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是住在那拉家的,按照规矩,宁楚格是要住在后院,胤禛是要带着十三阿哥住在前院的。两个人在正院吃了晚饭,就各自分开。
然后,宁楚格跟着觉罗氏去见了莫雅淇。
莫雅淇的院门是锁着的,觉罗氏带了钥匙,摆摆手示意门口的婆子让开,觉罗氏就打开门,带了宁楚格一起进去。
宁楚格有些奇怪,压低了声音问道:“这样锁着,阿玛知道吗?”
觉罗氏转头看一眼她,停顿了一下才说道:“夫妻是枕边人,想要真正的瞒过他做些什么事情,太难了,所以这事儿,我一早就和你阿玛商量过。毕竟,莫雅淇也是嫡出的,就算是有什么问题,也合该让他知道。也免得,他以为我是什么心狠手辣之人。”
费扬古现下又不是早些年,常年在外面领兵打仗的时候了,现下的大清安稳的很,费扬古都转成内大臣了,一年到头,在京城的时间有一大半。这种情况下,将莫雅淇关起来不让人知道发觉,真以为费扬古是聋子瞎子吗?
上战场的人,这方面敏锐的很。
为征求费扬古的同意,觉罗氏还特意将莫雅淇的情况给仔细分析了,又带着费扬古偷偷的观察了莫雅淇几天,这才说动了他,让他答应将莫雅淇的婚事给停下来了——原本是已经在相看中了。
母女两个来到房门口,这边的屋门倒是没锁着,但是也有婆子在外面守着。
觉罗氏示意了一下,其中一个婆子上前敲门:“大姑娘,可睡下了?夫人带着四福晋过来看您了。”
好歹人亲爹还活着呢,这些明面上的事情,觉罗氏肯定不会做的太绝。以免的费扬古误会,连之前的分析都给推翻了。所以哪怕外面大门有锁,但除了这一点儿,剩下的,莫雅淇还是和以前一样尊贵。
嬷嬷们只是负责看管跟随,并不能阻拦。
里面没声音,婆子又敲敲门,重新说了一遍儿。这次倒是有动静了,也能看见门上的窗户上,有人影在逐渐靠近。
随后,房门被打开。莫雅淇披散着头发,裹着一件儿大氅站在门口,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幽幽的打量了母女两一会儿,这才微微侧身,示意两个人进门。
觉罗氏落座,只转头问旁边的丫鬟:“今儿大姑娘用了些什么饭菜?胃口还好?吃的多少?最近身体如何?这会儿都冬天了,也冷的很,屋子里的木炭可够用?”
让送来的是上好的银丝碳,烧起来的时候是没有一点儿烟灰的。
丫鬟恭恭敬敬的回答问题,顺便带着觉罗氏去查看屋子里的被褥,还有冬日里收拾出来的衣服首饰。
觉罗氏进了屋子,莫雅淇脸上就带了几分嘲讽:“是来看我如今落魄的样子的?”
“姐姐管这个叫落魄?”宁楚格有些惊讶,不等莫雅淇说话就接着说道:“姐姐难不成不是因为生病,现下在休养吗?谁家落魄的姑娘,是用一百两银子才能得一两的上等茶叶的?这茶水,和往日里大姐用的,可是一模一样。”
莫雅淇以前雅致,茶叶用的都是顶好的。宁楚格不耐烦品茶,所以费扬古若是得了康熙赏赐茶叶,多是拿回来给莫雅淇的,可以说,全家也就莫雅淇用的茶叶是最好的了。
不过,宁楚格虽然不爱喝茶,她都进宫快一年了,光是看胤禛喝茶,旁边闻味道,也能分辨出来一二了。就莫雅淇这里的,必然也是宫里出来的,可见费扬古还是会时不时的来探望的。
宁楚格再接再厉:“对了,大姐看起来有些胖了,可是因着养病,不出门的缘故?那你可得好好养病,这觊觎别人家的相公,就是脑子有毛病的,你什么时候养好了,额娘肯定也就会放你出来的。”
莫雅淇脸色就变了变,宁楚格笑眯眯的凑近她:“大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看中了我男人哪儿呢?”
她是故意的,强调了我男人,眼神又带了几分鄙夷,看的莫雅淇心里一股子邪火就冒上来了:“不知羞!”
“咱们俩,谁不知羞?”宁楚格笑眯眯的,停顿了一下才说道:“大姐,你向来是聪明人,那你想过没有,我现下是嫡福晋,额娘是我的额娘,阿玛虽然也是你的阿玛,但是阿玛是更看重家族的。也就是说,没有我的允许,你想嫁给胤禛,绝无可能。”
以前还有选秀这条路,但是现在这条路已经被堵死了,费扬古早已经上折子免了莫雅淇选秀了。再者,选秀选的是没有毛病的秀女,像是莫雅淇这种,觉罗氏大肆宣传身体有问题的,那别说是进宫了,怕是初选都过不了。
再者,宁楚格现在的地位是稳稳当当的,她是嫡福晋,又是已故的佟皇后让娶进门的。这什么意思呢?也就是说,哪怕是德妃不喜欢,德妃这个亲额娘,都没办法改变宁楚格的地位。
费扬古会为莫雅淇,去得罪宁楚格这样一个地位十分稳当的四福晋吗?宁楚格现在,已经不光是那拉家的女孩儿了,她还是胤禛的福晋,还是皇家的儿媳妇儿。
莫雅淇的脸色就又变了变,她知道宁楚格说的是真的。
被关起来的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想自己的出路到底在哪儿。想要再嫁他人,那除非将要求放低,因为门第高的,是绝不可能允许自家有出息的子孙,迎娶一个身体有毛病的人的。
要么是高门里面没出息的,要么是往下找。
这与莫雅淇之前折腾的目的是完全相反的——她想要做皇妃,想要做钮祜禄氏那样又尊贵又享福的人。可折腾一番,不光是没能成功,还得往下走,她一想起来就得吐血。
若是不能成功,她何必得罪觉罗氏母女,将自己的前程后路,一起给断掉呢?
“你想要什么?”沉默半天,莫雅淇问道。宁楚格笑眯眯的凑近她:“当然是和你合作啊,我知道你的秘密。”
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宁楚格这句话的威力。宁楚格话音一落,莫雅淇就恐惧的往后面仰倒,但是没等摔倒,手腕就被宁楚格给抓住了,宁楚格笑眯眯的:“大姐不用紧张,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额娘阿玛都知道,我们四爷也知道。”
莫雅淇那脸色,当真是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了。
费扬古和觉罗氏知道,她不意外。毕竟是朝夕相处的人,觉罗氏也必然会弄清楚她为什么要谋害宁楚格的。
但是,宁楚格和胤禛……她是真没想到。
在她心里,宁楚格素来单纯憨实,她没有这个脑子,觉罗氏为她好,也不会将这种事情告诉她,以免是吓着了她。
还有胤禛……若是他当真知道自己的秘密,那自己就算是成功了的成为他的女人了,他会不会怀疑自己只是靠着他往上爬呢?不,不是会不会,而是一定会。
甚至,他会利用自己,他会想方设法的让自己说一些事情……
皇家折磨人的手段,数不胜数。
最重要的是,为了防止秘密泄露,很有可能胤禛问完了,就会杀人灭口,将她悄无声息的给弄死。
这是头一次,莫雅淇觉得脖子发冷,有一种真的会死的感觉——觉罗氏闹腾的再厉害,始终是没出了那拉家,那拉家只要有费扬古在一天,觉罗氏就绝无可能弄死费扬古的儿女。所以之前的莫雅淇,只有恼怒愤恨的情绪,这恐惧,她是第一次切切实实的感受到。
就算是胤禛现下不成熟,不一定能想到多残忍的法子,但是,万一因着不成熟,这秘密再泄露给康熙或者太子呢?
“大姐,你哆嗦什么?”宁楚格笑眯眯的问道:“是太冷了吗?要不要让人将炭盆再点旺一点儿……”
是啊,只要点上炭盆,关紧了门窗,她都活不到明天,看看,这杀人,多简单的事儿啊,都不用自己动手,都不用手沾鲜血。
“大姐,你嘴唇都哆嗦起来了啊。”宁楚格就像是个恶劣的小魔鬼,笑眯眯的看着莫雅淇发抖,然后才说道:“你怕什么呢?你谋害我的时候,多勇敢啊,当着人的面儿就敢出手,当着我的面儿就敢对阿玛辩解,啧啧,这会儿的你,可真不像是之前的你。”
莫雅淇咬紧牙关,不敢出声。她是真的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应该想一个更周全的办法,哪怕是在大婚之前杀不死宁楚格,但只要宁楚格没有戒心,日后自己做个继室也不是不行的。
就像是觉罗氏,同样是继室,人家这日子,过的不舒坦吗?反正就宁楚格那岁数,就算是嫁过去了,也肯定不会很早就生孩子的,宁楚格那孩子,得好多年呢。
她不该着急的。
“所以,我的好大姐,现在有个能活命的机会,你要不要啊?”宁楚格问道,莫雅淇迅速抬头看她,宁楚格伸手拉着自己的小辫子,笑眯眯的:“当然,机会不是白给的,得用东西来交换,有价值的东西,金银珠宝这些,我看不上,你有的,我只会更多,只会更好,你向来是聪明人,用你很聪明的脑袋仔细想一想,我要的,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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