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啊！”肖杞侧身看着他，“好吧，我其实是一个人过来的，根本没人陪我玩，你不想打篮球也可以，要不你带我在北区转转？我都没怎么来过。”
z大占地面积大，分为南北区，z大学生笑称跨南北区谈恋爱，也算异地恋。
许昼盯着越跑越近的余漾，敏锐地反驳道：“如果你不给我发消息，不也就一个人？”
肖杞沉默地抬了抬眼皮。
“对哦。”他语气轻松，“所以我是专门过来找你的。”
许昼眸底一暗，他微怔地看向肖杞，肖杞一双眸子在黯淡的光晕中熠熠生辉，眼角是弯弯的下垂弧度。
许昼动了动唇，还没开口。
“许昼！”
余漾黑着脸远远叫了他的名字。
余漾跑完五十圈，跑了一个半小时。
黑发全部濡湿，面部轮廓洗涤得更加坚硬锐利，他这会儿停下来腿部肌肉涨得难受，发着软，喘气也没平息，却一步步极快地走向许昼。
许昼站起身，把剩下半瓶柚子茶递给他，他没接住那瓶水，而是顺势把许昼扯到身边，一脸敌视地瞧着肖杞。
肖杞仍旧坐在台阶上，抬眸看清他的样子，意外道：“是你？”
“你管我是谁！”余漾恶狠狠盯着他，拽住许昼手腕，“饿死了，现在走吧！”
还没迈开步，肖杞站起来，手臂一伸，直接拦住本就不算宽敞的阶梯，“余漾是吧，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还敢骚扰许昼？”
余漾一下被激怒，面上阴云密布，“到底谁给谁的教训？下黑手了不起？”
肖杞面色不变，“我记得我跟你说过，让你不要骚扰许昼。”
浓重的夜色下，许昼的神情晦暗不明，但语调透着点儿躁意，“肖杞，别乱说话，我和他约好一起吃饭。”
肖杞不相信，“你跟他吃什么饭！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啊，z大周围还没有我不知道的店。”
“你带他个屁！先来后到懂不懂！”余漾不想浪费时间跟他争执，暴力推开他的手臂，拽住许昼手腕就往前走。
肖杞还想说什么，许昼很客套地说了句，“改天一起。”
话音刚落，他和肖杞的手机同时一亮，通知栏提醒是来自篮球队的消息。
许昼直觉不太妙，打开一看，果然是临时集合的通知。
篮球队的队医李博士三天后要出差，特意把原定在周末的体质检测改到今晚七点半，要求所有篮球队队员前往体育馆完成各项检测，队医助理许昼需要辅助完成。
肖杞眼前一亮，近乎有点得意地说，“许昼，时间那么紧，你不能跟他吃饭了，现在跟我一起过去呗。”
话是说给许昼听的，他的眼睛却盯着满脸阴沉的余漾。
“学弟，你也别生气，你这刚运动完，全身上下都是汗水，谁想跟你吃饭啊，赶紧回去洗洗睡吧……”
余漾不知道是什么事，但见许昼面色犹豫，表情一下臭了，不轻不重地讽刺道：“许昼，还是要放我鸽子？”
肖杞在一旁冷冷看着，“这是正事，你可比不上。”
余漾不管他的冷嘲热讽，如火的目光一眨不眨落到许昼身上。
“确实是正事。”许昼轻声说了句。
余漾彻底黑脸，甩了袖子就要走。
许昼熄了屏幕，拉住他，淡淡道：“你绕着操场慢走一圈，做二十分钟拉伸，回寝室洗个澡换身衣服。”
“一个小时后，在体育馆门口等我。”
“可以吗？”
余漾愣怔。
“可以吗？”许昼又问了一遍。
他神情一如既往寡淡，但幽暗的瞳孔坠入橙黄的灯光，暖暖的，透着温和的讨好。
“好。”余漾紧实的睫毛不太自然地眨了两次。
“去吧。”许昼示意了跑道的方向。
余漾站着没动。
许昼吸了口气，无比专业且冷漠地陈述，“五十圈等同于半马，运动后拉伸很重要，除了小腿肌群、大腿肌群、肱三头肌、肱四头肌，不要忘记拉伸腹外斜肌、阔筋膜张肌、髂胫束……”
余漾头也不回下了操场。
许昼和肖杞走去体育馆。
晚课的铃声响起，校径公路上行人熙攘，昏黄老旧的路灯堆出一片斑驳树影。
肖杞第五次看向许昼，目光灼灼，许昼想忽略都难，“有事就说。”
憋了很久，肖杞忍不住问，“你带那小子吃什么饭啊，他上次骂你什么你忘了吗？他就是个混蛋，你别和他走太近，说不定……”
许昼转身盯着他，眉心皱着，下垂的眼尾是挥之不去的冷意，肖杞自动噤声，“怎…怎么了？”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许昼的嗓音如同浸在冰薄荷水里，透着低沉的沙哑，“类似的话不要说了。”
肖杞一滞，他亦步亦趋跟着许昼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忽然猛地反应过来。
他两步走到许昼面前，挡住他的去路，几乎笃定地问：“你上次说过，他知道你喜欢…喜欢男生，他骂你……是不是因为你喜欢的是他？”
“是。”许昼坦然。
肖杞显出几分难以置信，许昼瞧着没多问，只是提醒道：“还有三分钟就是七点，确定不走？”
肖杞呆呆地侧过身子，待许昼往前走了，再傻傻跟着他，须臾，他惊呼道：“许昼，想不到你也是颜控，那小子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喜欢？除了那张脸，一无是处。”
许昼不跟他争论，“差不多吧。”
……
许昼消极应对，肖杞只能自己跟自己较劲，他在脑海里把余漾从头到尾细想了一遍，实在找不出除了那张脸以外的优点。
越想越觉得许昼是看上他的脸了，到了体育馆门口，他难得对着反光玻璃照了许久。
他对自己的长相本来很自信，可想起余漾那张老天爷赏饭吃的脸，又觉得只能算差强人意。
不过好在许昼现在不喜欢他了…
等等！
他忽然抓住某些重要信息。
他从门口往里张望，发现许昼快要走到篮球馆口，他马不停蹄追上去，在许昼进去之前，拦住他，逼问：“所以，你现在不喜欢他了吧？那个刺头儿。”
许昼依旧是波澜不惊的面孔，声音冷淡：“我现在没工夫想这些。”
肖杞对这个回答不满意，还想追问，队医李博士远远瞧见许昼，招呼他过去调试仪器，他快步走了。
z大篮球校队一共二十五人，各项仪器检测下来，一般在四十分钟左右。
但今天出了状况，心率检测器无端故障，换了电池还是没用，耽搁将近二十分钟后，李博士才在许昼的建议下放弃这一项，改日补测。
许昼拿出手机看时间，已经八点，手机电量在他看清时间那刻告罄，他不由自主往门口方向看了看，感到些许不安。
轮到肖杞测量时，他也往门口一看，“早过了一个小时，那小子肯定走了，你跟我们一起出去吃宵夜吧。”
“对啊，许医生，我们准备去二号门新开的疯狂烤翅，听说很辣很过瘾。”旁边的队友附和着。
许昼摇了摇头，“你们去，我约了人。”
“那要是他不在，你就跟我们去，怎么样？”肖杞偏头看着他，一脸期待。
“不了。”许昼松开他手臂的血压仪，看向一侧，“下一个。”
肖杞撇撇嘴，腾出位置。
所有项目测量完毕，许昼着急要走，但李博士又把他叫住。
今年的cuba定在十月末，目前的训练开始趋向高强度，学校高层对运动员的身体尤为重视，李博士作为队医，也有一定压力，他这次出差时间较长，便向许昼叮嘱了不少事。
许昼收拾东西出门时，篮球队员早散得一干二净，他抬头看了看馆内挂着的电子钟，已经过九点，比原本约定的时间晚了不止一个小时。
进出体育馆的学生通道刚好关闭，他透过玻璃门往外望去，空空如也。
他从一侧的专属通道出去，忽觉一阵燥热，顺手解开前襟一颗扣子。
出了门，他左转准备去坐校车。
余光里闪过一个猩红的点，若明若灭。
他转身。
余漾蹲在墙侧，右手夹着一支烟，正偏头一动不动盯着他。
许是等了太久，他面目沾染了几分皎月的清冷，见到他，也没什么表情变化。
许昼走到他面前，被烟味熏得皱了皱眉，喉咙痒得难受，没忍住咳嗽两声。
余漾搭在膝头的手肘不安地动了动，随即抖落很长一截烟灰，烟灰全落在摊开的烟盒上，烟盒上还堆了四五个烟蒂。
余漾敛眸，两指一屈，在烟盒上嗯灭了手中的烟。
他作势要站起来，但小幅度动了一下，立马又弹回去，后背紧紧撞向灰黑的墙体。
那肆意张扬的面孔泛起少见的窘迫。
他抬头，别扭地伸出手，命令道：“许昼，我腿麻了，你拉我起来。”
许昼唇角很轻地抿了下，握住他的手，用力一拉。
余漾的腿是真的很麻，借着力道站起来，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站好，只能随着惯性往前倾倒，一下就把许昼扑了个满怀。
他两臂圈着许昼的腰，下巴磕在他的左肩，脊背微微曲着。
许昼蹙起眉头，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放开。”
“不，腿疼。”余漾往他脖颈蹭了蹭，以更加舒服的姿势靠在他肩上，“缓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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