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恢复意识的时候,费奥多尔正和他挤在沙发上,他的手插进安东尼的指缝中,和他十指相握,又张开手指,和安东尼的指侧摩擦、磨蹭。
夜幕已经降临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亮着,仅仅照亮一小片区域。
费奥多尔把头枕在安东尼的肩膀上,像是一个对手指好奇的孩子一样。
安东尼注视着他,而费奥多尔过了好一会才注意到安东尼的注视,冲着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在看到安东尼的时候,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原本混沌的眼睛有了颜色:“安东,您最近太疲惫了。”
明明如此的昏暗,可是他亮起的眼睛仿佛成了这个房间里的第二盏灯。
月光,灯光,那双紫色的眼睛是如同紫水晶般的光。
他好好地坐好,然后把安东尼抱在了怀里,用手指梳理着他的头发。
费奥多尔好像已经忘记之前被安东尼打了一下的事情。
也许他觉得安东尼还不懂事,他作为更年长的那个人要更加包容安东尼。
“嗯。”费奥多尔的指甲蹭过安东尼的头皮,安东尼眯起眼睛,轻声地应了一声。
这的确是挺舒服的。
“您不能总是这么紧绷,您是我天使,是要守护我到最后的。”费奥多尔的手指本来想要从安东尼的发根捋到他的发尾,可是安东尼的头发长度超过了他一侧手臂的长度,“我需要您。”
“所以我离开你之后,你会崩溃吗?”安东尼反手摸摸费奥多尔的脸问道。
“会的,必然会。”费奥多尔捂着自己的胸口。
这是属于他的告白。
论肝帝程度,大概只有坂口安吾可以和费奥多尔比试一下了。
费奥多尔的计划已经进展到了关键时期,所以费奥多尔依然没睡。
他敲击着键盘,但是觉得有点不舒服,像是因为什么事情而感到紧张一样,他没法说这种紧张是怎么来的?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认真的思考是不是自己的心脏病犯了。
他想了很久才猜应该是因为安东尼而起的,也只有安东尼才会让他这么在意。
是因为安东尼之前说的话吗?
费奥多尔思考了很久,只觉得这是他和安东尼之间的告白,以及他对安东尼深情的表白。
一切似乎都是那么完美。
费奥多尔还是觉得放不下心来。
如果是正常人的话,早就从这句话中品出了不对劲的味道,但是费奥多尔绝不是什么正常人,他在有些事情上神经大条的令人惊讶,感情之不细腻让人觉得他的好作品是不是因为他被魂穿了才写出来的。
于是费奥多尔直接走进了安东尼的房间,他没有敲门,也没有轻声呼喊,而是直接推门而入,顶多把脚步放轻。
虽然他还是对安东尼称呼您,但是费奥多尔觉得自己的确没必要和安东尼客气。
森林猫是他的漂亮猫猫,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直接去打扰他,安东尼是不会拒绝的。
费奥多尔刚刚打开门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的手开始颤抖起来,他清楚地知道灯在哪里,可是他就是没有办法摸准那个足有一百平方厘米的大目标。
他的灵魂仿佛脱离了他的身体,而他的身体像是年久失修的机器一样剧烈颤抖着。
费奥多尔的眼睛盯着那头银灰色的头发,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安东尼身上,他甚至都没注意自己把灯打开了。
鲜血从安东尼的手腕流下。
安东尼睁开眼睛。
“安东?”费奥多尔在安东尼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嗯。”
安东尼扭头看向一旁的血包。
这里还是他们住的旅馆,费奥多尔压根没把他送去医院。
以费奥多尔现在的情况去医院几乎就会立刻被抓住,而费奥多尔敢给自己的下属做手术,也就敢给安东尼缝合。
费奥多尔当时其实也没想太多,他只判断出来时间不多,就自己先动手急救了。
费奥多尔的手其实很稳,能做神经外科的手术甚至还能让人保持清醒状态,他已经击败了绝大多数医生,只是在抢救安东尼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完全找不到状态。
但是费奥多尔在生死关头还是靠谱的。
安东尼看着现在的费奥多尔,他没有说话指责或者抱怨什么。
费奥多尔的黑眼圈一直都很重,但是他给人的感觉却并不疲倦,但是现在,他的精神看上去也非常疲惫。
他伸着手抚摸着安东尼。
“费佳……”安东尼虚弱地抬手想要抚摸费奥多尔的脸,“我想问问你的感受?”
“我的心都要碎了,我没法承受这种事情,安东,您很残忍。”费奥多尔把自己的脸凑过去,贴在安东尼的手心里,语气平淡地说道,“我不是第一次说您残忍了,但是毫无疑问,这是最残忍的一次。”
“我们可以一起死,但是不要这么虐待我。”费奥多尔把这件事情定性为虐待。
费奥多尔还挺享受虐待的,但是这种级别的折磨是能摧毁他的精神的。
殉情是可以的,但是自杀是他无法接受的。
自杀在斯拉夫人中不算是稀奇,但是他没法把这事和安东尼联系起来。
……甚至安东尼还很虔诚,比费奥多尔这种选择性虔诚,偶尔蔑视宗教的人还不一样。
“不,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费奥多尔用手包住抚摸着他的脸的安东尼,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我想问的是,我这样做,你有改变杀死所有异能者的想法吗?”安东尼注视着他。
费奥多尔的嘴唇微张。
即使在面对安东尼的时候他的双商有着断崖式的下跌,可是他也明白什么是最佳回答。
“别骗我。”
费奥多尔闭上嘴。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带着些许悲伤但是却不容置疑的坚定说:“您是因为这件事和我生气,走上了这条路。”
费奥多尔抓紧安东尼的手:“如果没有他们,您更不会和我生气的。”
“我憎恨让您做出如此决定的他们。您是天使,不是基督,不需要为世人牺牲。”
安东尼叹了口气。
他想过几种方式,相比起割腕,还是拿枪爆了自己的头更加有效。
作为kgb出身的特工,他知道割腕的成功率不够高,甚至带着点优柔寡断。
速死的方式他也有,但是在费奥多尔身边他找不到触碰毒药的机会,而切割主动脉能让血都呲到天花板上。
可是这样场景就变得太血腥了。
费奥多尔真的会吓出心脏病或者当场猝死。
仓鼠的胆子并不大,毕竟是抓在手里就会吱吱吱叫着然后心跳过速把自己吓死的。
费奥多尔的基础疾病已经不少了。
安东尼缓缓地闭上眼睛。
费奥多尔看着他的样子,有点心慌慌的,他怕安东尼闭上眼睛之后又陷入了昏迷甚至是死亡,他又不敢摇晃安东尼,怕扯到他的伤口:“安东?安东?”
“嘘,我要睡觉。”安东尼眼睛都没睁开。
费奥多尔抓紧安东尼的手,追问道:“您不会再做这种事情吧?如果您希望,您可以让我去死,也好过伤害您自己……”
如果有一个人需要被惩罚,那就只
有他。
“不会的。”安东尼重新睁开眼睛。
费奥多尔看着那双银灰色的眼睛,从中读到了失望。
“没有用的事情我不会做第二次。”安东尼重新闭上眼睛。
如果不能改变费奥多尔,那他的死将毫无意义。
如果说安东尼是一根锁链,那绝对不是让费奥多尔的善良从牢房中释放出来的那根锁链,而是如果被砍断就会让他善良车丝死亡的那根锁链。
“费佳,我要的是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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