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过于紧张的beta完全没有注意这一变化，钟岫慢慢抬起头。
灯光下，林汐的脸是潮热过后的红，和平时冷白的皮肤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身上也是烫的，像一团雨后燃起的微弱火焰。
很少有alpha和omega会独自分化，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其他公共场所，只要发现有青少年分化，都会马上送到医院得到最好的照顾，这是alpha和omega特有的待遇。
注射抑制剂的事情也无需他们操心，腺体科的医生会教他们。
而林汐的分化，从头到尾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她叔叔林克勤这期间只来过一次，待了不到五分钟，把家里负责照顾林汐日常起居的阿姨和司机带走，只留下一个39c的体温计，和一个她名义上的beta未婚妻。
家庭医生的电话怎么也拨不通，显示一直在通话中，处在分化期还在散发信息素的初分化alpha不敢贸然出门。
“我看不到。”颀长的手指仍然勾着钟岫的校服衣领，alpha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许苦恼。
分化期的alpha声音有些变化，对她声音熟悉到骨子里的钟岫立马就听出来了，比以前更清澈，带着一点点低沉，很抓耳。
“可是……我不会啊，”钟岫背靠着门板，声音小得像蚊子。
生理课不同性别是分开上的，事实上，她都不知道alpha的腺体是什么样子的。
“我教你。”
手里的食物和书包一起放在玄关，钟岫被林汐拉着上了二楼的卧室。
窗帘是敞开的，夕阳的余晖从窗外透进来，均匀地铺在床上，像一床用光编织的被套。
书桌整齐摆放着一摞笔记本和教材，黑色的运动书包放在旁边，侧链挂着一朵软软的小白云，凑近了能闻见淡淡的洗衣液清香，新发的校服上有几道纸板折出的笔直压痕，应该还没来得及试穿，随意搭在椅背上。
地上放着乱七八糟的针管和药盒，在整洁干净的房间里显得尤其突兀，林汐越过这堆杂物的时候，钟岫好怕她踩上去把脚划伤了。
之前放在窗户那边的镜子被挪到了房间中央，在那堆乱糟糟的药盒旁，不难想到，alpha前不久是如何坐在地上尝试给自己注射抑制剂的。
一本百科全书那么厚的彩色人体生理图谱摊在桌子上，是全英文的，不过图片很清楚，看一眼大概知道要怎么做。
“就按这个来。”
大概是真的很难受，林汐把注射器匆匆塞在钟岫的手里，有些暴躁地抓了一把头发，而后曲起长腿蹲在床边。
空气中信息素的浓度早已超标，天花板上的警告器一直闪烁着红光，初分化的alpha对这样的提醒不够敏感，beta更是一无所知，没有人去打开通风器。
这是不是意味着……钟岫的脑子不由自主开始胡思乱想，悄悄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
扑通——扑通——
不知道下一秒林汐会不会被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惊到，现场抓获胆大包天的暗恋者。
“我开始了，”小心翼翼地撕开一次性包装袋，她尽量不让对方听出声音里细微的紧张。
“嗯。”alpha微微阖着眼眸，蜷着脑袋搁在自己的膝盖上，看上去很是顺从。
她低垂着头，从这个角度，钟岫能看清细密长长的睫毛，略有点婴儿肥的脸颊，白白嫩嫩的皮肤像个瓷娃娃，奶呼呼的。
好想戳一戳她的脸颊，钟岫轻轻撩起遮住她后颈的头发。
那片雪白领地隐藏着的粉色腺体猝不及防地暴.露在钟岫的视线之下，少女娇嫩的皮肤吹弹可破，哪怕是alpha。
钟岫这才真正意识到这是一个多大的挑战。
因为刚分化，腺体还很稚嫩，显得有些脆弱，微微凸起的质感以及饱满的肿胀，是正在散发信息素的征兆，似乎在向omega发起诱惑。
钟岫悄悄地深吸一口气，除了空气，什么味道也没有。
摸不到，闻不着，清亮的眼睛闪过一抹失落，她感受不到信息素的存在，书上说信息素是alpha最重要的特征。
不知道林汐的信息素会是什么味道？钟岫有一瞬间突然很羡慕omega，那个未来能感受林汐信息素的omega。
她们的信息素会融合，会成为彼此存在的一部分。
在此之前，钟岫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beta有什么好遗憾的。
“直接打进去吗？”注射器的针头很尖锐，就这么扎进柔弱的腺体，钟岫想想都觉得疼，"你……你会不会痛？"
关于腺体的问题，生理书上写着它是alpha最隐私的部位，除了自己的omega、爸爸妈妈和医生，不能给任何人看，而林汐现在正在把身体最柔弱的部分这么毫无防备地呈现在另一个人面前，尽管对方是beta。
然而体内乱窜的信息素更让她难受。
"不会，"林汐垂在地上的四指指尖戳进手心里，她不知道找beta帮她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为了保持稳定，钟岫的左手虎口轻轻压在林汐后颈旁边的皮肤上，beta的手指有些凉，让还在发热的alpha觉得很舒服。
“那你要是疼，就跟我说。”钟岫像回到期末考试开家长会那时，如履薄冰，深怕弄疼她那个脆弱的腺体，没注意到alpha迅速染红的耳朵，还有上面细腻微小的绒毛。
针头刺破腺体那一刻，疼痛很明显，但是要强的alpha必然不会让自己表现出来，林汐死死地压住喉咙，不让它溢出一点儿声音。
抑制剂全部打进去时，作为初次接触的礼物，公平交换，腺体涌出了剩余储备的信息素。
信息素悄无声息地包围住房间里除了主人之外的另一个人，林汐还没学会怎么控制它，好在钟岫是beta，对这些浑然不觉，亦不受任何影响，艰难挣扎的alpha不得不纵容它。
"好了。"钟岫把注射器连同包装袋扔进垃圾桶，用棉签压着针孔，看着微肿的腺体慢慢平静下去，变成一点点红。
应该是成功了。
很像被蚊子叮了一口的包，不过比蚊子包大一点，像什么呢，像旺仔小馒头，像寿桃上的小尖尖……都不太贴切，钟岫也不知道像什么，知道了也不能说。
"谢谢。"林汐沉沉地喘了一口气，靠在床旁像虚脱一样。
"你好些了吗？"钟岫倾身去看她的脸色，抑制剂起效很快，林汐的脸没刚才那种不正常的潮红了，还有点发白，带着经历折磨后的委屈，只有一点点，不仔细感觉就看不出来。
眼睛微红的alpha看上去像只小白兔，让人特别想欺负，这在顶级alpha中实属难得一见的情景，钟岫的心砰砰多跳了两下。
这样放肆地看着她，还是第一次。
在学校里，钟岫只敢趁着抬头看黑板时，用余光悄悄地看她的侧脸，让捕捉到的画面在脑袋里反复循环。
“没事，”林汐捂着后颈站起来，把钟岫转了个身往门外推，“我换个衣服，马上下来。”
“好，”发现alpha应该是在害羞的钟岫忍不住弯起眼睛。
林汐下楼梯的时候，钟岫正背对着这边把晚餐摆在桌子上，她扎着马尾，校服的衣领很整齐，林汐一眼就能看见光滑的后颈。
beta没有一定要把头发放下的习惯，更不会在后颈贴抑制剂，他们没有腺体，自然没有这种必要。
目前这间房子里，她身上的信息素浓度最高，林汐作为alpha，注意力被牢牢吸引。
只不过，beta对这漫天盖地的信息素，一点反应也没有。
林汐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
也许还是应该去一趟医院。
“今天时间不够，我去学校后面的小吃街买的晚餐，炒饭是尤恬和高岚他们给推荐的，鸡蛋仔也是我平时偶尔会吃的，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钟岫有点忐忑。
林汐换了一件清爽的黑色t恤，走到餐桌面前，弯腰仔细观察这些“奇奇怪怪”的晚餐。
平常每日三餐都有阿姨专送，林汐极少在外面吃饭，父母对她管得很严，她也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小吃。
除了高一那次，在钟岫妈妈病房给钟岫补习的时候，吃到了钟岫爸爸做的饭，也就只有那一次。
味蕾的记忆被唤起，林汐悄悄吞了一下口水，饿了整整一天的分化期alpha，在人类最难以抵抗的食物面前，后知后觉传来的饥饿感前所未有。
“会不会有点干，”买的好像都是主食，钟岫扫视着这些食物，估计林汐充顶吃一半的话，应该也会口渴，“我去给你倒一杯牛奶。”
“谢谢，”林汐坐下，没有像父母要求的那样正襟危坐，也没有系餐巾，凑近伸手戳了戳金黄色软乎乎的鸡蛋仔。
……
把牛奶热了一下，费了些时间，钟岫出来的时候眼都直了。
alpha一只手抓着不到一半的鸡蛋仔，另一只手握着勺子。
那碗满满当当的炒饭，只剩下三分之一不到了，这才不过五分钟。
“慢点……吃太快对胃不好。”这一份炒饭的量，钟岫平时撑死了也只能吃完三分之一，尤恬推给她的时候拍着胸口打包票，一定够吃。
“饿，”林汐回答言简意赅，还不忘偏头优雅地咬一口鸡蛋仔。
alpha吃东西的时候很安静，表情还有点认真，全神贯注地吃这一碗炒饭，和做一套理综卷子没什么区别。
她好像做什么都很认真，在教室偷看过无数次专注侧脸的钟岫像是有条件反射，想要低着头去拿笔。
手里没有笔，牛奶杯也被林汐拿过去了，钟岫只能把目光转移到其他地方。桌子底下，alpha的脚上已经套了一双严严实实的拖鞋，只露出两根脚趾，钟岫还有点失望。
“你后天去学校吗，要不要再请几天假？”问这话的时候，钟岫脑袋里却是在纠结，要不要和她说翟勇的事。
“到时候再说。”
果然，明天的月考是没戏了，钟岫内心叹气，下一个月她不会真的要和翟勇同桌了吧。
“怎么了，”林汐没错过她表情的变化。
大概率是残留信息素的缘故，对于她情绪的细微变化，林汐都能很敏锐地察觉，信息素就像无形的感受器。
“没事，你好好休息。”
大不了就一个月，下个月……下个月林汐应该会考回来吧。
不过万一，到时候林汐懒得换同桌了呢。
钟岫突然开始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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