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秦瑾舟端着海鲜粥回来时, 简微和钟苒已经从各自用的护肤品谈到了彼此今天的口红色号上面。
秦瑾舟挑了一下眉梢,给宋时砚抛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宋时砚耸耸肩,眼神回给他:恭喜你, 后院暂时没着火。
秦瑾舟:“……”
餐桌上四人维持着一股异常和谐的氛围。
用完餐, 简微起身去了洗手间。
钟苒也放下了手里的餐具, 拿纸巾轻擦嘴唇,“秦总,我能跟你单独谈谈吗?”
单独?
秦瑾舟面不改色地冷淡, “我跟钟小姐的交情似乎没到这个份上。”
“的确是,”钟苒笑笑,接着说,“其实这一趟,不是老谢叫我来的,而是秦爷爷。”
秦瑾舟一顿,眉紧蹙两分。
“咳……”宋时砚挪动椅子起身,“你们继续。”
窗外天色阴沉,只一日, 气温又降低了许多,冬日的山林更加寒风凛冽, 似乎还有丝丝缕缕的细雨从天而降, 刮湿在落地窗前。
简微从洗手间出来,一抬眸, 见餐位上只剩下秦瑾舟和钟苒两人,彼此错落分开坐着,视线却在交汇。
她这个方向只能看到秦瑾舟的背影, 但钟苒脸上的神情似乎还挺轻松愉悦。
看起来两人聊得还不错。
“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快点走过去?”宋大少爷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一双桃花眼笑眯眯地看着热闹。
简微转眸看他一眼, 不疾不徐道:“你都过来了,说明他们谈的话并不想被第三个人知道,我又何必去打扰。”
再者,她并没有立场去做这样草木皆兵的事。
宋时砚轻挑眉眼,“我忽然觉得,你挺理智的。”
话锋一转,他语气里带上几分意味不明的探究,“如果将来那两位真的要联姻了,你还能像现在这样理智吗?”
简微愣住,神情变幻稍许,她抬眸直直看向他,“宋少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宋时砚身体倾斜靠向落地窗,双手抱胸,模样看起来懒散随意,目光却带着审视,“我就是想知道,你还想要什么。”
原先他人在国外,对秦瑾舟和简微之间的事并不清楚。
这几个月他被迫营业掌权星光,才知道了Aleen和隋萤慈善基金的事儿。
简微勾唇说,“宋少对我好像有点儿偏见。”
宋时砚笑笑,没否认。
越是美丽的事物越是危险不是吗。
简微说,“我什么都不想要。”
宋时砚努着下巴往秦瑾舟的方向,“他也不要?”
简微一怔,脸上淡漠的表情消散。
唇紧绷片刻,沉默下来。
宋时砚了然笑笑,“算了算了,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我一个外人也管不了,弄得我跟在棒打鸳鸯似的,你就当我这两天八卦上瘾随口一问吧。”
简微:“……”
宋时砚挺直腰迈开腿,“走吧,他们也该谈完了。”
雨丝逐渐变大,山中升起一望无际的缥缈白雾,缭绕在葱翠绿林之间,如梦如幻。
可任它眼前景色再美,一旦心里藏了事儿,便没了观赏的兴致,况且雨越下越大,气温骤降,已经不适合再继续玩。
简微对秦瑾舟说,“等陶桃睡醒了,我们就回去了。”
秦瑾舟颔首,“我送你回学校。”
“哎不行不行,”宋时砚马上打断他,“我下午约了澄海的老总在世纪酒店谈事儿,你不能跑。”
世纪酒店跟电影学院是一南一北的方向,秦瑾舟要送人时间就肯定来不及。
秦瑾舟蹙眉不悦,“这么点事你自己去就行。”ĴŞĞ
“你人都回来了我才不要继续管。”风花雪月的宋大少爷说什么都不肯。
简微打着圆场说,“反正许律师会送陶桃,我跟他们的车就行。”
她这样说,秦瑾舟也只能没有异议。
简微转眸,视线对上钟苒,彼此相视微笑。
看得出来,钟苒看她的眼神里并无半分敌意。
钟苒落落大方,优雅知礼。
论家世出身,她们之间没有一点可比性。
也难怪裴钊会跑来对她说那番话。
毕竟她什么也没有,除了——
她端起茶盏抿了口,眼角余光悄然瞥向了身旁的男人。
*
一个小时后,山下度假园门口。
简微和打着哈欠还没睡够的陶桃坐进了白色奔驰车的后座。
雨还在下,车门一关,车窗玻璃有雨水遮挡阻挡了大半的视线。
秦瑾舟撑着酒店的黑色骨伞站在台阶之上,山风吹起男人大衣的衣摆,凛然神色落在她的方向时,眼里透着仿佛能融化冬日的温柔。
想起那天在看守所门外,他也是这样出现在她面前。
自此,两人的关系翻天覆地的发生了变化。
车子发动,越开越远,简微缓缓仰头,视线追随着往车窗外看。
那道高大的身影在雨雾中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清,直到一点儿也看不见。
简微才转着略微僵硬的脖颈转过身,脑袋后仰靠在座椅靠垫,长睫垂落,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陶桃见她上车后一直没说话,整个人独自陷入沉闷里。
她凑过去抱着她手臂,“微宝,你还没跟秦总和好吗?”
简微回过神来,随即朝她扯出一抹笑,“没,已经和好了。”
是啊,明明昨晚他们已经讲和了。
但为什么……
*
回到市区,雨下得更大,许言隽的车子开不进校内,只能停在门外。
他先下车给两个女孩开车门,接着给了她们一人一把伞。
一下车,离开暖气的两个人都冷得身体一哆嗦。
“好冷啊……”陶桃牙齿打着寒颤。
入冬的季节但凡下场雨,这温度立刻跟进了冰窖似的。
许言隽伸手把陶桃身上的外套拢紧了些,温声道,“快进去吧。”
陶桃乖乖点头:“哥哥拜拜。”
简微也说,“谢谢许律师。”
陶桃实在冻得厉害,走没两步就把伞一收躲进了简微的伞下,两个女孩互相抱着往里走。
许言隽摇头失笑,等看不见人了才钻进车里。
正要发动车子,手机响了起来。
他笑着接下,“够准时的啊。”
秦瑾舟问:“人送到了?”
“嗯,进学校里面了。”许言隽又往校门口看了眼。
秦瑾舟忽然说:“简骋的案子进度要加快。”
许言隽提醒,“狗急了可会跳墙的,你不担心?”
秦瑾舟森冷一笑,“裴归炜要是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会让整个裴家为此付出代价。”
许言隽有点儿意外,“整个裴家?裴钊呢?”
那边沉默两秒,传来一句咬牙切齿的:“别提他。”
那缺德玩意儿笑面虎,不就仗着从前简裴两家有交情,先认识的简微又怎么样,人现在不照样是他的。
许言隽笑笑,指尖轻敲方向盘,胸有成竹道:“好,我知道了。”
见秦瑾舟挂断电话,被抓着充当司机的宋时砚看了眼后视镜问,“我能不能再八卦一下,刚才钟苒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们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吗?”
十分钟前,钟苒也从度假园离开,红色轿跑停在他们面前,钟苒降下车窗,对秦瑾舟说了句,“合作愉快。”
秦瑾舟虽然没开口,但却点了下头以示回应。
秦瑾舟手里把玩着一个金属黑漆的打火机,语气漫不经心脱口:“我爷爷想撮合我跟她。”
宋时砚:“看出来了。”
秦瑾舟视线望向窗外,脸色有些凝重地说,“但我明明已经跟他表态过,我身边有了人。”
宋时砚略微诧异,“你的意思是,你家老爷子表面没说什么,但暗地里还是在干涉?”
提起秦家老爷子,宋时砚都不免从心底里感到发怵。
少时他去秦瑾舟家串门玩,正巧撞上老爷子将一个跪在他面前磕头认错的人一脚踹下百米台阶。
看着像弥勒佛似的笑眯眯和善,手起刀落却是不沾血的狠厉。
宋时砚懂了:“所以你是打算跟钟苒假扮关系来稳住你家老爷子。”
秦瑾舟淡着一张脸,“嗯。”
他爷爷是什么性格他最清楚。
在秦家他的命令就是铁令,说一不二的雷霆手段,年纪上来后还有着一股谁也拗不回头的固执。
即便退位,手里仍掌控着秦家大半的资金命脉。
真把他老人家惹急了,就算是他自己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他更担心的是,老爷子会对简微出手。
宋时砚好奇道:“那钟苒这么乐意配合你,目的是什么?”
秦瑾舟说:“她想接掌整个钟家。”
宋时砚闻言夸张的“唷”了声。
“钟家可是出了名的产业传男不传女,钟苒这是要推翻她钟家的祖训啊,野心够大的。”
……
冬雨过后不久,京市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彼时表演系的学生正在进行话剧片段节选的期末考试。
简微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看她唇边带笑,陶桃就知道她肯定也及格了。
“下午还有最后一场就可以放假啦。”
陶桃伸了伸懒腰,期末备考的严峻学习氛围总算要结束了。
简微脸上的神情也轻松了许多,她随口问,“你寒假也打算出去玩吗?”
“不,没得去了,”陶桃幽怨地耷拉着肩膀,“我哥让我去他的事务所给他打印文件冲咖啡!!”
两人走到了饭堂,排队打饭,找到位置坐下。
陶桃说,“所以你明天就直接进组了?”
简微点头,“嗯。”
陶桃拿起桌上的橙汁,“那我先提前预祝大明星拍戏顺利啦。”
“谢谢……”简微笑着抬手与她碰杯,神情却有点儿心不在焉。
自从上次在温泉度假村离开后,秦瑾舟就一直没找过她。
微信倒是有联系,但就是没见着人。
也许是年底了饭局应酬多,加上公事太忙吧。
思及此,她拿出手机给他发了个微信。
简微:【我下午就考完试了。】
两分钟后秦瑾舟回了信息——【好。】
简微:“……”
她又打字:【明天我就进组了。】
这次他秒回——【嗯,Aleen已经安排好了,小丸会跟你进组照顾你。】
简微:【哦……】
谁要跟他聊这些公事。
难道是她暗示得还不够明显?
之前她已经跟秦瑾舟提过了,她的计划是从剧组杀青后就不回京市直接去江南过年了。
分开这么长的时间,他都不打算见见她吗。
冬天长发静电多,简微今天没把头发披散着,而是全部撩高用白色毛绒发圈扎成了一个丸子头,露出干净纯然的一张小脸的同时,耳后那道钩状的伤疤也暴露了出来。
陶桃正在激情干饭,见一个食堂打饭的阿姨忽然停在了她们身侧一直没走。
陶桃以为她是来收盘子的,便笑着说,“阿姨我们还没吃完呢,一会儿我们自己会放到回收处的。”
那阿姨戴着白色的卫生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闻言她竟像是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后退了两三步后结结巴巴地说,“哦……好好好,那你们继续吃……”
接着便立刻转身离开,好像生怕被人瞧见似的。
陶桃歪着脑袋咬了下筷子。
简微并未留神她们的对话,她的注意力都在微信上。
十分钟后两人吃完午饭,出了食堂往宿舍楼去。
下台阶转角时,简微眼角余光随意一瞥,好像瞧见食堂玻璃窗上站着个人一直在看自己。
等她抬头看过去时,玻璃窗边又什么人都没有。
见她忽然停下了脚步,陶桃问道:“怎么了?”
简微摇了摇头,“没什么……”
也许是她看错了吧。
第52章
下午考完试, 雪也停了,车子行驶在路上,窗外几乎看不到一点绿色, 仿佛冰雪琉璃的世界。
车子停在山海园, 简微开门下车。
有段时间没来, 花园里的花卉都被风雪压住了,变得只剩光秃秃的枝条和稀疏的片叶。
前两天陈夏至给简微寄了许多江南糕点,简微除了把东西分给几个吃过就一直惦记着的同学外, 也单独给阿姨留了一份。
阿姨很是感动,握着简微的手不停地说着感谢。
简微面带笑意说着不必客气。
其实这一趟除了给阿姨带糕点外,她自己也有一点小私心。
只不过这偌大的别墅竟比以往都要冷清寂静,没有半点儿烟火气存在的感觉。
她那点儿私心看来是无用了。
简微闷声问道:“秦瑾舟是不是很久都没回来了?”
阿姨点了点头,“是啊,先生这段时间都没在这边住了。”
秦瑾舟的房产自然不止山海园一处,至于其他的在哪,简微却并不知道。
现在想想,其实她对他的了解并不多。
除了知道他是秦瑾舟, 星光的总裁,秦家的太子爷之外, 其余的一无所知。
除了来山海园碰运气, 好像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供她选择。
不对,还有一个地方。
星光大厦, 他亲自给她录的专属电梯的指纹,还说让她随时都可以去探班。
简微沉思半晌,眼里闪过纠结。
一次扑空便罢了, 再来二次, 是她不会做的事情, 她对自己说,算了吧,有什么好见的。
可当车子停在星光大厦的停车场时,她还是推开了车门。
指纹认证通过,电梯直上专属楼层。
“叮——”
门开了,只差临门一脚,简微反而开始忐忑了起来。
见到面的第一句话要说什么呢?他会不会在忙,她贸然前来,算不算打扰……
一堆问题突然砸了过来,砸得她甚至心生了退意。
“简小姐,你怎么站在电梯里呀,”前台助理见电梯门响却没人出来,便走过去看。
说完她还热情地伸手帮简微按住了开门键让她出来。
简微:“……”
算了,来都来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而且一开始是某人自己亲口说的可以随时来探班。
助理问:“简小姐是来找秦总的吗?”
简微点了点头。
“秦总的办公室还有客人在,要不麻烦你先去会客室稍等,我去通知秦总。”
果然有客人在,看来秦瑾舟是真的很忙,简微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了,“……那麻烦你了。”
两分钟后,一道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会客室的门被推开,秦瑾舟快步走了进来,简微也从椅子上起身。
四目相对,男人眸光微沉片刻,转身先把会客室的门给关得严严实实。
秦瑾舟走过去,男人下颚线条紧绷,语气严肃,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你怎么来了?”
简微被他冷沉的表情惊住,呆滞了片刻,她瞬间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一件很蠢且不被待见的事情。
他的眼神在明确地告诉她,她不该来,不该出现。
空气凝结几秒。
简微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和表情,压下喉间涌上的涩然,“我是来见Aleen姐的,顺便……顺便上来看看。”
“你忙,我先走了。”说完,她提了提肩上的包包,低着头从他身侧越过。
饶是她表现得再平静从容,可敏锐如秦瑾舟依旧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低落和疏离。
“等等——”
男人伸臂将她拦住,顺势把门给反锁。
温热的掌心捧着她脸,秦瑾舟弯下脖颈看向她,温声询问,“说说,怎么了?”
简微:“什么怎么了?”
秦瑾舟揭破她的谎言:“Aleen今天没在公司。”
简微怔了怔,唇边扯出一抹遗憾地淡笑,“是吗,那我来得不是时候。”
男人眉宇微蹙,视线在她脸上巡梭一圈:“所以你不是特地来找我的吗?”
话音刚落,玻璃门外骤然响起两声催促的轻敲。
助理焦急地看了看手表,他压着声音提醒,“秦总,别忘了您隔壁还有贵客在。”
贵客二字,他咬得偏重。
秦瑾舟神色一紧,眼里情绪变幻。
他温声对简微道:“我这里有点事要处理,先让司机送你回去好不好?”
简微微张着唇,千言万语汇聚,哑然片刻,她垂眸:“好……”
秦瑾舟亲自把人送进电梯。
简微默不作声走了进去,戴着口罩帽子,低着头。
她独自一人瘦瘦小小地站在电梯角落里,竟透着股说不出的黯然。
秦瑾舟心底突然没来由一慌。
就在电梯门快要自动关闭的一刻,男人忽然伸手将门一挡,迈步走了进去。
简微听见动静抬了头,还未反应过来,脸上的口罩便被迅速扯落。
男人的薄唇覆上了她的唇,在她的惊慌失措中迅速撬开贝齿闯了进去,舌尖吮含,激烈又充满掠夺性的欲吻。
简微闭着眼,睫毛不停地抖簇,小手紧紧攀附在他的手臂,男人的大掌扣着她后颈,她避无可避,唯有仰着头承受。
电梯的感应门开了又合,来回不知几次后,秦瑾舟才肯放开她。
看着她红肿难分的唇和含着水雾的乌眸,男人喉结一紧,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侧脸,俯身又温柔地轻啄两下,像是安抚,又像是不舍。
才把她的口罩给戴了回去。
温热的气息落在耳畔,男人嗓音嘶哑地叮嘱了一句,“回去吧,乖乖在剧组拍戏。”
简微没说话,卷翘的睫毛依旧不停扑闪,口罩底下的唇微张,还在平复被他弄乱的气息。
秦瑾舟又深深看了她一眼,眼底情绪有着明显的克制。
他转身出了电梯门,按下关门键。
简微抬眸,帽檐在眼前投出一片阴影。
仅有两秒的四目相对,门一关,视线便被隔绝。
秦瑾舟一直看着电梯楼层显示下到了负一层才收回视线,他单手稍微扯松领带,调整情绪,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听见开门动静,秦老爷子站在落地窗前回过头,语气像是随口一问,“怎么出去这么久?”
秦瑾舟不动声色说,“没什么,一点小事。”
老爷子拄着拐杖走了两步,“没跟你说一声就突然来你这儿,不会打扰到你了吧。”
秦瑾舟眉宇含笑自谦,“怎么会呢,我就想着爷爷您什么时候能来给我提点宝贵意见。”
*
寒假第一天,简微坐上了飞往横店的飞机,落地后直奔影视城,见导演,见编剧。
次日晚,剧组官博发出了亡国公主的定妆照。
这部古装剧改编自一部大IP小说,原著粉也多。
定妆照一出,粉丝立刻过来审判,比起前段时间官宣的各个主演的“不合适”“用脚选角”“毁我原著”等评论。
简微的亡国公主形象反而一致受到好评。
首先在年龄上,公主十八岁,跟简微不相上下,再者就是颜值,公主身上背负着祸水祸国的骂名。
简微那电影学院系花的名头也不是空来的,容貌自然也是相匹配。
定妆照一共三套妆发,从不谙世事的团宠公主,国破之危独当一面出城迎敌的女将军,到最后推出去担了祸国骂名,生命消亡时身穿鲜血染就的红衣。
每一张都很出彩吸睛。
“女鹅颜粉来啦!!妆发是真的挺还原的,期待期待!!”
“本来以为女鹅的现代妆发比较好看,没想到古装也好漂酿,美女贴贴!!”
“妆发好评,先码一个,看后续演技吧,希望别毁我公主,她可是我最爱的一个配角,追文时一半的眼泪都是为她流的。”
……
与此同时,红馆会所包厢。
宋时砚单手拎着酒杯轻敲台面,对坐在沙发上闷不作声的秦瑾舟说道:
“喂大哥,我叫你来是喝酒的,你一动不动光捧着个手机是什么情况?”
宋时砚歪着脑袋凑上去一瞧。
秦瑾舟手机屏幕点开的正是简微的定妆照。
宋时砚啧了两声,“你想见人家就开个视频呗,盯着照片看半小时能有什么劲?”
秦瑾舟散漫抬眸,淡声,“视频不了。”
“为什么?她剧组没网?”
秦瑾舟沉默几秒,声音低低沉沉地开腔:“她把我拉黑了。”
老爷子那天在星光大厦逛了一整日,晚上秦瑾舟把人送回去,他也被留下在老宅用晚餐。
第二天他想给她发个微信问她到了剧组没有。
信息一发,大少爷就收到了人生第一个红色小感叹号。
“扑哧——”
宋时砚一口酒差点呛住,哈哈笑了两声,见秦瑾舟脸色越来越黑才慢慢收敛。
“虽然我很同情你,但这事是简微干出来的,我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秦瑾舟冷睨他一眼,闷声喝了口酒没说话。
万花丛中过的公子哥是真看不过眼他这副拿着照片睹物思人的样儿,宋时砚搭上了他的肩,“视频不了有什么大不了的,那部剧星光不是也有投资吗,你找个理由去探个班见真人不就得了。”
宋时砚话一出口忽然觉得哪儿不对劲。
等等,他是不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秦瑾舟的确已经有了探班的打算。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简微到底为什么要拉黑他。
难道是怪他把她摁在电梯里吻得太过分?
秦瑾舟对宋时砚交代一句,“接下来一周的例会你替我出席。”
宋时砚:???
他不满道:“你要当情种受伤的为什么是我?单身狗的命就不是命了?”
开一周的会不如鲨了他吧?!
大少爷并不理会他的哀嚎,任重道远一拍他肩,头也不回地起身离开哄小祖宗去了。
第53章
一早, 简微从酒店妆造出来,套上厚重的羽绒服往片场去。
上车后,小丸将鲜榨好的果蔬汁递给简微, 她自己也开了个小面包就着甜豆浆吃着。
刚吃两口, 兜里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林特助。
小丸握着手机先虚看了眼简微才接下。
“喂……”
“不在酒店……”
“一天满戏……”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 小丸眼睛一亮,笑眯眯的接连说了几句好。
简微一边喝着温的果蔬汁一边低着头翻看剧本,并没有留意小丸这边的动静。
片场已经置景完毕, 简微今天的戏份基本都要上威亚。
现场并没有什么取暖机设施,但好在场景也是冬天,演员身上穿的不是薄薄的戏服,而且身为公主简微身上还有一件兔绒的披风。
简微换好装走过去,先跟导演打招呼。
江妍柔也在一旁,见她过来,她笑着率先开口,“简微,好久不见。”
语气听起来仿佛跟简微分外熟稔。
简微不动声色看她一眼, 也含笑道:“江老师。”
导演意外地看着她们,“你们认识啊?”
江妍柔看了眼简微, 眼底幽芒一闪而过, 脸上笑意更胜,“算是吧。”
那晚在山海园, 简微以女主人的姿态踏上了二楼,那是属于秦瑾舟的私人空间。
而她却是凄然离场,天差地别的对待。
只有她见过她从不示与人前的悲弱一面。
简微上午的戏份基本都是跟女一号江妍柔搭戏。
时间差不多, 导演喊着各组准备, 简微也转身走上城墙。
上午第一个镜头, 公主从城墙上不慎跌落,被身为敌国女将军的江妍柔救下,自此二人成为闺中好友。
城墙上寒风很大,呼啸刮来,简微牙齿都冻得忍不住打着寒颤。
城墙并不高,也就两层楼的高度,底下也有保护垫。
“预备——”
听着开拍信号,简微摊开双手做出跌倒后仰坠落的动作。
身体悬空失重感传来的一瞬间,四面八方的寒风也从她的袖口和领子迅速钻入,席卷着她身上的温度。
在宫人的尖叫惊呼声中,公主被女将军稳稳接住,毫发无损落在地面。
导演看着监视器满意地喊咔,“不错不错,状态保持住,分镜再来一条就可以了。”
可以?
没这么简单。
江妍柔看着简微重新走上城墙的背影,红唇玩味勾起。
第二次后仰跃下。
江妍柔把人接住的同时披风却挡住了简微的脸,镜头没取到。
江妍柔说,“抱歉啊导演,风太大了。”
导演举着喇叭大声说,“没事儿,再来一条。”
简微也没有异议,毕竟风的确很大,她每次站在城墙上都不用怎么费力,光是寒风都能把她整个人刮下去。
可是接下来——
“抱歉抱歉我脚没站稳。”
“不好意思啊一下子忘词了。”
“我表情没发挥好,导演再来一次吧……”
如此来回,在场众人都看出了不对劲。
导演心思转圜,走上前温声对简微说,“辛苦了,化妆师过来补个妆,休息两分钟。”
简微笑着点头,“好的导演。”
她自始至终不卑不亢,脸上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的抱怨。
导演满意颔首,“状态保持住,别有压力。”
化妆师走上前来补妆。
小丸一脸的担忧,立刻拧开保温杯给简微喝水。
简微接过的时候手都冷得有些抖,小脸更是冻得通红。
化妆师补完妆一走,小丸立马悄声说,“微微姐,江老师是故意的吧,你得罪她了吗?”
“没有。”简微淡声道。
实际上她们根本就不熟。
小丸皱着眉说,“偏偏她是女主演,就连导演都向着她。”
温水入腹压下了那股寒意,简微深吸一口气,唇边呼出白雾。
休息时间结束,各组准备开拍。
简微理了理身上的披风,江妍柔忽然走到自己面前,用着只有彼此才能听见的声音。
“知道吗,那天晚上山海园外面的风,跟现在一样冷。”
她衣着单薄甚至带着伤出现,可那个男人眼里却没有半分怜惜。
她已经位居一线,而简微不过是个还没毕业的新人,不给她点教训,她那口压了几个月的气怎么能顺得下去。
原来如此,简微这才明白她对自己的怨气从何而来。
她抬眸看了江妍柔一眼,不紧不慢说道:“不好意思,我不太知道,在家里他从不会让我着凉。”
江妍柔脸色骤然一变。
简微道:“江老师要是还想耗费自己的演技名声继续NG,就请自便。”
“但是有个词叫什么来着,仗势欺人对吧。”
简微伸手,笑意温柔地轻抚她肩上的盔甲,美眸轻抬,似无形利刃望向她:“你想试试看吗?”
大概是没想到简微看着柔柔弱弱的竟然会反击。
江妍柔一时哑口无言,气得她脸都红了起来。
简微不再理会她,转身往城楼上去。
小丸一边给她提着披风裙摆一边激动地说,“微微姐你好帅!!”
小丸雄赳赳气昂昂地说,“反正是她先动手的,咱们也不用客气,等会儿下戏了我就给秦总打电话汇报去!!”
简微冷声打断道,“不许联系他。”
她不过随口一说,用言语能化解干戈最好,无谓再生事端。
“哦……”小丸撇了撇嘴,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探头探脑地试探性问道,“那微微姐,如果秦总来探班,你也不见他吗?”
探班?
简微眸色黯然一瞬,他那么忙,怎么可能会来。
她不咸不淡道:“就算他来了,剧组那么大,我们未必会碰到。”
说得也是,所以——
小丸暗戳戳道:所以秦总他选择在酒店的房间里等着你!!
但这事儿小丸现在不敢告诉她。
直到晚上下戏,回了酒店,上了电梯。
昧着一天良心的小丸终于按捺不住了,一出电梯,她把人拉住,“那个,微微姐——”
简微转眸看她,眼前却忽然一个晕晃,她脚步虚浮地后退两步,脸色霎时间青白下来。
她伸手捂着自己的额头,难耐地低吟一声。
“微微姐你怎么了?!”小丸吓了一跳,赶紧把人扶住。
走廊的白炽灯照在简微的脸上,眼下显出疲惫的神色。
上午她在城墙上冻了好久,今天又是一整天的戏,精神始终保持着高度的集中。
现在一休息,身体得到放松,脑袋便昏昏沉沉地开始提不起劲。
简微现在只想快点回去房间,往床上躺下好好休息。
小丸一时也忘了自己想说的话,把她扶着来到房门口。
一刷房卡,“滴”的一声,小丸才急忙说,“对了微微姐,秦总他其实就在——”
话音未落,半开的房门忽然被人从里面一下拉开。
秦瑾舟就站在房间里面,高大身躯笼罩着两人。
简微抬眸一看,霎时愣住,“……你怎么在这?”
秦瑾舟见她脸色不对,立刻伸臂把人接了过来抱在怀里。
男人剑眉紧蹙,沉声发问,“她怎么了?”
小丸被这凌厉的眼神惊得哆嗦了一下,正要开口,简微便已抢先道,“我没事,太累了而已。”
“对对对,微微姐今天戏份比较重,太累了,那个,不打扰你们,我先走了!!”小丸飞快说完,顺便贴心地把门给一关。
室内只剩二人独处。
彼此身体紧密贴着,简微立刻回过神来,缩回被他搀扶的手臂,退离他怀里。
站远,语气疏离冷然开腔:“秦总就是这样私闯女演员房间的?”
这么一大顶帽子扣下来,秦瑾舟顿时哑口无言。
沉默两秒,他走过去把人打横抱起往沙发上坐下,并且牢牢地将她圈在怀里。
简微挣扎着就要起身,不料脑袋一晃更晕,她不甘束手就擒,恼道:“你别碰我。”
“先别动,”秦瑾舟稍用力将人桎梏住,他抬手,用手背贴到了她额头,温度滚烫得厉害。
秦瑾舟立刻沉声低喝:“知不知道自己发烧了?!”
简微咬着唇偏头,“……知道,但不用你管。”
秦瑾舟看她一眼,小姑娘头回这么倔强硬气。
他败下阵来,没好气说,“我不管你,我舍得吗?”
他把人抱进浴室,“先进去洗个热水澡,我让人送药上来。”
简微扒拉着浴室门说,“今晚你自己订一间房,我不要跟你睡。”
她这里就一张床。
秦瑾舟愣了下道:“这事等会儿再说,先洗个热水澡。”
小姑娘抱起来浑身就没一处暖的地儿。
等会再说等于没有下文。
简微定定地看着他不动。
秦瑾舟告诫自己不能跟病人计较,但看她非要跟他犟,还是没忍住放沉了声音威胁道:“你洗不洗?还是要我帮你洗?”
简微闻言一怔,澄澈的眼眸里立刻充盈着委屈。
她把人往外一推,作势就要把浴室门关上,秦瑾舟眼疾手快一拦,“我吓唬你的,你先自己乖乖洗个澡,一会儿你想怎么我都行,成吗?”
他语气温柔地哄着。
简微沉默一瞬,低着头软了声:“……嗯。”
门一关,简微边扣子边暗自沉思。
她并非无理取闹的人,但一面对秦瑾舟,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耍小性子。
她似乎,越来越贪恋他压低嗓音温柔哄她时的模样了。
简微定定抬眸看着眼前的镜子。
眼里有着懊恼和茫然,怎么办,都快变得不像原来的自己了……
听着水声响起。
秦瑾舟顿时大松一口气,头一回发觉哄个小姑娘洗澡是这么艰难重重的事。
二十分钟后,简微从浴室出来。
秦瑾舟迈步过去将她揽进怀里,“头还晕吗?”
简微摇摇头,洗了个澡浑身舒服很多了。
秦瑾舟掀开被子让简微坐到床上去,拿了个枕头给她靠在后腰,把被子盖到她腰上,又转身去桌上把温度枪拿过来,撩开她的头发测了三遍。
他皱眉看着温度显示,“还是在发烧。”
简微凑过去看,温度其实不算高。
她抓着被褥抬头看他,“我能不能不吃药?”
秦瑾舟含笑问,“怕苦?”
简微咬了下唇,不太好意思地承认,“嗯……”
秦瑾舟哪里经得住她这样轻言软语的恳求。
但保险起见,他还是拿起手机给医生打电话,得到可以不用吃药,用物理降温处理的回答后才放下心来。
他把电话一挂放在床头柜上,撕开退烧贴给她贴到额头。
简微今晚没洗头,但发尾鬓角也沾湿了一些,秦瑾舟起身去浴室把吹风机拿出来,插上电,修长手指穿过发丝,一点点给她全部吹干。
头发干了又把吹风机放回浴室,出来时顺道给她倒了杯温水过来。
“多喝水发发汗。”
他真的有在认真地照顾她,并且做起来不会显得手忙脚乱,好像对这种照顾已经默认成了一种自然而然的行为。
简微点点头,伸手要接,秦瑾舟没让,把她手摁回被子里保暖,他就这么抬着杯子一点点喂给她喝。
水渍沾到唇边透着润泽的光,发烧后她的双唇泛着鲜艳的红,饱满又艳,看起来就很好亲。
男人眸色一暗,克制着吻上去的冲动。
他抽出一张纸巾轻轻给她擦掉唇边水渍,慢悠悠地沉声发问:“宝贝儿,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
他又喊她宝贝,嗓音低沉嘶哑,好听得不得了。
多少有些声控的简微差点就缴械投降了。
还好理智尚存,她默默点了点头,尾音拖长着开腔:“你先说说看吧……”
秦瑾舟先伸手给她掖了掖被子,接着手自然开始往上,停在她微烫的双颊,带着安抚的意味轻轻摩挲,“你要是不乐意跟我睡一张床,我借你的沙发睡一晚行不行?”
太子爷金尊玉贵的哪里能睡沙发,简微想想就觉得不妥,更受用不起,“你还是开一间房吧。”
“你生着病我怎么放心走?”
秦瑾舟轻笑道,“连沙发也不给睡啊,那就地板,地板总可以了吧?”
简微还是不赞同地摇了头。
秦瑾舟眼里闪过一抹挫败,可是小姑娘还生着病他也舍不得硬来。
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哄时,简微的小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先递给他一个眼神,接着拍了拍她隔壁的床榻,“分你一半。”
秦瑾舟眼神一下亮了起来,充满炙热和惊喜。
简微被他看得脸颊都要烧起来了,她连忙补充一句,“但是你不能抱我,你自己睡你自己的。”
秦瑾舟愉悦地笑了一声,揉了一下她脑袋,语气宠溺道:“好,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要说他怎么就独独非她不可呢,这小姑娘没良心的时候他是恨得牙痒痒,一服软的时候又乖得让他心疼得不行,怎么宠她都觉得不够。
秦瑾舟迅速洗了个澡,出来一看,简微已经给他分了一床单独的被子出来。
她自己则单独盖了一床被子,还把自己卷得跟春卷似的全身都裹了进去,就连头发丝都没露出来一条。
秦瑾舟摇头失笑,走过去躺在她身侧,伸手想把她的被子往下拉一点,“脑袋盖住不怕透不过气?”
简微早有防备,死死抓着就是不撒手,瓮声瓮气道:“这样暖和,你别拽!!”
秦瑾舟只好松了手,俯身贴到她被子外面,嗓音喑哑含诱,“我怀里也挺暖的,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安静两秒,简微冷冷丢出一句,“别得寸进尺。”
秦瑾舟摸摸鼻子,“行吧……”
这睡法也挺新鲜,头一回两人躺在床上没盖一床被子,中间还隔着大大的楚河汉界。
卧房里有开着充足的暖气,简微只捂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
她伸手抓着被子,悄声探头。
房间里的大灯关了,只留了一盏床头微弱的暖灯。
见身旁男人闭着眼睛似乎睡得很熟的模样,简微观察了几秒,才放心地慢慢钻出脑袋,把被子摊开盖着。
束缚感消失,浑身舒畅。
可是下一瞬,被子冷不丁就被掀开,一阵暖风灌进来的同时,原本睡着的男人也欺身压了过来。
“你……”
简微错愕一瞬,顿时恼了,“你竟然装睡!!”
她挣扎着推拒他,“别压着我,下去!”
秦瑾舟轻轻抓着她乱动的细白手腕,“乖,我就问一个问题,真的,就一个,不问我今晚睡不着。”
简微:“……”
败给他了,简微没好气瞪他一眼,“你问。”
大少爷的表情怕是就算当年高考数学题答不出来也没这么凝重。
他充满困惑又慎重其事地问道:“为什么把我拉黑了?”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细碎暖灯的照映下, 男人俊朗的面容添上了柔情的光圈,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硬朗, 稠密的眼睫毛下垂, 严肃中带着真挚的求知眼神, 帅是挺帅的。
简微眼底闪过一刹的惊艳,但也仅有一瞬间。
听清他的问题后,她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ͿŚĢ
简微:“……”
所以现在的意思是。
她郁闷了这么久的事儿, 人家当事人完完全全就不知情。
“没为什么,我高兴。”
她语气单调又冷,幽怨意味十分明显。
秦瑾舟盯着她看了几秒,喉结缓缓滚动,“你不肯说那咱俩今晚都别睡了。”
简微咬牙瞪他,“你又威胁我?!”
秦瑾舟无奈轻叹,“……我是拿你没其他办法。”
骂不得动不得,稍微加重点语气,人能给你甩出一个更冷硬的态度。
秦瑾舟伸手, 指腹摩挲到她雪白的颈上,他摸到了一条白金链子, 手指轻勾, 藏在睡衣底下的那颗粉钻被勾了出来,上面还沾有她胸口的温度。
上回她说喜欢他送的礼物, 他其实没有多信,毕竟给她过生日那晚,她抗拒和不悦的表情是那么的明显。
可现在, 他切切实实地看到她一直戴着这条项链, 用行动在无声地告诉他她的喜欢。
心底顿时被一种名为认可和满足的东西填满。
秦瑾舟缓缓说道:“所以你那天是特地去找我的。”
是肯定句, 不是疑问。
到这份上,简微瞒着也没意义了。
她握紧小拳往他肩上泄愤的轻捶了一下才不情不愿说,“对!就是去找你的,但你不止赶我走,还只想对我做……做那种事。”
想到那天发生的事她心里就堵得慌,赶她走就算了,临走了还要占她一次便宜,要不是知道他不是爱玩女人的那种性子,她真想骂他一句渣男。
知道了原因,大少爷心里便有底了,甚至浑笑着来了句,“那种事是哪种事?”
“明知故问!”
简微偏开头,试图将燥热的小脸藏进枕头里。
男人轻笑几声,情不自禁地俯身靠近,“喜欢你才想要时时刻刻吻你,不懂?”
雪白的耳朵忽然被滚烫的热潮包裹住,简微敏感一哆嗦。
男人致力用实际行动来当解释,简微一向抵抗不住他那些时而激烈时而温情的亲密手段,没两下唇边就溢出几道微弱的颤音。
把人弄软乎了,秦瑾舟才慢慢松开,浓厚的沉欲尽收眼底,他一脸正色地解释道,“抱歉,我那天是——”
“我那天是有非常紧急的事要处理,不是故意要把你送走的。”
“真的,你相信我,你主动来找我,我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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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没看出来,明明一见到她就跟见到什么大惊吓一样,甚至还把门反锁了生怕别人瞧见自己。
“……知道了。”
她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大少爷一颗心被她钓得七上八下,“那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
简微眨眨眼,还是没给肯定的答案,只说考虑考虑。
“考虑多久?”
“看你表现吧。”
“哪方面的表现?”
腰肢忽然一颤,简微连忙摁住他作乱的手,“反正不是这方面的,别弄我,否则我们以后就靠电话联系吧。”
对峙两秒,还是秦瑾舟先认输。
他钻回了自己的被子里,温香软玉不在怀,被子里冷冰冰的。
得了自由,简微立马裹紧自己,并且迅速转身侧睡,给他留了个后脑勺。
秦瑾舟:“……”
得,自己宠出来的自己受着吧。
半夜,许是发烧的关系,简微出了很多汗,被子也掀了开来,手脚都搭在外面。
基本上是她一有动静,秦瑾舟立刻就醒来。
去浴室拿毛巾,给她把身上和脖颈处的汗擦掉,其间还正人君子目不斜视地给她把被汗沾湿的睡衣换了下来。
她睡得迷迷糊糊说想喝水,秦瑾舟也是第一时间起床去给她倒,结果水太热了小祖宗不肯喝,他又折回去加了点凉白开,试了试温度,简微这才肯喝。
秦瑾舟撕开退烧贴给她换了个新的,把被子给她掖好手脚都盖住,又观察了她片刻,确定她熟睡并且不会再掀被子了才放下心来。
*
次日一早,秦瑾舟空降片场。
资方大佬毫无预兆出现,把导演副导都惊了一跳,江妍柔收到消息,更是连妆发都没做好就心花怒放赶了过来,几人急匆匆地准备相迎,却没见到大佬本尊。
直到一个工作人员慌慌张张过来说,“导演,秦总往城墙上去了。”
做旧的古城墙石梯传来好几道急促的脚步声,导演喘着粗气踏上最后一个台阶。
瞧见前方一身西装神情肃穆的男人,他心里顿时一个咯噔,“秦总,您怎么来这儿了,这儿风大,要不咱们去休息室——”
秦瑾舟伸手打断他,直截了当问,“昨天简微在这里跳了多少次?”
一早他就找到小丸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导演愣了愣才说:“……七,七八次吧。”
秦瑾舟眸色冷了下来。
他转过身,幽暗视线直直看着站在导演旁边的江妍柔,嗓音冷硬地发话,“简微跳了多少次,你现在也给我跳多少次。”
江妍柔脸色顿时一白,惊恐地后退了两步。
几个导演制片你看我我看你,全都噤声不敢多言。
太子爷冲冠一怒为红颜,谁敢上前当炮灰。
而且该说不说,昨天的确是江妍柔做得过了。
导演暗暗懊悔,早知道他昨天就该阻止一二了,照着太子爷眼下怒火渐盛的架势,怕是下一个就得烧到自己身上了。
导演立刻扬手让工作人员上前来给江妍柔绑上威亚。
寒风凛冽中,秦瑾舟单手插兜斜靠城墙,冷眼看着江妍柔一遍一遍地跳下去爬上来。
江妍柔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裙装,三次后便冻得她浑身直哆嗦,可无论她向他抛去多少求怜的含情似水的眼神,秦瑾舟都始终不为所动。
她这才知道,秦瑾舟和秦应淮完全不同,他不是自己可以肖想得起的。
*
上午九点,闹钟把简微吵醒。
睡眼惺忪睁开眸子的同时,昨晚的记忆也回涌上来。
她一下愣住,呆滞了几秒迅速坐起身。
眼前所见之处,床头放着喝了还剩一半的水杯,一盒拆开用了几片的退烧贴,分开的两床被子,和她身上被换过一套的睡衣。
桩桩件件的事情都在提醒着她,昨晚有个人,一直在仔细妥帖地照顾着自己。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被人照顾是这么一件——
她将手心贴紧胸口,眼眸里溢出如星点般璀璨的笑意。
是一件值得藏进心里好好记住的事情。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简微抬头环顾一圈,没看见人。
桌上和沙发上也没有任何秦瑾舟留下的东西。
难道他匆匆忙忙又走了?
思及此,简微缓缓垂下了眼眸,肩膀也不由自主地耷拉了下来。
也是,他那么忙,怎么可能会一直待在这里。
但是为什么不能等到她醒来再走呢,至少也让她跟他说两句话吧。
周身被低落的情绪环绕。
沉寂片刻,房间里忽然传来,“滴滴——”刷卡开锁声。
下一刻,房间门被推开,秦瑾舟走了进来。
简微迅速抬起头看向他,愣住。
四目相对,秦瑾舟脚步一顿,“怎么这样看着我?”
男人纳闷挑眉,伸手摸了把自己的脸,难道他脸上有东西吗。
简微回过神来,她摇摇头,原本披在肩上的被子滑落了下来。
秦瑾舟走过去坐到床沿,长臂一伸把人从床中央搂了过来,接着拿过床头柜的温度枪给她测量。
秦瑾舟看着上面的电子显示,他松了口气叹道,“好了,温度总算正常了。”
这小祖宗可千万别再生病了,他琢磨着等回京后就让医生再给她开几副强身健体的中药。
就算她怕苦他也不能心软,必须得把她身体调理好了。
简微自始至终抿着唇没说话,目光却一直落在秦瑾舟的脸上,没离开过。
她抬手放到他手臂,稍稍一用力。
“嘶——”
秦瑾舟立刻龇牙,“怎么突然掐我?”
“大早上就家暴,对得起我一晚上没睡照顾你吗,嗯?”
简微的心跳仍在不停加快。
她就是觉得这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他在她身边不真实,他对她的好不真实。
那些珍贵的东西从来都不会这么轻易就属于她的。
可是现在,她好像什么都不需要做,就得到了一个人对她满满的爱护,像奢侈的梦一样。
“怎么了,还生我气呢?”
秦瑾舟见她一直不说话,干脆把袖子一撩手臂伸到她面前,“你要是能消气,你就随便掐,咬我一口都行。”
男人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又硬朗。
简微盯着看了两秒,她默默摇头,伸手将他的袖子拽了下来。
接着缓缓张唇:“秦瑾舟。”
她忽然严肃地喊他全名,秦瑾舟下意识眼皮一抖,“怎,怎么了?”
简微唇角轻扬,半跪在床上,挺直腰,睡衣袖子里晃荡的细白双臂抱住了他脖颈。
“抱我去刷牙,我就把你从黑名单放出来。”
她的声调又轻又柔,特别动听。
秦瑾舟瞬间大喜过望。
单手托着她腰臀就把人轻轻松松抱了起来。
简微双腿顺势环在他腰上,路过试衣镜前,看到了彼此亲密无间的姿势。
她脸色顿时一燥,立刻低下头将脑袋埋进他肩。
刷牙洗漱后两人一起吃了早餐。
期间秦瑾舟的电话铃声频繁响起,但他一个没接。
陪了简微一个上午,还陪她用完了午餐。
太子爷这边不爱江山爱美人,可苦了矜矜业业的林特助。
第三十通电话回出去后,林特助口干舌燥地猛喝了好几杯水,接着给自家老板发了条微信。
【老板,宋少说您再不回去他就要没命了。】
秦瑾舟蹙眉默了两秒,回复——【……知道了。】
简微此刻被他抱在腿上坐着,他回微信时没避开着她,简微自然也看到了。
她体贴说,“你回京吧,我这里没事。”
她接下来的几天都是满戏,直到杀青,两个人都这么忙,除了睡觉,醒来相处的时间加一块也才区区几个小时,好短暂。
秦瑾舟把手机放回桌上,抬手捏了她的脸一下,嗓音带着不舍问,“杀青后就回江南了?”
简微点点头,“嗯,等年后开学我再回京……”
这意味着两人又得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面了,思及此,简微的情绪不由自主就低落下来。
今日气温虽低,窗外却是一个难得的大晴天,大片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简微定定站在窗前,看着楼下那辆黑色轿车驶离酒店门口,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
转过身,望着突然就变得安静空旷的卧室,她眉梢愣怔下来。
明明之前也是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的,可是秦瑾舟一来一走,某些东西好像就变得不一样了。
*
下午,简微妆发完毕赶到片场。
江妍柔上午跳城墙的时候是清了场的,其余知情人士也被警告封了口。
简微一开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晚上收工,江妍柔把她拦住。
一改昨日骄横高傲的姿态,来跟她道了歉。
简微眼里闪过意外。
小丸见状立刻附到她耳边,把早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简微面露诧异。
原来某人为她默默做了那么多事,竟然也没跟她邀功。
沉默片刻,简微看着江妍柔,声音不紧不慢,“你的道歉我收下了,你那天晚上的事我也不会说出去,我只想好好把戏拍完,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至于你惦记的人——”
拨开云雾后,某些意义不明的情愫瞬间变得明朗开来。
她美眸含笑,一字一顿道:“不好意思,他是我的。”
第55章
年二十八那天, 简微从剧组杀青,她的戏份比原定计划多出了五天,并非为了镜头无故添加, 而是在创作的基础上, 令亡国公主的人设变得更加饱满完善了许多。
小丸回京市过年, 她则独自回了江南。
大半个月在剧组高耗的精神一旦松懈,回到隋家后,简微顿时觉得浑身轻松, 直接倒在床上补眠睡了一天一夜。
二十九一早,才在阳光明媚中慵懒醒来,补觉后通体舒畅精气神十足。
洗漱下楼,发现前院子里已经围满了人,热闹的夸赞声络绎不绝。
简微这才想起,外公每年都会手写春联送给邻里。
隋宴的书法远近闻名,不止他们这儿,别的小区的人也慕名前来。
烫金红纸在阳光下分外耀眼,年味十足。
“微微起床啦, 睡得怎么样?还累不累呀?”
陈夏至招呼人的空隙走进客厅。
简微摇摇头,“不累了,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陈夏至笑着说, “你先把早餐吃了,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小心饿坏肚子, 好几次想叫你起床吃饭,看你睡着了都没忍心把你吵醒。”
“外婆……”简微心里一暖,将下巴抵在她肩上撒娇。
“陈教授, 这就是您的外孙女啊。”门外一位年长的妇人走了进来。
陈夏至回头说, “是是是, 微微,这是对面小区的季阿姨。”
简微笑着道:“季阿姨好。”
“你好你好,囡囡长得真俏啊,又乖又听话嘞。”
“哪里哪里。”陈夏至笑得更高兴了。
听见这边的动静,外头的阿姨们也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夸着简微。
简微在陈夏至的带领下一个个问好,笑得脸都快僵了,好在是表演专业的,有底子在,硬是把温婉乖巧的人设诠释满分。
隋家就在这热热闹闹中过了一日。
隋宴特地留了一幅简微的手写春联没送出去,他戴着个老花镜坐在灯下仔细品鉴,接着满意地连连点头,等明天除夕就把这副对联贴上去。
陈夏至从厨房出来,对正在收拾毛笔的简微说,“那些我来整理就好了,你不用动,过来把甜汤喝了。”
简微笑着应道,“好,马上来。”
进厨房洗了手,拉开椅子坐在餐桌上,看着面前的这碗桂花糖芋头。
她一下就想起上回,秦瑾舟就坐在她旁边的位置吃着一样的东西。
她知道的,他其实不大喜欢吃甜食,何况这是又甜又糯的口感。
但他却没有表现出来,吃得很高兴。
晚上,简微从浴室出来,捏了捏有些酸楚的肩膀,俯身从书桌上拿起一天没用的手机。
解锁一看,上面显示有三通未接电话,都是秦瑾舟打来的。
简微赶紧回拨过去。
隋宴教过她几年书法,写起来像模像样,在众人面前献丑写了个福字后得到了满堂夸赞,接着就跟外公一起写起了对联。
忙碌又热闹的一天,她压根没时间上楼看手机。
电话一通,简微便抢先开腔:“抱歉,白天太忙了,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
秦瑾舟并没有怪她的意思,淡声含笑的语气问她都忙什么了。
简微说,“认识了周围上百位阿姨,还有写了一天的春联。”
秦瑾舟笑笑,“小假期还过得挺丰富。”
简微也跟着抿唇笑了下,反问,“你呢?”
秦瑾舟道:“还在星光。”
简微呆了下,抬眼看向窗外,天都黑了,而且——“都快过年了还要忙啊?”
“也就这两天了,”他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怎么,心疼我了?”
简微握着手机没说话,低垂的卷翘睫毛不停扑闪着,指尖轻抠了下书桌一角。
她没有正面回答,声音却温柔得仿佛能掐出水,“你快点忙完吧,也好早点下班。”
“等等。”秦瑾舟叫住她,让她先别挂电话。
简微道:“还有什么事吗?”
那边安静两秒,男人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这么久不见,想我没?”
“……”
“简微,你想我吗?”
秦瑾舟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嗓音低沉磁性,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温度。
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用力,万籁俱寂间,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是那么的明显。
简微咬着唇一直没开口回应,那边也安静且有耐心地等待着。
秦瑾舟同样紧张,说不出什么心情,想听到答案,又怕那个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般久远——
简微缓缓弯起了唇角,很轻很轻地从唇边溢出一个字:“想。”
低喘的沉音伴随着粗重呼吸传来,秦瑾舟眉眼含笑,一字一顿道:“我也想你,特别想。”
他的声音里透着惊喜和真挚。
简微顿时觉得整个耳朵,不,是全身都变得滚烫起来。
“嗯,那……那晚安吧。”
她羞得不行,急急忙忙把电话挂断,站在书桌边呆滞了两秒,接着整个人倒到床上装死了会儿。
难以言说的心情逐渐平复后,她拱着身体钻进被子里,躺在枕头上,仰头看着天花板。
看着看着,唇边不自觉就扬起了笑意。
她也不想傻笑啊,可是谁让她一个没把持住就掉进蜜罐里了呢。
她控制不住自己,就像控制不住,对千里之外的另一个人的思念。
*
夜深寂静时分。
“嗡嗡——”丢在床边的手机忽然发出强烈的震动。
简微抖着眼皮眯着一条缝,看到手机屏幕发出长亮的光,她从被子里伸手摸过去。
闭着眼先适应了会儿强烈的光线,眨眨眼定睛一看,是秦瑾舟给她打电话。
都凌晨两点了。
这时间他怎么还没睡啊。
“喂……”
她困意十足的接起,嗓音跟黏住似的柔。
“吵醒你了?”
秦瑾舟身边仿佛有风声灌入。
简微揉了揉眼睛,精神稍微清醒点了才说,“嗯,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你不在,失眠。”
听着他不太正经的语调,简微轻笑了声,“那怎么办,我也不能飞过去啊。”
“不用你飞,”
凌晨昏黄光线的路灯下,男人身姿笔直站在车前,凛冽与温柔并存在这张精致的脸上,他视线微仰,薄唇轻勾,不急不缓道:“你只需要起床,掀开被子,穿好衣服,下楼,再把门打开就行。”
听着他念那一连串的步骤,简微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睁大眼睛看向窗外,“你别告诉我——”
“简小姐,知道自己一字值千金吗?”
你肯说一个想字,就值得我奔赴千里赶来见你。
“你等等!!”
简微没挂电话,把手机牢牢攥在手心,掀开被子下床,甚至都来不及换上衣服,只把自己丢在沙发上那件米白色的珊瑚绒睡衣外套穿在身上,踩着拖鞋就出了门。
心情从未像现在这般雀跃激动,她甚至不敢挂电话,怕一挂,她会发现自己现在其实是在做梦,这不是真实存在的。
秦瑾舟也没挂,手机举着听在耳边,听着她那边一点一滴的动静,唇边笑意渐盛。
下了楼,碰到大门冷冰冰的金属门把手,简微的理智稍微清醒了一下。
开大门的声音太响,怕吵醒外公外婆,她又折返回后院打开小门走出去。
小心翼翼得跟出门偷情一样,思及此,简微不由暗自轻笑了声。
凌晨的寒风袭来,她冻得浑身一哆嗦,脚步却未停下半分。
踏月迎风,绕过别墅快步走到前院,在花园门口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真的是秦瑾舟。
不是梦。
眉眼带上笑意,她的脚步不由加快,快要靠近之时,秦瑾舟把手机放回兜里,随即打开自己的黑色大衣,伸臂一抱,把人牢牢裹进了怀里。
熟悉又好闻的沉木香瞬间充盈着她的鼻息,简微重重深吸一口,满足又乖顺的任由他抱着。
感受到落在她发上的吻,她抿唇笑着,将脸颊贴到了他胸膛,听着他沉而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和自己的心跳节奏交汇。
简微从他怀里仰头,“你是怎么过来的,从京市过来的吗?”路灯洒落在她眼里,像星星一样明亮好看。
秦瑾舟俯身贴着她睫毛落下一吻,喉间轻滚,“嗯,刚下机。”
让驻守度假村的下属将他在江南使用的车子开到机场,他再从机场开到隋家。
简微皱着眉道,“那你多累啊。”
他今天已经忙公事忙到这么晚了,落地机场后又得辗转,一路上风尘仆仆没有停歇才能在这个点赶到。
“不累。”秦瑾舟勾唇笑笑,宠溺的捏了捏她红润的小脸。
这一趟值了,这小祖宗真的知道心疼他了。
简微说,“好冷啊,我们别站在这了,去酒店吧。”
秦瑾舟玩味挑眉,“要跟我开房?”
放在她腰上的手不轻不重摩挲了两下,“这么主动,就不怕我把你吃了?”
简微眨眨眼,声音清脆道:“你不会的。”
秦瑾舟沉默了一会儿,露出个古怪的神色,“你否定得这么快,我听起来总觉得怪怪的。”
男人眸光深幽地看着她,夹着痞坏低笑出声道,“怎么,放过你太多次,该不会是觉得我不行吧?”
简微一惊,接着小脸刷一下通红。
她哪里敢这样想啊,况且每回他吻得过分的时候,她又不是没感觉到他的冲动。
简微小声咕哝地说,“因为我生理期第三天啊。”
她有挡箭牌在身,当然不怕跟他去开房了。
秦瑾舟闻言愣了两秒,低头扫她一眼,立刻蹙眉,“生理期你还穿这么少,脚上也不穿双袜子。”
他立刻转身去开车门,把人抱进后座。
门一关,隔绝冷雾,秦瑾舟把她的拖鞋脱了,一摸她脚,果然冻得跟冰棍似的凉,顿时心疼得不行,立刻就把她双脚抬高放到了自己的怀里焐暖。
她小脚白嫩又小,还没他手掌心大,一手一只,握在手里跟玉似的,脚踝也是细的单手就能掐住。
车内充盈着暖气,静谧的夜,和谐的氛围,某些旖旎的画面便不受控地跳了出来。
秦瑾舟眸色微暗,指腹摩挲着怀里的软玉,一下比一下重。
简微并未察觉到什么,只是觉得这样的姿势怪不好意思的。
她轻声道,“我不冷了,你快开车吧,现在去酒店还能睡几个小时。”
大半夜的,秦瑾舟没开去原先长住的那家酒店,而是就近找了家五星级。
前台服务见惯了大半夜男女一起来开房的,登记好后她跟往常一样温馨提醒道:
“房间没放套,要的话现在可以在前台买哦。”
什么套?
单纯的简同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身旁男人沉着声开口,“不用。”
简微这才懂了,口罩下的小脸顿时通红一片。
服务生看着两人往电梯去的背影,她啧啧摇头。
长得帅的果然不靠谱,套都不用,太渣了。
房卡在简微手里,她站在前面刷卡开门,秦瑾舟在她身后,高大身影笼罩着她。
门一关,她小小的身躯立刻被抵到了门背后,脸上的口罩被摘了下来。
男人扣着她下巴抬高,手掌贴在了她后脑勺,克制许久的吻终于落下,开始只是蜻蜓点水,像往常一样温柔的吮含她的唇珠。
如愿以偿后便开始如疾风骤雨般,急躁地撬开她的贝齿粗暴抵进,勾着她粉嫩的舌尖来回缠绕,甜津交换。
简微很快就受不住他这样强势的动作,美眸泛着湿润,伸手推拒他。
“秦瑾舟……”
喊他全名却一点都没威慑力,声音又软又勾人。
秦瑾舟的神色更暗,再次含住她红肿潋滟的唇。
失重感袭来,下一瞬,床榻下陷。
睡衣外套掉落在地。
简微心口一紧,偏头躲开,手抵在他身前急忙地说,“……我生理期。”
耳边响起粗重的呼吸,“我知道。”
简微红着脸,“那你还……”
秦瑾舟抓着她嫩白滑腻的小手,薄唇从手背吻到掌心,再是每一根漂亮纤细的手指。
简微起初茫然,待反应过来后,她惊住了,想也不想便要抗拒。
“不……不行,我不会……”
“我教你。”
“那也不行……”
她抗拒的意愿明显,秦瑾舟没舍得硬来,薄唇再次安抚性地吻上她的唇,流连至脸颊,耳际,还有那泛着幽香的细颈。
秦瑾舟趴在她肩窝里,“宝贝儿,你就当给我条活路成不成?”
眼里的沉欲和克制的爱怜都那么明显。
简微心间不停颤动,细密的吻一寸寸地侵袭着她的防线。
最终,羞怯蜷缩的小手缓缓张开。
……
第56章
浴室水声逐渐停歇。
秦瑾舟裹着白色浴袍出来, 掀开被子躺到床上。
刚沐浴完,他浑身上下都带着温热的气息,简微闭着眼, 自然而然地就拱着身体往他怀里钻去。
秦瑾舟伸出手臂让她枕着自己, 把她往怀里稳稳圈住。
但简微其实并没有熟睡, 他稍微动一下她便睁开了眼,但也只有一条缝,又疲惫地合上去。
没睡不代表不困, 她现在不仅困,还累。
明明累的只是手,为什么浑身都提不起劲。
秦瑾舟此刻却是毫无睡意,畅快满足后心情极度愉悦。
他牵着她软白的小手,五指相扣牢牢握在掌心。
“我的睡眠要严重不足了,都怪你。”
此刻她困意十足,整个人说话语调都是有气无力的,抬眉睁眼尽显风情,毫无威慑力。
男人眼里是如愿以偿后得逞的笑, “怪我怪我,你辛苦了。”
简微:“……”
默默闭上眼睡觉, 不理他了。
*
次日, 明媚朝阳穿透窗帘缝隙折射到床边。
简微迷迷糊糊睁开眼,耳边是平缓低沉的呼吸声。
秦瑾舟还没醒。
天光大亮, 昨夜情潮重新涌现在眼前,一点一滴,事无巨细。
简微呆愣一瞬, 接着整个人羞赧地想要钻地。
她小心翼翼地将被子掀开, 想着趁人未醒先逃离犯罪现场。
不料刚坐起身便被拦腰一抱, 整个身子重新又跌回温热的怀抱当中。
简微:“……你怎么又装睡。”
带着慵懒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要是不乱跑,能把我吵醒吗?”
简微:“……”
下一秒,她整个人便被抱着转了个方向,彼此面对面紧密躺着。
她的柔软毫无保留贴着他坚硬的胸口,简微顿时小脸爆红,伸手推拒着他,“你松开点啊……”
秦瑾舟不仅不松,手掌反而贴到她后腰,用力把人揉进他怀里。
她咬唇控诉道,“你够了啊。”
大晚上欺负人就算了,白天还要化身禽/兽。
秦瑾舟这才肯稍稍把人松开,捏着她下巴问,“刚才跑什么?”
简微心虚地眨眨眼,“没跑啊,我只是想起床去刷牙。”
秦瑾舟没说话了,深邃眼眸定定地凝视着她。
看着看着,眼里就有点不对劲了。
略带粗粝的指腹落在她细白的颈,不轻不重地来回摩挲着。
许久后,他的嗓音变得含混不清,“再来一次?”
“什么再来——”
简微懵了一瞬,懂了后立刻红着脸拒绝,“不行,想都别想!!”
对峙片刻,秦瑾舟把脸埋在她颈窝,厮磨许久才翻身下床进了浴室。
听着淅淅沥沥的水声,简微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去想他在里面干什么。
想着想着,立刻羞红着脸钻进被窝里。
她忽然有点不想起床了,最好时间也能够倒退。
简微昨晚就只穿了套睡衣出门,秦瑾舟先给她从头到脚置办了一身冬装。
刷牙洗脸后,简微把整套衣服换出来,往穿衣镜前一看,意外道:“这个大衣的款式好像有点眼熟。”
秦瑾舟说,“跟在温泉度假村给你的那件大衣是一个牌子,这附近正好有分店,刚叫人送来的。”
简微顿了顿,轻声坦白说:“……那件大衣我送给陶桃了。”
那时她正恼着他,怎么可能接受他的东西。
好在秦瑾舟并不介意,“没事儿,你的东西你自己处理。”
简微想了想,她转过身,小手搭在他手臂,明眸含笑地对他说,“这件我很喜欢,会经常穿,不会再随便送人了。”
秦瑾舟嗯了声,眼尾带笑,用手指勾了勾她下巴。
半小时后,酒店的侍者把预定好的早餐送到了房间。
还没吃完,秦瑾舟搁在桌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坐在对面正小口喝粥的简微抬头不经意一瞥,看到了来电显示——钟苒。
她愣怔了两秒,识趣地起身去洗手间准备避开。
“等等,不许走。”
秦瑾舟扣住她手腕轻轻一拽,把人直接带到腿上坐着。
他单臂搂着她腰,接下电话的同时,还把扩音打开了,毫不避忌地让简微一起听。
秦瑾舟:“喂?”
钟苒:“秦总,秦爷爷让我晚上去秦家吃年夜饭,我已经找借口推辞掉了,跟您报备一声。”
秦瑾舟拧眉片刻:“知道了。”
钟苒:“再见。”
完全是公式化的对话。
挂断后,秦瑾舟把手机一放,伸手捏了捏怀里人的小脸,“听到她刚才怎么称呼我的了?”
简微默默点头。
听到了,叫的秦总,很官方的语气,两个人的关系一听就并不熟稔。
秦瑾舟笑着打趣道,“说起来,除了你,还没几个人敢这么不客气地叫我全名。”
简微从他怀里抬头,“你要是喜欢听,我也可以叫你秦总。”
“别了,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他把人搂紧,思索片刻,斟酌着词汇认真地解释道:“我跟钟苒目前只是合作关系,我跟你保证,我和她不会有除公事之外的任何关系,相信我,好吗?”
至于他爷爷那部分,他并不想让简微知道。
总不能说,我爷爷可能不太喜欢你,这样伤人的话他不舍得让她听。
简微没说话,但十分乖顺地点了点头。
她这么快的表态,大少爷反而开始了自我怀疑,“你真的信我?”
简微又重重地点了点头,从他怀里转过身,将手搭在他肩上,整个身子主动往他怀里靠,唇边带着笑说,“信,我信你。”
电话都毫无保留开扩音让她听,又耐心地给她解释,她还有什么理由去怀疑呢。
而且他以前承诺过,如果他身边有别人,会放她走。
可是现在,她还好好地待在他身边。
秦瑾舟听她说完,笑意立刻蔓延到眼底,薄唇往她唇上轻啄两下,爱不释手般说,“你最近怎么这么乖。”
乖得让他觉得无论怎么对她好都还不够。
窗外天光大亮,简微不太好意思地偏开头,“大早上的,适可而止一点……”
大少爷兴之所起哪里肯,抱着她吻了好一通才放开。
简微低着头默默把被扯开的外套穿回去,想到刚才那通电话内容,她问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今天是大年三十,秦家的年夜饭秦瑾舟是必须出席的。
秦瑾舟拿起手机看了眼航班信息,“再陪你一上午,下午回去。”
简微往窗外看,发现酒店旁边正好是一条花街,红红火火的一片十分热闹。
她兴致一下就起了,转头问秦瑾舟,“你逛过花街吗?”
金尊玉贵的大少爷毫不意外地摇了摇头。
简微马上问,“那带你去逛一次?”
秦瑾舟当然没有异议。
不过花街人很多,穿行间他的注意力始终在简微身上,一直把她护在跟前不让别人碰撞到。
简微停在一处卖新年装饰的摊子里,对着两张福字窗花选择困难症中。
她问身旁的男人,“你觉得哪张更好看?”
秦瑾舟温声说,“都好看。”
简微:“……”
还真是,又一个毫不意外的答案呢。
摊主见状笑着问道,“你们是新婚小夫妻第一年过新年吧?”
简微闻言不由一愣,刚想说不是,秦瑾舟就把手往她肩上一搭,亲密把人搂住笑着说,“是啊,老板有什么推荐吗?
摊主指着简微左手说,“那这张桃花福你们就不需要了,可以选这张带有石榴花的福字,石榴寓意好,最适合你们这种新婚的小夫妻了。”
石榴?
陈夏至喜欢养花,各花都有什么含义简微也略知一二。
像是想到什么,她小脸微微通红。
手里像拿了块烫手山芋,想放下又觉得欲盖弥彰。
秦瑾舟倒是不懂,“这个石榴花的寓意是什么?”
摊主看了眼简微,笑眯眯地说,“这个你们回去自己搜一下就懂了,你老婆脸都红了,我不好现在说的。”
秦瑾舟垂眸一看,果然怀里的小姑娘脸红得比烫金红纸还要娇艳好看。
“这倒是,我老婆一向脸皮薄。”
简微满脸通红地瞪他一眼,揪着他的衣襟低低道,“你别胡说啊……”
他怎么还叫得那么自然。
秦瑾舟扣着她后脑勺把她红润的小脸藏进怀里,笑着说,“给我拿十张吧。”
简微一愣,迅速从他怀里抬头,“你要这么多干什么?”
秦瑾舟说:“山海园楼上楼下的窗户都得贴上,哦不对,十张还不够呢,你再挑挑看还喜欢什么。”
简微:“……”
在秦瑾舟的催促下,简微只好又硬着头皮挑了许多。
时间也在满载而归中渐渐流逝。
返回车上,简微眼底愉悦的情绪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不舍。
她低低地说,“我送你去机场吧。”
秦瑾舟却不让,他一走,她得自己一个人从机场回家。
所以最后还是秦瑾舟把她送回隋家。
车子没开进去,而是停在小区门外。
简微解了安全带,没急着下车。
秦瑾舟伸臂把她抱了过来,将下巴搁在她肩窝不停蹭着,声音低哑浑浊,“不想走了……”
只有在她面前,他才真正觉得自由畅快,不必在大新年的日子里去应付那些曲意逢迎的假笑和恭维。
但是彼此都知道,不想走这三个字是不可能的。
简微的心情也很低落,她伸手拍拍他背,温声提醒道,“再不走要误机了。”
秦瑾舟松开她,手掌捧着她的小脸俯身吻住她,炙热气息将她包裹,带着留恋和不舍。
下了车,简微站在日头底下,看着车子远去,缓缓仰头压下眼底的涩意……
第57章
秦瑾舟准时到达机场, 他没误机,但飞机却延误了。
落地京市时已经快要晚上十点。
驱车赶回秦家老宅的路上,他的手机自开机后打进来的电话就没有一刻停过, 全是催促。
除夕夜, 秦家老宅内外灯火通明, 恭贺欢声络绎不绝。
一见秦瑾舟的车子出现,在门外等候多时的李叔火急火燎地走过去。
“三少爷,老爷子让您来了之后直接去书房见他。”
秦瑾舟关上车门, 神色淡淡问,“年夜饭结束了?”
“一个小时前就结束了,饭桌上人多,老爷子倒是没表现出什么,可是进了书房后没多久,里头就碎了一个他平日里最爱的茶壶。”
秦瑾舟问,“钟家的人来过吗?”
李叔说:“没有。”
老宅主院回廊挂满了红澄澄的灯笼,贴在上面的福字印刷得端正刻板,毫无美感。
以前秦瑾舟从没留意过这些东西, 现在才发现光是一个福字挂饰,简微挑选的就比老宅的这些要好看数倍。
一个石榴花的福就惹得小姑娘脸色通红, 羞答答的往他怀里钻, 想想就招人疼。
这一趟他是彻底感受到了什么叫“难舍难分”。
进了书房,秦瑾舟敛去脸上笑意, 唤道:“爷爷。”
老爷子弯腰站在书桌前,手上握着狼毫正在写毛笔字,并未出言理会他。
秦瑾舟也十分有耐心, 就站在那儿静待。
过了约莫半小时, 老爷子的视线才扫了过来, “你今天从哪里过来的?”
秦瑾舟扯唇轻笑,“爷爷既然都问我这话了,想必是已经知道了。”
老爷子眼眸微眯,压着明显的怒意和失望。
彼此在沉默中对峙,半晌后。
他退一步妥协道:“你娶钟苒,也可以养着那个小姑娘,两相不耽误。”
秦瑾舟眉头紧蹙,几乎是想也不想便表态:“我不会这么对她。”
从前那小祖宗性子又冷又倔,他是不得已用了非常手段,他也承认自己的确有趁人之危的意思。
但实际上,他打心底里从未把简微放到情/妇或是任何不对等的身份上。
老爷子一向看不惯男人家里外头两边,世家纨绔子弟玩钱玩权玩女人那套,所以他如今能说出这话,自认为已经是做出了最大的让步。
却不料听到的仍是否决。
老爷子顿时勃然大怒,将手中毛笔狠狠一掷,好好的一副‘以和为贵’被一笔黑印从中划破。
“你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吗,简家现在还吃着官司,这样的人未来怎么做秦家的当家主母?别忘了你自己身上担着什么责任!!”
秦瑾舟的神色却是异常冷静,想必是早就做足了心理准备。
沉寂片刻,他弯腰把滚到地上的狼毫捡了起来,挂回笔架上。
动作有条不紊,语气也是从容镇定,“感谢爷爷对我寄予的厚望,但请您不要把这种厚望也复刻到我未来的另一半身上,我只希望她开开心心地过自己的日子,不需要承担这些。”
吵闹的声音过大,外头廊下都变得寂静无声,任谁也不敢轻易靠近。
还是老太太端着糕点走了进来打着圆场,“大过年的,你们爷孙俩何必闹成这样,外头可有不少客人呢,传出去像什么话?”
秦瑾舟神色微变,转头温声喊人,“奶奶。”
老太太给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暂时先服软一次。
秦瑾舟却当没看见,只盯着她手里的糕点笑着夸道,“您的手艺又渐长了,这糕点一看就很好吃。”
也不知道那小祖宗爱不爱吃,应该爱吧,甜糯的东西她都爱。
秦瑾舟说:“奶奶,改明儿您把您做糕点的配方发我一份,我让我那边的阿姨也跟着学学。”
等简微回来了正好做给她吃。
老太太知道他一向是不爱吃这些的,忽然提这么一句是因为谁,自然也心知肚明了。
见他是铁了心,老太太也只好无奈一笑,“好,等我得空了就整理出来。”
僵持的气氛被这三言两语打破。
老爷子看着秦瑾舟脸上坚定的神色。
他的口气慢慢变得平静下来,“你对她是认真的?”
秦瑾舟定定地回视他,“这个问题我以前回答过您,即便您再重复问十遍,我的答案也不会变。”
老爷子眯了眯眼,心思转圜稍许。
他长长地叹了一声,“知道了,我考虑考虑。”
秦瑾舟的表情也有了短暂的松懈,他笑着道,“谢谢爷爷。”
但实际内心却并不如表面谈定。
老爷子这么快松口,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但仔细想想,他最起码还是松了口,而不是非要把事情闹到剑拔弩张的地步,也许真的像他说得会考虑考虑吧。
主院还有不少客人,老太太让秦瑾舟先出去见见,她把门一关,温声说道:“这孩子显然是铁了心的,你不如就由着他去算了,改明儿让他把那姑娘领回来看看。”
人一走,老爷子也不再避讳,神情又冷了下来,“他知道什么,年纪轻轻的想法还是嫩。”
老太太长吁短叹地说,“他的脾气跟你简直一模一样,认定的事情是从不会更改的。”
“他不会更改,不代表别人也不会,”
老爷子眯着眼,眼底凌厉地暗光一闪而过,“他既然把那小姑娘说得这么好,那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个识趣知进退的。”
……
年后,简微收到了许言隽的电话,简骋的案子终于要开庭了。
次日简微就收拾行李回京。
简暖许久不见她却并不觉得生分,自简微一进门就跟腿部挂件似的抱着她撒娇乱蹭。ͿŞĢ
简微便把陈夏至给她带的蜜饯拿出来分了大半给简暖。
蜜饯酸酸甜甜的,小孩子吃得很高兴。
简微这边沙发还没坐热乎,一个不速之客便闻声赶了过来,是许久没见的裴言。
裴言的脸色看起来很憔悴,神情也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他对简微说:“微微,只要你父亲肯把全部责任扛下,我可以赔偿简家所有的损失,或者你开个价。”
事到如今他还这般亲密地叫她微微。
简微冷漠地看他,“不好意思,我不缺钱。”
转身准备把大门关上,谁料裴言竟忽然伸手牢牢握住门把手不让她关。
他语气冷硬道:“简微,我现在可是好言好语地在跟你谈。”
“所以呢,你说什么我就必须照办?”简微冷笑地睨着他,“把手放开。”
“你要是不同意,我只好天天过来,等你什么时候答应——”
威胁的话还没说完,裴言的手臂忽然从背后被一下扭转了过去。
他当即痛得倒抽一口凉气,谩骂声还未出口,转头一看身后这阵仗,惊得他瞪眼咋舌。
简家花园门前一字排开站着七八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个个身材高大神情严肃。
其中一个男人走上前来,语气恭敬地对简微说,“简小姐,我们是秦总雇佣的保镖,在开庭之前,会保护您和您家人的安全,请您放心。”
简微闻言大松一口气,笑着感谢道:“那麻烦你们了。”
钳制着裴言的两名保镖无视他呼痛的叫嚣,直接把他压了出去。
裴言捂着自己痛到麻痹的手臂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即便心里愤恨,可是看那阵仗,他再不甘心也无济于事。
他怎么都想不到,秦瑾舟真的会为简微做到这份上。
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拿裴家去跟秦家对抗,可是他父亲怎么办。
对了,还有他大哥。
他可以让他大哥去求秦瑾舟松松手,他们交好多年,由他大哥出面,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
裴言立刻驱车赶往裴氏集团。
只是原本可以畅通无阻的顶层总裁办公室,如今却被人拦在门外。
裴言不悦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敢拦我?”
助理说,“言少,裴总正在进行会议,请您先在会客室等候。”
裴言闻言顿时勃然大怒,“你让我去什么地方?会客室?我在自己家的公司什么时候变成客人了?”
助理毫不畏惧他的怒火,“由于您的工作失误导致项目组损失了三千万的订单,关于您的解聘通知书今日便会正式公布。”
“你说什么……”裴言当场愣住。
“那么现在,请您先去会客室等候。”
裴言愕然许久,一时没从接连串的消息中回过神。
他在会客室从天亮等到天黑,裴钊终于发话让人带他过来。
进了裴钊的办公室,裴言急急忙忙说道,“哥,你想办法救救我爸,他可是你的二叔啊。”
裴钊笑看着他,“是,他是我的好二叔。”
话锋一转,他抬起手,骨节分明的手背敲了敲眼前这张总裁专用的办公桌,“可是如果没有简微,那么今天坐在这里的,就会是你。”
裴言茫然了:“……什么意思?”
裴钊言简意赅地把当年的事情说了一遍,没提及简微的身世,把她的出现说成了偶然路过。
裴言接连后退几步,整个人震住了。
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些事。
裴钊起身走到他面前,语重心长地拍拍他肩,“阿言,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亲弟弟,二叔的事是他自己做的孽,与你无关,裴氏的海外部如今正好缺个人手,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大展身手的机会吗。”
裴言的眼里有着哀求,“哥……”
“去吧。”
裴钊温润一笑,如往日般随和从容,但眼里的坚决态度却不容改变。
裴言这下才知,原来一切都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可是如果从一开始,一开始简微就答应了他的求婚,是不是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只可惜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
晚上,简微从浴室出来,手机正好也在此时响起,她拿起一看,眉眼含笑接下,开着扩音放在妆台,扭开瓶瓶罐罐边护肤边说话,“你是什么时候安排的那些保镖啊,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齐刷刷的一群人忽然出现,她有一瞬间还以为是来上门要债的。
电话那头的秦瑾舟说,“没想到裴言真的有胆子去找你麻烦,所以就没提前说,你放心,不会有第二次了。”
简微抿唇笑笑,“嗯,谢谢你。”
他总是会为她安排周全,如果没有那些保镖,她虽然也能解决裴言,但终归要耗费时间和精力。
简微抹完爽肤水,见电话里忽然安静下来,还以为挂断了,俯身去看又没有。
“怎么不说话了?”
“简微。”
两人异口同声。
他忽然郑重其事地喊她,简微愣了一下,“怎么了?”
那边又安静了两秒,带着低沉磁性的声音才缓缓传来,“等你父亲的事情结束了,我们之间,以一种新的关系重新开始,好不好?”
简微纳闷:“什么新的关系?”
秦瑾舟说:“我想让你做我的女朋友。”
和其他普通情侣那样,用一个正确的,对等的方式经营他们之间的感情。
“咚咚咚咚——”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传来了瓶罐坠地的声音。
“吓到了?”
男人不由轻笑了两声,“别紧张,我没让你现在立刻就给我答案。”
说着让她别紧张,结果秦瑾舟的话里都有些急,他实在怕自己一句话把两人当下逐渐升温的关系给打落回去。
他温声道,“好好考虑,我给你时间。”语气里夹杂着堪比窗外月色的温柔。
简微的心跳一直怦怦然地响,过了良久,才像是找到自己的声音,“好……我,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她还保持着低头看手机的姿势,就连滚到地上的面霜盖子都忘记去捡回来。
她没有理解错吧,秦瑾舟的意思是要跟她谈恋爱?
她其实从未奢望过和他会走到这一步,一开始只觉得那个男人不过是征服欲作祟才非要她而已。
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明确地感受到了他的变化。
他会记得她对百合过敏,会记得她不爱苦味的东西,会拿糖果哄她吃药,自从上次在他面前喝咖啡被烫过一次后,每回他见她在喝热的东西,都会叮嘱一句小心烫。
他会做很多很多她完全在意料之外的事情。
她也曾想过,这个男人也许是个经营感情的高手。
可事实证明并非如此,他在她面前也会有失控的情绪,他们会吵架冷战,他甚至会霸道又蛮横地诉说着自己的醋意。
他在她面前不是那个矜贵桀骜的太子爷,而是一个鲜活的血有肉的,有优点也有缺点的秦瑾舟。
过了许久,简微才舍得把紧紧握住的手机放回桌上,一看手心竟焐出了一层热汗。
她呆呆看着,唇角缓缓轻扬,不敢置信中掺杂了难以用词汇言说的欣喜情绪。
许是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情过于跌宕起伏。
夜深人静后,简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竟没有半点睡意。
到了后半夜好不容易睡着。
睁开眼一看,她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了楼下的花园里,不是晚上也不是冬天,而是春日晌午,花开阳光好的季节。
她茫然地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低头一瞧,看见自己手里竟然握着一把新鲜采摘含苞待放的花朵。ͿȘG
她不是在睡觉吗,怎么在摘花。
而且这个场景——
不等她细想,一道尖锐的声音忽然在后院惊起,“快来人啊!!太太跳楼了!!!”
鲜花从手里脱落坠地,简微飞快地往后院跑去,看着眼前的一幕,浑身犹如坠入冰冷深潭般发颤。
明明刚刚还在对她轻言细语的妈妈,明明还说着想看看花园里开得漂亮的花朵。
转眼竟然就了无生气地倒在了血泊里。
所有人都在哭,简微也在哭,可是她却发不出声音,喉咙像被遏制住。
她甚至变得难以呼吸,空气被掠夺,窒息感席卷而来的一瞬间,她猛地睁开眼。
大口喘气的同时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不是在花园里,她躺在床上,躺在昏暗的房间里。
惊愕片刻,她身体僵硬地缓缓坐起身,伸手想去开床头灯,手却还在发抖。
低下头的瞬间,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滴到了手背上。
她呆呆地看着那抹水渍。
伸手往脸上一抹,满是湿润。
还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奢望而来的美好生活,在一瞬间变得支离破碎更痛苦呢。
那个场景曾令她数夜难以入眠,这些年她用尽所有的方法才治愈自己去遗忘。
可是时隔许久,她竟然又梦到了……
第58章
开学第一天, 大家都没什么听课的劲儿。
简微坐在靠窗的位置,初春的暖光洒落在她乌黑的头发丝上,由于是素颜上课, 脸上昨夜失眠留下的迹象就更加明显了。
陶桃凑过去悄声问她, “微微, 你的黑眼圈有点重,昨晚没睡好吗?”
简微低垂的睫毛颤动了一下,轻声道:“嗯……”
后半夜她几乎是睁着眼睛到天亮, 一早整个人便昏昏沉沉的。
回校时绕去悬山咖啡买了杯苦得她舌尖发麻的意式浓缩,喝完后才稍微醒神了点。
她当时只戴着口罩没戴帽子,店里巨大的宣传海报还挂在上面,店员一下就认出了她。
激动得要了合影后还给简微免了单。
简微没想让粉丝贴钱,执意自己付。
店员笑着娓娓道来,说其实是简微自己就是可以免单的。
这条规定是他们幕后大老板交代的,悬山咖啡的牌子打响推广后,分店迅速遍布整个京市,简微无论光顾哪家都不用付钱。
简微是不太爱喝咖啡的, 要不是失眠来这一趟,还真不知道某人的这些安排。
“我听我哥哥说, 你爸的案子后天就开庭了, 是不是有点担心。”
陶桃手伸过去握住她,嗓音软软地安慰她, “放心,有我哥在,他会尽全力帮你们的。”
简微温声笑笑, “我明白的。”
其实倒不是因为简骋的事, 至于真正的原因她并未多言。
中午十二点, 学生下课成群往食堂去。
两人排在一队人相对少的队伍,五分钟后就轮到了。
陶桃要了两个荤菜一个素菜,简微胃口一般,只要了两个素菜。
就要刷卡时,隔着半扇玻璃窗里的打饭阿姨忽然问道,“同学,今天有免费特供的莲子百合粥,你们要吗?”由于她戴着厚厚的白色卫生口罩,声音听起来有点含混不清。
陶桃朝她指过去的方向看了看才明白,她眼睛一亮,立刻说,“我要我要。”
陶桃端走了一碗,简微却没动。
玻璃窗里的人又问,“这位同学不要吗?”
简微道:“不用了。”
那人又说:“这个粥挺好吃的,你为什么不要?”
简微一顿,心里莫名觉得有点古怪。
她抬头望过去,那半扇玻璃窗被热雾覆盖,看不太清里面的人影。
“我对百合过敏,不能喝这个粥,谢谢阿姨了。”简微说。
两人刷卡,端着餐盘转身。
陶桃嘀咕道,“这个阿姨还挺热情的,追着想让你吃。”
不过一个小插曲,简微并未放在心上,不在意轻笑道,“大概是自己做的美食,希望人人都能尝吧。”
陶桃顿时深有体会,“肯定是了,每回我妈弄出一些炸厨房的杰作,就非逼着我爸吃,吃了还得让我爸给她夸出花来。”
玻璃窗里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道走远的背影,浑浊的眼神散发着幽暗的光。
握着饭勺的手甚至因为激动而不停发抖,她重重深呼吸,转头对身旁的人说,“你帮我打着点,我去厕所。”
“这时候人正多呢你真是,”那人扯着嗓子抱怨。
看着她背影不满道,“一个劳改犯出身的,咱们老板可怜她才有了份工作,还不好好干,整天就知道偷懒!!”
厕所门被关上,那人一把摘下口罩,打开水龙头,弯下腰猛泼了几口冷水到脸上,冰冷的液体从脸颊流入脖颈直到身体里面,才压下她周身血液膨胀的亢奋。
那人缓缓抬头,只见镜中显现出一张面色发黄的中年女人的脸。
五官倒是出奇的漂亮,可是左半边脸上却有一道暗红增生的疤痕,伤疤之长一直连接到耳后,看起来十分狰狞。
若非当年为了躲避追捕,她也不会着急忙慌从高墙上摔下来而划伤脸。
每每午夜梦回,想起被困在监狱受苦的那些年,她就万分后悔,当年就不该把那小贱种捡回来养大。
只可惜出狱后救助院的资料都被封存,她根本找不到那小贱种的下落。
她无权无势苟延残喘地生存至今,本以为此生复仇无望,谁知那个让她痛恨诅咒无数个日夜的人竟然就在她眼皮子底下。
耳后钩状的伤疤,当时她嫌那死丫头多管闲事,故意没给她买药。
对百合过敏,那死丫头有时候不听话,她便让她生吞百合片,用她满身红疹发痒打滚的模样来震慑其余那些不听话的小兔崽子。
还有那张跟小时候有五六分相似的脸。
她死死盯着镜中的自己,良久,嘴角缓缓牵起兴奋的笑,笑起来时肌肉牵动伤疤蠕动,整张脸看起来阴森又诡怖。
看来上天终于肯厚待她一回了。
……
开庭当日,简微和柳玥一起出席。
简骋被带出来时状态比简微上次见他时要好很多。
旁听席的另一边是裴家人,对比简家就两个人,裴家是浩浩荡荡来了十几个人,不过其中并没有裴钊。
当年两家和和美美坐在一起吃着家宴,谁料如今竟对簿公堂。
情感之淡薄在金钱权力面前当真不值一提。
上午十一点。
当庭宣判结果,简骋有期徒刑三年,裴归炜有期徒刑十年。
裴言的母亲,那位端庄优雅的裴夫人当即哭得险些晕厥过去。
简微还记得,有一回家宴结束后,裴夫人单独找到她,提出让她毕业后不要进抛头露面的娱乐圈,嫁入裴家后就跟她一样安心在家相夫教子才是正途。
裴家愁云满天,简家这边倒是如释重负。
与其整日悬心等待结果,倒不如像现在这样总算有了盼头。
柳玥眼睛红彤彤地说,“我会等他出来的。”
简微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对简骋的深情,那种眼神隋萤也曾有过。
简骋不能称作是一位好父亲,但也许,他是一位合格的丈夫吧。
就像隋萤清醒时曾说过的,她从来没怪过简骋,她只遗憾不能做一个正常的人,不能陪他余生。
简暖的年龄不够旁听的资格,一个人在家中等候,结束后柳玥便匆忙赶回了家。
简微独自等到许言隽出来。
许言隽笑着说,“律师费就不必了,所有的费用秦总都已经负担了。”
况且他们律所本来就担任着星光集团的法律顾问。
简微道:“还是要多谢许律师,您费心了。”
许言隽说:“其实要是没有秦总,这案子还真没有现在这么顺利,你应该多感谢他。”
想必他这助攻的一句话,秦总应该十分满意。ĴŠĠ
简微果然心领神会,笑着道,“我会好好感谢他的。”
从去年到今年,事情总算尘埃落定。
简微下午有课,许言隽便顺路把她送回了学校。
车行半途中,两人聊的话题并不多。
简微问了些后续探视简骋的手续问题,许言隽也都一一回答。
车子停稳在学校门口,许言隽修长指尖轻敲方向盘,状似无意地问了句,“简小姐,陶桃在学校没有交男朋友吧?”
简微推开车门的动作一顿,“据我所知是没有的。”
陶桃的性格像个小太阳,开朗又不拘小节,是有不少人追她,她虽然天天嚎着想要脱单,对那些人却从未点头答应。
许言隽像是松了口气般,温润的笑意更盛,“简小姐慢走。”
下车后,简微便已经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给秦瑾舟打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还没接,简微后知后觉自己也许应该先在微信给他发条信息,问他忙不忙,方不方便通话再打过去的。
就在她准备挂断时,那边接通了。
简微连忙轻声问道,“你在忙吗?没打扰到你吧?”
秦瑾舟:“不忙,庭审结束了?”
“结束了,”简微深呼吸,语气郑重其事地说,“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家里的帮助。”
如果没有他,她大概连一个像样的律师都找不到,更别提大海捞针里找证据,以及孤身一人跟裴家抗衡了。
秦瑾舟轻笑了声,嗓音低哑至极地问,“除了这些,你就没有别的话想对我说了?”
“有,有的……”
简微握着手机,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从容,“但是我想当面跟你说。”
那边静默两秒,传来男人一句混不吝的调笑,“你学坏了,知道吊我胃口了?”
他的声音格外磁性暗昧,明明隔着电话线,却觉得那股炙热的呼吸好像已经喷薄到了她的耳边,不停地回荡侵袭,就连耳尖都仿佛像是被他咬住欺负了一通一样。
“我才没有……”
她红着脸小声辩驳道。
她就是觉得那个答案,必须面对面地告诉他,她想亲眼看到他听到答案时,脸上的所有神情。
那边不知又说了几句什么话,惹得简微路都不会走了,停靠在绿荫树下羞赧不已。
许久,秦瑾舟才肯松口放过,“行吧,你乖乖上课,等我回去。”
星光投资的一部年代剧杀青,男主是苏景策,秦瑾舟这两日飞去剧组拍摄的城市出席杀青宴了。
挂断电话,苏景策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八卦,“瑾哥,是简微的电话吧。”
秦瑾舟并未回答,只垂眸看了眼桌上的那罐核桃仁,“看来你最近吃了不少。”
变聪明了。
苏景策:“……这很难猜吗,你只有跟她说话时才会有那种调调。”
声线清润,语气温柔,听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秦瑾舟晃了下手机,漫不经心笑道:“你单身,你不懂。”
苏景策:“……”
行,你有老婆你骄傲。
二月初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挂断电话后,简微低着头又回复了一条陶桃让她帮忙在宿舍楼下预订一桶矿泉水的消息。
回复完,她抬起头,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身后一道身影闪过。
她停下脚步转头看过去。
身后只有三三两两抱着专业书的学生,并无其他人。
这两天不知怎的,简微总觉得有人在窥视自己。
可每回四下望去又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狗仔应该也进不来学校吧,而且就算进来了,她目前的热度最多算是个十七线艺人,也没什么好拍的。
简微纳闷地想了想。
可能是最近好事接连发生,过于喜悦导致的情绪敏感吧……
第59章
简微回到宿舍楼下, 才发现送水服务部没开门,门上贴了张大红的纸——家中有喜,暂停营业三天。
但是她们宿舍的饮用水已经撑不到三天后了。
简微忽然想起西门外好像还有一家送水服务, 但是她们从来没有订过, 也没有联系方式, 还得走过去一趟才行。
简微在微信里跟陶桃说了这事。
陶桃说让她在楼下等自己,她把睡衣换了下来跟她一起去。
简微边往外走边回复她:【不用了,这么点事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 西门外好像还有不少吃的,顺便再给你带一份午餐回来,你再睡会儿】
陶桃:【爱你微微,你真懂我,我现在跟我的床确实有点难舍难分嘿嘿。】
西门在篮球场的另一侧,虽然没有正门热闹,但也没有北门偏僻。
简微直接预订了三桶,交钱,填写宿舍号, 店家再把押金单给她。
“老板娘,这附近哪家店的东西比较好吃?”简微平时很少来这儿。
老板娘热情地说, “那你可问对人了, 出门左拐三百米,从那条窄巷子绕近路穿过去, 门口第一家,老字号煲仔饭,开几十年了, 特别香。”
简微道了谢, 走出门, 按照路线往外找去。
走了三百米果然看到了那条窄巷子。
路其实不窄,地上却有些脏,两边有延伸出来的生锈的窗户防盗网,而且看起来挺阴暗潮湿的。
现在距离饭点的时间还早,没什么人经过。
简微踩着步伐走进去,闻到了一股不太好闻的酸臭味。
她止住了步伐,算了吧,从这里路过一回,再香的煲仔饭也难以下咽了。
她转过身想要换条路,巷口处却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男人,一左一右站着,抽着烟,模样流里流气,将整个路口挡得严严实实。
看那样子便是来者不善。
简微心生警惕,脚跟缓缓后退,正打算就这么穿过巷子往外走时,身后的路口忽然冒出了一个身着电影学院饭堂工作服的女人。
没了打饭窗口玻璃的遮挡,那双眼睛直接暴露在阳光下。
陈桂芝缓缓走近,摘下脸上的卫生口罩,露出那张带着疤痕面色发黄的脸。
迎着巷口的穿堂风,她笑了起来,狰狞又诡异,“死丫头,不认识我啦?
四目相对,刹那间,简微惊得睁大眼睛,浑身血液凝固,残存在心底最深处不愿想起的记忆一下涌了上来。
望着女人的一步步逼近,简微周身瞬间泛起刺骨的寒意,她忍着惊恐后退两步,直到后背贴上了掉着灰长着青苔的老旧墙面。
“……你出来了。”
她是什么时候出来的,不是判了十五年吗。
难怪这段时间她总觉得有人在窥视自己,原来竟不是错觉。
简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可每说一句话牙齿都在打颤。
她对眼前的这个女人有着恨意,也有着从小刻在骨子里的惯性的恐惧感。
“当年我没被判死刑你很失望吧。”
陈桂芝伸出手,抚摸上简微那张漂亮白净的小脸。
这张脸真好看啊,跟她年轻的时候一样好看。
就在她碰到的一瞬间,简微浑身犹如被毒蛇的信子舔过一般,濡湿黏腻,汗毛竖起。
她咬着牙迅速偏头躲开,看了眼堵住她去路的两个混子男人,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警惕地看着陈桂芝。
陈桂芝也盯着她看了半晌,似乎很乐意欣赏她这副恐惧的模样,跟小时候一样。
她冷笑了两声,忽然伸手用力地掐住了简微细白的脖颈,她把自己的脸凑上去,“看到我脸上这道疤了吗,我明明那么漂亮的一张脸,就因为你,因为你把警察引来,是你毁了我的一生,我现在走到哪儿别人都不拿正眼看我!!而你,你不过是一个没人要的玩意儿,你凭什么过得这么好?!”
呼吸被遏制住,简微奋力地挣扎想要扯开她,可陈桂芝常年做习惯了粗活,力气出奇的大。
简微脸色变得涨红,张着嘴艰难地开口:“你想——干什么?”
“别忘了你喊的第一声妈是对着我喊的,女儿不听话,妈妈当然得给你点教训了呀。”
本能的求生欲望袭来,简微挣扎得更加厉害,陈桂芝渐渐控制不住,她手一扬,让那两个看热闹的男人赶紧走过来。
“乖女儿,妈妈对你够好的吧,一下子给你找两个男人,开不开心?”
简微闻言惊恐地睁大眼睛。
两个男人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灭,笑着走了过来。
滚开……
别碰我……
她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两个男人自上而下打量着简微,眼里流露出贪婪瘆人的眸光。
伸出手就想去摸她的脸,还未碰到,便被人从身后扣住手臂迅速钳制了回去。
霎时间五六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巷口冲了过来。
三两下就将陈桂芝和那两个混子制伏在地。
眼看好好的计划被打断,陈桂芝立刻疯癫挣扎起来,伸手就要去抓简微的衣摆,嘴里不停地叫嚣着:“小贱人,你凭什么活得这么好,要不是老娘把你养大你能有今天,你个吃里扒外的贱种竟然敢把我送进监狱,小贱人,我一定要毁了你,毁了你跟我一起下地狱哈哈哈哈哈!!!”
陈桂芝的手还没碰到简微便被人一脚踹开。
其中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缓步走上前,“简小姐。”
简微靠着墙壁惊魂未定,呆滞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那人又喊了声。
简微才茫然抬头。
“我家老爷子要见你,简小姐请。”
亲眼看着那三人被带走,不会再靠近她时,简微颤抖着睫毛闭了闭眼,重重深呼吸一口气,才将心底的恐惧压了下去。
跟着那人走到一辆商务轿车前。
简微脚步一顿,转头问,“你们是什么人?”
“简小姐不必担心,我们能救你,自然不会再害你。”
后座车门被打开,简微犹豫片刻,抬眸观察四周。
这里是空旷的街道,阳光正好,也有三两行人。
她暂时放下警惕的心,弯腰坐进去。
车内空间很大,里头是张环形的沙发。
沙发对面坐着一个头发鬓角发白的老人。
老人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眉梢肃穆,双手撑着拐杖。
秦老爷子定定地看着她,先开口,“你就是简微?”
简微颔首,“我是,您是?”
“我姓秦,是瑾舟的爷爷。”
简微愣了两秒,坐姿下意识地变得拘谨起来。
秦老爷子打量着她,“瑾舟能看上你,想必你也是个聪明通透的人,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今天来,是想让你主动离开瑾舟。”
简微猛地一怔,脑子里变得有些混沌。
“瑾舟的身份和你不一样,说得难听点,云泥之别。他身上肩负的是秦家整个家族的未来,他的妻子必须出身清白,知书达理,能够辅佐他,与他并肩。”
“其实如果你真的是简家的女儿,我未必会干涉至此,可你不是,你连自己的身世都不清不楚。”
“像刚才那三个肮脏的蝼蚁,跟我们秦家不是一个世界的,如果我没让人救你,你觉得你的下场会是什么?”
我的下场……
大概是变成了像他们一样脏的东西了吧……
老爷子也知道自己这番话是有些残忍,可那是他亲自栽培长大的孙子,他不允许他的人生有任何污点存在。
“……”简微低着头,长久地沉默下来。
老爷子也没再继续说话,他知道他这番话这孩子是听进去了的。
窗外阳光正好,却完全透不进车里面。
简微周身没有半点温度,仿佛处于冰冷的悬崖边缘。
摇摇欲坠间,忽然有人伸出绳索要把她拉上去,她起初害怕,将自己缩成一团不愿接触。
在那绳索几次主动地落到她面前后,她终于鼓起勇气,伸出了手。
结果一睁眼,原来手中的救命绳索只是一场美梦啊。
梦醒后,她依旧是掉进了深不见底的幽潭。
藏在毛衣里面的项链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来,简微低着头,盯着那颗耀眼的粉钻。
半晌后,她抬起了头,喉间发涩,声音很轻:“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老爷子顿时松了口气,“作为回报,我会帮你处理掉那三个人。”
简微点了点头,伸手去开车门,“谢谢您今天救了我。”
车子扬长而去,简微站在街道旁静默许久。
拦了辆出租车。
司机问:“同学去哪儿?”
简微低着头,声音里有着明显的低落,“京郊墓园。”
司机回头看了她一眼,接着发动了车子。
到达目的地,简微下车,在门口做了登记,孤身一人往山上去。
许是有段时间没人往这儿走,石间的台阶长起了好些草,她一不小心便踉跄踩滑了一脚,手心压到坚硬的石子上,瞬间擦破了一层皮。
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只缓缓起身接着往山上走。
不是祭拜的节日,墓园周围并没有卖花的小贩,前来扫墓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抱歉,来得太匆忙,忘记带花了。”
山中安静得只剩风声,她说话的语气很自然,像是有人能跟她对话一样。
“说好了一年只来打扰您一次,抱歉,这次我食言了。”
除了手机,她身上什么也没带,也不管地上灰尘,直接弯腰坐在墓前。
看着墓碑上那张温婉含笑的照片,心中的黯然似乎得到了短暂的平静。
“有些话我不知道跟谁说,所以只好来打扰您了。”
“我遇到了一个,对我很好的人,但是马上,他就不是我的了……”
——像刚才那三个肮脏的蝼蚁,跟我们秦家不是一个世界的。
——瑾舟的身份和你不一样,说得难听点,云泥之别。
是啊,云泥之别……
如果不是简骋收养,她不配拥有隋萤那样慈爱的母亲。
如果不是成为了简家的女儿,她不会认识秦瑾舟。
这些东西从一开始都是属于简微的。
而她根本不是真正的简微,却总是痴心妄想地去奢求那些原本就不属于她的东西……
不知在这里坐了多久,她终于低下了头,缓缓从兜里拿出手机。
有陶桃的许多通未接电话。
她点开拨号页面,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摁出那串不知何时已经牢记于心的号码。
电话在三秒后被接通。
男人温润含笑的声音传来,“怎么这时候给我电话,下午不是有课吗?”
这学期开学初秦瑾舟就让简微把课表发给了他。
沉寂几秒,简微重重深呼吸,唇轻启:“不能。”
秦瑾舟愣了一下,没听懂她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什么?”
“秦瑾舟,”简微的语气认真又平静,“你不是问我,能不能做你的女朋友吗。我现在给你答案,不能。”
她握紧手机,牙齿咬着下唇,口中很快尝到了血腥。
眼眶渐渐发红,却尽力让自己的语气表现得冷淡,一如当初彼此初识那般。
她对所有人都维持着温柔随和的相处,就算在女多男少的表演系,在女孩子之间,她也是人人都喜欢的好脾气。
除了在秦瑾舟面前,从一开始她便对他防备重重,几乎没有什么好脸色。
他照单全收后竟然还说就喜欢她那样的性子,真是好傻……
她有什么好值得别人喜欢的,从阴沟里苟延残喘地长大,用着别人的名字,过着别人的人生。
啪嗒一声。
眼泪坠地。
落入干燥的尘泥后迅速被吞噬。
电话那边静默半晌。
传来男人语气沉肃的声音:“简微,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看来秦总不满意我的答案,既然如此,倒不如一开始就别让我做选择,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简微你——”ĴŚɢ
简微冷着声音打断他,“我父亲的案子已经结束了,我也没必要再跟你虚与委蛇下去,你我之间原本就是一场贪权图色的交易不是吗,我恨不得……早点结束。”
彼此又沉静了几秒。
秦瑾舟喉结轻滚,声线低沉,克制着情绪问,“这是你的真心话?”
简微:“是。”
她喉间发涩,生怕再说下去会露馅,率先一步便将电话挂断。
秦瑾舟立刻回拨过去,得到的却是关机的提示音。
男人盯着那通电话记录紧锁眉头。
小没良心的说起狠话来可真是字字珠玑啊,他心底现在是一阵阵地抽着疼。
可她明明才说过,答案要当面跟他说。
现在却忽然在电话里告诉了他,语气也格外反常。
沉思片刻,秦瑾舟越想越不对劲,立刻对助理吩咐道:“把机票改签了,我要马上回京。”
第60章
傍晚, 天色昏沉。
陶桃着急地等待了一个下午,一直站在宿舍门口往外看。
过了会儿,总算见到简微出现在楼梯口, 她握着手机松了口气, 接着立刻跑过去问她, “微微,发生什么事了?你下午到底去哪了?”
上午陶桃在宿舍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回来,发的微信和电话也不接, 过了许久才收到简微的短信,就三个字——我没事。
如此反常,陶桃怎么可能相信她没事,她先给她把下午的假请了,忧心忡忡地去上了半天课,下课了连饭堂都没去就回来宿舍等着了。
简微神情倦怠地低着头,听着陶桃的接连唤声,才像是回过神来一样,缓缓抬眸, 语气很轻地说了句,“我没事。”
“你这样怎么可能没事, 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陶桃抱着她手臂, 急得都快哭了,“是不是你爸的案子不顺利?”
说着她便要拿起手机给许言隽打电话。
简微摇了摇头, “不是……”
三年刑期已经比他们原先预想的结果好很多了。
“那你——”
简微轻声打断,“我想先进去洗个澡,可以吗?”
“可以可以, 咱们快回宿舍。”
陶桃抱着她的时候就感觉她周身都是寒意, 连忙把人带进宿舍。
眼巴巴地看着她进了浴室, 陶桃还是不放心,干脆就站在浴室门外的阳台等着她出来。
浴室里——
简微动作缓慢地把衣服脱下,没了遮挡,细白脖颈上那圈暗紫发红的掐痕便暴露无遗。
妈?陈桂芝算什么妈……
她掐她的时候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是毁灭的恨意,用了十足的力气想把她弄死。
年少时简微对妈妈这个身份总是充满着抵触和恐惧,明明课本上不是那么说的,妈妈不是对孩子最慈爱的人吗,为什么她的妈对她总是没完没了地谩骂和呵斥。
直到遇到隋萤后,她才懂得,陈桂芝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妈,她永远不配这个称谓。
站在淋浴头下,温热的水柱从头顶浇灌下来,身上逐渐有了温暖。
低下头时,粉钻项链在她锁骨一晃一晃,光芒耀眼闪烁。
简微缓缓伸手,握着粉钻,放到唇边,落下珍而重之的一吻。
脸颊有温热的液体流过,但很快就被淋浴头的水一起冲落。
会哭出声的孩子才会得到更多的怜悯,而她的眼泪,永远无声无息。
……
从浴室出来,简微的睡衣领子是偏低的圆领,湿发垂落两侧,陶桃一抬头就看到了她脖子的红痕,她惊得瞪大眼睛,“微微,你是不是受欺负了!!”
简微见陶桃整个眼眶都变得红彤彤起来,眼里的担心是那么明显。
她扯出一抹笑摇了摇头,“没有,差一点。”
就算是差一点,可那红痕被掐得那么深肯定也是遭了一场罪的。
陶桃立刻说,“我们去报警吧,我陪你一起去,我哥是律师,那些欺负你的人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简微想,秦老爷子既然开了这个口说会帮她处理,以秦家的强权势力,想必陈桂芝和那两个男人的下场不会好过。
“不用了,他们已经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陶桃不知其中缘由,只以为简微这是托词之语,还想再说什么,简微却道,“真的没事,我想先睡一觉。”
“那,那你先好好休息……”
陶桃只以为简微是不想让自己担心,才不想让自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看她洗完澡小脸神色更加不佳的情况下,她也不忍再继续追问。
简微爬上床后用被子把自己卷住,靠着墙壁窝在了角落里。
陶桃等了会儿,踮起脚往她床上看了看,发现她还真的已经熟睡了过去。
现在的时间连晚上八点都不到,微微以前从来都没有这么早睡过。
必定是身体和心神都经历了极大的疲惫才会如此反常。
十分钟后,陶桃的手机响了,是许言隽打来的。
一开口便问简微人在哪里。
陶桃:“微微在宿舍啊。”
许言隽:“她没什么事吧?”
一提起这个,陶桃差点就想把简微脖子上的红痕说给他听了,话到嘴边想起了微微的欲言又止。
没经过微微的同意,她似乎不能对外说这件事。
只好把这个念头又咽了回去:“她……没事啊,她挺好的,已经睡着了。”
一说完陶桃察觉到了不对劲,“哥你问这个干什么?你今天怎么这么关心微微?”
许言隽:“没什么,随口问问。”
“什么没什么,你这个行为明明很反常好不好,”陶桃往简微的床看了眼,纳闷的小声咕哝,“怎么你们今天都这么反常……”
许言隽又说了几句扯开了话题,挂断电话后,他找出上一个来电的通话记录回拨过去。
“喂。”
“她怎么样?”
“人没事,在宿舍呢,桃桃说她睡着了,手机放在书桌上,没开机,晚餐估计是没吃的,不过她们两个人都是小鸟胃,一餐不吃应该问题不大,我已经跟那丫头说了明天会让人带营养师做的早餐送过去给她们吃。”
许言隽一大段长篇汇报完,见那边忽然安静下来。
他问,“怎么了,人真的没事,你别担心。”
秦瑾舟声线变得异常低哑:“你妹妹说她睡着了?”
“是啊。”
“她从来不会这么早睡。”
“……”
“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在我回来之前,限制她所有证件的出行,绝对不能让她离京。”
“行,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次日清晨。
睡足十个小时,简微缓缓睁开了眼,望着宿舍的天花板,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恍惚。
她掀开被子走下床,视线落在书桌上的手机,停顿一秒,没有伸手去拿,越过书桌去了阳台刷牙洗脸。
水声动静下陶桃也醒了过来,本来还想像往常一样继续再睡十分钟,猛地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她立刻跳下床走到简微面前。
“微微,你睡好了吗,感觉怎么样?”
简微背对着初升的阳光朝她笑笑,“没事了,抱歉,让你担心。”
陶桃摇摇头,走过去握住她手,“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简微抿着唇低下头。
陶桃极有耐心地等着她开口,手也没放开她反而握得更紧。
沉默了一瞬,简微忽地说:“我跟秦瑾舟,结束了。”
“啊?”
陶桃惊讶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情绪立刻激动起来:“你脖子这些该不会是他掐的吧?”
“不是,他不会这么对我的。”简微急忙地为秦瑾舟辩解,也只有在这时候,她的语气里才难得地有了起伏。
“那就好那就好。”陶桃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
简微接着说:“昨天,我遇到了秦瑾舟的爷爷,是他救了我。”
陶桃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也是他让你离开秦总的?”
简微:“嗯……”
“然后你就听了?”陶桃不解道:“为什么呀,你明明都已经喜欢上他了!!”
听到最后一句,简微猛地一怔,嘴唇轻动,像是想说什么,睫毛轻颤两下,最后没出声。
陶桃道:“别告诉我你现在还想否认啊,我看得出来,年后开学那会,你上课的时候跟他发微信,眼神里明显跟之前不一样,带着明晃晃的笑意,谁看了不说一句陷入爱河啊。”
“是,我是喜欢他。”
说完,她心跳有些快,眼里却不见欣喜,唯有黯然。
“你终于承认了!!”
简微扯着唇轻声,“我这点微不足道的喜欢不算什么。”
陶桃马上辩驳道:“谁说不算什么的,感情明明是最珍贵的!!”
简微沉默了下,“我就是觉得,像他那样耀眼的人,不该跟我这样的人搅和在一起。”
她从生下来就遭到丢弃,侥幸进了简家又被送到隋家,像踢皮球一样的人生。
她在别人的心中永远都不是首选。
云泥之别也注定了不会有美好的结局。
看着她低落的神色,陶桃张了张嘴,想再劝说什么,可一想到简微的性格一直是做了决定便不会后悔的,谁劝也没用。
陶桃怅然地叹了口气,“你真的决定了?”
“嗯……”简微朝她笑笑,随即岔开话题,“刷牙吧,我们去上课。”
陶桃这才想起来自家哥哥昨晚的交代,回屋看了眼手机,一看约好的时间已经超过大半,她连牙都没刷戴了个口罩对简微说,“我去校门口拿早餐,”人就冲出去了。
朝阳升起,又是崭新的一天。
所有的痛苦和失落总会被时间冲淡的。
隔着睡衣摸到粉钻项链,她缓缓低下头,长睫遮住眼底的黯然。
*
与此同时,京市国际机场。
助理打开车门迎接秦瑾舟上车:“老板,昨天老爷子的车确实开出去了,萧军带的人跟着一块儿出去的,今天老爷子去钟家看画,我找了个由头把萧军带了出来,现在人压在红馆。”
秦瑾舟弯腰上车,面色冷得发寒:“去红馆。”JȘԌ
萧军,秦老爷子那队亲卫保镖的头领。
秦瑾舟迈步跨入包厢,往沙发上坐下,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的萧军便被提了过来。
太子爷年轻时性子桀骜不驯,脸上稍微露出半点不如意的神色都能令周围人噤若寒蝉。
自己开了公司后脾性逐渐沉淀,开始喜怒不显于人前。
今时今日,那股睥睨傲人的戾气似乎又回来了。
萧军心底有些发憷,“三少,您是什么意思?”
秦瑾舟直截了当问他:“你跟老爷子昨天去了什么地方?”
萧军一愣,很快明白过来了,“老爷子的事情除非他自己开口,否则我们这些底下人绝对不敢泄露半个字。”
“你的意思是不愿意说了?”
看着他眉梢凌厉的冷意,萧军硬着头皮说,“请三少别为难我……”
“我为难你有什么意思?”
秦瑾舟喉结滚动,薄唇轻笑了声,岔开长腿,手臂抵在膝上,缓缓弯腰靠近他,“听说你老婆是个事业狂,在星光上班,公关部是吧。”
言语慢条斯理,却让萧军一下神色紧绷起来。
“你说我要是给她薪资翻倍,再派个海外出差五年的晋升机会,她会选你还是选事业?”
萧军瞪大眼睛:“三少!”
他老婆虽然也爱他,可毫无疑问的她会为了工作选择离开他五年。
“你现在什么感受?是不是觉得自己身为一个男人,在这一刻连自己的女人都留不住?”
秦瑾舟忍着怒意咬牙切齿冷笑,“我现在的感受跟你一样。”
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他自嘲道:“不对,你多少比我强点,你的女人是你老婆,就算要跟你分手也还得走一道离婚的手续,不会用一通电话就解决。”
萧军被堵得哑口无言。
对峙半晌——
萧军最终低下了头:“还请三少不要怨怪老爷子,如果没有他的出现,简小姐现在恐怕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秦瑾舟瞳孔猛地一缩。
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颤抖,“说下去,一字不漏。”
十分钟后,包厢内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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