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舟将肩上掉落的衣衫拢了拢,盖住那条蜿蜒可怕的伤疤。
“谢道君刚才那道琴音好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刺杀呢。”
“我来弹琴。”
哄你开心。
萧怀舟目光落在谢春山怀中捧着的那把月琴上。
是他送的那把。
竟然还没丢。
“谢道君可知,此处是何地?”
“花楼。”
“好啊,既然知道,你还要在这里学着那些人给我弹曲子,讨我欢心?”
这是连尊严都不要了吗。
谢春山不语,却自己寻了把椅子坐下,撩拨了两下琴弦。
萧怀舟冷嗤:“行啊,我倒想看看,高悬明月是怎么走下山头来,哄别人开心的。”
悠悠扬扬的曲调从谢春山指尖缓慢流淌出来,只一瞬间便将萧怀舟带回了前世那段无忧无虑的岁月。
这是他写的句子。
谢春山全都记起来了。
谢春山骨节分明,每一跟手指都落在琴弦上该落下的位置,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并不比花楼任何一个艺人技术差。
甚至,远超了萧怀舟自己。
只是谢春山的眼神空灵,即使是流畅的学习着花楼人如何讨好人的手段,却依旧掩盖不住他身上那股清冷的味道。
他本该,是高悬于天际的明月。
不问人世,不谈私情。
高坐神坛,俯视众生。
可如今,谢春山全都想起来了,然后便开始模仿着人的模样,去学如何讨另一个人的欢心。
萧怀舟忽然觉得很酸涩。
大抵人世间的情情爱爱都是如此,一个人放手了,另一个人才会追悔莫及。
这一世,他只想让谢春山继续高坐神坛上,渎神这个念头,他早弃了。
如今谢春山笨拙得哄人开心,就恍若他当初夜夜在屋子外面弹月琴一样。
一厢情愿的付出,原来是这般可笑。
那夜的雨,和谢春山躲掉的箭,纠缠在回忆里。
让人窒息。
这曲子是无论如何都没法听下去。
萧怀舟这一世有自己的路要走,他不想因为谢春山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东夷是一定要去,故里祁也一定得跟着。
所以只能拒绝谢春山。
他随手从旁边的聚宝盆中抓了一把铜钱,甩到谢春山脚下。
“别弹了,赏你了。”
他想着这种打发乞丐的方式,应该足够羞辱人了。
希望谢春山可以知难而退。
继续回到归云仙府,做他举世无双的谢宗主。
淅淅沥沥的铜钱满地滚,滚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清脆的声音也打断了悠扬的琴声。
萧怀舟在心中默数着,谢春山因为愤怒,即将拂袖而去的时间。
可却只能看见谢春山低头打量着满地铜钱,然后真诚发问。
“你开心了吗?”
一双悲悯众生的眼中,竟然含着涉世未深的单纯。
萧怀舟有一瞬间的失神,最终还是狠下心来:“开心了,你可以走了,我还要跟故里祁把酒言欢,你别在这扫我兴。”
谢春山好像根本没听见后面的话。
他将月琴妥帖安置好,俯下身来,像那些散落的铜钱一枚一枚全都拾起来。
合与掌心。
眉间竟有几分喜色。
“他们说,若有打赏,便是曲子令人开心了。”
谢春山单手捧着那捧铜钱。
像个孩子一样,看向萧怀舟的目光,清澈而深情。
萧怀舟:“……”
这是哪个不靠谱的教他的。
打赏是没错,可打赏那也是打赏个数十两银子,哪有拿一堆铜钱来打赏的。
怪他。
怪他上辈子没有教好谢春山。
只一味的把这位道君高高捧在上面,忘了把他拉进凡尘里,去体会一下人间七苦。
到养成了他这种单纯到极致的性子。
“那他们还和你说了什么?”
萧怀舟扶额叹息。
“若有打赏,说明那人欢喜,今夜便要同我出去过夜。”
“萧怀舟,我们过夜去吧。”
刚刚从震耳欲聋的那一声耳鸣中缓过神来的故里祁,一下子耳朵里就钻进了那句话。
“萧怀舟,过夜去吧。”
故里祁:“!!!”
要不是打不过,他恨不得撸起袖子就跟这位道君干上一场。
夺妻之恨啊。
哪有明目张胆的先搅乱了他们俩的婚礼,又跑来这里抢人来的!!
这是把他东夷当做什么了?
故里祁右手将那只长弓紧紧捏住,搭在弓身上的手青筋毕露。
令人一点也不怀疑,下一秒他就有可能拉弓上弦,直指谢春山的印堂。
草原少年生起气来,毕竟是年轻,未必顾得上两国之间的联谊。
可等故里祁真的想要抬起弓箭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完全手上用不上力气。
此刻已经不能算是他紧紧的抓着弓箭了,而是他的手乃至于整条手臂,都被一种无形的压力紧紧的压制在弓箭上。
半寸都挪动不了。
这是故里祁第二次体会到什么叫来做仙人的压迫感。
上一次是在他大婚典礼上。
叨!
又是这招。
故里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谢春山从自己面前走过去,目不斜视。
镇定自若的走到萧怀舟身边。
萧怀舟飞速的把自己肩头掉落的外伤给拉了上来,遮掩住右肩上淋漓可怕的伤口。
那道伤口,谢春山曾触摸过。
但他应该已经忘了。
萧怀舟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谢春山也刚好走到了他面前。
只见白衣道君俯下身来,修长的骨节落在他的右肩头,那道刀疤处。
萧怀舟很不自在的侧过身,他原以为谢春山想要揭开他的衣服,看仔细那道伤痕。
可没想到谢春山只是帮他把衣襟整理好,然后便松开了他。
奇怪的是,隔着衣服分明感受不到指腹的温暖,可是萧怀舟却无端端觉得,刀口处像一团火,烧的滚烫。
像是要烫进灵魂深处一样。
萧怀舟很不自在。
特别不自在。
于是他随便找了个由头:“谢道君倒是开放的很,你可知道出去过夜意味着什么?”
无媒苟合。
谢春山想必没那么蠢。
谢春山确实没那么蠢。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纸卷一样的东西,上面还系着红绳。
这东西怎么看怎么眼熟。
这不是前两天东夷使臣亲自送到萧王府上来的吗?
??
萧怀舟还记得上面的内容呢,不仅除了那些祝福语几乎一模一样以外,连上面他的生辰八字都一样呢。
唯一不一样的就是旁边的那个生辰八字好像不是故里祁。
而是谢春山!
他从哪里搞来这个玩意儿?
居然还印着归云仙府的金印!
一个谢春山胡作非为也就算了,怎么连归云仙府那个出了名的老古董老顽固长屿老祖还跟着后面瞎胡闹?
要不是萧怀舟上辈子特别了解长屿老祖那冥顽不灵老家伙的武力值,他真的是怀疑这印章该不会是谢春山拿剑指着自家师尊逼人家摁上的吧?
不会吧,不会吧。
萧怀舟一时语噎,不知道该拿什么话来反驳。
绯红色的婚书在他面前一寸一寸展开,除了他没有按手印之外,其他东西一应俱全。
谢春山甚至还从乾坤袋里面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火红色印章。
然后注视着他。
“按下去,便是名正言顺出去过夜。”
萧怀舟:“……”
这是在逼婚吧?
一定是的。
萧怀舟抬头盯着谢春山,他少有见到谢春山如此脸色认真的时候。
认认真真的在逼婚。
故里祁虽然身体不能动,可嘴还能说话,嗷嗷就在身后叫开了:“谢春山你把我给放开,咱们俩好好的打一架,不带法术那种!你至少得把我给打赢了才有资格跟我抢媳妇儿!”
一阵清风拂过,萧怀舟没瞧见谢春山是怎么动的,刚才还站定在不远处的故里祁已经消失无踪。
而大开的窗户证明,这里曾有人出去过。
确切的说,是飞出去的。
一起被飞出去的,还有无辜观战的观书。
萧怀舟指了指大开的窗子:“这可是王都最高的楼……”
就这么丢出去?
明天东夷就能对大雍朝开战,信不信?
谢春山垂下头,目光流连在手中的婚书上。
分明是易揉出皱褶的宣纸,可是在谢春山的手掌中却光滑平整。
可见收着婚书的人是如何对待这份婚书的。
视如珍宝。
萧怀舟有些无奈,又会觉得有些好笑。
但最终他还是无言的笑了笑,机械的拉扯自己的嘴角,然后伸出食指沾了沾红色印泥,轻轻按在婚书的空白处。
这一份婚书便算是礼成了。
谢春山重新将婚书妥帖收好,然后拉过萧怀舟的手。
萧怀舟触电般的一缩,又觉得自己好像反应过于大了,只能皱着眉头任由谢春山拉住。
进展竟然这么快。
这就要牵着自己去过夜了。
萧怀舟绞尽脑汁想着应该拿什么理由去搪塞,冷不丁的手心之中却被塞入了一方锦帕。
他低下头,看见锦帕的另一头被谢春山拿着。
不染尘俗的白衣道君,此刻正低眉,认真细致的拿锦帕,一根一根擦拭着他的指尖,那些被红印泥弄污的地方。
萧怀舟抽了抽手指,没抽出来。
耳边却听谢春山道:“只是将他挪到楼下去,未曾伤他。”
又不用和东夷开战了,萧怀舟松了一口气,用了几分力道将手指从谢春山手掌之中抽出来。
语气严肃:“就算你将婚书拿来了,也只能说是归云仙府同意了,先前你也瞧见东夷使臣的态度,你抹了他们的面子,不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萧怀舟是在努力找借口拒绝谢春山。
谢春山认认真真的听他把所有的话说完,然后略微偏了偏头。
似乎是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萧怀舟安安静静的等他的答案,他想谢春山应该不是个不分是非对错的人。
得罪东夷,对大雍朝没有什么好处。
既然谢春山已经想起了前世的事情,应该知道东夷还是挺有威胁力的。
果然,片刻之后,谢春山朱唇亲启,语气认真:“要灭吗?”
要什么?
灭什么?
???
谢春山是认真的吗?
萧怀舟抬头仔仔细细确认了一眼。
谢春山是认真的。
他认为可以将东夷整个灭掉,这样就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了。
萧怀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他想起来了,谢春山将前世完完全全记起来,也就记得城门口,最后他是怎么死在东夷士兵刀剑之下的。
重来一次,抬手灭了东夷报仇,似乎对于谢春山来说,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萧怀舟从来都知道谢春山修的是无情道。
起初他以为无情道只是对他一个人无情。
到这种时候他才发现,所谓的无情道大抵是对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一样无情。
前世的自己,到底是怎么天真的认为自己是最特殊的那一个呢?
萧怀舟明白谢春山的偏执,也明白了何为真正的无情。
于是他连声道:“这件事情交给我,我会好好和故里祁划清界限,解决和亲的事情。”
“但是你需要给我一些时间,更何况你如果要与我成亲的话,仅仅一份婚书也不够,那些个八抬大轿什么的都不能省去。”
“聘礼贵重与否我不在乎,但今夜我们肯定不能出去过夜,等你我拜过天地,喝过合卺酒,才能胡乱过夜。”
萧怀舟语气有些兴奋:“不如我给你三日的时间,你去准备那些成婚的东西,我去搞定东夷和故里祁!”
谢春山缓缓抬起头,目光一刻不曾从他身上挪开。
这认真的神色,让萧怀舟心中如同跳乱的擂鼓,紧张到难以自持。
他强压住心头的紧张,坦然与谢春山直视。
也不知过了多久,总之每一刻钟都好似在刀尖行走。
谢春山终是点了点头。
“三日,你等我。”
“嗯!我等你。”
萧怀舟信誓旦旦。
谢春山的眼中,好似又看到了前世那个明媚少年,在月色下眉眼弯弯的冲自己笑。
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心中虽有疑惑,但他很清楚萧怀舟所言都是对的。
他们双方都需要时间。
谢春山没有再迟疑,绕过屏风准备离开。
他抱着琴往外走了两步,忽又回头,语气清明:“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应当是为前世说的。
萧怀舟愣了一愣,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你真的都想起来了?事无巨细?”
“嗯。”
萧怀舟脸上无缘无故飞上两坨红,只觉得身上有些燥的慌。
该不会,他醉酒那件事也想起来了吧?
可他不敢提也不敢说。
只能故作高深的点了点头:“我不问你为何当初没有来,但这一世,希望谢道君莫要负我。”
谢春山原本平静的眸光中闪过一丝惊讶。
刚才他心中的几分犹疑全都被这句话打消了。
萧怀舟……说不要负他……
“不会。”谢春山回得郑重。
萧怀舟便不再说话了,默认的接受了这句对不起。
直到帘影重重,谢春山抱琴而去。
萧怀舟一个机灵从椅子上站起来,连鞋也没有顾得及穿,飞快的跑到窗前往下看。
白衣道君确实已经抱琴远去,楼下只有个被挂在树上的故里祁,还有站在树下直跳脚的观书。
几个东夷士兵围着那棵树,正在想办法,怎么把故里祁给弄下来。
萧怀舟立刻回到校场,目光在整个校场周围扫视了一圈,一会儿拿起这把弓试试手感,一会儿又拿起另一把弓试试手感。
他飞速地试了好几把弓箭,终于找到一把趁手小巧的□□揣在怀里,然后又草草的收罗了刚才观书准备的几瓶药物,包在一个小小的包袱里。
开玩笑。
他给谢春山三日时间,这三日是让谢春山准备来迎娶他的吗?
这三日是他用来逃跑的!
谢春山这个疯子,想起来便想起来了,上辈子已经够无情的了,这辈子还眼巴巴的下山干什么?
还以为他萧怀舟还是那么天真,会再选择相信谢春山一次,然后被坑的国破家亡吗?
狗才信。
成亲是不可能成亲的,哪怕不跟故里祁和亲,他也绝不会嫁给谢春山。
有些感情的坑,踩一次就算了。
萧怀舟将整个校场里所有的必需品全都搜罗了一番,把自己的包袱装得鼓鼓囔囔的。
既然要逃婚,肯定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带着箱子跑路,只能潦草的收拾些金银细软。
这一番动作做完,故里祁也被士兵给解救了下来,怒气冲冲的往楼上冲,一下子就推开门叫了起来:“谢春山呢!让他给我滚出来,小爷我要跟他决一死战!”
萧怀舟一把把故里祁拽回来摁在旁边,眯了眯眼睛,语气危险。
“跟我私奔吗?”
故里祁:“!!??”
只是被挂在树上一刻钟,剧情已经进展到这么刺激的地步了吗?
故里祁的嘴反应的,比他的脑子还要快:“私奔!天涯海角,你去哪儿我就去哪!”
毕竟他对萧怀舟心心念念的,萧怀舟说什么他都不会拒绝。
萧怀舟满意的点点头,将重重的小包袱丢在故里祁怀里。
故里祁丈二摸不着头脑,脑子这才缓慢的反应过来:“可是我们俩不是名正言顺和亲吗?为什么要私奔呢?”
这话问的好。
“因为有人抢亲,还把你丢出去了。”
羞耻的回忆排山倒海袭来,故里祁再一次气绝,恨不能现在就拼了这一身命把谢春山给生吞活剥了。
奈何萧怀舟拽着他跑路。
是真正意义上的私奔。
这速度快到故里祁只来得及随便找个士兵回去通知使臣,约好了在东夷境内汇合。
然后就马不停蹄的跟着萧怀舟连夜出了王都。
为了防止太子和萧帝因为萧怀舟的失踪而慌乱,萧怀舟还特意以故里祁的身份给他们送了道口信。
意思差不多,就是他实在难以抉择,故里祁干脆就将他带去了东夷。
这件事就当板上钉钉了,他最终选择的还是东夷。
顺便希望太子可以千方百计把谢春山给留下,千万别被谢春山追过来。
一人一马,披星戴月的往外跑,萧怀舟记得前世外出征战的时候都没有跑得这么卖力过。
与此同时。
刚刚离开花楼的谢春山,被之前指导他如何讨人欢心的莺莺燕燕团团围住。
连花楼主事人也很好奇:“这位道君,没能陪客人出去过夜?可得了什么赏赐?”
没有别的原因,主要是这位道君看起来气质绝佳,若他为了投别人所好,扮出这副模样,可真是个值得栽培的好苗子。
花楼主事人脑中算钱的算盘已经打得噼里啪啦直响。
很明显这位道君没有能够跟恩客出去过夜,多半是被拒绝了。
被拒绝了好啊,待他温声软语安抚了这人,再纳入麾下。
花楼的生意岂不是蒸蒸日上。
做生意嘛,遇到合适的人选,就得讲究一个强取豪夺。
花楼主事人半推半就的将谢春山拦在门口,随便找了个由头。
谢春山闻言,目光落在手中的那捧铜钱上,脸上神色淡淡。
花楼主事人有些嫌弃:“这个人可真是小气,几个铜板便将你打发了,还是我怜惜你,不如我帮你将这些铜板换成金子,你有空来替我撑撑场子?”
这种仙风道骨的人啊,只要往这里一站,那便是整个花楼的招牌。
一共二十几个铜板,若是换成二十几粒金子,那可真是一笔巨款。
然而谢春山神色淡淡,丝毫没有被打动的迹象,反而视若珍宝的将那几个铜板全都收进怀中,目不斜视往外走。
花楼主事人见人不为所动,给左右的兄弟姐妹使了个眼色,准备上前拦人。
却没想这颜色,刚抛出去人就不能动弹了。
只能斜着眼睛,恐慌地盯着谢春山抬手举步,镇定自若的往外走。
真是见了鬼了,手和脚完全动弹不得,连眼珠子都转不回来。
不仅仅是他一个人。
整个喧闹的花楼都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和恩客都保持着刚才自己最后一个姿势。
无法动弹。
唯有谢春山,毫无顾忌往外走。
走了两步,忽的又如飘忽鬼影一般退回来,出现在主事人面前。
主事人斜出去的眼睛在一瞬间收回,禁锢在人身上的那股奇怪的力量忽的消失。
单单主事人一人收不住力道,猛的摔倒在地。
白衣道君,居高临下。
大片大片淡漠的月光沿着花楼窗帘缝隙漏进来,折射在谢春山的眉眼上。
将他那寡淡的眉眼染上一些不近人情明净清透。
是阳春白雪,是高山仰止。
是满心满意的后悔不该去招惹此人,是寒冷刺骨的濒临死亡的绝望。
花楼主事人趴在地上不住的打哆嗦,这才明白自己觊觎了怎样一个谪仙人物。
归云仙府的道君啊!
??谢春山冰冷无情的目光扫下来,令人噤若寒蝉。
他不会与蝼蚁计较。
但有一件事他须得问一问。
“王都哪里有嫁衣出售?”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