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难以自抑的呕吐着,空空如也的胃袋让张濛只能吐出一些酸水。
这样糟糕的情况也感染了其他人,近距离目睹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丧尸”,然后又被残酷地杀掉,他们即使热衷于恐怖片,虚拟与现实也无法媲美。
没有人说张濛“杀了人”,现在的孩子都不蠢,互联网得来的广博见识让知识上的愚昧也消减许多,他们很清楚,张濛救了他们——但却无法遏制地恐惧着她。
毫不犹豫杀掉了丧尸的张濛,在某种程度上比丧尸更可怕。
刘悠黎惊魂未定地死死盯着之前她还满心不屑,认为是“只会依靠男生的懦弱公主病”,羞愧涌了上来,接着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浑身每个细胞都在拼命尖叫“太好了我还活着”,发软的膝盖仍旧瑟瑟发抖……努力地扶着墙面和地板从地上爬了起来,刘悠黎犹豫于要不要走过去安慰张濛。
她救了自己,但那根杀掉丧尸的棍子还紧紧地攥在她手中;虽然羞于启齿,也不愿承认,可张濛将武器狠狠捅入丧尸眼眶的模样还清晰地保留在脑海中,这让她潜意识里不禁联想——
张濛对付她的时候会是什么样?也用这可怖的姿态干脆地了结她的性命吗?
刘悠黎跟张濛不是太熟,可起码他们从文理分班之后的两年都是同班同学,她的理智很清楚,张濛没有害她的理由,也不会那样做。
但同时她的感性哀嚎着,双眼之中看见的分明仍然是那张美丽的脸庞……她却莫名泛起一阵砭骨的寒意。
张濛……太陌生了。
简直像在一瞬间之内换了一个人。
她是张濛吗?还是因为自己看见了不同往常的她的样子而将张濛妖魔化了?她分明救了自己,刘悠黎的性格一定要护着她才对。
是啊!她就该这么做!
……但是为什么,一想到要靠近她,就难以遏制地胃部抽搐、寒毛倒竖?
冷静一点,冷静一点。不能再想下去了……刘悠黎咬紧下唇,她深吸一口气,血腥肮脏的空气钻入肺泡,发麻的森冷感如蛇一般缠绕着她的腿。
刘悠黎向前走,一步,又一步,她认为自己走得很快,但实则缓慢蹒跚;刘悠黎没敢伸手拍拍张濛的肩膀,或者给女孩一个安慰的拥抱。
她齿列咬合在一起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格格直响,压抑着内心汹涌的情绪,轻声说:“张濛,你,还好吗?站得,起来吧……”
干涩的声音,全无安慰效果。
张濛保持着低头的样子,她伸手擦了擦嘴角的酸水。
口腔中满是酸苦的味道,舌根发涩,张濛还拥有着理智,“我还好。不知道学校里还有多少这样的怪物,老师……还有班长他们……”
她说话声音不大,在寂静的教室里却异常响亮。
每个人都颤了一下,他们已经想到了张濛的未尽之语——老师的尖叫,会不会是被这怪物袭击而发出的?班长他们久去不归,是不是也被这些怪物撕碎吃掉了?
……那他们呢?
如果不是张濛杀了那怪物,大概他们也步了其他生死未卜同学的后尘。
之前的计划倒是定得很不错,上下嘴皮一碰,立刻有了进退合理的说法,但在真正生死关头,又会有谁记得所谓的“计划”呢?他们自身难保,满脑子都被恐惧和逃命的想法塞满了。
“我要走,我要离开这里……为什么我会遇到这种事情啊!?”
流鼻血的男生带着哭腔嘶哑地喊,他跌跌撞撞地冲出教室,慌乱无措中已经无法辨别方向,甚至头昏脑胀到试图爬上四搂的围栏!
“我******!”
丁浩大骂一句脏话,在男生冲出去的下一刻也迈开双腿往出跑,他一把扯住男生的衣服向后拽,又用双臂死死卡住对方腋下,将他强硬地从栏杆上拉扯下来。
两人挣扎搏力间一齐摔倒在地,丁浩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低声怒吼:“别他|妈哭哭啼啼!你想自杀别拉我们!给我清醒点,混|蛋!”
这时,五人全都或是摸爬滚打,或是双腿绵软地走出了教室。
张濛转身将门关住,把那一屋子令人作呕的血腥气隔断。
刘悠黎已经大跨步上前,“啪啪啪”给了哭闹的男生几个耳光!虽然多多少少缓和了一点,但刚才惊心动魄的复杂情绪还残留在心底,让每个人都感到极端的压抑。
刘悠黎如同发泄怒火,她这结结实实的几耳光把男生打蒙了,双耳嗡鸣,双颊火辣辣的疼痛令疯狂退去。理智回归的时候,他的眼泪就和哭号一起迸发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废物!”
刘悠黎双眼发红地瞪视着他,牙关紧咬,胸口剧烈起伏。她喘口气,缓了缓内心无处发作的烦闷与惊悚,“现在我们得快点回到教室,告诉其他人这个消息。”
“我们要回去……?可是刚才你们也看见了,万一我们班也有像她一样的人……我们……”
另一个男生额头冷汗直冒,转眼间后背处就被汗水弄湿一大片。他说得很有道理,但丁浩冷冷地否决了:
“我现在说你就是下一个丧尸化的人,你觉得你是不是应该立刻跟其他人拉开距离?——别开玩笑了,我们必须回去。不回去还能怎么办?人多力量大,至少和其他人在一起我们能够勉强保持理性……如果你实在太害怕,就在外面等着吧。”
男生哑口无言,随即暴怒起来,额角青筋直跳。
刚才的事情彻底打乱了一切想法和布置,也让所有人的情绪都变得极其不稳定。象牙塔里的学生哪有那么出色的心理素质?高考的压力都能让人自杀,更何况是生死的恐惧?
他双眼猩红地望向丁浩,但下一刻,他的愤怒如被戳破的皮球一样瘪下去。
张濛开口了。
“我们当然得回去,虽然没有找到老师,但也有了重要的情报。”
刚才还略有争执的问题立刻被敲定了,不知不觉间,张濛的行为已经为她竖立了某种难以形容的气势。她隐隐约约有了整个团体领头者的样子,但并非是她个人刻意而为,只是其他人面对张濛的畏怯,让她的话有了一锤定音的果断。
他们朝自己班级的方向走去。
对比几人刚出来时犹如春游般的轻松,回归的他们谨慎小心到像被惊吓的兔子,直到走到门口才略微有些放松。
几人轻轻推开了教室门。
班里的学生因为不能玩手机而百无聊赖地各做各的,几个人几个人围坐起来聊天吐槽,或者有的在看书,刷连连看。
他们发现声音,敏锐地抬起头,发现刚刚出门的几个人都神色略显呆愣,满身狼狈。几个关系好的上来瞧着说“哎呀怎么了,你们出个门还把脑袋磕了?”
这玩笑没有获得五人中任何一个的附和,五人绷着嘴角,露出似哭似笑的表情。
刚才的惊心动魄、复杂痛苦、惊悚可怖,在这日常平淡熟悉的环境中,在他们熟悉又姿态随意的同学里,竟然也被冲淡了些许。
但张濛心里明白,这温馨平淡毫无危险的现在只是可悲的假象,她甚至有一瞬间产生了“这样的也不错,要告诉他们吗?”的想法。但最终还是紧皱着双眉,看向被询问发生了什么的丁浩。
丁浩嘴唇苍白的回头,望了望队伍五人,又望了望其他人。
他的眼神坚定起来。
“我现在告诉大家所有的一切。也许这非常不可思议甚至格外可笑,但是请相信我,他们都是真的,证据在七班的教室里。那么,请听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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