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里的草原,荒草疯长。
气温还没有到达特别炎热的时候,微风吹来满面都是自由的味道。
故里祁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有一些没有办法愈合的伤口,也在巫族的治疗之下慢慢的开始愈合。
谢春山猜的没有错。
故里祁伤口上那些萦绕着的黑色的气体,确实是巫族特有的伤害。
也只有巫族可以治愈这些东西。
也就是说,萧长翊和巫族中人还是有联系。
即使这一世萧长翊还没有来得及到达东夷,可是按这种联系看,他应该一早就已经布局了很多东西。
萧长翊此人做事没有任何的端由,行踪捉摸不定。
完全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谢春山只能选择静观其变。
当然他也曾经想过,一剑杀了萧长翊就没有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了。
但是萧怀舟不同意。
萧长翊虽然很疯癫,做事毫不留情,但他怎么也算是大雍朝的二皇子。
他的生母明贵妃还宠冠后宫,他的舅舅明相把持朝政。
况且,萧长翊没有任何的把柄在萧怀舟手上。
在朝臣看来,萧长翊永远是那个面带着微笑的贤王,温文尔雅,谦虚礼让,尊敬兄长。
从来不肯和太子在明面上起任何冲突。
这种情况下要是谢春山无缘无故杀了萧长翊。
对归云仙府来说可能没什么,可是对于太子来说那就是大山压顶,群臣弹劾的奏折能把整个太子府给淹了。
众所周知,萧四公子身体羸弱,唯一与太子之位有竞争的人就是萧长翊了,萧怀舟是太子的人,萧长翊要是死在谢春山手上,那就是死在萧怀舟手上。
太子百口莫辩,还可能会被废。
简直是得不偿失。
这些权谋之间的事情,谢春山原本是不知道的。
他也不明白为何要这样。
但一路上来东夷,萧怀舟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耐心也多了几分。
所以偶尔兴致上来了,会跟他讲讲为何不能随便杀人的事情。
尽管谢春山还是一知半解。
但萧怀舟的话,他一定会听。
只是今日,微风不燥,草原野草纷飞的时候。
谢春山真的很想灭了东夷。
真的。
很多巫族的巫师们头戴着各种各样动物的羽毛,身披皮草,围绕着一团篝火跳舞。
他们的脸上用油彩画着各种诡异的符号,连他们的舞姿也显得很奇怪。
萧怀舟与故里祁站在这一群巫师的最中间,面面相觑。
耳边都是那些巫师们听不懂的话语,气氛着实有些尴尬。
故里祁挠了挠耳朵,大病初愈,他还有一些羸弱,能站立的时间不久,一只手还紧紧扶着萧怀舟的胳膊才能勉强支撑。
“他们非要做这种仪式,我倒是觉得没有必要,再说我身体都好了,你何必答应我父皇去吞这恶心的虫子。”
故里祁一脸嫌弃的看着那两只虫子。
本意里他也不想吃这个玩意儿。
他们东夷国的国主和世子每个人成亲都会吃。
说是一种契约。
故里祁最郁闷的是,吃虫子就吃虫子吧。
为什么他的父皇他们是成了亲才吃的?
而他偏偏不能成亲,不能把萧怀舟给娶回来,还要吞这个恶心巴拉的虫子。
萧怀舟笑看着眼前稚嫩的少年,这种时候他只要学萧长翊说几句感人肺腑的话,故里祁就会毫无意外的相信他。
特别好骗。
萧怀舟顿了顿,他可没有萧长翊那么厚颜无耻。
“你们族的同心蛊,你应该也知道它的效果,以后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
“小爷我强健的很,舟舟你放心,吞了这玩意儿我绝对不会让自己掉一根头发,让你难过的。”
故里祁咬着牙发誓。
听到故里祁对自己的称呼,萧怀舟有些哑然失笑。
自己还是个孩子呢,竟然这么称呼比自己大的人。
不过总好过,他称自己媳妇。
萧怀舟想了一想,感觉这样下去也挺好,他欠故里祁的,大不了这条命赔了便是。
他如果真的和故里祁成亲了,故里祁想要的他却给不了。
他最多可以和故里祁做个名义上的夫妻,可你若非要落了实质上,同床共枕做那事。
萧怀舟觉得自己不可。
非常不可。
于是他毫不犹豫捻起了两条虫子中身体比较大的那一只。
巫族人告诉过他,体型较大的是子蛊,而体型偏瘦的是母蛊。
就像每一个母亲都会牺牲自己,将所有的营养供给孩子一样,所以母蛊会瘦弱一点。
那虫子虽然看起来挺恶心的,但又好像不是那种有如实质的虫子。
萧怀舟再将它放到嘴边,舌尖触碰的一瞬间,蛊虫就化作一团烟气消失不见了。
仿佛刚才的虫子形状只是一种幻觉,一种术法。
萧怀舟没见过这样的,倒是心理上的厌恶减了不少。
无色无味,没有任何感觉。
这同心蛊就算是中下了。
怪不得外界的人都在谣传巫族的下蛊之术十分牛逼,只要将蛊虫溶于水中,那人绝对发现不了。
从前萧怀舟阅读书本的时候还在想着,一条虫子放在水杯里,怎么可能会有傻子看不出来?
这么算下来,故里青明明可以直接就把蛊虫下给他,偏偏坦诚相待,告诉他我要给你下蛊了。
也算是有情有义的一种吧,给足了大雍国面子。
这一场奇形怪状的仪式很快就在巫师最后深长的吟唱中结束了。
由始至终,谢春山都一言不发的站在旁边的山丘上。
他的背后是烈烈黄沙,他身上分明是白衣似雪,可是在黄沙的映衬下这好像显得不那么明显。
然而他的面前却是一片青青草原。
这种草原与黄沙交接的景象,也只有东夷国可以看到。
谢春山就站在两条交接线之中,阴与阳在他脸上不停的变化。
他的神色不是很好,如同内心稍有纠结的修罗,考虑自己踏出哪一步,才不会让自己万劫不复。
“他们两个结了同心蛊?大师兄,你好魄力呀,这就把人拱手相让了?”
谢长行的声音冷不丁在谢春山耳边响起。
谢春山盯着腰间挂着的一枚羽毛,羽毛正在那儿闪烁不定。
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谢长行人并没有来。
这是归云仙府用来传音的东西,只有归云仙府的弟子才可以使用。
除了可以传达声音之外,也可以看到对方眼中所看到的景象,如果有什么意外,通过这枚羽毛就可以直接飞过来。
谢春山知道这枚羽毛昨天被他打开了。
“让你查的事情如何?”
他昨日是故意打开这枚羽毛的,巫族里面奇怪的事情太多。
故里祁伤口中难以愈合的黑气,萧长翊背后那道奇怪的替身符,还有能够显现出前世幻象的蛊虫。
这一切的一切都很不合常理。
谢长行声音支支吾吾:“替身符后面是一个人的生辰八字,至于巫族内黑色的气息确实和大雍朝上古阵法里面散溢出来的东西有关,估计是逃到这儿了,有,但不多,不足为惧。”
“只是那蛊虫和前世幻象的事情,我是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查出来,要不然我去问问老祖?你下山提亲那会儿,老祖有说过一句话。”
谢长行莫名想起了长屿老祖忽然说的那句话。
“前世未成之无情道。”
他将这句话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复述给了谢春山。
“我们都不太明白老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老祖吧,他毕竟活了千年了,大师兄你前世不是在那小山村……也不知和这萧四公子有什么关系。你俩你俩前世根本就不是一个前世呀。”
嘴里没边没际的提到了小山村三个字,谢长行就噤了声。
这是大师兄的禁忌,他几乎又忘了。
这也是大师兄被罚跪思过崖百年的原因。
他们归云仙府上上下下都了解这件事。
前世未成之无情道。
谢春山将这句话在耳边细细咀嚼,脑海里又联想起了巫族圣地中那一坛子,有关于前世的蛊虫。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条线将这些事情全都牵连在一起。
隐隐约约指向某个方向。
可他却好像找不到那团线的头子,无法拨开云雾将所有的东西全都看清楚。
看来若是有机会,他确实应该回去一趟。
问一问老祖,到底是什么意思?
谢长行见大师兄不说话,以为大师兄不高兴呢。
只得岔开话题。
“大师兄就这样放萧四公子离开吗?他如果和故里祁成了同心蛊,以后他们两个就是同生共死,与你再无关系了。”
谢长行人豪爽,说的话也直接。
字字诛心。
谢春山沉默片刻,望着远处山头,正在吞服同心蛊的萧怀舟,脸色平静。
昨日,萧怀舟将两个选择题摊开在他面前,要他自己做决定。
谢春山的决定当然是选择第三条路,灭了东夷国。
偏偏萧怀舟不让。
非要二选一的话,谢春山最终选择了前者。
他知道萧怀舟已经决定的事情其实是无法更改的。
就算他真的将东夷国尽数歼灭,也绝对不可能让萧怀舟动摇分毫。
只会让萧怀舟离自己离得更远。
守着一个人并不是强迫的。
萧怀舟要和另一个人同生共死,谢春山自然有别的办法。
“我有傀儡符。”
谢春山淡漠出声。
反倒是羽毛那头的谢长行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
傀儡符啊。
啧啧,大师兄为萧四公子可真是情根深种。
谢长行弱弱出声:“大师兄要用傀儡符的话,你的化寿丹还够吃吗?我算了一算,师兄,你剩下的寿元已经不到百年了吧?”
谢春山去东夷的一路上,跟不要命的吞化寿丹。
甚至还不惜罩出了宗主令,以他现在的空荡荡的灵府,动一次宗主令估计得磕上三十多颗化寿丹。
四舍五入就是赔上了一两百年的性命。
大师兄真勇。
“玲珑骨已经在我手里。”
谢春山语气言简意赅。
一大早在萧怀舟同意吞服同心蛊的情况下,故里青就派人送来了玲珑骨。
这玲珑骨是直接送给谢春山的,并没有交在萧怀舟手里。
意思便是讨好归云仙府了。
其实前世,若是长屿老祖开口的话,本就不需要萧怀舟却费力气盗走玲珑骨。
故里青一定会乖乖奉上。
他的师尊长屿老祖,原本愿意下死,手废掉他的灵府,就是因为有玲珑骨的存在。
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又能恢复灵府。
所以才会下如此狠手。
长屿老祖从来都不会打无准备之仗,谋不可成之事。
谢春山很了解他这位师尊。
所以师尊所说的那句话,很重要。
谢长行啧啧两声:“师兄拿回了玲珑骨,倒是可以继续修仙了,可是你的寿元已不足百年,要是百年之内你不能飞升的话,还是会同萧四公子一起老死。”
真是可惜了,归云仙府的不世奇才啊。
竟然只剩下了百年寿元。
要知道百年寿元,一个普通弟子,甚至连筑基都做不到,更别说是修仙了。
“无妨。”
谢春山直接切断了羽毛的联系,不给谢长行其他说话的机会。
百年寿元,如今萧怀舟才一十七岁。
足够了。
白衣道君站在沙漠尽头,指尖微抬,一道明黄色的符咒便在他的指尖了来回闪烁着。
谢春山将指腹附在剑身上轻轻划过,直到白皙的指尖浸出一抹殷红的血迹。
他将那血迹沾染在明黄色符咒之上,笔走龙蛇,画出了蜿蜒曲折的符文。
这是归云仙府的傀儡符。
贴在一个人身上,便会与那人骨血相融,替那个人承受所有的伤害。
与同心蛊有异曲同工的妙用。
只是不能感同身受而已。
而且并不是强迫性质的,承受傀儡符的那人,不会有任何非自愿的行为。
甚至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解开傀儡符,也不会对他造成伤害。
总之会比同心蛊更温和一点。
所谓同心蛊虽然说的是同心同德,可实际上却还是摁着人的头,强迫人将自己牵连在一起。
谢春山画好符咒,将明黄色的符纸往天空一抛。
明黄色的符纸逐渐暗淡成透明的模样,只有那鲜血写就的符文还能看得清楚。
半透明的符文慢慢悠悠的往人群中飘,最终越过无数个巫族人,缓缓的贴到了故里祁的身上。
符文入体,故里祁只觉得背后肩膀处有点痒痒,伸手挠了两下没当回事。
谢春山闭目。
此符咒不除,他就会替故里祁承受所有的伤害。
不管故里祁能不能照顾好自己,都不会受伤或者丢掉性命。
这样……萧怀舟就会平安无事。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为萧怀舟能做的事。
哪怕是最后故里祁身死,萧怀舟也不会少一根汗毛。
仪式很快就结束了,萧怀舟的顺从让故里青十分开心,从今日起,便算是东夷与萧四皇子结盟了。
萧怀舟与太子的身后,有了东夷这个强大的后盾。
萧怀舟这才能安心踏上归途。
因为只是吞了同心蛊而没有成亲,故里祁是没有理由跟着萧怀舟再回去大雍的。
他虽然依依不舍,但也知道两国之间不能由着自己任性妄为,他要是跟着萧怀舟回到大雍朝,指不定百姓要怎么说他们东夷。
故里祁好歹也是东夷国世子,孰轻孰重,这点他还是分得清的。
好在他的父皇故里青安慰他,今年除夕的时候,东夷要向大雍朝进贡贺岁,到时候就让故里祁带着礼物前去。
左右也只有七个月的时间,熬一熬就过去了。
临别的时候,故里祁拽着萧怀舟的袖子依依不舍。
“是不是只要哪一日我的胸口不疼了,就说明你对我有了些许情意啊?”
萧怀舟一愣,扭头看向站在很远处的谢春山。
这话谢春山应该没有听见吧?
萧怀舟把手指抵在唇上示意故里祁不要乱说。
同心蛊作用于两个人身上,如果两个人同心同德的话,故里祁只会觉得浑身舒适无比,并不会觉得胸口压抑。
除非与他种下同心蛊,那人心中并没有他。
萧怀舟看故里祁的眼神,只有对弟弟的那般宠爱,却没有丝毫的其他感情。
可见萧怀舟心中的人并不是故里祁。
故里祁也心知肚明,但他愿意承受这种胸闷之痛。
至少,这是他与萧怀舟之间唯一的联系。
血脉相连的关系。
“舟舟,等你彻底放下他的时候,回头看一看我好不好?”
故里祁难得如此卑微。
他心里也很清楚,萧怀舟放不下的那人到底是谁。
萧怀舟慎重的点了点头。
若终有一日,若真有那一日。
就好了。
萧怀舟和谢春山就这么踏上归程。
一路上谢春山都抿唇不语,萧怀舟但他是不愿意做抉择,最后被逼无奈做的选择,所以不是很高兴。
萧怀舟其实也懒得哄他。
谢春山总是会不高兴,倒不是那种情绪意义上的不高兴。
而是如同一个涉世未深的神,忽然来到人间,对人间的一切都十分陌生。
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紧紧抿着自己的嘴唇,表现出一副不高兴不愿意搭理的模样。
这便是人和神的差距。
他与谢春山的差距。
“回大雍吗?”谢春山面无表情看着外面的风景,冷不丁开口。
“暂时不回。七月里,钱塘镇有水患,山河倾泄万里,冲毁下游数百城镇,百姓流离失所有数百万之多,我想去看一看。”
既然已经和谢春山互相坦白了。
他们二人都知道前世的事情,商讨起来反倒轻松一些。
谢春山皱了皱眉头,刚准备开口。
萧怀舟却伸手堵在了他的嘴上:“不要跟我说,此乃天灾,不可插手,我不想听。”
温润的指尖捂住薄薄的嘴唇,谢春山的耳根子没来由的变成粉红色。
瞧见谢春山这一细微的变化,萧怀舟也觉得脸上有些燥。
怎么就跟谢道长熟悉成自己人了,上去就动手动脚。
萧怀舟悻悻的放下手掌,两只手在面前有些尴尬的搓着。
谢春山脸色一缓,语气放温柔了不少。
“我想说的是,我陪你一同查看。”
萧怀舟多少有些诧异。
谢道长前世不是根本就不关心这些天灾吗,这些东西对于谢春山来说应该都是天理循环,不可更改的东西。
他们小小凡人想要逆天改命,本就是在痴心妄想。
萧怀舟其实自己也没有把握。
那可是洪水是黄龙之灾,不是他一个人凭一己之力就可以改变的东西。
他之所以想要去看看,其实更大一部分是想要看一看有没有办法在洪水来临之前提前疏散百姓。
或者找出一些其他的办法,总之尽量让这一次受灾变的少一些,只要能够少一个城镇受灾,就可以少一城百姓流离失所,可以挽回多少的破碎家庭。
可是有整整三个省八十多城,就算是马不停蹄也不可能一下子通知到所有人。
萧怀舟怎么算都觉得这笔账有些难办。
如今谢春山却说想陪着他。
萧怀舟不怀好意的盯着谢春山腰间佩剑。
思索着若是谢春山御剑飞行的话,是不是只需要几天不到就可以通知到所有人?
方法好是好,就是有点耗费谢道长。
看见萧怀舟仔细盘算的目光,谢春山嘴角抑制不住的勾起。
却语重心长道。
“天道不是不可更改,黄龙之灾确实可怕,但举城迁移并非易事,应慎重考虑。”
谢春山说的不错。
萧怀舟他也只是随便想想而已,无可奈何之下调剂调剂的想法。
想要那么多百姓全部都迁移走,抛下自己的屋舍不要,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总有百姓不愿意离开,况且现在刚刚经过春种,所有的种子全都下了地,百姓一年到头就指着每年的春耕来上交赋税,现在让他们抛下田地跑路,等于整整一年都没有任何的收入与粮食。
换做任何一个百姓,哪怕与自己的土地同生共死,都不会愿意背井离乡。
此法不可行。
如今之计唯一可行的办法应该是去查看堤坝。
其实大雍朝对于堤坝的建设一直都放在心上,而且数年来,黄河一直很平静。
即使今年大雨连绵不绝,可多年前也有过绵延不绝的大雨,却并没有冲毁堤坝。
所以今年之灾,似乎并不完全是天灾。
萧怀舟的意思也就是先去第一道堤坝所在的村落查看,看看到底是堤坝出的问题,还是有人在搞鬼。
有时候天灾虽然可怕,但人祸却更加可恶。
萧怀舟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头问:“谢道君,你为何会被你师尊罚跪思过崖百年?”
他听谢春山的小师弟说,是与一场洪水有关。
如果说谢春山也曾经经历过一场洪水,是否会对此次即将到来的黄龙之灾有一点点预备呢。
萧怀舟其实本不愿意与谢春山同行。
为了避免再与谢春山产生一些纠葛。
可是,前世的萧怀舟并没有见过真正的黄龙之灾长什么模样,他所见到的无非就是奏折之上,寥寥的数十句话。
冲毁了多少亩田,死伤了多少百姓,又需要国库去填补多少银两。
这些灾害在萧怀舟面前只是一纸文书。
可若是谢春山曾直面过……
谢春山扭过头,盯着自己眼前的那个人。
语气平静。
“那年天灾,我想以一己之力对抗黄龙,逆天而行,才会被师父惩罚。”
萧怀舟大惊。
这根本不像谢春山会做出来的事情。
他也曾经有过意气风发,想要凭一己之力和天抗衡的时候吗?
萧怀舟默默垂了头。
怎的轮到他国破家亡的时候,谢春山却不动了呢。
真是讽刺。
原来那个人他不是不可以,而是愿不愿意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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