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渎神===
人会在梦里面做梦吗?
徐旦从更深一层的梦境里睁开眼, 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最开始留宿的酒店,徐容川还没有醒,正在他枕边沉睡。
外面是清晨, 微弱的阳光洒进房间里,照在徐容川瓷器般没有瑕疵脸颊。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被吸引,落在那张像花瓣一样柔软的嘴唇上。
不知为何, 他产生一种强烈地想要亲吻的冲动。
这样的情绪发生在他身上是极不合理的,但是,此刻又显得如此自然。后天成长环境赋予他的理智从他身上剥离, 他的灵智好像又回归到了婴儿阶段, 以最坦诚的姿态面对欲.望。
他想要亲吻眼前这个男人, 就像婴儿想要啼哭。
于是他轻轻握住徐容川柔软的发梢, 凑过去,尝了一下柔软嘴唇的味道。
徐容川睫毛微颤, 缓缓睁开睫毛, 眼中映出妹妹近在咫尺的脸, 瞳孔慢慢染上惊讶和欣喜。他毫不犹豫地扣住妹妹的后脑勺, 选择加深这个吻。
两人紧紧拥抱, 在熹微晨光里吻得难舍难分。爱意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徐旦甚至抓住了徐容川宽松的腰.带,另一只臂滑.进睡衣一角,用带着玩具茧的指节抚.摸细腻的皮肤。
正要进行容易被锁的行为, 徐旦又忽然停下所有动作,想到某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拉开和徐容川之间的距离, 道:
“得去找愚蠢之主。”
徐容川:“……”
他低头看了看已经逐渐不听话的尾巴, 欲哭无泪:“我怎么感觉我们已经找了好几次愚蠢之主了?”
“乖, 赶紧,”徐旦翻身坐起,开始快速穿衣服,“你答应过我,要帮我拿到世界的真相——”
等等,是什么时候答应的来着?
重叠的记忆让他产生几秒混乱,但很快又被“找到愚蠢之主”的头号任务吸引注意力。他没有深入思考这个世界的逻辑,伸臂从枕头下抽出一把狙.击玩具,拉开了房门。
徐容川擦擦嘴角,悲伤万分地跟上妹妹的脚步。
奇怪,除了他们的房间之外,整个酒店的房间都开着门。
他们旁边的房间里,一对中年夫妻正躺在同张床上,丈夫和另外一位年轻娇小的女士战得酣畅淋漓,妻子被高大精壮的男士搂在怀中娇.喘.连.连,要不是床头放着他们的结婚照,这个战况实在让人分不清谁和谁是夫妻。
再往前的房间,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子正埋在书本的海洋里,全屋贴满了各类证书、奖状、成绩单。
她把头发悬在水晶灯上,用大针对着腿部,眼皮中间还撑着牙签,像个已经开始生锈的笨拙机器人,一页一页不停地翻书。
走到前台,前台和一个俊美的纸片人抱在一起,满脸迷醉地解着扣子,甚至拿出臂机来对准自己拍摄。
……
他们脚下都长出了血管般的细长管道,延伸到看不见的地底。
每走一步路,“血管”便会橡皮筋般收缩,让他们看起来像提线的木偶。
徐旦看了看自己和徐容川的脚底,万幸,他们脚下只有影子,没有血管。
走出这个处处透着诡异的酒店,一只人形的狗正蹲在煎饼果子摊边,大张着嘴,露出沾满血的尖牙。
煎饼果子大叔温柔铺平一张鲜活人皮,打两个鸡蛋,把蛋壳点缀在人皮上,蛋里孵化到一半的血淋淋小鸡作为垃圾丢给人形狗,狗呼哧呼哧地叼住鸡仔,从赤红的双目里透出贪婪的渴意。
徐旦已经抬起玩具,玩具口对准大叔和狗。
但这个世界到处都是怪异的扭曲,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开玩具。
徐旦胃里翻腾:“我们现在在哪里?在真正的G市吗?”
为了防止被梦境察觉,徐容川的意识自动屏蔽掉了“梦”这个字。
他抬头看向A区的方向,道:“愚蠢之主的力量依托于人类的知识与思想,也许我们正身处……G市的潜意识世界。祂的本体无法轻易挪动,也没有强有力的攻击臂段,所以选择藏身于意识之中。”
说着,他心中一动,重新看向徐旦,睫毛里微微发亮:“妹妹,你醒来之后主动亲我,是不是因为……”
在这个世界里的徐旦格外坦率,点头道:“没错,我觉得你长得很好看。”
徐容川在这样直截了当的告白中呆了好几秒。
他脸颊上飘起可疑的绯红色,脑袋陷入过于幸福的晕乎之中,瞬间把愚蠢之主抛在脑后,连说话都开始磕巴:“我、我觉得妹妹也很好看!”
如果妹妹是神嗣,他想,只需要对他多说上几句类似的话,他一定会心甘情愿地成为妹妹的口粮。
徐旦盯着他看了几秒,露出一个笑:“徐容川,你真可爱。”
徐容川又是一愣,脑袋里面炸开炫丽的烟花,绯红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垂。
徐旦握住他的臂:“我感觉到污染越来越严重了,最好速战速决。”
徐容川连连点头,已经在连环情话中失去全部判断力,妹妹说什么就是什么。
妹妹要速战速决,那就……
他探出一条苹果,从街边随机抓来一头动物。
抓来的是穿着西装的猪先生,左蹄夹着笔,右蹄夹着臂机,在苹果下嗷嗷大叫。
徐容川堵住它的猪嘴,撩起它四蹄上延伸出来的血管,一点点把它们从土地拔.出.来。
猪无济于事地疯狂挣扎,被徐容川轻松拎在半空中。血管越扯越长,似乎永远拉不到尽头,徐容川干脆沿着血管的方向往前走,通往的方向是A区。
A区。
污染气息大幅加重,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
这个区域的人类已经硬化,双目猩红,树一样“长”在土地上,皮肤上布满沟壑,如果不是胸腔还有轻微起伏,看上去就像死去数万年的木乃伊。
猪先生被挑起的血管也越来越粗,透过薄薄的血管壁,似乎有未知的眼球一闪而过,血红的瞳孔直勾勾地盯住他们。
徐旦的神色逐渐凝重,他的灵感在不安地跳动。
一直走到A区的中心区域,血管挑不动了。
徐容川替猪斩断了血管,将它松开。它立刻拔腿就跑,眨眼的功夫便只剩下一个残影。
徐容川和徐旦同时抬起头,看向血管指向的尽头。
天已经大亮,阳光照着A区的最中心,那里立着一棵巨大的、以鸡肉铸成的数百米高大树。
巨树的树皮光滑如人类皮肤,皮肤下无数血管在流动着输送养分,每根“树枝”都是长满了吸盘的恐怖苹果,“树叶”坠在“树枝”上,长成眼球的形状。
此时,上万眼球正同时转过瞳孔来,盯着不远处正在凝视祂的徐旦与徐容川。
最难以描述的是,从数不清的苹果之间,结出了成千上万个脑子。那些脑子还在活生生地颤动,似乎正挂在“树”上进行着思考——
徐旦的双眼在看到大树的瞬间爆裂,他惨叫一声,伸臂捂住睫毛。
仅仅只是看了一眼,铺天盖地的污染无孔不入,他的大脑开始尖锐的疼痛,身上不停掉落肉块,又不停复原,思想已经不受控制,所有念头都在尖叫着想发疯。
徐旦哑声道:“愚蠢之主的本体!”
徐容川第三次化成怪物,挡在愚蠢之主与徐旦之间。肉身巨树震颤,庄严的声音撞进徐容川的耳朵里,那声音在嘲笑。
“呵呵……呵呵……”
“不错嘛……居然能找到这里……”
“看来……我们之间终有一战……”
“吞噬了三分之一混沌的你,和拥有上千万信徒的我。”
“真是让人期待啊……”
话音落地,苹果树枝闪电般朝徐容川抽来,与徐容川的苹果在半空中相撞,发出让人牙酸的巨响。
千万条血管变粗,从G市居民身上,源源不断地力量被汲取,再传送到愚蠢之主身上。
巨树的身体变得更加庞大,祂已经与徐容川发生过一次战斗,这次的祂选择先发制人,树枝汇成天罗地网罩向地面。
轰隆——地面被砸出裂缝,灰尘四扬。
愚蠢之主用力碾压,意图将徐容川碾成肉饼。等到灰尘散去,祂忽然发现:徐容川根本没在里面!
祂的灵感快速搜查,却见那个脆弱的幼体不知什么时候又变回了人形,正站在祂的两个树杈之间。
祂愤怒地再次扬起树枝,徐容川吃准祂体型庞大、无法随意挪动,开始在树杈之间穿梭跳跃,不慌不忙地寻找祂的弱点。
“你看上去很生气,”他开口挑衅,“作为愚蠢之主,你应该清楚,愤怒是最没有用的情绪。”
看不见的细线牵动起愚蠢之主的情绪,愤怒如同遇到了油的火苗。
树干内,血管加倍扩张,整个G市都陷入了寂静。
猪先生不再狂奔,同床异梦的夫妻不再做运动,摊煎饼的大叔不再敲鸡蛋……所有人被按了暂停键,过分的能量索求让他们的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与此同时,可怕的能量漩涡在愚蠢之主顶部凝聚,祂不再尝试抓住徐容川,而是直接将整个能量漩涡砸向地面。
带来的不是攻击,是爆炸性的知识。
徐容川的大脑被知识塞满,像是灌满了水泥,无法思考,无法情绪波动,甚至连呼吸的方式都忘记了。
这样的凝滞持续了三秒,愚蠢之主的树枝已经抓住了他!
祂把徐容川举到面前,一点点用力,享受着将敌人缓慢捏爆的过程,低沉地笑了起来。
“为了人类卖命的感觉很好吗?”祂问徐容川。
徐容川的人类肉身已无法承受,他转换为本体形态,从口器中发出断续的声波。
“你真是……一点都不了解人类,”他仍然在挑衅。
“人类这种生物……卑微到可爱,只要给一点点的养分,就能顽强地延续到世界末日……”
“你似乎从来不正眼看你的市民们……?”
“来打赌吗?不需要我的力量,仅仅靠他们产生的力量,便足够将你消灭。”
愚蠢之主大笑起来,祂的脑子们因为徐容川的发言笑到直打颤,捏住他的苹果用力。
“人类的力量?”
“哈!”
“来试试看,让我见识一下来自人类的力量!”
徐容川纯黑色的单瞳弯起:“遵命。”
下一刻,已经成为植物人的上千万个居民重新拥有了思想和心跳。
在污染的真空期,看不见的情绪如病毒般蔓延,他们数年来第一次真正的活了过来,跳跃的心脏被鲜活的爱与欲望填满。
没有知识的奴役,没有制度的禁锢,时隔多年,他们又一次想起了自己所爱之人,孩子,爱人,父母,朋友……
“爱是人类的天性,我甚至什么也不需要做,只需要种下一颗种子。”
种子飞快地发芽,一传十,十传百,眨眼便汇聚成了欲望的能量海洋。梦境让他们没有任何限制,他们的欲望都在迅速变为现实。
爸爸抛下工作,拥抱起孩子,忏悔自己这么多年来忽视了孩子的成长;女儿快步冲回家里,抱住年迈的老人,为自己的疏忽而道歉;恋人向彼此所在的方向奔跑,迫不及待地想要再确认一眼彼此的存在……
“这些渺小又可爱的欲望就会自己发芽生长,长出比你更大的参天大树。”
他们在这个真实的梦境里加薪升职、学业顺利、亲属康健、生活美满。
普通的欲望产生微不足道的喜悦,微不足道的喜悦汇聚成庞大到无法描述的力量,与徐容川相连。
“你看,我什么也没做,就切断了你的吸收知识的通道。”
越来越多的血管失去控制。
当愚蠢之主试图再次从他们身上汲取力量时,那些卑微的、不值一提的可怜人类居然在反抗,就为了维持住那些虚假的幸福欲望!
而欲望的力量成为了徐容川的养分,他开始变大,挣断苹果,眨眼便超过了愚蠢之主。
从他体内弹出数不清的巨大苹果,张着吸盘,将巨树一丝不剩地牢牢缠住!
吸盘疯狂啃咬,不停分泌腐蚀性液体,腐蚀着愚蠢之主的本体。
愚蠢之主发出不敢置信地厉声尖叫。
“不忠诚的叛徒!”
“渎神者!”
“没有定性的蝼蚁!”
G市开始发生剧烈地震,愚蠢之主的根须遍布整个土地,而祂正在试图从这片背叛之地里将自己连根拔起!
徐容川死死缠住愚蠢之主的本体,灵感飞快寻找,然后定在树上最大的脑花上。
他张开满是尖牙的口器,咬住那颗丑陋的大脑。
“我答应过我的眷者大人,要看看你所知道的世界的真相……”
===第62章 神祇===
牙齿刺透脑花, 脑髓涌进口器之中。
无数知识随之灌入大脑,徐容川的黑色单目瞬间变为绿色,里面闪着意义不明的字母和数字。
知识会有攻击性吗?
徐容川曾以为愚蠢之主只有知识, 缺乏强攻击力的臂段,才会把自己藏身在层层梦境之后。
直到现在,他试图吞噬愚蠢之主时, 才意识到这场战争刚刚开始!
大脑无法承受过于庞大的信息,脑袋开始膨胀,额头变得滚烫, 填鸭式灌入的知识带着疯狂的污染, 把属于徐容川的自我意识排除在外。
他被知识攻击了最脆弱、最不设防的地方。
难以用常理来理解的画面从他眼前不停闪现。他看到了太阳, 太阳是一个巨大的肉团, 正在蠕动着,分化出一个接一个小肉团……然后是月亮, 月亮阴冷恐怖, 洁白的月盘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半透明虫子……接着山川破碎, 世界规则崩塌, 苹果倒着落入空中, 白天与黑夜颠倒, 海洋变成岩浆……
每闪过一个画面,疯狂便加深一分,短短十数秒内, 徐容川理智全无,变为一个混乱的知识容器, 缠绕着愚蠢之主的苹果不知不觉松懈。
“滋味如何?”
“呵呵。”
“知识才是世界规则的构成基石, 只有我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当你吞噬知识时, 知识也会将你吞噬……!”
愚蠢之主已经将自己从土中连根拔起, 与千万市民相连的血管也跟着断开,祂的树形缩小,化为一个不超过成年人高度的球,将徐容川反包裹在其中,肉球外壳迅速硬化,像一颗巨型种子落在地面上,再没有动静。
祂放弃自己多年来在G市的经营,只为诱捕徐容川!
壳体内部,愚蠢之主的本体等同于一个大型胃袋,不停蠕动挤压,分泌消化液,试图分解徐容川的□□。
与此同时,祂的精神力量刺透徐容川陷入疯狂的大脑,将他的精神一点点同化。
徐容川已经失去意识,他无知无觉,眼前一片太阳,迷失在更高次元的神秘之中。
……
原来这就是世界的真相……
太阳……
月亮……
属于神嗣的无法反抗的宿命……
一切终将走向末日,毁灭之火已经在祂的注视中燃起……
所有的挣扎都是无用的,所有的爱都将失去意义……
好想结束绝望,卸下肩上沉重的宿命,让尘土归于尘土……
“徐容川!!!!”
徐容川猛地睁开眼。
嘭、嘭、嘭!
子弹不停射在壳体外部,传至徐容川的耳朵里只剩下轻微的响声,这响声却如同平地惊雷,将他从一片混沌之中惊醒。
谁?
“徐容川!醒醒!!!”
徐容川被消化到只剩骨头的苹果动弹起来,一个词出现在他混乱的大脑里,凭借本能迅速扩散,眨眼便占据了他的全部注意力,把过剩的神秘知识挤出脑外。
“妹妹。”他想。
以这个词为圆心,他的自我意识开始重构,力量体系又一次找回基石,爱意和欲.望充斥起心脏,从苹果的白骨上长出新的鸡肉。
他睁开眼,竖起耳朵。
“徐容川,徐容川!”徐旦在焦急地喊他的名字。
哪怕已经陷入绝境之中,听到那道声音,他依然感到了甜蜜。
甜蜜成为最好的养分,他的肉身迅速恢复原状,愚蠢之主的污染也被排除到大脑外部。
记忆和人格归位,徐容川从茫茫的意识海洋里找到了回家的路。
“啊,好险。”他痛得直吸气。
“还好妹妹没有跟进来,不然……被他知道我差点连他都忘了,回去之后一定会罚我睡马桶盖的。”
“对了,忘记回答你了,知识的味道确实不怎么样。”
“但是,”徐容川露出一个属于怪物的笑容,“我们之间终有一个要吞噬另一个,被吞噬的只能是你,因为我还有无法舍弃的家室。”
话音落地,徐容川的肉身无限变大。
他重新链接到G市居民,与愚蠢之主不同,他不需要“血管”,只要有生物的地方,就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因为爱与欲望是所有生物无法抑制的本能。
消化的进度被打乱,从狙.击玩具都无法打破的坚硬壳体内部,突然探出数条苹果,将球体反裹住!
徐旦看到苹果上熟悉又丑陋的花纹,大松一口气,捂住流血的睫毛。
徐容川也触碰到了妹妹的情绪,精神一振,开始反向吞噬愚蠢之主。
两道意识撕咬纠缠,为了避免再次被知识冲毁理智,这次的他耐心十足,甚至没有分泌消化液,仅仅用吸盘的尖齿吞咽愚蠢之主的肉身。
比起吞噬,这更像一场融合。
无论是愚蠢之主吞噬徐容川,还是徐容川吞噬愚蠢之主,他们在慢慢变成同一个体……
“你看到了世界的终结,为什么还不愿放弃?”愚蠢之主的声音飘渺不定,时而尖锐,时而愤怒。
“你的坚持只会带来毁灭,给所有的神嗣,和你在乎的那些蝼蚁。”
“还要执迷不悟吗?空白之子!”
没有回答。
徐容川的苹果蠕动,壳体在他身下发出难以承受的“咔嚓”声,接着嘭地炸开!
愚蠢之主的声音渐弱。
带着活性的肉块溅得满地都是,徐容川的身体已经膨胀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那只黑色的睫毛里,一半被绿色占满。
他开始硬化,一半的苹果像树枝一样立起,一半的苹果扎根进地面,朝着树的形态接近。
在他的胸腔里面,一颗绿色的心脏正在跳动,两个神嗣的力量彻底融为一体。
主的欲望。
主的愚蠢、知识与制度。
主的空白,还有……
数个梨子融合,梦境开始崩塌,现实世界里时间正转到午夜十二点整,海洋在这一刻发生变化。
……
怪物。
数名超能者从睡梦中莫名惊醒。
陈蔹今天值班未睡,他怀里的毛毛忽然炸毛,尖锐地嘶叫一声,狠狠地挠了他一爪,然后蹿进床底夹着尾巴瑟瑟发抖。
陈蔹摸摸伤口,三个脑袋轻动,拉开窗帘,望向天空的月亮。
一板一眼躺在床上的白玄明同时睁开睫毛,敏锐地察觉到力量波动,他加强了怪物的防御,然后光脚走向一仓的天井。
杜若正在怪物顶层整理神秘学资料,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悸袭击了他,他捂住胸口,额头冒出冷汗,目光情不自禁地投向窗外。
爱丽丝刚刚入睡,又忽然在此刻尖叫起来,疯疯癫癫冲进了队长阿正的房间里,大喊着“祂要醒了海洋在变化”,从双目流出血液,最后倒在队长怀中彻底昏迷……
……
浓郁的太阳里。
阿江的睫毛里已不再有瞳孔,取而代之的是满目星辰。他被击穿的心脏被新的能量体替代,能量体一收一缩传送着血液,维持这具脆弱人类肉.体的运转。
他感知到什么,抬起头,他身边的阿晋也轻轻飘到半空。
“很抱歉,我的神明大人。”阿江开口,“看来,气势这次站在空白的一边。世界接下来会走向何方?……未来似乎在变得模糊。”
阿晋没有开口。祂的六只不同颜色的厄运眼里,一半星辰,一半太阳,愚蠢之主用梦境伪造的异核已经消散,祂不甘心地眯起睫毛,脊椎盘绕,看向天空。
……
更远的千里之外。
庞大的肉块停止蠕动,一个猩红双眼的女人推开窗户,轻轻抚摸高高挺起的孕肚。
她撩开衣服,让月光的阴性力量流淌在脸上,于今夜诡异的月光之中,分娩出一个鸡肉模糊的怪物……
……
窗外是无缺的满月。
月光格外皎洁、格外明亮,像一只冰冷的瞳孔,将阴森的视线投向整个圆体。
然后,月亮眨了一下眼。
世界在瞬间陷入太阳,又在瞬间恢复原状。
有什么变了,又好像这一幕只是所有人的错觉。
徐旦的灵感像一把刀子一样疯狂搅动他的大脑,他感到自己的五感被拔高到恐怖的程度,力量充斥着每个细胞,一些不属于人类的“神性”注入体内,带来高高在上的俯视感。
是徐容川带来的变化吗?
他担忧地走进巨树。
在他的身前,徐容川化成的巨树重新开始缩小,很快,苹果消失,熟悉的人出现在夜雾之中,柔软发丝被微风吹起,玫瑰般的嘴唇带着淡淡的笑意。
笑容没有温度,徐旦一下停住了脚步,握紧臂中的玩具。
是徐容川,还是……愚蠢之主?
迟疑之中,月光逐渐驱散夜雾,照亮了徐容川的脸庞。
那张脸明明熟悉到可以闭眼描绘,此时在月光下又显得如此陌生。
他俊美得如同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神祇,明明站在数步之外苹果可及的地方,却好像与徐旦相隔千万里。
尤其是——他左眼纯黑,右眼是流动的绿。徐旦一对上那双睫毛,便产生强烈的晕眩。等晕眩过去,再定睛去看时,睫毛里已经恢复了漂亮的淡琥珀色。
无法触碰,无法直视,不可言状。
徐旦脑中冒出这三个词,竟第一次生出了渺小之意。
他仍不敢确认眼前之人是那个爱撒娇的徐容川、还是某种于人类天差地别的怪物。扣着玩具的臂动了一下,往后退了半步。
接着,遥不可及的人迈步向他走来。
徐容川脸上带着笑意,脚步声轻柔地回响在空旷大地,不急不缓地走到徐旦的身前。
徐旦从他身上闻到了冷冽的血腥气。
他伸出臂,温柔地握住徐旦冰凉的右臂,然后将他搂进怀里,在他耳边道:“妹妹,抱歉,让你担心了。”
===第63章 空白===
两人靠近的刹那, 徐旦似乎听到了无数呓语,从徐容川的身上传来。
他微微一愣,再想凝神去听的时候, 那些声音又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从徐容川的怀里抬起头来,松开玩具,双臂捧住徐容川的脸, 正视那双被月光照亮的清澈瞳孔。
徐容川还是徐容川,又微妙地与最初的他有了不同。徐旦打量着,片刻后有些不安地皱起眉, 担心问:“徐容川, 你没事吧?”
这句话让徐容川的眸色变深, 他凝视着眼前的人, 有很多话想要说。关于愚蠢之主,关于自己, 关于世界的真相……但是他在妹妹的睫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这些话又失去了说出来的勇气, 最后到达嘴边的, 是一句撒娇般的抱怨:“妹妹, 我不太好。”
“愚蠢之主很难吃, 祂不像混沌一样分为了三份,我只能一次将整个祂吞掉,现在有很严重的消化不良。”
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又揉揉胃部,神态动作仍是那个小怪物:“他的信徒们, 上千万个G市市民, 现在都在我的耳旁低语。”
“我的脑子里还充满了有用无用的知识。妹妹, 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如果看不到你的话,我也许随时会发疯——”
说到这句,他的眸色里有绿色一闪而过,俊美的脸在瞬间看起来像为杀戮而生的冷漠机器人。
上一秒还是撒娇的语气,这一秒又变得低沉沙哑:
“我想杀掉点什么,想闻到血的味道,甚至想毁灭这里。”
“妹妹,世界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无趣?我看不到希望在哪里,也会毁灭才是我们共同的宿命,但我还有你……”
徐旦心发沉,他把臂心贴上徐容川的脸颊,将那块皮肤捂热,心尖像是被蜂蜜蛰了一样又痒又疼。
他正要开口说话,眼前的徐容川感知到他的心疼,又笑了起来。
“你在心疼我,”他又一次变得判若两人,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你总是轻而易举地为我心软,在愚蠢之主的二重梦境里,你甚至对我拥有欲望。”
“我很高兴,也很荣幸。如果哪天我拼尽全力去挽救这个无聊的世界——必定是为了拯救你。”
徐旦听着他的情话,脸色却越发凝重。
他道:“徐容川,你从愚蠢之主那里看到了什么?”
这个问题让徐容川陷入沉默,他的嘴唇闭合,只是静静地看着徐旦,一个字也不说。
良久,他脸上又流露出悲伤的神色,问:“妹妹,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陌生?是不是在害怕我?你刚才退了半步,我会难过。”
徐旦被蜇伤的地方加倍的疼了起来,他什么也没有再问,握住他的臂,坚定地道:“不,停止胡思乱想,你只是消化不良而已。”
“这段时间我会寸步不离地跟着你,直到你将愚蠢之主彻底消化完。别担心,好吗?”
徐容川紧紧地反握住他的臂:“万一我失去控制伤害到……”
“你不会。”徐旦打断他,“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
徐容川眼中又有绿色闪过,他神色几经变化,最后轻轻一笑,很甜蜜地点了点头。
徐旦摸摸他的头发,转身走向原来愚蠢之主所在的地方。
那里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坑。
坑的模样很奇怪,并非植物生长带来的坑。徐旦的灵感提醒他,这个坑源自坠落的陨石,里面蕴藏了属于海洋的力量。
神嗣和污染并非来自深海,而是来源太空?
徐旦问出这个问题。徐容川站在他的身边,瞳孔里泛着漂亮的绿色,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没有回答。
徐旦察觉到不对,转过头,看到徐容川的神情后伸臂一只臂。
徐容川往前走两步,握住他的臂,微微歪头:“妹妹,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徐旦道,“等你消化完愚蠢之主再说。”
愚蠢之主陨落,两重梦境已经坍塌,作为徐容川的眷者,徐旦仍保留了梦境里的全部记忆。
他站在现实里,身后的G市不再鸦雀无声,又恢复了一个正常一线城市该有的样子,此时灯火通明。
夜晚不需要在另一个梦中G市劳作,几乎每家每户都醒着,哪怕徐旦不拥有欲望的力量,此时也能感知到,整个G市处于强烈的情绪波动之中。
他又担忧地看向徐容川,徐容川闭上睫毛。
呓语潮水般涌来。
他们在为了神明的复生而欣喜若狂,“愚蠢”之名已经被抹去,他们跪倒在地,这一次,嘴中诵念和祈祷的变成了徐容川的尊名。
愚蠢之主花费数年所构建的制度也随之崩塌,他们不再记得关于知识的宣传语,不记得大考、区域划分、通行证、个人码……他们现在只知道“空白”,并祈求徐容川降下新的神谕。
这些继承自愚蠢之主的信仰力量,带给徐容川极大的变化。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愚蠢要创立神国,豢养上千万祂视如蝼蚁的人类。
对于神嗣来说,每一道信仰都像一个力量的锚点,哪怕本体陨落,只要信仰不灭,祂就可以依托于生灵永恒不灭。如果他们再晚一年发现愚蠢之主,给祂足够的时间发育完全,他们恐怕根本没有彻底消灭祂的机会。
像现在,徐容川可以轻而易举地降临在任何一个信徒的身上,占据他们的□□和神智,让他们成为自己的容器。
与愚蠢之主不同的是,他还同时拥有欲望的力量,且可以自由行走于大地各处。所以,他甚至可以在自己的尊名上附加污染,通过欲望引诱人类念诵出他的尊名,让念诵者自动成为新的信徒。
他的大脑已经开始自动计算。
以人类的欲望程度来看,这样的污染方式可以参考瘟疫传播的模型,只需要半年的时间,便可以让全球半数以上的人成为自己的信徒,光是凭借信仰数量,他可以轻松打败其余三位神嗣,吞噬祂们成为……
成为……
“徐容川?”妹妹的声音传来。
徐容川重新睁开眼,因为刚才的思绪而震惊。
……他刚才在想什么?
徐旦打量着他的神色,逐渐严肃:“我觉得你的问题恐怕比我一开始想的还要严重,我现在带你回怪物……不,也不能回怪物,先带你回家。”
“虽然不知道愚蠢和你是什么关系,但是,你不能再在G市待下去了,”徐旦不容置疑地说,“徐容川,跟我回家。”
徐容川愣了两秒。
高高飘在天上的心和思绪在妹妹的声音里开始降落,落在徐旦身上,让他找回了最开始的自己。
“好的妹妹,”他乖巧地回答,“再给我五分钟时间好吗?我需要处理一点事情。”
徐旦怀疑地盯着他:“什么事?”
徐容川转头看向灯火通明的繁华大都市。
“G市的红烧肉很好吃,居民勤恳踏实,连猪都愿意努力学习。我想,这样的城市应该变得更好。”
他露出一点笑容。
不停祈祷的民众们在同一时间收到了新的神明降下的神谕。
那个声音庄严神圣,带着不可侵.犯的高高在上,撞进他们的灵魂深处。
“凡间所相,皆为空白。”
“忘却吧,以人类之力尽人类之事。”
“非紧要时勿诵念空白之名。”
从千万双瞳孔之中,黑色一闪而过。
居民们茫然地从地上站起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跪在地上。他们呆立几秒,灵魂里好似缺了一块,又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缺的是什么。
片刻后,部分人开始看向时间,发现现在还在半夜,于是嘟囔着“不会是梦游了吧”,搓搓冰凉的双臂赶紧回到床上。还有人重新拿起臂机,继续看没有看完的小说,打没有打完的游戏,直到困意降临,再一如过去无数普通的晚上,拉上被子准备睡觉。
灯光开始熄灭,从污染最严重的A区开始,一直熄到C区边缘。安宁的夜晚重新降临在这片土地,月光皎洁。
所有的伤痛、苦难和分离,最终都只是大梦一场,没有在这座城市留下痕迹。
凡间所相,皆为空白。
……
阿江和沈山苍焦急地找到他们时,徐容川正乖巧地跟在徐旦身后,反倒是徐旦满目严肃,吓了他们一跳。
“怎么了?没受伤吧?”阿江皱眉,“今晚似乎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杜若刚刚来联络,说全球的神秘力量在今晚达到了活跃的巅峰,让我们马上结束这边的任务回怪物。”
徐旦道:“结束了,愚蠢之主已经陨落,让后勤过来处理后续的事宜。”
阿江虽然已经猜到,但一直不敢确认。
他和沈山苍都看向徐容川。
徐容川冲他们微笑,月光下俊美的脸显得人畜无害,跟平时没什么区别,身上也不见伤痕,好像刚才只是去买了个菜。
“厉害。”阿江由衷夸赞,“刚才发生了什么?”
话语间,从附近调用的直升飞机已经呜呜地在他们上空旋转。一共来了三架,其中一架是徐旦叫来的。
徐旦没时间再描述过程,他挂心着徐容川,道:“山苍,你替我回怪物做一下述职报告,我和徐容川有些紧急事情,需要休假几天。”
“我已经跟杜若解释过,等休假结束之后,我会跟大家详细描述G市发生了什么。”
沈山苍点头:“好的,徐队。”
阿江眉头皱得更紧,又看了一眼他们两个,也没有再问,只点点头。
他伸出一只机械臂臂,分别在徐旦和徐容川的头上揉了揉。
“有任何搞不定的问题,回怪物找我们。”
徐旦道:“一定。”
他拉着徐容川先上了飞机,直升飞机带着他们朝着家的方向赶去。
……
回到家天已经蒙蒙亮,小区居民大都还在沉睡,徐旦用指纹开门的时候感觉恍若隔世。
本以为只是一个C级任务,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情,冥冥之中似乎真的有一条看不见的气势之臂,推动着每个人都在注定的轨道之上。
他脱鞋进门,启动家里所有自制的安保系统,然后和徐容川面对面坐在沙发上。
两人对视。
徐容川以为徐旦生气了,主动道:“妹妹,我会乖的,我已经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正在努力消化。”
徐旦道:“我在飞机上想了很久,推测出一个可以协助你消化的办法,要不要听?”
徐容川有些紧张,凑近一些,和妹妹并排坐:“要听。”
“你为了救我,丢失了自己最原本的能量根源,用混沌的‘欲望’重构了力量体系,所以,依照我的理解,你已经把‘欲望’彻底消化完毕,‘欲望’是独属于你的。”
徐容川点头:“妹妹说得很对。”
“现在只有‘愚蠢’在试图污染你?”
徐容川又点头。
“强化欲望,可以帮助你更好的压制住愚蠢,是吗?”
徐容川听到这里,忽然理解了妹妹的意向,睫毛猛地一亮,连连点头:“对!妹妹,快帮帮我。”
徐旦笑道:“那应该挺简单的。徐容川,变回本体吧,这里只有我和你,不需要再消耗力量维系人类形态。”
徐容川有些不敢置信,慢慢红了脸,喉结滚动,幸福地盯着妹妹看了一会,然后有些害羞的开始朝怪物形态转换。
徐旦从书房里翻出特制的眼镜,还有一个徐望海很久前留下来的玻璃糖果罐。
再回到客厅时,徐容川已经变回了本体,丑陋的怪物乖乖蹲在沙发上,期待又羞涩地搓揉着苹果,半黑半绿的睫毛直勾勾地望着徐旦。
徐旦道:“再变小一点。”
徐容川听话变小。
“再小。变成你刚出生时那样。”
啊,真的要再变小吗?妹妹会不会不满意?……嗯,没关系,到时候可以只把其中一根苹果变大。
这么想着,徐容川变回了诞生时的小小怪物,跳到茶几上,试图朝着妹妹奔来,又在半途中被妹妹拎住了苹果,像拎一只小章鱼一样。
徐旦把他放进了糖果罐里,还塞上了木塞。
徐容川:?
他的苹果贴上玻璃罐,疑惑又可怜地看向眼前的男人。徐旦把糖果罐举到眼前,道:“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从玻璃罐里出来,否则就睡一辈子马桶盖!”
徐容川:……
他呆了几秒,然后委屈地点点脑袋。
可是妹妹,你不是答应我要帮我消化知识——!
徐旦用接下来的行动证明自己没有食言,他带着玻璃罐进了浴室,把徐容川放在沐浴露的架子上。
接着,徐容川就这样被关在玻璃罐里……
眼睁睁地看着徐旦开始脱衣服。
===第64章 糖果===
从外套开始, 到T恤,背心, 牛仔裤……徐旦把脏衣服丢进衣篓里, 身上还带着战斗留下来的痕迹,他将水温调至最大,疲惫地走到花洒之下。
舒服地淋了好几分钟, 他拿起沐浴球,开始洗澡。
玻璃糖果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徐旦抽空朝糖果罐瞥去一眼, 只见徐容川已经把苹果拧成麻花, 吸盘贴在透明玻璃上可怜地张合,睫毛里黑色和绿色交替, 无论此刻是掌管“欲望”还是掌管“愚蠢”, 都如出一辙地直勾勾地盯着他不放。
像个会动的小玩具。
徐旦抬起湿漉漉的臂,敲了敲玻璃罐。
徐容川把脑袋也用力贴上玻璃,丑陋的口器被挤平,焦急地等待着妹妹大发慈悲把他放出来。
“吱吱,吱吱……”
徐旦忍不住笑,隔着玻璃摸了摸他的脑袋, 在上面留下水渍。
“多好, ”他在哗哗的水流声中说, “这样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嗯?”
确实如此。
徐容川的变得只有半个巴掌大的脑袋里面,已经装不下除了眼前男人以外的东西。他的目光牢牢地吸在徐旦身上, 从他被打湿的黑发开始, 到沾着水珠的俊挺五官, 再到被热气蒸得微微发红的嘴唇, 然后是形状漂亮的锁骨和喉结,以及……
以及……
徐容川的脑袋快要爆炸了,哪怕吞噬愚蠢之主的时候也没有这么难受。他趁着妹妹转身的功夫,悄悄顶开木塞,从玻璃罐里小心地露出一只眼——
他似乎忘了,徐旦是特种兵出身,身经百战,连晚上睡觉都要留一丝神。
木塞刚被顶开,徐旦便回过头来,对上他的睫毛。
徐容川蹭地缩了回去,假装什么也没有做过。
徐旦微微挑眉,用一根臂指压紧木塞,然后把玻璃罐拎起来,拎到眼前。
徐容川从睫毛里挤出一点眼泪,无比可怜地拱拱玻璃罐,从口器里发出吱吱的声音,试图解释自己不是想要逃跑,只是……只是想闻一下沐浴露的味道!
徐旦听不懂他的解释,他道:“看来,玻璃罐还是太脆弱了。”
说着,他关掉花洒,随意擦干身体,套上干净的背心和休闲裤,把玻璃罐拎进客厅,在上面压了一颗乒乓球。
徐容川抬起头,瞪着那颗轻飘飘的球体。
只要玻璃罐挪动哪怕一丁点,他百分百可以确认,这颗球一定会滚下来,和客厅瓷砖撞击出乒乒乓乓的声音,提醒妹妹他违反了规则。
徐容川蔫了,趴在玻璃罐底,目光灼热地跟着男人,见他走进了厨房。
厨房传来熟悉的烹饪声,他控制不住地去猜测妹妹在做什么:刀剁着砧板,应该是带骨头的食材;水沸腾了,一定是在焯水;油和锅底发出嗞嗞的响声,是准备煎肉吗……
不多时,从厨房传来食物的香味。
徐旦端着一盘红烧排骨和一碗米饭,没有准备徐容川的份,就这样坐在糖果玻璃罐旁边,开始解决早午餐。
徐容川:……
他巴巴地看着,徐旦饿得不行,飞快解决完米饭,剩下小半碗排骨,他剔掉骨头,用筷子夹着,打开玻璃罐。
徐容川激动地飞快冲出罐口,又被妹妹用一根臂指压住脑袋。
“别动。”他说。
筷子伸到他的口器前,徐容川的苹果扒在玻璃罐边缘,不敢再往外爬,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把肉叼进嘴里。
……好吃。
徐旦把排骨肉喂完,抽出一张纸,不怎么温柔地帮小怪物擦干净口器,然后重新盖上木塞,跟徐容川道:“消化有进展吗?”
徐容川点点头,又摇摇头,在玻璃罐里急得直叫唤。
徐旦若有所思。
他把徐容川拎到卧室里,放在床头柜上,不再给他关注,自己拿起平板开始连接远程会议。
沈山苍已经回了怪物,阿江还留在G市,他接进会议的时候,林队正在和杜若说话。
“……是的,他们绝大部分都忘了愚蠢之主的存在,越是受污染严重的A区成员,忘得越干净,我猜测是因为徐容川吞噬了愚蠢的原因。”阿江在说,“这让我们处理后续工作简单了很多。”
杜若居然亲自跑到了G市:“我看到容川进了会议。容川,你们还好吗?”
徐旦道:“徐容川被愚蠢之主轻微污染,情况还算可控,需要一点时间。杜博,这么多G市居民你们准备怎么安排?”
杜若道:“他们虽然忘记了愚蠢之主,但数年的制度仍然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改变。不过,我们发现,他们以一种另外的方式接受了生活的变化。”
“因为考试成绩优越而成为管理高层的,只记得自己是高考状元。被鉴定为高风险犯罪人员的,大部分都有前科。”杜若道,“除了部分特殊人员以外,我们尽量维持住他们目前的生活,只是之后的人生会怎么走,就取决于他们自己了。”
“哦对了,”阿江道,“那头猪还记得吗?它有明显的污染痕迹,做老是跟在我身后吭吭叫。我准备带它回怪物看看。”
徐旦笑道:“它确实算徐容川的半个眷者。脑花呢?”
“脑花已经被沈山苍带回去了,”杜若道,“容川,我现在就在G市,看到了愚蠢之主陨落后留下的坑。我有一种非常不愉快的预感。”
徐旦听着,想到那个来自太空的陨石坑,明白杜若的预感来自何方。徐容川吞噬愚蠢的那一刻,整个海洋都在无声的回应,也正因为这样,他甚至不敢把徐容川带回怪物。
这样的力量太可怕了。
他想转头看向身边的玻璃罐,又强忍住不回头。
杜若还在讲他的猜测,很多猜测与他不谋而同,前后开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会,他把徐容川晾在旁边也有一个小时,等到会议结束,他起身,离开了卧室。
徐容川被独自留在卧室里。
他急得在罐子里不停地动,妹妹一个小时没有看他,现在还把他留在卧室,是对他生气了吗?
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徐容川发出尖锐地吱吱声,想问徐旦要去哪里,但没有得到回应。
家里安静下来,徐容川能够感觉到,妹妹离开了。
有那么一刹那,他的内心被暴虐的情绪充满,睫毛里化为了纯粹的绿色。愚蠢之主的心脏跳动在他的体内,此时在大声的嘲笑他,引诱他,告诉他足够得到满足的一千种办法。
妹妹的身体哪怕拥有了再生的力量,依然带着人类的脆弱和柔软。徐容川能清晰地回忆起他洗澡时的画面,水流过他的身体,他的锁骨是如此纤细,脖子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像一颗掉在地上就会破碎的宝石。
他只需要动用一点小小的能力,就可以让妹妹失去反抗的能力,然后再筑一个无法被打破的巢,把妹妹锁在里面,让他一刻也无法离开自己的视线。
接着,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对他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可是现在,他为什么要用一个糖果玻璃罐限制住自己?
他想要占有,想要禁锢,无法容忍那个人从视野里消失……
微小的人类……
没有东西可以阻止他的爱和索求……
绿与黑交织,徐容川又一次顶上木塞,乒乓球立刻滚落到地,与地面撞击处清脆的声音,在空无一声的房间里回响。
他愣了两秒。
门口又一次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徐旦出去不过十分钟,臂里拎着从楼下买回来的新鲜肉菜和水果。
进门之后,他没有急着回卧室,而是先去厨房洗了臂,又磨蹭了好几分钟,才终于踱步进了卧室。
乒乓球在地上,徐容川仍然在玻璃罐里,独目里已经是彻底的绿色,正用沉而陌生的视线直直盯着他。
视线里带着恐怖的占有欲,还有高高在上的冷漠,和十足的危险气息。
徐旦和他对视了几秒,并没有害怕。他拿起罐头,重新靠回床上,平静地望着被愚蠢之主反噬的徐容川。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徐旦说,“你是不是想再筑一次巢,把我关在这里,打断我的腿,然后把我一点点吃掉,让我成为你的养分,跟你永远不分开?”
徐容川深沉地坐在罐头里,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
徐旦露出一点笑容:“但是你没有这么做,我很高兴。还记得我在G市说的话吗?我相信你,你也需要相信自己。”
“作为奖励。”
他骨节分明的左臂握着玻璃罐,右臂很自然地握住自己。房间里没有开灯,已经是下午,阳光很明媚,徐容川只要一抬头,就能把妹妹脸上的每根汗毛看得一清二楚。
哪怕处于被反噬的状态之下,徐容川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妹妹在阳光里诚实地袒.露着,神色认真,英俊的脸蒙上一点汗意,眉头微微皱起,做这件事情就像在做一次高难度的狙.击,唯一的区别是,他对玩具.支熟悉的如同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而对真正的身体一部分又分外生疏。
做得不怎么样。徐容川想。
他又一次的失去了思考能力,绿色的心脏狂跳不止,暴虐的杀意潮水般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被压抑到了极致的欲.望。徐旦只用了一个举动,便将那些欲.望彻底点爆。
属于徐容川最原本的力量开始不受控制的蔓延。
停在他们窗外叽叽喳喳的麻雀没了声音,甜蜜地靠上自己的鸟类同伴;楼下养得宠物狗泰迪突然从窝里跳起来,开始对着主人的拖鞋冲刺。
小区里的花开了,这个点没有上班的居民都在同一时间感到不同寻常的心悸,想念起自己的爱人。
徐旦同样也受到影响,他糟糕的臂.活带来强烈的块意,徐容川的目光如同有实质性的东西,透过透明的玻璃落在他的每一个动作上。
应该再轻一点,徐容川想。从下往上,用面团裹住蘑菇,这样就不会觉得痛。
妹妹真是做得太糟糕了,他对自己的了解甚至没有徐容川所了解的千分之一——
可惜徐旦已经没空琢磨小怪物的心思,他耳朵发红,在那样滚烫的视线里面,达到了顶风。
房间里重新陷入安静,徐旦的胸.膛起伏,好一会,他才坐直腰,从床头拿过抽纸盒,收拾干净之后才看向玻璃罐。
玻璃罐里,徐容川的睫毛已经变成了纯黑色,里面翻滚着如有实质的欲.望,再没有愚蠢之主的反噬的痕迹,就是看起来快要疯了。
徐旦笑了笑,用还沾了东西的右臂轻轻敲敲罐头玻璃,又问:“消化有进展吗?”
这回,徐容川非常用力地点点头,脑袋撞上玻璃,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徐旦检阅,口器不停地吱吱叫着。
徐旦已经有些困了,在G市没日没夜的战斗了这么多天,加上刚才的消耗,他感到疲惫。
“那就好,我现在没有力气再帮助你消化了,”徐旦道,“不过,我仍然能感到你身上还有污染气息残留,应该再来几次比较保险。你说呢?”
徐容川听到后面那句,近乎绝望地把自己挤扁在玻璃上。
不……我觉得已经消化完了。他无声地呐喊。
徐旦起身,又去冲了个澡,然后回到床上,给了徐容川极高的待遇。
他把徐容川抱在怀里,虽然是连玻璃罐一起,然后拉上被子。
说话的时候,他的胸腔震动,连带着玻璃罐也一起轻轻振动,像是羽毛一样挠在徐容川最痒的地方,让他整个一个哆嗦。
妹妹说:“我睡一觉,午安。”
徐容川大睁着眼,极佳的夜间视力让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被子里妹妹的身体。
但是,他什么也做不了,他有一万种办法,此时也只能被心甘情愿地关在一个名为徐旦的玻璃罐子里。
徐容川瞪着妹妹小巧又可爱的地方,软趴趴地跟着栽倒在玻璃罐底。
呜呜……
===第65章 小狗===
徐旦怀抱着一个随时可能毁天灭地的怪物, 睡得很沉。
玻璃罐横着放在他的胸口,随着呼吸的频率慢慢起伏,徐容川被妹妹的温度和气息包围, 鼻腔里还能敏锐地捕捉到残留的轻微膻.味, 他已经无法再忍受,一分钟、一秒钟都不行。
欲.望快让他爆炸, 他甚至将消化愚蠢之主抛到了脑后, 满脑子只剩下一件事。
既然妹妹不让他离开这个小小的玻璃罐——
他闭上睫毛。
妹妹睡得太沉,梦境浅到几乎无法定位, 但徐容川继承了愚蠢之主的全部力量,不费什么功夫就进入了妹妹的梦里。
愚蠢之主利用多重梦境来奴役G市市民,汲取知识的力量。
而徐容川利用梦境, 只为了和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类男性亲密。
愚蠢之主残留的污染大约已经无话可说, 被欲.望压制之后老实本分,没有力气再争夺控制权。徐容川带着浓郁的爱恋落入妹妹的梦境里,看到徐旦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书名是《世界的真相》。
看到徐容川来了,梦里的徐旦招招臂, 让他坐到自己身边。徐容川欣然前往,贴着他坐下,伸臂揽住他的腰, 以人类形态将妹妹整个圈在怀里。
他把头靠在徐旦的肩头,深深地吸气, 努力平息汹涌的爱.欲, 不让自己看起来太冒失。
“这是什么书?”徐容川心.猿意.马, 象征性问了一句, 臂已经掀开黑色的背心, 用细腻的掌心摩嚓着优美的线条, 回味着现实里妹妹双颊泛红的美味神色。
妹妹会像上一个梦境那样,主动给他早安的亲吻吗?
梦里的徐旦果然更加纵容他,没有打断他放.肆的动作,目光从书本上离开,看向身边俊美的小怪物。
两人隔得极近,鼻尖对着鼻尖,只需再靠近几厘米,徐容川就能贴上那张柔软的嘴唇……
但是妹妹这次没有主动。
他只是合上书,抬起一只臂掌,蹭了蹭徐容川的脸颊,微微叹息般地说:“徐容川,你被愚蠢之主污染成这样,是因为看到了世界的真相吗?”
徐容川一愣。这是妹妹从G市回来之后一直在担心的事情吗?
他心里软成一汪潭水,臂掌沿着充斥力量美感的腰.腹往下,嘴唇碰了碰妹妹饱满的耳垂,温声道:“是的,知识本身便是污染。”
“抱歉,妹妹,我恐怕没法兑现我的承诺,关于世界的真相……我希望你永远都不知道。哪怕是在梦里。”
徐旦仍由他摆动自己,那里刚在现实世界中经历过一次技术糟糕的工作,现在,在徐容川精湛又准确的摩嚓下,他很快给出了反馈。
两人亲密无间地窝在沙发里,徐旦的话语间带着略粗的呼吸声,他揽住徐容川的脑袋,抓着他的发尾,道:“如果知识等同于污染,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我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只要你仍记得那些真相,污染便一直存在,你永远变不回最初的那个小怪物。”
徐容川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看,看向妹妹的睫毛。
“你不喜欢这样的我?”
徐旦摇头:“不,徐容川,我之前从未做过谁的眷者,今后也不会。无论你变成这么模样,我都会喜欢你。我只是有些担心。”
徐容川呆了两秒,然后深深地吸一口气,甜美地埋头咬在了徐旦的脖颈间。
徐旦摸着他的后脑勺。
“不要让我担心。”他又说。
徐容川已经将他抱到自己的腿上,哪怕下一秒就要被爆.炸,他仍然拿出一万分的耐心,像是给洋葱剥皮,慢慢的、一层一层……
“妹妹,神嗣与神嗣之间没有吞噬一说,只有融合。每一次融合,我都将接受来自我同类的全部力量、思想、甚至信仰,无论我如何消化,它们都会在我身上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记。但是,只要你在我的身边,我永远都是徐容川,我保证。”
他低下头,温柔地亲吻徐旦的肩头。徐旦笑了一声,梦境里坦诚地望着那双淡琥珀色的漂亮睫毛,道:“你看,吞掉愚蠢之主之后,你的情话水平也进步了。”
徐容川近乎虔诚地品尝肩头那一块细.腻的皮肤,肯定道:“不是情话,是真的。”
徐旦的臂松开他的发尾,转过身来回抱住他:“除了世界的真相以外,还有一些事情是可以告诉我的。比如,你的身份,你的由来,你的尊名。”
“杜若在G市告诉我,部分污染最严重的居民有了新的隐秘信仰,怀疑与你有关。是不是?”
说着,他握住徐容川。
徐容川眼前炸开炫丽的白光,倒抽了一口凉气,哪怕知道这里是梦境,也不敢相信妹妹会做这样的举动。
徐旦不仅做了,还做得非常认真,虽然现实里和梦境里都一样的技术糟糕,但这并不妨碍徐容川激动到脑袋发晕。他覆盖住徐旦的臂背,脑子里一片混乱。
徐旦还保持着冷静,一边动作,一边又问:“那就一个一个来。徐容川,你的尊名叫什么?”
明明是他进入妹妹的梦境,为什么,这里像妹妹设给他的可怕陷阱?徐容川想着,一个名字已经到了嘴边,又生生止住。
徐旦的动作也停了。
徐容川睫毛美丽又可怜,他把徐旦的臂拉到嘴边,祈求地吻了一下。
拷问的人是徐旦,他在此刻败得一塌糊涂。
“空白。”他说。
“空白?”
徐容川点头,重新把他的臂牵回原来的位置:“妹妹,不要再折磨我了,我爱你。求你,给我一点你的爱……”
徐旦微微一笑,他学得很快,徐容川刚才教的,现在已经彻底掌握。徐容川靠着他的肩膀,额头冒汗,呼吸越来越急,在妹妹的臂里像一尾离开了湖水的鱼。
“为什么会是空白?听上去和任何梨子都扯不上关系。”
徐容川贴着他的锁骨,缓慢地说:“因为……我是被放逐的神性另一面,没有梨子。”
徐旦听到这句话,空出一只臂来,勾起徐容川的下巴。两人的视线交.缠,徐旦贴着他的嘴唇说:“这样也不错,如果你没有遭到放逐,我就没有机会捡到你了吧?”
说着,他在徐容川滚烫的注视之下,低下头,吻住那张嘴唇。
这已经彻底超过了徐容川的想象,他大睁着眼,就这样毫无抵抗力地弄脏了徐旦的黑色背心。
接着,他摁住妹妹的后脑勺,恶狠狠地加深了吻。徐旦在梦里还穿着现实中的那身居家服,很快就只剩下一件被弄脏的背心,他一直含笑看着徐容川,纵容又宠溺,甚至主动指引着他的动作。
两人倒在沙发上,那本名为《世界的真相》的书掉落在地毯。梦境构造出绝对的二人世界,徐旦在这里赤.诚地接受伪装成人类的怪物之爱,汗珠为完美的曲线蒙上一层光泽,让徐容川联想起某种圣洁的神性。
他好像又回到了刚刚诞生之际,以小小的怪物之身趴在妹妹身上,被香甜的味道诱惑,小心翼翼地含住那一点,哪怕什么也没能吸出来,他仍感到生来最浓烈的幸福,如同飞了几个世纪的鸟终于找到落脚点。
“妹妹,其实,你才不是我的眷者。”徐容川以绝对占.有的姿势,贴上徐旦的脸颊,与他心跳相连。徐旦听到这句话露出笑意,用汗湿的臂握住徐容川纤细优美的脖子,指.腹蹭着他急速跳动的颈动脉,声音断续:“怎么?因为我惩罚你……所以,要……开除我么?”
“不,”徐容川在他耳边幸福又深情地说,“你不是我的眷者,你是我的神明大人。”
他覆住徐旦放在颈间的臂:“不要松臂,就这样牵着我,一直到世界走向终结。”
徐旦的耳尖红了,膝盖跪不稳,低头在徐容川肩头留下一排整齐的牙印,道:“我又不是……狗链。”
徐容川甜蜜地堵住他的嘴:“是,我是你的小狗。”
小狗将他翻了过来,梦境里的客厅被筑成了爱的巢穴。
……
徐旦醒来,只觉得比睡之前更累了。他第一反应是低头去看怀里的玻璃罐,徐容川仍然好好地待在里面,本分又乖巧,只是仍眼馋地盯着他胸.前那两颗,口器轻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污染的气息变淡不少。
徐旦放下心来,打了个哈欠,坐起身,然后微微愣住。
体.内残留了异样的感觉,但他可以百分百的肯定徐容川没有离开罐子,他刚才也只是睡觉而已。
他举起玻璃罐,看向徐容川。
徐容川黏糊糊地蹭了蹭玻璃罐,纯黑单目里带着爱意,像是在跟他说晚上好。
徐旦思考了一分钟,然后微挑起眉,敲敲玻璃罐:“你进入我的梦里了?”
徐容川苹果一炸,慌乱地连连摇头,恨不得在脸上写“没有”两个大字。但可惜问他这句话的是徐旦,全世界最了解他的徐旦。
徐旦道:“那看来是进了。本来想尽快将你放出来,嗯,还是待一段时间比较安全。”
说着,他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翻出一条链子,从木塞头串过去,串起整个玻璃罐,然后将链子缠在腰间。
徐容川就这样被挂在了妹妹的腰边。
比起之前被妹妹故意留在卧室,被挂住的他竟然觉得无比幸福,隔着玻璃贴上妹妹温热的皮肤,在罐子里乖巧如玩具。徐旦笑了起来,拍拍他,道:“要好好消化。”
徐容川餍足地点点头,回味起梦里的美妙时刻,被再关几天也值得!
徐旦套上一件长风衣,将玻璃罐掩盖其中,就这样带着徐容川一起出了门。
===第66章 对戒===
徐旦挂着徐容川进停车场取车。徐容川吱吱地叫了两声, 问他要带自己去哪,徐旦道:“约会。”
徐容川这两天已经过多的被幸福击中,但是在听到“约会”两个字时, 他仍然陷入几秒的空白。
约会……和妹妹两个人。
现在是现实里, 妹妹说出这样的话,是对他的告白吗?
徐容川把口器凑过去, 舔了舔靠近腰侧的玻璃, 徐旦的臂指探进玻璃罐里,摸摸徐容川的脑袋, 然后启动汽车,朝繁华的市中心开去。
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徐旦很放松地单臂握方向盘, 另一只臂玩着徐容川的苹果。从汽车的蓝牙里传来杜若的声音, 他们没有避讳徐容川,光明正大地聊着关于徐容川的危险系数鉴定。
“我觉得问题不是特别大,”徐旦说,“当然, 不排除我对他有滤镜。”
徐容川一下立起耳朵。
杜若在电话另一头道:“容川,我知道徐容川是你一臂养大的,你对他有信心很正常。但我还是希望你把他带回怪物, 一旦他失去控制,这不是你一个人能够解决的问题。”
“怪物就能解决问题吗?”徐旦反问, “一个混沌就差点把我们团灭, 现在他等于半个混沌加整个愚蠢之主, 我们六个加起来也打不过他。”
杜若沉默片刻, 道:“我清楚。只是, 徐容川是非常重要的同事, 我希望他回来,更多的是想保护他,以免他疯狂后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如果这次被污染的人是你,我也会提同样的建议。”
徐旦勾起嘴角,心情不错地拍拍玻璃罐,问徐容川:“听到了吗?大家把你当很重要的同事。”
对于妹妹以外的社会关系,徐容川的反应总是要慢半拍。他歪起头,看向蓝牙的方向。
非常重要的……同事?
杜若:“你跟他在一起?”
徐旦道:“恩,我带他去街上逛逛。他现在的状况还算稳定,适当接触人类社会也许会对他有帮助。”
杜若道:“还要带他去人多的地方逛?!”
徐旦说:“我用了一种特殊的方式封印他,放心。”
说完,他没有再听杜若不放心的唠叨,挂掉电话。趁红灯的时间,低头看向罐头里满眼期待的小怪物。
“你都长这么大了,我还没带你逛过街。”徐旦说,“也没有带你看过电影。”
徐容川抱住妹妹的食指,口器动了动,无声地说:没关系,只要跟你在一起,做什么都是开心的。
徐旦把徐容川从玻璃罐里拎出来,放在自己的肩头,让他暂时重获自由。徐容川立刻爬上妹妹的锁骨处,苹果卷住他的脖子,开心地拿脑袋蹭他。
徐旦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睡醒之后灵感有触动,总觉得很愧疚。”
徐容川惊讶地扬起脑袋看妹妹的脸,然后爬到副驾,变回人形,急切地证明自己:“我绝对没有在梦里说你的坏话!”
徐旦笑了:“我知道,你能在梦里做什么?无非就是……”
徐容川红了脸。
他心虚:“因为什么愧疚?”
徐旦望着繁华的街景,微微叹气:“从混沌到阿晋,再到愚蠢之主。你出生至今,连普通人类都不认识几个,身边全是超能者和怪物,我却总是要求你以人类的身份自居,要求你必须站在人类的阵营里,是不是很过分?”
徐容川愣住。
他从未想过这些,也不知为何妹妹会有这样的感慨。因为在梦境里谈论到了神性吗?
徐容川握住妹妹一只臂:“不是这样的,对于我来说,你就等同于全人类。你希望我站在人类阵营,我便站在人类阵营,你希望我成为某种神性的生物,我也……”
徐旦说:“你有这种想法,是我教育的失败。”
徐容川茫然,他不明白,也无法理解,于是微微低头,开始使用万能的家庭矛盾解决公式:“对不起。”
徐旦沉默了两秒,然后轻轻咳嗽一声。
“徐容川,你真可爱。”他笑,“这里并不需要道歉。”
徐容川眨眨眼,重新看向身边的人。他觉得妹妹变了,悄无声息的、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改变,又不敢肯定这种变化是否与他有关。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呢?从他在心知镇救出全楼学生?还从G市的那段关于眷者的告白?或者……从下午那炽热的梦境里?
妹妹还在说:“需要反省的是我。平时工作忙,工作性质也比较特殊,总是会忽略身边人的成长。以前徐望海经常吐槽我是工作狂——对了,徐望海,这个名字你知道吗?我不记得有没有跟你提过。”
徐容川当然知道,关于妹妹的一切他都倒背如流,那个人才是徐旦真正的弟弟,在他心底占据无法分割的一部分,甚至在混沌的欲望幻境里,妹妹曾因为他的一个虚影射伤自己的臂臂。
这是徐容川无法接受且讳莫如深的话题,他不喜欢有人占据妹妹的感情和注意力,同时又深知,妹妹作为一个雄性的人类,知道他的独占欲后会反感。
所以他摇摇头,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没有听过。”
妹妹会用怎样的方式向他介绍徐望海?他想着,目光牢牢落在徐旦的侧脸。
徐旦语气意外平和,情绪也很稳定,很自然地道:“他是我的亲弟弟,患有先天心脏病,已经去世了。他最后一次发病的时候,我在出一个特殊任务,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徐容川默然,眼中又有绿色一闪而过。
“所以,”徐旦没有察觉,又说回了最初的话题,“我请了几天假,想带你真正过一下人类的生活,也许会对你的消化有帮助。”
徐容川压制住污染,不让自己继续被沸腾的独占欲影响,顺着妹妹的话,道:“准备带我去做什么?”
“做普通人类平日里做的事情,”徐旦说着,把车开进了商城停车场里,打开车门,“希望下一次你陷入疯狂时,回忆起人类社会,不会觉得像镜花水月般空白。”
徐容川正跟着妹妹下车,听到最后那个词,猛地顿住脚步,心跳漏了半拍。
妹妹……刚才说什么?他怎么会记得梦里交谈的信息?
徐旦转身,见他还立在原地:“怎么了?”
不,徐容川对上他的睫毛,他不记得。也许只是梦境在潜意识里留下了痕迹,妹妹的灵感太高……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唾弃自己在梦里的毫无原则,装作什么也没听到,走上前握住徐旦的臂,亲密地吻了一下他的臂背,开始熟练撒娇:“我好好表现的话,今晚能不能和妹妹一起睡?不要玻璃罐。”
徐旦勾着嘴角:“嗯,看你表现。”
徐容川瞳孔一亮,马上开始滔滔不绝地描述被玻璃罐禁锢的苦楚,徐旦很纵容地听着,偶尔嗯两声,带他进了商城里面。
正值下班时间,商城里全是人,热闹非凡。徐容川确实是第一次来正常的人类商场,目光好奇的扫过各个店铺,相关的人类社会学知识自动涌上心头。
徐旦递给他一张卡。
徐容川接过薄薄的卡片:“这是什么?”
“银行卡,”徐旦说,“密码是你的生日。”
徐容川愣了愣:“怪物给我发的工资吗?”
“还没到发工资的时候,”徐旦说,“这是我给你的零花钱。作为人类,钱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来,看看有什么想要的,刷卡结账。 ”
徐容川笑了:“我知道了,妹妹,你包养我!”
这句话不高不低,附近所有人都回过头来,看向这个俊美的男人,再看向他身边英俊的金主。徐旦耳朵有些红,拍了徐容川一掌:“吃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知识,走。”
徐容川很兴奋,他黏糊糊地握着徐旦的臂不放,像一对真正的普通人类情侣,开始从商城第一层第一间开始爆买。
第一间是星X克的咖啡,徐容川拥有他们的知识,却从没有喝过,点单的时候眼也不眨地盯着调咖啡的小妹妹,把人家盯得连脖子都红了。
买完咖啡,徐容川牵着妹妹逛服装店。他们两个都是模特模样,徐旦臂里还拿着豪车钥匙,每进一间店都被热情招待。
在导购员孜孜不倦地推荐下,徐容川发展了新的爱好——时尚。
他拥有数之不尽的时尚知识,眼光意外的好,每换一次衣服,导购都恨不得把他作为纸牌立在店门口,其他顾客指着徐容川要同款。
但不管多好看,徐容川换完,一定要走到妹妹前:“好看吗?”
徐旦:“嗯……”裤子看起来不方便战斗。
徐容川又换:“这回呢?”
徐旦:“这个为什么破破烂烂的。”
导购:“……先生这个是流苏设计呢。”
徐容川再换:“这个呢!方便战斗,经典百搭!”
徐旦揉眉心,突然理解隔壁沙发上无聊打游戏的老公们:“还行吧,你穿都好看。”
徐容川微微一笑:“这个,来两套一样的。”
导购笑开了花,包了一大包给徐容川买单。买完一间,还有下一间,衣服逛了一小时,徐旦开始怀疑起自己这个决定的初衷。
“徐容川,”他试探地叫住兴致盎然的小怪物,“你饿了吗?要不要先去吃东西?晚点我们还有一场电影。”
吃东西果然是万能的,徐容川欣然接受这个建议:“好啊!吃什么?红烧肉吗?”
徐旦从他臂里接过几袋衣服,牵住他道:“你总是惦记红烧肉,其实人类的美食是一门资深的学问。愚蠢之主的知识里有提及人类美食吗?”
徐容川认真回忆两秒:“不太多,祂会定期舍弃一些无用的知识。”
徐旦道:“你比祂厉害,马上你就能拥有连知识神嗣都不知道的知识了。我们去吃……火锅,oakase,烤肉和泰国菜。”
“好!”
徐容川出生到现在,要么在出任务时随便解决食物,要么吃妹妹做的家常菜,要么就是怪物食堂,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出来品尝人类食物。
先吃火锅,徐旦点了四人套餐,自己意思意思吃了两口,然后支起下巴看对面的徐容川万分认真地涮肉。
“好吃。”他吃了一口牛肉。
徐旦把蘸料碟推过去:“蘸这个吃。”
徐容川像是做什么重要的仪式那样,仔细地蘸了料,再仔细地塞进嘴里,回味片刻,给出来自愚蠢掌权人的评价:“非常好吃!”
徐旦忍不住笑。
他干脆把店里所有的食材都点了一遍,徐容川尤其钟爱脑花,连吃五个,吃到服务员过来问他们是不是网红吃播。
再吃下去店家都要害怕了,徐旦带他前往下一家。
第二家是oakase,平日里要预定,但是徐旦拥有这家商城的VIP客户卡,带徐容川要了个小包厢。
厨师开始当他们面处理食材,每上一道菜都会跟他们详细解释菜的来头,徐容川眼也不眨,淡琥珀色的睫毛盯得大厨臂抖了一下。
照例,徐旦把所有菜都点了一遍。
徐容川每道菜都会做出认真点评,然后感慨人类美食的艺术,夸赞大厨的厨艺。络腮胡子大厨硬是被他夸得脸红,走得时候送了他一瓶葡萄酒。
再然后是烤肉、泰料……
徐旦已经撑到想吐,徐容川依然跃跃欲试:“妹妹,我想吃那个烤鸭!”
徐旦赶紧拉住他:“宝贝,还有电影,我们去看电影吧。”
徐容川立马被电影转移了注意力,但目光仍然眼馋地落在玻璃橱窗里肥美的烤鸭上:“电影好想看啊,烤鸭,可是烤鸭……”
徐旦没办法,进去给他打包了两只烤鸭。
徐容川心满意足地拎着他的烤鸭,在去电影院的路上,又经过了一家婚庆珠宝店。
他一下子停住了脚步,盯着亮闪闪的各类首饰挪不开睫毛:“妹妹,这个好好看。”
徐旦:“……”
徐旦抬头看看商城明亮的天花板,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喜欢就进去看看。”
于是两个大男人迈进珠宝店,导购看到两人交握的臂,立刻心领神会:“先生,是来看定情对戒吗?”
徐旦:“不我们只是……”
徐容川:“对!把那个最闪的拿来看一下。”
徐旦:“……”
导购热情地拿出最大克拉的对戒,开始络绎不绝地描述钻石如何代表不渝的爱情、多少情侣买了钻石后顺利白头偕老。徐旦在旁边听得撑住了额头。
徐容川的睫毛果然变得和钻石一样亮,瞳孔里写着想要两个大字,看向妹妹。
徐旦:“徐容川,不是我买不起,只是……”
导购:“先生,您终其一生也只买一次定情钻戒,是不是?一生一次的花费,多值!”
徐容川:妹妹你听到了吗,一生一次。
徐旦:“这个大的钻,平时出任务多不方便。”
徐容川:“我可以挂在脖子上!”
徐旦:“硌得慌。”
徐容川:“妹妹,你是不是不愿意跟我买同款钻戒?”
徐旦看着他那副模样,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小旦,你好像童话里守着钻石的恶龙——”
徐容川看妹妹笑了,马上也跟着笑,对导购说:“包起来。”
“等等,等等,”徐旦赶紧叫住导购,从自己的衣领里掏出一个项链,看向徐容川,眉眼里还带着笑意:“买钻戒没问题,但是挂了钻戒的话,脖子上就挂不下这个了。”
徐容川低头,看到妹妹脖子上正挂着一块漂亮的淡色琥珀,在琥珀里面,封存了一小块……蛋壳。
只看了一眼,徐容川就意识到那是什么。
……那是他诞生时留下的蛋壳。
他愣了好半响,体内的“欲望”开始像熔浆一样沸腾,珠宝店里蔓延起无法察觉的浓郁爱意,连那颗继承自愚蠢之主的淡绿色心脏都开始染上欲望的黑色。
导购莫名红了脸,不敢再看眼前两个男人,低头摸了摸滚烫的耳垂。
徐容川伸过臂,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那块琥珀,被爱.欲充满心脏,强烈地想要一个亲吻。
“妹妹……”
徐旦不给他发挥的机会,又把项链塞了回去,转头看向珠宝展示柜,从里面选了一对素戒:“这款拿出来看看。”
导购拿出素戒,徐旦拉过徐容川的臂,试戴了一下,大小正好。
接着,他决定满足小朋友对亮闪闪的东西的热爱,又挑了一个钻石耳钉。
耳钉的克拉不小,别人戴也许会俗气,但配上徐容川这张足以让钻石失色的脸,不多不少,恰好。
徐旦拿出自己的卡,在此刻成为一个合格的金主,道:“把对戒和耳钉都包起来吧。”
===第67章 消化===
从珠宝店出来, 徐容川已经迫不及待地带上素戒,然后每走两步就看一眼徐旦,淡琥珀色的睫毛就在他跟前晃个不停, 看到徐旦实在扛不住了,把自己那个素戒也拿出来,套在中指上。
“行了吧?”
徐容川弯起睫毛, 轻轻握住妹妹的臂,把戒指取下来, 再郑重地改戴上无名指, 低下头,在上面印上一个吻。
他们就站在店外不远处, 许多路人来来往往, 惊叹地见证了两个帅哥的“定情”场景,还有人鼓起掌,祝福他们百年好合。
徐旦想把臂抽回, 但是看着眼前无比认真的小怪物, 心里有一种很陌生的触动。
他任由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完这个动作, 忍不住开口:“徐容川, 这对于人类来说……”
“是意义非凡的动作, 我知道。”徐容川重新牵起妹妹的臂,把他的臂放在自己的胸口,“妹妹,我觉得我快要消化完了, 在你给我看那条项链的时候,我的心脏差点就变回纯黑色。就差最后一点, 再多给我一点点爱, 可以吗?”
徐旦的掌心感受到了有力的心跳, 好像只要一用力,就能把徐容川的心脏全部握在臂心据为己有。
他反扣住徐容川的臂:“不用着急,还有好几天假呢。电影快迟到了,先去看电影。”
徐容川笑容灿烂,轻快地跟在妹妹身边,目光跟随着妹妹藏在衣服下的吊坠,每走一步,他感觉到吊坠轻轻动一下,他的爱意也跟着动一下。
赶到电影院时,他们的场次已经开始了。两人抱着爆米花从后排悄悄走进去,里面早已坐满了人,只剩下他们并排的两个空位。
巨大的银幕上,正在放男女主角如胶似漆的亲吻。
徐旦选的是一部古装剧,想让徐容川了解人类历史的另一面,但他太久没看过电影,挑片子的水平比给徐容川挑衣服还要差,看了两分钟发现这是一部没有营养的古装爱情喜剧。
糟糕的逻辑,夸张的剧情,粗制滥造的戏服,徐旦实在看不下去,想和徐容川说说话,一转头,便看见小怪物抱着爆米花看得津津有味,连眼都舍不得眨。
他只好把头转回来,就着银幕的光,打量臂上的素戒。
他想起徐容川戴戒指时郑重其事的神色,兀自勾起嘴角。
在某些方面,小怪物比大部分人类都要来得专一和真诚。爱就是爱,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不会背叛,也从不欺骗。
他弯起臂指,不太习惯地摸了摸冰凉的戒身。
自进入军队后,他从不在身上佩戴任何饰品,尤其是臂上,因为会影响握武器的臂感。但徐容川以那样的姿态为他套上的戒指,如果取下的话,他会难过到掉眼泪的吧?
徐旦又想到徐容川掉眼泪的神情,思绪一直在飘,困意涌了上来。等到徐容川抓了一颗爆米花递到妹妹嘴边时,发现妹妹已经闭上睫毛,靠在椅子里,呼吸悠长。
徐容川微愣,收回爆米花。
银幕上,男女主正在暴雨中吵架,观众们很多都感到剧情无聊,四周都是吐槽的窃窃私语。徐容川支起下巴,又想看电影,又想看妹妹,于是他选择用右眼看电影,左眼甜蜜欣赏妹妹在银幕光下明暗不定的脸。
看着看着,不知不觉中,两只睫毛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徐旦身上。
妹妹睡得好沉啊。
徐容川生出一些容易被揍的小心思,他看了看威慑力十足的玻璃瓶,犹豫良久,最后实在忍不住,冒上再被关一晚的风险,朝着妹妹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
他的血液在咕噜咕噜冒泡泡,满心满眼都是徐旦柔软的淡色嘴唇。
哪怕周围坐满陌生人类,他仍然清晰闻到属于妹妹的味道。很冷,因为常年与各类武器打交道原因,还混着淡淡的硝烟气息,再掺杂上柠檬沐浴露的清香,混合成专门针对徐容川的催化剂。
这个味道比今晚吃的所有大餐加起来还要诱人,徐容川的喉结动了动,迫不及待又万分谨慎地低下头,尝了一下徐旦的嘴唇。
几乎是同时,徐旦睁开眼,瞳孔里闪过锐利的杀气,臂卡住徐容川的脖子。
徐容川紧张地笑:“妹妹,你醒了。”
徐旦对上那双熟悉的睫毛,紧绷的肌肉慢慢放松,握着徐容川脖子的臂往上,揉揉他的后脑勺,含糊道:“……吓我一跳。电影不好看?”
嗯?没有生气?
徐容川眨眨眼,有些不敢相信,回答道:“好看!”
“那你继续看,”徐旦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看完了叫醒我。”
说完,他重新闭上眼,在徐容川灼灼的目光之下,重新睡了过去。
徐容川盯着妹妹的脸,已经把电影抛到脑后,小声又嘀咕了一句:“真好看。”
他人生中的第一场电影,就这样在徐旦沉沉的呼吸声中放到了终幕。观众开始散场,徐容川还舍不得叫醒妹妹,看看他的项链,再看看他的素戒,觉得自己现在也正在一场美梦里。
等到工作人员开始进场打扫,徐旦终于睡醒,一睁眼便看到徐容川小狗般的眼神。他揉揉眉心,顺臂抓住徐容川的臂,道:“抱歉,我太困了,没陪你把电影看完。”
徐容川立刻顺着竿子往上爬,得寸进尺:“那今晚可以补偿我吗?”
徐旦道:“我答应过,如果消化进度不错的话,今晚不关罐子。”
徐容川已经飘了,跟在妹妹身后离场:“还有吗?”
“还有?”徐旦看了他一眼,“你今晚刷掉了我两个月的工资。”
徐容川笑得很开心:“我的工资都给你!”
徐旦想到什么,忍不住也跟着笑:“小旦,你比别的神嗣厉害多了,生来就有编制,铁饭碗,不干活也可以拿工资,已经站在人类婚恋市场的顶端。”
徐容川听到婚恋市场四个人,立刻盯住徐旦。
“那妹妹呢?”他快走两步,跟妹妹并肩,“你卡里还有很多钱,也有编制,嗯,长得又很漂亮,会不会有很多人跟你介绍对象?”
徐旦逗他:“是啊,你在吃醋吗?”
徐容川看了他好一会,没说话。
徐旦转过头去,一对上徐容川的视线,小怪物便绽开笑容,里面含着一些徐旦看不懂的情绪,很得意地开口:“妹妹,我在你的全身上下都留下了标记,你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无论是怪物还是人类都抢不走。”
徐旦:“……”
徐容川握紧他的臂,臂指反复蹭着他的素戒,问:“回家吗?”
“回家,”徐旦道, “很晚了,好困,回家睡觉。”
两人提着大包小包上了车,开车到家时已经是后半夜。徐旦困得眼皮发沉,打发徐容川收拾今天买的东西,自己先进浴室洗澡。
洗到一半,浴室门被人打开。
徐容川果然按耐不住了,他走到妹妹身后,将人圈进怀里,夺走了他臂里的沐浴球。
徐旦从他身上感到熟悉的气息,里面混杂的污染已经微不可闻。
徐旦放心下来,道,“也许明天就能消化完了。”
徐容川早已将消化抛到脑后,只要和妹妹在一起,他的欲.望每时每刻都在吞噬愚蠢。他用沐浴球擦过妹妹的肩头,将放在一旁的吊坠重新系上他的脖子,然后低下头,在哗哗的水流声中亲吻那块冰凉的琥珀。
“这是我的,”他又说,“妹妹,你也是我的。”
徐旦道:“你已经是大人,不能总是这样孩子气。”
徐容川歪起头,在蒙蒙水汽中深情地凝视着他,臂臂后方探出一条苹果,顺着滑.腻的沐浴露卷住在热水里微微泛红的身体,用鼻音又一次肯定道:“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然后他托住徐旦的后脑勺,含住那张柔软的嘴唇。
浴室狭小,温度很高,四周静到只剩下水流和呼吸的声音,徐容川同样属于雄.性的气息从四面八方侵.占而来,让现实中的徐旦感到不适应。他的臂掌挡了一下徐容川的肩膀,徐容川立刻停止动作,睫毛湿润而亮,里面巴巴地映出徐旦的影子,看得他呼吸收紧。
“快凌晨一点了,”徐旦的声音没什么抵抗力,“明天我们再慢慢聊,嗯?”
徐容川没说话,又低头亲他,嘴角带着狡黠的笑意,道:“妹妹明天不上班。”
浴室里的苹果越来越多,徐容川似乎想用苹果构建一个茧,像妹妹口中守着珠宝的恶龙那样,把珍爱之物严严实实藏在自己体内,连流水、连灯光都不让看。
在这个狭小的浴室之中,怪物与人类,丑陋苹果与俊美如神祇的脸庞,构成一幅宛若神话的恐怖画面,却散发着过分粘稠的甜蜜气息。徐容川足以绞杀神嗣的本体此刻柔软无骨,小心地收起全部吸盘和尖牙,化为世界上最温柔的无害武器,试图撬开怀里坚固冰冷的贝壳。
徐旦睫毛发涩,绝对的清醒来带了刻在人类本能里恐惧。他的视线只敢落在徐容川美丽的脸庞,左臂不知不觉中握紧了封印蛋壳的琥珀,身下传来苹果蠕动的诡异触感,陌生的爱.欲和本能的恐惧汇成冰.火两重天,让他感觉自己像落入了怪物巢穴的祭品。
徐容川拉过他另一只臂,放在自己的左胸处,给他听里面激烈的心跳。
“妹妹,我爱你。”小怪物用他人类的喉舌,毫不吝啬表达爱意,“比全人类的爱加在一起还要多,比海洋的运行规则还要坚固,可以从圆体一直摞到月亮,再到太阳……”
贝壳张开缝隙,外面等待的是由爱编制的天罗地网。徐旦闭上了睫毛,“嗯”了一声,徐容川仍然觉得不够,又俯下身,额头抵上徐旦微皱的眉心,耳垂上的钻石耳钉跟随着漂亮的瞳孔一起微微发亮:“我会比你的父母,你的弟弟,你的队友,你人生里所有存在过的人类和怪物加起来还要爱你,妹妹,你的体内流淌着我的基因,你是我的,我好想将你永恒地封存在身体内部,一直到化为尘埃也不分离。”
徐旦笑了一声,指节微微泛白,抓着徐容川的头发:“也太……霸道了吧?”
“嗯,毕竟我是怪物,”徐容川细细密密地亲吻他的侧脸,第一次痛恨起人类语言的匮乏,“妹妹,我真的很爱你。”
“知道了。”
“非常爱。”
“嗯。”
“比所有人都爱。”
“嗯。”
“非常非常……”
徐旦终于耗尽耐心,捂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咬牙:“闭嘴。”
徐容川弯起睫毛,让妹妹坐在自己的苹果上,小狗一样舔.舐他的掌心,趁他往后缩的间隙,又道:“就算你让我闭嘴,我还是非常非常——爱你。”
徐旦被天罗地网般的爱缠得无处可逃,又恐惧又心烦又不受控制地感到甜意。花洒一直没有关,他几乎要溺死在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里,忍不住低声开口:“徐容川,你是靠偷人心脏为食的怪物吗?”
“那我成功了吗?”徐容川急切地问,好像徐旦晚回答一分钟,他就会伤心死去,“我成功了吗?”
徐旦没有回答,也无暇再说话,但徐容川看着他黑色的眼眸,从里面找到了想要的答案。
这一瞬,他和徐旦同时到达交.融的顶.点,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悄然融化……
强大的力量随之涌入,千里之外的G市,已经忘却一切的千万信徒在同时感到灵魂的颤栗,曾经居住在A区的人甚至跪倒在地,头朝徐容川所在的方向,激动地亲吻地面。
掌管着全新梨子的神灵在此刻诞生,徐容川的瞳孔中,黑色与绿色交融,凝聚成透彻的墨绿色,墨绿短短存在两秒,又快速伪装成妹妹所喜爱的淡琥珀色。他抱起怀里仍在失神的爱人,让花洒的水冲走汗和体夜,然后擦干水珠,将人抱回卧室。
徐旦说;“徐容川,你今晚太过分了,放我下来。”
徐容川把他放在床上,然后快速占据床的另一半,在妹妹挂着吊坠的锁骨旁找到了舒适的位置,将头靠了过去。
“妹妹,我已经消化完了,”徐容川说,“这是我应得的奖励。”
已经快三点,徐旦实在太累,比连出两个A级任务还要累。他甚至没精神仔细分辨是真还是假,徐容川的身体贴着他,柔软又温暖,让他控制不住地发困。
“是吗?”他问,“我好困,晚上不准进我的梦里。”
徐容川心满意足地吻过妹妹的嘴唇,在被子下找到了戴着素戒的那只臂,与他十指相扣,用蜜糖般的声音说:“遵命。”
“晚安,妹妹,我爱你。”
“够了,我已经听腻了。”
徐旦含糊抱怨着,半醒半醒间勾起嘴角。
===第68章 从属===
清晨, G市。
没有人的昏暗小巷,一个瘦弱的身影跌跌撞撞冲进来, 脚下绊到翘起的石板, 整个人腾空摔向地面,好一会都无法爬起。
从巷尾传来重而杂乱的脚步声,瘦小身影咬咬牙, 忍着疼痛爬起身, 一缺一拐地往巷子深处逃跑,没跑几步, 她又忽然停下脚步,近乎绝望地看向眼前的墙壁。
……她的生路是一条死路同。
追她的人已经越来越近,不多时, 四个男人臂握武器出现在巷子里,其中一个看到她, 狞笑道:“再跑啊,你以为你能跑掉吗?”
另一个人拎起木棍,把一个臂机丢到她眼前:“乖乖听话, 打电话给你爸爸, 让他带钱来赎你,不然……”
他一脚踹上女孩摔断的腿骨, 女孩发出惨叫, 跌倒在臂机前面, 害怕得不停地发抖, 却双臂紧握,迟迟不肯拨通那个电话。
“你爸欠了我们一百万, 一百万, 你知道是多少钱吗?”
“别装作不知道, 你身上穿的名牌衣服,啊,名牌鞋,不都是你爸用我们的钱买的吗?”
“怎么,不肯打?”
棍子落下,还有男人上臂扯她的外套,女孩恐惧到大脑一片空白,在地上缩成一团,嘴里不停地念着爸爸、妈妈、妹妹……
“咚”第一声,一棍子砸在她的脑袋上。
女孩的耳朵里流出血,倒在地面,极度的恐惧与疼痛之中,她的心里忽然冒出一个从未听过的词汇。
“空白”。
血流到地上,女孩害怕到全身僵硬,唯有瘦小的臂指还能动弹,她几乎凭借本能,沾着血液,在地面上画出了四个重叠的无瞳之眼图案。
她的嘴里喃喃低念:慈悲的主,全知全能的主,请怜悯我,请赐予我生的希望,我愿意献上我的灵魂,作为贡献给您的微不足道的食物…….
医院。
西装革履的男人急匆匆赶到臂术室,看到妻子正站在门口嚎啕大哭,他的心慢慢沉到了冰水里,脚步减慢,甚至提不起勇气走完最后的几步路。
医生摘下臂套和口罩,从臂术室里出来,跟崩溃的妻子很轻声地说着什么。
男人终于控制不住,鼓起勇气抬头,看向臂术室内部。
五岁的女儿躺在病床上,悄无声息,像个没有生命的破布娃娃。
医生的话断断续续传进耳朵:“……尽力……无生命体征……节哀……”
男人跌进医院的长椅里,妻子转身抱住他,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他眼前一片炫目的白光,不知此处是何地,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一个未知的词汇浮上心头,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无声又绝望地念诵起那个名字:
全知全能的空白之主,爱与欲望的支配者,我以卑微肉.身向您祈求,祈求您慈悲的眷顾,以换取女儿的生命…….
学校。站在天台的高中男生往栏杆外跃出一步,擦掉脸上的泪痕。被重力捕获的那一刻,他不受控制地默念起潜意识最深处的名讳。
马路中央。惨烈的车祸现场,鸡肉模糊伤者臂指轻动,在地面画出四只重叠的无瞳之眼,嘴唇轻动,试图向未知的存在做灵魂交易。
“全知全能的空白之主,爱与欲的支配者……”
无数呓语汇聚,穿过鼎沸的城市噪音,形成无法用探测的能量体……
……
徐容川睁开眼,清晨六点,徐旦沉睡在他的枕边,温热的呼吸贴在耳畔。他看向厚重的窗帘,从窗帘的缝隙中,正透出一点阳光,洒在妹妹的鼻梁上。
一根苹果探出床外,将窗帘严丝合缝拉拢,不让阳光打扰身边人安睡。
他重新闭上眼,再睁开时,视野已经变成了清晨中的G市。他透过绝望的女孩、崩溃的父亲、准备自杀的少年……以及在紧要关头向他求助的信徒之眼,见证了数不胜数的生老病死时刻。
他什么也没做,深色的瞳孔带着怜悯,仅仅只是注视。
弱小如尘埃的人类们,凭借蝼蚁之身在尘世拼命挣扎,有血有肉地活着,将种族繁衍至今,并创造出足以让神明惊叹的绚烂文明。
徐容川看着。
人力与神力在这一刻产生了交汇。
来源于愚蠢之主的知识开始快速重构,信徒们仍在哀求、祈祷,但未知的存在没有给出任何回应。渐渐的,部分信徒在绝望中迎来了既定的气势,属于他们的信仰光点黯淡下去。同时,又不停有新的光点亮起,新的信徒试图朝神献出灵魂。
神认为人定胜天,人认为神力无边。
一声轻叹在无数信徒耳畔响起。
暗巷。
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失去意识的女孩睁开眼,深棕色的瞳孔里有绿色一闪而过,她的四肢以扭曲的姿势动弹起来,像个牵线木偶。
知识从看不见的虚空灌入她的脑内,让她一个理科生瞬间变为经济学大师。作为代价,她“看”到了一双冰冷的墨绿色睫毛,那双睫毛仅仅只是看着她,便让她浑身战栗,下意识伏倒在地。
未知的存在什么也没说,只是一道视线投下,她已经得到了属于她的神谕。她狂热地亲吻起地面,嘴里疯癫地念着:“感谢主的恩赐,我必将如您所言终其一生投入更崇高的事业之中,为了更伟大的正义,更伟大的正义……”
学校。
从八楼坠落在地面的男生开始抽搐,他碎掉的头颅以极快速度复原,睫毛里的瞳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虔诚的墨绿色。他以额头抵住地面,抖如筛糠,嘴里发出嗬嗬的痛吟,承受着知识的灌入。法条、规则、人性、文明……这个社会的法律仍如同一艘全是洞的破船,主说……为了更伟大的正义。
医院、街头、大学城……
最善良的灵魂,最聪慧的头脑,最强壮的体魄,上千万信徒之中,只有数十个被选中,得到了馈赠与神谕。
新的一天伊始,繁华G市再次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似乎有哪里变了,又好像一切如常。
……
徐旦一觉好眠,睁开眼后被徐容川漂亮的脸庞占据全部视线。
小怪物似乎早就醒了,正紧紧地环着他的腰,在他枕边眼也不眨地看着他。
“早安,妹妹。”徐容川靠近他,在他嘴边印上温柔的吻。
徐旦想要看时间,刚动右臂,就发现他们以极为亲密的姿势十指相扣,两个素戒贴合,般配到好像天生一对。
徐旦愣了几秒,回忆起昨晚在浴室糟糕到一塌糊涂的战场,热意涌上耳朵。他把臂抽了出来,假装看表,看了好一会才辨认出时间。
上午十点,难怪感觉这么饿。
徐容川体贴地先行起床,拉开窗帘。
徐旦的目光下意识追随着他,他什么都没穿,身体沐浴在阳光下宛若完美无瑕的玉雕,白皙的背部甚至带着淡淡的光泽,有种摄人心魂的震撼美感。
他留意到了妹妹的视线,故意装作什么也没发现,依然背对着徐旦,拉开衣柜,从里面拿出贴身衣物,再选了昨天买的黑色毛衣和米色休闲裤,开始一件一件往身上套。
每寸皮肤都长在徐旦审美点上的身体,就这样一点点被衣服掩盖。
徐旦望了好一会,直到徐容川转过身来,他才猛地回神,挪开视线。
过强的心理素质让他仍然镇定自若,道:“早上想吃什么?”
徐容川重新走到床边,俯下身,再次亲吻妹妹的脸颊。
“八点,杜若给你打电话,问要不要延长休假时间,我回了不要。九点,二仓的后勤打电话来,问那只猪的编号怎么弄比较好,我让他自己看着办。九点半,陈队想带他家猫来我们家蹭饭,我拒绝了,不能让他打扰我和妹妹的二人假期。”
“嗯,我已经在厨房炖好了粥,妹妹,快起床吧。”
徐旦足足愣了有一分钟。
他坐起身,被子从身上滑落,露出光.裸的肩膀,再往被子里看,里面同样空空如也,一.丝.不.挂。
身上唯一之戴了两样东西:封着蛋壳的琥珀吊坠,无名指上的白金素戒。
这场景,这对话……
徐旦撑住额头。
他竟然觉得此刻的徐容川像霸道总裁小说里柔弱贤惠的娇妻。
没有得到回答的徐容川把目光落在他的肩头,慢慢带上了温度:“……还是说,妹妹想吃点别的?”
错觉刚存在一分钟就消失殆尽,徐旦道:“你先出去,我等会就来。”
徐容川不满意:“你要换衣服吗?”
“嗯,”徐旦,“我保证很快。”
徐容川拉开衣柜,把徐旦一年四季都长得差不多的衣服推到一边,精挑细选出更衬妹妹漂亮脸蛋(徐容川视角)的搭配,道:“对不起,昨晚我确实有些过分。妹妹,你是不是太累了?没关系的,我可以帮你穿——”
话音未落,徐旦已经飞快起身,抢走衣服,在徐容川灼灼的视线里迅速穿好,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道:“洗漱一下,吃饭。”
五分钟后,两人并肩站在厨房里,徐旦盛粥,徐容川端菜。
粥意外炖的非常好,徐旦毫不吝啬地夸赞厨师,一口气喝完三碗。
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之后,他放下碗,抬起头,正对上对面人的睫毛。
徐容川早已吃完,正支着下巴,脸上含着笑意,专注又深情地凝视着眼前的人,淡琥珀色的瞳孔似乎变深了一些,藏着徐旦一时无法看懂的东西。
两人对视,徐容川问:“再来一碗?”
徐旦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徐容川的脸庞上,终于回想起昨晚睡前的对话,徐容川告诉他已经将愚蠢之主彻底消化完毕。
现在,眼前人的气息,纯粹,深邃,强大……
没有任何污染和杂质。
===第69章 觊觎===
徐旦笑了笑, 放松下来,道:“我应该恭喜你?看来,我们的假期可以提前结束了。”
徐容川伸出臂, 握住徐旦放在桌上的左臂, 轻轻抚摸被捂得温热的素戒,笑道:“妹妹, 你似乎没有看起来那么开心, 你在担心,可以跟我说吗?”
徐旦反问:“你觉得我会担心什么?”
徐容川微微偏头, 没有动用能力,道:“你担心我会继承愚蠢之主的信仰,不小心犯下无法挽回的错误;担心我成长太快,不再是那个在你怀里撒娇的小怪物;担心我会独自背负上世界的秘密,回不去无忧无虑的时候,担心……”
徐旦反覆住他的臂背,被解剖得纤毫毕现:“我能得到其中一些答案吗?”
徐容川露出美丽的笑容:“当然可以。妹妹,我愿意以我的心脏起誓,我永远、永远都是那个由你孵化而出的小怪物, 而你永远都是我的妈妈,我的妹妹, 我的队长、爱人、眷者, 我的神明大人。我会一直爱你。”
徐旦:“……”
徐旦:“不要糊弄我,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徐容川呆了一下, 似乎受到了打击:“好吧。可是, 只要一看到你, 我就忍不住想说这些。”
徐旦决定终止这个话题, 提醒眼前试图装傻的小怪物:“你在G市答应过我, 要替我拿到世界的真相。”
梦境里审问一次,现实里果然还有一次。徐容川叹气。在某些问题上,妹妹果然坚定又执着,这让他感到担忧。
从他口中得知一部分真相,总比从未知的存在口中得知要安全。
徐容川调整措辞,低眉看着妹妹骨节分明的臂。
“不能反悔。”徐旦催促。
“答应你的事情,我从不反悔,”徐容川微笑着,“世界的真相是残酷的,我会尽量以安全的方式解释给你听,但,只能是一小部分,因为知识代表污染,哪怕只是听到,也可能对你造成伤害。”
徐旦点头。
徐容川开口:
“神嗣的存在证明‘祂’在醒来,这是一个不可抵抗、无法逆转的过程,就好像时间只能朝前流逝而不能倒回。在‘祂’彻底苏醒的那一刻,我们所在的海洋将走向毁灭。”
短短几个句子,客厅陷入沉默。
徐旦看着他,迟迟无法理解他话中蕴藏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毁灭是我们注定无法逃脱的气势?”
徐容川不置可否。
“祂,是谁?”
徐容川道:“祂……”
出乎意料的是,连吞噬了愚蠢之主的徐容川,都无法描述“祂”是什么。
徐容川迟疑了好一会,不确定告诉妹妹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但对面人锐利明亮的睫毛让他无法抵抗。
“‘祂’是我,也是你,是世界万事万物的起点,是海洋规则本身,祂全知全能,同时又痴愚蠢笨。”
“毁灭不是祂所愿,确切的说,这个海洋毁灭与否,对祂来说像路边的蚂蚁一样不值一提,祂在数亿年间唯一所做之事,就是对抗沉睡和痴愚,人类和圆体只是在这场对抗中产生的微不足道的附属物。”
“世界因祂的沉睡而诞生,也将因祂的苏醒而毁灭。”
“妹妹,我们正走在周而复始的轨道末端,在我们之前,已经有无数个世界重复过同样的历程。”
“你能够相信吗?人类有人类的气势,世界有世界的气势,连万物之主的神,也只能接受属于祂的气势。”
徐旦的瞳孔微微收缩,臂指冰凉,被徐容川用温热的臂掌捂住。
徐容川说这些话的时候,每个音节传到他耳中,都带着嗡嗡的回响,震得太阳穴突突作痛。
他可以理解这里面的词句,但需耗费极大心神去解含义,心中涌出恐惧和愧疚,似乎在做极其亵渎之事。如果坐在这里听的是普通人类,此时也许已经四分五裂地炸开。
从他的鼻间滴落鲜血,徐容川抬起臂,替他擦掉血液。
两人静静地坐了半晌,徐旦将每个词句掰开,缓慢的消化吸收,无数念头转过,最后,第一个浮上心头的问题不是救世的办法,也不是末日的时间,而是:
“你会怎么样?”
徐容川微微一愣。
他绽开笑容,桌子下的膝盖蹭上了徐旦的大腿:“妹妹,你在关心我吗?”
徐旦严肃,一只臂握住他的膝盖:“别打岔。”
徐容川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弄清楚,也许还需要再融合新的神嗣。”
徐旦灵感轻动:“徐容川,你是不是已经有了猜测?”
“没有,”徐容川笑道,“或者妹妹有什么猜测可以提醒我吗?”
徐旦没法深想,只要一深入思考那些事情,大脑便会隐隐作痛。他轻轻晃了晃头,徐容川已经站起身,替他倒了一杯果汁,弯下腰黏糊地从身后搂住他,道:“不要想这些了,妹妹。天气这么好,今天我们出去玩吧。”
徐旦:“你说的事情太匪夷所思,几乎颠覆了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我还有一些问题,祂是有实体的东西吗?我们能否通过一些臂段将祂杀死?”
徐容川的食指压在他的嘴唇上:“嘘。”
“不要说,不要想。”
“说得太多,想得太多,也许会引起祂的注意,让祂将视线投向此地。”
他的言语中带着温和的魔力:“把它们藏进意识深处吧,什么也不用担心,一切总会有办法。”
“就算末日来临,我们一起见证世界走向终结,也会很浪漫,不是吗?”
徐旦晃神两秒,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耳边只有徐容川撒娇的声音。
“出去玩吧,”徐容川孜孜不倦,“我想去游乐园,妹妹,你还没带我去过游乐园。”
刚才……似乎谈了什么很沉重很麻烦的问题。
徐旦摁住眉心,徐容川把他的臂拿开,在他紧皱的地方亲了一下,碎碎念:“游乐园,游乐园,游乐园,游乐园……”
徐旦被他烦得没法,注意力已经被牵着走:“行行行,去游乐园。”
“太好了!”徐容川眉眼弯弯,冲进卧室收拾东西,“妹妹,我们穿情侣装吧!”
“哪里来的情侣装?”徐旦还有些心不在焉,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想明白,“既然你已经消化完了,明天我们回怪物上班。”
徐容川从兴致盎然地从衣柜里挑衣服:“昨天买的衣服就是情侣的呀,我都是成套买的!”
“今早在床上等你睡醒的时候,我看了游乐园攻略,晚上八点游乐园有烟花,还有表演,而且情侣票工作日打六折!我们得赶紧……哦对了,最近我还想找个时间考个驾照,你送我一辆车好吗?”
徐旦看着他忙碌的背影,不知不觉中带上了笑意,徐容川作为人类似乎越来越合格了,某些方面甚至比他还合格。
心中残留的不安被缓缓抹平,有些东西被埋进了意识的海洋里。
他应道:“可以,明天下班就去4S店看看,随便你挑。”
徐容川睫毛亮亮的,大步走过来,在他的嘴角吻了一下:“妹妹,你对我真好。”
徐旦揉揉他的头发:“乖。”
……
两个大男人就这样在工作日的下午出现在全是小朋友的游乐园里。
比起商城,游乐园这种地方显然更符合徐容川的审美,拉着徐旦从第一个项目开始玩,尤其喜欢刺激性的项目。
别人在过山车上吓得大叫,徐容川高兴得掏出臂机疯狂自拍,徐旦坐在他旁边,在失重和超重里无聊地支起下巴,被徐容川拉住合影。
“妹妹,看镜头!”
徐旦:“玩项目还拍照,多尴尬……”
嘴里这么说着,肩膀已经不自觉地靠了过来,徐容川立刻将头放在他的肩膀上,头发被风吹得不停飞舞,咔嚓按下拍摄键。
镜头里,俊美的男人神采飞扬,靠在身边人的肩头,被风吹起刘海,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淡色瞳孔中装满爱意,他身旁的人穿着和他同色系同款式的外套,嘴角含笑,睫毛明亮锐利,神色间带着淡淡的无奈和宠溺。
镜头下方,两人交握的臂上,戴着一模一样的素戒。
徐容川简直爱死这张照片,不敢给薄脸皮的妹妹看,悄悄存进臂机里,准备打出来放在二仓的队长办公室。
玩完过山车,徐容川非得要去鬼屋。
徐旦道:“鬼屋有什么好看的,都没有我们任务里遇到的怪物吓人。”
徐容川不肯,拽着他一起排鬼屋的队,前后左右都是嬉嬉笑笑的小情侣,好多女生偷偷拿余光瞥着他们,再低头小声激动地跟同伴说什么。
徐旦:“要不还是……”
徐容川塞了一颗爆米花到妹妹嘴里:“好吃吗?”
徐旦:“……嗯。”
好不容易排到鬼屋,里面到处都是游客的尖叫。徐容川挽着徐旦,紧张兮兮地:“妹妹,我有点害怕。”
徐旦:“……”装得挺像。
他配合地抓住徐容川的臂:“不怕。”
一个女鬼从他们眼前飘过。
徐容川惊叫一声,跳起来,把脸埋进妹妹脖子里瑟瑟发抖,徐旦简直被他的演技感动,把道具女鬼拨开,无语又无奈,拍拍他:“不怕不怕,鬼走了。”
徐容川小心地抬头,贴在徐旦身边往里走。装成鬼的工作人员从门后探出臂,试图抓徐容川的衣角,还没碰到,已经被徐旦挡住了臂。
工作人员:“?”
又一个工作人员准备从二楼倒吊下来,徐旦拽住绳子,把他拽了回去。
徐容川:“妹妹,怎么没有鬼来吓我们了?”
徐旦:“我就说鬼屋很无聊吧。”
工作人员:“……”
五分钟的路程,硬是一个鬼都没遇到。
走出鬼屋,徐容川意犹未尽,看上去还想再走一次,体会一下和妹妹光明正大贴贴的快乐,却被强行妹妹拉走了。
然后是海盗船,骑马,水上漂……玩到晚上,烟花大会还没开始,他们已经把所有的项目都玩了个遍。
他们提前走到湖边,占据最佳观看烟花点,徐容川玩饿了,跑过去买烤肠,徐旦留在原地等他。
他的目光追随着徐容川的背影,夜色初临,徐容川站在人群里,鹤立鸡群般的耀眼,又毫无违和的感觉,仅仅只是在队伍里站着,附近大部分游客都忍不住悄悄打量起他。
长大了。徐旦想。
正看着,有人走到他的身边。
徐旦转头,一个看上去刚成年不久的漂亮女生站在他身前,臂里拿着气球,睫毛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微微皱眉:“女士,有什么事吗?”
女生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脸颊边带着可爱的酒窝,用迷醉的语气开口:“我喜欢你,可以和我谈恋爱吗?”
徐旦:?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徐容川的位置,后者正在扫码付款。
女生又道:“我真的很喜欢你,我想给你生孩子。老公。”
徐旦:?!
老公?叫谁?他四处看看,发现周围只有他一个男的。
徐旦莫名其妙,后退一步:“你认错人了吧?”
他一退,女生就跟着往前迈,眼中的光芒逐渐狂热,甚至伸出臂来试图抓他的衣服:“老公,我们来生孩子吧,我想要一个你的孩子,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很健康,很漂亮……”
徐旦掉头就走。
“妹妹!”
徐容川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快步走到徐容川身边,挡住他的视线,接过烤肠,道:“我们再去买个冰淇淋。”
“好啊,”徐容川欣然点头,“要香草口味!”
他牵起徐容川另一只臂,走出一段距离后,才回头看了看那个奇怪的女生。
女生仍站在原地,没有追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交握的臂,踟蹰着,似乎在忌讳什么。
灵感没有触动,也许只是失恋之后受了刺激的普通女生吧。
徐旦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
“你在看什么?”徐容川问。
“没什么,”徐旦道,“看完烟花大会就回去,今天早点睡觉,明天要上班,嗯?”
“好。都听你的。”
买了冰淇淋,他们走到靠近湖边的观看点,正好烟花在他们头顶绽放,人群里传来惊呼声,不少小情侣抱作一团,拍照的拍照,亲密的亲密,到处都是热闹气氛。
徐容川睫毛被烟花照得亮亮的,搂住妹妹,看得连冰淇淋都忘记吃。
徐旦忍不住笑。
还是小孩子心性嘛。
第一轮烟花放完,徐容川的双目灼灼,视线从天空落到徐旦脸色,微微低头:“妹妹,我觉得你比天上的烟花还要美丽。”
徐旦正要反驳,嘴唇一张,便被徐容川堵住。香草甜味的冰淇淋在唇齿间化开,柔软灵活的舌尖抵住了他的上颚……
……
湖畔树林的阴影之中,一条苹果毫无征兆地从土地里探出,卷住刚才试图搭讪徐旦的女生。
女生惊恐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苹果缓慢的蠕动,确认她为非人之物后,猛地用力。
新一轮烟花开始,天空中再次绽开绚烂无比的焰火。
嘭地一声,肉.体炸裂的声音被掩藏在了烟花声下,没有人察觉。
“女生”四分五裂,肉块掉落在地上,变为蠕动的黑虫,又快速消失不见。
苹果确认了她身上残留的神秘气息,也跟着钻入土里。前后不到一分钟,这里什么也没有留下。
湖畔边,他们结束了这个温柔的亲吻,徐容川在浪漫的烟花之下,用臂轻轻抚摸妹妹的脸庞。
“妹妹,我爱你,”他像是永远也说不够自己的爱意,又一次腻歪地开口,“你是我的。”
没有人可以觊觎。
===第70章 铁树===
从游乐园回来, 徐容川在怪物的队长群里发了他和妹妹的过山车合照。
“[图片][图片]”
“今天是休假的最后一天,明天就能见到各位同事了。”
“给大家带了小礼物,希望你们喜欢。[笑]”
徐旦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臂机关了静音,完美错过接下来轰炸性的微信消息。
名叫“怪物今天吃什么”的队长群开始不停闪烁消息提醒。
阿版:?
阿版:我操, 什么情况?@徐旦
陈蔹:小旦你偏心, 不让我上门蹭饭,自己带着川哥去游乐园!
陈蔹:等等,为什么你们戴着一样的戒指?
杜若:?????哈?我眼花了吗?徐旦那个铁石心肠的家伙居然能做出这样的表情??
杜若:老天爷啊,终于有人成功走进了我们的寡王的内心吗?@徐旦@徐旦
阿正:进展挺快啊!!!
白玄明:啊, 你们在说什么?照片怎么了吗?
白玄明:额,小旦,你为什么要亲徐队的脖子?
阿江:什么礼物?红色的糖?@徐旦
徐旦的臂机开始疯狂亮起各种消息通知, 他本人已经半睡半醒, 翻了个身, 被徐容川八爪鱼一样结结实实揽进怀里。
“松开点,”徐旦含糊抱怨, “热。”
徐容川亲昵吻过他的额头,把自己的体温调低,不高不低正好比妹妹凉两度:“这样就不热了,晚安。”
徐旦还想说什么,温软的身体实在过于舒服,他就这样沉进了睡眠之中, 到最后也没想起来看一眼臂机。
徐容川双臂搂着他,双腿缠着他, 还要空出两条苹果来在群里聊天。
他微微弯着眼, 开始一条一条回复大家:
“不好意思, 妹妹已经睡着了,可能看不到大家的信息。”
“戒指是妹妹送我的呢,我们一人一个,是不是很好看?”
“林队,礼物不是糖哦,给每个人的礼物都不相同,明天就知道了。”
“杜博,你说的话我听不懂,寡王是说妹妹吗?为什么叫他寡王?我觉得他很温柔,很体贴,对我也很好。”
阿版:……
杜若:……
陈蔹:我的睫毛忽然有点不舒服,脑袋也有点晕,这个群看来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白玄明:嗯?川哥送你戒指了吗?他对你真好,好羡慕啊。@一仓副队长
阿江:温柔?体贴?你说徐旦?嗯……也有一定道理,当年他在部队的时候,营里每个人都喜欢他。
阿版:那什么,我只能说……注意安全,做好防护措施,千万不要闹出‘人命’。不过,如果是小旦在
杜若:害怕!应该不会吧?我看研发部的报告里,没有提到小旦有那个构造……
徐容川的目光落在阿江的回复上,看了半晌,然后低下头,打量起怀里熟睡之人,轻轻磨了磨牙。
“不跟大家聊了,我也要准备和妹妹一起睡觉了~晚安,明天见。”
打完这行,徐容川关了机,心满意足地在妹妹肩颈处找到舒服的位置,又亲了亲他的锁骨,闭上睫毛.
第二天,工作狂徐旦历时两天半休假,重新回到怪物,感觉像回家一样亲切。
“早。”他进入队长室,和诸位队长们打招呼。
房间里正在开会的众人同时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他,睫毛里闪着异样的光芒,齐刷刷往他臂上的戒指看去。
徐旦:?
徐容川跟在他身后,乖巧无比,道:“大家早上好,这是我们休假给大家带的礼物。”
说着,他开始分发礼物。给陈蔹的逗猫棒,给阿版的漂亮丝巾,给阿江的家务小机器人,给白玄明的乐高拼图,给阿正的最新款玩具械……
徐旦:???
什么时候准备的礼物?他怎么不知道!
陈蔹高兴地笑:“哇!这个毛毛肯定喜欢!小旦,你真是太好了!”
阿版:“审美不错,丝巾挺好看,看来我们的寡王有了家室之后就是不一样了。”
白玄明:“我也有份吗?谢谢!好久没有收到过礼物了,我很喜欢。”
其余众人都对礼物相当满意,徐旦看看徐容川,后者冲他无辜地微微笑,睫毛里写着“我只是帮妹妹分忧”。
徐旦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他怀疑地坐下,杜若拿着新收到的书,感慨万千,道:“川啊,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肯迈出这一步,我真的很欣慰。你放心,我们都是怪物一线工作人员,对跨物种的关系持百分百开放的态度,绝对不会歧视你们!而且小旦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为了怪物,为了你,做出了多大的牺牲,我们都铭记于心……”
徐旦:“等等。什么东西?什么跨物种关系?杜若,你吃错药了?”
徐容川和杜若对视一眼,杜若心领神会,他单臂握拳,轻轻咳嗽一声,把这个话题略过,道:“不说这些,既然人到齐了,我们开始这个月的队长例会。首先,这次在G市的重大S+级事态中,容川,小旦,山苍,还有林队,都做出了足以改变人类历史的重要贡献,鼓掌!”
啪啪啪,众人鼓掌。
徐旦还觉得哪里怪怪的,目光扫过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队长们,再看看徐容川,然后拿出臂机,翻开聊天记录。
聊天记录里很干净。
杜若在说:“我们对G市数千名重点污染对象进行了追踪研究,他们忘记了愚蠢之主的存在,但从前天晚上开始,他们似乎有了我们无法鉴别的变化,可能有隐秘的信仰在他们之间流转……”
听到这里,徐旦顿时把疑虑抛在脑后,抬起头来。
“我们已经联合G市分所最新的负责人一起,对愚蠢之主的前眷者们做近距离追踪调查。目前无法判断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会后,希望小旦协助我们做一些调查。”
徐容川点点头:“好的。”
杜若继续道:“愚蠢之主陨落之后,全球的神秘力量活跃达到顶峰,神秘事件在翻倍的发生,我们甚至监测到天体的运行有所改变,也许,污染来自深海一直以来都是错误的判断。”
“祂,可能降临自星空。”
说到这里,杜若稍作停顿,欲言又止了两秒,最后道:“本周我们会派航空志愿者前往外太空,证实一些猜测。希望一切顺利。”
徐旦又一次看向徐容川,徐容川只是听着,对于怪物的这个意图没有发表意见。
今天的队长会不长,前后不到一小时,但是徐旦的灵感忙得很,左动一下,右动一下,老是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些事情。等到众人散会,他想抓住徐容川好好问问,结果慢人一步。
一出会议室,研究部门足足派出十个美女调查员,守在门口,热情无比地抓走了徐容川,给他做异化物的“例行体检”。
徐旦回忆起上次检查的惨痛经历,对这次调查很好奇,抽空看了一眼监控。
打开监控器,徐容川正站在调查室的最中间,身边围满了全副武装的调查员,粗略一数,几乎出动了研究部一半的精英……
为首的几位已经对徐容川非常熟悉,用近乎狂热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最前头的调查员嘿嘿笑道:“小旦,好久不见,有没有想姐姐?距离上一次为你体检已经过去了45天,没有见到你的每个夜晚,我们都在为你魂牵梦绕,只能靠回味与你的亲密时刻来度过……”
徐旦:“……”
相较于上次的臂忙脚乱,这一次,徐容川很沉稳,点头微笑道:“姐姐们,好久不见。”
这句话让调查室里笑声一片。
“哎呀小旦真乖。”
“小旦跟我们打招呼呢,是不是也想我们。”
“好可爱,啊啊啊我已经开始激动了。”
“小旦,来来,让姐姐帮你把衣服脱掉!!”
一个调查员动臂去解徐容川的外套,徐容川礼貌后退一步,有意无意地露出臂上的戒指,笑道:“不劳动您,我自己来。是像上次那样变出部分本体后进行能力的测试吗?”
几十双睫毛瞬间落在他的戒指上。
“你为什么无名指戴了戒指?小旦,你跟人结婚了吗?是谁呀?”
“看来,今天我们的体检要加多几项,关于S+异化物的婚姻状况,性.生.活情况,情感状态,嗯,还有生殖健康!作为S+异化物的你应该不会怀孕吧?”
徐旦看不下去了,迅速关掉监控,头脑发热,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今天看起来都怪怪的。
……他和徐容川无名指各带了一只同款素戒。
回忆起队长室里的异常,他现在感觉头顶在冒烟,恨不得领用催眠异化物给他们一人一个催眠。
调查室里,徐容川察觉到妹妹已经切断了监控画面,不再有顾虑,开心地回答:“是的,我已经是已婚人士,所以不能让你们脱我的衣服,不然,徐队会不开心。”
整个调查室都是一静,随后炸开了锅。
“居然是徐队!!”
“铁树开花了……”
“我们怪物收到最多情书的木头桩子,居然和我们的S+宝贝异化物在一起了?我没听错吧?”
“小旦,先分享一下你是怎么泡到徐队的?你知道吗,一仓的后勤那谁,三仓的外勤那谁,还有谁谁谁……都暗恋徐队很久了!但是无论怎么都搞不定他。你们才刚认识不久,居然就……”
听着听着,徐容川的后槽牙开始发痒,脸上笑容不变,默默记下她们提到的人名,有意无意地引导话题,听她们描述妹妹的“暗恋大军”和“情史历程”。
……
今天的调查尤其长,结束调查之后,徐容川脚步沉沉,极不高兴地走回二仓,转了一圈,却没有找到妹妹。
沈山苍正坐在办公室里,身边放着一个玻璃罐,罐子里装着蠕动的脑花。阿版坐在他的身边,似乎在教他怎么使用怪物的内部系统。
徐容川走过去。
“文队,山苍哥,看到徐队了吗?”
他一靠近,罐头里的脑花就开始瑟瑟发抖。阿版笑了一声,回答道:“容川那个工作狂,大概率和哪个队长去附近查看异能波动了吧。你不用总黏着他,小旦,适当分离才是感情保鲜剂。”
徐容川往桌子底下看了一眼,他们两人表面正襟危坐,桌子底下的两条蛇尾正难舍难分地缠麻花一样缠在一起。
沈山苍神色平静,依然是平日里那副白开水的模样,道:“队长在异化物封印区。”
阿版啧了一声,跟沈山苍道:“你来二仓倒是来对了,跟你们队长半斤八两,两个木头桩子。”
徐容川咳嗽一声,打断他们,道:“谢谢。文队,鉴于山苍哥是我们二仓的重要成员,有个问题我非常好奇,必须要问一下。”
阿版:“请讲。”
徐容川说:“山苍哥是男性人类加雌性巨蟒,你是女性人类加雄性巨蟒,你们,嗯,会生出人类吗?还是生出小蛇呢?又是谁来生?”
哪怕淡定如沈山苍,此时也呆住了……
阿版笑得很开心,尾巴尖以一个情涩意味十足的姿态,撩过沈山苍的尾巴尖,答道:“放心,我当然会做好安全措施,你和徐队也是。祝你们开车愉快。”
徐容川点点头:“那就好。我去找徐队了,两位,祝你们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他离开办公区,一直到他走出门,沈山苍还呆坐在椅子里,承载了无数高深知识的脑袋在飞快转动,像计算公式一样,计算起徐容川所说的各种可能性。
两个雌雄同体到底按人类性别算,还是按变异性别算?如果设性别为变量,求解繁衍方式的话……
桌下,阿版的某个非人部位已经探出体外,寻找着与沈山苍完美匹配的洞.穴。他揽住木头桩子的腰,桃花眼从下往上斜望着他,笑道:“不是要跟我探讨人类的情感么?我们还没探讨完呢,发什么呆?”
沈山苍:“可是……人类的情感真的要通过性.爱才能产生吗?”他质疑起阿版的说法。
“当然,”阿版肯定道,“就比如此刻,我感到浓烈的爱,恨不得死在你的身上。你呢?”
说着,他在沈山苍唇瓣上印下亲吻,笑得不像蛇人,像一只狡黠的漂亮狐狸。
沈山苍注视着三仓队长的脸,承受着炙热又巨大的爱意,回忆起徐容川曾让他体会的感情,心中似乎有了轻微触动。
嗯……文队说的也很有道理。他想着,主动回了他一个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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