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宗也,我好喜欢你。
这像是在梦里才会听到的一句话。
宗也呆呆地望着大荧幕,呼吸有一瞬的停滞,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姜初宜觉得羞涩,说完便回身坐好。若无其事地继续看电影,等了会,旁边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这次,宗也沉默的时间很久。
姜初宜好奇偏头,他还是刚刚那个姿势,好像整个人都被定在了原地。
宗也是那么平静,然而她惊讶地发现,他眼眶居然红了。
她试探问:“宗也,你怎么了?”
宗也像是笑了,又像没有,“初宜,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你....能喜欢上我。”
薄薄的脊背微弓,他用手捂住脸,不敢让自己的神态继续暴露在她眼里。
电影里的那片海发出蓝色的光。宗也也被湮没在海里,迟缓又剧烈的甜蜜仿佛海水,包裹住他,让他眩晕,让他窒息。
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融入他的血液,到达四肢,甚至让他整个灵魂都在震颤发痛。
如果有人问宗也,姜初宜之于他,是什么。
他想他应该会回答,是这一片海。
在这一生最狼狈的时候,宗也爱上了姜初宜。
在那个阳光很好的午后,她笑着向他道别。
他便掉入了这片一望无际的海,海面是深深的蓝,只有星星投下的模糊光影。
零星的、和她有关的、少的可怜的记忆片段,都像是缠绕的海草,把他一点点往下拽,宗也偶尔也会感到无望。
在这片海里沉浮多年,他就像是被待蒸发的水珠,曾经放弃了很多幻想,甚至开始渴望,只要她能多看他两眼,记住他就行。
模糊点也行。
只有这样,他才能获得片刻的解脱。
听起来好像很绝望,可潮起潮落,太阳东升西落,他又始终抱着一丝期待。
他固执地留在原地,被困在那场雨里,被困在相机出片的那一分钟里,被困在这场孤独的独角戏里。
几千个日夜,跨越十年之久,宗也在此刻等到了回应。
——他终于从这片落满星光的海里浮上了岸。
...
...
姜初宜沉默陪他坐着。
他突然喊她:“初宜。”
“嗯?”
“这好像是你第一次,主动说喜欢我。”
“是吗?”
她微微困惑,怎么记得自己说过很多遍了。
“我没问你,也没逼你。”宗也笑,“但是,你还是喜欢我。”
姜初宜嘟囔:“我本来就喜欢你啊....”
“我也好喜欢你。”
《阿戈》快接近尾声。
宗也沉默地把玩着那盒薄荷糖,用指尖拨弄着顶盖,又合上,重复着这个动作。
反复几次后,他把薄荷糖收进手心。
宗也看了眼她,用手背抬起座位之间的横杆,问,“初宜,这个房间有监控吗?”
姜初宜立刻就懂了他的意思,“这里不能亲,外面好多人呢。”
“那,要不要跟我回家?”宗也歪头,“一亿被养在我叔叔那儿,你想看看猫吗?”
“看猫....”她表情犹疑,重复了一遍这个话,“也行。”
“如果,我说,我叔叔今天不会回来。”宗也盯着她,顿了顿,“你还要去看猫吗?”
姜初宜安静。
宗也垂眼,开始玩那盒薄荷糖,也没有再出声。他安静地等待着,像是要给她足够的时间考虑清楚,好像她还有反悔的余地。
片尾曲的声音响起,黑白的字幕让包厢瞬间变暗了许多。
见他还是坐着不动,姜初宜挪动身子,戳了下他。
宗也动作停顿,玩盒子的手臂垂下,偏头看她,“怎么了?”
“不是要去看猫吗。”姜初宜感觉自己的脸在火辣辣地烧,不敢回视,声音变弱了许多,“电影都放完了,怎么还不走....”
这一路上,姜初宜坐在副驾驶上,看上去依旧淡然自若,其实心乱如麻。虽然她具备基础的生理常识,但是很明显,理论和实践差距是巨大的。
幸好回去的路也堵,留给姜初宜足够的时间去求助。
随手划拉着百度出来的那些“亲身经历”,姜初宜做贼心虚地瞄了眼宗也,端起手机,偏过身,用一种略带刻意的姿势靠在副驾驶的车门上。
姜初宜:「小亿,你在吗?有没有时间,我可能需要向你咨询点事」
陈亿:「你这会还有功夫来找我?宗也是不是不行啊」
姜初宜:「你能不能正经点?」
陈亿:「行吧,我正经点,您找我什么事?」
姜初宜字斟句酌,把想问陈亿的问题改了好几遍。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最后一咬牙,一狠心,还是发了出去。
姜初宜:「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你初夜的时候,因为太痛了,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吗,那你最后是咋成功的?」
对面沉寂了几分钟。
陈亿:「.............」
陈亿:「???????」
陈亿:「姜!初!宜!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污言秽语,到底是谁不正经了?!」
陈亿:「欧!码!噶!我听到了什么?!宜见宗情要doi了,天啊,天啊,你终于要有性生活了!」
姜初宜:「我正经问你事,你能不能认真点?」
车子等红绿灯,宗也转眼,瞧见姜初宜缩在角落里,满脸纠结,手指在键盘上飞速乱敲。
他笑:“在跟谁聊天?”
“啊?”听见他声音,姜初宜立马放下手机,表情压不住的臊,“跟我朋友。”
宗也随口猜测:“陈亿?”
姜初宜紧张地嗯了声。
几秒过后,红灯变绿,汽车鸣笛嘟嘟响起,宗也看着路况,没有再继续追问。
姜初宜隔了几分钟,才去看手机。
陈亿的精神状态明显已经出现了器质性病变。
陈亿:「你要睡到宗也了....我姐妹就要睡到宗也了.....玩男人还得看你啊姜娘娘,怪不得我之前给你介绍男朋友你都不要呢,原来要等着极品呢,是我太天真,还以为你真的要去静安寺出家呢。」
姜初宜:「你能别开玩笑了吗,我!真!的!很!紧!张」
陈亿:「有啥好紧张的,就最开始有点痛,忍忍就过去了,你拿出当时跟宗也谈恋爱一半的决心,狠狠心就成了。」
陈亿:「帮女人睡了宗也,也算是姜娘娘功德一件了,明天记得来找姐妹分享感受,我定个闹钟起来,早上十点不见不散。」
...
...
车子停好后,姜初宜慢了几拍,才迟缓地去解安全带。
家里没人,宗也进去后没开灯。
一片漆黑里,他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到拐角处,宗也脚步忽然停住。
姜初宜一个没刹住,撞上他肩膀,紧张地心口砰砰乱跳。
原地站了会,感觉他凑过来,两人呼吸碰在一起。顷刻之间,黑暗把所有感官全部放大,在宗也抬手的瞬间,姜初宜脱口而出,“那个,要,先洗澡。”
灯光被人摁亮,姜初宜的惭惶无处遁形。
宗也收回手,靠在楼梯边,“要去我房间洗澡吗?”
“那,猫呢,不是还要看猫。”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什么了。
“猫在我叔叔房间,你先洗,我帮你抱过来。”
...
...
姜初宜洗这个澡磨蹭了很久,洗完了还待在浴室,久久不肯出去。
用手指擦掉镜子覆盖住的雾气,她仔细打量着自己。
打量着打量着,脸就红了。
又磨蹭了半晌,她拿起宗也提前准备好的衣服,闻了闻味道。那股熟悉的柑橘苦橙的气味让人心安。姜初宜慢吞吞穿上。
这件t恤刚好能遮到大腿,不至于太暴露。
姜初宜调整好呼吸,推开浴室的门,径直走出去。
宗也正蹲在地上逗猫,听到响动,侧过头,视线落在她身上。
忽略这道打量的目光,她表情淡然地走到床沿坐下。
湿漉漉的黑发没擦干,还在不停地往下滴水,落到黑色的床单上,很快洇开一团湿迹。
姜初宜始终坐着不动,也不看他。
宗也笑下,起身,去浴室里洗完手,找出吹风机。
轰隆隆的响声中,姜初宜乱飘的长发被他握在手里。
两人一站一坐,猫缩在角落,宗也似乎不怎么着急,耐心地帮她一点点吹干头发。
在这难捱的沉默里,姜初宜率先开启话题:“你叔叔什么时候回来?”
宗也调低一档风,认真思考了会,回答她,“看情况。”
“看什么情况?”
“看,我们的情况。”
姜初宜:“........”
宗也的视角是从上往下,可以看到很多东西。
她整个人都小小的,盘腿坐在床上,藏在他宽松的衣服里,胳膊又细又白,脆弱地好像一折就能断。
偶尔被风掀起领口,还能瞥见肩窝。
等帮她吹干头发,宗也拔掉插线头,征询她意见似的,“那我也去洗个澡?”
姜初宜嗯了声,“你去吧。”
“好。”
姜初宜一动不动坐在床上,等浴室的门带上,她直挺挺往后倒下去。
翻来覆去滚了几下,姜初宜又突然停住。不行...得找点事干。
她光着脚下床,决定跟猫玩一会,来纾解内心的躁动。
滚胖的蓝金渐层冲她喵呜了一声,见到人过来,也没躲,胆子比辛荷家的那只大了不少。
姜初宜试探地伸出手,猫咪立刻将头凑上去,顶着她的手心手腕狂蹭,还不停地打呼噜。
真是宠物随主人.....
姜初宜蹲在地上,差点被萌化了,不自觉就夹着嗓子:“喵喵,你是叫一亿吗?”
一亿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嫌她摸的不够,主动凑上去,急躁地绕着她来回打转。尾巴扫过她的小腿,蹭了好几圈。
姜初宜去挠它的下巴。
一亿喵呜了声,舒服地小山竹开花,躺到在地上,伸了个懒腰,露出柔软的肚皮。
这简直是姜初宜见过最亲人的猫。
她完全沉浸在撸猫的快乐里,尽职尽责地摸它的小肚皮,小脑袋,小爪子.....
宗也洗完澡出来,吹完头发,安静地等了半晌。
姜初宜背对他蹲着,忘情地逗弄着他的猫,根本没分出精力往这瞄一眼,好像完全忘记了这个房里还有另一个人。
姜初宜自言自语地跟猫聊天,爱不释手地捏着它的肥爪爪上的肉垫,忽然听到一道声音。
“初宜,玩够了吗?”
姜初宜抬头看去,呼吸都放轻了下。
宗也穿了跟她同款式的圆领t恤。她是白色,他是黑色。
姜初宜发自内心地说:“还没...玩够。”
宗也俯身,单手把猫拎起来,很自然地接话:“那玩会儿我吗?”
一亿不满地在他怀里挣扎,喵呜叫着,想回到姜初宜身边。
宗也把卧室的门打开,“一亿,乖点。”
...
...
姜初宜还傻愣愣地蹲在原地,被折返回来的人拦腰抱起。
他抱她就跟拎猫一样轻松。
宗也抱着她,用膝盖顶开浴室的门,把人放在洗手台上。
这个高度,刚好让他们视线平齐。
姜初宜:“这是干嘛....”
“洗手。”
宗也打开水龙头,扣住她的手腕,慢条斯理地帮她清洗手指。
两人交握的手被冰凉的水一遍遍淌过。
宗也突然停下所有动作,就这么看着她。表情虽然勉强称得上平静,但是姜初宜能明显察觉出来这个眼神意味着什么。
他一只手压在她的膝盖上。
姜初宜忍着没动。
宗也嗅着她身上的气味,渐渐的,眼神失去焦点,额头抵住她的肩膀。
“宗也。”
“嗯...”
“你知道吗。”
“什么?”
“当时在意大利,你听了摄影师的话,假装在我面前解衣服....我第一次看到了你脖子上的痣。”
“然后呢。”
“然后我偷偷想,你这样的男人,以后会交什么样的女朋友,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人。”
宗也完全沉浸在她的描述里,心里升起巨大的满足。
她自顾自地说着:“你以后的女朋友,会不会跟我一样,喜欢上这颗痣。”
他笑了笑,很轻,“原来,这就是你对我的幻想吗?”
她好纯洁。
各种意义上的,纯、洁。
可是他已经忍不住要去破坏。
这个夜晚很长,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宗也想,自己应该会有充足的时间来告诉姜初宜。
告诉他的宝贝,一样一样的,全部告诉她,成年人真正应该有的肮脏幻想是什么样。
她的手被带着,贴上他的脸颊,还有残余的水迹。
明明什么都没开始,姜初宜的头就开始一个劲得发晕。
宗也的唇形很好看,当姜初宜意识到这一点,今晚的一切就开始乱了套。
甚至等不及回到床上,他们就在这个洗手台上吻得难舍难分。
这个吻就很温柔,不同以往的温柔。
姜初宜发现,宗也是有吻技在身上的。
他吮咬的力度不轻不重,亲着亲着,她就被迷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她不自觉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想要跟他贴得更近一点。
被人托着大腿抱起来的时候,失重的时候,倒在床上的时候,姜初宜依旧舍不得跟宗也断掉这个吻。
她觉得自己正被他一步步带着走入火堆,就连窗外皎洁的月亮都像是要跟着燃烧起来。
温柔的吻好像是个陷阱,在某一个时刻突然消失,姜初宜熟悉的那个人也突然不再温柔。
宗也从后面环着她,长睫毛下,那双含情的眼显得更加妩媚。他病态地咬着她的耳骨,说着甜言蜜语,说着脏话,又喊着她的名字,“初宜,你把我弄坏了。”
姜初宜毫无气势地反击:“你好,下流。”
宗也收紧手臂,继续亲她。
她用手挡住他的嘴,不给他亲,他就继续舔她的掌心,顺着她的手腕吻。
...
...
姜初宜被喂了很多次水,喂到她摇头晃脑,不愿再张口。
宗也贴心地擦掉她下巴的水渍,“再喝点,嗓子会哑。”
姜初宜:“你怎么能这么....”
她费力地想着形容词。
长得这么端正英俊,做的事却这么——“衣冠禽兽。”
宗也低哑地轻笑,跪着俯下身去,告诉她,“因为,衣冠禽兽太喜欢初宜了。”
...
...
房间只有一点亮,被带回来的那束玫瑰插在花瓶里,发出不知名的香气,花瓣往下滴着水。
宗也下颌到脖颈崩出了条利落的线,手用力握紧,对抗这种彻底失控的痛苦感觉。
他忍到了极致,脸上无法看出丝毫情绪。
宗也不知道。
为什么她现在看上去这么无辜。
明明掀起这场风暴的是她。
可是,在将她卷入风暴前,他依旧垂下头,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初宜,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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