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封非时也没觉得薄枕做事狠绝, 因为他知道刚刚那两个人在演戏。是骗钱的。
而且,薄枕是因为那个人要碰到他,他才踩得这么狠。
非要说有什么感觉,无非就是——这么多年, 被遗弃之地还是如此啊。
没有丝毫改变。总是会让人不禁想等异端战争结束了, 这些人该怎么办。
那个富商家离停机坪这边并不算很远, 封非时和薄枕的速度够快, 不到半小时就走到了附近。
薄枕示意封非时:“哥哥, 那栋红色砖瓦的别墅就是了。”
被遗弃之地这边的高楼大厦也多, 但不像神州的安全区, 全部都是高楼大厦。
因为神州那边的安全区,是划分了一个土地, 在安全区边缘建了城防。
而被遗弃之地这边…并没有这种“管辖”, 胆子大的人可以不断向边缘扩展,建楼,这边的塔是不会管的。
被遗弃之地的塔,只管异端和异种,不管别的。
封非时不动声色地扫了眼那栋极其惹眼的豪华独栋。
如果薄枕小时候看见的图案正好能和封非时梦见的所有坐标点重叠这件事不是巧合的话,那就意味着这个富商的身份不简单。
可也不知道是为了不招摇还是什么,这栋别墅就外面意思意思围了电网围栏, 别的东西就再也没有了。
薄枕也说:“当年我混进去也很简单,别墅里并没有人看守, 连监控都没有。”
他道:“我甚至没有碰见那个富商。”
封非时闻言,便问:“那吃的有吗?”
薄枕点点头:“有的,而且挺多的。”
他知道封非时是想要问什么, 故而又道:“哥哥, 我当时已经能够听见了, 我可以确定那间屋子是有东西的。”
“虽然那时候听不到心跳声,但我可以听见别墅里有走动声。我那时就是为了躲人,才误打误撞进了书房。”
封非时嗯了声,薄枕站在他面前,他可以假装看薄枕,实际是看那栋别墅。
见他凝视得有些久了,薄枕轻声:“哥哥,怎么了吗?”
问出这话的同时,薄枕也是想起了封非时在飞机上做的梦。
他不知道封非时梦见了什么,但他有感觉到封非时的惊惧。
这让薄枕也不免有些心慌。
封非时摇头,但嘴里说的却是:“这栋别墅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薄枕现在是知道了点封非时的直觉的,所以他稍怔,低声问:“哥哥,那我们?”
封非时和薄枕此时是躲在角落里,看着就像是一对小情侣在偷摸着谈恋爱,薄枕开了屏障,他们说话和动作,都不会被关注到。
除非有人直接进来站在他们面前盯着他们,不然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
所以封非时将刀匣外面的伪装取掉,把刀匣背在背上,戴好冲锋衣外面的帽子:“现在进去。”
薄枕没有迟疑地点头:“好。”
他拿出皮筋将头发扎成高马尾,又从背包里掏出了个棒球帽扣上。
薄枕的骨鞭很长,所以是切换到了剑形态,收在专门定制的武器匣里,背在背上。
和封非时还莫名有几分统一,瞧着更加配对。
薄枕很满意自己这样的装扮。
他俩想要偷摸着进入那栋别墅,并不难。
等两人避开视线轻松翻入别墅时,封非时心里那点危险感就更加浓郁。
但他并不会因此退缩,他这一生中有无数次感觉到过危险,但每一次都活下来了。
就是……
封非时看向薄枕。
他不知道被拒绝了的薄枕什么时候会遭到“清除”。
之前没有那么在意薄枕,所以有想过拿薄枕做诱饵,看看能不能探查到“祂”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到底是帮助人类,还是只是为了让这场战争看上去更加精彩,才给人类这方加注砝码。
也想看看“祂”到底还能干出什么事,毕竟现在以他的实力,只要薄枕在他身边,就算所有已知的A级异端…甚至封非时可以自信地说一句,就算是未知的A级异端,他也能打。
而现在,封非时多少是有点在意薄枕的生死了。
和之前那种在意不一样,现在他会担心自己会不会护不住薄枕。
察觉到封非时的情绪波动,薄枕握着封非时的手紧了紧:“哥哥?”
封非时摇头:“没事。”
他凝神去看这看着有些荒芜的庭院——现在的土地基本上种不出花草,大部分人弄庭院也是弄电子花草,像封家那种,真的是费了很多心力才种出来、打理得那么好。
所以就算是薄枕见了,也会觉得稀奇。
而这片庭院也没有弄电子花草,就显得格外荒凉。
薄枕没有刻意控制封非时的听力和视力,所以两人都是感觉到了屋子里确实有人存在,而且还不止一个,甚至他们都听见了“呜、呜、呜”的像是被捂住了嘴后,嗓子里发出的闷声。
封非时和薄枕对视一眼,没有什么犹豫就直接翻进了敞开的窗户里。
这栋别墅很大。
当然空间上是没有封家大的,但因为几乎没有摆什么家具,屋子里第一时间也没有看见人,所以这种大就被无限放大,是空荡阴森的感觉。
两人顺着声音找过去,在一楼的一个空房间看见一个哨兵被绑住了手脚,用胶带封死了嘴。
见到他们出现,他先是有些迟疑,随后还是期待着他们能够救一下他。
薄枕感知到了他的情绪的同时,也感知到了封非时的。
他看向封非时,就见封非时松开了他的手,走到青年面前,拔出了刀匣里的短刀,划掉了绳索。
青年似乎是有点惊诧于他们会出手帮忙,但还是立马自己撕下了胶带:“兄弟,谢谢。”
他语速很快:“不过你们得相信我,快走。”
他急急地起身:“快离开这!”
然而等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封非时猛地回头,就见原本在他们后面的薄枕消失不见了。
他甚至感觉不到薄枕的气息!
青年也是亲眼看着薄枕凭空消失的,登时欲哭无泪:“还是没来得及……”
他在说出这话后,又瞥了眼封非时,不知为何禁不住打了个寒噤,感觉到了浓烈的怯意。
青年小声:“那个,兄弟…我是建议我们先走……”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封非时握紧了手里的刀,一双漆黑的眼看着平静,却暗藏冷戾。
青年想这个兄弟的等级一定很高啊,难不成是S级?但S级哨兵都在三大家族和塔…可不是S的话,怎么会给他这么强烈的压迫感和服从感?
他哽咽着,强撑着,问了句:“兄弟,刚刚那个人…对你很重要吗?”
封非时语气淡淡:“如果神要他死,那我会在那之前先把神杀了。”
他说的是实话,却让还处在中二期的青年脑子一轰,呢喃了句:“靠,你好帅。”
封非时的身高让他可以俯视青年,也让青年感觉到了更加强烈的威压。
青年立马道:“你先别急,这栋别墅虽然诡异,但你那个朋友暂时不会出事的,你看我一个用基因药剂升A的哨兵也没多大事,他就更加了。”
他能够感觉到,这两个人都不是泛泛之辈,和他这种菜鸡不同。
“我知道这栋别墅的可能也不多,不过看你们的样子,你们应该不是接了悬赏来的猎手?”
青年说:“我是接了黑市悬赏来的,要我来这里找一个东西。你们是私人雇佣还是?”
封非时知道他以为他们也是为了那个东西来的,所以没有多说,只是示意他:“说重点。”
青年哦哦了两声,飞速道:“这栋别墅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活的?就是只要进来,它就可以随意地把人换位置,但是位置应该也是仅限于这栋别墅。”
封非时:“那你急什么?”
青年搓了搓手臂:“这里面有吃人的人…草他大爷的神经病,变态!”
而封非时听到这话,瞳孔微缩。
吃人的人…S级异种!
封非时不再犹豫,在青年下一句“但他并不厉害,就是他身边有个保镖……”还没说完时,就直接拔出了另一把长刀,青年愣了一下,就见封非时直接将长刀插入地面,轻轻松松地就插进去一截。
封非时切换了形态,二十秒后,电流直接蹿起!
上一次在淞滨灾区时,封非时吃了蓄力太久的亏,他之后特意做了些改良,是导致这把长刀更重了,但也更好用了。
青年爆了声粗口,下意识跳起来,但下一秒,整个地面变成了海绵一样的存在,直接消掉了封非时的攻击。
封非时果断切换模式,黑火瞬间燃起。
然后就跟触发了防火装置一样,整个屋子里开始下起了雨,黑火居然就这样被熄灭!
怎么可能?!
青年都懵了:“…这是黑火吧?!怎么会有东西可以熄灭黑火?”
有。
封非时没有说话,站在雨里,目光沉沉。
人们在升南灾区发现的新异端,也就是那个透明的水母伞盖,它可以喷射出高速水流弹,它喷射出的水弹,是可以熄灭黑火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
第52章(二更)
薄枕被换到别的位置时, 自己都没有感觉。
他周围的环境极其幽暗,空气中潮湿又阴冷,还带着点独特的气息,一闻就知道是地下室的独特气息。
更遑论他不控制自己的五感时, 是只要有点光线, 就能够看清楚周遭的一切的。
所以薄枕可以看见, 这好像是一间照片展览室。
薄枕顶了顶自己的帽檐, 抬起一点, 凑近去看时, 率先看到的第一张是一张婴儿的照片。
背景有点破败, 但看着不像是被遗弃之地这边,应该是在神州安全区那边的“贫民窟”。
婴儿并不是在照片的正中间, 而且这张照片拍得还有些糊, 看上去像是匆匆偷拍的。
再往后,是更多婴幼儿时期的照片,看着很像是每天都拍了一张,密密麻麻一大片,这一块区域全部都是还在襁褓时的婴儿照。
薄枕看着,明明也没法从婴儿的脸上辨认出这是谁,但就是莫名不愉、焦躁。
他继续看下去, 就见第二块区域应该是那个婴儿一岁时的模样,会走了, 看着很瘦,在贫民窟里混迹着。
但这一块区域,有四分之一是在拍…他的影子?
为什么?
薄枕紧紧皱起眉, 快速地挪到第三块区域。
到第三块, 薄枕心里那点猜测就彻底得到了印证。
因为这个世界上能勾起他情绪的, 只有一个人。
封非时。
第三块区域跨度很大,从照片透露的线索可以判断拍的是封非时五岁的时候,因为有封非时去塔做登记的照片。
而且…是空蒙的塔。
哥哥,出生在空蒙吗?
其实这也很正常,毕竟那时候任敏还没有从前线退下来,封非时会在哪出生都不奇怪。
这片区域里,封见安有入镜很多次。
和黑白荣誉栏上面的照片里看着锋芒毕露、年轻气盛的人不一样,这张照片里的封见安,光看脸,真的会感觉很像个向导。
面容平和,眉眼温润。
而和现在面上没有太多神色波动的封非时也不一样,五岁的封非时,表情还是很丰富的。
他会露出好奇,会笑,会觉得委屈,会害怕……
薄枕看着,在昏暗的光线中抬手,摩挲了一下那张封非时笑着的照片。
小时候的封非时,真的挺瘦的,看着像是没过过好日子,和大家想象的封家少爷并不一样。
而这片区域的照片,拍了更多封非时的影子。
薄枕觉得这个举动很奇怪,感觉拍照的人就像是想要从封非时的影子里找到什么东西一样。
如果只是一张,还能说是偷拍没拍好的巧合,但这么多张……很明显是刻意的。
而且这片区域的最后一张照片,是封非时跟空蒙那些其他因为异端入侵、在塔登记过有觉醒精神核,所以被第一批优先送过来的孩子们待在一起。
虽然陈设有些改变,但薄枕还是认出来了。
是中城的塔。
薄枕眸色稍凝。
如果说在空蒙那么多人被偷拍,难以被发现很正常,可是在中城的塔内……
更别说之后往后,还有更多时期的封非时。
在中城接受训练和朋友一起玩,还没成长完就第一次出任务随队学习感受实战……
每个年龄阶段的封非时,都在这上面。
年少时的封非时,面上的情绪波动也还是很明显的,但他和别的哨兵又确实有些不同。
他就算生气,也不会直接跟人大打出手,那时候的他就学会了克制和压抑。
是因为梦和声音吗?
薄枕厌恶偷拍封非时照片的人,却也心疼封非时展现在他面前的过去。
照片最后在封非时十四岁时不知道为什么断掉了,一直到十六岁,也就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新纪元217年才重新出现。
新纪元217年,三大家族和塔联合公布封非时确为黑暗哨兵。
但在这个区域的第一张照片里,封非时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微微低垂着脑袋,过长的头发遮掩住了他的半张脸。
明明他的身形看上去已经颇具力量,像是即将出鞘的利刃,光是隔着照片都能够感觉到压迫感,却让薄枕看着是那么的心痛。
痛到心脏像是被人丢进了深海里,被深海的水压挤着,窒息和疼痛席卷着他,让他隐隐要疯,有一股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和愤怒。
而从这里开始的封非时,变得沉默、寡言,好像被洗掉了所有的情绪一样,眉眼永远那样淡淡。
他的哥哥…他的哨兵……
他从遇见后就一直在追逐的神明,到底在这两年发生了什么?遇见了什么?
他有时候高兴于自己比封非时小,这样装柔弱和可怜会很顺利,也能拉长了语调喊“哥哥”,跟封非时撒娇,感觉到封非时只给他的情绪波动。
但有时也常常会痛恨自己比封非时小,因为这样他会错过封非时好多年,而且封非时总是习惯性站在年长者的角度去保护他。
……虽然被封非时保护很开心,但他更希望封非时也可以依赖他。
更重要的是,十六岁的封非时精神核已经成长完毕,以他的敏锐程度,都没有察觉到有人在拍他?
而之后的照片,拍封非时本人的就更少,几乎都是在拍封非时的影子。
这看得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尤其薄枕一张张扫过去,也实在是没有看出影子有什么不对劲。
拍照片的人,到底是在找什么又或者等什么?
TA为什么如此笃定能够从封非时的影子里看见?
薄枕看到最后一张照片,神色冷沉无比。
因为这张照片他很熟,是他跟封非时在封神安全区的街上逛街时的照片,那时候薄枕也看了眼封非时的影子。
他是看他们的影子并列在一起,微微交融。
他记忆力很好,他确信这张照片就是那个时候,尤其照片里还拍进去了一点他的银色发尾。
……不仅是封非时没有察觉,就连他也没有发现。
到底谁在拍?
谁在窥视封非时?
薄枕目光沉沉地扫视着这些照片,将其全部都记在了脑海里,脑子像是复印机一样,连一点细节都没有放过,完美地被他全部构建,存放在了他的大脑里。
然后下一秒,薄枕摸出了自己身上携带的黑火压缩剂。
这东西确实正常来说过不了安检,但这个时代,只要有钱,没什么东西是不可能的。
薄枕只滴了一滴,黑火瞬间就燃烧了整间屋子,看着森冷的黑色火光实际上滚烫无比,薄枕站在房间正中央,都能够感觉到灼热。
不过一秒,这些照片就全部化作了灰烬,再然后一场淅淅沥沥的“雨”落下,扑灭了黑火。
薄枕站在雨中,水顺着帽檐往下落,他想,有点意思。
他被迫和封非时分开后,也感觉不到封非时的气息了,包括那个被绑住出现在屋子里的哨兵,他也察觉不到。
是有什么特殊的屏障?
还是又是幻境?
或者…真的是什么拥有空间传输能力的异端?
薄枕抽出背后的骨剑,将其切换成了鞭子形态,低喃:“我真的很讨厌你们这些异端,动不动就把我和哥哥分开啊。”
话音落下时,薄枕直接一鞭子甩出手,冲着天花板就去了。
但没有想到的是,鞭子在接触到天花板的瞬间,就像是甩进了泥潭里,并没有砸到什么坚硬物品的感觉,相反是陷进去的泥泞感。
而同时,薄枕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鞭子被“人”徒手抓住。
随后他就在这极其昏暗的环境下,看着天花板缓缓浮现出一个人形,从天花板里面“走”出来了一个人。
那人落在地上,攥着薄枕的鞭子,但整个“人”都是灰雾形成的人形,根本看不见脸,只能依稀辨认出人形。
“…是你。”
“他”开口:“十一年前,你来过。”
薄枕稍稍眯眼,眸中闪过银色,但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
甚至“他”还淡淡道:“精神攻击对我没用。”
这世上,有什么是无法被精神攻击所干扰的吗?
除了无自主意识的异端,薄枕真的还没有遇见过。
他手里的骨鞭也拽不动,拽的时候,就感觉那头像是坠了一整个世界,凭借他作为人的力量,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而同时薄枕的身侧、背后的墙壁又出现很多个“他”这样的人影,“他”们走出来,却没有人向薄枕发动攻击,而最初出现的那个灰雾人说:“是你把祂带过来的。”
虽然“他”没有明说是谁,但薄枕知道他是说封非时。
他感愚zl.s觉不到“他”的情绪,也不知道“他”对封非时的代称是“祂”。
薄枕的眼底浮现出点点戾气:“是你在拍他?”
“他”摇摇头,意外的温和:“我并没有这个爱好,那些是别人留下来的东西,所以你烧时,我没有阻止。”
“他”又说:“而且你很奇怪,十一年前我明明感觉到你是个哨兵,而且是个等级不低于S的哨兵,可你现在却变成了个向导。”
灰雾人喃喃:“不过这样更好。”
薄枕皱眉,就听“他”问他:“你想要独占祂吗?我可以帮你创造机会,让他在这里敞开精神海,让你能触碰到他的精神核,更改祂的记忆和认知…这样他就只属于你一个人。”
“不要急着拒绝我,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是能够感觉到你有多喜欢祂,我不忍心你的喜欢换来一场空…我知道爱而不得有多痛苦。相信我,这是你唯一的、最好的机会,从这里出去后…你可能会永远地失去祂。”
灰雾人说:“祂不属于这个世界。”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53章
薄枕听到这话, 直接冷嘲一笑:“当我是弱智?”
灰雾人低叹,松开了他的骨鞭:“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说:“如果我对你们有恶意,现在就可以动手解决你们,没必要跟你在这里多话, 不是么?”
薄枕冷冷地睨着灰雾人:“你没有任何私心地帮我, 你觉得这话谁会信?不就是想从我这儿入手对付他吗?”
灰雾人摇摇头, 却又点点头:“我确实有私心。”
“他”声音很轻:“如果你更改了祂的记忆和认知, 让祂眼里只看得到你、只依赖你…那么祂就不会继续探寻下去了。”
灰雾人喃喃:“祂不继续往前走, 我们就都能活, 我们就不会成为祂回去的踏脚石。”
虽然感知不到“他”的情绪, 但薄枕可以从灰雾人的言语中分辨出来,“他”说的话都是认真的。
可这神神鬼鬼的, 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 哥哥是……
薄枕攥紧了手里的骨鞭。
他并不想听灰雾人的话,但不得不说,在听封非时说他能够听见,能够梦到时,薄枕也有一瞬怀疑过,封非时是不是什么特殊的存在。
不是人类中的特殊,而是……
因为所有的异端都会对他网开一面, 而之前在被遗弃之地时,他就发现比起攻击别人, 那些异种第一目标永远都是封非时,就好像封非时对它们而言有什么致命的吸引力。
但薄枕没有再给予灰雾人半点回应。
刚刚一个交锋他就清楚自己和灰雾人的实力差距,精神攻击不起作用, 对方的存在很特殊, 估计是类似苏珞那样的异种…他现在要强行跟灰雾人动手, 那就是白费精力。不如节省体力等封非时。
灰雾人显然也明白了薄枕的意思,“他”叹着气摇摇头:“你会明白的。”
话音落下时,薄枕所在的场景猛地一变,他重新出现在了封非时面前。
封非时一停,薄枕对上封非时藏在暗处的眉眼时,高悬的心轰然落地,他也直接伸手扑向了封非时。
那个被救下的青年还在,但薄枕现在只想抱一抱封非时。
太多的情绪积压着无从宣泄,只能藏在这一个拥抱中。
封非时被抱得猝不及防,他微怔,在旁人惊诧的视线下微红着耳廓,抬起手抚了抚薄枕的脊背。
封非时低声:“怎么了?”
薄枕动了动唇,最终只是说:“它们总是将我们分开。”
他呢喃:“我讨厌它们。”
封非时稍稍僵着,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所以只能说:“那…我不松手了。”
薄枕蹭了蹭封非时的耳朵:“哥哥要说到做到哦。”
封非时嗯了声,在薄枕松开他后,主动牵住了薄枕的手。
旁侧的青年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心说我就是个局外人,不该在这里。
可要不是找不到出去的办法,他哪里想待在这?!
封非时问薄枕去哪了。
薄枕还没答话,空气就倏地一紧。
两人反应极快,薄枕甩鞭出手的同时,封非时也是将刀切换到了防护模式,一转刀,用速度成盾。
就见视野里明明什么也没有,但丁零咣当的碰撞声却响起,地面上也出现了一个个针孔似的洞,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毫不怀疑,要是他俩刚刚没反应过来,现在就会被扎成马蜂窝。
青年也跳起来:“我靠!?这什么?!”
回答他的只是薄枕一记不会让他当场昏迷,但会让他一时间说不出话的精神攻击:“闭嘴。”
他语气冷冷:“再叫就废了你。”
S级向导想要将一个靠基因药剂提升至A级的哨兵变成弱智又或者植物人,并不难。
尤其薄枕原本是哨兵,而且还是在精神核快要成长完成时才改成向导的,他的精神力比其他S级向导都要强横太多。
薄枕没有刻意控制封非时的听力,封非时凝神去听,带着他往一处走:“这边。”
薄枕跟上,那个脑袋嗡嗡的青年连倒抽冷气都不敢发出声音,看着他俩不管不顾的背影,犹疑了不到半秒,就跟上。
——主要是他再不跟上,之后想跟上也跟不上了,这俩速度太快!
封非时追踪的人似乎并没有想要避开他们的意思,就站在大厅的楼梯上,低着头看着他们。
那是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个头高,两米起步,长相说不上多么出众,但也不差,看上去还有几分凶悍,一双眉眼冷沉而阴郁,像是什么连环杀人犯。
但在看见这张脸的瞬间,封非时就认出来了这人是谁。
“S级哨兵越谦,曾是被遗弃之地塔内服役的S级哨兵,于新纪元196年在一次异端入侵中战斗失踪,三年后被宣布牺牲。”
封非时轻捏了一下薄枕的手掌,语气淡淡的提醒他:“他曾经接受过‘兵人改造计划’。”
而现在,已经是229年,越谦的样貌停滞在了32岁的模样,没有变化。
兵人改造计划,那是新纪元150年提出的一项基因改造的计划,不用多解释,光是听名字就可以知道这项计划具体是干什么的了。
越谦是第一批实验体,也是最后一批。
这个计划是造神基因和永生生物牵头,但最后因为实在是太惨无人道,加上被改造出来的哨兵比起人,更像是怪物,所以最后又被他们自己宣布暂停。
薄枕低声:“很强?”
封非时嗯了声:“这个计划在封家也被叫做‘人造异种’。”
薄枕瞬间就明白了封非时的意思。
他看向越谦,想灰雾人是他吗?
越谦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手里的科技刀,以几乎可以说是闪现的速度冲到他们面前,破空声和凌厉的刀风一并袭来,封非时抬手用刀一挡。
斩妖到底还是胜过一筹,越谦手里的科技刀砸在斩妖的刀刃上时,两位哨兵浑身的气场都压迫到了极致,甚至封非时脚底下的瓷砖都崩裂下陷,但科技刀还是直接在斩妖的碰撞下裂成两半飞远。
而薄枕也是甩鞭出手,直直地冲着越谦就去。
没有太多的话语,三人之间的战斗一触即发。
越谦就算是改造成功的兵人、人造异种,和苏珞那种S级的异种还是有区别的,他只是愈合能力超出常人,力气和速度大很多,并没有别的特异功能。
在他们后面的青年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出声:“兄弟,他就是我说的那个保镖。”
在他说出这话时,封非时的刀刃已经冲向了越谦的脖颈,越谦刚被薄枕一鞭子甩在地上,来不及躲,正要抬手硬扛,他身侧的地面就倏地发生了变化。
淡灰色的黏液从地面上伸出,直直地冲着封非时而去,快速扩展,形成盾挡在了越谦的面前。
封非时借力带着薄枕退后——他始终没有松开薄枕的手。
薄枕顺便再甩出了一鞭,鞭子陷入“水泥”时,他直接开了电,刹那间整栋别墅都有电光迅速闪过。
一道很轻地闷哼也炸开。
弄得跟闹鬼一样,青年刚被电到跳脚,现在又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欲哭无泪。
这个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果然。
不需要薄枕说,封非时也立马就领悟到了。
这个房子确实可以变形态,但不能同时变成两种形态。
而在那声痛哼响起时,越谦原本平淡的神色瞬间就发生了变化,他看向薄枕的目光阴冷,有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封非时本能地将薄枕往自己身后挡了挡。
薄枕微顿,原本一直很压抑的情绪倏地就轻快了起来。
而也就是在这时,灰雾骤然出现,整个屋子再度发生变化。
薄枕下意识地攥紧了封非时的手,察觉到他的力度,封非时偏头看过去,就见朦胧的灰雾中,薄枕那双没有办法被伪装掉的漆黑眼眸闪烁着冷光。
——他消失的那段时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封非时想。
周围的灰雾明明浅淡,却像是一层又一层的布,彻底遮住了他们的视线,封非时和薄枕除了彼此,什么也看不见。
就算是黑暗哨兵的五感,也让封非时没有办法看清楚他们有没有被换到别的地方,又或者周围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不过他感觉不到那个青年的存在了。
察觉到封非时的情绪,薄枕抿抿唇,不是很高兴道:“哥哥和那个人认识?”
“他本名叫任水名。”封非时说:“我母亲的侄子。”
薄枕高兴了,但没完全高兴。
先不说他其实也有点怀疑封非时到底是不是封家的孩子,就说就算是,他也无法忍受封非时的关心、担忧分哪怕一丝一毫给别人。
可他的哥哥啊,生来就是普度众生的神明,他的光芒,注定是要洒满大地,照耀到这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寸土地。
他只是这受惠的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薄枕压抑了那么久的情绪无声无息地被放大,他的脑海里倏地开始回荡灰雾人说的那些话——
如果改变哥哥的记忆、认知……
薄枕的指甲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
他承认在灰雾人提出之前,他就有想过这些,但他也确信自己现在状态不对。
薄枕冷静道:“哥哥,这些灰雾有问题。”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六点还有一更~
第54章(二更)
封非时闻言皱起眉:“你不舒服?”
他说:“我没感觉到什么。”
薄枕竭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 还没说什么,周围的灰雾就散去,而他们面前也是出现了那个灰雾人。
“他”开没开口,其实他们是看不出来的, 但他们就是能够知道, 是灰雾人在说话:“我并不想伤害你们。”
灰雾人说:“越谦和你们动手, 是为了我…封队, 您应该也认识我。”
封非时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当年唯一的S级向导, 管自游。”
任水名说越谦是那个“保镖”, 他说这个别墅里有人吃人, 封非时就猜到了多半是S级异种,他说那个S级异种不厉害, 封非时是存疑的, 但他想有可能是这个S级异种不愿意出手,又或者不屑于出手。
而那个保镖…也许是打手,也许是神教的人。
不过在任水名说越谦就是那个保镖的时候,封非时就猜到了一切。
他语气淡淡:“当年你独自迎击A级异端【眼虫】、A级异端【脑花】后重伤,根据资料记载你的精神核遭到损坏,变成了植物人。次年越谦就不顾劝阻独自追击异端,在灾区附近失踪。”
“而在同月, 被遗弃之地塔方宣布管自游死亡。”
封非时:“看样子你不是死了,而是失踪了, 但医疗所不愿意担责。”
灰雾人稍顿,叹了口气:“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封队, 您还是不要再提。越谦对这事一直很介意。”
封非时不明白, 于是直接问:“他有什么好介意的?如果我没猜错……”
封非时还没说完, 就忽地想起自己好像答应过薄枕少跟别人说话。
所以他顿了顿,看向了薄枕。
薄枕轻眨了下眼,也明白了什么,登时绽放出一个笑,语气轻快地替封非时补上:“我的封队是想说,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你失踪的事始作俑者本来就是越谦,如果医疗所大大方方说他们弄丢了你,反而有一大批人因此受到处罚。”
封队这话不是讽刺,就是实话,但从薄枕嘴里说出来,就莫名带着阴阳怪气的感觉。
故而管自游默了两秒,换了个话题:“我知道封队是为什么而来。”
“他”在察觉到薄枕就是十一年前那个进来偷东西吃时,误打误撞进了书房的小孩时,就猜到了封非时是因为什么来的。
管自游道:“封队,我可以回答您的所有问题。但请您也回答我一个问题。”
跟管自游打起来,并不能得到封非时想要的答案,这又不是打游戏,打过了boss后会出现剧情,所以封非时点头答应了。
他问:“这个房子的‘富商’不是你们吧?”
管自游颔首:“是神教的人,我和越谦并不能算是神教的人…我们只是给他们提供一个庇护所,这里面的一切都是他们的东西。”
“十一年前,薄枕看到的图是什么意思?”
封非时其实是做好了管自游说不知道的准备,但没想到管自游不仅知道,还回答了这个问题:“是信号。”
“他”甚至附赠了一些答案:“一直在重复、循环上演的信号。”
封非时说的是陈述句:“向外星文明发出的信号。”
管自游:“……是。”
“他”没有否认:“每完成一次,就能召唤一个…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我能够感觉到它们的存在。”
“他”喃喃:“它们很强大,但它们也被困住了。它们在等待。”
封非时:“等什么?”
管自游这回却沉默了。
封非时有种直觉,管自游不是不知道,只是“他”现在暂且还不能说。
管自游开口:“封队,这个问题我最后再回答您吧,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封非时并不介意“他”的回避:“越谦怎么把你变成S级异种的?”
“…交易。”
管自游轻声:“他和一些东西做了交易。封队,我想提醒您,每个人做交易的东西都不一样,结果也会不一样。而且被我们命名为异端的东西,也绝对不像是我们看到的、所知道得那么简单。”
管自游说:“越谦只是想我活下去,但我知道他这些年也做了不少错事…可我还不能死。我们还不能死。我一直在等您,却也在期盼您不会来。”
封非时来了,“他”才能把“他”这些年窥探到的所有关于神教的事告诉封非时,但封非时来了,也就意味着……
管自游继续:“封队,您要是没有别的问题了,换我来问您,可以吗?”
封非时确实没有什么想问的了,所以他点了下头。
管自游轻声:“您想起您是谁了吗?”
什么?
封非时微怔。
他在管自游开口时,就设想过管自游会问他什么。
他把所有的问题、可能性都过过了,甚至想过管自游会不会猜到他会做预知梦,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管自游会问这个问题。
一旁的薄枕皱起了眉,直接问:“你什么意思?”
管自游却没有回答了,“他”只是松了口气似的:“看样子您还没有记起。”
“他”说:“现在我回答您的那个问题。”
“它们在等神明开始这场游戏。”
管自游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他们周遭的环境就猛地一遍。
封非时和薄枕不再是被局限在一个个房间里,而是站在了瘠薄的土地上,四周都空荡荡的,只有面前有一张巨大无比的门,似是通天了,直入云霄。
天是漆黑的,没有星月,周围也是黑的,可他们却奇异地能够看清楚所有的景象。
尤其是那扇大门上的特殊花纹,是薄枕在九岁时进入这栋别墅时无意中窥见的图标,是封非时这几年四处奔波,一个个标记出来,无法解开的谜题。
这里只有他们,再没有别的人,甚至风声、空气流动的声音都无法捕捉到。
而他们的伪装也被击破,变回了原本的样貌,身上的武器全部都消失不见。
薄枕的眸中闪过一抹银色:“哥哥,这里是类似精神图景的存在…但要比精神图景更高一层。”
他话语里有几分凝重:“可能是更高生物的精神图景。”
比如…他们一直在猜的“黑巫师”。
封非时应声,拉着他去推开那扇门。
这门看着厚重,但封非时一碰就自动开了。
半边门敞着,将门后的场景显露在他们面前。
门后不再是无星无月的黑暗,而是一片刺眼的白,云雾缭绕着,云层里还藏满了星辰,那是一颗颗星球。
而在云层中,是一阶阶分明的白色台阶,悬浮着往上错开堆叠而上,形成楼梯,长到就算是他俩的五感,都看不到尽头。
这白色台阶乍一看像是石头打造,因为并不规整,还泛着点黄,部分还莫名有些红丝。
……很像是尸骸和鲜血做成的台阶。
封非时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这个悬浮楼梯的瞬间,就觉得自己的大脑像是被重重敲击了一下,但并不疼。
他好似受到了什么特殊的蛊惑和呼唤般,抬脚迈入了门内,可走了两步,封非时就感觉到身后传来阻力,停滞在了原地。
他回头看去,就见薄枕站在门外,和他相握的手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屏障阻隔着,无法伸进来。
薄枕抿住唇,对上封非时的眸光,不由得握紧了封非时的手,生怕封非时下一秒就松开他。
管自游之前的话又开始在他的脑海里回荡。
“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如果…哥哥真的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他是不是更加不会属于他?
薄枕攥紧了手里的手指,浑身的戾气几乎压不住,就要翻涌出来。
他进不去这张门,就像是做梦梦到了那个领域,却被拒之门外一样。
他在这儿,也还是被拒绝了。
强大的阻力拦着他,明晃晃地告诉他,他无法踏入这张只很有可能欢迎封非时一个人的门。
封非时稍皱眉:“你进不来?”
薄枕忍着自己暴虐的情绪,委屈地点点头:“嗯。”
他刚想试着演一演,装可怜说哥哥要不你先去吧,我在这等你。
再像之前那样说点惨兮兮的话,让封非时不忍心丢下他,阻止封非时继续往前——薄枕并不在乎这条路对封非时重不重要。
说真的,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的目的从来就只有封非时,他要得到封非时。
如果封非时的路继续走下去,会让他和他错过,那他就想办法断了封非时的路。
可薄枕什么都还没有说,封非时就朝他这边走了一步。
薄枕愣住,眼睁睁看着封非时迈出第二步,肩臂掠过了门框,重新回到了他身边。
薄枕怔怔地看着封非时,就见封非时像是有点受不了他直勾勾的目光似的,微微低下头,轻咳了声,说:“答应你了的。”
不松手了。
薄枕眼眶倏地一红,他直接抱住了封非时,像是想要证明什么,急切地吻了过去。
封非时本来还有半个脑子在想这个阶梯意味着什么,被他骤然这么一碰,大脑瞬间空白。
他感觉到薄枕撬开了他的牙关,探入他的唇齿间,感觉到了薄枕宣泄在这个吻上的情绪,如同暴风骤雨般,瞬间就让两人之间漫起了血腥味。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嘿嘿
第55章
等到一吻结束后, 封非时抿着嘴里残留的铁锈味,精神体都差点不受控制地给薄枕逼出来。
而薄枕还跟蛇似的紧紧缠绕着他,锁着他的身躯和双臂,两人一样高的身高, 让他可以很好地贴着封非时的脑袋, 耳朵隔着头发相抵。
分不清究竟谁的体温更高, 因为封非时的耳朵也很烫。
薄枕说不出自己现在究竟是满足了, 还是贪婪地想要更多, 但他此刻的愉悦, 真的无法用言语表达。
“哥哥…”
他喃喃:“你现在就是跟我说你要进去我也会放手的。”
封非时不是很懂, 他打了个问号后,又还是道:“我答应过你的。”
薄枕笑了下, 嗯了声, 将封非时抱得更紧,像是恨不得把封非时按进自己皮肉里一样。
封非时多少是觉得有些难以呼吸的,但他没有说什么,就由着薄枕锁死了他的上半身,低声问:“你能破吗?”
薄枕知道他在说什么,他没有给保证:“我试试。”
他放开封非时,却还是握住了封非时的手, 哪怕是一秒都不与封非时分离。
薄枕闭上眼,再次睁开时瞬间精神体化, 银色的蛇瞳和银色的蛇鳞浮现,尖利的毒牙与蛇信子透着诡谲的美感。
他的精神力炸开的那一瞬间,封非时精神核旁的黑豹也躁动了下, 是来自高契合度的天生吸引, 无法避免。
薄枕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就像是陷入了泥潭, 更准确地来说是沼泽。
没入进去后,被吞噬,得不到回应,甚至连泥点都无法激起。
但薄枕收了精神体化后,盯住了那扇半开的门。
封非时:“怎么了?”
薄枕皱着眉:“哥哥,这个东西在吸收我的精神攻击。”
这不是一扇简单的门。
封非时闻言,毫不犹豫地就蓄力,随后直接一拳砸在了门上。
石门却没有撼动分毫,封非时这一拳也跟打在了棉花上似的,分外难受。
封非时也皱了下眉。
随后他直接精神体化——这还是封非时第一次在薄枕面前真正精神体化。
暗金色的眼瞳亮起,他浑身的压迫感和野性的力量更加浓厚。
他的人类的耳朵更是直接消失,往上延伸,变成了黑色、毛茸茸的豹耳,看得薄枕有点心动。
想摸。
封非时藏在手套底下的指甲也变成了黑色,稍稍尖利起来,好在他的防护手套有考虑到这一点,并不会被划破。
因为封非时的精神体化还会出现尾巴,所以他的防护服一直都是上下分体的,留了点地方让尾巴伸出来,免得被挤压在防护服里面。
细长优美的黑色豹尾从他的尾脊骨延伸出来,顺着缝隙滑出来,却因为薄枕就在旁边,高契合度让封非时有点不受控地将尾巴缠在了薄枕的手臂上,就绕了一圈,也很轻,没用力。
可要说悄无声息,那是不可能的。
在封非时的尾巴伸出来的那一刹那,薄枕的视线就从封非时的脑袋上挪到了封非时的身后,眼睁睁地看着那根尾巴在他的手臂上绕了一圈,搭在了他的臂弯里。
有点像撒娇。
——和封队这个人的形象就很不符合。
可是真的很可爱。
薄枕弯了眼,满心满眼的愉悦,要不是场景不合适,他真的很想捏捏封队的尾巴尖尖,揉一揉封队的耳朵。
太可爱了。
他要受不了了。
封非时没有关注到自己受本能控制的尾巴(毕竟猫科大多数都是身体和尾巴是两种生物)。
他再次轰出一拳,这一拳终于让石门给出了点反应——石门直接消失。
四周再次漫起迷雾,不过眨眼间,他们回到了那栋别墅里。
他们的伪装、武器全部都回来了,包括封非时的精神体化,也自动解除。
就好像刚刚是他们的灵魂进入了什么特殊的地方,现在意识回归。
于是乎,封队暂时是不会知道自己的尾巴干了什么好事了。
见他们回来,管自游似乎是觉得很意外,轻咦了声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忽地感觉有强力热武器朝整个别墅袭来。
“他”下意识变换别墅的形态将其吸收,却出现了空档,导致开炮的人直接趁机带着人翻了进来,嘴里还念了句:“他大爷的,终于进来了。”
好巧不巧,三方人在大厅碰上,封非时不用偏头去看,就知道是客舰上坐在他们对面的那个女人和孩子。
管自游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他们的位置发生了变换、隔开。
但做完这些后,“他”也像是体力不支般晃了晃身形,依靠在了楼梯栏杆上,形成人形的灰雾都淡了点。
消耗太严重了。
这些年“他”吃人都是勉强吃进去的,吃一点吐一半…就算饿到了极致,就算是人对他有极度的吸引力,当知道那东西是人肉后,“他”也还是没有办法下嘴。
因为那是人啊。
管自游轻呼出口气。
可“他”也不想死啊.
封非时他们是直接被管自游送到了一个满是异端的房间。
房间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地栖息着【爆浆虫】,地板上是拥挤的【毒瘤花】,【毒瘤花】的底下是成片的【黏液】。
大概管自游是真的不想杀他们,所以“他”没有将他们丢进异端群里,而是让他们悬空而落,想用异端拖住他们。
他们出现在这间屋子的那一刹那,这些异端瞬间躁动起来,但封非时和薄枕反应极快,一个甩鞭先电为敬,一个借着薄枕拖延的时间切换长刀模式,直接用黑火一烧,这些玩意儿就瞬间湮灭。
而且黑火虽然取自异端【黑焰】,但不同于【黑焰】,黑火是能用特殊材料熄灭的。
和他们一并被传过来的面具女人掏出腰间武器带上放置的药剂,一洒,黑火也跟着消失,他们就这样安全落地。
还别说,居然挺有默契。
面具女人冲他们笑了笑:“两位帅哥,好巧啊。”
她做自我介绍:“我叫左溪,这是我女儿,左摇。”
被她一直紧紧牵在手里的小女孩掀起眼皮看他们一样,那双大大的眼睛澄净又简单,透着几分不谙世事的感觉,是在这末世很罕见的存在。
但小女孩没有开口,只是怯怯地看了眼他俩,往左溪身后躲了躲。
左溪不觉尴尬,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烟,叼着,也不抽,就含混道:“她胆子小,两位别介意。”
封非时没有说什么,只是一刀扎进了墙壁里,这一次墙壁没有再出现变化阻拦他的破坏。
整个墙就这么被他轻松地割出一扇门,在隔壁被关小黑屋的任水名瞬间跟看到了亲人一样:“兄弟……”
他本来是想高呼的,但在瞥见站在封非时身边的薄枕,立马就收声。
别问,问就是有点ptsd了。
左溪挑挑眉:“看样子那玩意儿有点自顾不暇了啊。”
不然怎么把他们送一起了?
封非时看她一眼,刚想问,又想起自己之前对薄枕的一些承诺,于是他捏捏薄枕的手,示意薄枕。
薄枕轻眨了下眼,冲封非时露出了极其灿烂的笑,但在面对上左溪时,神情和语气就淡了很多:“你知道的不少?”
左溪看看他,又看看封非时,似乎是觉得牙酸,轻嘶了声,才开口:“我呢,是个猎手,接了个单,特意追着过来的。”
她拿下自己嘴里叼着的烟,也没瞒着,直白道:“我的雇主说这里有一个新型怪物,整栋房子和它连接在一起,它可以随时变换房子,这种能力被称作【拟态】,雇主要我来这拿一个东西。”
薄枕:“什么东西?”
左溪摊手:“这就是客户的隐私了,不能说。”
她说完,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俩:“不过你们不应该也和那个小哥一样,是为了那东西来的吗?这种低级试探就没必要了吧。”
封非时和薄枕确实不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而来,但也没有再多问。
而那头任水名嘀咕:“怎么你知道这么多,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左溪笑:“雇主不一样呗,你那个雇主多半就是道听途说了一下。”
封非时和薄枕都敏锐地品出了这话里潜藏的信息,薄枕更是多看了眼左溪。
这个人…在故意给他们透露信息。
左溪:“既然几位都没有我知道的多,那不如我来带个路?”
她又把烟叼回去咬着:“实不相瞒,这栋别墅的结构我很清楚,那怪物的弱点我也知道。”
任水名哼哼:“东西只有一个,你带路,我们三方人,怎么分?”
左溪夸张地哇了声:“小弟弟,不是这两位帅哥,你要是一个人在这儿,命都怕是没了,你还想分?”
任水名一噎,无法反驳。
左溪看向封非时和薄枕:“两位帅哥,你们没意见吧?”
封非时摇头,左溪便走前面带路:“那就这样了。”
左溪确实对这栋别墅很熟,她轻车熟路地带着他们重新回到了大厅,就见管自游已经不在那了。
随后一行人上楼,在走楼梯时,封非时似有所感,看了眼窗户外面。
就见很远的大楼里好像站了个人,这个距离,就算是封非时也只能隐约看见一个人影。
但他很确定,对方在看这边。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嘻嘻嘻
今天是豹耳封哥~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
第56章(二更)
他们这一路上都异常顺利, 一直到左溪带他们到了一个房间门口时,才看见越谦一手握着能量转换枪,一手握着科技刀,守在门口。
见到他, 左溪叹了口气:“你打不过我们的。”
越谦语气冷冷:“我不会让你们拿走的。”
这是管自游的命。
拿走后, 管自游就会永远消失。
左溪似乎是不想和他动手, 她微垂了眼, 语调懒懒散散的, 因为咬着烟, 还有几分含混:“你说你们这是何必呢, 都被当作弃子了…无论什么使命都完成了吧?”
越谦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随时准备和他们动手。
而管自游再次出现, “他”的灰雾明显淡了很多,却并没有将“他”原本的样貌显露出来。
这就代表管自游和苏珞,和封蓝的情况都不一样。
管自游没有多言,“他”出现的那一刹那,空气瞬间一紧,封非时和薄枕毫不犹豫地就出手。
左溪慢了一拍,但还是反应了过来, 至于任水名……他抱头躲就好,封非时他们不至于不管他。
可“苏珞”都打不过封非时和薄枕, 更何况是已经油尽灯枯了的管自游?
哪怕有越谦从旁做辅,不过几个照面,他们就在封非时和薄枕的合击下落了下风。
眼见封非时的刀刃毫不留情地就要扎进越谦的心口, 管自游紧急分了自己身上的灰雾过去, 替越谦挡下了这一击, 可“他”的脖子却直接被薄枕的骨鞭缠住、锁死。
越谦的眼睛瞬间就红了:“阿游!”
管自游抬起自己像手一样的灰雾,攥住了骨鞭,“他”是想直接将薄枕拉过来以缓解缠绕在脖子上的骨鞭的力度,可没有想到薄枕直接精神体化。
银色的蛇瞳和蛇鳞乍现的那一刹那,他的力量也增加了不止一星半点。
……怎么可能?!
他是个向导啊!
向导精神体化只会增强精神力和情绪感知…就算他之前是哨兵,也不应该,除非……
管自游心里浮现出几抹错愕。
薄枕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难怪他也会进去……
难怪封非时会什么都没有得到、什么都没有做就出来……
这到底是哪来的疯子直接把所有的局搅浑了?!
饶是管自游生前时候S级向导,此时都无法淡定。
而本身这场战斗就不是只有他们四个,左溪也在。
封非时闪身过来和薄枕一起联手对付管自游时,左溪就顶上了越谦,拦住了越谦的路。
管自游现在应对薄枕本身都有点吃力,再加上一个封非时,直接让“他”陷入溃败之地。
加上一些别的原因,“他”也彻底放弃挣扎,任由封非时的刀刃穿过了灰雾。
封非时的刀刺进去时,感觉很奇妙。
他感觉自己好像是刺进了人的身体,但又像是穿透了一张纸,薄薄的,没有丝毫阻力。
而管自游说:“越谦,算了。”
越谦的肌肉越发紧绷,管自游苦笑:“我们都错了。”
“他”又开始呢喃一些神神叨叨的话,不得不说,“他”比付单更像神教:“命运不是无法改变的,是我们太想当然了。人类还有希望。”
管自游攥紧了穿过“他”身体的刀,脖子上还缠着薄枕的骨鞭:“您一定要小心。”
“他”对着封非时说:“割裂的不仅是人类内部,就算是异端,甚至是异端之上的存在,都是极为矛盾的。它们也是生命,它们也是一个个个体,它们并没有那么统一。”
封非时神色稍凝,就见下一秒,灰雾彻底散去,整个阴森危险的别墅也归于死寂。
再往回看,越谦也跟着灰雾消失得一干二净,没留下半点踪迹。
任水名:“???这是怎么回事?”
左溪收起自己的能量枪:“还能是怎么回事,它们是共生的。”
她随意地打开门,也没有问封非时他们管自游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好像眼里只有自己的人物一样。
封非时距离门不远,因此左溪一开门,他就看见里面摆放着一枚黑色的精神核。
任水名骂了声脏:“还真有这玩意儿啊?”
左溪瞥他一眼:“小弟弟,你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来凑这个热闹啊。”
任水名登时有种被蔑视了的感觉,有些恼怒道:“我是个猎手!猎手!有钱就行了!我管它是个什么啊?!我又不是封非时!一个人要拯救世界!什么都得知道!”
封非时本人没有任何反应,左溪挑了下眉,有点意味深长地笑了下。
薄枕则是攥紧了封非时的手,在封非时的示意下,掏出了背包里的收容盒,将那枚黑色精神核收下。
任水名:“?”
他看向左溪:“你不争一下?!”
他还想渔翁得利呢!
“争什么。”左溪懒懒:“虽然我是个哨兵,但我打不过人家两个哨兵啊。”
听到她说自己是个哨兵,封非时和薄枕都看了她一眼。
左溪没被面具遮住的那一双眼睛眨了眨,颇有成年女人的风韵,她咬着那根香烟,冲他们挥挥手:“帅哥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说完这话,左溪直接从旁侧的窗户一跃而下!
她走得急,封非时脑海里闪过自己一瞥到的人影,直觉危险,所以毫不犹豫地攥住了薄枕拿鞭子的那只手,控制着力道一甩勾住任水名的衣服,在任水名反应过来之前,就将人直接从那个窗口丢下。
随后他也带着薄枕跳窗而走,任水名落地后脏话都还没骂出来,就亲眼看见那栋别墅亮起了火光,他的本能督促他往外跑。
下一秒,“砰”的一声直接响彻了这整片区域,震得地板都抖了抖。
虽然任水名和任敏有亲戚关系,但封非时并没有关照他太多,确认人只是被爆炸震了个狗吃屎,就先带着薄枕走了。
他和薄枕来被遗弃之地的事,暂时还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两人落定后,薄枕轻声道:“哥哥,这个局背后还有人在看。”
封非时没有否认,他只是在想管自游最后说的话:“如果它不是故意骗我扰乱我的思绪,那么就代表‘黑巫师’那边也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不过本来也是。
就算是他们人类这一方,在面对灾难时都能分裂成这样,别的生命又为什么一定会团结成一股绳呢?
如果说…“黑巫师”那边也有势力划分,这局面确实会很乱,但也意味着可以操作的空间就更多。
薄枕一时间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封非时。
两人现在躲到了被遗弃之地最边沿的地带,这边异种频发、容易遭异端入侵,所以人迹罕见,只有在被遗弃之地要生活不下去了的人,才会在这儿待着。
这边不是一般的荒芜,就没有一栋好楼,每栋楼都是残破不堪,最高的也只剩下三层,三层都还是没有顶了的。
封非时和薄枕此时就是在一栋没有人的楼里,脚踩着瓦砾,在昏暗中交谈。
见他不说话,封非时问:“怎么了?”
薄枕沉默片刻,到底还是说:“哥哥,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的身份没有那么简单?”
封非时稍顿,就听薄枕低声道:“历史上从来就没有人在十六岁精神核成长完毕。”
精神核的成长完成都是在17-19。
没有基本上,而是事实,甚至历史上的黑暗哨兵和黑暗向导都是在19岁才完成成长,越是高等级的哨兵和向导,完成成长的时间就越会往后移。
但封非时听过后,沉默了会儿,主动地跟薄枕说:“不是十六岁。”
薄枕微怔。
封非时看着他,两人的眼神交融在一起,薄枕在这一刻无比清楚,封非时向他敞开了他的世界的大门:“是十四岁。”
封非时说:“我是十四岁精神核成长完成。”
薄枕愣住。
那一刹那,封非时跟他说过的所有话在他脑海里闪过、串联。
封非时说熹她们是在等他回来的时候随队学习出事,按照官方的说法,封非时是16岁精神核成长完成,那为什么要等还没满15、没到完全期的封非时?
封非时对封家的态度、封昀对封非时的态度……
封非时的照片,封家是做什么的……
造神基因。
基因改造。
薄枕的呼吸一窒,他看向封非时,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揪紧了,眼眶瞬间就有些红:“哥哥。”
就连声音,都是抑制不住地轻颤:“疼么?”
这话问出口,薄枕倏地想起那天在休息室,封非时也问过他一样的问题,他当时以为封非时是问他嘴巴上的伤口……
薄枕没有等封非时答话,就直接抱住了封非时。
封非时有点没预想到薄枕的反应,在他看来这些都是过去的事,现在去谈论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但想到他当初清楚地感知到薄枕是个哨兵、还是个等级不低的哨兵,结果后来却因为他…封非时也会想问薄枕疼不疼。
所以他反手轻轻抱住薄枕,任由薄枕紧紧贴着自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他们都知道答案。
很疼的。
那种痛,是要撕裂灵魂的痛。
是再提到基因改造,神经都会忍不住颤一下的痛。
这和坚不坚强无关,因为那根本不是人能够忍受的折磨。
封非时轻抚着掌心底下的银发,一颗心不可避免地被薄枕填满。
他接受封家的改造计划,是为了成为所有人心中的定海神针,是为了这个世界,可薄枕将自己从哨兵改造成向导,只是为了他。
封非时在感到无比满足的同时,也忍不住想知道一件事:“你是怎么做到的?”
“…是用了哥哥的基因。”
薄枕没有瞒着,他声音有点闷:“哥哥有一次跟异种动手的时候,头发被削断了几根,我趁着哥哥没注意的时候,去捡起来了。”
封非时:“……?”
“你那时候,就想到……?”
“不是。”
薄枕生怕被误会:“我那时候只是想收集点哥哥的东西作纪念。”
封非时:“。”
他有点沉默。
因为他觉得这个好像更过。
*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小变态
明天三更~
第57章
因为时间不算早, 所以封非时和薄枕用假身份在这边的旅馆开了间房。
——只开了一间。
此行属于私自出行,不是任务,两人能够携带的东西都很少,就里面那件防护服穿着。
薄枕散发了精神力, 扫视了一遍房间内, 果不其然地察觉到了电子设备的电磁波动。
这么多年, 这破地方还是如此。
薄枕用精神力屏蔽掉了监控后, 才去跟封非时说:“哥哥, 好了。”
封非时便褪下了外套。
被遗弃之地这边比中城要热很多, 防护服和冲锋衣一起闷着, 他身上已经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不在作战模式的防护服虽然宽松,但封非时的身材好, 所以还是可以瞧见一些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薄枕毫不掩饰地直勾勾盯着, 弄得封非时有些耳热,轻咳了声。
薄枕笑吟吟地伸手抱住他,故意放低了姿态,让自己的脸贴在封非时的心口:“哥哥身材真好。”
封非时:“……”
他的肌肉不自觉地紧绷了下,声音也有点飘:“你…”
封非时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最终只是说:“很热。”
薄枕哦了声,有点委屈地松开了他:“这边空调效果真差。”
这么久了, 还没凉快起来。
薄枕调低了封非时的触感,让封非时没那么热了, 但也没有再抱上去,而是把自己在地下室看到的、听到的全部一股脑地告诉了封非时。
封非时听过后稍稍皱眉:“我从没感觉到有人拍我。”
薄枕猜到如此:“而且有一张照片是我和哥哥在一起…我也没有感觉到。”
向导在这方面会更为敏感,薄枕却也没有察觉到有谁的视线不寻常。
薄枕主动道:“哥哥, 你说会不会是更遥远的存在?”
可是为什么要拍封非时的影子呢?
封非时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他垂眼看着自己的影子, 从小到大就陪伴着他的影子, 从来就没有什么异样,和别人的影子并没有不同。
封非时靠着床头,坐在床的边缘,是极其放松的姿态。
哨兵能够在陌生的环境如此放松,只能说明有他们极度信任的人陪在身边。
察觉到这一点,薄枕的心情不可谓不愉悦。
封非时在想管自游说的那些话,他总觉得管自游还知道很多,而且管自游的立场也有些暧昧。
说不清管自游到底是站在人类这一方,还是和神教一样,但人总是是这样复杂的。
管自游死得太早。
可就方才的情形来看,就算他不动手,也会有人要出手杀了管自游。
那场爆炸,是由内而外的。
封非时冲薄枕伸出另一只,没有被薄枕扣在掌心底下的手。
不需要多说什么,薄枕就知道他的意思,把收容盒放了上去。
封非时仰起头,薄枕解除了对他视力的限制,封非时就清楚地看见这一枚黑色精神核,和其他的黑色精神核又不一样。
里面缭绕着灰色的雾,像是丝丝线线。
封非时忽然说:“如果【拟态】也是一种异端。”
异端,本身就是人类对未知的命名,并非特定指什么怪物。
而对于封非时而言,异端就是异常之征兆,对于他们星球来说所有无法用他们已知的事结实的、超出了他们星球的,都是异端。
封非时看向薄枕:“你说异端里会不会也有【预言】?”
如果这真的是一场神明的游戏,那为了让游戏不是压倒性的胜利,神明总会要加注砝码来让游戏稍微有趣一些。
如果异端里有【预言】,那么让封非时做梦就有理由了。
他只是祂选中的用来平衡双方战力的存在。
薄枕知道封非时的意思:“但哥哥,你不觉得,管自游的态度…他是认为你就是神明的。”
的确如此。
封非时看向薄枕,此时两人的伪装都还没有卸下,薄枕那张过于醒目的脸被遮掩得很好,但细看,还是能够看出他那双眼睛是多么的漂亮。
被染黑的长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散落在了身后,有不少落在了他的身侧,看上去更像是细细的绳索。
封非时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下,他低声:“我很确定我是人。”
薄枕抿抿唇:“哥哥…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吗?”
封非时嗯了声,直白道:“我是在空蒙混乱地带出生的,那时候空蒙还没遭遇那场灾难,情况和现在的中城差不了太多,就是条件要差一点而已。”
他说:“我父母都是贫民窟接散活的人,十几个人挤在一间屋子里住着…一直到我五岁觉醒精神核,我们的生活就得到了改善。”
因为那时,封非时的预估评级就是S。
五岁是还不适合训练,但空蒙已经确定了封非时会在7岁后进入空蒙塔内,于是就分配了一间小小的三十平带独卫的公寓给他们一家三口。
在现在这个末世,能有独立的三十平居住,对于贫民窟里的人来说,就像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尤其塔方还给封非时的亲生父母安排了一份工作,解决了温饱问题,且每周还可以为封非时领取七天专属的营养套餐。
他的亲生父母很爱他,并没有出现营养餐自己吃、不给封非时吃的情况,只是那时封非时还是很瘦,毕竟觉醒精神核前吃了那么多苦,一时间是补不回来的。
“我没有跟他们说过我能听见和做梦的事。”
封非时语气平静:“其实我当时也并没有想要跟我兄长说的。”
他说的兄长,是封见安。
薄枕静静地听着封非时说当年那些旧事:“是他跟我说,他觉得不对劲。灾区、异端,他觉得这些都很不对劲,他总觉得灾区和异端就像是什么东西投放下来的士兵,就好像远古时代两军开战需要安营扎寨一样,他总说他感觉还会有更大的灾难要来。”
那时封非时只有五岁,他不是什么满级选手回新手村炸鱼,也没有现在二十七、年底就满二十八的心性和阅历。
在身边所有人说解决异端就好了,解决灾区就好了的时候,遇见一个这么说的人,当然会忍不住。
他告诉了封见安他听见的声音,告诉了封见安他梦见的场景。
然后过了好一阵,封见安与他说,他也梦到了。
但他的梦很不一样,他感觉他好像被什么无法质疑的东西拒绝了。
再然后……
第二天,异端入侵,封见安将他推上了第一批撤离的战舰后,战死在了空蒙。
死在空蒙的其实不只是封见安,还有封非时的亲生父母。
封非时至今还记得封见安推他上去时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很有可能是人类唯一的希望,就当做是带着我的那份活下去,保护好这个世界,保护好人类,好吗?]
所以后来封家提出哨兵改造计划——将S级哨兵改造成黑暗哨兵时,封非时义无反顾地找上了封昀和任敏,表示自己愿意参加实验。
当时这个实验在会议上遭到很多拒绝,最后是以封非时主动参加结束,他在封家待了近两年,从S级哨兵变成了黑暗哨兵。
痛是肯定的,这不用说。
基因改造是将人从头到尾“血洗”一遍,有多少次封非时都差点没有扛住,生生痛死。
而基因改造,也导致他的性格发生了变化,就像是哨兵和向导嗑基因药剂会导致他们的情绪被压抑一样。
封非时也是。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同样的手段,只是封非时接受的计划更为残酷、惨无人道。
可封非时并不后悔。
那个冬天很冷。
但春天总会来的。
“…所以哥哥之后更改了姓名,成为了封家的孩子。”
薄枕攥紧了封非时的手,呼吸有几分紧:“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多吗?”
封非时摇头:“不算多,封家只有我父亲和六叔知道,其余人是真的以为我是后生下来的孩子,被藏着养大的。”
“李家知道的只有李问和李莫相,李问在六年前病逝,目前只有李莫相,也就是我的老师知道。”
“任家现在也是只有任家家主知道。”
塔方的话,就只剩下霍格还有几个安全区的负责人知道了。
不过…熹和成申他们其实也是知道的,就看有没有信后面对外编出来的那个故事了。
薄枕注意到他没有提任敏:“哥哥,任阿姨的记忆是被改过吗?”
封非时稍稍垂眼:“她精神状态一直有问题,在实验的时候还出过一次意外,从那以后,她就认定了我真的是她的孩子。后来为了不让她那么痛苦,我父亲也是将她的记忆进行了修改,所以在她的认知里,我就是她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
这样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薄枕想。
难怪封昀和哥哥一起时,总是有种听从哥哥的安排的感觉,但哥哥对封昀的态度在客气的同时,还有几分亲昵。
房间里的空调终于起了效果,空气凉了下来,薄枕倾身去抱住封非时,身上灼热的温度终于没有被封非时嫌烫了。
他挨着封非时,低声说:“哥哥是有把他们当家人吧。”
封非时嗯了声,这么多次拥抱下来,他已经不会因为薄枕抱他而手足无措了。
他反手轻轻抱住薄枕,掌心压住他的长发,修长的手指穿插进去,让那些黑色的、细细的绳索缠绕住他的手指。
封非时说:“因为我母亲在还没有精神彻底失常的时候,跟我说——”
“我虽然没有生你,但如果你愿意的话,无论这场实验成不成功,你都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
任敏是他的第二个母亲。
是他的妈妈。
她给了他第二个家。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下午三点还有更新!
第58章(二更)
这边酒店洗澡设备比较简陋, 但大家都是苦过的孩子,有个热水洗澡就行了,并不强求别的什么。
只是封非时先洗,薄枕在这隔音极差的屋子里待着, 难免听得有点太仔细。
比如他可以通过声音一步步构建出画面。
水淋到封非时的头, 顺着往下落, 封非时的手擦过哪儿……
他全部可以完美地想象出来, 构建出“真实”的画面放到自己脑海里品尝。
有点…过于勾人了。
薄枕的呼吸沉重了太多, 明知不能再想, 免得出什么问题, 却又舍不得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这导致封非时简单冲洗后出来,就对上了薄枕眸色极深的眼睛。
他微顿, 轻咳了声, 还没说什么,薄枕就弯起了眼:“我知道的哥哥。”
这是在外面,越是高等级的哨兵,越是没有办法接受在非“安全屋”的地方做亲密的事。
因为这会让他们的恐慌到了极致,就像是被吊在悬崖上,双脚着不了地,一颗心始终都会悬着, 更有甚者,会因为这个而应激, 出现精神问题。
尤其封非时的精神体属于猫科,猫科尤为谨慎。
亲亲抱抱就是极致,要再做点别的, 比如像之前在封非时家沙发上的…那是不可能的。
薄枕去洗澡, 没有他给自己调节五感, 封非时就站着没坐,靠都没有靠。
他打开通讯器看了眼,熹给他发了消息。
【熹:有动作了。】
封非时垂眼看着光屏上显示的这一行字,一时间没有动静。
直到封非时听见背后浴室的水声停了,他才微红着耳朵,沉静着一双眼眸,打字回复熹:【盯着】
熹几乎秒回:【1】
封非时在窗边静静站了会儿,透过漫天黄沙去看被遗弃之地。
这家酒店还挺高,能成一个俯瞰视角,可以看得见这地方究竟有多残破、混乱。
现在夜色已经覆盖了下来,哪怕显示才八点,但天黑得像凌晨一两点,只有地面上的光成星河,天空是一片漆黑。
被遗弃之地的光并不像神州那么斑杂,但也不是不炫目。
就是没有那么密密麻麻地成光污染而已。
其实被遗弃之地原先其实不叫这个名,包括现在,在地图上也是叫“圣岛”的。
塔整个原址就在这儿,是旧纪元末年时,这里遭受A级异端入侵,塔损失严重,S级哨兵边阳,A级哨兵阿兰新、祝微等二十七位高等级哨兵、向导全部战死。
当时的负责人梅尔·夏利引咎辞职后,同意了那时由三大家族形成的自由军的邀约,前往神州发展神州计划。
但梅尔·夏利并未离开圣岛,反而是和其他同样不愿意离开圣岛的哨兵和向导留守了下来。
说来也是奇怪,自那次后,塔再没遭受过那样严重的异端入侵,圣岛居然也就这样保留了下来。
之后慢慢地,圣岛就被人称作被遗弃之地,这个说法到了现在,几乎没有人记得“圣岛”这个名字了。
封非时对这些历史背得可以说是滚瓜烂熟,在历史书上,说梅尔·夏利女士是因为无法割舍圣岛,毕竟对于很多哨兵和向导来说,这里就是他们长大、生活的地方,是他们的家园——在旧纪元,C级以上的哨兵和向导都是在圣岛长大生活的。
可封非时现在却觉得,梅尔·夏利留在这儿,可能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那么究竟是什么呢?
他可能还要去塔原址看看。
薄枕出来时,轻轻喊了声:“哥哥。”
封非时回首,就见薄枕那一次性染剂掉了点色,他现在头发呈现出三种颜色。
黑、灰、银。
斑杂着,莫名更加好看了。尤其他们洗澡时都褪去了面上的伪装,现在用的都是自己真实的脸——那东西戴太久,是有毒的。
薄枕掏出染剂,有点期待地看着封非时:“哥哥能不能帮我一下?”
封非时走过去,就被薄枕握住了手。
有薄枕调节五感,他可以和薄枕一起坐下。
封非时捞起薄枕的头发,想到楚辛之前说过这东西伤头发厉害,便一边给薄枕补上染剂时,一边想速战速决吧。
尽量不要有第二晚。
封非时捞起薄枕耳侧的头发,头一次注意到薄枕耳朵上有两个很小的点:斜着往上走的。
因为特别小,看着已经愈合了,加上平时封非时不是很敢多看薄枕,所以到现在才注意到。
“你还打了耳洞?”
他的嗓音低沉沙哑,因为长期没有语调,每次说话时总有点审问犯人的感觉,加上黑暗哨兵天生过的压制力,很多人都怕他。
但薄枕不怕,他听到封非时这么说,捻了一下自己的耳垂。
封非时是黑暗哨兵,确实不能捕捉人的精神波动来感知对方的情绪,但此时他能够察觉到。
薄枕的表情有一瞬间很淡,随后他轻松地扯了扯嘴角:“算吧。”
撒谎了。
是什么伤么?
封非时一时想不到什么伤能伤到这里。
被什么小的东西咬的?
封非时想着,也冲薄枕伸出了手。
他粗粝的指腹抵上薄枕的耳垂时,薄枕浑身一僵。
青年有些错愕地回首看着封非时,整个人很明显懵了。
封非时也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这个动作不仅唐突,好像还有点……
毕竟虽然他们都是男人,可薄枕明确地表示过他喜欢他。
他还是和他有高契合度的向导。
封非时要放下手,正想说点什么,他的手就被薄枕一把攥住。
薄枕带着他,让他的指尖重新蹭上他的耳廓,向导的眼里满是欣喜和紧张:“哥哥。”
以至于他的声音都有几分轻颤:“给你摸。”
封非时:“……”
老实说,薄枕这架势弄得他还有点不敢再碰下去了。
“我就是看一下你的耳洞。”
封非时没敢动,低声试图转移话题:“打得很早?”
感觉愈合了很久。
薄枕嗯了声:“很疼的。”
就在封非时以为这个话题过去了,准备把手抽出来,他又凑近封非时,故意放低姿态,让自己能够仰着头看封非时。
那种秾丽的脸在封非时眼前被放大,让封非时的呼吸都缓慢。
向导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到现在都还在幻痛…哥哥,你再摸一摸好不好。你摸一下就不疼了。”
封非时是真没敢动。
他凝视着薄枕,整个人被他撩拨、勾得红了耳朵,绯色从耳根处升起,顺着耳廓攀爬而上,侵占了耳尖,充血得滚烫又艳红。
封非时再一次避开薄枕的视线,手腕挣了挣,声音气若游丝:“先给你染头发。”
薄枕并不意外封非时的拒绝,但还是失落地“噢”了声,旋即慢慢松开了封非时手。
薄枕感受着封非时在他身后轻轻捞起一缕头发又放下,敏锐的嗅觉在染发剂的气味中精准无误地捕捉到封非时身上那凛冽、带着浓烈压迫感的气息,心神动荡不已。
封非时面上少有情绪波动,那张脸冷戾又带着锋锐的寒芒,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不好相与。
更别说封非时还拥有一米九六的身高加上漂亮虬结的肌肉线条,充满力量感。
他就像是最精悍的野兽,无论在草原还是山林,无论气候,他都是统领万物的王。
平时聊谈正事的封非时情绪波动很平直,和他的神色一样,淡淡的,让人咂摸不出什么味来。
可薄枕每次看着就是会心痒难耐。
想凑上去,想贴着封非时,想从他的发丝开始亲吻到他的足尖,还想圈住他的腰身,用指腹压在他的人鱼线上……彻底破坏掉封非时从头到脚散发的生人勿近、禁欲感。
当然,如果他愿意和他做到那一步,但无法接受做下面的那一个,薄枕也可以变成接纳他的那个.
现代科技发达,喷好擦匀后,再等个几分钟,薄枕的头发就跟天生黑也没什么区别了——他其实本来也是天生黑发,是基因改造导致他的头发变成了银发。
“睡吧。”
“只有一张床。”
薄枕没再提耳朵的事,因为他个人不是很想聊,他眼睛亮亮的:“哥哥。”
他没问什么也没说什么,但封非时就是知道他的意思。
封非时稍偏头,错开薄枕的视线,很轻地嗯了声。
于是薄枕嘴角的笑容愈发粲然,他高高兴兴地收拾好拉着封非时上了床,熄灯后又刻意控制了封非时的五感,避免封非时因为太敏锐而没有办法入睡。
这张床不小,但要躺下两个一米九几的大男人,还是很拥挤的。
封非时和薄枕都是侧着身子面对面躺着,薄枕一开始只是握着封非时的手,但他在黑暗中视力更佳,因此看着封非时恬静的睡颜,难免有些忍不住,试着伸出了手,搂住了封非时的腰身。
封非时的眼睫很明显地颤了下,身体也跟着僵硬了几分。
但他没有推开薄枕,任由薄枕小心翼翼地揽住他后,才低声问他:“哥哥,我可不可以抱着你睡?”
封非时:“……”
抱都抱了,就没必要问了吧。
他第一时间没吭声,薄枕明明能够感知封非时的情绪,知道封非时是愿意且喜欢的,却还是故意做出要抬手离开的姿态。
惹得封非时主动攥住了他的手腕,不让他松手。
薄枕勾勾唇,就见封队闭着眼睛很轻地说了句:“抱吧。”
于是薄枕收紧了手臂,将封非时捞到了自己怀里,两人的身躯紧紧相贴。
封非时还没从这种刺激中缓过神来,薄枕就先又说了声:“哥哥,抬一下头。”
他下意识地抬起了头,薄枕的手臂便压在了枕头上,勾住了他的脖颈。
不过几秒,薄枕就像一条真正的蛇,纠缠住他。
他的腿脚也缠绕在了他的腿上,充满占有欲的动作,丝毫不让人怀疑,如果可以真的变成蛇,他会怎样绞紧封非时。
封非时按理来说应该是受不了的,但薄枕没有刺激他。
他散发着会让封非时不自觉就松懈下来的精神力,去疏导封非时,像是无声的摇篮曲,将封非时送入梦乡。
——薄枕不是不想逗他,只是他知道封非时很累。
作为黑暗哨兵,他没有一天睡了一个好觉。
等过了许久后,薄枕在黑暗中凝视着封非时的睡颜,动了动自己的另一只手。
他的指尖碰上封非时的鼻尖,自从成为黑暗哨兵后从未陷入过这样美好的睡眠中的封非时毫无所觉。
薄枕勾勾唇,眼里原本清澈的笑意瞬间就变了味。
哥哥啊。
对他有点太不设防了吧。
他支起身,一翻身就撑在了封非时的上头。
黑色的长发顺着滑落,稍短地落在封非时脑侧,如同细细密密的网,将人困在其中。
薄枕的精神力散发开来,将封非时彻底包裹住。这和之前的疏导不同。
封非时脑海里的精神核躁动了一下,守在精神核旁侧的精神体也动了动耳朵,可在察觉到99.75%的契合度精神力时,又安心地回归了原样。
薄枕凝视着和自己离得极近的这张脸,神情温柔却又痴狂,甚至隐隐透露出疯癫。
他不再压抑自己的占有欲,以此来影响睡着了的封非时,使得封非时无意识抱住了覆身在自己身上的蛇。
薄枕满足地亲了亲封非时的唇,然后控制着封非时的五感,免得吵醒封非时。
吸吮、轻咬。
那两片唇瓣,不过片刻就被染上艳红水光。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宝们,65和66你们要早点来呀qwq
第59章(三更)
封非时又做梦了。
这一次他梦见自己重新回到了那个地方, 漆黑的、没有风和任何声音,甚至连气流都没有的地方。
面前的石门看上去还是那样的厚重,高得望不到尽头。
石门紧紧闭合着,但封非时就是知道, 它在等他推开。
至于推开后会发生什么, 封非时并不知道。
他站在石门前凝视了很久, 最终也没有伸手, 只是靠着门坐了下来, 干脆就在这里梳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他的计划需要进行一定的变更。
封非时的脑内思绪万千, 就听这片空间忽然响起了声音。
分不清楚男女, 与其说是在这片空间响起的,更像是直接在他脑海里播放的。
是一声叹息。
封非时原本平淡松散的神色在刹那间就凝了起来。
但之后再没别的声音, 这场景也直接消失。
封非时觉得自己脑袋有几分昏沉, 但他的身心是难得的舒畅。
不过……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怀里,烫得有点灼人。
迎面还有淡淡热风拂来,像是空蒙深春时的风。
生物钟唤醒了封非时。
他动了动眼睫,察觉到自己的姿势有点问题,一睁眼,就直接对上了薄枕那张脸。
青年长得过于艶丽。
这一点封非时在第一次见到薄枕的照片时就知道了。
他是浓颜长相,一颦一笑都勾人, 偏偏又是条毒蛇。
五彩斑斓的是好看,但只是被他的尖牙碰一下都致命。
封非时动了动自己环在薄枕腰身上的手臂, 感觉到了被他压在底下的长发。
不用猜,他都知道多半是薄枕昨晚做了什么,让他变了睡姿, 抱住了他。
因为封非时素来就是怎么睡怎么醒。
而现在他跟薄枕的身体贴合在一起, 薄枕的双臂紧紧地环绕在他的背后, 双手交叉贴着他的肩胛骨。
他的腿都搭在了他的身上,真的像蛇一样纠缠着他的腿。
但这些比起某件事,都不算重点了。
察觉到抵在自己腹部的东西是什么后,封非时本来一点点僵硬的身体瞬间紧绷得过分,他的呼吸都变得缓慢而又滞涩。
绯色从耳尖蔓延到耳后,甚至还隐隐要往脖子栽的意思。
封非时稍微动了动,圈住他的薄枕就睁开了眼睛。
向导看着似乎刚睡醒,有几分惺忪,语调也有些懒散:“哥哥,早啊。”
他声音很好听,至少封非时是这么认为的。
但现在这个情况,这个声音离他实在是太近。
封非时想把手收回来,可收回来也没有地方放,他只能屏住呼吸很低地说了声:“你先松开我。”
薄枕轻眨了下眼,没动,反而委屈地说:“哥哥,你还没跟我说早呢。”
封非时:“……”
他是感觉不到底下的情况吗?
是不会觉得……吗?
封非时的问好几乎是从嗓子里溢出来的。
薄枕本来是还想逗他,可封非时实在紧绷过头,他到底还是松开了封非时。
封非时得以喘息,坐起来的动作很迅速。
薄枕跟着他起身,却是从后面勾住封非时的脖子,又像是条美人蛇似的缠着封非时。
他轻轻抱着封非时,封非时稍僵,却没有反抗,任由薄枕身上炽热的温度追着他不放。
这样的反应让薄枕笑着,眼里全是愉悦,却也有些难言的晦暗。
薄枕侧首,脸颊贴着封非时的后脑,忍不住呢喃:“哥哥,回去后…你愿意和我共感吗?”
共感的话就算他俩短暂不肢体接触,只要在一定距离,他就能控制住封非时的五感,这样封非时的战力不仅不会被影响,还会得到提升,因为没有别的东西会影响到他。
而他也永远都可以找到封非时,无论是什么,都无法将他和封非时分离。
封非时会“出现”在他的精神图景里,像是一个被标记的点,他永远都可以感知到。
但是共感……
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交融,也是灵魂上的交并。
一个哨兵这一辈子只能和一个向导共感,如果向导死了,哨兵要么疯要么死。
最重要的是,共感对于哨兵来说,就是将完全掌控的权利交给了向导。
向导可以随心所欲地拿捏他们的五感、情绪,哨兵与生俱来的精神屏障将无法再对向导起作用。
比如说现在如果薄枕要探寻封非时的精神核,又或者是控制他的五感,他是可以拒绝的。
虽然哨兵不能主动控制自己的精神力,但他们可以被动防护。
就算契合度再高,也可以。
但要是共感了,那就相当于失去了保护自己的权利。
封非时第一时间没有接话。
他的身体在触及“共感”两个字时,就紧绷到了极致,耳朵更是连着脖颈红了一大片,像是旧时代的火烧云油画,艳丽得有几分惊人。
薄枕知道他不是反感,不是抗拒,甚至连半分迟疑都没有。
纯情的封队,只是单纯地在害羞。
薄枕失笑。
他想如果哥哥是1的话,那做的时候,前戏得磨蹭多久啊。
不过要是哥哥愿意和他共感…就算折磨他大半天他也愿意。
薄枕不在乎谁睡谁这个问题,他只想要占有封非时。
他想要标记封非时的精神核,想真正地成为封非时唯一的向导。
只要能得到封非时,无论什么他都可以做。
“哥哥。”
薄枕故意委委屈屈地开口:“哥哥是不是不想呀?不想也很正常的,毕竟我们真正在一起也没多久。”
他亲昵地,像是撒娇般蹭了蹭封非时的后脑,惹得封非时的呼吸都凝滞了几分:“我可以等哥哥的呀,等一辈子都行。”
封非时:“……”
倒也不至于。
他在心里深吸了口气,尽量冷静开口:“早点好。”
他俩必须手牵手战斗,多少是有点影响战斗力的。
而且共感,会省更多事,比如有什么封非时都可以在心里想,然后让薄枕转达。
不爱说话的封队对这一条特别心动(?)
薄枕心跳快了不止一星半点,他的双臂紧紧缠着封非时的上半身,尽量不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太过兴奋而显得变态:“那…回去后?”
封非时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一个回答,就像他想亲想抱做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他给回应…封非时感觉自己就像是含羞草的叶子,明明因为薄枕的触碰而闭合起来了,却还要被薄枕强硬地掰开。
但封非时还是在安静之下无可奈何地嗯了声。
特别轻,不过两人都能听见。
薄枕登时就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更是忍不住垂首亲了亲封非时修长的后颈。
柔软炽热的唇贴上来的那一刹那,因为太过突然,毫无预兆,直接让封非时没控制住。
豹耳瞬间就冒了出来,尾巴也是“唰”地一下从衣服缝隙里甩出来,径直扫向薄枕的腰腹。
因为两人挨得太近,封非时的尾巴没法舒展开来,被迫挤压在两人中间,惹得封非时轻哼了声。
有点痛。
薄枕立马退了点,封非时的尾巴这才得到点空间,蜷在薄枕的腿上放着。
薄枕还没说什么,封非时就深吸了口气,强行把豹耳和尾巴收了回去,但薄枕可以捕捉到他的情绪。
封队已经赧然到了极致。
薄枕弯眼,精神力覆盖上去,安抚着封非时,却没有再说什么逗他。
哪怕他心里还记挂着封队的豹耳和尾巴,甚至忍不住保留刚刚那一下扫过来的尾巴触感,连带着回想起在封非时没有注意到时缠住自己手臂的尾巴。
……哥哥,做的时候会控制不住变出尾巴缠住他吗?
缠着他哪都好,脖子、腰、手臂、腿又或者脚,哪都行。
他恨不得封非时的尾巴就像是一条锁链,牢牢地锁住他。
上回在封非时家里,因为薄枕不敢亲得太多,除了亲封非时的唇,就只在封非时和的耳后留了抹印子,加上那对于封非时来说是安全屋,他不会反应不会那么激烈,所以封非时的精神体化还是被控制住了。
但要是真的做到共感那一步,不仅是封非时的,他的精神体化也会压不住被逼出来的。
两人之间安静了片刻,那点尴尬反而消失,封非时的身体也一点点松弛下来。
这份简单的缱绻对于封非时来说,比什么都要更能让他舒适。
最后是封非时定的闹钟响起,稍微搅乱了这暧昧到拉丝的气氛。
“到时间了。”
“嗯。”
两人起床洗漱,虽然薄枕能控制封非时的五感,但封非时还是察觉到了自己唇上的不对劲。
他稍顿,很轻地抿了下唇。
哪怕不知道怎么回事,也猜得到多半是薄枕干了什么。
封非时把脸埋在薄枕带的毛巾里,悄无声息地呼出口气。
薄枕的喜欢就像是一块烧红的铁,只往他的心里烫,烫到他的心尖发颤,烫到他有时候都不知要如何去应对。
可是……
他很喜欢。
他喜欢这样浓烈的感情,喜欢薄枕对他有如此疯执的感情。
他喜欢他骨子里藏着的那些疯狂占有,这会让他感觉到还有一根线紧紧地牵着自己。
那一双双手把他推得再高也没问题,反正线就在那。
只要他超出一定的距离,线就会把他拽回来。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话:
我觉得我必要说一下,小变态是1,但小变态属于那种要是封哥是1的话,他会毫不犹豫为爱做0的,不能说他0.5,他本身是很纯粹的1,只是现在一直以为封哥是1,毕竟封哥看着真的很1_(:з」∠)_
然后封哥本身就是0,前文有暗示的,封哥说理想型是长□□亮的男性,为什么一定要男性呢,因为他喜欢这样的1在他身上这样那样……嗯///v///
第60章
被遗弃之地这边现在的塔, 用的不是原来旧世纪时的基地。
而塔虽然叫塔,但不是建筑物就都是塔,塔只是这个组织的名字,寓意为“哨兵和向导的灯塔”。
旧址被舍弃是无可奈何的事, 起因还是两百多年、旧世纪的故事了。
是旧纪元末年四月, 塔内研究所的拥有智慧的异端自爆, 标记了塔基地, 这也是后来S级哨兵边阳他们战死的起因。
那所旧址, 现在已经被划分到了可居住范围外——在被遗弃之地, 是没有安全区、隔离区之分的, 只有官方发布的可安全居住范围,你要是不怕死, 在这范围之外住着, 官方也不会管。
没这精力。
所以在被遗弃之地,想要做什么,都很好操作。
这里也从圣岛,逐渐变成了一个五毒俱全之地。
塔旧址是一座很漂亮的基地,只可惜荒废了数百年,再加上遭受过异端破坏,现在就像是断臂的维纳斯, 带着残破的美感,反而留给了人更多的想象余地。
还没靠近, 只看见了基地前断掉了一大截的“英雄碑”,封非时和薄枕就停住了脚。
因为封非时感觉到了里面有活物。
不像是人,但有心跳声的活物。
是异种, 而且是成批的异种。
因为封非时和薄枕是悄悄来被遗弃之地的, 所以他们没有办法在这里使用光脑查看卫星神目传回来的污染图, 因为一旦使用,就会被总指挥部那边注意到,发现他们在被遗弃之地。
不过即使不用神目,封非时也能够猜到。
S级的异种要么可以隐藏污染值,要么超出了可检测的范围——比如封蓝、管自游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里面不是成批的S级异种,就是神目监测到了,但被遗弃之地这边的塔大概看了眼,发现是异种就没管。
毕竟不是在人员密集区出现的异种,等它们饿了进了塔划分的可居住范围再出手就好了。
一次性剿灭,要耗费太多人力、物力,这边的塔支撑不起这笔开销。
而且这些东西就像是蟑螂一样,消灭了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
这里是被遗弃之地,不是神州,就算神州会支援物资,被遗弃之地给不了任何反馈,对于神州而言就像是负重前行,所以不可能像神州的安全区那样每个月都会定时互帮互助。
这边用的,全是神州淘汰下来的东西。
被遗弃之地在神州那边,就跟升南区和空蒙一样,都早早地被列入了舍弃名单里,现在全凭自我本事在苟延残喘。
在薄枕身边时,封非时的情绪总是会明显些。
他低叹了口气,不能说是悲天悯人,因为他并非站在高处去俯视这场灾难,而是身在灾难中去为同样身在这场灾难的人们头疼。
封非时不是第一次来被遗弃之地了,这边的情况他也大致了解,可每一次,都会为这边的情况而感到无力。
他是人,不是神。
他也会不知道该拿什么来救这座城市。
只有真正解决这场灾难,从根源上剔除,被遗弃之地才有机会变回圣岛。
薄枕紧了紧自己的手,轻轻喊了声:“哥哥。”
他语气里的关怀并不作假,因为他知道封非时总是会刻意表现得不在意,但其实很上心。
封非时嗯了声,但却说:“没事。”
时间紧,两人也没再说什么,就戒备着踏入了塔原址。
那断掉了一大截的英雄碑就在大广场上,路过时,封非时只是扫了一眼,就将上头还存留的名字全部刻入了脑海里。
其中最醒目的,无非是以往两代黑暗哨兵和黑暗向导。
他们还没进入里面,封非时就察觉到了什么,拉着薄枕猛地一退。
下一秒,薄枕也感知到了,但封非时的反应、感知永远在他之上,不需要他动手,封非时就见飞来的羽箭全部挡下。
那是一根根雪白的羽毛,像是暗器一样钉在地面上。
抬头看去时,就见一只庞大的、浑身是羽毛的人形怪物悬浮在上空。
它的羽毛似乎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这一批被封非时挡下,下一批又唰唰唰地飞过来。
封非时再次抬手用斩妖的长刀去挡,但他们背后忽地出现地动,就见一个泥状的人形怪物从地面探出来,直接朝他们扑了过来。
封非时是下意识地想要松手拔出另一把刀去拦的,不过这回空闲的薄枕速度更快。
他直接一甩鞭,开了骨鞭保留的电功能,直接将泥人打散。
只是散落的泥点在飞溅过来时变做了花瓣,轻飘飘的,骨鞭扫过去时就和普通花瓣没有什么区别,但薄枕没有丝毫迟疑地切换了骨鞭的模式,变作剑将其全部斩落,不让这花瓣近身他们哪怕一点。
不远处控制着的“人”挑了下眉,看向薄枕的目光多了几分诡异的欣赏。
“她”在脑海里跟自己建立了脑电波沟通的“人”说:“这小子有点厉害啊,难怪你当初会栽他手上。”
对方冷哼一声,语气有些阴恻:“别杀了他,我要活的,这小兔崽子好不容易重新落我手里了…我一定要还回去的。”
“她”无所谓地摊摊手,还没说什么,神色猛地一变。
因为那头的封非时直接丢了一把短刃过来,直直地冲着“她”就来了。
他怎么知道“她”在这儿的?!
“她”的能力可是可以将自己隐匿在环境里融为一体…这就是黑暗哨兵吗?!
“她”飞速变换位置,堪堪躲过了那把急速而来的短刃,短刀插入地面时,还震了震,可以想象封非时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投掷。
而那头的羽毛人凌空的距离终究有限,封非时弯腰搂住薄枕的膝弯把人往上一带,薄枕甩出骨鞭,在漫天羽箭中精准无误地砸中了那羽毛人。
羽毛人也不是说站着给他当靶子,但薄枕甩鞭的速度太快,快到几乎是一眨眼的事,那鞭子就直接将它浑身的羽毛打散,带电的特性直接将它电焦,跟触碰到高压线的鸟一样,直接下坠砸在地面上,留下一滩血迹和一堆羽毛。
封非时松手,薄枕轻巧落地,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封非时,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哥哥,我们配合好好呀。”
封非时的手重新被薄枕握住,他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几乎是强硬地把薄枕抱起来的,也得亏薄枕反应快,根本不用他说就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封非时轻咳了声,想还好薄枕似乎是不介意他力气比他大的。
他把短刀收回刀匣:“跑了。”
封非时抬眼看向基地入口:“不过在里面。”
薄枕能够感觉到里面的精神波动,很强大,也有…一些熟悉的气息?
他若有所思:“这是请君入瓮啊。”
但他们或许是虎入羊圈啊。
两人踏入基地时,刹那间就感觉到气场变了。
不仅是气场,天也好像瞬间会昏暗了几分,数不清的异种从各处冒出来,无论还有没有眼睛,封非时和薄枕都知道,它们在盯着他们。
密密麻麻的围了一圈又一圈,无论是高处还是低处,甚至就连他们背后,原本敞着的入口也是凭空出现了一扇门闭合,锁死了他们的退路。
是被【风沙石像】污染的异种变成的门。
而在这些异种里,有一个站在最高处的“人”,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又或者说,盯着薄枕。
封非时皱起眉,下意识地挡了下薄枕,就听那“人”开口:“我是没想到啊,还可以有亲手报仇的一天。”
薄枕在封非时身后露出厌恶的神色:“你也真是只蟑螂啊。”
封非时稍稍侧首,不需要他问,薄枕就主动道:“哥哥,这个人…现在可以说这个异种了,他叫伍施,曾经是S级哨兵。”
是他亲手杀死的S级哨兵。
“…我听过他的名字。”
封非时语气淡淡:“他精神核成长完没多久就死在了一次任务里。”
而且还是清理异种的任务,
就,很弱。
薄枕没说是自己杀死的,就可怜兮兮道:“哥哥,它欺负过我。”
他吸了吸鼻子,语气好不委屈:“我耳朵上的那两个洞…不是耳洞,是它把我卖到黑市拿订书针钉进去的价格标签。它想把我卖给那些变态……那时候我才六岁啊!我真的没有想到……”
也就是那时候起,薄枕知道了要藏住自己的样貌。
薄枕感觉到封非时的情绪几乎是刹那间就起了极其强烈的波动。
暴怒、戾气,浓烈到掩不住的杀意。
他眼底浮现出自得的喜意,雀跃得不行,面上却还是继续柔柔弱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伍施:“……?”
它不可置信地看着薄枕,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封非时语气沉沉:“你和他什么关系?”
薄枕声音哽咽:“他是我哥,同父异母生的。”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封非时就松开了薄枕的手,如同弹射一般直接冲向了伍施,斩妖长刀直接切换到了最锋利的攻击模式,封非时的豹耳和尾巴在他凌空时便瞬间跟着冒出来。
那暗金色的兽瞳带着浓烈的压迫感,携了毁天灭地的威慑,直直地逼向伍施。
伍施只来得及硬化了自己的皮肤去挡。
它的表皮变成了黑色,斩妖确实无法将其砍断,但封非时的巨力直接让它硬生生被砸飞,撞进异种堆里,深深把所有被它撞击过的异种砸死!
另一个S级异种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薄枕察觉到精神波动,看向那毫无异样的一堵墙,没了半点柔弱姿态,勾了勾嘴角,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挑衅和炫耀。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