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再次不欢而散。
他果然与大筒木羽衣的崽子气场不和!
阿羽气鼓鼓地奔向附近城市,期间仿佛碎碎念冰块脸八百遍,犹觉得不过瘾,把路边花草当成因陀罗摧残了一遍。
集市就在前方,听到鼎沸人声阿羽当即忘了生气,如出笼小鸟欢快地投向人群。
被憋得狠了看什么都有趣,他哪里热闹往哪里钻。
左手抱着吃食,右手拿着竹编玩具,看见前面人头攒动,想也没想便仗着自己敏捷从人群缝隙挤了进去。
“.....这是第三波了吧?”
“是啊是啊,前面去的人神秘消失,不管死活都没有找到踪影,谁还敢再去?三井家这是害人啊。”
人们站在黄榜前议论纷纷,一道活泼地声音插了进来。
“你们在说什么,三井家怎么害人了?”
说话的人见来人是一个容貌昳丽风姿绰约的小公子,便往旁边让了让,完整露出身后贴在墙上的黄色纸张。
“三井家最近连连发生怪事,先是三井少爷病重,然后家里每到半夜就听到有人哭泣,三井老爷被折腾得心力交瘁,于是在这里张贴榜单,希望有能力的人能帮忙解决麻烦。”
“说是这么说,但前两批撕下黄榜的人据说最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说话的人做贼般左右看看,声音放低不少,阿羽心领神会靠过去,兴奋地等待惊天大瓜。
“据说,在三井家作怪的......不是人!”
故意压低的声线阴恻恻,自带恐怖氛围,令听者不由后心发凉。
阿羽来了兴趣,上前一目十行扫过黄色榜单。
就像路人说的那样,一个叫三井的人说自家发生怪事,希望有能力的人前去帮忙解决,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他都会奉上丰厚谢礼。
半点没提已经有两拨人失踪。
阿羽伸手揭黄榜。
与此同时旁边也伸出一只手。
呲啦。
脆弱的纸张猝不及防被撕裂成两半。
阿羽抱臂挑眉,没好气道:“怎么又是你!”
因陀罗眉尖轻挑,“怎么又是你。”
两人齐齐出声,然后齐齐一怔。
看着对方臭着脸的模样不约而同觉得莫名熟悉。
阿羽先发制人,“我先来的,黄榜也是我先揭的,把东西还我。”
因陀罗冷嗤一声,“你说你的就是你的,你喊它它答应吗?”
阿羽:“你、你无赖!”
因陀罗:“你无耻。”
阿羽炸毛,“你说谁无耻?你全家都无耻!”
因陀罗,“论无耻谁能跟你们秘境比,一边压榨普通人一边还觉得自己高洁如白莲,装模作样。”
“我们怎么压榨普通人了?仙术需要天赋和潜力,难道我们随手一指天赋就能无中生有.....不对,我为什么要解释这些。”
察觉自己被冰块脸牵着鼻子走,少年瞪大琥珀眼眸,“好啊!还说你们忍宗友善,我看你们那个狗屁宗派野心最大。说我们压榨普通人!想要获得必然需要付出相应代价,我们帮忙驱赶异兽,拿点谢礼怎么了?忍宗不也同样干,你有什么立场谴责我!”
因陀罗嗤笑,扭过头拒绝与蠢货说话,脸上的表情倒是比之前丰富不少。
阿羽忽然就看懂对方的想法。
“......我们向来只与王公贵族接洽,至于那些人会不会把代价转嫁到平民百姓身上......又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似急于辩解又似为自家开脱,少年又道:“我们只是掌握特殊力量的人,又不能控制其他人想法,积善之家还可能出现大恶人呢,我们获取报酬有什么不对?”
只是嗓音不知不觉低了几分,已然没有刚才的气势。
“国王支付给秘境的谢礼向来昂贵,你猜里面有几分是你们真正应得的报酬,有几分是国王花钱买平安。”
因陀罗没给阿羽逃避的机会,直言不讳揭穿那层心照不宣的遮羞布。
“遇到慷慨的好国王,那么一大笔钱或许就由国王自己或者整个国家付账,遇到贪婪暴君,你觉得那种人会管百姓死活?最后层层盘剥下来,压力还不是摊派到平民百姓头上。”
“你用的这些东西,吃的这些食物,你确定每一分都来历清白,能花的问心无愧?”
面对诘问,阿羽怔愣在原地。
普通人对付不了异兽,在忍宗出现前各大秘境圣地是对抗异兽的主力,王公贵族不敢对秘境不敬。
各个秘境内部虽然不是一派和谐,却能一致对外。
普通人得罪一个秘境就相当于得罪所有秘境,若哪天遭遇袭击,恐怕没有秘境的人愿意前来帮忙。
说是帮忙其实并不是无偿,那份丰厚的谢礼一半是报酬,另一部分是为了维持与秘境的良好关系而给出的供奉。
这些私底下的事有人心知肚明,有人迷迷糊糊,不过不管怎样大家早就习以为常。
阿羽虽有所察觉却也没有想太多。
因为,一直如此。
直到因陀罗戳破那层不堪。
心底掀起滔天巨浪,阿羽想要说什么,喉咙却仿佛被堵塞住,最后只发出期期艾艾:“......你、你说的不对,抢匪用抢来的钱去买粮食,卖粮食的人并不知道这钱沾染其他人血液......你不能因为钱来历不明就责怪卖粮食的人,他是无辜的。”
“是不知道,还是不在乎。”
因陀罗针锋相对,漆黑如墨的眼眸深邃而尖锐,明明面无表情却令人无法直视其锋芒,阿羽感觉自己从身体到灵魂都被对方看透。
“商人用高于市场数倍的价格卖出粮食,穷人买不起粮食只能挨饿,快要饿死的人为了活下去拦路抢劫其他。商人是没有直接害人,他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对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而已......呵,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因陀罗没再看红衣少年,转身走向等在不远处的弟弟,行动间长袖翻飞,白色灼目。
阿羽想说即使没有谢礼这回事,那些王公贵族照样会压榨平民,但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告诉他,因陀罗说的没错。
至少有一部分没错。
他望着黑发少年远去,对方挺直的脊背如宁折不弯的松柏,缚在身后的黑色长刀古朴简拙,为他增添几分神秘而凶悍的气质,嘴角常年抿成直线,周身携带千年不化的寒霜。
看着冷漠不好接近,不小心碰到路人却会礼貌道歉。
行人匆匆,阿羽在原地站了许久。
直到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他跺了跺脚,甩着半张黄纸朝因陀罗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喂,等等!”
另一边阿修罗小心觑哥哥脸色,先看一眼,一会儿没忍住再看一眼。
因陀罗目视前方,“有事?”
阿修罗:“哥哥对阿羽格外不同呢。”
因陀罗没有说话,也没有否认。
阿修罗笑起来,“阿羽实力高强,哥哥难得遇到和自己一样厉害的同龄人,要好好相处才行,哥哥也到了需要交朋友的年纪啊。”
阿修罗秉性温良敦厚,虽为忍宗少主之一,因为上面有超级优秀的天才兄长顶着,他倒是没什么压力,和忍宗其他人相处得很好,走到哪里都有朋友。
哥哥却一直形单影只。
阿修罗知道哥哥内心高傲,只有同样实力强大的人才能获得哥哥认可,不过作为弟弟,阿修罗希望哥哥能够有聊得来的朋友。
阿羽的出现完美弥补了这点遗憾。
因陀罗没有明显表现出来,阿修罗却知道哥哥见到阿羽后说话量比过去一年都多,情绪波动也前所未有强烈。
尽管有种“哥哥被人分走了”的小醋意,阿修罗还是由衷希望两人能发展出一段友谊。
脑袋忽然被压住,阿修罗耳边传来兄长淡淡的嗓音,“乱操心。”
“喂,等等!”
身后传来喊叫声,独特的腔调令人下意识联想到矜持傲娇暗戳戳暗示主人摸摸的猫儿。
兄弟两人不用看都知道来人是谁。
阿修罗偏过头,就见自家兄长嘴角翘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哥哥看起来很很高兴呢。
这样想着,面对耷拉着眉梢活像刚淋过雨臭着脸的猫儿似的红衣少年,阿修罗绽放出大大的笑容。
阿羽:......
阿羽神色一滞,气势汹汹的话就憋了回去。
“我来接委托,才、才不是来找你!”少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眼前两兄弟,半张黄纸甩得哗哗作响,以此来证明他只是正好顺路。
墨漆眼眸定定注视阿羽,在红衣少年炸毛前一刻收回目光,因陀罗率先迈步,“走吧。”
阿修罗歉意地笑笑,低声替自家哥哥解释,“哥哥平常就这样,他只是看着有些冷其实人超级好,你相处多了就知道了。”
阿羽心想冰块脸难搞,他这弟弟倒看着顺眼。
三井家既然能张榜寻人自然不缺家财,是城内有名的富户,加上这段时日城内流传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三井家俨然成为城中顶流,三人随便一打听就找到对方住宅。
三井老爷满脸热情地迎出来,待看清三人年纪,笑容差点没维持住。
不过三人气质出众,看起来不像普通人,尤其身背长刀的白袍少年和纤细昳丽的红衣少年,一个气势凛冽一个高傲野性,一白一红如天神座下童子令人不敢造次。
短暂失态后三井老爷很快恢复热情,将三人引进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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