说着就生气,
“……本来同根同族,想让咱们帮忙也不是不行,但他们那啥态度?求人还一副咱们欠了他们似的,就是那个啥,哦对了,颐指气使!”
“上来就让咱们喊人去县城办事,咱们乡下人实诚,没计较那些,几个族老带着汉子们去帮忙了,结果你们猜,二房那群人后来干了啥?”
“他们干了啥?”
乔母很融入环境的用乡话询问。
那族老媳妇拍着大腿气骂,“结果咱们族里的汉子去帮完忙,他们连顿好饭都不舍得请,一人俩包子,跟打发乞丐似的,就把咱们族里的汉子打发了!”
乔母:……
乔温:……
乔楠:……
看来他们还是小看了二房那些人的作妖程度。
说实话,当初乔祖父能够发家,除了对方有些小聪明外,主要还是靠运气。
但乔祖父自己没有这个认知,对方一直觉得自己很厉害,瞧不起村里的族人,觉得以后族里人都要求他照拂帮衬了,自然就飘了,没把族人们放在眼里。
后来娶了乔祖母后,乔祖母身为家中庶女,从小学得最多的就是如何笼络男人,管家和打理人情往来方面,不能说差,只能说一塌糊涂!
乔祖母更是瞧不起乡下人,只一味的怂恿乔祖父,和县城里有钱有势的人结交,对乡下族人不管不问。
在他们眼中,乡下的乔氏族人确实跟街头乞丐没两样。
以前住在一起的时候,乔楠没少听到二房那边,在私下里吐槽乔氏族人穷酸,就知道打秋风,一群没出息的泥腿子……等等贬低之言。
不过,就算心里瞧不起,请人办事给好处,摆笑脸,这是最基本的道理。
二房竟然这么对乔氏族人,疯了吧!
乔楠都猜不到二房的心思了,没忍住询问,“婶儿,他们这样做,难道就不怕族老们生气,把他们除族吗?”
说起这个那族老媳妇就更气了。
“他们怕啥?他们巴不得把我们这些人踹掉呢,那群王八蛋,简直无耻之极!”
“就咱们帮着打完崔家的第二天,你祖父祖母就哭哭啼啼,引着一大群外村人跑到咱们村里,来颠倒黑白,说我们乔氏宗族仗势欺人,隔三差五打秋风,还欺负他们的亲家,让他们在县城难做人,真是恶毒至极。”
“说他们实在受不了我们了,要分宗!当然这就是借口,他们搞那么多事情,目地不过是想分咱们族里的祭田而已……”
当初他们隔壁村有个地主,家里儿子考中进士要去外地当官,家里就商量着处理掉这边的家业,一起跟儿子搬到其他地方定居享福。
那时候乔父正想笼络族人于是便花费巨资,将对方手上800亩田地买了下来
送给族里作为祭田,祭田中的产出就用来开族学,帮助族里生活困难的老人。
当初分家时,乔父把田地全部拿走了,乔祖父祖母俩一时半会儿买不到足够的田产,就只能把主意打到族里的祭田上。
分宗分祭田,这是惯例。
利用族人们解决掉崔家麻烦,又反过来利用崔家的事情败坏乔氏宗族名声,逼迫族里答应分宗条件……
如此无耻的计策,也就二房那些人能够想出来。
毕竟二房人一个比一个眼皮子浅,根本就瞧不起乡下族人,而乡下族人里也并非全部都深谋远虑,同样有脑子糊涂的瞧上了二房的势力,愿意跟着二房分宗走人。
如此,既能拿到田地,也不怕没有宗族保护,多完美?
至少眼下来说,二房如此行为确实处处得利,而带着一群脑子不够清醒的族人以后会怎么样……被眼前利益冲昏头的二房根本想不到。
乔温好奇追问,“那后来呢?婶子,后来怎么处理的?”
“还能怎么处理?二房那样败坏咱们宗族名声,咱们要是不答应分宗,以后十里八乡谁家的哥儿姑娘,敢嫁到我们这样‘害亲家’的恶毒宗族来?不过……”
说道这里,那族老媳妇话头一转,幸灾乐祸笑
“不过咱们也不是好欺负的,以为这世上就他们是聪明人?”
“分宗的第二天,族长就带着族里的汉子们,跑去找到被赶出县城的崔家人,给二房完完整整的送了回去。”
“并且族长还跟崔家人保证,要是二房再敢让人赶他们走,我们就帮他们出头,二房这辈子都别想甩掉崔家那几十号亲家公,让他们狗咬狗!”
为了几百亩田地,摊上几十只吞金兽,外加还有一群脑子同样不太清楚的族人。
不知道二房人觉得如何,反正乔楠是肯定不想做这种买卖的。
乔楠对着气愤的族人家眷们安慰
“婶子,凡事有利有弊,虽说祭田少了一半,但族里拎不清的人也都跟着一起走了,以后,咱们族里要是出了个人才,也能避免那些人惹事搞破坏。”
“我听说好些官员出事,其实都不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就是族里没管好,才连累了整个宗族都被砍头流放,这次分宗,说不定是好事。”
底层百姓不知道流放是个什么,但砍头还是明白的。
听到乔楠这么一说,原本还有些心疼那些损失的祭田的婶子媳妇们,顿时就脑补出了自己被连累的凄惨画面,再也顾不得心疼外物,又后怕又气愤。
那个最能说的族老媳妇,甚至忍不住提议
“要不咱们再把祖宗十八代关系,都跟那边断了吧,干干净净,更妥些!”
众婶子媳妇大赞,“有道理!”
乔楠:……
其实倒也不必如此。
第32章 商户赘婿32
听到二房竟然主动要求分宗的消息,乔楠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早知道那边会自己作死,可真没想到会这么快,他那个祖父年轻时候就有点糊涂,被继妻哄得团团转,现在年纪大了,脑子是彻底转不过来,非得往死胡同里钻。
不过二房如此狗急跳墙,恐怕是被银子逼狠了吧?
没有乔父赚钱,家里的存银又接连被敲诈,那边的人要是不快掉弄点田地囤着,等手里的银子花光,就要像崔家一样流落街头了,不急不行。
算了,总归只要二房不来他面前蹦跳,一切都无所谓。
就是二房怎么会想出如此针对乔氏宗族的计划呢?
这可不像乔祖父和乔祖母的行事风格,乔祖母最是爱面子,此次怎么会愿意跑到一群乡下人面前,哭哭啼啼做戏丢人呢?
好在很快,那个最能说的族老媳妇,很快就给乔楠解惑了。
婶子继续大嘴叭叭地吐槽,
“二房做那么一出,可真是把大家都气惨了……我们当二房是怎么突然想起打分宗分祭田的主意,后来听其他回村走娘家的人说,才知道他们嫁出去的那个旭哥儿,把人家赵氏宗族,也搞分宗了!”
乔楠:……
乔楠连忙喝口茶压惊,很好奇,“婶子,到底怎么回事,能仔细说说吗?”
“其实这个我们也不太清楚,反正都是听别人说的。据说是赵氏宗族里面,有个族老和青山书院的人认识,手里有一个书院的推荐名额。”
“但他们赵氏宗族里面,有两个秀才,可不就争了起来么?双方争到最后的结果,就是旭哥儿出了大力气,帮赵立轩得到了书院名额,让赵氏宗族分了宗。”
“就因为这事儿,现在咱们乔家哥儿姑娘的名声,在十里八乡都坏了,人人都说咱们乔家的哥儿姑娘,泼辣厉害得很……”
说到最后,族老媳妇又是一阵气。
乔家二房简直就是一群瘟神,真是将他们这些族人害惨了。
此刻倒是庆幸已经分宗,否则天知道二房还会搞出什么事情来!
乔母也被震惊到了,不可思议询问,“旭哥儿一个哥儿,他,他是怎么把赵氏宗族那么多人挟制住的?”
不是她有性别歧视,实在是这个时代男子为尊,乔旭又不像是个有舌战群儒能力的高人,赵氏宗族那么多族老和男人,咋就被一个哥儿给压住了呢。
问到这个问题,在场的族人家眷们更是全都没好气。
族老媳妇代表大家回答,“乔旭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赵氏宗族里面,好些人见不得光的私秘事,直接当着所有人面抖出来,让赵氏族人干起了架,最后关系闹翻,就分宗了……”
说着,其他人帮忙补充了一下乔旭抖出来的赵氏宗族秘事。
比如说:赵氏族长和他弟媳妇有奸情;
再比如说:赵氏有个族老,他压根就没有生孩子的能力,就跑去借种生子。
再再比如说:赵氏那个和赵立轩竞争的秀才,竟然跟青楼里的花魁好上了,那花魁还有了身孕。
最劲爆的是:赵氏宗族里面,那两个一直未娶妻的族老,竟然是一对!
听完后。
乔母和乔温都长大了嘴巴,完全说不出话了。
乔楠嘴角有点抽,竟又是这种把戏。
但也不意外。
乔旭在重生前一辈子都挣扎在后院妻妾中的宅斗中,眼界自然不会太宽,对于大事情的了解有限,可对这些各家桃花秘事,就特别如数家珍了。
用这些东西来达成目地,确实是乔旭能做的。
而乔旭促成赵氏宗族分宗的目地,怕是不仅仅限于祭田利益,恐怕那些被乔旭带走的赵氏族人,应该都是“将来会有出息”的存在。
只是……现在很多事情都已经改变,那些未来会有出息的赵氏族人,真的还会像乔旭知道的那样发展吗?
乔楠勾了勾嘴角,转移话题,
“不说那些人了,婶子,说说咱们乔家村的事儿吧,最近农田春耕如何?族人们粮种都可还好……”
接下来,大家的话题转到农桑之上,一群婶子媳妇也很乐意说这些。
她们原本以为乔楠等人都是夫人公子,喜欢的肯定是绫罗绸缎,她们说不到一起去。
结果没想到乔楠等人如此和蔼可亲,倒是让大家很自在,也很有好感。
在听乔楠说,他的秀才夫君此次回来,除了祭祖上族谱,还会停留几天,给族人们讲授书里面记载更好的种田技术时,众人就更喜悦了。
这个时代崇拜读书人,读书人在大家眼里就是万能的,她们一点都不怀疑话中真假。
即便少数慎重的人有疑虑,看在乔家富贵的份儿上,也不会对着干。
反正俞州要是把他们的田地搞坏了,乔家也赔得起,怕啥?
总之大家都笑呵呵的,聊得十分融洽。
而另一边。
俞州也同样很快就取得了乔氏族人们的好感。
他是现代穿越而来的人,待人相处时,本就比较平易近人,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再加上他说出来的种田知识,言之有物,是真的对农桑有帮助,一群庄稼汉岂能不喜欢他?
那啥曲辕犁真那么厉害?真的能够轻松犁地吗?!
那啥化肥是个什么玩意?真的能够增加收成吗?!
那啥啥杀虫剂,真的能够不伤害庄稼,直接杀死田间的害虫吗?!
东西实在太夸张,乔家族人们惊呆了,半信半疑。
俞州也知道肯定会被质疑,他也没指望大家将所有田地都拿出来做实验,只是选取了一半田地,来试验他拿出来的化肥和杀虫剂方子效果。
至于曲辕犁这个,就没那么麻烦了,打造出来村民们一上手,就知道东西好用不好用!
为了扩大影响扬名,不让自己弄出来的东西,被那些贪官污吏霸占功劳。
俞州还很大方的表示,
“如果咱们村其他村民,或者其他村子的人,对化肥和杀虫剂也感兴趣,可以让他们一起参与……曲辕犁想要的话,也可以过来报名,我找工匠一起打造。”
“当然,这些不是免费的,他们必须答应事情成功后,丰收的粮食给乔家上交一成,乔家会把这些粮食拿去做善事积福,希望大家能够明白,我和岳父的苦心。”
他是想扬名,但不会傻乎乎的免费把东西给出去。
只有付出了努力和代价的东西,才会真正被人珍惜!
“这是应该的,应该的,哪里有把好处都占尽的道理……”
乔氏族人们连连点头赞同,并不觉得俞州的要求有什么问题。
毕竟俞州都说了,事情成功后,粮食真的丰收了再给,这又不过分,大部分人还是明白道理的。
……
是夜,丫鬟小侍铺好自带的被褥,乔家人在族长家中住下。
乔楠帮俞州脱掉衣服,用药油帮对方擦抹手上的伤口,声音中有些心疼。
“我不是给你配了几个粗使小厮吗?有什么粗活你让他们帮忙便是,怎么还自己上手了呢?竟将手伤成这般样子。”
“我知道你不拘小节,但手对读书人来说很重要,若是不小心伤狠了,影响你书写,将来在科举中是要吃大亏的,须知一手好字是考官对学子的第一印象。”
今天俞州教乔氏族人们制作化肥和杀虫剂时,因为口述的话,很多技术性的专业名词村民都听不懂。
因此俞州没办法,只能亲身上阵做示范,处理原材料时难免在手上留下伤口,谁叫这里没有方便的手套,条件实在简陋呢。
不过能因此被乔楠心疼,俞州觉得这伤受得很值。
他在乔楠脸上亲了亲,认错态度十分良好,
“对不起卿卿,我保证以后不会了,今天亲自示范,主要是单说的他们根本听不懂,只是一点割伤而已,没有关系,我有分寸的。”
“何况粗活哪能都让小厮去做,我早年身体有所亏空,如今就应该多活动活动,免得身体太差,熬不过乡试,多年寒窗岂不可惜?”
最重要的是,身体素质不行,夫夫和谐生活会出问题的,他可一点都不想他媳妇觉得他不行!
乔楠想想也是,虽然目前俞州的身体看着不错,但多年贫寒生活肯定有所影响,不然前世俞州怎么会早死。
这般想着。
他当即便道,“那回头我给你找个武师傅,你练武强身。粗活还是交给小厮吧,时下人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若是你双手过于粗糙,去了书院定会被同窗笑话排挤,为你仕途增添阻力……”
虽然很无奈,但这就是事实,有个光鲜亮丽的外表,出门与人交际总是要更容易些。
俞州也没那么多假清高,很爽快点头,“好,都听夫郎的。”
声音中是浓浓的宠溺。
乔楠很开心,也有些担心,“你……我这般管着你,你不生气吗?”
“夫郎说得很有道理,为何要生气?”
俞州伸手抱住乔楠,与他脸贴着脸,满是愉悦地道,“我喜欢你关心我,为我着想的样子,因为这说明你心中也是有我的,我很开心。”
“你能别把这些话总挂嘴上么,哪有人天天说这些的。”
乔楠脸红红的。
他真是对俞州每天左一个喜欢,右一个心悦听得羞窘,连话本子里都不敢这样写,实在让人有些受不住,他重生后的平静淡然,这段时间全都被折腾没了。
俞州爱极他脸红的样子,笑着翻身将人压到被窝里,用力亲了两口,才笑道,
“咱们只在屋里说,别人又听不见。不过,你若真不喜欢,那我便少说些,多做点,好叫你知道夫君的喜欢……”
后面的声音消失在暧昧的亲吻中。
乔楠反抗不得,只能被迫承受汹涌而来的占有,直至被吻得眼中升起迷离水雾,双手不由自主抱住身上的男人。
夜,还很长。
**********
因为是在外面,晚上乔楠和俞州并没有胡闹太久,第二天早早就起来了。
乔楠继续笼络族人们的家眷。
俞州则积极刷族中汉子们好感,树立自己的威信,方便以后挑选族人办事时,大家能够更加忠诚。
乔氏宗族实验化肥杀虫剂的事情,也在有心之下,很快就传遍了周围其他村子。
乔家村的杂姓村民们,因为一直跟在乔氏宗族后面,接受乔父的照拂,对于乔氏宗族信任度比较高,见乔氏族人搞得热火朝天,他们心中虽有疑虑,但还是条件反射的就跟着干了。
而其他村子就不敢这样莽撞了,主要是大家对于未知的东西,本能存在惧怕,俞州说的化肥杀虫剂,效果也实在太夸张了。
大家没有见过实物,单凭想象云里雾里,哪里敢轻易相信?
毕竟他们又不是乔氏族人,种坏了田地,乔大商人不给他们兜底,岂不亏大发了。
所以,最后其他村子里,只有少数比较富裕,又比较胆子大的农户,跟着参与了乔氏宗族的种田实验。
倒是曲辕犁,村民们常年种田,对农具很有眼光,一听俞州大概讲述,就觉得曲辕犁确实有可实施性。
几乎每个村子都跑到乔家村报名,决定尝试一下,反正东西不好用的话,到时候不用就行,耕地又不会把田弄坏。
因为无论是化肥和杀虫剂,还是曲辕犁都是乔家出钱制作,村民自己没有花银子,所以对俞州提出秋收若有增产,就上交一部分粮食的条件都没有异议。
毕竟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就算有少数赖皮的只想占便宜不想付出的,也被其他人给喷回去了。
啥好处都要占尽,脸咋那么大呢!
村民们搞得风风火火,热热闹闹。
短短几天时间,临江县附近的村民们,就都知道了乔家赘婿俞州聪明又心善,呕心沥血用自己所学,为大家谋福祉的事情。
消息这么多人都知道,就算有人想霸占俞州功劳都不成了。
当朝陛下是个铁血皇帝,最痛恨的就是贪官污吏,和欺压百姓之徒,要是被对方知道冒领功劳,绝对杀头流放结局预定。
在没有完全把握的情况下,景国没有哪个官员敢去挑战皇帝的威信。
因此,当临江县令知道曲辕犁和化肥等存在后,原本还有点歪心思的,结果在听说很多百姓都知道这事时,瞬间就把歪心思掐灭了。
只能骂骂咧咧选择暂时观望,等百姓秋收粮食真涨了,再上报朝廷捞个举荐之功。
……
乔楠等人没有在老家呆太久。
等处理好通知佃户们,今年把田地全部改种红薯,以及购买荒地事宜后,就返回了县城,乔父乔母还得开铺子,不能一直呆在乡下。
乔楠也还要弄染织布坊,他得在俞州去书院读书之后,把布坊建立运转起来,到时候才好跟着俞州去府城。
就连乔温和乔云文两个小孩都没得闲,要一边读书,一边跟乔父学做生意,一家人都忙得很。
只有俞州比较轻松些,他只管读书就行,家里的事情不用他操心。
当然,乔父乔母也不许他分心,既然哥婿是个读书料,就应该专心读书才是,反正他们家里又不缺钱,养得起。
典型这个时代古人崇拜读书人的习性。
俞州:……
这软饭吃得他都想堕落了。
不过堕落是不可能堕落的,他要是敢堕落,媳妇就得被别人抢走了。
俞州的自觉性很不错,原本看书就很用功,在岳父岳母的期盼下,更是拿出了十二万分的努力来钻研古代学问。
他不努力也不行,四书五经不是会背就可以的,还要理解书中意思才行。
虽然他对古文学有些涉略,可就是个爱好而已,没有深度学习过,造诣真的很有限,如今必须努力钻研吃透。
只是俞州到底是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习惯了白话,学习古文一时间很别扭。
也幸亏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不然他连书都看不懂。
其实读书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否则天下哪里来的那么多学渣?
乔楠在忙布坊的时候,也并没有忘记关注俞州,何况他们天天生活在一起,俞州读书遇到什么困难,他自然都能看见。
见俞州看书似乎有点吃力,他犹豫了一下,便争取白天将事情忙完,晚上亲自上阵,给俞州讲解经义。
他是读过四书五经的,前世冲喜出嫁后,也没有把书放下。
毕竟那个时候被困在后院,他每天除了看书下棋画画,也没别的事情可以做,书看多了,他又有几分天赋,几十年下来,学识自然就深了。
乔楠不敢说自己学识堪比大儒,但教导一个秀才还是可以的。
俞州对此很惊讶,“卿卿,你的四书五经竟学得这般好?”
他只知道书中乔楠经商很厉害,管家维护人脉很有一手,没想到对方竟然连四书五经都如此精通,学识比原主私塾夫子都高。
俞州看向乔楠双眼亮得不行,毫不吝啬夸赞,“天呐,我到底捡到了个什么神仙夫郎,卿卿,你真厉害!”
乔楠被夸得心虚,他只是比常人多活了几十年而已,哪里有那么厉害,夫君才是真的天才,当然这个真相他绝不会说出来。
他喜欢这个男人夸他。
乔楠笑了笑,“你不嫌我多此一举就好。”
很多男人都不能忍受夫郎比自己厉害,觉得伤自尊,也就是俞州实在坦荡,不拘小节,他才敢这么做,否则定会伤了夫夫关系。
两人新婚燕尔,感情好得蜜里调油。
有乔楠辅导,俞州学起这个时代的知识就没那么困难了,再加上有原主记忆帮助,他很快就将现有的书籍全部融会贯通。
至于更深的精通,就要等到去了青山书院,跟着书院夫子继续学习提高了。
因为这个时代学习资料没那么好找,他记忆力再好,脑子再聪明,在没有更好的书本情况下,也不可能自学成才!
时间转眼而过。
很快一个月就过去,到了该去青山书院报到的日子。
青山书院在荆州省非常有名,说是这一方地界最好的民间书院都不为过,书院坐落在距离临江县不远的苍山府城。
每年书院只招收100名学生,层层考核,竞争很激烈。
不过书院中任职的夫子们,通常手里都有一个推荐名额,由这些书院夫子推荐的人,虽然不会直接被录取,但只需要参加最后一场考试。
这样就无需担心在层层考核中,哪一次运气不好被刷掉,是个很大的优势。
也正因此,想拿到这种名额十分困难,非与书院夫子交情之深,或者被其无比欣赏才行!
可想而知乔父一个商户,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
为避免因意外耽误书院考试,俞州需要提前收拾东西出行,不过在出发前,他还需要再去向原主的私塾夫子道别。
古代看重师生关系,私塾夫子虽不是原主的老师,但却是教导原主多年的先生。
原主能够考上秀才,对方功不可没,此次离开临江县求学,不知何时才会回来,不去拜别一番,实在说不过去。
乔楠想了想,决定和俞州一起去拜别。
没其他原因,主要是他记得俞州私塾夫子家的小哥儿,上辈子嫁的是贺元柏。
按照他对乔旭的了解,乔旭之前从野参上交好贺元柏不成,很有可能去打这位小哥儿的主意,要是能够拉拢贺元柏的夫郎,自然就能拉拢到贺元柏。
他当然不能让乔旭成功,也担心乔旭瞎搞,把人家的美满良缘给搞没了。
何况,贺元柏现在和他夫君关系甚好,他自是要帮对方的。
乔楠心中打定主意,雄赳赳准备上战场。
只是,俞州听到他要跟着一起去,可就笑不出来了。
他要是没记错,原主那个小师弟好像一直暗恋原主,就是原主一门心思读书,榆木脑袋才没发现。
现任老婆和曾经暗恋者见面……
俞州:今天晚上回家还能睡床不?
第33章 商户赘婿33
前往私塾夫子家里的路上。
俞州坐在马车中一直欲言又止,他有点不知该不该将岑明钰(原主小师弟)暗恋原主的事情跟乔楠说出来。
说吧,人家岑明钰就是暗恋原主,啥也没做,原主榆木脑袋也不知道,两人清清白白的,他上赶着说出来,反而好像真有个什么不清不楚一般;
不说吧,万一等会儿见面,岑明钰要是表现出什么猫腻,乔楠会不会觉得他沾花惹草?负心薄情?三心二意?
俞州心里矛盾得不行,魂穿就是这点不好,得收拾原主留下的摊子。
“怎么了?有话便说,怎的这幅担忧惶惶之色?好似我要吃了你一般……”
乔楠早就发现俞州的欲言又止了,就等着他说话,结果半天不见这人动静,不由好笑主动询问。
得,媳妇都问到头上来了,这下不说也得说了。
俞州心中懊恼,没办法,只能将事情简单跟乔楠说了一遍,担心乔楠心里不舒坦,说完就赶紧解释。
“卿卿,你相信我,我与师弟之间真的没什么,师弟虽对我有意,但我以前一门心思读书,对情爱尚未开窍,后来碰到了你,知晓了感情滋味,才反应过来师弟的心意。”
“如今我已有了你,自是更不可能再与他有什么。所以……所以等会儿你若是瞧出了什么,切莫放在心上,师弟也是个豁达之人,见我成亲,想必过些日子也就放下了,卿卿,你莫要恼我好不好?”
英挺俊武的男人还装可怜巴巴,真是个能豁得出去的。
乔楠心中一笑,有点想逗他,便偏过头故作不高兴道,
“你这般说是甚意思?你师弟豁达能够放下,我便小气斤斤计较了?你要是想有其他人,我也不是那等容不得的。”
俞州怎听得心上人如此气话,当下就急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在我心中是最好的,我怎会嫌你?何况先生对我有恩,我成了亲还去招惹师弟,成什么了?”
“我当初说过的话你一句都未放在心上,我就知道,你一直不信我,非得将我与那些薄情书生相比……”
说着,俞州就委屈得不行,暗骂这个时代封建糟粕。
要不是这里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只娶一个的才是奇葩,他媳妇也不至于如此不信任他,总想着主动给他找小三小四。
媳妇是古代人就这点不好,太“贤惠”了!
乔楠本就是逗逗他而已,没想到男人反应竟这般大,还有那委屈的样子……大男人竟也会撒娇。
这可真是。
乔楠伸手环住男人的腰,将头靠到对方胸膛处,好笑道,
“没有就没有,你哄哄我就是了,怎的这般委屈模样?叫外人瞧见了,不知该如何笑话你呢。何况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你到是好,像是在逼你吃毒药……”
“那于我而言就是毒药!我只想要你,不想家中再有别人。”
俞州反手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些,很不满要求,“卿卿,你以后莫要再说这些了,我是真会生气的,你信我的话好不好。”
“你,你若还不信我,我,我就在这里亲你了啊……”
说到最后,男人竟耍起了无赖。
乔楠是个标准的古代保守土著,当下心中所有的感动统统消失,只剩无尽的羞窘。
他一把推开男人,满脸通红气道,“我又没说不信你,你怎么老这样!”
“那你欢喜不?肯定欢喜的,你都笑了。”
俞州又凑上去将乔楠抱住,大笑着在人耳朵上落下细细密密的亲吻。
“谁笑了,肯定是你看花眼了,我才没有……”
乔楠一边嘴硬,一边通红着脸躲避,心中打定主意,日后是再也不要逗这个男人了。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本就没有介意岑明钰暗恋俞州的事儿。
少年慕艾谁没有过?俞州读书好,又长得一表人才,经常见面之下,岑家哥儿心生爱慕很正常。
人家只不过心里偷偷喜欢,又没做什么,还都是他认识俞州之前的事儿,他怎么会计较这些没有影的东西呢。
就算两人曾经真有点什么,那也是以前的‘俞州’,他心里很清楚。
……
事情说开后,俞州便不再纠结,恢复了平日爽朗的模样。
马车很快行驶私塾门口,夫夫俩相携下车,正巧碰到同样来岑夫子家拜别的贺元柏。
俞州赶紧高兴招呼,“贺兄,这里!”
贺元柏看到俞州也是一喜,快步过来打招呼,“俞兄,弟夫郎……”
虽然平日两人都是俞兄赵兄的称呼,但他的实际年纪要比俞州大几个月,合该叫乔楠做弟夫郎。
两人之前便因野参之事有过来往,现在贺大叔与贺大哥更是在乔家的商队里面做事,双方算是熟识。
既然俞州多次表示不会介意自己在外行走,乔楠此刻便也没有那么多忌讳。
他大方笑着像贺元柏点头,“贺郎君,许久不见。”
“不久不久,俞兄成亲那日才见过,能娶到乔公子这般妙人,我俞兄可真真是有大福了。”
贺元柏也是个性格爽朗之人,笑着打趣。
乔楠有点不好意思。
俞州倒是得意得很,视线落在贺元柏怀里明显的长条木盒印子,不用多想,也能猜到那盒子里面装的,定是玉簪银钗之物。
这里送喜欢的姑娘小哥儿东西一般都是这个。
俞州当即也揶揄笑,“看来贺兄也好事将近了?”
岑明钰暗恋原主的事情只有少数人看出来,但贺元柏喜欢岑明钰的心思,却是整个私塾同窗都知道的。
其实岑夫子也有心将家中哥儿配与贺元柏,只是贺家以前太过贫困,岑夫人担心儿子嫁到乡下受苦,岑明钰又对原主有心思,两人才没有结果。
如今贺元柏中了秀才,家中境况又起来了,他便也有底气向岑明钰表明心意了。
被好友反过来揶揄,贺元柏脸也红了,但并没有否认。
他眼中尽是喜悦道,“承俞兄吉言。”
“没想到贺兄也是性情中人,先生怕是就等着贺兄你上门了,走,咱们早点进去拜别完先生,贺兄才好回家商议喜事,哈哈……”
俞州打趣笑完,便领着乔楠与贺元柏一同进入私塾大门-
岑夫子一家人就住在私塾后面的宅院中,小厮带着几人进去,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见客大厅。
他们到时,岑夫子正与两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说话。
其中一个与岑夫子相貌有几分相似,是岑夫子的儿子岑明辉,十九岁,也是今年临江县的中榜秀才之一。
另一个不是别人,正是赵立轩,对方也是岑夫子的学生,自然也是要过来拜别的。
就是没想到他们这运气,也不知是好还是坏,竟然撞到了同一天前来。
“子琸,润之(贺元柏),你们也来了,快过来坐。”
岑夫子见到两个学生过来,笑容满面的赶紧招呼。
俞州、贺元柏、赵立轩还有他的儿子岑明辉,四人是私塾里成绩最好的学生,此次乡试不出意外,四人全部上榜,可真是大大给他长了脸,他能不高兴么?
哪怕听到俞州和赵立轩因为娶妻之事有点矛盾,也不影响他的心情,毕竟妻妾只是在这个时代的男人眼中,争风吃醋什么的都是小事而已。
当着先生的面,几人也不好闹事。
赵立轩这回没有再不识趣的跑上来说什么不当之言,神色黯然地看了乔楠一眼,便落寞的低下头,保持沉默。
尽管上次乔楠已经把话说绝,但他内心终究还是难以放下,如今看到心爱之人站在其他男人身边,他是说不出的苦涩难言……
不过现场其他人可没心思管他想什么。
贺元柏忙着讨好未来岳父,首先跪下向岑夫子磕头行大礼,
“学生拜见先生,感谢先生栽培之恩,没有先生教导,学生恐难有今日成就,学生已收到青山书院入院通知,不日将离开县城求学,今日特来拜别先生,还望先生保重身体,待学生他日高中,衣锦还乡,以报先生恩情。”
贺元柏虽然没有人脉拿到青山书院的推荐名额,但他此次考试运气着实好,超常发挥获得了县试魁首。
按照青山书院录取规矩,县试魁首可以免除考核,直接进入书院就读。
岑夫子本就看好贺元柏,见他这般尊敬自己,高兴地连声道,“好好好,你有心了,快些起来坐下。”
贺元柏道谢,依言起身落座。
俞州紧随其后,同样说了一番真诚感激之言,然后又介绍了一下乔楠。
原主是岑夫子的得意学生之一,虽然乔家是商户,但俞州成亲那日,岑夫子还是相携妻子前去参加了婚礼,自是见过乔楠的。
知道乔家是良善之商,乔楠除了之前落水名声有损外,也是个知书达理的聪慧哥儿,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好好好,你也有心了。你家夫郎是个好的,以后好好相处,夫夫和睦,才能兴家如意,万事顺遂……”
岑夫子态度很和善,摸着胡子连连点头,说了番祝贺鼓励的话。
“多谢夫子教导,学生定当遵从。”
俞州诚恳道谢,眼角眉梢都是对夫郎的满意。
岑夫子不禁笑道,“果然是成了亲的人,这性子倒是比以前开怀了些,如此甚好……”
以前的俞州因家世有些抑郁之愁,他一直很担心这个学生,现在看见俞州充满阳光的爽朗样子,倒是放心了。
大厅里都是汉子,还是更重规矩的读书人。
乔楠不好在厅里久呆,见过礼后便准备离开去后院。
只是不等他走。
大厅外面便先传来一阵喧哗和急促的脚步声。
然后一个有着大大眼睛,长相十分可爱的红衣少年便冲了进来,也不知是受了何种委屈,满脸都是泪痕。
看见俞州,也顾不得大庭广之下,直接就跑上来大哭着质问,
“俞师兄,我以前是喜欢你,但又不是非你不可,你都成亲了,我也没缠着你,你作甚还在背后说我坏话!”
此话一出,俞州满脸懵逼。
岑夫子等人大变脸色。
后面跟着追过来的乔旭,更是直接腿软,差点摔倒!
岑明钰的话简直就像一个惊天巨雷,轰在所有人头顶。
古代人注重名誉,行事委婉,通常是不会直接把喜欢之类的词直接挂在嘴上的,尤其是还在这种大庭广之下,由一个未婚哥儿嘴里说出。
可见岑明钰是真的被刺激到失去理智了,连自己名节都顾不得,只求一个解释。
乔楠反应过来,立刻示意岑夫子的小厮,“去外面守着,别让人靠近这里!”
今天若是传出点什么,岑明钰名声尽毁,结果不是嫁给俞州做小,就是用白绫自缢。
小厮也不傻,当即就跑到屋外守住。
听到乔楠这番动静,岑夫子也迅速反应过来,赶紧着急地呵斥儿子,
“明钰,你说什么胡话呢!”
门口的乔旭也赶紧跑过来,拉住岑明钰强扯出笑容劝说,
“明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回去,先生和夫人定会为你做主的,你这样,若是传出些什么,对你不好……”
他一边劝,一边把岑明钰往外面拉,眼神慌得不行。
只是岑明钰现在正处于激动的时候,哪里听得进劝说?
岑明钰甩开乔旭的手,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咬牙摇头,
“不,就在这里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断不能让人诬赖我!正好大家都在,赵师兄,贺师兄,你们也好帮我断公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他又一意孤行。
岑夫子对儿子没办法,幸好在场都是自己最信任看重的学生,看在他这个先生的面上都不会跑出去乱说。
最终也只能依着儿子意思询问,“明钰,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仔细说来,不要有任何增减,父亲是会查明的。”
他是不太相信儿子刚才那番话的,俞州这个学生是什么样的人,他比俞州家里人还清楚,对方最是正直不过,怎会背后说小哥儿的坏话。
“爹爹!”
岑明钰听出父亲不信任自己,有些生气跺脚。
但他气完后,还是老老实实把自己刚才冲动的原因,全部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
事情的起因,就像之前乔楠猜测的那样,乔旭果然在笼络岑明钰的时候,搞事情了!
今天乔旭也跟着赵立轩来拜别岑夫子,简单见过面后,因为他是哥儿,不方便一直留在大厅,就被小厮带到后院,由岑明钰招待,因为岑夫人今日正好回娘家探亲不在。
岑明钰是个没什么心机的活泼小哥儿。
因此刚开始,在乔旭的刻意结交下,两人聊得不错,岑明钰对乔旭很有好感,颇有往好朋友的方向发展。
而乔旭见对方如此好哄,想到乔楠竟然暗中给自己使绊子,把春荷送到赵家成了他的妯娌二嫂,让他刚成亲的喜悦消失殆尽,天天被春荷找麻烦。
顿时就生出了歹意!
知道岑明钰以前爱慕过俞州,就准备从这里下手。
原本,乔旭只是想说点俞州的坏话,让岑明钰回头跟岑夫子告状,让岑夫子去找俞州的茬,倒时候俞州出事,乔楠自然得不到好。
但他没料到的是,岑明钰竟是个不走寻常路的胆大哥儿!
听完他挑拨离间的话,当场就气哭了,冲动地直接跑过来找人对峙……
岑明钰一边哭一边道,
“爹爹,我没有添油加醋,这些都是赵师兄夫郎亲口告诉我的。我承认我以前是喜欢过俞师兄,可我没有不要脸纠缠他,更不曾将心意说出来过。”
“结果俞师兄竟然在背后说我坏话,他说我死皮赖脸纠缠他,勾引他,还说我这般不知廉耻的哥儿,只能给人做妾!呜呜,我明明没有……”
岑明钰是真气死了。
他可是清白人家的哥儿,他爹爹是举人,哥哥是秀才,家中也算是个书香门第了,怎么能够容忍被人如此轻贱羞辱?
何况他根本就没有做过那些事情,他是倾慕过俞师兄,可就是心里偷偷喜欢而已,什么都没有做,俞师兄竟然在背后那样说他,真是欺人太甚。
说完,怕大家不相信。
岑明钰还把乔旭拉出来,气呼呼道,“爹爹,赵夫郎可以给我作证,这些都是赵夫郎亲耳听见的!”
乔旭:……
不,我不想给你作证。
我现在只想原地晕过去!
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岑明钰竟是这样一个人。
按照常理来说,作为一个小哥儿,听到这般轻贱羞辱的话,不应该哭死在自己房间里吗?不应该无头苍蝇般去找爹娘哭诉吗?
结果岑明钰倒好,他竟然亲身上阵来对峙,也不怕清白尽毁嫁不出去!
乔旭眼神闪烁,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办。
而这边。
俞州听完缘由后,直接暴怒了,
“乔旭,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那些话?何时何地还有谁听见了,你给我把证据拿出来,把话说清楚!”
其余人也都看向乔旭。
尤其是贺元柏,看向乔旭的目光冰冷极了,不管俞州到底有没有说过那些混话,乔旭将其告诉岑明钰就是没安好心。
众人目光如炬,乔旭藏在袖子里的手有点颤抖。
可是他根本不敢承认自己撒谎,那后果太严重,为今之计,他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深吸口气,乔旭只能硬着头皮和俞州对峙,
“对,我可以作证!那些话就是你说的,我没有其他证人,但确实是我亲耳所闻。你还说你已与明钰有了关系,明钰肩膀上有个蝴蝶胎记……”
“俞州,我要不是亲耳听见你说的,我又怎么会知道这些!”
乔旭咬牙,也是豁出去了。
虽然事情有些偏差,但既然事到如今,他要是不把俞州和贺元柏的关系彻底破坏,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要白费不说,肯定还要被岑夫子记恨。
如此,他也不管能不能笼络到贺元柏了,只要从今以后俞州和贺元柏成为死敌,他就算赢。
至于岑明钰的死活……也只能怪对方自己作死,干嘛非要跑过来对峙!
岑明钰当场脸就白了,更加着急哭出声,“我没有!”
他和俞师兄清清白白,俞师兄怎么会知道他身上有胎记。
俞州也真的火了,气得直接抬手就给了乔旭一巴掌,“你再给我胡说八道一句!”
他是猜出来乔旭是重生者了的,原主和岑明钰是清白的,乔旭却能说出这种话,很明显就是利用了上辈子什么记忆。
原本乔旭害乔楠落水,抢了别人姻缘,他就对这个重生者没好感。
现在乔旭更如此滥用重生先知,不把人命当回事,真的让他没法控制住手了!
“你,你竟然打我……”
乔旭没想到俞州竟然会朝他动手,捂住红肿的脸不可思议。
他可是个小哥儿,俞州竟然对他动手,还是不是男人!
俞州是个男人,只不过不是个普通男人而已。
对于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俞州而言,这里的哥儿和男人压根就没区别,身体结构啥都一样,他动手半点没压力,真惹到他头上照打不误。
最重要的是,乔旭该打!
俞州朝想说话的乔楠点头,示意他不要出声,自己能够解决。
这才走到还捂着脸不可思议的乔旭面前,目光森冷威胁,
“乔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来历,今天你要是不把话说清楚,我就将你的秘密说出去,让县衙的人将你烧死!”
“你,你说什么,我,我听不懂……”
乔旭听到俞州若有所指的话,脸色大变,有了某种不太好的猜测。
果然。
下一刻俞州便冷笑,说了句只有当事人才能听懂的话,
“大雪天,京郊庄子,风寒入体……”
乔旭顿觉眼前一黑。
他上辈子就是大雪天在京郊庄子风寒而死!
这个俞州竟然也是重生的!
第34章 商户赘婿34
俞州竟然也是重生的?
意识到这个事实,乔旭只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仿佛进入了冰窖之中,冷得浑身发抖,手脚僵硬地使不出半分力气。
他并不是个多么聪明的人,最大依仗不过就是重生记忆而已,没有了这个优势,他很清楚自己什么都不是。
现在,他这个优势真的没有了。
俞州同样也拥有前世的记忆,而且明显要比他更聪明,他刚刚做的那些事情,简直就是跳梁小丑般的笑话。
等等,不对。
上辈子他死的时候,俞州都早死八百年了,对方又是如何知道他怎么死的呢?
时间、地点、气候都说得清清楚楚,好似当时就在他身边,亲眼看见他死去似的!
“你,你……”
乔旭惊恐的看着俞州,双腿发软坐在地上,浑身都在哆嗦。
他也是个地地道道的古代人,知道重生是因为自己亲身经历过,但穿越、穿书就完全两眼一抹黑了,以他的知识面,别说听过,就连想都想象不到。
未知永远都是最恐惧的。
如果俞州只是重生的,他会忌惮,但肯定不会太害怕,毕竟知道对方底细,心中有数。
可现在,他完全不明白俞州是怎么回事,反而俞州似乎对他了如指掌的样子。
这就很让人害怕了!
看到乔旭眼中瞳孔紧缩的惧怕,俞州很满意。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没办法不留痕迹的直接将乔旭杀了,就只能想办法震慑对方,免得这人总跑他和乔楠面前来搞事情,让人烦不胜烦。
俞州也懒得和他打嘴仗,直接继续威胁道,
“我不想管你的烂事,只要你别到我和我朋友的面前来蹦跳,随便你怎么折腾,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但你要是敢来招惹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现在,你自己把话说清楚,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要消耗我的耐心,否则你应该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
他面无表情,目光冰冷,眼中看不到一丝对死亡的畏惧。
乔旭再蠢也看出来了,俞州是真的不怕死。
可是他怕啊!他好不容易才重活一世,嫁给了自己上辈子心心念念的赵立轩,还有那么美好的未来,怎么舍得就这样死掉?
就算出了俞州这样一个变故,但他依旧相信赵立轩的能力,前世的首辅大人,这辈子再怎么混得差,也能当个朝廷大员吧,他还是可以跟着享福的。
乔旭或许不是个多么聪明的人,却绝对是个会为自己打算的人。
能屈能伸才能笑到最后,他也是晓得的!
咬了咬嘴唇,乔旭最终只能憋屈地承认,看向岑明钰硬邦邦道歉,“对不起明钰,刚才那些话都是我瞎说的。”
瞎说?毁人清白的事情也能瞎说?
连人家身上的私密胎记,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嚷了出来,须知岑明钰还是个未婚小哥儿!
岑明钰想到自己的下场,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了。
岑明辉更是为弟弟心疼,愤怒质问,
“赵夫郎,我岑家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毁我弟弟清白!那些私密事,你又是如何得知的?今日你若不给我们岑家一个交代,休想我等罢休!”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挽回弟弟清白已经于事无补,现在必须查清楚乔旭是怎么知道他弟弟身上有胎记的,又是谁把这种私密事往外传的。
找到源头,才能真正将此事了结,否则他日外面再有什么传言,他弟弟还活不活了。
岑夫子也紧握拳头,看向赵立轩冷声道,“赵郎君,此事你看如何?”
原本亲切唤表字的先生,突然将称呼改成了通用的郎君,可见岑夫子是个什么态度,今日之后,对方怕是不会再认赵立轩这个学生了。
乔旭是赵立轩的夫郎,闯了祸自是做相公的负责。
赵立轩当即白了脸,跪下,“先生,是学生管教不严,学生愿代夫郎受罚。”
不是赵立轩真对乔旭有多么疼爱,他们这门亲事纯粹是阴差阳错逼的,如今也刚成亲不过一个多月,根本谈不上什么感情。
但当着众人的面,他要是不管自己夫郎,就太无情无义了,要遭人鄙视的。
乔旭一听赵立轩要被惩罚,就更慌了。
赵立轩可是他今生唯一的指望,若是对方有个什么,他这辈子还有什么盼头?!
抱着这般心态,乔旭不敢再拿乔,顿时赶紧认错,
“岑夫子,都是我不好,是我一时糊涂,求你不要责怪相公!那些话都是我胡编乱造的,我就是嫉妒堂哥成亲嫁妆比我多,心里不服气,才一时脑热就说出了那些挑拨离间的话,我没有想害岑公子,都是我的错,请夫子不要惩罚相公,我愿意认错受罚……”
为了保住自己的大腿,为了不让赵立轩因为今天的事情厌恶自己,乔旭磕头道歉的态度是真的很诚恳了。
到底是在后宅中挣扎过一辈子的人,他的演戏功夫还是很可以的。
但岑夫子可没那么好糊弄,冷声追问,“明钰身上胎记的事情,是谁泄露给你的?”
古代人身上的胎记都是极为私密的事情,尤其是姑娘哥儿,传出去是真的能够逼死人的,此事绝对不能糊里糊涂放过。
“是,是……是岑公子身边那个叫墨儿的小侍!他心中不平自己是伺候人的小侍,嫉妒岑公子是主子,我给他点好处,他就把岑公子卖了……”
乔旭绞尽脑汁从记忆中找出个替死鬼。
其实也不能说是替死鬼,他能够知道岑明钰身上有胎记,前世的确是这个叫做墨儿的小侍传出来的。
前世他听说的消息,是这个墨儿想爬主子的床,失败被发卖了,结果被跟岑明钰不对付的一个夫人买走利用,传出了这么个闲话,给岑明钰带去了很大的麻烦。
也亏贺元柏心胸宽广,对岑明钰又情深意重才没介意,否则当时岑明钰可就惨了。
所以,现在他拿这个墨儿做挡箭牌,完全没问题,毕竟墨儿确实有异心,否则他怎么解释自己咋知道别人私事的?
就是便宜岑明钰早早消除一个大隐患了……
一个他堂哥,一个岑明钰,这些人怎么都那么命好!
乔旭面上老实认错,心里却是嫉妒得不行。
既然知道消息是谁传出去的,岑夫子也就不想再看到他们,冷哼一声甩手,朝赵立轩道,
“你将人带走吧,以后莫要再上老夫家门,我岑家招待不起你们夫夫!”
两家的仇算是彻底结下,赵立轩日后恐怕不仅再借不到岑夫子的人脉,还无形中树立了一大批敌人,青云之路又艰难了几分。
只是,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赵立轩最终只能羞愧的再次朝岑夫子磕头道歉,然后带着脸色还有些惊惶不定的乔旭离开。
临走前,他看向乔楠方向,心中不知在期待什么。
可乔楠只是淡漠平静的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眼神就好像他们相识的曾经,早已过去数十年,陌生得叫人心碎。
赵立轩嘴里泛起无尽的苦涩,后悔如无数尖刀般刺在心口,痛得他无法呼吸。
事情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样呢,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
待他们夫夫俩走后。
岑明钰终于再也忍不住,扑进岑夫子怀里放声大哭,“父亲,我以后该怎么办……”岑明辉也恨恨一掌拍在茶桌上发泄怒气。
他真是恨不得直接将给乔旭杀了!可却又不能那样做。
虽说古代人命不值钱,但那指的是奴仆和无权无势之徒,杀害良家百姓,还是一个秀才夫郎,不被查到还好,查到就是大罪。
岑家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书香举人之家,断然不敢做这种事的。
而送乔旭去官府……别说这种嘴上八卦的事情衙门管不管,涉及哥儿清白的事情,瞒着都还来不及,怎么敢去报官宣扬?
不能立刻报仇,岑家父子怎能不气?须知岑明钰也是家中备受宠爱的。
见此。
乔楠上前道歉,“对不起岑夫子,都是我连累了令公子。”
不管怎么说,乔旭牵扯岑明钰,终究都跟他脱不了几分关系。
俞州也跟着拱手。
好在岑家人是书香世家,不是那等不讲理的。
岑夫子摆摆手,“你们无需道歉,此事说到底,还是那乔旭太过歹毒,我岑家奴仆管束不力,才被人钻了空子……”
何况乔旭说是因为嫉妒堂哥才挑拨离间,但他又不是瞎子,怎会相信是这么简单。
岑夫子如此明理,乔楠和俞州心中都很感慨。
倒是岑明辉很不甘心,对俞州询问,“俞兄,这个乔旭当真气人得很!你之前威胁他,可是知道他什么把柄?刚才乔旭的模样着实慌得很……”
他如此询问,大家也都很好奇。
包括乔楠,他没想到俞州竟然知道乔旭前世的事情,似乎还很清楚的样子。
难道他现在这个夫君,不仅是个借尸还魂的,也还是重生的?
俞州自是不敢随便说出真相,早想好了解释,
“我刚才就是吓唬乔旭的。早前我夫郎落水,便是他搞的鬼,他害我夫郎如此,我心中不平,便找了人私下查他。”
“虽然没有查出些什么,却曾意外发现封已经烧毁的威胁信件,刚才我说的那些,就是信件中残留的只言片语。”
“乔旭此人又蠢又毒,若是不将他震慑住,他怕是会毫无顾忌的在外面胡言乱语……”
此番解释倒也说得通。
岑夫子等人没有怀疑。
岑明辉最后也只能恨恨道,“罢,且让那贱人逍遥几日,待他日找到机会,我定要他悔不当初!还有赵兄,连夫郎都管不好,真是无能至极!”
这个时代就是如此,夫夫同体,管你们夫夫感情好不好,反正其中一个犯错,另一个就也跑不了。
赵立轩娶了乔旭,算是倒了血霉。
乔楠想了想提议道,
“事到如今,多说确实无意,还是应该想办法处理好岑公子声誉才是。岑夫子,你看这样如何,不如让夫君认明钰做义弟,日后外面若传出些什么,便可说两人从小长大,兄弟关系甚好,亲密些自是常事。”
俞州立刻跟着表态,“先生,师弟性子活泼讨喜,若能认师弟做弟弟,是俞州之幸。”
他们自己知道是清清白白,可外面议论的人哪里管这些,八卦都只徒自己乐趣罢了。
顶着个义弟兄弟头衔,不管能遮掩多少,总归比什么都不做好吧。
“如此甚好,那待明日钰儿娘亲回来,就立刻办!”
岑夫子觉得可以,当即拍板。
岑明辉叹气,“就是明钰以后的婚事,恐怕难了……”
这天下有几个男人能够忍受自己夫郎不清不白的?虽然他们自己问心无愧,今日之事在场人肯定也不会传出去,但岑明钰如今这般,在当下眼中,就是不洁了。
岑明钰心中更难受得很,饶是他是个性格开朗的,此刻也忍不住低下了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
俞州见此,心念一转,去看贺元柏的反应。
他看过原著,自然也知道原著中岑明钰也经历过名誉风波一事的,书中贺元柏与岑明钰成亲多年,感情甚笃没有介意,就是不知现在贺元柏对岑明钰的感情有多深了。
好在贺元柏的人设似乎没有崩,此刻看向岑明钰的目光并无嫌弃,只有深深担忧。
就是这小子没什么恋爱经验,这方面愚钝得很,这么好的献殷勤、表忠心的机会也不知道抓住,只知道站在原地干着急!
想罢。
俞州悄悄拍了贺元柏一下,给对方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想娶媳妇就赶紧求亲!
贺元柏只是没感情经验有点迟钝,又不是蠢,被这么一提醒,顿时醍醐灌顶。
他立刻快步上前,朝岑夫子跪下行礼道,
“先生,润之心悦师弟已久,若先生不嫌弃,润之愿迎娶师弟做正君。”
岑夫子本就看好他做哥婿,闻言不由大喜,“当真?”
岑明钰更是愣愣看过来,被惊得连哭都忘记了。
就像原主不知道小师弟暗恋自己一样,岑明钰也是不知道贺元柏喜欢他的,这也没办法,古代人含蓄又守礼,两人平时接触不多,不晓得也很正常。
贺元柏是真心喜欢岑明钰的,心意说出来,后面的话也就顺了。
“先生,学生是真的喜欢师弟,只是以前家中贫困,身上又无功名,自知配不上师弟,才迟迟不敢表明心意。”
“近日学生终于再非白身,家中境况也有所改善,方才敢登门拜访。”
“先生教导学生多年,学生心中明镜,刚才之事,润之知道都是污蔑之言,润之不介意,望先生能够成全润之心意。”
说完。
贺元柏将早就准备好想送去的玉簪拿出来,放到桌上,看向岑明钰道,
“师弟,玉簪不贵重,但乃我心意,希望你能喜欢。”
声音中满满都是情谊。
岑明钰霎时就羞红了脸,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贺师兄,你,我,我……”
他从来都不知道贺师兄竟喜欢他。
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特别的优点,长得不是最好,性格也不温婉,还耐不住性子,每天总想着往外面跑,他娘都说他要改才行。
而且他以前还喜欢过俞师兄,刚才更是清誉尽毁,而贺师兄却是今年县试魁首,前途光明,一表人才。
他,他哪里配得上贺师兄?
两人一个情深义重,一个满脸羞红。
众人看这画面,哪里还不知道有戏。
虽然刚才发现了些不愉快的事情,但好在最后结果是好的,岑明钰和贺元柏这段缘分没有断。
*********
岑家还要忙着处理事情后续,乔楠和俞州很识趣的早早道别。
从岑家出来后,夫夫俩坐上马车,一路都没有说什么话,气氛有些诡异的沉默。
俞州看向乔楠又开始欲言又止了起来。
乔楠看向俞州也有些想问不敢问。
毫无疑问。
刚才和乔旭的对峙,在夫夫两人这里并没有过去。
俞州虽很喜欢乔楠,可感情到底还是没有深到将自己最大的秘密说出来。
当然,他也没打算把自己的来历瞒一辈子,就是想将来感情再深些,再和乔楠坦白交心而已,毕竟事关小命。
他并不是在玩游戏,死了还可以刷新,这是个真实的世界。
俞州还是有些担心的。
而乔楠呢……他要是把心中疑惑问出来,那就代表,他重生的事情也要暴露了。
只是如果不问清楚的话,他们之间是否会因此留下隔阂?
刚刚培养出来的感情是否就此烟消云散?
还有,既然俞州已经知道乔旭是重生的,那他将来对乔旭做点什么,俞州会不怀疑他吗?
至今为止,俞州已经为他付出够多了。
对方在都不确定他是否也喜欢他的时候,就可以付出那么多,从不嫌弃他身体有疾,对他尊重爱护,还那么支持他抛头露面做生意。
他对他如此牺牲。
那么他……是否也该多给他一点信任呢?
何况俞州那么聪明,日日相见,他的秘密又能瞒他多久?
乔楠想了很多很多。
马车中久久沉默不语。
直到马车回到乔家,俞州的书童长善,满脸着急的跑过来请罪。
“主子,请你罚我吧!都怪我没注意,刚才让丫鬟打扫书房时,丫鬟不小心打翻了砚台,墨汁洒桌上浸湿了主子的读书笔记。”
“什么?浸湿了哪些笔记?《商学》和《数学》这两本有事儿没?”
俞州一听也急了,他书桌上有几本读书笔记,是专门给乔楠默写的一些现代经商和数学知识,对乔楠很有用的。
古代没有电脑,那都是他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用的还是毛笔!
然而现实很残酷。
长善苦着脸道,“就是这两本,对不起主子,都怪我没用。”
俞州:现在骂人有什么用,他还不是要重新写。
那是毛笔字!毛笔字!
乔楠见此也不免先将心绪压下,好奇询问,“子琸,那两本笔记很重要吗?”
他夫君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只是损毁两本读书笔记而已,没必要这般着急吧。
长善能被挑中派到俞州身边当书童,自然是个聪明的,知道自家主子最在乎公子,他能不能减轻罪责就看公子高兴。
闻言,当即朝乔楠讨好回答,“主君,很重要!那是主子专门给您些的诗词,都是主子对您的心意!”
其实长善压根就不知道笔记里写的是什么,俞州担心资料外泄,觉得藏哪里都不保险,就用现代简体字写的,准备到时候自己再教乔楠学习。
但这并不妨碍长善编好听的话讨主子高兴,出了如此纰漏,他现在只想减轻罪责。
不过俞州可不能让他瞎编乱造,万一乔楠真感兴趣让他写个几十首情诗,他岂不是要完蛋?他不擅长作诗的。
“不是诗词,就是我曾经看到过的一些算学和经商知识,我想你应该用得着,就默写了出来,不过现在要重新写了……”
俞州赶忙解释,语气很郁闷。
他说得轻松,但已经猜到他一些底细的乔楠,却是知道他口中的一点知识,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
或许又和对方先前拿出来的曲辕犁、化肥、杀虫剂等等,他根本就没听过,却无一不神奇的东西一样吧。
这人还真是对他毫无保留……
乔楠刚才复杂万千的心绪突然明朗。
其实俞州根本就没打算瞒着他来历吧?从最开始,俞州就一直在表现自己的特别之处,他的行为,他的思想,都那么迥异常人。
他拿来出来的知识更是无不在表现他不凡的来历,他从来就没想过要骗他……
乔楠突然露出笑容。
俞州:感觉背后有点凉凉的。
果不其然。
下一刻,他媳妇就挥退雨竹等小厮,关上房门,将他推倒在床榻上,翻身骑到了他的身上来。
“卿卿,天还没黑,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俞州顿时涨红脸,身体起了反应,双手扶住乔楠的腰,口不对心道!
乔楠勾起唇角,抬手挑起男人的下巴,俯身凑近,媚眼如丝,
“夫君,我知道你有秘密,你告诉我好不好?”
俞州:……
色诱什么的,真的很不讲武德。
第35章 商户赘婿(完)
传说中的美人计,俞州以前都是嗤之以鼻。
他觉得那些会被美色所迷的男人,简直不可理喻,但当这种事情真的落到他自己身上时……俞州突然发现,这确实是个杀伤力极大的武器!
“卿卿,你说什么秘密,我怎么都听不懂呢……”
俞州努力镇定,扯出僵硬笑容,但身上若有似无的撩拨正逐渐瓦解他的意志力。
他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不能说,坚决不能说。
他是喜欢乔楠的,但小命也很重要,他相信他媳妇的人品,可他不相信古代人的接受力,毕竟,穿越重生对古人来说真的太匪夷所思。
他才刚刚得到心上人,刚刚吃到肉,还不想死。
俞州努力给自己做思想建设。
但脸却越来越红,意志力越来越薄弱,因为身上的人实在太坏了,到处摸!
乔楠盯着俞州变化不断的表情,心中笑不停。
他早就发现了,俞州在外人面前总是能言善辩,精明异常,可一旦到他面前就犯傻,像只犬兽般好逗弄得很,他伸手一摸,这人就老实了。
也不知真是他长得太好,把他迷得五迷三道了,还是他在他心中,真的就是那最为特别的存在。
乔楠和俞州的眼睛对视,满含笑意直接点明,
“子琸,你既然看出来乔旭是重活一世的人,为何就没有看出我半点异常呢?”
此话犹如平地一声惊雷。
俞州睁大眼睛,整个人猛地从床榻上坐起来。
乔楠赶忙伸手抱住他脖子,有些无奈撒娇,“夫君,你差点摔到我了。”
“对不起卿卿,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你刚才说什么?你,你也是重生的?”
俞州条件反射将人搂住先道歉,然后才结结巴巴问出明摆着的事实。
他简直难以置信,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乔旭重生了,乔楠竟然也重生了。
而乔楠也并不意外俞州此刻的反应,事实上他也觉得很神奇,重活一世多么难得的经历,他和乔旭竟然都体验到了不说,外加还有个更加特殊的俞州。
但开弓就没有回头箭。
既然话已说出,乔楠索性也就不再遮遮掩掩,直接承认道,
“是的,我也是重活一世的人。本来如果没有意外,这个秘密我打算藏在心里一辈子,但是夫君,我发现你好像也挺特别的,你不是真正的俞州吧?”俞州:……
他媳妇竟然连这个也猜到了。
乔楠看着他的表情好笑,“你这是什么模样?我又不傻,你的表现和前世太不一样了,完全就是两个人,别人不清楚,可我每日与你同塌而眠,若是看不出问题,那得有多心大?”
“乔旭能被你吓住,我可没那么好哄。夫君你到底是谁?从何而来?老实交代,否则明日我便休了你,另寻佳婿,索性我现在也不怕官配了,县城里的青年才俊随我挑。”
他嘴里说着威胁的话,但嗓音却是糯糯的,像江南的吴侬软语,温柔得能叫人心间化成春水。
面对这样会撒娇的心尖人,俞州哪里抗得住,当即就丢盔卸甲了,将人搂紧无奈道,
“好好好,我交代,交代就是了,不许说这种话,你的青年才俊只有我一个!”
“那告诉我,夫君到底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又或者……是话本子里写的田螺相公?”
乔楠主动凑到男人下巴上蹭了蹭,极尽诱惑面前的人。
俞州浑身的血都被他诱得快烧起来了,翻身将人压倒狠狠亲了两口,这才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将自己穿书的真相简单说了一遍。
反正乔楠已经发现事情,对方还是重生之人,那他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这也是个不错的坦白交心机会,当他们拥有了共同的隐秘,关系势必会更加亲密。
“你是说……我们生活在一个话本子里的世界?”
乔楠听完讲述,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虽猜到俞州来历奇特,但也就是孤魂野鬼之类的想法,却是万万没想到还有话本子世界这种不可思议的存在。
他和赵立轩,竟然还是话本子里的主人公。
俞州知道这些对古人来说太新奇了,一时间接受肯定有些困难。
他轻轻拍着乔楠的背安慰,“其实也不用太过震惊,佛家有言: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三千世界非人能够想尽,只要我们周围的生活是真实的,何必在乎那么多?”
“何况现在很多事情,都跟我看过的书里内容不一样了,赵立轩娶了乔旭,你和我成了亲,我们的人生轨迹从此大不相同,未来到底是什么样子,已经没有人能够说清楚了……”
“卿卿,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出头,赵立轩那个忘恩负义之人能给你的东西,我只会比他更多!”
“毕竟我可是来自后世的人,还是个过目不忘的天才,我记得很多很多先进知识,我也有优势,不比他差的。”
说道最后,俞州还不忘贬低下赵立轩,申明自己的本事,坚决将踩前任行动进行到底。
他就是个俗人,为了留住喜欢的人,他不介意当个小气的男人。
乔楠被这浓浓醋意的话逗笑了,刚刚过于震惊的心情霎时烟消云散,心情平复下来。
“我在你眼中便是那等见异思迁之人吗?”
乔楠没好气笑了笑,“你说的那些话本子内容,我根本就不知道,在我重生之前的故事中,我也不是什么主人公。”
“上辈子,落水之后我没有生出招婿的念头,婚事因此耽搁了下来,之后不久我爹被二房和崔家算计,家里遭了大祸,为了救父亲我只能答应县令府的冲喜婚事……”
“后来,我在县令府当了一辈子的寡夫,连累爹娘后半生操劳,直到临死前,乔旭跑来我面前炫耀,我才知晓一切真相,等我死后再次醒来,便回到了所有事情都还没有开始的现在。”
乔楠说得平静。
俞州却是听得心疼,“看书的时候我就知道乔旭不是个好东西,没想到他重生后竟这般狠毒,抢了机缘就罢,何苦这样害你!那赵立轩呢?他得势之后竟也未拉你一把?”
以乔旭的心性害人不难理解,但赵立轩虽然妈宝软弱,却也不能说是个坏人,不管是因为退婚愧疚还是年少情谊,赵立轩怎么能看着曾经的心上人受苦呢。
“我不知道。县令府管我极严,每次我和雨竹偷溜出去,不过半个时辰就会被抓回去,外面的事情我都只听说过大概。冲喜之后我便再没有见过赵立轩了……”
“这其中必有蹊跷。”俞州有些怒意,“不过不管如何,赵立轩都当上了首辅,也没能救你,他就是个窝囊废!忘恩负义之徒!”
毕竟那时候,乔父乔母可一直在给赵立轩当钱袋子,为的不就是希望赵立轩能够出息后救他们的儿子的吗。
只是乔楠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呢?
他往俞州怀里又靠了靠,安慰替自己生气的男人,
“你莫要为我生气伤身。那些事情于我而言都过去多年,我早已不在意了,无论上辈子其中有什么蹊跷,总归这辈子我不会再叫他们利用我,利用我爹娘和弟弟们。”
“今生我只想远离那些人,保护好爹娘和弟弟,活得潇洒肆意,也不枉上天给我这份幸运……”
“说得是,没有你和岳父岳母帮助,赵立轩这辈子的路势必走得困难,现在还有我与他竞争,他就更头疼了。”
俞州顿时就愉悦了起来,“最重要的是,乔旭纯粹就是个拖后腿的,如今已经帮他得罪了岑夫子,天知道将来还会做出什么惊天地动的好事。”
想到情敌未来水生火热的日子,他心情就好得不行。
乔楠对俞州这般幼稚的表现很无奈,“不说我了,说说夫君你吧。夫君生活的后世是什么样子的?”
“后世啊,对你来说应该算是很神奇吧。我们住着几十米高的房子,可以做着飞机在天上飞,坐潜水艇在海底游,还有千里传音一般的电话手机……单靠语言你很难想象,改日我作画给你看吧。”
俞州只是简单描述了下后世情景,打算以后画图给乔楠看,更形象具体。
不过现在只是只言片语,也足够乔楠震惊了。
这后世的模样……真是神奇的仿佛神仙世界,他确实很难想象。
既然如此,乔楠只能询问更实际的问题,很好奇,“那夫君你是怎么穿越的呢?也是过逝后才来的吗?你过逝时多大年纪了?”
“我今年25岁,我不是过逝后来的,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之一觉睡醒就到这里来了。”
“25岁啊……”乔楠欲言又止。
俞州以为他嫌弃自己老,赶紧解释,“对,我是25岁了,不过我们后世人寿命都挺长的,这个年纪和你们十七八岁时差不多,还很年轻!”
“不是,我没有嫌弃你。”
乔楠摇头,他怎么会嫌俞州年纪大呢,须知他前世死时,年纪可比俞州大多了。
他只是担心……
乔楠抿唇犹豫了下,到底还是把话问了出来,“那,那夫君你突然穿越到这里之前,可,可成亲了?”
闻言,俞州楞了楞,随即大笑起来。
“原来是这个。卿卿放心,来这里之前我还未成亲呢,甚至连个对象都没有,我心中只有你,夫郎也只有你。”
“当真?”乔楠有些喜悦。
但随即想到什么,又有些心疼道,“夫君这般年纪都还未成亲,可是因为家中境遇困难?定是了,夫君这般不拘小节,还精通农桑,自然是平日做惯了的才对。”
他夫君这般人才,竟生在贫苦之家,真是天妒英才。
这般想着,乔楠主动在俞州脸上亲了一下,安慰道,“夫君,英雄不问出处,我相信你的才能,将来定能青云直上。”
被可怜的·俞州:……虽然但是,被亲到的脸真的很舒服。
突然找到攻略美人技能的俞州,当即露出感动表情装可怜,哽咽胡扯道,
“卿卿,谢谢你相信我。以前我纵然是才能出众,却也没有一个姑娘愿意下嫁给我。”
“就是男人都没有愿与我搭伴的,你知道我们那里没有哥儿,家境差的男人通常就会搭伙过日子,可他们也都嫌我家中贫困,觉得寒门难出头。”
商界大鳄·俞父:……
科研大佬·俞妈:……
根本就不知道内情的乔楠更同情了,又往男人的怀里贴近几分,继续同情安慰,
“夫君,他们不信你,我信。就算将来你不能高官厚禄,咱们家也不会吃苦,我会打理产业,日子不会差的。”
看在他夫君长得好,又聪明,还特别会哄人份儿上,他乐意养他。
反正要是哪天没把他哄开心,再打断双腿赶出家门也不迟!
完全不知道乔楠凶残想法的俞州,现在是真感动了,“卿卿,你这样不行,养家应该是相公的事,以后我也会想办法为家里创收的。”
虽然他觉得哥儿和男人没区别,但老这么吃软饭真不太好。
乔楠闻言没有拒绝,笑着点头,“好。”
夫君为家里着想,心疼他,他很开心,才不会傻到扫兴。
两人坦诚来历,一阵交心后,原本就不错的感情彻底亲密了起来。
守护共同的秘密,永远是关系牢不可破的关键之一。
……
屋外。
久久不见主子出来,只隐隐听见房中些许笑声的丫鬟小侍们都红着脸。
一个小丫鬟满是羡慕地朝雨竹道,“雨竹哥哥,咱们公子和姑爷的感情可真好。”
竟然大白天的就在屋里恩爱!
雨竹也红着脸瞪了小丫鬟一眼,教训道,“不许议论主子!快去准备热水,还有燕窝粥,等会儿公子要用。”
“是,雨竹哥哥,我们这就去。”
小丫鬟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气,笑着听话的点头,然后离开。
雨竹这才满意,继续亲自守在院子里,免得有不懂事的奴仆乱闯进来,破坏了他家公子与姑爷的好事。
公子身体不好,想要小公子,就得姑爷多多疼爱才是。
雨竹脸红红想。
*********
乔楠和俞州交心之后,感情更进一步。
但另一边赵家,赵立轩和乔旭回去后,情况可就没有这般乐观了。
这次乔旭闯的祸实在太严重,也太荒唐了,竟然拿岑明钰的清誉说事!导致先生和他的关系彻底破裂,他怎么还能忍得住?
要知道岑夫子是举人,手中人脉虽说不上通天,但也足够他在考完科举之前使用了。
赵立轩性格优柔寡断,不代表他就没有功利心,事实上他骨子里的功利心很重,出身贫寒的他更想出头。
乔旭本就不是他想娶的夫郎,对方还如此给他添堵,他对乔旭就更加没什么真感情了。
只是休掉乔旭是不行的,哪有刚成亲就休妻的,平白坏掉名声。
最重要的是,赵家缺钱,没有乔旭的资助,他接下来如何去书院读书?以后如何进京考试?临江县还有哪个商户能给姑娘哥儿陪嫁几千两嫁妆的?
不能把人休掉,赵立轩在训过乔旭后,便只能开始冷战。
夫夫两人关系降至冰点。
让还没有处理好和赵家其他人关系的乔旭又气又急,难得有些后悔自己之前所为。
早知道他就不去招惹堂哥了,赵立轩那么聪明,迟早会当首辅的,他干嘛跑去多事啊!
这般想着,乔旭暗暗打定主意,接下来没事都不去乔楠和俞州面前晃了,还是围着赵立轩,抓紧赵立轩的心更重要。
而赵立轩见乔旭听话不搞事情,只一心一意照顾自己的起居,对自己温柔小意安分了下来,心中怒气也消减几分。
事已至此,他们到底是夫夫,关系不宜太僵,也就暂且将此事揭过,同意了带着乔旭一起去府城求学。
毕竟成亲之后,需要夫郎交际,帮忙打理人脉,他也不能将人留在村子里。
只是不久之后,赵立轩对自己这个决定,差点肠子都悔青了。
那时他才明白,什么叫做娶妻娶贤……
这些后事暂且不提。
时间晃眼就到了去青山书院的日子。
因为目的地相同,俞州是和贺元柏,还有岑夫子的长子岑明辉,三人一起约着上路的。
此次前去府城求学,不仅俞州带了乔楠,岑明辉也带了自己的妻子。
就像赵立轩考虑的那般,读书人之间的来往,是需要夫郎娘子们协助的。
毕竟,各种节礼准备的人情往来,衣食用度,书生们忙着读书,忙着结交同窗人脉,哪有那个精力操心这些?
就是贺元柏暂时有些吃亏,他和岑明钰刚定亲,就算家里着急,等三书六礼准备完,他们正式成亲也要两个月后了。
好在岑明辉的妻子跟着,他们马上就是一家人,可以暂时帮扶一二。
城门口,众人依依送别。
岑明钰害羞地将一个小包袱塞过去叮嘱,“贺师兄,你在书院好好读书,我,我在家等你。”
“好,你也保重。”
贺元柏摸着包袱的手感,猜出来里面应该是师弟亲手做的衣服,不禁露出笑容。
岑夫子和岑夫人欣慰点头。
俞州在旁边羡慕地看了一眼。
然后就眼巴巴地回头看向乔楠,意有所指道,“卿卿,贺兄命真好,竟然有未来夫郎亲手做的衣服。”
意思很明显,他也想要。
乔楠:……
就,有点为难他了。
他会读书,会算账,会做生意,还会徒手碎大石,但就是不太会针线女红。
不过没关系。
乔楠很慷慨道,“夫君,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我给你买!”
俞州:……
终于明白他爸去找他妈约会,他妈把他爸拉去研究所食堂的感受了。
乔温和乔云文为自己大哥捂脸。
乔母也有点尴尬,她培养儿子的时候只想着琴棋书画、礼仪规矩这些了,等反应过来补厨艺针线的时候,早就晚了。
乔母赶紧救场,一拍脑袋道,“哎呀,瞧我,都忘记提醒楠哥儿带针线婆子了,你们去府城,回头等娘挑好了,再给你们送几个针线婆子过去。”
“好了好了,时辰不早,该出发了,你们快走吧。”
说完,就赶紧催促车马启程。
晨曦朝阳渡金光。
马车朝着府城方向,缓缓前行。
……
与此同时。
苍山府官道上。
一队由官兵护送的车队,正停在路边休息。
三个相貌气度都非常出色的锦衣男子站在树下说话,相互间表情看似融洽,实则针锋相对。
其中蓝衣男子看向另一个白衣男子,脸上带着笑,语气却是张扬的,
“大哥,此次前往书院路途遥远,我们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不知你的腿可还吃得消?若是坚持不住,便回京城吧,求学虽重要,但还是身体更要紧。”
“总归就算你学识不好,将来也无甚大碍,反正有分封,荣华富贵又不会跑,何苦折腾自己呢?”
说完,蓝衣男子还用嘲笑的眼神,看向白衣男子明显有些跛的右脚。
但白衣男子却并未露出愤然之色。
李承巍只是不咸不淡看了兄长一眼,风轻云淡道,
“多谢三弟关心,我的身体很好,倒是三弟还是多看两天书吧,若是过不了书院考试,回去怕是又要被父亲关禁闭反省了,谁让三弟你天赋有限,还是笨鸟先飞得好。”
“李承巍,你敢骂我!”
蓝衣男子,也就是李泰安不禁当场大怒,他读书天赋一般,平日里就最忌讳别人提这个,这就是他的痛脚。
然而他却想不到明明是他先戳人家的伤痛,别人反击很正常。
眼看两人稍有不慎,就要打起来的样子,旁边穿青衣的男子赶紧上前劝架。
李源驹挡在中间好言劝说,“大哥,三弟,大家都是亲兄弟,何必两句话就动怒?若事情穿到父亲耳中,父亲怕是又要生气了。”
听到劝说。
李承巍神色依旧淡淡,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倒是李泰安冷笑着回了一句,“就你会装好人!”然后转身走人。
被如此不客气对待,李源驹也没有生气,只是温文尔雅的笑了笑,看上去倒是个很大气的人。
三人并没有耽搁太久,车队小作休息后,很快就又启程前行了。
最后面的马车中。
伺候小厮将茶水递给李承巍,眼神有些阴沉询问,“主子,要不要给大少爷一个教训?”
“老二会动手的,让他们斗。此次苍山府行,只管寻小弟的消息,其他不要管。”
李承巍不在意的摇摇头,端起茶杯喝了两口,便心不在焉看向马车外。
小厮见此,也便不再说话,沉默地开始帮主子细心按摩伤腿。
第36章 府城书院1
说起苍山府,在过去很多年里就是个普通府城,算不上多么萧条,但也绝对不繁华。
不过自从十几年前,青山书院的山长来到此地,在这里开办了一座书院后,苍山府就开始日益热闹了起来。
而青山书院的山长甄公,也确实是个极有来头的人物。
据不知道谁传出来的消息说,甄公乃是曾经的洛阳大氏族甄家的后人,而众所周知,洛阳甄家延绵数百年,前朝历代帝师皆为甄家人。
提起书香门第,大儒之家,所有人第一个想到的绝对是洛阳甄氏无疑。
但可惜的是,前朝亡国之君昏庸无愧,贪花好色,又听信奸佞之言,竟因强占甄家绝色哥儿不成,便将甄家全族下罪,至少表面罪名是这样的。
以至于甄家几百口男丁全部被砍头,甄家女子哥儿们全因不愿受辱,在家中自尽而亡,只有少数在外游历的族人幸运逃脱。
甄家乃大儒清流氏族,与那些权贵世家不同,极得百姓人心,读书人拥护。
当时天下本就已经民不聊生,前朝君主如此行为,彻底激起百姓的反抗之心,到处开始揭竿而起,高举反旗,乱世从此拉开序幕……
直到景国太宗皇帝,从各路英豪枭雄之中脱颖而出,将天下改为李姓。
之后,太宗皇帝更是不知从哪里找到了遗落的甄氏族人,让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如今在位的文德帝,娶了甄氏嫡系的哥儿为后君。
这才借着甄氏大儒之名,让天下民心安稳。
曾经的清流氏族,如今更为后君母族,可想出自甄家的甄公身份如何贵重。
更别提甄公此人还是真正富有诗书的有才之士,开办青山书院以来,自书院走出去的学生,最差功名都是个同进士!
最重要的是,甄氏行事还极为懂进退,心知自家的号召力太大,害怕入朝当官被忌惮,这些年来族人们全部低调地在各地教书育人,一心做学问,励志将清流二字贯彻到底。
因此,文德帝对甄氏一族很信任看重,连带对甄后君也宠爱有加,帝后关系十分和睦,这些年都未曾再选过秀女秀哥儿进后宫……
甄氏族人有帝王信重,在各地开办书院私塾自然畅通无阻,再加上书院教得确实好,前来求学的书生也就越来越多。
人来人往的,当地繁荣起来就很正常了,苍山府便是这样的府城之一。
……
乔楠他们马车到达苍山府的时候,城中已经来了不少人。
整个府城很大很繁华,到处都是店铺行人,百姓们穿戴明显要比临江县那边好很多,来往的轿子也更为华丽。
乔楠他们本就没有乘坐太奢华的马车,因此进了城后,他们一行人并没有引起什么太大的动静。
乔楠对贺元柏、岑明辉等人提议道,
“贺郎君,岑郎君,我已经先让管家快马过来定好了客栈房间,你们若是没有准备,不如先与我们同住,今日休息整顿,明日我们再一起去牙行寻找落脚的房屋如何?”
现在距离下次乡试还有两年多,如果中间没有出现开恩科之类意外话,俞州等人就算顺利参加科考一次性过,也要在府城呆上两年之久,他们在这里长住是肯定的。
岑家和贺家准备确实不够充分,没想到让人提前过来找客栈,此刻临时寻住处又贵又不好找,接受乔家好意是最正确的选择。
两人便也没有客气,赶紧拱手道谢,“还是俞夫郎思虑周全,那就多谢了。”
“不客气……”
乔楠笑了笑,便迅速安排丫鬟小厮们搬东西,停马车,与客栈掌柜交涉准备热水吃食等等杂事。
行事大方且有条不絮,让岑明辉妻子张芸湘有点不好意思。
张芸湘是举人之女出身,其父严苛,她从小学习三从四德,性格比较内向腼腆,即便学过管家之事,但到底不如商户出身的乔楠在外面走得开。
时下人瞧不起商户,但怎么都无法否认的是,商户的姑娘和哥儿,经营产业和人脉交际方面确实是一把好手。
在到达府城的当天,众人哪里都没有去,好好在客栈休息了一下。
等到第二天。
俞州、贺元柏、岑明辉三人结伴去打探书院录取考核的流程事宜,乔楠则和张芸湘两人去牙行,置办接下来居住的地方。
临出门之前,乔楠让张芸湘别穿太好的衣服,穿普通的就行。
张芸湘以前很少出门,不太理解询问,“这是为何?”
乔楠笑了笑,雨竹上前帮忙解释,
“岑娘子有所不知,牙行的人才是最精明。若是我们穿戴得太好,牙行管事觉得我们富贵有银子,自然就可劲儿的给我们介绍那些华而不实的宅子,十分不划算。”
“而且姑爷们才只是秀才功名而已,即便我们手中有财,也不宜过于在面上铺张浪费,否则定会被那眼红之人,在背后嚼舌头,坏姑爷名声……”
张芸湘是举人之女,自然清楚读书人名声重要性,顿时有些后怕。
她赶紧朝乔楠感激道,“多谢俞夫郎提醒,我倒是不知道那些牙行的猫腻,否则真是花了大笔银子还得不好!”
“岑娘子不必客气,你书香出身不通外面俗物是正常的,以后多多注意,过些日子就好了……”
乔楠笑着道,岑明辉与他夫君交好,他自然是愿意费功夫提点张芸湘的。
两人说着,很快就到了牙行门口。
最近像他们这样来府城安家的秀才夫郎娘子不少,牙行管事早已见怪不怪。
果然,看他们穿着打扮普通,知道没多少油水可捞,就也不想在他们身上亲自费口舌,直接喊了其他的小中人招呼。
这些小中人平日工钱不高,有生意甭管大小,他们都抢着干。
牙行管事整天“大鱼大肉”嫌弃乔楠两人是“清粥小菜”没油水,但他们不嫌弃!
“两位夫郎娘子也是来陪相公读书的吗?家里人口多少?对房子有什么特别要求?小的保管给你们找个最合心意的……”
小中人乐呵呵招呼,态度比牙行管事热情了不知道多少倍。
等乔楠两人把自己的要求说完后,迅速就在脑中挑出了几个合适的地方,拿起钥匙带他们去看房。
府城消费很高,乔楠也没想太彰显招惹眼球,张芸湘手中银子也有限,所以两人对房子的要求其实并不高。
只要地方清静,周围邻居别是什么地痞流氓,宅子大小有个一进就可以了。
毕竟俞州等人平时都住在书院,他们从县城带过来的丫鬟小厮也不多,目前一进的宅子足够使用,住太大就惹眼了。
中人把他们带到地方介绍,
“两位夫郎娘子,按照你们的要求,桂香街的宅子就最合适。这一条街上住的基本都是书院学子的家眷,又或者一些小商户,知府对这边安全很看重,每天衙役要在这边巡好几回,地痞流氓不敢来这边,清静得很……”
“小的看两位都是熟人,又都要一进院的宅子,正好这边还有几座没人住,你们还能选一起做邻居,方便得很。”
他们三家人的确是打算当邻居的,中人介绍的宅子很不错,没什么太大的缺点。
乔楠便直接询问价格了。
中人看他们穿着普通也没敢报高价,最后说出的价格很实诚,话也好听,
“两位夫郎娘子都是面善之人,家中相公还在青山书院读书,我们牙行也不多赚你们的,一座宅子500两,你们看如何?”
在临江县500两至少能买一座二进的宅院了,但这是府城,这个环境这个价格,中人确实没坑他们。
乔楠心里觉得可以,但他也是个做买卖的人,自然知道这个价格其实还有压低的空间,他虽然有银子,却也不能大手大脚乱花。
想了想,乔楠也不怕丢人,有些为难道,
“这位大哥,我们相公是寒门出身,以前读书全靠族人接济,家里也是相公中了功名境遇才好起来,买下宅子已经十分吃力,不过,我也相信大哥确实没骗我们。”
“不如这样,宅子500两我们不讲价,大哥你让牙行的瓦匠工过来,帮我们修缮一下屋子如何?如果我们自己修缮的话,那我们最多就只能出450两了……”
说着,乔楠为难的表情就变得有些窘迫,满脸通红的样子一看就是手头拮据之人。
张芸湘:……
张芸湘不太会演戏,只能拿起手帕把脸遮住低下头,免得自己坏事。
牙行中人虽然经验丰富,但他到底还年轻,一时间没看出来乔楠是故意装穷的,主要是这样的寒门夫郎娘子也不少。
他心里当即开始计算这门生意的利润。
牙行里面有熟识的泥瓦匠,他们去叫人修缮一个宅子顶多20两足够,现在卖500两,他们能拿到480两。
但让面前夫郎自己去修缮,人家就只出450两,两者之间岂不是有30的两差距!
这样对比结果还用多想吗?
中人犹豫过后,当即就同意了交易,“行,500两,我们去叫人帮你们修缮宅子。”
“那就麻烦大哥了……”
乔楠露出笑容,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毕竟他们这些面生的外地人自己去找泥瓦匠,可比本地牙行贵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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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各地跟着相公来府城陪读的夫郎娘子不少,买宅子租宅子的人很多。
乔楠和张芸湘刚把相邻的三座宅子定下后,旁边就又有个牙行中人领着人来看房了,他们正好在门口碰到。
这个来看房的也是一个年轻夫郎,穿着打扮比他们还要差,他们只是普通而已,但这夫郎就是寒酸了。
头上和身上什么值钱的玉饰都没有,束发用的是木簪,还是旧的!
衣服没有补丁,可颜色都洗得发白了,身边更没有丫鬟小侍跟着,浑身上下都在表达着‘他家很穷’四个大字。
不过这夫郎却没什么自卑的表情,长得清清秀秀,说话却是大大咧咧,风风火火,会来事得很。
一般来大家来看宅子,都是听中人夸夸其谈地介绍。
但人家不同。
对方一边看一边自己说,指点江山的气势不要太足,
“……这位大哥,你不要以为我是乡下来的,就能忽悠我!我告诉你,这府城的宅子我可都是打听过的,来回好几遍的那种!”
“桂香街的一进宅子,顶天了500两,你竟然给我说600两,打量我乡下夫郎不识字是不是?真是太坏了,我可是秀才夫郎,你都这么骗我,其他人你们不是更狠?”
“还有啊,你带我看的这宅子,都破成什么样了,我要是买下来,瓦得换,墙要修,就连这大门都得重新做一个,还有,还有……”
“真是的,你这个中人不实诚,听我的,这宅子400两,差不多了!”
那夫郎把话说完,牙行中人差点没摔倒。
中人没好气,“我说这位夫郎,买卖不是你这样做的!你看中的这座宅子本来就比一般的一进宅院大些,里面旧是旧点,但没你说的那么破吧,600两真没赚你多少,不信你再去打听打听。”
但那夫郎压根不接招,插腰瞪眼泼辣得很,
“那不行,我都看好这宅子了,你现在让我去打听,我还能打听出什么?你们牙行在本地都是熟人,还不得一起哄我?”
“你说600两没赚我多少就没?当我傻呢!”
“400两不行的话,那我再加点,450两不准再高了!你们让泥瓦匠过来给我修一下,再送二十捆柴火,一辆马车厢,不用太好的,能用就行,我们家不嫌弃。”
中人:……
你不嫌弃我也不想送啊!
买宅子还要牙行给你送修缮,送柴火,送马车厢,这位夫郎你咋不上天呢?!
中人脸都被说黑了,只能退步,“500两,最少500两,你不答应我就不卖了。”
结果这话算是捅了马蜂窝。
那夫郎听完就激动了,气呼呼道,
“你刚还说没赚我多少银子,这就直接少了100两!我就知道,你欺负我乡下夫郎没见识,真的是太黑心了,呜呜,我们乡下人赚银子多不容易,你们牙行怎么能这样骗人呢,呜呜……”
说着说着,对方就哭了起来。
而且声音还特别大,把周围邻居都引出来看热闹了。
牙行中人:……
说好秀才夫郎娘子都是要脸的呢?他为啥就遇到了这么一个奇葩!
眼看周围人越聚越多,那夫郎越哭越厉害,不清楚的还以为怎么被欺负了呢。
牙行中人最终只能自认倒霉,没好气甩手,“行了行了,450两就450两,但没有东西送,宅子你也自己修。”
至于说宅子不卖了……他怕这夫郎后面还有更损的招!
而那夫郎一听交易达成,声音马上就止住,惊喜问道,“真的?”
眼睛闪亮亮的半点水痕都没有,果然是在假哭干嚎。
看得中人气闷不已,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在今天遭了大大的滑铁卢……
乔楠和张芸湘在旁边看了一场大戏,张芸湘都被惊呆了,乔楠倒是露出了笑容。
牙行中人没注意,他可是看见这年轻夫郎,刚才抬脚时不小心露出来的脚踝,穿的袜子布料,明明就是云缎。
云缎柔软又透气,是大户人家最喜欢做里衣的料子,一匹云缎得20两!
能用20两一匹云缎做袜子穿的人,真是什么乡下穷夫郎吗?
果不其然。
就在那郁闷的牙行中人离开后不久,角落呼啦啦跑过出来几个下人。
其中一个小丫头特别嘴甜的开始夸,“公子,你真厉害,一出马就便宜了200两,那牙行中人都要被公子您忽悠瘸了!”
“哪里便宜了200两那么多,就50两而已。那个中人心黑,给咱们报了高价,想欺负你们公子我是‘乡下来的’,自卑怯懦不敢跟他讲价呢……”
年轻夫郎很没好气,“也不知道是本公子运气差,还是现在牙行的中人越来越不讲究了,不仅坑富户的银子,竟然连穷人都不放过,我都穿得这么寒酸了还打主意,真是的。”
“但到底还是公子技高一筹!”几个下人齐齐恭维。
年轻夫郎也觉得自己厉害,但做人不能太骄傲。
他挥挥手道,“好了好了,别拍马屁了,赶紧给我倒杯茶喝,说了半天好渴。”
丫鬟闻言,立马跑去找茶水。
其他下人则帮忙打扇子,最近天气已经热起来了。
而等那年轻夫郎喝完水,也终于发现了隔壁宅子,还站在门口看戏的乔楠和张芸湘两人。
对方也没觉得自己刚才有什么丢脸的,直接就笑着过来打招呼,
“两位夫郎娘子,你们好。我叫钱保保,是红树县的人,你们隔壁这座宅子以后就是我家住了,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以后请多多指教呀。”
看得出来钱保保是个性格极为外向,也很擅长交际的人。
对方长相只是清秀,但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脸上有酒窝,甜甜得特别讨喜。
乔楠对他很有好感,尽管这人为了省银子有点奇葩。
他也露出友好笑容,“你好,我叫乔楠,这是张芸湘,我们是临江县的人……”
张芸湘比较腼腆,没好意思说话,听到乔楠介绍了自己,就跟着行了行礼。
倒是钱保保自来熟得很,立刻就跟他们聊了起来。
“刚才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诶,我也是没办法,这府城牙行比咱们县城里的黑心多了,不想点办法折腾,非得被他们骗死不可。”
钱保保感叹,然后好心提醒,“你们也刚刚定下的宅子吗?花了多少银子?要是超过500两,就赶紧趁着刚定下去找他们,不要怕,胆子大点!”
乔楠觉得这人很有趣,笑道,“我们花了500两,比你贵点,不过牙行会找泥瓦匠帮我们修缮宅子……”
“那你们这个合适。我只给450两,是因为我家带来的几个下人,会泥瓦木匠之类的活计,不用出去找人了。”
说完,钱保保还露出特别心痛的表情碎碎念,
“这府城的花销真是太贵了,还好出发前丫鬟小厮我都选的手艺人,一人多用,省银子!”
乔楠:……
张芸湘:……
好歹是用20两一匹布做袜子的人,何至于此?
但这份勤俭持家的品德,还是值得表扬的。
乔楠发自内心夸赞,“钱公子,你真贤惠!”
省钱方面他自愧不如。
“那是,我相公也这样说。”
钱保保挺起胸膛,满脸都是高兴,他喜欢别人夸他这个。
乔楠忍不住笑,这孩子真好玩。
张芸湘也跟着露出笑容-
就在他们闲聊的时候,他们另一边的隔壁宅子,也迎来了看房的人。
和乔楠他们几个故意打扮普通装穷不同,这新来看房的邻居,就张扬多了。
新来的是一个小娘子,和一个老妇,以及一个大着肚子的年轻娘子,她们穿着绸缎,带着手镯朱钗,穿金戴银,看着就很富贵逼人。
最前面的小娘子也像刚才钱保保一样,正对着牙行中人指点江山,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是两个极端。
那小娘子娇娇气气的颐指气使道,
“要不是我爹让我不要给相公惹麻烦,不给我那么多银子,我才不买桂香街这边的宅子呢!又旧又破地方还小,还没有我以前养花的院子大!”
“不过为了相公的前途,我忍了,但就算是一进院宅院,我也要买其中最好的,管事的你可不能骗我,敢拿差的敷衍我,我可饶不了你!”
“放心,要是让我满意了,中人费我单独给你一份儿……”
小娘子很是豪气和傲娇。
牙行管事喜笑颜开,连连哈腰点头,“小娘子请放心,我保证给你找最好的。”
小娘子点点头,然后又不满地叮嘱,
“叫什么小娘子,我相公是秀才,而且马上就要进青山书院读书,下次考试肯定会高中举人,叫夫人!”
“是,夫人,是小的嘴笨。”
牙行管事毫不在意赶紧认错。
小娘子这才扬起下巴,骄矜地被丫鬟扶着,走进隔壁宅子看房。
第37章 府城书院2
看着那打扮富贵的骄矜小娘子进入隔壁宅子后。
乔楠和钱保保两人对视一眼,眼中不由自主露出默契的眼神。
来了这么个张扬的小娘子,看来他们家隔壁以后热闹了……
倒是张芸湘忍不住小声道,“俞夫郎,钱公子,刚刚那位娘子……我们,我们要不要过去瞧瞧?”
大家以后都是邻居要来往,她觉得眼睁睁看着对方被牙行忽悠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刚才钱保保都还好心提醒了她们的,她们是不是也去提醒下这位小娘子?
不过张芸湘这话说出来,就立马被否决了。
乔楠一边摇头一边解释,
“哪有当着人家面去破坏人家生意的?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牙行最是能认识那些三教九流之辈,若是被他们记恨上,我们以后就别想有安宁了,就算提醒,也得那中人走了之后再说……”
善心是个好东西,但也不能乱发,得看时机和方法。
钱保保很是赞同点头,“何况我们好心,人家也不一定会领情。且不说那小娘子根本就不在乎几十两的银钱,对方一瞧就没什么成算,我们告诉她被骗了,她去找牙行算账,肯定会把我们供出来的。”
到时候可就真是做了好事还落不着好!
刚才他会好心提醒乔楠两人,也是看乔楠比较稳重,不会给自己招惹麻烦,才卖个好方便以后来往。
“我,我晓得了……”
张芸湘有些不好意思点头,她也不是真的傻,就是经验太少,一说就通了。
张芸湘是那种典型的大家闺秀,性格虽太过腼腆,但优点就是这个,心宽能接受意见。
乔楠冲她笑笑安慰,
“你也不用担心,牙行虽然想赚钱,但也不敢太过分,尤其是对着有功名的人,说不准什么时候人家就一飞冲天了,他们也不敢得罪太厉害。”
“刚才那小娘子或许会多花点银钱,可牙行也会帮她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拿钱买高兴,买轻松,也是那小娘子想要的,这点小事我们就不插手了……”
总不能为了帮个陌生人,就把自己搭进去受罪吧?那也太烂好心了。
张芸湘点点头,然后羞涩地朝两人福礼,“俞夫郎,钱公子,真是谢谢你们教我了。”
她亲生母亲死得早,现在娘家的是继母,平日虽没苛待她,也会教她管家本事,但到底不如亲娘细致,这些东西都是她不曾知道的。“一点小事无需这般客气。哎呀,你们也别叫我钱公子了,我也已经成亲,我相公姓闻,你们叫我闻夫郎就行。”
钱保保摆手,三言两语就拉进了大家关系道,“咱们这宅子也不是特别破,估计最迟明天就能修缮好,我等下就去置办东西,你们要一起去不?咱们人多买东西多,好让老板便宜些,省钱!”
说到省钱这小夫郎就特别来劲儿,浑身都是战力十足的精神。
乔楠好笑极了,但也觉得很不错,“好,那我们就一起吧。”
张芸湘更加不会拒绝,岑家是书香门第,家资并不丰厚,她自然也是希望银子能省点是点的。
三人说好后就直接去逛街了。
钱保保也没有换掉他那身寒酸的打扮,只不过这回多叫一个小侍跟着伺候,好显示他秀才夫郎的身份,免得等会儿到了那些店铺里,被掌柜的看轻不搭理。
毕竟,他在牙行面前再怎么装穷酸,为了一笔几百两的买卖,牙行也不会不理他。
但他去店铺里就买个几两十几两的东西,要是装得太过,店铺掌柜是真会把他凉在一边的!
……
乔楠三人都是第一次来苍山府,对府城里并不是很熟悉。
所以他们离开桂香街后,并没有直接的店铺目标,就是边走边聊边看,反正宅子也要过两天才能修缮完成搬进去,买东西并不太急。
在聊天的过程中,乔楠也对钱保保也有了更深的认识。
就如他猜测的那般,这钱保保也是商户出身,而且家里产业还不小,是红树县小有名气的大户,家里专做酱、油、醋……等这些调味东西。
别看这门生意听上去不怎么高大上,但实际真的非常赚钱!
毕竟百姓生活最离不开的,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这几样,钱保保家有好几个酱醋油工坊,每年利润很是客观。
不然钱保保怎么穿得起20两一匹云缎做的袜子?
而钱保保家里这么富贵,为啥他还能做得出来为了省几十两银子,就跟牙行中人撒泼打诨,斗智斗勇的事情呢,其中也是有原因的。
钱家是最近几年才发起来的家,在钱保保十岁之前,他家里就是那种穷得连饭都快吃不上的情况。
所以,从小钱保保脑袋里,整天想的就是怎么赚钱,怎么省钱,一个铜板必须掰扯两半花。
以至于家里发达后,他这个毛病也没改掉,没少被人笑话抠门小家子气……
但钱保保并不在乎别人眼光,而且他虽然节省,虽然抠门,却并不是在什么地方都这样的,他心中自有一套章程。
比如说,他在物质享受上,绝对不会亏待自己,因为小时候过得太苦,他现在只想穿好吃好;
再比如说,人情走礼方面,他也绝对不含糊,因为他是做生意的,知道人脉需要银子维护;
总之,钱保保这个人,不能说抠门小气,只能说他很会精打细算。
乔楠觉得这点挺好的,他虽然做不到钱保保那种一分一毫都不准浪费的程度,但省钱确实是一个商人必须学会的。
因此,他和钱保保很有共同语言,置办东西的时候,两人合作十分愉快。
乔楠眼光毒辣,见识广博,负责挑选东西;
钱保保斤斤计较,特别能说还不怕丢人,专门负责砍价;
而在乔楠觉得钱保保是个很不错的朋友时,钱保保也觉得乔楠太合他胃口了!
因为他虽然会省银子,但没什么经商头脑,而乔楠就比较会做生意了,眼光毒辣什么地方都能看见赚钱的机会。
比如,他们去布庄买布料时,他会和掌柜谈价钱。
但乔楠买完布匹后,却会让掌柜将铺子里的布头半卖半送给他们,理由是:
“这些布头拿回去可以让丫鬟们做成头花、手绢、香包……之类的小东西,回头卖掉银子虽然赚的不多,但也是一笔收入。”
至于布头为什么是半卖半送,而不是直接免费,这个时代物资稀少,古人可比现代人更会利用东西多了,人家布庄掌柜也不是傻子,白送想得美。
又比如,他们去粮店买米的时,他会掌柜谈价钱。
但乔楠却会让粮店掌柜,又顺便半卖半送他们几包菜籽,理由是:
“你不是想省钱吗?咱们那种宅院地方虽然不大,可院子也不是太小,你把养花的地方腾出来,在里面种上菜籽,就能省一笔吃食用度了。”
再比如,他们去书斋给相公购买纸墨笔砚,他会和掌柜谈价钱。
乔楠则又又又会向书斋掌柜询问,书斋抄书一本多少银钱?理由是:
“你的丫鬟小侍应该有几个识字的吧?平时闲着没事的就让她们抄书,既能帮你赚钱贴补家用,又能让她们少闹点幺蛾子,后宅不宁都是闲出来的。”
钱保保:“……”
他以前怎么就没想到!
钱保保双眼闪烁财迷的光,“俞夫郎,你好厉害,我以前咋就知道节流,不知道开源呢?真是亏大发了,俞夫郎,你这就是传说中的老谋深算吧?”
乔楠:……
他哪里老谋深算了,明明是这小孩跟他说一人多用的!
钱保保小时候家穷没读过书,还是这几年家里发达了才开始学认字,平日能看懂账本和话本子,已经非常了不起,因此拽起文来弄错词语,也实在是常事。
乔楠哭笑不得的捏了一下钱保保的脸,看东西基本已经置办好,便就近找了家小茶摊,坐下休息。
张芸湘还没有在街边茶摊上吃过东西,周围人来人往让她有些紧张,本来她是想找家茶楼坐的,但最近的茶楼也要走一刻钟才能到。
大家走大半天都累得很了,也只能作罢将就一下。
乔楠知道她可能有些不习惯,笑着道,
“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在家看的书再多,都不如亲自到外面走一趟,岑娘子别看这茶摊小,实际摊上有些茶水茶点的风味,比茶楼里的还要好。”
“人在闹市,点上一壶清茶,品上一块甜饼,观世间门熙熙攘攘,百态繁华,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说着,便拿起桌上茶壶,替张芸湘满上茶杯。
钱保保不会舞文弄墨,但事先打听过府城不少消息,也跟着把桌上一盘黄色糕点放到张芸湘面前,热情推荐,
“岑娘子你尝尝这个黄米糕,这是苍山府最有名的本地点心之一,听说最正宗的黄米糕,就得来茶摊上吃着才香!”
“那,那我试试。”
有两人招呼,张芸湘因为周围人多的紧张感也慢慢消失,拿起桌上的糕点茶水开始慢慢吃起来,满脸都是腼腆。
乔楠三人有说有笑,气氛极为融洽和谐。
就在他们吃得正高兴时,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吵闹。
他们抬头望过去,人群中吵闹的主角,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去看他们隔壁宅子的那位富贵小娘子,以及乔旭。
此刻,对方正拉着乔旭,朝带她看宅子的那个牙行管事生气道,
“你这个狡猾的牙行中人,竟然敢骗我!这位哥哥跟我说了,我那宅子最多就值500两,你竟然卖我700两,真当我是人傻银子多呢!”
牙行管事坑钱被当众拆穿,面子挂不住,脸色很是恼怒。
但他却并没有去看那小娘子,而是瞪向了旁边的乔旭,显然更怪这个多嘴坏了自己生意的人。
茶摊这边围观的三人。
乔楠:……
钱保保:……
张芸湘:……
幸好刚才没去招惹这小娘子!
第38章 府城书院3
看着人群中满脸都是后悔懊恼的乔旭,乔楠差点没笑出声。
他不知道乔旭怎么和小娘子混到一起的,但左右不过就是小娘子身上有利可图,否则以乔旭的性格,岂会随便对一个陌生人好心?
但很显然,即便是重活一世,乔旭的脑子也没涨多少,又把事情办砸了!
乔楠心情颇好的吩咐雨竹,“让老板再上一壶茶,咱们再坐会儿。”
他可得把这场好戏看完了再回客栈。
钱保保和张芸湘也好奇得很,自然也不想走人,兴致盎然地伸着脖子观望。
而那边。
乔旭此刻简直吐血三升。
自从上次在岑夫子家,他想要挑拨岑家和俞州乔楠的关系没成功,反得罪了岑家,差点和赵立轩夫夫关系破裂后,他暂时就再不敢有什么动作了,就怕撞到俞州这个孤魂野鬼的手中。
是的,乔旭猜不到俞州穿越的真相,又想不通前世早死的俞州为什么会知道他的事情,最后就只能把俞州归咎为鬼魂野鬼行列,心里怕得不行。
因此,最近他所有心思,基本都在抓住赵立轩的心,做个温柔贤惠好夫郎上。
之所以接近小娘子,也就是齐素娘,倒不是因为齐素娘未来会有什么大出息,而是单纯因为银子……
当初出嫁的时候,乔旭虽然从家里拿走了2000两之多,可根本就不够用。
赵家穷得很,他嫁过去后,家里一应开销都需要他贴补,此次赵立轩来府城读书,不仅他跟了过来,赵家全家都跟过来了!
其中有赵家人想过好日子的吸血虫心思,也有春荷的怂恿之功,反正不管怎样,最后他就是没甩掉这群麻烦。
人都来府城了,看在赵立轩的面子上,乔旭不可能不管。
但养十几口人外加一群奴仆的花销可不少,他暂时又没有其他收入来源,眼睁睁看着手中的银子每天不断减少,心急火燎之下,他就想到齐素娘这个人。
在乔旭前世的记忆中,他其实对齐素娘也没多少了解。
只是因为在打听堂哥消息时,顺便听说过一嘴传闻,知道齐素娘是赵立轩书院同窗的妻子,家里是做茶叶生意的商户,特别有钱。
不过齐素娘娇气蠢笨,来到府城后,因为不通庶务,在置办宅院、家具、衣裳等等生活物品的时候,被府城的牙行和店铺老板们坑惨了!
因此导致齐素娘的相公,被书院同窗们嘲笑不已,连他这个路人都听到这件轶事了……
而从此可以看出来,齐素娘就是个人傻钱多,特别好哄的傻子。
乔旭就琢磨着,他要是帮齐素娘避免了被坑钱,借机和对方成为好朋友,以后还愁没地方弄银子吗?
这就是他未来的钱庄啊!
然而。
让乔旭怎么都没想到的是,这个齐素娘竟然也和岑明钰一样,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
找牙行管事麻烦就找吧,为啥非得把他拉上,还把他供出来!
不知道这样会害死他吗?
乔旭真是想锤死齐素娘的心都有了,但显然,齐素娘完全没有把好心提醒自己的恩人,给出卖了的自觉。
齐素娘还在对着牙行管事生气骂,
“我愿意多给你银子,和你骗我银子,是两码事!200两银子我不在乎,我就受不了被人骗,我又不是傻大姐!宅子我不买了,银子退给我!”
乔旭:……
你要是不傻能把我供出来?
牙行管事被骂得内心窝火,但到了手里的银子怎回再愿意吐出来,只能忍着脾气,狠狠瞪了乔旭一眼,然后赔笑,
“这位夫人,你别听他瞎说,我们鸿运牙行绝对童叟无欺。您那宅子不仅坐北朝南位置好,面积也比其他一进宅院大很多,差点就是二进大小了,里面柜子床榻也都是上好的木料,700两绝对值得。”
“何况,我们牙行还给你包修缮,包打扫,送花送树送果子,什么都不用夫人你操心,到时候直接带着行李入住,如此周道,其他500两的宅子可没有待遇,不信夫人您去打听打听……”
总之一句,到手银子绝对不给退。
乔旭闻言心中翻了个白眼,对牙行管事的话嗤之以鼻,但现在他可不敢再得罪牙行管事了,只能闭着嘴巴不说话。
他已经决定,改日再想其他办法笼络齐素娘,今天这事儿他不能再掺和,就让事情这就这样不了了之吧。
可齐素娘却不是轻易松口的人,她脾气骄傲又固执,一旦认定了什么,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现在就觉得牙行坑了她,因此不管对方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你骗我,我不听你的了!”
“反正宅子我不要了,你退我银子,不退我让人收拾你!”
齐素娘执拗脾气上来,就怎么都说不通了。
但牙行管事也不想退银子,双方就在街上吵闹推攘起来,吸引了不少人群,整条街热闹得不行。
……
就在这时。
远处走过来一个车队,正好被这拥挤的人群堵住去路,不等保护车队的官兵先清理出通道,马儿就因为环境的吵嚷受了惊。
“啊,马惊了,快闪开!”
“保护主子!”
“救命啊……”
受惊的马拉着马车厢乱跑,吓得周围百姓赶紧四散奔逃,尖叫声不断。
谁都知道马儿力气比人大,一蹄子下去,焉有命在?!
而保护车队的官兵更急得不行,马车里的主子身份贵重,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们有九条命都不够赔。
好在车厢里面的人也反应很快,也都是练过武的,有几分拳脚功夫傍身,见势不对,其中两辆马车中的人,就迅速跳了出来。
只有其中一辆的主子,因为有腿疾行动不便,一时间出不来。
车厢中伺候的小厮急得对外面大喊,“将马杀了,保护主子!”
对,杀掉马车自然就稳住了。
保护车队的官兵闻言就抽刀想动手,但现场乱糟糟的,那马也感知到危险躲避,一时间大家都奈何不得那受惊的马半分。
眼看情况就要不对。
突然,一道身影猛地冲进人群,一手扶住马车厢,一手抓住那受惊的马后腿。
然后用力一掰,“咔嚓”声响,竟是生生将那马腿掰折了!
马儿吃痛嘶鸣,但到底因为折了一只后腿,再也无法行动,只能蹲在地上消停下来,后面马车厢中的人也因此解除危机。
四周官兵见此露出喜色。
车厢中的人也连忙从里面出来,是个身着月白锦衫,头发凌乱却难掩俊美的年轻男子,以及一个相貌秀气的小厮。
年轻男子下车稳住身形后,便立刻拱手道,“多谢侠士出手相救。”
旁边伺候的小厮也露出真诚的感激,“还请侠士留下姓名,改日我家主子好登门拜访。”
然后说完,两人才注意到面前之人眉心的朱砂孕痣,显然没想到,刚刚以一人之力止住惊马的恩人,竟是一个小哥儿……
“路见不平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出手的小哥儿,也就是乔楠摇摇头,没有留下姓名,便就要转身走人。
他刚刚出手救人,并不是因为发善心了,纯粹是因为刚才看见这辆马车厢即将翻到时,心中不知怎么突然生出一股惊悸之感。
然后身体就先于头脑行动,直接冲了出去,不顾自己安危去救人。
真是奇了怪了!
正是因为这样奇怪的感觉,乔楠根本没有心思与人寒暄什么,他现在只想静静,平复下心中莫名其妙的惊悸之感。
只是他想离开,别人却并不允许。
不等李承巍开口挽留恩人,旁边李源驹却是先一步跑上来,拦住乔楠拱手道,
“这位小夫郎请留步!刚才形势凶险,若没有小夫郎仗义出手,我大哥怕是凶多吉少,还请小夫郎莫要推辞,留下姓名住宅,此番恩情,我们兄弟定要登门道谢才是。”
对方语气诚恳,满脸感激,似乎对兄长安危极为看重。
但旁边的正主李承巍,却是脸色一瞬间就暗了下来。
伺候李承巍的小厮,更是眼神顿时阴鸷不已,他家主子的恩人哪里用得着这人多管闲事?
李泰安见状,不由心中嗤笑,他就知道老二最是奸滑狡诈!
朝堂上那些老东西都夸老二心胸宽广,才德兼备,可实际上面善内奸说就是这个家伙,不过区区一个大力小夫郎,都不给老大机会笼络,也太谨慎了些吧。
要知道老大腿都瘸了,怎么着那个位置也不可能再是老大的。
李泰安对这点交锋不感兴趣,他现在更想知道,到底是谁堵了这条街,差点害他当街出丑的,他非得把人揪出来收拾不可。
想罢。
李泰安便不耐烦道,“行了,大哥你们恩人送礼的事情等会儿再说!现在来人,给我把闹事者抓过来,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竟然当街闹事,真是目无王法!”
他如此一发话,周围看热闹的百姓立刻吓得后退一步,将中间的齐素娘、乔旭、牙行管事三人露出来。
护送车队的官兵见此,也不用再问了,直接走过去将人押过来。
路被挡住,乔楠这下走不了,就只能暂时呆在原地了。
而被押过来的牙行管事三人,见到面前的车队竟由官兵护送,哪里还猜不到车队主人身份,肯定非富即贵,顿时吓得腿软跪地。
牙行管事想也不想就抢先推卸责任求饶,
“求贵人饶命,小的不是有心在街上闹事,小的只是牙行管事,哪里来的如此胆子?都是这位小娘子和小夫郎,他们买了我们介绍的宅子后才不满意,非得胡搅蛮缠让小的退银子。”
“他们相公都是有功名的秀才,小的惹不起,但都银货两讫了,小的只是中人而已,银子不在小的手上,哪里退得出来啊……求贵人饶命。”
牙行管事可是人精,三言两语就颠倒黑白把齐素娘和乔旭,给塑造成了仗势欺人的恶势力。
齐素娘又气又惊,但她不擅长吵嘴,只能气道,“你胡说!”
反倒是乔旭,到底多活了一辈子,在这种事情上要比个小姑娘成熟些。
他还眼尖,看到了站在旁边的李源驹,顿时震惊又大喜,那,那不是二皇子么?
二皇子为人最是心胸宽广,礼贤下士,最重要的对方还是未来的皇帝!
他记得前世听闻过,几位皇子曾经隐姓埋名到青山书院求学,赵立轩就是在书院中与二皇子有了交情,进入官场后投入二皇子麾下,最后君臣相辅相成走上高位。
既然二皇子在这里,那旁边两位……肯定就是大皇子和三皇子了吧?
大皇子因为瘸腿性格比较沉默淡然,三皇子却因为母族强盛,脾气嚣张暴戾,但凡让他不高兴的人,都没有好果子吃。
乔旭心念急转,咬咬牙只能朝李源驹磕头,
“贵人大量,求贵人为我等小民做主!这牙行管事奸诈,分明就是他贪心不足欺骗这位小娘子的银钱,我不过好心提点小娘子一句,他竟颠倒黑白说我等仗势欺人,真是心肠歹毒之极。”
“我家相公出身寒门,哪里来的势?我家相公更是县城数得上的名气才子,我怎敢做出有辱相公名声之为?今日当街扰民之罪,我们愿意承担,可仗势欺人之说,绝不敢认!”
他说得掷地有声,正气凛然,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周围百姓是被带偏了,瞬间就觉得他说得好,说得对。
齐素娘倒也不是太蠢,有了乔旭做主心骨,顿时就赶紧跟着点头,
“这位哥哥说得对!我与哥哥以前都不认识,怎么一起仗势欺人?明明就是这牙行管事内里藏奸,欺骗于我,这位哥哥好心提点我,我气不过找牙行理论,这才闹出事情,扰了贵人车马,贵人大量,求贵人饶命,呜呜……”
说着就哭了起来。
她倒不像之前钱保保忽悠牙行中人假哭,而是真的担心惹到什么贵人丢了小命,害怕得哭了,她就是个商户女,惹不起贵人。
周围百姓窃窃私语,一方气势汹汹的贵人,一方弱势姑娘和小哥儿,大家不免对后者心生同情。
乔旭见形势大好,马上就又朝李源驹磕头,大声道,
“贵人心善,还请贵人替我等做主,今日之恩,小夫郎与相公必定铭记于心。”
他不知道前世二皇子仁善是否属实,但只要二皇子有争位的心思,肯定就要笼络人才,如此好的一个举手之劳施恩机会,他不信二皇子不动心。
果然。
李源驹在短暂的思考后,过来开口了,朝李泰安温和笑道,
“三弟,他们不过两个娘子夫郎,既然我等无甚大碍,便算了吧……”
“至于他们之间的纠纷,随后交于官府查办就是,相信官府自会处理妥当,我们不过白身而已,怎可随意插手衙门之事?得饶人处且饶人,三弟觉得呢?”
他本没想管这点小事,但如果对方相公是有功名之人,那就不一样了。
随手施个恩,又能破坏下老三的名声,把老三暴戾的名声传得更广更远,着实两全其美。
李源驹笑吟吟的,说话却是绵里藏针得很。
李泰安咬牙,“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做什么了,二哥竟如此说!弟弟不过是多嘴问上一句闹事真相,为我的惊马讨个公道,结果却成我的不是了。”
老二这个狡诈的东西,竟然又踩他!
“哥哥只是两句话而已,三弟何须如此动怒?罢了罢了,我不说了便是,还是三弟你来继续断公道吧……”
李源驹叹气,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温和。
周围不懂的百姓看了不禁连声称赞,这真是个仁善又讲道理的贵人。
被当了垫脚石的李泰安气得要死,真恨不得上去直接干一架,但碍于大庭广众之下,最终还是只能忍了。
留下一句冷笑,“二哥大仁大义,弟弟佩服!”
然后便挥袖走人,准备回头再想法子报仇。
李源驹对此却是并不恼,露出一个弟弟不懂事,哥哥真的很无奈神情后,这才挥手旁边官兵,将三个闹事源头带下去处理。
乔旭很想再和这个未来皇帝多说两句话刷好感,但现在明显不是时候,只能暂时离开。
反正有了今日事情,以后他再去找二皇子攀交情就有借口,倒也不急于现在一时。
就是……
乔旭看向刚才挺身而出救人的乔楠,心中不由气闷。
他以前都不知道堂哥竟然还有这等大力气,对方今天也在二皇子面前出了风头,多半也被二皇子欣赏了!
难道有些事情是注定的,他堂哥就是天生命好,不管落到何种境地,对方都能逢凶化吉,拥有令人羡慕的人生?
乔旭心里酸得要死,但有俞州这个顾虑,他现在是不敢再轻易搞什么幺蛾子的。
等他们被带走,护送车队的官兵又迅速疏散人群。
李源驹这才有空再次看向乔楠,从腰间解下一块随身玉佩,感谢道,
“小夫郎刚才当真好力气,今日多亏你我大哥才没事,既然小夫郎不愿留下姓名,那还请收下这块玉佩,若他日有事,小夫郎可到青山书院找寻,在下李源驹,定当帮夫郎解决困境。”
虽然面前只是一个小哥儿,即便拥有天生神力,也无甚大用,但凡事都有万一,万一以后就有用得着的机会呢?
老三那个蠢货总觉得大哥瘸了腿,就没有威胁了,他却不这般认为,父皇心思诡谲,大哥又能力出众,天知道将来会如何?
该防范的还是得防范,任何有才之士都不能让大哥得了去,才是真正安全……
乔楠不知道李源驹心中所想,但他是活了两世的人,看人眼光还是有几分的。
虽说对方表现得彬彬有礼,温和亲人,感激的模样非常真诚,可他却看清楚了对方眼底深处的冷静和算计,以及对他小哥儿身份的不屑。
乔楠可不想和这种两面三刀的人深交,摇头拒绝,
“贵人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救命之恩着实不敢受。天色不早,几位初到苍山府城,还是尽快寻找住地,莫要耽搁了时辰才好,家中还有事待我回家料理,这便告辞了,有缘再见。”
说完,他朝旁边一直找不到机会说话的相救正主礼貌点头,便转身迅速离开。
不再给人阻拦机会。
李源驹看着乔楠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李承巍冷冷看向他道,“我如今这般境况,未来无期,二弟何须还如此!”
“大哥说什么?弟弟不懂。”
李源驹回头装傻。
李承巍冷笑,“不懂便罢了,只希望二弟知道什么叫分寸,免得将来我上了三弟船,二弟别怪我偏心就好。”
话毕,便由身边小厮扶着,一瘸一拐走人。
徒留李源驹站在原地,目光阴晴不定,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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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后面的交锋。
乔楠回到小茶摊这边后,钱保保和张芸湘都吓死了。
两人着急不已,“俞夫郎,刚才那么危险,你怎么就跑过去了呢!有没有哪里受伤?要不咱们去医馆瞧瞧吧?”
他们不知道乔楠天生神力,只以为他练过武,力气大些而已,徒手扶住车厢还同时制服惊马,简直太恐怖,可别受了内伤。
“无碍,我有分寸。这里乱糟糟的,今天不逛了,我们先回客栈休息吧。”
其实乔楠也很后怕,觉得自己刚刚行为不妥,但钱保保两人已经有些六神无主,他就不能慌了,否则两人更害怕。
经过这场波折,大家也没有再置办东西的心情,双方道别返回各自客栈。
乔楠他们回去的时候,俞州几人也已经从书院打听完消息回来了。
见两人脸色不好,连忙询问缘由,等听完他们遭遇的险况,也是一阵担忧后怕。
俞州更是急得直接拿起乔楠双手查看,忍不住心疼责备,
“你怎得那么冲动!心善是好事,但前提是保证自己的安全,现在是没事,可要有个万一怎么办?怎么就不知道轻重呢……”
“我知道,以后不会了,你快松手。”
当着众人的面亲密,乔楠脸顿时就红透了,大家都看着呢。
还有点委屈,他真不是故意的,天知道他当时怎么会不顾自己安危跑出去救人,简直像魔怔了似的。
俞州就是担心,一见他眼中露出委屈之色,便再舍不得说什么了。
贺元柏见此便笑,“俞兄,我观乔公子脸色不佳,定是受了惊,你先带他回房休息,有什么话,改日再说吧。”
“好,那贺兄、岑兄失陪了。”
俞州担心得很,点点头,便赶紧把人带回房。
雨竹也立马去让客栈厨房准备甜汤,好等会儿给主子压惊-
等回到客栈房间,没有了外人。
俞州这才强势地把乔楠衣服解开,查看他身上是否有淤伤。
乔楠很是有些难为情,但见俞州脸上的忧心,到底还是没有把男人推开。
他只能红着脸安抚着急的男人,“子琸,我真的没事,你知道的,我天生神力,那马被我一拽就安分了……”
况且就算要检查是否伤到,看手臂就是了,为什么连身子都要瞧?夫君好不正经。
不过俞州现在是真没什么旖旎心思,爱人差点出事,他还能想什么颜色东西,怕不是个禽兽,他就是真的担心。
“还敢说,你是力气大,又不是铜皮铁骨,那马蹄子多硬?你也敢去拦?算了,以后不许再这样,否则就把你拴起来,走哪儿带哪儿!”
俞州很想再教训几句,但又实在舍不得,最后只能色厉内荏威胁。
乔楠忍不住笑出声,“你好意思?”
“那是自然,我夫郎长得好看,又温柔贤惠,带出去多有面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那些说闲话的,指不定在心里怎么偷偷羡慕呢!”
俞州把人往自己怀里捞,抱着不撒手。
周围没有外人,乔楠就没有那么害羞了,索性就靠在男人怀里,心里是浓浓的满足。
他轻轻道,“子琸,你不要生我气了,以后我会注意的,今日就是意外而已,以后看见这些热闹我不瞧了,躲得远远的,好不好?”
“那你要说话算数。”俞州严肃强调。
“嗯。”
乔楠乖乖点头,赶紧转移话题,“不说这个了,子琸,我给你说说我们以后的两个邻居吧。”
他夫君就是个惯会顺杆爬的,要是不快点把事情揭过,再说下去他少不得就要被迫答应什么奇奇怪怪的条件了。
乔楠简单把钱保保,以及齐素娘两人的性格说了一下。
俞州听完笑赞,“这个钱保保倒是有趣,抠门却并不占人便宜,精打细算又有底线,是个搞后勤的人才啊。”
“可惜我们这里女子哥儿再有才,也做不了什么大事……”
乔楠叹气,听俞州说过后世的世俗风气后,他就特别羡慕,也就越发感叹自己所在的时代悲哀。
俞州安慰他,“没关系,时代总会进步的。你看,比起前朝而言,当朝的风气已经好了很多不是吗?”
这个世界前朝对女子哥儿的约束才真恐怖,什么裹小脚、束腰、贞节牌坊之类的,在前朝都十分盛行。
反而是当朝,为了恢复民生,朝廷不仅废除了小脚束腰等等陋习,还鼓励民间寡妇再嫁,溺毙女婴哥儿属于严重罪行。
虽然这些规定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百姓人口着想,但不得不说,确实让大家的日子好过了很多。
这般想着,乔楠也就没有那么遗憾了,“子琸说得是。”
“凡事想开点,别钻牛角尖,人生短短几十年,能开心点就开心点。你不是喜欢经商吗?以后可以和钱保保多接触下,让他帮你做后勤工作……若是他相公不同意他出来走动,我就帮你去说,给你看看你夫君的本事。”
俞州提议道。
乔楠点头笑,“好,夫君真厉害!”
俞州被表扬得很高兴,低头在他唇上啃了两口,才继续道,“至于你说的那个小娘子,我大概知道她是谁了。”“夫君知道她?”
“对,她应该叫齐素娘。我记得书中青山书院剧情中,赵立轩的同窗之中有个叫薛之舟的人,他的妻子就是齐素娘。”
“据书里描写,齐素娘此人骄纵蠢笨,跋扈歹毒,不仅闹出很多笑话连累薛之舟的名声,最后还失手杀了薛母,齐家为保女儿,就生出了把薛之舟杀人灭口的心思……”
“当然最后没成功,赵立轩帮了薛之舟,齐家家破人亡,薛之舟就此以赵立轩马首是瞻,尽管最终没有太大的成就,却也在地方上坐到了知府官位,寒门出身也不错了。”
俞州将自己记得的书中内容讲述出来。
乔楠听完皱眉,很是有些不解,
“竟是这样吗?可我观齐素娘虽然骄矜了些,却不像是有能害人命的胆子,再说商户都精明,齐家想保女儿方法多得是,怎会做出杀人灭口这等蠢事?”
“谁知道其中有什么猫腻。自打我穿越后,发现赵立轩跟我看书的时候不一样,我就不太相信剧情了……”
俞州感叹了下,又道,“至于你们今天遇到的那个车队,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三位皇子。”
“皇子?”乔楠震惊。
“对,书中有写过,青山书院山长乃甄氏大儒,甄氏族人不愿再入宫为帝师,皇帝就只能让自己的儿子,隐姓埋名,亲自过来求学。”
俞州询问,“当时其中有个公子,是不是有腿疾?”
乔楠点点头。
俞州道,“那就对了。书中形容,大皇子身有残疾沉默寡言,二皇子谦和有礼,三皇子嚣张暴戾,与你今天说的情况,基本都能对上。嗯……至少表面是这样的。”
“那二皇子是不是最后问鼎的那位?”
乔楠想起今天看戏时,乔旭对看起来谦和有礼的李源驹态度很殷勤。
“是的,二皇子城府极深,大皇子残疾,三皇子暴戾。皇帝儿子太少,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皇子来竞争,再加上有被皇帝信任的赵立轩帮忙,二皇子最后决胜并不稀奇。”
“那子琸,你……”
乔楠脸色忧心,今日与李源驹打过照面后,他觉得那不是良主。
俞州知道他想什么,叹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其实我心中所属的主上人选,也不是他。我不知道李源驹真正的性格如何,但他的朝政理念与我不合,所以,我就不可能上他的船。”
“简单举个例子吧,书中他登基后,草原部落来犯,明明景国有足够实力发兵攻打,可他却选择了和亲,还是送的自己亲弟弟。”
“无论其中有什么大道理,总之这种朝政理念,我不苟同。”
“所以,与其将来出现分歧,惹怒君主连累我全家老小安危,还不如开始就另谋新主……”
“那子琸中意谁?”乔楠问道。
“大皇子李承巍。”
乔楠有些意外,“可大皇子不是身有残疾吗?怎么坐上那个位置?”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条路可能会很难,但总比直接在李源驹身上吊死得好。何况,有乔旭这个重生者在,赵立轩肯定还会投靠二皇子的,我不想与他共事。”
“再说,大皇子除去身有残疾这个缺点,其他方面是真的很不错。有能力,有魄力,有心计,有筹算……最重要的是,他还有文德帝的盛宠。”
俞州仔细给乔楠分析解释,
“当初景国天下,虽是太宗皇帝打下来的,但文德帝在其中也没少出力,从小就跟着上战场,因此,他虽号文德,实际却是个铁血帝王,对朝廷的掌控力非常强。”
“文德帝与后君的感情很好,甄氏一族又不入朝当官,不存在外戚专政的机会,因此,文德帝原本属意的太子人选,就是正统嫡系出身的大皇子。”
“只可惜大皇子运气不好,瘸了腿……”
“可即便如此,文德帝最看重的仍然是大皇子,对二皇子、三皇子不假辞色。”
“所以,若不是书中文德帝对赵立轩看重,把他扶持上了首辅的位置,他利用文德帝的势力暗中支持二皇子,二皇子不一定能上位。”
说到这里,俞州就很同情,“文德帝简直就是个悲剧!”
“什么意思?”乔楠好奇。
俞州继续解释,“文德帝信错了人,他以为赵立轩是中立派,才会扶持对方,结果谁知道赵立轩早已投靠了二皇子。”
“他死后,二皇子就找借口,把他心爱的后君和大皇子,抄家流放到了西北去受苦。事实上,若非后君乃甄氏族人,甄氏清流名声太大,估计父子两人是被直接弄死的……”
乔楠听完不是滋味,因为俞州说的这些,都是他和赵立轩成亲那世的故事。
而在那一世,赵立轩之所以能被文德帝看重,是因为他对文德帝有救命之恩,文德帝感谢他,才会信任赵立轩。
结果,赵立轩却辜负了文德帝的信任,导致文德帝心爱的皇子和后君落得那般结局。
即便这是正常的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也不能否认赵立轩对不起文德帝的事实。
而这样算来,他也是间接害了文德帝的人!
乔楠觉得心口发闷,突然忍不住紧紧抱住俞州,闷闷道,
“那夫君,你还是效忠大皇子吧,我不喜欢赵立轩和二皇子。”
“好,都听你的,卿卿说选谁,咱们就选谁。”
俞州在乔楠头顶落下亲吻,声音中满是宠溺。
乔楠微微红了脸,觉得自己好像迷惑男人的狐狸精,但却又忍不住开心,头靠在俞州身上舍不得离开。
第39章 府城书院4
在俞州和乔楠闲聊的时候。
三位皇子的车队,也终于抵达青山书院。
因为三人是隐瞒皇子身份过来求学的,因此山长甄公并没有大张旗鼓,亲自出来迎接,只是派遣了书院的管事出来招待安排。
在鸿学大儒面前,三人也不敢摆皇子派头,就是性格最嚣张的李泰安,都不敢表达出任何不满,老老实实跟着书院管事,提前住进对普通学子来说很好,对皇子来说却十分寒酸的学子宿舍。
待床铺行李等等东西收拾好后,相互厌憎的皇室兄弟三人这才终于能够分开。
李承巍换好衣服的第一件事,就是悄悄拜访甄公。
书房中。
甄公显然也早等着李承巍,见他到来,立刻起身便要跪下行礼,“殿下……”
“族公年迈,身体重要,无需多礼。”
李承巍赶紧抓住甄公手臂,将人扶起来。
甄公乃当世鸿学大儒,受人尊敬,又是他外公的亲兄弟,是他的亲长辈,身在宫外他怎敢受老人如此大礼?
不过甄氏一族礼学传家,甄公又最擅礼学,还是固执的行了礼。
然后才朝李承巍露出微笑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礼乃人之本,不可废也,殿下宽待是殿下仁心,但祖宗家训,甄氏却不能破。”
“可此处非内宫,族公乃我长辈,应当我拜您才是。”
李承巍对自己外家族老们的固执很无奈,当即也行了一个拜长辈的大礼。
甄公见他行礼姿势标准,浑然天成没有半分生涩,显然平时并非疏于练习礼节,心中甚是满意。
到底是他们甄氏的后人,一言一行都是刻进骨子里的名士之风。
两人简单寒暄后,便直接将话题切入了正轨。
李承巍有些急切询问,“族公,您来信说有了小弟的消息,此话当真?”
其实,此次他们前来州府,表面上是父皇希望他们几位皇子求学上进,体会民间疾苦,但实际上,却是以此遮掩,方便他暗中寻找弟弟的消息。
他母父至今为止,只孕有他和弟弟两个孩子。
弟弟是个哥儿,生在皇家本没有什么危险,但奈何出生时辰不好,被有心人利用,遭逢大难,性命堪忧。
父皇母后不愿弟弟丢掉性命,便安排心腹将弟弟偷偷送出宫,想要藏到外公家养育,谁知中间出了意外……
多年来,父皇一直派人暗中寻找,可惜始终没有结果,连弟弟生死都不知晓。
直到前些时候甄公秘密传回消息,这才有了他们三位皇子苍山府求学之行。
只是弟弟之事不能大肆炫耀,弟弟还活着的消息更加不能透露出去,因此,甄公在信中用的是暗语,具体什么情况,只有亲自来了才能知道。
“殿下莫急,六皇哥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无碍的。”
甄公安慰了一句,便不再耽误时间,起身从书桌下面的暗格中取出一个木盒打开,露出里面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金镶玉手镯。
甄公细细解释,
“根据当年的线索,护送六皇哥的那批侍卫宫女,最终活下来的那个宫女,名叫月桂,陛下调查月桂的生平后,将所有能够证明月桂身份的物品,全部作画罗列了出来让我们记住……”
“而就在前些日子,我家夫人生辰收到的贺礼之中,便出现了这个金镶玉的手镯,我仔细对比,发现这应该就是当年宫女月桂之物。”
“我让人去打探了这个手镯的来历,辗转之下最终确定,手镯是从府城一家老字号的当铺所出,典当年限正是六皇哥失踪后的几个月。”
“据当铺掌柜回忆,当初去典当东西的人,是一对带着孩子的夫妻,丈夫口音是苍山府这边的,女子则说的是官话,再加上这玉镯是那段时间当铺里面价值最高的东西,因此当铺掌柜记得格外清楚……”
“如果没有意外,月桂应该是带着六皇哥,在这边找了个男人下嫁,隐藏身份生活在苍山府这一片地界之中。”
李承巍听得又喜又愁,“可苍山府这么大,多年过去,月桂容貌怕也有了变化,单靠这点消息,如何寻得着呢?”
“月桂不好找,那就从六皇哥这里下手。将整个苍山府同龄的哥儿全部找出来,一个一个调查排除,总能有个结果,总归已经找了多年,也不急这一时半刻。”
“当初六皇哥被抱走的时候,陛下和后君不是给了孩子一块玉佩吗?月桂既然保住了六皇哥的性命,定然也会将那玉佩保管好,凭此证就好寻找确认多了。”
甄公沉吟提议。
李承巍想了想点头,叹气,“如今也只能这般了,还好这次前来州府,是用的求学借口,我在这边待上两三年也不会引人怀疑,就是又要让母父失望了。出发前,母父很是欢喜期待……”
“好事多磨,六皇哥晚点找到也好,省得消息传出去。”
甄公拍拍他肩膀安抚,然后询问,“我听说你们今日进府城的时候,在街上惊了马,差点闹出人命,这是怎么回事?真是意外,还是巧合?”
“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不过依我之见,应该是意外,当时出手救我的,是个已经成亲的小夫郎,我观他眼神清正,应当不是有心之人。”
说起今日惊马,李承巍就想起出手相救的乔楠,尽管当时只匆匆一面,但他对乔楠很有好感,不觉得对方是有其他心思的。
毕竟谁安排英雄救美的戏码,会安排个已婚夫郎啊?这样的身份根本就不利于细作勾引接近目标!
甄公想罢点头,“殿下说得有理,不过还是小心为上。”
“族公安心,我晓得。说起今日救我的那夫郎,的确有些奇异之处,竟是个天生神力的小哥儿,真是罕见。”
“当真如此?老夫平生见过力气最大之人,就是太宗陛下,当年太宗能够单手举百斤之重,已令我等惊骇不已,却也不能称之神力,都是常年练武练出来的,这一个小哥儿究竟如何,才能有此称谓?”
甄公闻言很是感兴趣,他虽是文人,却是战乱中活过来的,因而对孔武有力之人格外喜欢,看着就心安。
李承巍笑道,“那小夫郎能举多少斤我不清楚,但今日他不仅单手将我马车厢给扶住,同时还单手拽住了马腿,硬生生将发狂的马腿给折断了,稳住乱局……”
“最重要的是,那小夫郎长得一点儿都不孔武,反而清瘦得很,细胳膊细腿儿,族公觉得他这是神力不?”
那样的身材可不是能够把力气练出来的样子,除非天生,不能解释。
甄公笑赞,“那确实天生神力了!殿下可问过他是哪家夫郎?老夫还未曾听说过府城有这等异士。”
“那小夫郎不愿透露姓名夫家,想来是家中管得极严吧……”
李承巍有些可惜,他虽也是男人,但对那些明明自己夫郎娘子有着大本事,却还把人关在家里不许出来的男子,很是叹气。
父皇说过,如今景国看似安稳,实则依旧内忧外患,朝廷需要人才,多多的人才。
若是真碰到可用之人,便是女子小哥儿又如何?
须知当年战乱时,提刀上战场的女子小哥儿也不少。
两人聊着,话题又渐渐转到别处。
……
同一时间。
府城某处客栈中。
乔旭好不容易才跟衙门解释好当街闹事的缘由脱身,疲惫的回到客栈。
一回去,就又看见赵家人点了大桌的好菜胡吃海喝,见他回来,看了他一眼,连招呼都没打,就又埋头开吃,像是八百年没吃过好东西的饿死鬼。
好吧,赵家人以前穷得很,的确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这是逮着机会就吃他这个大户呢!
最重要的是,竟然还敢不给他好脸色。
前世,他就知道赵家这群人极品得很,隔三差五就能听到他堂哥与这些人斗智斗勇,因此重生后嫁入赵家,他就做好了应付恶婆婆、恶小叔子、小姑子的准备。
但他还是低估了赵家人的无耻程度,以及春荷在旁边煽风点火的作用。
这些人不仅想吃他的,喝他的,连衣服首饰都想让他买,觉得他有金山银山。
他不同意,这群人就见天的给他没脸,说他没良心,只顾自己享受不管孝顺婆婆,照顾小姑子,他们要跟赵立轩告状休了他等等……撒泼之言。
看在赵立轩的面子上,他一退再退,才让这些人跟着来了府城,结果这些人还不满意,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乔旭心情本就不好,被赵家人这般态度刺激,终于忍不住发火了,就算赵立轩不高兴,他今儿也得将火气发出来。
俞州和堂哥他惹不起,赵家这群人又是什么东西?
靠人吃饭就要有靠人吃饭的自觉,真把他当冤大头了!-
接二连三遭遇不顺的乔旭怒火中烧。
直接气得当场吩咐自己下人,“把门关上,给我狠狠教训他们,嘴堵上,不要伤脸,不要留下痕迹,教训得好,本公子重重赏!”
乔旭本就不是什么善茬,重生前又是在后宅挣扎的人,收拾人的手段多得是。
他连自己亲爹娘下手都不软,岂会对赵家人手下留情?
赵家人完全没想到乔旭这个儿媳,竟然敢胆大包天的让下人揍她们,一时间都懵了,被打得哇哇大叫。
“你竟然敢打婆婆,我,我要告诉我儿子,让他休了你,呜呜……”
赵婆子捂着肚子又痛又气,赵家众人怒目而视。
这个儿媳妇真是太不像话了,竟敢对长辈动手!
可乔旭也是被他们气狠了,冷笑道,
“去说啊,死老太婆,真以为我怕你不成!你要是敢让赵立轩休了我,我就把赵立轩的功名给弄掉,让你们全家老小回村喝西北风!”
“我告诉你,我可不是我堂哥,他要为他两个弟弟名声考虑,我连我亲爹娘都收拾了,还怕再收拾你们坏名声?”
“你们吃我的喝我的,还敢跟我呛声,我已经忍你们很久了。今天给你们涨个教训,以后再敢给我找事,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威胁完赵家众人,乔旭这才看向这段时间不断怂恿赵家人的春荷,目光狠毒。
他走过去,一巴掌扇在春荷脸上,声音沉沉,
“你这个背主的贱人!当初本公子放你一马,你不珍惜,听我堂哥两句话,就敢来找我麻烦,愚蠢之极!你真当我堂哥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他不过就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而已,你到是真敢来掺和。”
“你,你想做什么,我现在可是你嫂子,你,你敢欺负我……相公救我。”
春荷被他阴沉沉的眼神吓到了,哆哆嗦嗦往赵二哥那边躲,想要赵二哥替自己出头。
赵二哥倒是想给她出头,毕竟娶个漂亮媳妇不容易。
但乔旭一个阴沉眼神过去,他就不敢动了,刚刚被乔旭让人揍的痛楚他还记忆犹新!
没有人帮忙,春荷就被旁边的壮实婆子抓住,捂住嘴带了下去。
乔旭阴冷的视线扫过赵家众人。
抽出头冠上的簪子,就在自己手臂上划下一道血口子,满含威胁道,
“春荷贪慕虚荣,嫌弃二哥残废,勾搭上府城一个路过的行商跑了,我阻拦她,她还对我动手,伤到了我……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这是明目张胆指鹿为马呢!
赵家众人气愤不已,但在周围壮实婆子和壮汉下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中,身体愣是半点都不敢动,也被乔旭连自己都能下狠手的行为,给吓住了。
“你们要是老实点,以后我就让你们好过点,不老实,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生不如死。”
乔旭冷哼一声,便示意旁边的婆子和壮仆留下,继续狠狠教训给他出气。
他现在总算明白,前世堂哥出嫁的时候,为什么要带那么多粗壮的婆子小厮了,这赵家人,真他娘的不是群东西,不抽不行!
等收拾完赵家人后,等晚上赵立轩回来,他又率先颠倒黑白告状,柔柔弱弱的模样,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将赵家人差点没气死。
赵婆子顿时就有些后悔当初的退婚换亲了,她真没想到乔旭竟是个这样会做戏,也这样胆大歹毒,连婆婆都敢打的泼辣之人。
早知如此,还不如答应儿子娶乔楠呢,就算乔楠不能生,但温柔贤惠啊,而且同样是乔家哥儿,乔楠的嫁妆也比乔旭多了好几倍!
赵婆子有种自家被骗婚了的感觉……
而这边。
乔旭在向赵立轩告赵家人的黑状时,同样也有种自己被骗婚的想法。
他跟赵立轩说春荷跟人跑了,还伤了他,希望赵立轩能心疼自己,拉拢夫夫关系。
结果赵立轩的关注点是,“当初我就看出来她不是个安分的,嫁给二哥后整天就知道打扮,也不帮二哥料理家事,还挑拨家里安宁,跑了也好。”
“旭哥儿,以后还得劳烦你替二哥亲自挑个好娘子,二哥都是为了供我读书,才会落下残疾,我不能忘记这份恩情,你一定要帮我好好照顾二哥,知道吗?”
乔旭:……
我踏马受伤了你不关心我一句,还叮嘱我照顾你家里?!
他跟赵立轩抱怨赵家人好吃懒做,想让赵家人出去干活赚钱,免得吃空他嫁妆。
结果赵立轩的关注又是,“我娘和哥嫂他们供我读书不容易,我出息了怎能不管她们?她们都是乡下人,有些习惯是不好,但我会慢慢教他们的。”
“旭哥儿,你便委屈忍耐他们几年,等我高中后,我就给我哥嫂他们单独买宅子,我们和娘安安静静住一起。”
乔旭:……
我踏马是想分开住安静吗?我的重点是银子!
这真的是前世当上首辅的人?咋就听不懂人话呢!
乔旭实在忍无可忍,只能把话挑明,“相公,我没有嫌弃娘和哥嫂他们的意思,我是想说,我们家的银子不多了。”
“府城花销本就大,我的嫁妆就那么多,若是家里人再不事生产,不寻个银钱来源,咱们一家十几口人最多两月就要喝西北风。”
“我不指望婆婆他们赚好多银子,但总归家里要有点进项才是,否则等到相公你下次乡试,连考试的路费都凑不出来了。”
就差直接说赵家人好吃懒做,要把儿媳妇嫁妆花完了!
说得这么明白,赵立轩再迟钝也懂了,顿时脸色涨得通红,把媳妇嫁妆吃空是真的很没面子。
见此。
乔旭也不逼紧了,露出温柔的笑容道,“这些家事本不该烦恼相公的,但我确实没办法了,总不能为了哥嫂小姑子,就破坏了相公的大好前程吧。”
“相公,此事也不用你多操心,你只需要跟娘说说,让她以后别跟我呛声,不要来插手我管家之事,家里我肯定会帮相公打理得安安稳稳。”
“相公,我们夫夫一体,你好了,我才能好……”
他温顺的抱住赵立轩道,赵立轩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尤其在美色上。
果不其然。
赵立轩被哄住了,觉得这般为自己着想的贤惠夫郎,定然也不会亏待自己家人,便就同意了。
闻言,乔旭松口气,这样他就能好好收拾赵家这群不要脸的家人了。
只是。
达到了目的,乔旭心中却并没有多少开心,赵立轩对家人毫无底线的维护,赵家人贪婪无耻的嘴脸,让他觉得有些疲惫。
和赵立轩成亲后,他就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赵立轩除了会嘴上说他辛苦了,行动上却是从来没有帮他解决过家里的矛盾。
难道前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堂哥也是这样吗?
没由来的,乔旭心中莫名生出一种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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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楠不知道乔旭那边的烦心事,就算知道了,也只会道一句恶人自有恶人磨。
乔旭就和赵家人就相互折磨去吧,反正他对自己现在生活特别满意。
俞州是真真把他放在心中的。
书院的录取考试还要等几天,这几天俞州并没有像其他秀才那般,跑出去到处见识府城繁华,又或者去风月瓦舍饮酒作乐。
俞州一直待在客栈中,给他默写现代的商业知识,以及教他更为方便的记账方法。
对方知道他想出门经商,很支持,可又担心他太累,嘴里总是叨念得多教他一些现代的东西,他就能轻松些。
乔楠心中温热,他不知道后世的男人是不是都这般体贴,但他知道,能够遇到俞州,他真的很幸运。
因此,对俞州教的东西,他也学得很认真,两人整天呆在一起,周身都是温馨甜蜜的气息。
让岑明辉这个娘子也在身侧的人,都忍不住觉得粘牙。
贺元柏就更酸了,俞兄这是欺负他成亲晚是吧?等他把小师弟娶回来,看他也天天拉着小师弟去俞兄面前晃悠,让俞兄嘚瑟。
就这样,几天时间转眼而过……
青山书院考试时间终于到了,俞州和岑明辉两人穿戴整齐出发,贺元柏不用参加考试,就继续在客栈温书。
乔楠和张芸湘两人带着丫鬟小侍一起去送考,路上其他学子也有不少由夫郎娘子,或者家人陪同。
以青山书院的名气,这场考试对学子们来说,重要程度不亚于正式科考。
因此,学子们的家人自然也很重视,就怕学子自己过来,在半路上出个意外都没人知道,还是陪着过来更放心。
最重要的是,这也是个帮自家夫君结交人脉的好机会。
学子们在书院里考试,夫郎娘子们在外面相互攀谈,打听清楚了情况,回头跟自家相公一说,自家相公再回书院的时候,就比较容易结交到对自己有用的同窗了。
这就是古人为什么总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的话了,有个擅长交际的聪明夫人,对事业非常重要-
“俞夫郎,岑娘子。”
乔楠他们刚到书院门口的时候,迎面就看见钱保保满脸笑容地快步走过来。
在钱保保身边,还有个相貌清俊的书生郎,两人视线交汇间都是亲密,不用多想,这应该就是钱保保的夫君了。
果然。
钱保保过来后,就立马笑着给他们介绍,“俞夫郎岑娘子,这就是我相公,闻俊良。”
说着又对清俊书生郎道,“相公,他们就是我给你说的俞夫郎,岑娘子。我们几家宅子买在一块儿的,以后是邻居。”
闻俊良和钱保保一样,也是个性格比较外向的人。
他当即就朝乔楠两人拱手,爽朗打招呼,“两位夫郎娘子好,我家保保有些孩子心性,也不太会舞文弄墨,若他平日言语有不当之处,还请两位多多包涵一二,莫要与他计较,闻某在此先谢过了。”
一声保保的亲昵称呼,便看得出来夫夫关系极好。
两人虽也是穷书生和商户哥儿的配对,但和那些由媒婆撮合的婚事不同,两人是从小就定亲的,青梅竹马长大感情深厚。
乔楠笑了笑,也道,“闻郎君有礼了,这是我夫君俞州。”
张芸湘跟着,“这是我相公,岑明辉。”
俞州、岑明辉一起拱手行礼,“闻兄,闻夫郎……”
简单寒暄招呼,几人这便算是认识了。
等会儿进书院考试的时候,也可以相互做个伴儿,省得一个人倒是找不到路,都没个商量的对象。
因为以后都是邻居,在没有闹出不愉快之前,大家都是抱着友好态度相处的。
聊天中得知俞州和岑明辉打听到的书院消息,都只是最表面上的,便率先卖好,分享自己知道的内情道,
“俞兄,岑兄,你们询问到的考试消息还有缺失,只打听到了其中之一,不知其中之二,此次书院考试,和以往有些不同。”“还请闻兄明言。”
俞州和岑明辉正色聆听。
闻俊良讲解道,“以往考试,书院注重的都是四书五经,策论八股,但今年书院的考卷试题,还加深了算学难度,所以两位仁兄,到时候答算学题时,可切莫掉以轻心……”
大家都是竞争者,对方竟把这种消息告诉,足以表明交好之心。
岑明辉顿时感激不已,“多谢闻兄提醒,算学是我弱项,若闻兄不提,我怕是就要大意了。”
俞州虽然不怕考算学,但还是挺感谢的。
他们并未闲聊太久,很快等学子们到得差不多时,书院大门就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个宽袖长衫的老夫子,示意参加考试的学子们进去。
乔楠把放笔墨纸砚的篮子递过去叮嘱,“子琸,尽力就好,不行我们去其他书院也可。”
他不希望俞州把自己逼得太紧,科考有多难他是知道的。
“我知道,你去茶楼等我,书院门口热。”
俞州很喜欢乔楠的关心,握了握爱人的手也叮嘱了一句,这才进入书院大门。
这场考试学子没有一两个时辰是出不来的-
最近天气已经热了,在书院门口站上两时辰肯定受不住,乔楠三人便坐到了书院附近的茶楼,一边饮茶解渴,一边等人出来。
钱保保还是一如既往的活泼,端起茶杯连喝了两口,就唉声叹气道,
“最近天真是越来越热了,我最怕热,现在这样我就有点受不住了,再过些日子,真不知如何是好,我让丫鬟去打听过了,这府城的冰价,是咱们县城的两倍!”
好吧,其实热不是主要,冰价贵才是重点。
对抠门财迷的钱保保来说,但凡多花一分冤枉钱,就是在他心尖尖上割肉。
张芸湘用手帕掩嘴笑,“府城的冰价确实贵了些,不过该用还是得用,若是受不住热中了暑,才真是要花冤枉钱的。”
“张姐姐,我知道,但我就是心疼嘛……”
钱保保一脸的可怜兮兮表情。
乔楠好笑给他提议,“你不是打算在院子里种菜吗?可以一起种些薄荷,喝水洗澡,夏日最是解暑的。”
“这个倒是可以,我小时候常干农活,最会种东西了!”
钱保保兴致勃勃说完,然后还是很可惜感叹,“不过到底还是没有冰凉快,我要是会仙法就好了,刷刷刷变出一座冰山,一个炎夏能省好几百两银子。”重点依旧不是有了冰山就凉快,而是省钱!
“哈哈哈。”张芸湘都忍不住破功失礼,大笑出来。
乔楠也笑出了声,不过心中倒是对接下来要在府城做什么生意,有了些想法。
夏日卖冰倒是个不错的买卖,他记得俞州说过,硝石也是可以制冰的,他们这里还不曾知道这个法子。
不过生意到底怎么做,还得从长计议……
想到此,乔楠转移了话题询问,“对了保保,我昨日差人过去布置宅子,瞧见你家都已经搬进去了?”
“对,就是前日搬的。我和相公来府城得晚,住的客栈又贵又小,太不划算了,我就赶着把宅子布置好,早点搬进去,就少花一天客栈的冤枉钱嘛。”
钱保保特别勤俭持家笑。
然后又想起什么,神神秘秘道,“对了,你们还记得上次看咱们隔壁宅子,那个穿着富贵的小娘子不?”
“记得,她怎么了?”张芸湘好奇问。
乔楠也想知道那小娘子又发生了什么,那可是在俞州说的话本里面,有名有姓的人物,尽管只是个小角色,但多关注一下也没坏处。
见两人好奇,钱保保的八卦分享欲也更强烈了。
他看看四周喝茶的客人都距离都很远,这才小声悄悄道,
“张姐姐,乔哥哥,我跟你们说啊,那个富贵小娘子真的是太傻了。她买宅子时候被牙行哄骗,这个就不多说了,主要是,我觉得她那个相公……嗯,不太对劲儿。”
“我也不想在背后碎人嘴的,但这件事,我不知道是我自己胡思乱想了,还是真有事儿,我拿不定主意,说出来,乔哥哥你帮我看看,看我有没有弄错。”
张芸湘太单纯,他就不指望对方拿主意了,他觉得乔楠更稳重可靠。
乔楠闻言点头,“那你说来听听。”
钱保保悄悄继续道,
“是这样的,我家不是前天搬进宅子的么,小娘子比我家还快一天,搬宅子那天,我想着大家以后是邻居,就提了盒点心过去拜访,想着认识认识。”
“那小娘子姓齐,叫齐素娘,脾气骄矜了些,但人倒是挺好的,我上门拜访时,这位齐姐姐对我很热情,还给我泡了一壶御前龙井,很好喝……嗯,主要是贵,我一口喝下去都是银子的味。”
钱保保突然偏题感叹了下。
乔楠:……
乔楠戳戳少年脸上的小酒窝,无奈催促,“不要再说银子了,然后呢?”
钱保保嘻嘻一笑,然后才继续道
“之后我就在齐姐姐家坐了会儿,闲聊中得知,齐姐姐是东茶县最大一家茶商,齐家的小姐,她也是今年刚成的亲。”
“本来她父亲是想把她嫁给同县另一个茶商独子的,但齐姐姐看上了她现在的夫君,一个贫寒秀才,对方叫薛之舟,家中只有寡母,以及一个刚怀孕就死了丈夫回娘家住的寡妇妹妹。”
“薛秀才家中如此状况,因此,前来府城的时候,就只能把寡母和寡妹都带上,齐姐姐虽不太开心,但也没有阻止,左右她家有钱,多养两人不成问题。”
“当时我也没多想,可就在我离开齐姐姐家的时候,正好碰到薛秀才回来,结果……”
说到这里,钱保保表情就有些一言难尽,深吸了口气才继续说
“结果那薛秀才回家第一个关心的,不是齐姐姐,也不是寡母,而是他怀孕的寡妇妹妹!”
“我也不是说他第一个关心自己妹妹不好,就是觉得怪怪的,按照常理来说,刚刚成亲的新婚小夫妻,丈夫回家第一个关心的,难道不该是自己妻子吗?”
“可薛秀才却对他那寡妇妹妹关心得很,还去摸人家的大肚子,还帮人家撩头发,感情再好的兄妹也不能这样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他妹妹才是夫妻呢!”
说完,钱保保冲乔楠问道,“乔哥哥,你说齐姐姐这个夫君,是不是不太对?”
别说乔楠一听就知道其中肯定有事情了,就是张芸湘都产生了某种猜测。
薛秀才那什么寡妇妹妹,怕根本就是情妹妹才对吧!
穷秀才隐瞒真爱,为了前程娶富家小姐的事情,可是屡见不鲜。
张芸湘有些结结巴巴,“这,这要是真的,我们,我们要不要……”跟人说?
之前对方买宅子被牙行忽悠,顶多是损失几十两银子,这事情要是她们知道了,还眼睁睁看着,怎么想,良心似乎都有些过不去。
钱保保也是这个意思,他有点拿不定注意,不知道要不要掺和这些闲事。
不掺和吧,看着齐素娘傻乎乎被人骗,觉得良心不安;
掺和吧,他又担心稍有不慎把自家搭进去,毕竟不是做好事就有好报的;
还有就是,齐素娘她不太会来事!
之前乔旭给她提醒宅子买贵的事,尽管方法确实没太对,但齐素娘的反应也真的太坑爹了
前车之鉴啊。
乔楠想了想,才道
“这样吧,我们注意瞧几天,要是真有什么猫腻,就把消息告诉齐家,让齐素娘家里人去管,我们就别出面了。”
免得一时好心反给自己惹麻烦。
“好,这个行。”
钱保保和张芸湘点头同意。
……
而就在乔楠三人讨论路见不平,什么时候暗戳戳捅薛秀才一刀的时候。
书院这边,考完试的俞州、岑明辉、闻俊良三人,也碰巧和薛之舟遇上了,并且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第40章 府城书院5
青山书院的考试很难,这是对一般秀才而言。
其实像俞州这种在县试中排名进了前几的人,想考进书院并不困难,毕竟书院考试的目的,是为了招收优秀学子,又不是专门为难人,考题是有分寸的。
因此,书院的考试,俞州很轻松就完成了。
岑明辉在算学上有些弱势,不过有了闻俊良的提醒,他在答题时就预留了更多时间来做算学,所以整场考试下来,还是有把握进入书院的。
闻俊良更不用说了,据说他要不是书法差了点,他就是他们县的县试第一名了!
为此,县试成绩出来的时候,他很是捶胸顿足,后悔平日书法疏于练习。
三人考完感觉都很不错,见有不少学子考完后都没离开,而是去欣赏书院各处挂的字画,便也来了兴趣,加入其中。
青山书院各处挂的字画,和现代学校里面的名人展示墙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些字画,都是书院山长、教学夫子、以及书院往届比较有名气的学子,留下的墨宝,不仅纪念意义重大,作品本身也非常优秀。
不止让闻俊良和岑明辉开了眼界。
就是见多识广的俞州,都不得不在心中赞叹,看得兴致勃勃。
他虽然对日常书写都用毛笔深恶痛绝,但就是嫌麻烦而已,本身并不讨厌这些古文化,毕竟,国画和毛笔字的韵味,是真的很吸引人。
他们三人边走边看,边看边讨论。
就这样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人比较少的走廊,然后碰到一个满脸惊慌焦急的书生郎。
结果不等他上前询问对方怎么了,那书生郎看到他们先是一愣,随即眼中便闪烁精光,便将手中东西扔向他们,扯开嗓子道,
“你们三个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破坏书院悬挂的字画!”
声音大得冲破天迹,顿时就把附近的人全部吸引了过来。
俞州:!!!
岑明辉:!!!
闻俊良:!!!
三人表情一僵,再看地上被撕破的字画,哪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
他们这是祸从天降,被人当成了替罪羊!
岑明辉当即气得脸色涨红,大骂,“你休要胡言乱语,这画明明就是你弄坏的!”
但他们已经错失先机。
周围被声音吸引过来的学子们,大多数都先入为主,首先看向他们露出怀疑目光。
而栽赃他们的那个书生,也就是薛之舟,为自己脱罪,自然是极尽其能继续污蔑栽赃他们。
薛之舟明面是指责他们,实际是说给围观学子们听,故意露出气愤表情道,
“这位仁兄,画明明就是你们三个争论时扯坏的,你竟还想诬赖我,真是荒谬!只是无心之过而已,解释清楚道歉赔偿便是,你们,你们还想推卸责任,栽赃他人,真是让人不耻!”
他说得理直气壮,正气凛然,并且一对三明显是弱势群体,会让人心中天平不由自主倾斜,再加上他先声夺人,真的很有说服力。
反观俞州三人。
他们能解释的话,已经被别人先说了,一时间又找不到证据证明清白,哑口无言涨红脸的模样,就显得他们的清白岌岌可危。
周围的学子们开始议论了起来,
“这三人真是好大的胆子,竟将书院的字画弄坏了!”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和我们一样是今天来参加考试的吧?”
“哎呀,这画的落款是甄峄山,甄峄山是甄公的名讳,这是甄公的墨宝!”
“画到底是谁弄坏的还不清楚,切莫妄下断言……”
围观人群中固然有态度中立的,但大多数还是有意无意地都把罪名给俞州三人安在了头上。
毕竟,能来参加青山书院考试的书生,都是有几把刷子的人,没那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可这并不妨碍他们顺手干掉三个竞争者。
书院每年只招收100名学子,然而今日来参考的学子,却足足有五六百个,现在少几个,他们剩下的人就能多几分入院机会,何乐而不为?
薛之舟正是明白这点,才会急中生智拉俞州三人当替罪羊。
果不其然,周围形势非常利于他。
薛之舟心中得意,又有些后怕不已。
他刚刚就是看甄公的画,实在看得太过入迷,没忍住就伸出了手去摸,然后一不小心没注意力道,就将画给扯坏了。
他以为自己今日要完蛋了,结果没想到俞州三人正好走过来,他心中一急,就只能把事情推倒三人身上,让三人给他当替死鬼了。
不能怪他无耻,要怪只能怪这三人倒霉,谁让三人就来得这么巧呢!
书院乃清静之地,他们这边如此大动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书院管事耳中。
因为损坏的是甄公墨宝,书院管事不敢自己做主,只能赶紧将事情上报甄公,由甄公本人处理最好。不过片刻,甄公就带着几个夫子一起走了过来。
后面还跟着不少闻讯来看热闹的学子,李承巍、李源驹、李泰安三位皇子也在其中,他们求学隐瞒了身份,自然要跟着其他学子一起参加书院考试,走个过场,因此今天也在书院之中。
“到底发生了何事?这位学子,你把刚才的事情仔细说与老夫听。”
甄公到场后看了眼现场情况,并没有直接询问当事双方,而是随便在人群中点了个学子来回答。
被点名学子不敢隐瞒,也不敢添加,立刻诚惶诚恐地把自己知晓的情况说了一遍。
只是他也不知真相,就是听到吵闹之声才过来的。
然后,甄公又另外点了几个学子,无一例外,大家都是被声音吸引过来,没有一个人看见了事发当时的具体状况。
甄公看向俞州几人沉吟,“这样说来,就是你们双方各执一词,却都没有实际证据,证明损毁画卷的人,是对方了?”
甄公不愧乃当世鸿学大儒,清流名士,断案不偏不倚,讲求实证。
闻言,俞州三人心中都松了口气,书院如此冷静明理,他们就有辩驳的机会,事情还有挽回余地。
三人之中俞州的辩论口才最佳,自是由他出面做代表说话。
但薛之舟做贼心虚,眼看三人有了辩驳机会,心中害怕,便急切地再次抢先开口,颠倒黑白道,
“求山长明鉴!此长廊人烟稀少,学生刚才路过,恐闯了禁地之流本不敢过来,却无意中听见这里发出吵闹之声,心下好奇,这才走过来查看。”
“却不想看见这三位仁兄竟将壁上画卷拿了下来,相互争论推攘,最终导致画卷撕毁,我心中惶恐,便没忍住大喝了一声……”
“他们见我引来其他学子,竟心生歹意,反倒污蔑是学生撕毁画卷!山长,学生所言句句属实,断不敢妄言,请山长明察秋毫,为学生做主。”
他满脸诚恳,字字泣血,真的是仿佛遭受了什么天大冤屈般。
俞州简直都要快不认识诚恳这个词了。
岑明辉和闻俊良也被面前之人的无耻程度惊呆了,斯文败类,这就是真真的斯文败类啊,撒谎撒得如此熟练,平时没少干缺德事吧。
俞州当即气笑上前,二话不说直接开炮,
“都说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位兄台,你可真真将这句话贯彻到骨子里,如此能人能才,兄台何不乘风起,扶摇直上青天去?”明白点说,就是你咋不上天呢!
时下人都讲究含蓄,尤其是读书人,就算要与人骂架,也要做个半天铺垫才开始,作首锦绣诗,以比喻的方式来嘲骂。
像俞州这种上来就开喷的,世所罕见,更别说他还骂得直直白白,简直就是清流中的一股泥石流。
“噗嗤”有围观学子没忍住笑出声。
他还是头一次听见乘风上青天这种激励人的话,还能用来骂人的,真是涨见识了。
其余学子也都纷纷抬手掩住忍笑的嘴角。
就连甄公都看了俞州一眼,藏在胡子下面的嘴角抽了抽。
不过俞州脸皮也厚,而且他一个原本整天说大白话的现代人,这样嘲讽,他已经觉得非常非常含蓄委婉了。
而薛之舟就是气得哆嗦了,“你,你粗鄙无礼,不堪为伍!”
“你不堪与我为伍,我就堪与你为伍了?今日事情到底是谁所为,我就与你辩上一辩!”
俞州说完,不再给薛之舟开口的机会,看向甄公道,
“山长,刚才之事,我们三人虽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撕毁画卷之人是谁,但我却能证明我们三人,绝对不是撕毁画卷之人。”
“刚才各位兄台过来时,看见我们几人所站的位置和方向,就是此刻所在,对吗?这里距离长廊至少有一丈之远,我们是有脑疾,还是疯癫了,才会把画取下,拿到这里来观看?”
“这位仁兄说听见我们三人争论之声,才好奇过来查看。既然我们争论声如此之大,为何单单就这位仁兄听见了?”
薛之舟被说得背后冒汗,赶紧辩解,“那是因为这里僻静,周围无人!”
“哦,既周围无人,怎得仁兄你一嗓门,就引来了这么多围观学子呢?”
“我,我……你强词夺理,巧言令色。”
薛之舟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做出不善言辞的模样强硬道。
俞州却不接他的招,继续不急不缓道,
“我不过是就事论事,提出疑问罢了,仁兄回答不出,就说我巧言令色,仁兄才是强词夺理吧?”
“何况此处长廊尽头,并无角门通道,既然仁兄是听见动静才过来的,那你站的位置,理应在我们身后才是,为何你现在,却在我们前头?”
薛之舟拉他们做替罪羊,不过是临时起意,只靠着言语引导辩解,并无周全后手。
此刻俞州将逻辑一一理顺,连连发问,他哪里回答得出来,急得额头都冒汗了!
就像刚才众人怀疑三人那般,也将怀疑目光投向了薛之舟。
若薛之舟对此没有个解释,他也别想清清白白从毁坏画卷之事中摘出去。
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回答。
岑明辉和闻俊良心中高兴,觉得此事他们终于可以脱身了。
但现实往往都没那么如人意。
“俞兄此言差矣。”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俞州转头去看,确实是个熟人,赵立轩。
……
赵立轩会站出来帮薛之舟说话,并非是他和薛之舟相识,又或者关系匪浅。
纯粹是因为他心中对俞州有怨气,以及想要趁机扬名!
退掉乔楠的婚事,全是形势和母亲所逼,他心里是喜欢着乔楠的。
当年,他年少考中童生,意气风发,县城不少商户都看中了他的潜力,想要将家中女儿哥儿许配给他。
但他却一眼就看中了乔楠的画像,那般清风明月的身姿,叫人见之便难以忘怀,定亲后他们时常通信,他见识了乔楠的满腹才学,心中更是欢喜爱慕。
只是谁知道后来会出现落水之事。
他原本以为那就是意外,虽难过却也只能无奈神伤,结果却没想到他刚退婚,俞州就去给乔家当了上门哥婿,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尽管是乔家主动去找俞州提亲的,俞州也解释过亲事乃他舅家逼迫,导致的阴差阳错。
但赵立轩还是不免生出隔阂,尤其是看见两人成亲后恩爱的样子,在强烈的不甘和后悔中,忍不住阴谋论了。
他觉得就是俞州无耻,窥视朋友未婚夫!
说不定当初落水之事,都是对方搞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夺人之妻!
再加上他原本想要用自己诗集扬名的计划,也被俞州给破坏掉了,赵立轩面上不显,心中却是对俞州生出了仇恨之心。
现在被他碰到,他自然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好机会。
赵立轩从人群中走出来,朝甄公和书院夫子们,拱了拱手,做足君子端方的模样,这才看向俞州,以公道人的口吻道,
“俞兄刚才所言确实有几分道理,但是否太过咄咄相逼,欺负这位兄台不善言辞?”
他这话一说出来,便表明了立场。
薛之舟见有人站出来帮自己说话,心情又是感激又是欣喜,连忙点头附和,
“兄台所言极是,此事没有证据,全凭各执一词,我又并非不回答疑问,他却连连发问,不给我思绪机会,分明就是想屈言成招!”
岑明辉到这话,再次气笑了。
闻俊良跟着甩袖道,“我俞兄说得没错,你当着厚颜无耻!”
“几位何必……”
赵立轩开口,想继续帮腔。
但俞州已经把他打断,直接道,“我们不过提出疑问,赵兄都觉我们咄咄相逼,要是我们再说些什么,怕是真要成了那等十恶不赦之徒了。”
“既然赵兄如此深明大义,又才学超众,那么此事便由赵兄来发问,问问这位仁兄到底作何回答,让我等见识见识赵兄你的威武霸气。”
他倒要看看赵立轩想搞什么幺蛾子!
赵立轩被俞州这通明明白白的嘲讽一噎。
周围学子又有人没忍住,因那句威武霸气“噗嗤”一声笑出来。
不管今日撕毁画卷真相如何,反正这位兄台当真是个妙人啊!
赵立轩既已插手此事,便就再无后退的道理,哪怕心中再怒俞州毒舌,面上也不得不忍住脾气,帮薛之舟辩解。
“俞兄果真舌灿莲花,赵某不敢当才学超众四字,今日站出来,不过是赵某不愿见证一桩不平之事罢了。”
“赵某无法确定画作到底是何人撕毁,但肯定不是这位兄台,因为刚才我是亲眼看见这位兄台闻声进来的,我可以帮他作证。”
赵立轩面不改色道。
薛之舟闻言心中都惊了,怀疑赵立轩是不是他忘记的哪个朋友或者亲戚,不然对方怎么如此大义,竟敢帮他作伪证?!
毕竟画作到底是谁弄坏的,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俞州也是没想到书里用端方君子来形容的赵立轩,竟然会违背良心帮人作伪证。
他以为对方就是在家事上才优柔寡断,不分是非呢,此刻看来,赵立轩这个人,果真伪善得很!
俞州嗤笑,“那依赵兄所言断定,这画作便是我们三人弄坏的了?”
“赵某不敢断定,只是帮忙证明清白罢了,事实到底如何,没有确凿证据实在难以下定论。赵某觉得与其纠结谁是损毁画作之人,不如想办法修复画作,毕竟就算抓到了真凶,画作已毁,终究是遗憾。”
说着,赵立轩便朝甄公拱手道,
“书院乃清静之地,我等学子实在不该扰山长安宁,学生对修复画作技艺有所精研,若山长同意,学生愿为山长修复画作,寻凶之事可待日后再论,也免耽误夫子们千金时刻,不知山长觉得如何?”
他站出来插手此事,虽是为了给俞州使绊子,但最终目的是扬名。
青山书院人才济济,他若想得到书院夫子们的重视,就必须尽快出头,否则没有名师悉心教导,他如何能在下次科举之中独占鳌头。
而他如此端方的大气所为,更把俞州比得斤斤计较,冲动易怒,不堪大用。
真真是两全其美!
至少周围的学子,再看向赵立轩时,不少都露出了欣赏目光。
就连书院夫子中都有人忍不住询问,“你当真能够修复这画作?”
“不敢言完美无缺,但弥补遗憾尚可。”
赵立轩负手而立,自信的模样瞬间成为全场焦点。
岑明辉和闻俊良脸色难看,这家伙分明就是他们当垫脚石!
两人有心想开口再说两句。
但俞州却伸手拦住了他们,冲两人悄悄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再说了。
两人虽有不解,可到底相信俞州此举必有道理,也便强忍住了冲动,闭嘴沉默站在原地。
甄公见此,看了赵立轩一眼,又看了俞州一眼,最终点头,
“既无明确证据证明毁画之人,你们又都能自圆其说,再论下去也无甚意义,既这位学子愿帮忙修复画作,那么此事便到此为止。”
“不过画作之事老夫可以不追究,但尔等扰乱书院清静不可不罚,你们四人留下,将此处打扫干净,再回吧。”
这便是要息事宁人的意思。
薛之舟巴不得将事情揭过,赶紧拱手表态,“多谢山长大量,学生愿受惩罚。”
“学生也无意义。”
俞州三人也跟着拱手,老实接受惩罚。
至此事了,甄公与书院夫子离开。
但学子们都并未离去,纷纷涌到赵立轩身边,与他结交攀谈。
毕竟他得到了帮甄公修复画作的机会,就多了在甄公面前露脸的次数,观他刚才所为也是个聪明的,将来前途很有可期啊!
就连不远处的李源驹,心中生出了笼络之心。
至于俞州三人……
虽然刚才俞州表现得能言善辩,但脾气似乎太过尖锐,如此鲁莽很容易得罪人,这般性格之人,注定走不了太远,没有结交的必要。
而岑明辉和闻俊良就更不用说了,刚才太没存在感,谁有功夫搭理透明人。
被如此冷落。
岑明辉和闻俊良有点为自己前途担忧,毕竟他们来书院除了学习,就是为结交人脉的,这开局实在不太好。
倒是俞州很淡定,看着众星拱月般的赵立轩勾了勾唇角。
“走吧,领完惩罚,回去再说。”
俞州拉着忧心忡忡的两人离开。
……
旁边角落。
看了场大戏的李承巍三人神情各不相同。
李泰安别有深意朝两个兄长问道,“这场戏,大哥二哥怎么看?”
李源驹没回答,而是看向李承巍,留心观察他的反应。
“戏好与我何干?戏不好,又与我何干?”
只是李承巍神色淡然,说完便抬手,示意身边小厮扶他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
李源驹朝身边人轻笑,“三弟,咱们大哥还是一如既往的难以捉摸啊,你说呢?”
“再难琢磨,一个瘸子又能作甚?少在这里挑拨离间,你以为我还是小时候给你当枪使的孩子吗?呵。”
李泰安并不在乎,嗤笑一声走人。
老大再怎么心思深沉也残了,他最大的威胁还是老二这个面善心奸的狡诈之徒!
被当面嘲讽,李源驹神色未变,依旧微笑地站在原地。
良久,才跟身边人吩咐,“去查查这个‘赵兄’的底细。”
“那‘俞兄’是否也……?”小厮询问。
“他很聪明,但终归是个失败者。”
李源驹负手淡淡道。
再聪明的人,失败就是废物。
*********
甄公的处罚让打扫的地方并不多。
俞州三个人一起,很快就将惩罚完成,得以离开书院。
不过到底耽搁了些时间,等他们和乔楠几人汇面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俞州提议道,“此刻时辰回去定然饥肠辘辘,不如我们到酒楼用过晚膳,再回去如何?”
总归今日之事不可能就此了结,报仇赶早不能赶晚,自然是越早商议越好。
岑明辉和闻俊良也有话想问他,点头同意。
岑明辉又道,“把贺兄也叫过来吧……”
贺元柏跟他们是一起的,以后肯定也会和他们今天结仇之人对上,自然要让人知晓今日之事。
乔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看他们脸色不好,也猜出来今日肯定有什么不愉快,没有立刻追问,而是直接去酒楼定了包厢。
既然有话要说,自然是在包厢之中最好。
等雨竹回去将贺元柏叫过来,酒楼上好菜,关上包厢门后,众人才开始边吃边聊今天发生的事情。
乔楠等人自然是相信俞州三人清白的,听完后对栽赃三人的薛之舟十分不耻。
钱保保在乡野长大,脾气率真,当场就忍不住生气大骂,“这人当真无耻之极,还是个读书人呢,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骂完又看向闻俊良没好气,“相公,你平日在家不是挺能的吗?今天怎么就被人家欺负得这么惨呢?”
闻俊良:……
虽然但是,夫郎你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
众人顿时哈哈大笑,原本紧张沉闷的气氛因此缓解。
贺元柏朝闻俊良笑道,“前几日便听嫂子(张芸湘)说,我们以后的邻居夫郎是个真性情,今日一见果真如此,闻兄好福气。”
钱保保礼节上虽有不足,可性格率真好相处,绝对是个良配。
“多谢贺兄美言。”
闻俊良听到此番夸赞很高兴,他和夫郎青梅竹马长大,虽夫郎有不少缺点,但他还是很喜欢自己夫郎的,自然喜欢别人赞美。
他和俞州几人之所以能够这么快相熟说笑,也是因为几人在感情上三观比较一致,气场相合。
俞州帮他向钱保保解释,“闻夫郎切莫生闻兄的气,今日之事,实在是祸从天降,贼人狡猾,又有有心之人搅局,我等才会吃这么大一个亏。说起来,那赵立轩会出来搅局,也是我之缘故……”
他把和赵立轩之间的恩怨说了一遍。
贺元柏叹气道,“赵兄怕是钻了牛角尖,恨上了俞兄。”
岑明辉也知道这些,摇头,“即便如此,赵兄也不该替人作伪证,他这样稍有不慎,将来怕是会走上歧途。”
须知人的底线一旦被打破,就再难回头了。
闻俊良和钱保保都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这么一段恩怨,看乔楠眉宇轻松幸福的样子,真是想不到他遭遇过那么多的糟心事。
钱保保有些同情和不平。
心中暗忖:这个赵秀才也是好笑得很,既然是对方先退的婚,那对方管乔哥哥再与谁成亲啊!怎么着,这年头退了婚的哥儿,还得守节不成?!
乔楠早已经不将曾经放在心上,提起时并无伤心,一针见血道,
“赵立轩插手今日之事,固然有恩怨之故,但他主要目的,恐怕还是为了名气,为了入书院山长和夫子们的眼。”
“毕竟,赵立轩的读书天赋不错,却并不是最好的,他若不想其他办法,单靠天赋很难被甄公等大儒看重,从而悉心教导。”
俞州点头,“他今日确实也做到了,不仅在甄公面前露了脸,还获得了不少学子的欣赏拥护,只要等他把画作修复好,想必能够名扬整个青山书院……”
果然,他没有全靠剧情行事是正确的。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书本里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写出来,至少书中可没说过,赵立轩还会修复字画这门技艺。
说道这里。
岑明辉对赵立轩的可惜感叹就消失得一干二净,生气道,
“他倒是打得好算盘!如此看来,他与他那个歹毒夫郎,倒真是天生一对。”
原本当初乔旭得罪岑家的事情,岑家对赵立轩就是迁怒而已,只想着以后不给赵立轩用岑家的人脉便是惩罚。
结果今日赵立轩拿他们当垫脚石,岑明辉就有些恨上了。
赵立轩想扬名就扬名吧,踩人上位算什么君子!
想到这里,岑明辉就想起先前的疑惑,朝俞州问道,“俞兄,之前赵立轩拿我们做垫脚石,我和闻兄想上去理论,你为何拦着我们?”
闻俊良也正色,说着他都差点把这个事忘了。
俞州也正想给他们解释,抬手示意两人别着急,起身到包间门口和窗户边查看了一番,确定周围不会有人偷听后,才小声道,
“我当时拦你们,一来是事情没有证据,赵立轩又做了大仁大义的好人,我们若是揪着不放,难免显得我们太过分,于我们名声不好,实在是没有再辩驳下去的意义。”
“二来是,当时有贵人在场……”
“贵人?”
众人闻言一惊,除了知道内情的乔楠。
俞州小声继续道,“今日之事过后,在别人眼中,我们就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人,我观贺兄、岑兄、闻兄也都是可靠之人,这便也就不瞒你们了。”
“前些日子我得到个消息,听说此次书院招收学子,京中有几个权贵之子将来求学,先前我无意中看到人群里面,有几人气度斐然。”
“我猜测那必然就是传闻中的权贵之子了,权贵最喜欢招揽我等这般还未出头的书生,容不得反抗,拒绝定然招至灾祸。”
“可是,贺兄你们与我都是一样,想在那条路上走得更远的人,但现在我们对朝中情况一概不知,贸然投入门下,将来才发觉不对,届时可就没有后悔的机会……”
既要入官场,站队就是不可避免的,可他们现在不过秀才功名而已,又不知道朝中派系情况,如此早就被招揽,实在弊大于利。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那贵人是皇子,而会出手招揽的两位皇子,都不是他选中的目标,他今天当然不会跑去出风头。
俞州轻笑安抚三人,
“虽说我们今日看似吃了亏,但其实也并非是坏事,贺兄、岑兄、闻兄都是能够走到殿试上的人,这些定要早早防备才是。还是说,你们不相信自己的能力?”
对于他们这种有真本事的人,入仕之前就随便投门站队,实在太亏了。
贺元柏等人自然都是对自己有信心的少年风发之辈。
几人露出自信笑容,“俞兄说得是……”
俞州点头继续,“所以,我们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想办法入甄公的眼才是,有名师,我等才能有更广阔的前程。”
“可是我们要如何才能入甄公的眼?甄公乃当世鸿学大儒,见过的才子多不胜数,我们今日还没给甄公留下什么好印象,此事怕是难。”
岑明辉忧心忡忡。
贺元柏和闻俊良也有些为难,他们的才学天赋是不错,可想入甄公的眼,还是差了些许。
这个俞州已经有了打算,提议道,
“甄公乃清流名家出身,不慕荣华银财,只惜有才之士,品德之士,诚心之士,勤奋之士。不管最终甄公是否看得上我们,我们首先要摆正自己的态度和品行。”
“今日毁画之人虽不是我们,但既然我们已经牵扯其中,又闹出了风波,扰了书院安宁,便就是有错的。”
“所以,我打算送一副大家画作当敲门砖,给甄公做赔礼,再辅以我们每人最擅长字体,抄录一篇《礼记》表认错诚心。”
“甄公乃礼学大家,最是注重规矩礼教,如此,就算不能入甄公的眼,也能改变甄公对我们今日的印象,将来总有再得甄公看重机会。诸位觉得如何?”
道歉赔罪心诚最重要,几人觉得尚可。
贺元柏提出疑问,“可短短时间,我们到哪里去找一副大家的画作?”
那可不是银子多就能买到的,需要有认识书画大家的门路才行,但他们都没有。
说到此。
俞州笑了笑,看向乔楠道,“此事就有劳夫郎了。”
众人不解。
乔楠露出笑容,吩咐雨竹将笔墨纸砚摆好,起身走到雅间的小桌前,微微思考后,便提笔开始,行云流水的作画。
不消片刻,一副线条简单却意境高远的水墨《落日余晖》图便跃然纸上。
贺元柏等人都是深谙书画之道的人,只瞧过一眼就惊了。
贺元柏当即兴奋大赞,“乔公子好本事!若非我亲眼所见,定以为这画乃哪位钻研此道几十年的老儒随笔!”
乔楠:……
几十年就算了,老儒你给我闭嘴。
乔楠闷闷看向俞州,很是有些委屈,他前世死的时候也就三十多点而已,夫君说这个年岁在后世还很年轻的!
“贺兄,你会不会说话,我夫郎翩翩如玉佳公子,哪里老了!”
俞州大笑揽住乔楠安慰,笑骂了不会说话的好友一句。
乔楠重重点头。
不管他前世活了多久,反正现在他就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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