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舟有些无语。
谢春山今日是怎么回事?
不过就是多了个顾亭安,说了一些从前谢春山不知道的事情。
都说了那已经是从前的事了,从前他和顾亭安确实是有些混账,在王都里面肆意打马而过。
说他们是纨绔子弟,也没有说错。
可萧怀舟真的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绝对没有去偷看什么小道长。
三清宗那个时候在王都还算是十分受人尊敬的。
萧怀舟那时候年纪小,只有三清宗的人可以看见他母后,当然要去找道长来抓他“阿母”了。
萧怀舟摸了摸手臂上谢春山给他做的铜钱环扣。
这环扣很神奇,一直以来上面的铜钱都很温暖,像是他母后的味道。
从他带上这个铜钱开始,忽然对母后没有太多的执念了。
从前他只想再见母后一面,如今他却觉得母后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从没有离开过。
不知是幻术还是真的,或许谢春山真的将他母后藏在这枚小小铜钱里。
总之算是个安慰。
萧怀舟平复一下心情,想到谢春山对自己的好,终究是不能怪谢春山的。
是谢春山不懂。
他应该教他懂。
所以萧怀舟仰头看向天空,那里云海翻涌,有无数黑色的鸟儿飞过。
在云中划出一道道影子。
“看到那群飞鸟了吗?”
谢春山顺着萧怀舟的目光看去,这会儿晚霞已经印上了天空,但是丝毫不影响那些飞鸟的方向。
他们仿佛一直知道自己要往哪里飞,要去哪段归程。
“我曾经喂养过一只雪白的云雀,我很喜欢那只云雀,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它很瘦弱,它的其他小伙伴都肥肥的,可它明明抢不到东西,却还是固执的站在树杈子上,不愿意去同其他云雀争抢。”
“我欣赏这只云雀的偏执,我也喜欢它那一身漂亮的皮毛,然后我便将它带回了家。”
萧怀舟的目光有些遥远,仿佛透过了天边的黑鸟看到了曾经养过的那只雪白云雀。
“我悉心喂养它,尽我最大的努力去照顾它,可是它依旧安安静静的站在笼子里面,不会像其他云雀一般撒娇,到那时我才知道,它也许是不喜欢待在笼子里。”
萧怀舟说完这句忽然扭头看向谢春山。
那只雪白的云雀就如同谢春山,他曾经真的很喜欢那只云雀,也真的很喜欢谢春山。
可谢春山就如同那只云雀一样,本该翱翔在天际,本该是天之骄子。
本该踏月飞升,成为数千年来唯一一个飞升的神。
不该被禁锢在王都里,不该被禁锢在他的身边。
他们两人的命运,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相逢。
“后来呢?”
谢春山没有从萧怀舟的眼神里看出什么。
萧怀舟收了刚才的心思,语气渐渐淡下来。
“后来我将它放了。”
“我曾在心中许诺,若是它飞出去了,还愿意再飞回来,我就会永远将它留在我的身边,可惜我与那只云雀有缘无份。”
“它飞到天空之中,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云雀,亦或者说是谢春山。
他的自由他已经全部给了。
接下来的便是死心。
萧怀舟转头看向谢春山,语气里早已没有当初的失落感。
“同你说这些,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
“人世间的喜欢分许多种,但爱只有一种。”
“喜欢就是你看到这个人会开心,你喜欢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感觉,你想要把那个人留在身边,并且你也会这样去做。”
“可爱不一样,爱就是放他自由,让他去追求他想要做的东西。”
“谢春山,你能明白吗?”
你能明白吗,如果你爱我的话,就应该不要去在意我的过去,只需要陪我慢慢走向未来就可以。
谢春山有些懵懂。
他初入尘世,还不太明白喜欢和爱的区别。
原来人世间竟然分这么多感情,而每一种都不太一样。
他不理解,但他会去努力学习。
谢春山低头。
萧怀舟以为他是想通了有些羞涩,却没有想到谢道君忽然从兜里掏出一块小灵石,灵石的光芒在黑暗中十分微弱。
可远处还是有个小东西发现了灵石的光芒,然后扑棱的翅膀飞了过来。
萧怀舟愕然的盯着半空,那只振翅飞过来的白色灵云雀。
依旧是瘦瘦弱弱的模样,只是好像身上多了些仙气,搞得跟谢春山如出一辙。
更像谢春山了。
“你怎么会?怎么会呢……”
他放飞的那只云雀怎么会在谢春山的身边。
“那日我离开王都,它飞入了我的马车中。”
谢春山平静解释。
王都中其实很少会有云雀飞过来,一般像这种珍贵的云雀早已被那些商人捕获用于买卖。
能落单飞进他马车里的,多半是哪个贵人放生了。
如今真相大白。
果然是萧怀舟的那只云雀。
谢春山一字一句认真道:“有些东西离开你未必是因为他不属于你。”
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个东西去替你寻找了你想要找的那个人。
后面那句话谢春山没有说出来。
这种情况之下说出来,对谁都不够友好。
谢春山知道,萧怀舟刚才那些话的意思是在劝自己放下。
他知道,但做不到。
萧怀舟抬起手指,那只雪白的云雀便乖顺地站立在他的手指上,安安静静梳理着羽毛。
这么久不见,云雀果然还记得他。
“你又回来了呀。”
萧怀舟叹了一口气。
可物是人非,事事休。
想到这一点,萧怀舟终究还是压下了心头一点点的波澜,回到正题。
“我们还是去看看顾亭安如何了。你刚才说那是个脏东西,难道你真的看不见他?”
谢春山不是个不懂分寸的人。
也知道目前到底什么事情最重要。
他刚刚询问,只是因为心中有疑惑而已。
甚至他现在都不懂他自己的这一个情绪在人世间叫做什么。
曾见到民间话本里所提,这叫做醋坛子打翻了。
心中酸酸涩涩的,不愿意让萧怀舟和顾亭安多待在一起,就是所谓的吃醋吗?
那滋味确实不好受。
谢春山抿了抿唇:“我能看到一团黑色的影子,往树林的深处去了。”
萧怀舟不再犹豫,如果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小孩,他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顾亭安的安危,毕竟顾亭安是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对付一个小孩子不在话下。
可如果真的是脏东西,人力又如何与鬼神抗衡?
树林子里歪七斜八有好多枯枝,隐隐约约能瞧见马蹄踏过的痕迹,可是再往深处看,就只能看见漆黑一片。
完全找不到顾亭安的踪迹。
萧怀舟心中有些担忧。
顾亭安可不能在这里出事,他身后的顾家军可是一个超级大的助力,只要这一世顾家军没有被父皇问斩拆分,萧怀舟有信心将顾家军收拢过来。
尤其是越往深处走,鼻尖还弥散着一股浅浅的血腥味。
这让萧怀舟越发担忧。
分开黑色的树林,就能看见一座有些破败的寺庙孤零零的立在小山坡上。
这里已经出了钱塘镇,方圆十里都荒无人烟,怎么会忽然有一座小破庙?
萧怀舟怀着警惕的心理想要往前走。
却被谢春山拦下。
谢春山握住他的手,一股暖流自谢春山的身上缓慢流淌到萧怀舟血脉里。
萧怀舟奇怪的扭过头。
今日天气不算太冷,而且他还刚刚泡过澡,浑身热乎乎的,并没有觉得阴寒。
这情况看来就好像谢春山只是想找个借口牵他的手一样。
谢春山面上却是难得的严肃。
“四周煞气很重,你需要我的仙力帮你护体。”
他的仙力很珍贵,不可以擅自动用。
可是如果是为了萧怀舟,那就没什么不可以。
萧怀舟他看不见,只能看到黑黑的树林外矗立的小破庙。
可在谢春山的眼里,小破庙一刻不停的在往外散发着那种黑色的气息,就像是迷雾一般,将周围的人全部都缠绕进去。
而那些无形的黑色气息,此刻正围绕在萧怀舟的周围,试图从萧怀舟露出的皮肤外面偷偷钻进去。
被谢春山的仙力一驱散,那些黑气就好像是害怕了,往外面缩了缩。
只能徒劳无功的围绕着萧怀舟,安静的等待下一次机会。
谢春山不知道这些黑气如果缠绕了萧怀舟会发生什么。
但防患于未然,一直是他提前做的。
他习惯于在做一件事之前,将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也会同时给自己留有退路。
所以他虽然天纵奇才树敌无数,可是除了他的师尊,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真正的伤到他。
除了在爱萧怀舟这件事上。
他没有留任何的退路。
也不需要退路。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马蹄印子到破庙面前就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滩一滩像是脚印的泥水。
一切无不是在告诉他们两个,顾亭安应该是在破庙里。
“顾亭安?你在里面吗?”
萧怀舟不是莽撞的人,不会因为担心立刻冲进破庙。
他虽然看不见黑气,可能明显的感觉到这座破庙奇奇怪怪的样子,总之绝不是个省油的灯。
破庙之中无人回答,只有令人有些惶恐的回音,血腥气也越发浓厚。
“要不然你先进去帮我探一探,我在外面等你?”
萧怀舟扭过头看向谢春山。
这种事情派谢春山去当探路小兵,确实有些不够厚道,可是谢春山道行高深,就算是破庙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应当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谁料谢春山却摇了摇头。
萧怀舟有些愕然:“不必如此吧,不就是个青梅竹马吗?再说我现在跟他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他以为谢春山是纯纯的吃醋,不愿意过去帮顾亭安。
可谢春山的目光却落在萧怀舟周围围绕着黑气上。
如果他在这个时候离开萧怀舟的话,那些黑气一定会立刻趁虚而入。
谁都不能估量这个后果。
谢春山不会拿萧怀舟来冒险,区区一个顾亭安,对他来说死便死了。
不足一提。
萧怀舟却以为谢春山是因为吃醋,心中纳闷,这一向知进退懂分寸的谢道长,怎么会遇到青梅竹马之后就失了分寸?
一点也不像谢春山的作风。
果然男人沾上爱情就会变得小气。
“你不去,那就只能我进去了,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顾亭安在我面前出事。”
绝不可能再有一次,他救不了顾亭安。
救不了顾家军。
萧怀舟语气坚定,眼睛里却闪烁了其他不明的意思。
谢春山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另一层意味。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萧怀舟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旁人。
哪怕是差一点要与他成婚的故里祁,萧怀舟那时的眼神也不过是几分不屑几分怜爱。
从没有过像这样的不甘心,像这样的害怕失去。
像这样珍视的眼神。
谢春山莫名有些慌,却不明白自己心中这种无端端的慌乱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想不明白。
萧怀舟明明说已经都过去了,却为何还会对顾亭安流露出这样的眼神。
“我同你一起进去。”
谢春山紧紧握住手心捏着的另一只手,不愿意松开。
哪怕那只手正在一点一滴的吸取他仅剩的仙力。
萧怀舟奇怪的看向谢春山。
真搞不懂谢道君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一会儿不愿意进去,一会儿又要跟自己进去。
萧怀舟懒得去弄懂。
等他抬脚跨进破庙的时候,才发现这座破庙从外面看起来有些小,实际上内部空间看起来非常大。
只是原本应该放着神龛的地方现在就只有一层土做的台阶,神龛那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剩下。
荒野破庙,没有神,也没有祭祀,没有信徒。
加起来就足够让人觉得害怕了。
更让人害怕的是破庙门口左手处,躺着一匹几乎看不出原本模样的马。
可不是那脖子上的青铜铃铛雕刻着“顾”字,萧怀舟几乎要认不出来这竟然是顾亭安刚才骑的那匹马。
也不怪他认不出来。
那匹马现在几乎有半个身子已经成了白骨,另外半个身子却完好无损,甚至还如最初见到的那样皮毛有光泽。
着实是让人毛骨悚然。
在萧怀舟看不见的地方,谢春山能看到那些黑色的气体紧紧的裹着马的身躯,一点一滴蚕食着马的血肉,直到将那些鲜活的血肉全都变成白骨。
这便是那些黑气的威胁。
谢春山将手中萧怀舟的手捏得更紧。
萧怀舟语气很急:“快找一找顾亭安在哪里,如果马都变成这样的话,顾亭安恐怕是不太好。”
分明顾亭安才离开了他们一刻钟不到,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这破庙里该不会有什么更加可怕的玩意儿吧?
萧怀舟想要甩开谢春山的手往里搜索,可谢春山此刻却像是牛皮糖一样,紧紧的抓住他的手,不愿意松开。
从见到顾亭安开始谢春山就不对劲。
如今更加不对劲了。
萧怀舟有些气恼,只觉得谢春山这副模样是为了做给顾亭安来看的。
不过就是个青梅竹马,现在人命关天的时候,谢春山竟然还是这副模样。
真的很让人生气。
既然挣脱不开,萧怀舟只能被迫拉着谢春山的手一起往破庙里走。
走到破庙的最深处,才发现了躺在地上已经人事不醒的顾亭安。
顾亭安一只手上全都是血迹,顺着袖管一路蜿蜒到地上,叫人看起来就胆战心惊。
因为血太多了,所以根本就分不出他到底是哪里伤了。
只知道他面色苍白,丝毫没有血色,若不是胸口间还有起伏,萧怀舟几乎都要以为他已经挂了。
“松开。”
萧怀舟想要挣脱谢春山的手,弯下腰去扶顾亭安。
可他用了好一把力却依旧没有挣脱开。
谢春山看了一眼周围弥散的黑气,这座破庙里面的黑气实在是太多了,远超外面树林里。
可见黑气的源头应该就在这座破庙里。
他不敢松开。
萧怀舟是真的上了火生了气:“松开。”
这一次他的语气狠厉。
他从未用这种语气和谢春山说话。
这是第一次。
谢春山垂下头,紧紧盯着眼前忽然变脸的少年。
清澈的眼神中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萧怀舟会忽然生气。
少年眉头紧紧蹙在一起,除了怒火中烧的表情之外,竟然还略微带了一些厌烦。
他是在厌烦他吗?
趁着谢春山失神的功夫,萧怀舟一把将自己的手从谢春山手中抽开,然后迫不及待蹲下身查看顾亭安的情况。
四周的黑气感应到萧怀舟身体里没有了仙气的保护,突然全都蜂拥而上,像一头蛰伏在黑暗里的猛兽,瞅准了时机要将萧怀舟彻彻底底全部吞噬进去。
眼见着黑气张开嘴,毫不留情扑向萧怀舟时候。
一股很浅淡的蓝色光芒忽然笼罩了整个破庙。
虽然这道蓝色的光芒很浅,可是一点也遮掩不了它的雷厉风行。
几乎是瞬间将所有黑气的源头切断,刚才还准备扑向萧怀舟的黑气就像被紧紧攥住了喉咙,再也无法靠近萧怀舟一分。
谢春山在用他的仙力无声的震慑所有的黑气,甚至将整个破庙全部笼罩住。
包括刚才正在往顾亭安身体里钻入的黑气都受到了影响,渐渐的变淡乃至于消散。
面白如纸的顾亭安终于忍不住咳了两声,缓过一口气来。
萧怀舟急忙帮他顺了顺背:“顾亭安,你还好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顾亭安虽然人清醒了过来,还是有些迷迷糊糊的。
他抬了抬自己的手,萧怀舟低头便看见了鲜血淋漓的手掌。
确切的说是已经断了一根手指的手掌。
顾亭安断了一指!
若是萧怀舟再来晚一分的话,就不是断了一根手指这么简单了,怕顾亭安要断掉的是整个手腕,或者废掉一整条手臂。
顾亭安虽然也看不见那些黑气,可是身为将士的第六感让他敏锐地感觉到了,这座破庙里的不一样。
尤其是在他的马被黑气缠绕致死之后,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指尖好像也被一股力道拉扯着。
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挣脱这股力道,而他将会被这股力道越拖越靠近破庙的中心,逐渐被吞噬。
所以情急之下,顾亭安毫不留情的提刀斩了自己的手指,这才暂时摆脱了黑气的缠绕。
可因为失血过多,加上还有黑气在他身边不死心想要试图突破,顾亭安实在是支撑不住昏厥了过去。
“他伤了一根手指,为什么他没有像那匹马一样?”
萧怀舟虽然很心疼,但也很疑惑。
顾亭安明显是和那匹马一起进来的,可是那匹马却毫无抵抗之力,顾亭安还完完整整的躺在这儿。
谢春山没有说话。
萧怀舟扭头看了谢春山一眼,谢春山依旧是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萧怀舟以为他还在生气,便扭过头不想再理他,专心致志的查看顾亭安身上的伤。
扒拉了两下顾亭安的衣服,萧怀舟无意间碰到了顾亭安放在手旁边的刀。
刀上寒光凛冽,在这没有灯光的泡沫之中,竟然泛出了森森的冷光。
这是一把杀了数千人乃至数万人的刀。
这把刀上的煞气,似乎在无形之中保护了顾亭安。
因为没当萧怀舟感觉到身体有些发冷的时候,只要一碰到这把刀,便会驱散那些冷的感觉。
也许冥冥之中,是因为这把带有煞气的刀,才让顾亭安没有像那匹马一样死的那般惨烈。
虽然没死,但也好不到哪去。
顾亭安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萧怀舟用手掌摁了下去。
“别乱动,我来给你止血。”
萧怀舟凑近了看才发现,顾亭安身上不止手指那一处伤口。
顾亭安在前胸后背上还有许许多多淋漓可怖的小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钻进去打了个洞,又被驱赶出来的模样。
多半是小破庙里那些诡异的东西。
萧怀舟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金创药,也不顾忌讳什么的就扒开顾亭安的衣服。
顾亭安喘了两口粗气,调笑道:“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直接,上来就撕我衣服不好吧?”
萧怀舟手中用力,戳了戳顾亭安的伤口。
这张嘴真是管不住。
“赶紧闭上你的嘴,好好休息。”
要是再惹恼了谢春山,他可不能保证谢春山不会杀了他。
想到谢春山,萧怀舟忍不住转过头去看看谢春山是不是还在那生气?
破庙里面本就没有什么光源,穿着黑色道袍的道君将自己隐匿在黑暗之中,连眉眼也全都隐去了,一点儿也看不见表情。
就好像是藏在黑暗中的巨兽,你猜不到这头巨兽想要做什么。
萧怀舟觉得无趣,复又转过头看顾亭安。
然后便错过了那只白色云雀落在谢春山肩头的模样。
白色的云雀扑棱了两下翅膀,翅尖一不小心碰到了谢春山的肩头黑袍。
翅尖白羽不知为何,忽然就沾染了一抹刺眼的猩红色,看起来格外醒目。
白色云雀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大概是第一次在自己的羽毛上沾染上血迹,它扑棱了两下翅膀刚准备喊两嗓子,一到禁言术就圈住了它朱红色的喙。
然后谢春山艰难的用手指掐了一道法决,将白色云雀收拢进灵囊里,消失不见。
萧怀舟听到动静转过头的时候,风平浪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面露疑惑,难不成是幻听了?
刚才那云雀的叫声非比寻常,结果连影子都寻不见。
站在他背后的谢春山,每一丝的动作都无比困难。
因为每动一下,身体便会源源不断的往外流血。
可结界却还是稳固如初,安稳的护着萧怀舟和顾亭安。
谢春山不觉得痛。
他只觉得,黑色的道袍确实不错,什么都瞧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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