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俄的话被打断了,他身后赶上来一个年龄在六岁左右的小男孩。
他穿着淡紫色绣有四爪金龙的蟒服,五官清秀,相貌端正,仪表堂堂。
只是男孩小脸紧紧板着,显得表情有些严肃,性子似乎也有些沉闷,没有小孩子惯有的活泼轻快,不那么让人觉得亲近。
越过胤俄、胤禟,六岁的男孩带着一个小太监走到三阿哥面前,皱着眉头说:“三哥,你回阿哥所拿忘了的功课怎么耽误那么久?你迟迟不归,尚书房的顾师父已经出宫去了,算你昨天的功课没有做。”
“什么?”三阿哥吃惊之下大叫一声,着急地连声追问道,“顾师父已经出宫去了?也记下了我缺了一天的功课?”
身穿紫色蟒袍的男孩点了点头:“嗯,顾师父让你把昨天的功课补上,明天连带着今天的功课一起交上去。”
他们的老师顾八代是个性子严苛的孤臣,不仅严于律人,更严于律己。即使教导的学生是皇子,也从不顾忌学生的身份,更从不留情面,一直都是照章办事,任何事都秉公处理。
“我做了啊,昨天的功课我真的做了!”三阿哥显然也很清楚顾八代严肃古板的性格,当下就哀嚎出声,“我就是今早出门时太急落下了,不是昨天没做功课!”
按理来说,尚书房的老师没有资格教训皇子,就是皇子犯错,受罚的也是伴读的哈哈珠子,三阿哥不该这么惊慌。
可要知道,康熙对儿子们的教育非常上心,在宫中时每日都会驾临尚书房考察皇子们的功课。三阿哥被尚书房的老师记了一笔缺了某天的功课,要是被康熙看到,少不得要罚他抄书。
旁听两人对话的胤俄眨了眨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努力了半晌才将翘起来的唇角勉强压了下去,他斜了三阿哥一眼,无声轻哼了一句:活该,让你堵着我们。
看了眼被自己的贴身太监抱在怀里的功课,三阿哥叹了口气,懊恼之情溢于言表,忍不住白了胤俄、胤禟一眼:“哎,都怪这两个小家伙,让我把这事给忘了!”
胤俄:?你有毛病吗?
自觉脾气还不错的胤俄第一次这么讨厌一个人,他真觉得三阿哥这低情商和狗屁倒灶的狗脾气惹人厌烦。
还真没见过这样厚颜无耻、颠倒黑白的,胤俄真想堵上三阿哥的臭嘴让他别说话。
胤俄也确实这么做了,他嗤笑一声,目光在三阿哥身上打了个转,难掩嘲讽和讥诮:“相鼠有皮,人而无仪!”
三阿哥瞪圆了眼睛,脸霎时气了个通红:“喂你——”
有些吃惊地看了胤俄一眼,六岁大的男孩没理跳脚的三阿哥,将目光投向并肩站在一起的胤俄和胤禟,在辨认出他们的身份后,友好地朝他们点了点头:“可是九弟、十弟?我是你们四哥。”
这可比三阿哥口中不客气的小九、小十来得好听多了。他们跟三阿哥很熟吗,一上来就叫他们小九、小十,显得他们多亲近似的,真是不要脸。
胤俄早就猜出了四阿哥的身份,此时就收敛了冒出来的刺,大大方方地抬起头上下打量四阿哥。
等满足了好奇心,胤俄就冲四阿哥灿烂地笑了笑,乖乖地拱手行了一礼,奶声奶气道:“胤俄见过四哥。”
胤禟本来还在怒瞪三阿哥,被胤俄悄悄撞了一下,才不甘不愿地瘪了瘪嘴,白了三阿哥一眼,不太熟络地朝四阿哥拱了拱手:“见过四哥。”
四阿哥应了一声,抬头看了眼西三所后方的宫殿:“你们是要去慈宁宫吗?别在路上耽搁了,快去吧。”
“知道了,四哥。”胤俄应了一声,拉着胤禟就想绕过三阿哥,顺便又白了他一眼。
胤俄骂了他,胤俄和胤禟知道向四阿哥行礼,却都不理会自己,三阿哥眉头紧皱,表情越发不好看了:“他是四哥,我就不是你们三哥了?刚才还敢还嘴,规矩怎么学的?”
“面对我这个三哥,连问声好都不会?你们连累我功课没交上去,连声道歉也不说,还顶嘴骂我,你们这是做弟弟的态度吗?”
“三哥!”四阿哥猛地出声打断了三阿哥,他皱着眉头,神情有些不悦,“九弟十弟尚且年幼,你为难他们做什么?是三哥你自己落下了功课,怎么能怪九弟十弟头上!”
正准备撸袖子骂回去的胤俄侧过头眼神惊讶地看了四阿哥一眼,不由油然生出几分诧然和震动。
三阿哥是长,他们是幼,长幼有序。他和胤禟不搭理三阿哥,还能说是小孩子不懂事;而且今天的事真论起来,有理的也不是三阿哥,所以胤俄才不怎么杵他,不仅不拉着胤禟低头,还敢骂回去。
但四阿哥不一样,四阿哥去年就进尚书房读书了,已经学了规矩礼仪。就算三阿哥做得不对,有欺负弟弟的嫌疑,四阿哥这个做弟弟的也不好违背长幼有序的规矩去顶撞三阿哥。
四阿哥敢于直言,有勇气将事实讲出来正面怼回去,足以说明他的性格中有宁折不弯、公平正义的一面。
瞬间将讨人厌的三阿哥忘到了九霄云外,胤俄杏眸亮晶晶地看着四阿哥,忍不住在心底朝他竖起了大拇指:真不愧是说出“朕就是这样的汉子”的雍正,有事他是真上啊!
“四弟,这跟你没关系!”三阿哥被戳中痛点,一时间有些恼羞成怒。
四阿哥此时却放缓了语气:“三哥,下午的骑射课马上就要开始了,三哥还是不要再耽搁,回阿哥所换衣服吧。”
被提醒了这件事,三阿哥又发现时间确实不早了,心里也有些发慌,便不再叽叽歪歪地抓着鸡皮蒜毛的小事不放,转身就朝阿哥所走了回去。
看着三阿哥的背影,回过神来的胤俄有些遗憾:三阿哥走得太急,他还没来得及怼回去呢!而且三阿哥已经进尚书房读书,他们平日里基本没什么机会能碰到,这个场子想找回来不容易。
至于告状……emmm,倒不是胤俄不屑于这么干。而是三阿哥身在前朝,后宫管不到他,而能管到他的康熙此时并不在宫中,他总不能让贵妃去欺负荣妃吧?
四阿哥交代了胤俄和胤禟的乳母两句,让她们照看好小阿哥,也急忙带着贴身太监回西三所去了。
皇子们进尚书房读书后,每天午休的时间很短,再耽误下去,他吃完午膳就没时间休息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胤禟鼓起小脸,指着三阿哥恨恨地骂了一句:“讨厌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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