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气盛,心比天高。谁都有年轻的时候——看在肖家面子上,这次我不跟你计较,你记住了,没有下回。”
颜芷站在肖飞文面前,淡淡说完,转身离开。
错身时,她冲宋时书晃了晃手上的小盒子,快速眨了下左眼:“谢谢你的设计作品,我喜欢什么,你知道的,如果以后遇到漂亮宝贝,请千万记得我这个忠实买家。”
宋时书微颌首,看着对方开朗从容的样子,唇边梨涡隐现:“姐姐漂亮可亲,以后也别自称阿姨了,给阿姨们留条活路。”
颜芷笑容更大:“明明又乖,嘴巴又甜,偏要到最后才肯哄人。”
她意味悠长的看了宋时书一眼,优雅从容的离开。
肖飞文:……
这两个人是没看到他在吗!什么叫又乖又甜,偏到最后才肯哄人,如果宋时书早一点学他们说点好听话拉近距离,早就被选中了是吗!
这次他太急切,不但得罪了人,还把人推向了宋时书,宋时书果然好心机!
看看那张脸,到现在还装出一副波澜不兴的样子,明明刚才笑的开心极了!
“你在得意什么?”他瞪向宋时书。
“得意?”
宋时书顿了下,没准备和他纠缠:“你说是就是吧。”
刚要转身,班长奚诗宜跑了过来:“太好了,你还没走!喏,这次毕业设计附加赛的奖金!”
宋时书看着那个明显有些内容的信封,愣住:“还有奖金?”
肖飞文感觉自己要吐了。
装什么蒜!要不是奖金丰富,你会突然决定来参赛?又要又装,还摆出一副无辜脸,你就是凭这种不上台面的手段勾到学长的吧!
“学长?”宋时书接过信封,回头看肖飞文,“你说谁?”
肖飞文这才意识到,因为太过生气,有些心里话竟下意识冲出了口。
说了就说了,干这种事的人都不要脸,他凭什么不能说?
“你少在这装,”肖飞文恨恨眯眼,“要不是知道边学长要来,你会参加这次附加赛?”
宋时书一脸意外:“边学长要来?”
肖飞文:……
他快气疯了,这乡巴佬是真的会,他怎么敢!
想说你不是有学长的联系方式,何不自己问问,又不想说出这句话,让对方得意有学长联系方式他没有,憋的眼珠子都红了。
气的要爆炸时,边学长真的出现了。
身高腿长,眉目俊朗,隔壁外交学院的荣誉毕业生,带着优雅的,温润的,明亮如月光,又谦逊内敛的气质,不疾不徐的朝这边走来。
这个人身上,有太多他们这些学生没有的成熟感。
“在聊什么?”
声音也出乎意料的好听,不低沉微哑,也不高亢锐利,有一种特殊的韵律和节奏感,让你忍不住跟随他的步调。
过来送奖金的班长奚诗宜都没着急走了,迅速往后退了两步,捂住嘴,眼睛睁得溜圆,天哪天哪,这就是传说中的修罗场吗!
边逸,在校时是风云人物,毕业后直接进入外交机构,短短几年过去,二十八风的年纪,已经是二秘,随领导一起,有了波澜壮阔,又诡谲无比的驻外经历,本身实力亮眼,也颇被领导器重,未来必是值得期待的外交官!
现在一些外交新闻镜头里,偶尔会扫过这位学长的身影,他虽不曾独享镜头,却从未怯场过,一直温润儒雅,谦矜有度。
人家已经毕业,又不是同一所学校,之所以叫他学长,是因为两年前,他突然频频来m院听课,只要人在b市,有时间就会来,人文历史珠宝设计等课堂,他都会听。
当时同学们私下议论,学长专精外交,跟珠宝设计能有什么关系,怕不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发展战略,比如‘文化输出’什么的……
奢侈品也是时代的缩影嘛,了解曾经的潮流和现在的文化走势,不能改变已有历史,至少可以进行防卫反击手段。
不过这话不能说。
奚诗宜悄悄站在一边,连呼吸都放轻了。
肖飞文不可能让边学长看到他不好的形象,不能嫉妒,粗鲁,面目狰狞……
他硬生生憋住,拗出一惯贵公子优雅骄傲的模样,轻描淡写:“没什么,只是路上偶遇同学,说两句话,边学长怎么会来这里?”
边逸视线滑过强撑样子,像个小斗鸡的富二代,再看看一脸平淡,情绪仿佛没什么起伏的宋时书,唇边噙起微笑——
“本以为会看到一场精彩对决,没想到被事情绊住,来晚了,有些可惜。”
肖飞文耳根有些红。
他知道学长聪明,处事通透,人情练达,感觉自己在学长面前好像是透明的,一眼就能看透,可他就是喜欢学长的睿智,每一次学长展现聪明或情商,他就觉得超级性感。
而且学长并没有讨厌他……
他在夸他优秀诶。
精彩的对决,不就是优秀的人互相竞争!
宋时书:“我有拍照,你要看看吗?”
边逸:“明知迟到了还要来,你以为我为什么多此一举?”
宋时书就滑开自己手机,将同学们作品,以及自己的,颜芷带走的‘锦上添花’照片,一张一张,给边逸看。
“锦鸡和牡丹?不是风穿牡丹,也不是雄鸡报晓,很有新意,怎么会想到这么做的?”边逸很会看,“春带彩的料子,俏色巧雕,图案氛围感很有张力,别具一格……”
宋时书就说了自己的设计理念:“要佩戴它的客户是个年轻女性,新婚,夫妻年龄相差有点大,正是情热意浓的时候……”
两个人就图案,质地,种水,颜色开始,讨论翡翠的特点,行业内占比,甚至未来的市场方向。
一个说光亮不灿,看起来不张扬,适合国人的内敛性格;一个说亮度虽不灿,图案张力却有足够的想象空间,完全可以大胆解读;一个说水润度很好,有生命的流动感;一个说某处因为有黑点瑕疵,不得已下刀厚了一丢丢,如果能薄一点,视觉效果会更佳……
说到最后,边逸若有所思:“我最近有个外国使团朋友正在了解翡翠,如果有类似款,可以约一个吗?”
宋时书想了下:“手上的活儿有排期,不过这不是问题,问题是好料子难找,如果你着急的话,建议不要等。”
边逸唇边噙着的微笑就没下去过:“朋友相交,本也是时间的积累,我不急,随缘遇。”
宋时书答应了,眼神很认真:“那我记住了。”
肖飞文在一边要气疯了,竟然当着他的面,旁、若、无、人、聊、天!还距离那么近,头都快要靠到一起了!亲密又暧昧,这像话吗!
和乡巴佬就那么多话聊,跟他就加个社交软件都忙的没时间,姓宋的配吗!
他心里不停泛酸水,感觉自己像个小丑一样,尴尬又难堪,拗出的优雅也绷不住了,很难不阴阳怪气:“同学四年,我还不知道宋时书这么有本事,会雕刻翡翠,从来不和别人说,跟边学长这么熟,也不告诉别人,明明喜欢聊天,却从来沉默是金,看来是不喜欢同学们,大家都没入你的眼啊。”
边学长你好好看看,他都藏了什么!这就是心机狗!他所有行动都有目的,你不能被他骗了!
宋时书抬眉:“你是我的谁,为什么所有一切要向你报备?”
一句话说的理所当然,又惊讶对方为何这么冒昧。
肖飞文:……
“边学长你看他!”他指着宋时书,“粗鲁不逊,对别人一点都不尊敬,这样的人怎么能站在你身边!他配不上你!”
“配不上?为什么这么说?”
边逸收了笑,眼底有适度讶异。
但这个讶异很浅,故意露三分,其实并不是反问,而是让对方意识到,这话说的冒昧。
什么样的关系里,才有配不配的说法?
肖飞文戛然而止。
他并不想把这两个人名字放在一起,也并不想把自己那份心思昭然揭示,他想要的,和宋时书没关系,从始至终,都是边逸。
可他也不想壮他人威风弱自己气势,气氛就绷在那里,静的吓人。
宋时书神色始终平静,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
手机震动,他顺势划开,是边逸的信息:他这么说,你不生气?如你需要,我可以处理。
对方就站在对面,目光关切。
这个人总是这么有分寸感,善解人意,足够体贴,却不会擅自替别人拿主意。
宋时书很快回:世界上总有些人不喜欢你,他可能有理由,但我一定没有错。
他选择在意在意他的人,不在意他的人,喜欢或厌恶,何必放在心上,结网自苦?
当然,如果这个人行事欠虑,屡教不改,另当别论。
肖飞文怒气直冲脑门——
竟然当着他的面手机私聊,把他当成什么了!
边学长那么周到,滴水不漏的人,肯定不是故意,就是姓宋的勾的!心机狗,绿茶婊!
“宋同学看上去有不少‘正事’要聊,我就不打扰,先、走、了!”
肖飞文知道自己今天状态不对,太急了,又输了比赛,没法彰显更多优点,与其继续下去没面子,不如转下一个机会,这大白天的,他就不信姓宋的敢勾着边学长干什么乱七八糟的事!边学长也没空!
臭乡巴佬你等着,我一定要你好看!
一边默默围观的奚诗宜当然也趁这个机会,快步溜了。
肖飞文咬牙切齿转身,就把曾浩和王耀骂成了孙子。
“……什么时候会雕刻的不知道,哪来的原石不知道,雕出来的成品什么样子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我要你们有什么用!既然什么都打听不出来,为什么不提前准备,阻止他搞成事!”
曾浩顿了下,有些委屈:“不是你说不需……”
王耀拽住他:“闭嘴吧你。”
这种事,赢了当然是少爷的功劳,输了,必须是他们的锅。
“为什么我的工作台这么整齐!谁收拾的!我要你收拾了吗!”
肖飞文看到整洁的房间,更加冒火:“表哥的桌子从没干净过,设计大师们的桌子都是乱的,干这一行就是得乱中取物,有自己的秩序,今天保洁是谁,开掉不要了!”
发了半天火,鼓着胸膛坐到沙发上,肖飞文转着手机,阴着眼,觉得不行,还是得搞宋时书。
怎么搞……得想想,反正不能让他得意。
手机被他动作意外滑开,不知怎么的跳到了相册,相册打开第一张,就是今天拍的照片,那块锦上添花的翡翠。
肖飞文停住,盯着照片看了一会,想到什么,将图片发给了一个人——
帮我看看,这块翡翠料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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