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春山不说话。


    也许是此情此景之下,花楼的人并没有教他应该要如何说。


    连抱歉两个字,他说出来都觉苍白。


    记忆里最震撼的事情,除了萧怀舟在王都城门前拉弓射箭的场景,便是眼前少年青衣浴血,满身杀戮站在巫族祭坛中央的情境了。


    那些支离破碎的躯体是不是萧怀舟造下的杀孽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个曾经白马春风的纨绔少年,为他提起了刀,染上了血,受尽了苦楚,却还是孤独的死在了城墙下。


    谢春山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怀舟自然也懒得多说。


    两个人一路相对无言,耳边都是马车晃晃悠悠往前行驶的滚轴声音。


    一路走过大漠长河,走过荒漠孤烟,用了近七日的时间终于走到了东夷城外。


    整个东夷城都是拿黄土堆砌的,矗立在一望无际的漫天黄沙里,每一道砖块上面都是风沙侵蚀的痕迹。


    当圆融融的红日升起,血色残阳从城墙这端拉到那端的时候,将会给这座矗立在风沙里已经百年的古城抹上一抹悲凉的色调。


    大漠生活虽然清苦,但依旧有士兵精神奕奕的站在城墙之上守卫着他们的国家。


    远远的有士兵瞧见马车一路行来,已经率先点燃了手中的火把。


    后面城墙上一排排的士兵看见了黑烟燃起,刚才还打开的城门上锁链开始吱吱呀呀滚动。


    伴随着锁链收起来的声音,厚重古朴的木质城门也缓缓升起,和最后一抹落日一样重重的关闭。


    萧怀舟掀开帘子往外看,只觉得这一幕很奇怪。


    他分明坐的是东夷国的马车,每一辆马车上都插着东夷国的图腾,为何东夷士兵看见自家的马车车队会选择关闭城门呢?


    莫非是故里祁出了什么事?


    这也不太可能,就算是世子骤然出事,也绝不可能说停在城外不让通行的。


    马车缓缓地停在关闭的城门口,空荡荡的城门口只能听到几匹马嘶鸣的声音,还夹杂着一些听不太清楚的东夷话。


    萧怀舟上辈子没学过东夷话,这时候就有一点遗憾,毕竟马车的隔音效果不好,他要是可以听得懂对方语言,这会儿就能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国主说,世子如果没有什么大碍的话,先将他们晾两个时辰。”


    谢春山目光平静看向马车外,嘴唇轻启,一字一句复述着耳边所听到的话。


    萧怀舟满脸震惊:“你什么时候学会的东夷话?”


    “你书架上有东夷民俗物语。”


    萧怀舟更不可思议了:“那些只是文字形式,他们还会带着自己的口音和方言,我看了那么久,也没有能够听懂。”


    萧怀舟转念一想,谢春山毕竟是传说中的归云仙府的天才,虽然这学习能力着实是让人大吃一惊,但仔细想想,倒也不觉得意外。


    发生在谢春山身上任何事,都不会让人觉得意外,只会觉得本该如此。


    天之骄子,本该如此。


    这就是人与神的差别吧。


    就是这种听墙角的方式多少有些不把东夷国放在眼里。


    萧怀舟看了一眼谢春山,示意他继续复述。


    “国主吩咐,将所有的礼数全部都准备好,萧四公子毕竟是大雍朝的四皇子,也是与我们和亲的对象,虽在大雍朝大典未成,但是礼数上不可怠慢。”


    萧怀舟满意的点点头,估计这一趟到东夷国可能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虽然故里祁一不小心受了伤,但好像并没有影响两国之间的关系。


    “他们还说了什么?”


    见谢春山复述了一半,忽然停了,萧怀舟奇怪的睨了谢春山一眼。


    白衣道君脸色疑惑,眉头紧皱。


    似乎是听到什么不太对劲的东西,可是又不太好判断这件事。


    东夷说了什么?


    谢春山竟是这副样子。


    萧怀舟越发好奇,身子往前凑了凑,手也不自觉的拉住了谢春山的袖口。


    “说了什么,不许瞒我。”


    这话里的意思虽然带了点强迫的味道,可却是这几日萧怀舟对他说过最温柔的一句话了。


    语气像是撒娇,一双眼紧紧的盯着谢春山,眼中也少了之前很多排斥的情感。


    骤然见到曾经见过的清澈眼神,谢春山有些懵。


    沉默片刻之后,他还是选择将原话复述。


    “但萧四公子与世子大礼未成,再加上婚礼之上有人抢亲,对我东夷的面子有损,所以国主吩咐,一会儿萧四公子必须从侧门进城,将大门关闭,不得放行。”


    从侧门进城……


    萧怀舟虽然没有成过亲,但也知道民间的习俗。


    明媒正娶的人应当选好良辰吉时从正门抬入,是为正妻,与夫君平起平坐。


    而三妻四妾之中的妾,由于见不得光,身份又特殊,所以主家只会允许妾室从侧门而入,仓皇抬进去,以免惹得正室不快。


    而从侧门入,就算与正室侧室没有关系,对于别的国家的使臣来说,也是一种羞辱。


    东夷国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偏偏要为难萧怀舟,让他的马车从侧门进去。


    这是在给大雍朝一个狠狠的下马威,也是为了当时大典未成,给东夷找回一些面子。


    其实萧怀舟对于正门侧门什么的,并没有什么执念,这都是一些谈情说爱的东西,他要的是和东夷国合作,要的是东夷国站在自己这边。


    从哪个门进去他都是东夷四皇子,都可以用自己的身份地位和东夷国主谈条件。


    只要能想办法让东夷国主开心,他的目的就可以达到。


    所以萧怀舟完全不在乎。


    可谢春山偏要执着这件事,问出个所以然。


    “为何要从侧门入?”


    萧怀舟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跟谢春山解释这个东西。


    以谢春山的偏执,未必可以接受,这一点不同。


    当然,萧怀舟最担心的还是谢春山不能接受,万一东夷国提出来要让自己继续和故里祁完婚的话。


    “为了面子,东夷国主好面子,从侧门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这件事你就别管了。”


    萧怀舟略过这个想法,不准备去解释这正门和侧门的事情。


    可谢春山却很执着:“如果偏要从正门入呢?”


    “偏要从正门入就得打起来,到时候东夷国主便不会与我合作,会影响大事,忍一忍没什么。”


    萧怀舟知道谢春山是个聪明人,他想要将这权衡利弊的东西,一一交给谢春山。


    接下来的路还很长,总不能让谢春山一路莽过去。


    谢春山若有所思的看向紧闭的城门,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怀舟以为他没有回答便是默认了这件事,准备安心的坐在车里等两个时辰之后,东夷使臣来通知他从侧门入。


    心才安了不到一瞬,就听见谢春山道,“我在,谁都不可欺辱你。”


    萧怀舟莫名有些心潮澎湃,心中燃起一种想要看戏的欲/望。


    谢春山手腕翻覆,一把寒光凛凛的长剑从他手中凭空出现,他精致的眉眼倒映在修长的剑身上,说不出的令人胆寒。


    萧怀舟张了张嘴想阻止,却听谢春山道:“如果是归云仙府非要从正门入,东夷当不敢有异议。”


    这话有点道理,萧怀舟心中竟然有些跃跃欲试。


    没办法,换做是上辈子的自己,那肯定不会受得了这种鸟气,第一件事就是把东夷的大门给拆了。


    今时虽然不同往日,低调内敛了许多,但骨子里总还是不想他人欺辱的。


    所以萧怀舟并没有继续阻止。


    他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将小巧的茶杯捻在指尖。


    慢饮轻嘬,吹了吹浮叶,于雾气中的抬眼,欣赏谢春山的剑。


    霜寒十四州的剑。


    剑光如虹,如银河般一去千里,带着猎猎风沙撞上古朴厚重的古城门,呼啸而过的声音似奔腾的沙尘暴。


    排山倒海的剑意之下,古城门轰然坍塌为两半,徒留下空荡荡的锁链于半空之中余音寂寥。


    萧怀舟手中那盏茶还未饮完。


    外面的喧嚣已落了地,谢春山君子如玉端坐在马车中。


    无人见他出剑,也无人见他收剑。


    空荡荡的黄沙中,只余神邸一般的清音。


    “归云仙府宗主谢春山,亲至。”


    萧怀舟淡定的喝下那口茶,耳边密密麻麻传来城门上喧喧嚷嚷的声音。


    这一下那些士兵用的是大雍朝的语言,不用谢春山翻译萧怀舟也能听得懂。


    其实此时大雍朝经济发展的很好,经商大道四通八达,即使是东夷也有许多大雍商人驻扎,甚至互相之间通婚。


    所以东夷人几乎是自出生起就会学习大雍朝的语言。


    包括故里祁,故里祁来到大雍的时候,一口大雍语言说的贼溜,丝毫没有任何违和感。


    所以刚才这些东夷士兵故意用东夷话说,就是为了完成东夷国主的指令,负责羞辱萧怀舟。


    这会儿大门被谢春山劈开,狠狠的震慑了一下东夷国,吓得他们也不敢说自己的语言了。


    萧怀舟心中多少有些爽快。


    这场喧闹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城门那边就来了一对仪仗很大的人马。


    看制式,应当是东夷国国主故里青亲自来了。


    有士兵帮着喊话,用的还是大雍朝的语言:“国主听闻归云仙府上一任宗主早已故去,请问是哪位宗主到访?”


    东夷国国主这么一问,萧怀舟这才想起来。


    谢春山此时应当还不是归云仙府的宗主呀。


    他记得前世,是他替谢春山拿回玲珑骨之后,让谢春山恢复到巅峰时期的状态,才回了归云仙府继任宗主之位。


    刚才,谢春山为何会称自己为归云仙府宗主?


    “归云仙府,谢春山。”


    城门那头安静了一瞬,紧接着便听到大臣的声音:“可否请宗主令一见。”


    东夷国很慎重,毕竟归云仙府任何一个弟子都是不可以随便得罪的。


    更何况是大弟子谢春山。


    众所周知,归云仙府宗主之位,可以号令众仙门。


    仙门百家,游仙散仙,见宗主令,都必须俯首听令,不得有误。


    可见宗主这个位置,并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坐的。


    因为谢春山被归云仙府赶出来这件事,几乎所有仙门百家都知道。


    前世的时候,在他把谢春山带回府里的第二年,便陆陆续续开始有仙门百家的人来追杀他,想要取谢春山的性命。


    那一年,萧怀舟给自己院里增加了八百多个护卫,结果八百护卫死伤无数,终于是保下谢春山一条命。


    萧怀舟一直没问谢春山,为何会被仙门百家追杀。


    当然那个时候他即使问了,估计谢春山也不会告诉他。


    而这一世因为谢春山提前恢复,再加上他一早就和谢春山离开了王都,也不知那些仙门百家的人为何没有收到消息跑过来追杀。


    还是说一旦谢春山离开王都,就无人敢再来。


    萧怀舟皆不知。


    谢春山于他,不论前世今生,都只是一团迷。


    一团无解的谜。


    如今谢春山称自己为归云仙府宗主,自然是要拿出凭证来。


    萧怀舟很担心谢春山圆不了这个谎言。


    他遂拽了拽谢春山的袖子,小心翼翼问道:“你现在仙力恢复多少?”


    要是依着萧怀舟的性格,那一定就教谢春山直接拿剑说话,再来一剑削下东夷城城门,给他们一个威慑力,让他们不敢继续追问下去。


    可谢春山不会说谎,萧怀舟很担心他露馅了。


    感受到手腕袖子下面被人小心翼翼拎着,来回摇晃。


    像一只小奶狗,可可爱爱的在怀中撒娇一般。


    谢春山垂下眼,很珍惜的盯着那只手。


    而从萧怀舟这个角度,其实是看不到谢春山眼神的,反而只能从这个动作,判断出谢春山好像是低下了头,多少有些羞愧的模样。


    果然是在骗人吗?连骗人都骗不利索。


    萧怀舟努力给他出主意:“你要是还有仙力,不如随随便便捏个法令出来,左右东夷国的人也未必见过什么宗主令,不一定能认得出。”


    “实在不行,我就让马车飞速的从侧门跑进去,这样东夷国主也不会多废话。”


    萧怀舟连退路都想好了。


    可谢春山一直盯着他拽住自己袖子的那只手。


    这是萧怀舟第二次拽住了。


    他们第二次靠的这般近。


    “你在担心我?”


    过了良久,谢春山才开口。


    萧怀舟一愣。


    “人间话本上说,一个人替另一个人出主意,便是担心那个人。”


    这都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


    萧怀舟仰头望天,一时间不知道让谢春山学习人间的感情是好是坏。


    这怎么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一点儿也不拐弯抹角。


    “并不是,你不要将这个词乱用。”萧怀舟一本正经的否认。


    他的眉头轻皱,耳朵根处还有些微不可见的绯红蔓延上来。


    这些小小的细节全都被谢春山收入眼底,但谢春山没有作声。


    眉眼轻弯的弧度,不易察觉的证明他此刻心情甚好。


    谢春山显然没把萧怀舟小小的狡辩放在心里。


    “不必担心。”


    谢春山抬手,像挥出一抹流星一样往外一扬,外面原本不算特别亮的天空,忽然流光溢彩。


    像一串上元节才会放的烟火,突然间绽放开,照亮了灰扑扑的夜空。


    璀璨异常,如神坻降临。


    夜空之中,一个乳白色巨大的“谢”字,横贯了整个东夷王城,从王城的任何一个角度抬头看,都可以看见那个巨大的字。


    一个“谢”字印。


    代表归云仙府宗主的字印。


    字印的边缘不停地向下挥洒着带着神谕的流光,满城百姓皆仰头,不自觉地举起手想要捧起多一点的神谕赐福。


    这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盛况。


    “这伪造的真漂亮,你们这招哄哄凡人还是绝对可以的。”


    萧怀舟都看懵了。


    其实他上辈子也没有见过宗主令,上辈子送谢春山回归云仙府的时候,正逢太子大婚,所以谢春生的继任宗主大典,他并没有参与。


    听说那日所以仙门的人都来了,在老百姓的形容中,漫天都是神仙飞舞赐福,无法想象是多么盛大的一种场面。


    萧怀舟一直很遗憾。


    如今见到这“伪造”的宗主令,萧怀舟才能想象当初谢春山继任大典的一点盛况。


    那才是谢春山该有的样子吧。


    仙门之巅,高山仰止。


    “但是你这么伪造,会耗费不少仙力吧,没有灵府,你哪来的仙力呢?”


    萧怀舟提出了重点。


    谢春山眼神微微一动,骤然想起昨日梁木生所教的内容。


    “你如果真的想要他忘了之前的事情选择原谅你,你就必须先要让他心疼,等他觉得你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强大的时候,心疼着心疼着就会产生感情了。”


    “何况是萧怀舟这种心气高的人,你不要看他平时纨绔不羁,实际上哪一个好男儿愿意自己被别人称为纨绔呢?只是因为他上面有个太子,所以他无法一展抱负,就只能游戏人间,像这种心气高的男人啊,最见不得别人楚楚可怜的样子。”


    “你想他当初为何要把你捡回来,还不是因为你身受重伤满身是血,看起来特别让人心疼嘛?”


    梁木生教的对不对,谢春山无法判断。


    但想着梁木生好歹也是个活了数千年的精怪,大雍王室里那些爱恨情仇梁木生也算从头到尾看了个遍。


    有个狗头军师总好过没有。


    所以谢春山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一手捂着嘴弱弱咳嗽了两声,然后从袖中拿出一粒化寿丹来,吞入口中,压在舌下。


    微苦的药香味儿弥散了整个车厢。


    这是谢春山第一次在萧怀舟面前吞服丹药。


    果然引起了萧怀舟的注意。


    “这是什么药?”


    “可恢复仙力。”


    隐去了化寿丹会折抵本人寿命这一副作用,谢道君面不改色心不跳,直接将好处说了出来。


    到也不算是在说谎。


    谢春山也确实需要吃药。


    宗主令对法力的消耗巨大,每请出一次宗主令,几乎就要散去三成的法力。


    世间见过宗主令的凡人确实不多。


    谢春山本可以随随便便捏一个假的法术来骗过东夷国主。


    可他不愿。


    他不愿让萧怀舟身上再多任何一个污点。


    他想让萧怀舟光明正大的走进东夷城,不被任何人所诟病。


    萧怀舟好奇的凑上来。


    “还有这种好东西?你们归云仙府可真是什么都有,如果没有灵府的话,你就可以单凭这个丹药获得仙力?”


    谢春山点头。


    萧怀舟若有所思的盯着丹药,心中不知是何想法。


    过了片刻,外面终于传来了东夷国主的声音。


    “我等恭迎谢宗主入内。”


    被谢春山一剑劈开的木质城门,其实已经空空荡荡在那。


    但仪式感总归是要有的。


    东夷国国主故里青自一队军队之中慢慢走出来,军队朝两边分为两列,中间留出了一条十分宽敞,足够两辆马车并行的道路。


    破碎的木门,两边的铰链吱吱呀呀转动着,像是在进行一种无声的欢迎仪式。


    故里青双手背在背后,站在浩浩荡荡的人马最前方,举目远眺。


    谢春山分明是坐在马车中,可他的话语却一字不落,全都传入了东夷城城中。


    “我和萧怀舟同进。”


    字字入耳,皆如雷霆之语。


    故里青脸色微变,脸上有些粗犷的胡叉抖了抖,最终还是恭恭敬敬,再次出声。


    “恭迎大雍四皇子萧怀舟进城。”


    萧怀舟身下的马车重新启动,滚滚车轮一刻不停往东夷城走去。


    东夷国主故里青这次是给足了大雍脸面,而这脸面,是谢春山得来的。


    萧怀舟第一次感觉到,有谢春山跟在身边,倒也不是想象中的那般无用。


    至少在威慑人这方面,谢春山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毕竟故里青居然真的看不出来这宗主令牌是假的。


    萧怀舟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将东夷城内风景全都看在眼中。


    再入东夷,心境与前世完全不一样。


    前世他是怀着忐忑的心情来东夷城的,而且是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大半夜爬城墙翻进来。


    那个时候是为了去偷玲珑骨。


    而今光明正大走进来,两边的百姓夹道欢呼,甚至还有淳朴的民众,手捧着鲜花水果不停的想要往马车上面塞。


    当然,萧怀舟心里很清楚,这些东西绝对不是塞给自己的。


    那肯定是因为谢春山。


    远处天光渐渐落下,可有宗主之令照着的东夷城却日光犹在,沿街百姓每一个人身上都镀上了一层白茫茫的光。


    他们好似得到了神谕,不知疲倦。


    这场景有些不对劲。


    按理说一个假的宗主之印,绝不可能让每一个百姓都沐浴神光。


    除非,谢春山在骗他。


    萧怀舟扭头看向谢春山,一字一句逼问道:“你何时成了谢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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