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羽?”


    “幸村浅羽。”


    中原中也看着被自己锁住双手的人,眉心微褶。


    就在刚才,好好走在身后的邻居忽然出手袭击他。


    中原中也不相信浅羽会无缘无故攻击自己。


    单论体术幸村浅羽不比他差多少,如果浅羽对他有敌意,不会这么轻易就被他制住。


    况且幸村浅羽是个极其骄傲的人,若要战,也会光明正大约战,绝不会像某条臭青花鱼搞背后偷袭那一套。


    中也中也年纪轻轻便成为港口黑手党干部靠得可不止是武力,他的洞察力也相当优秀,虽然事发突然,还是第一次时间察觉青年状态有异。


    当看到浅羽琥珀色的瞳孔明显处于失焦状态,心里不由担忧。


    指尖在青年眼前晃晃,“还好么,能听见我说话吗?”


    幸村浅羽眨眨眼睛,示意邻居先生可以放开自己了,“抱歉,刚才不是故意要袭击你,可能是很久没有睡好觉,精神有些恍惚,我刚才看花了眼。”


    说着从好心的邻居先生怀里站起身。


    中原中也似乎怕他摔倒,护鸡崽似的用双臂护住他身周,“真的没事吗?要不去医院看看。”


    幸村浅羽噗一声笑出来。


    青年本就长得好看,这一笑更是灿若春花,水润的桃花眼含上笑意,凝视一个人的时候就像石子投入潋滟清泉,噗通!也不知谁的心湖激起一圈圈涟漪。


    中原中也掩饰性地低咳一声,不着痕迹放下手臂。


    “我很好,不用担心。”就是一不小心看到你曾经被人捅过腰子。


    幸村浅羽视线不自觉下移。


    见这家伙盯着自己的腰部位置面露古怪,中原中也不知怎的恶寒袭遍全身。


    身经百战的港口黑手党干部没忍住打了个寒颤,嗓音都抬高了两个度,“你看什么!”


    幸村浅羽笑眯眯,灵动的桃花眼比小狐狸还要狡黠,“哎呦我头疼,我先回去休息了,中也先生回头见!”


    砰!


    中原中也吃了闭门羹。


    让敌人闻风丧胆的中原干部:......


    回头就让物业公司派人过来重新打扫一遍,这么大的灰尘,每年高昂的清洁费都白交了!


    幸村浅羽背靠门板坐在地上,听见门外脚步声逐渐远去,然后房门打开又阖上,等走廊里安静下来,脸上的笑一点一点消失。


    他叹口气,终于不再掩饰疲惫。


    余晖落在窗台绿植上,空气中浮尘上下飞舞,公寓里寂静无声。


    幸村浅羽将头埋在手臂中,心里后怕不已。


    如果刚才他出手力度再大一点,如果被袭击的人不是中原中也而是一个不懂格斗技的普通人.......


    他不敢想后果会怎样。


    几年前,幸村浅羽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问题。


    先是整夜整夜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梦里也充斥着各种光怪陆离,哭泣声,嘶吼声,狰狞巨大的怪物头颅,幽暗猩红的红色眼眸......


    一觉醒来比和咒灵打一整天架还累。


    忘记梦到过什么,只是那种悲愤、绝望丝丝缕缕缠绕住心脏,如影随形,无法挣脱。


    久而久之,他开始排斥睡觉,即使实在支撑不住也只是浅眠,坚决不让自己再坠入噩梦。


    不知是不是因为睡眠过少,他开始出现幻觉。


    和行人擦肩而过的时候突然看见陌生女人哀求哭泣的脸庞,从便利店员手中接过东西的时候眼前突然浮现一个男孩羞涩无暇的笑容,帮病人包扎伤口时突然间仿佛置身半空,急促气流伴随剧烈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心脏骤停一瞬......


    不知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出现的幻象严重影响了生活,有时候他甚至分辨不清哪个是幻觉哪个是真实。


    有次路过一个夹着公文包带着金丝边眼镜的上班族,忽然看到一柄泛着寒光的斧头从天而降劈向自己,死亡降临的感觉太过真实,有那么瞬间他产生会被斧头劈成两半的绝望。


    本能在意识反应之前率先出手,等回过神,那个上班族已经被他一脚踹翻在地,当场胸骨碎裂。


    一柄沾染斑驳痕迹的斧头从那人公文包里掉出来。


    听追赶而来的侦探说,那是一柄凶器。


    上班族为骗保自导自演一出杀妻分尸,就是用那把斧头将瘦弱的女人分成十三份,扔进下水道里。


    那之后幸村浅羽渐渐意识到他能被动“看到”人和物品的记忆,困扰他的不是幻觉,而是他正在觉醒的异能。


    异能觉醒方式千奇百怪,有些人睡一觉起来就发现拥有了异能,有些人至死都在觉醒期,一辈子可能都察觉不到自己有异能,而有些人,非但不能掌控异能反而变成异能的奴隶。


    他就是那个被正处于觉醒期的异能拖累的鲁钝之人。


    想到这里幸村浅羽又叹了口气,整个人瘫在地上像只丧气的猫儿。


    窗外最后一缕余晖消散,亮起万家灯火,横滨的夜晚刚刚开始喧嚣,城市最高处摩天轮缓缓转动,上面装饰的七色灯在夜色中五彩缤纷。


    只要身处这座城市,无论在哪里一抬头都能看到独属于横滨的浪漫。


    房间没有开灯,很暗,幸村浅羽以闲适的姿势仰望窗外璀璨灯火,眸子中倒映出漫天霓虹。


    咚咚。


    敲门声打破一室寂静。


    真田弦一郎满载而归,大包小包采购不少东西,看上去稍显狼狈,但他还是一眼看出浅羽不太开心。


    真田沉默内敛,不太会安慰人,想了想,将扔在角落的游戏手柄塞进浅羽手中,“我去做饭,无聊的话可以先玩一会儿。”


    “哇,我听见了什么?弦一郎竟然主动叫我打游戏!是错觉吗,还是你这家伙假扮弦一郎?”幸村浅羽睁大了眼,伸出爪子捏小师侄脸颊,“说,你把真正的弦一郎弄到哪里去了?老实交代,不然我......”


    真田弦一郎扒拉开这家伙爪子,转身走进厨房,“不想玩就来帮忙洗菜。”


    浅羽义正词严,“医生的手需要爱护,干不得重活。”


    真田:......


    果然他脑子搭错了筋才会担心这家伙。


    身为立海大网球部男妈妈,真田弦一郎看着严肃认真不近人情,实际有一颗慈爱的心,小小年纪为管教家中逆子付出太多,甚至未老先衰,比他这个成年人更像成年人。


    耳边传来菜刀剁在案板上的咚咚声,幸村浅羽丝毫没有压榨青少年的自觉,盘腿坐在地板上手握游戏柄追着boss打。


    “走走走!上!啊!终于打死了!”


    屏幕上绽放朵朵烟花,恭喜勇士打败大魔王。


    “过来吃饭。”真田在另一头的餐厅喊人。


    袅袅饭香将这间公寓染上人间烟火的气息,幸村浅羽唇角翘起,毫不吝惜展示自己的好心情。


    “好香啊,弦一郎你真是太棒了,以后谁娶到你可算有福。”


    “吃不吃,不吃闭嘴。”


    晚饭后时间已经不早,真田弦一郎拿出课业认真完成。


    幸村浅羽没事干,这里摸摸那里转转,控制不住蠢蠢欲动的手,想拿起游戏手柄再下一城,最终在真田严厉眼神下悻悻放弃,裹住被子睡觉去了。


    [浅羽——跑啊!]


    [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我找不到你......]


    [对不起......]


    火光铺天盖地,腥风夹杂怪物的桀笑嘶吼灌入耳膜,身体被利爪撕裂的剧痛令青年豁然惊醒。


    捂住砰砰直跳的心脏,幸村浅羽大口大口喘气,霓虹灯光穿过窗帘缝隙落在床脚,青年的面容隐在阴影中模糊不清,只看见汗湿的长发黏在皮肤上蜿蜒妖娆。


    “又做噩梦了?”


    公寓被打通,卧室只有一间,好在面积足够大,铺上被褥就能睡,真田弦一郎就睡在旁边,察觉动静翻身坐起。


    青年半拱着脊背喘息,轻薄衣衫上印出肩胛骨小巧的形状,莫名让人想起搭箭上弦的弓,紧绷到极致,脆弱到极致。


    见浅羽沉浸在噩梦中迟迟无法走出,真田举起右手,顿了顿,指尖无意识蜷缩几下之后轻轻放在略显单薄的脊背上。


    感受到掌下的身体在不住轻颤,真田心底突兀泛起无法理解的情绪,他抿了抿唇,哄自家小侄子那般安抚浅羽。


    手掌一下接着一下轻拍脊背,不厌其烦,笨拙而轻柔。


    “噗,你在哄小孩?”黑暗中浅羽笑道。


    手停在半空,片刻之后无声无息收了回去,然后幸村浅羽手里被塞了半杯温水。


    没有开灯,浅羽看不清对方神色,只听到少年低沉醇厚的声线,“有没有好点,做了什么梦?”


    “......不记得了。”浅羽捂住抽痛的脑袋,闭了闭眼,嗓音异常暗哑,“只记得是个特别特别糟糕的梦。”


    “我不想再梦到它第二次。”


    “不会了。我陪着你,睡吧。”


    浅羽不想睡,他一点睡意都没有,但明天立海大要和青学打练习赛,他知道弦一郎很期待和手冢交手,于是乖乖躺回被窝。


    身边响起一阵窸窣,真田也重新躺了回去。


    夜色无声,室内两道呼吸彼此交缠又在某个时段分开。


    过了不知多久,幸村浅羽听见身旁的人小声唤他。


    幸村浅羽没有回答。


    于是十来分钟后身旁的呼吸声变得规律起来,弦一郎睡着了。


    睡眠质量真令人羡慕啊。


    幸村浅羽眨眨眼,望着看不清花纹的天花板,隔着被子捂住依然鼓动个不定的心脏,一直到晨曦洒满窗台才重新阖上眼。


    毫无意外的,两人集合差点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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