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理发着呆,顺便在心头盘算。
剥开的玉米粒、辣椒籽和水果种子已经被他放在窗口阴干,地瓜、土豆、大蒜、花椒都耐储存,只要注意存放应该能撑上大半年。
土豆的生长周期大概是两到三个月,方长鸣科举成为同进士之后,光是在京城中等待选官就等了一年。
明年正好又是大比之年。
不知道方长鸣和吴家会不会想在那个时候出手,毕竟吴家身上的罪名是科举舞弊,幸亏现在的京城并不是真的在大齐最北方,跟岭南的距离还近些,只希望他们的动作能快一些。
白明理靠在木椅上闭上眼睛养神。
龙溪宫中的宫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白明理心中默念辣子鸡、剁椒鱼头、毛血旺、麻婆豆腐、火锅、口水鸡。
“将《算经》拿来。”
可以了,演的差不过可以继续看书了。
竹兰深深松了一口气,赶紧上前侍候。
慈安宫中。
俞尚书给了掌事太监云祥一个眼神,云祥悄无声息地退出内殿。
没过一会云祥便小步快走进来:“陛下走后,立即让宋总管找来了四十多条络子,仔细挑拣好了,说是要赏给曾夫人。宋总管亲自送去,曾夫人领了太后娘娘同皇帝的赏赐,便收拾行囊看着像是要出京。”
说到最后云祥的声音变得极小。
“皇上对吴家,还是有愧。”俞尚书现下虽然已经对吴珠娉放了大半的心,但皇上此番作态俞尚书非常不喜。
“爹,你还不知道,皇上就是这个性子。”俞太后懒洋洋地说道。
俞尚书猛然间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吴十二娘现在便要出京?”
“是,大人。”云祥点头。
“爹,她要出京怎么了?”俞太后自问若是自己受了辱,也是要早早脱身的,吴珠娉若是留在京城,那自己倒是乐得时不时召见她。
“吴珠娉不该是这般性子。”俞尚书总是觉得不对,可要说哪里不对,他却又找不出线头。
“让官吏仔细盘查她的行囊,再让人拦她一会瞧瞧她的反应。”俞尚书皱起眉头。
“若是能让爹放心,拦一拦便拦一拦。”俞太后轻描淡写地说道。
反正只是一件小事,俞太后并不会同父亲争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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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前面说有盗贼偷了姚家二公子的东西,从东门出去要被搜查。这要是出城还要好等呢。”小厮隔着马车回禀道。
商户大多是从东门进出,若是现在转换,一来是不知其他城门有没有盘查的兵士小吏,二来他们并不算是在队末,突然转头未免太惹眼。
马车内,张婆子看向吴珠娉。
吴珠娉的面容平静,没有任何惊慌之色。
在只面对张婆子的时候,吴珠娉才露出她的真正的模样。
“那便等吧。”吴珠娉语气淡淡地说道,好一个姚家,说来姚家家主还是父亲的弟子,这身边人捅的刀才最狠。
当年的科举舞弊案,姚家也牵扯其中。
张婆子眼中却满是焦急。
那些东西还在她身上绑着,虽说她们藏得隐蔽,可这万一若是被发现?
吴珠娉安抚地看了她一眼,只是这么一眼,张婆子便恢复了冷静,夫人如此笃定没事,她的心也跟着沉静下来。
队伍缓慢地向前移动。
就在官兵快要查到他们曾家的马车时,一道爽朗的笑声伴着喊声传来:“姚二,不就是丢了一块玉佩,用得着这般大动干戈吗?本公子想要出城跑马都让你拦了半个时辰。”
吴珠娉轻轻松了口气,她装作好奇地拉开窗帘的一角。
沈家小公子骑着一头高头大马,在曾家马车边停了下来。
“吴娘子你也在啊,我长姐听闻你入京本还想要请你过府一叙,没料到吴娘子这么快就要离京了。”沈小公子一张稚气的脸上笑容灿烂。
吴珠娉状似有些吃惊。
虽说自己当年同沈大姑娘是手帕交。
可这位沈小公子刚年过十五,当年他也不过是个十岁小儿,难为他还能假装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是吗?没想到沈大姑娘还记得民女,可惜民女不好在京中久留。”吴珠娉笑着说道,她这些年反反复复地琢磨,琢磨俞尚书几人的性子,她已然看透俞尚书心狠手辣又多疑。
自己多年未入京,他如果轻轻松松把自己放走反而古怪。
只是俞家这两月更加繁花似锦。
沈家和唐家怎么会让他们专美于前。
自己大大方方地接了皇上和俞太后的赏赐,立即就要离京,沈家和唐家怎可能不来插一脚。
这些人不过是想要拿他们吴家做筏子,父亲的学生如今大多还在任官,沈家和唐家怎会不觊觎?
“原来是沈小公子,我的玉佩丢了,自然是要找的,倒是沈小公子想要去跑马,为何不从北门进出,这北门可未被封查。”姚理含笑说道。
权贵大多从北门出行,沈小公子特特绕路到东门,为的是什么还不清楚吗?
他的目光看向曾家马车。
吴珠娉和他的目光在空中相对。
吴珠娉紧紧抿了抿嘴,将帘子放了下去。
竟是一副不想见姚家人的模样。
姚理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吴家人这么多年了,还是这般又臭又硬,不知变通!
“本公子想要从那个门进出,难道还要向你姓姚的禀告?”沈小公子冷笑一声。
“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沈小公子安抚地拍了拍身下的骏马:“既然如此便放行。”
“沈小公子想走,自然可以走。”姚理随口接道。
沈小公子轻佻地说:“哦,正好,吴娘子,咱们一同出城吧。”
“不行!沈小公子想走,自然可以走,但是曾家马车必须搜检后才能放行。”
曾家的车夫额头上起了一层冷汗。
这两位公子看着便不好惹。
他这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哦,你这狐狸尾巴可算是漏出来了,说什么搜查犯人,我看你就是想要搜查吴娘子吧?”沈小公子用折扇掩唇笑了,“好一个诗书传家的姚家,连你的师父都不认了。”
沈小公子这般大大咧咧地揭姚家的短处,温文如玉的姚理,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怎的,难道这曾家的马车经不起搜检吗?”
他这话音刚落。
吴珠娉一掀马车帘子走了出来:“查!姚理公子这么大的排场自然要查,既然沈小公子也在,那便当着面查。”
她跳下马车,张婆子跟着跳了下来。
“便是民女这身上也随便你查!让民女当众脱了这身衣裳民女也没有二话,只是姚理二公子,可想好了,民女是无依无靠,但也有几位学兄,姚理公子看着办吧!”吴珠娉仰头看向坐在马上的姚理,一身气势丝毫不弱。
吴太傅的子弟除了出仕,就是在各地的学院当院正,或是成了大儒。
姚理若是今日有出格的举动,姚家子弟往后求学怕是要艰难上几分。
“曾夫人说笑了,只是例行检查。哪里敢唐突曾夫人。”姚理面皮抽动了一下,随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这般是最好。”沈小公子忍不住在一旁煽风点火,“有些人啊,怕是都快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官兵小吏眼观鼻鼻观心,看了这一整场,他们哪里敢仔细搜查曾家奴仆和吴珠娉的身。
他们只得将几人的行李包裹查了个清清楚楚,又简单搜了身。
什么古怪都没有发现,姚理的神情更难看了。
他不甘不愿地说道:“惊扰曾夫人了,曾夫人请慢行。”
沈小公子见官兵还算守规矩,笑着说道:“吴娘子咱们一起走吧。”
吴珠娉点点头,上了马车。
队伍很快开始移动,高大的城门距离马车越来越远。
行到官道,吴珠娉拉开车帘对着马车外的沈小公子说:“多谢沈小公子解围。”
“不必客气。我长姐还盼着吴娘子能多多来信,她可想着你呢。”
吴珠娉笑着点头。
直到马车前行到看不见沈家人的身影时,吴珠娉翘起的嘴角才慢慢落了下来。
“快走!”吴珠娉对外头的车夫吩咐道。
他们一行人快马加鞭往回赶。
十五日后灰头土脸的吴珠娉终于赶回了建州。
她并没有亲自去县令府。
而是又等了三日,才在荣博商行例行给县衙送海货的时候,顺便将埋在土中的东西送了过去。
吴珠娉倒是想要全部留下自己种,但一来她不知这东西怎么食用,而来不知该如何种植,最后还是要依靠方县令。
只是她也不能将所有的宝都压在方县令身上,她还是留了一些想要自己种试试。
她想了想,还是把那一小盒络子也送了过去。
皇上给她这个,怕是有什么深意,只是她看不透。
吴珠娉又叹了口气,真是不知道皇上和方县令是什么关系,自己真是看不透。
“公子,这盒是曾夫人送来的北方土产,说是县令也离乡多年,该是思念家乡的东西。”赵兴拧着眉头说道。
方长鸣拿出一个扁平的木盒,听到赵兴的话,他动作顿了顿。
家乡的东西。
他不由得发出一声轻笑,原本俊朗的脸似乎多了几分光彩。
“嗯,家乡的东西。”
打开一看,泥土混着让他感到万分熟悉的土豆映入他的眼帘。
“这是?”方长鸣看向另一个精致的盒子。
打开之后里面是一盒络子。
“送东西来的张婆子跟小的说,这是陛下赏的。”张兴当时听了要吓死,皇上赏赐的东西怎么偷偷给他们县令拿来了。
张婆子说了,县令见到就明白了,要不是县令早就同他说过,曾家送来什么东西都接着。
张兴可不敢收。
方长鸣疑惑,赏赐了一堆络子?
他突然想到自己的猜测,这位老乡该是有什么奇遇,起码有一个旁人看不见的空间可以存储东西,还可以偷偷将东西放出来。
那这些络子里是不是也放了什么东西?
方长鸣先放下那一盒土豆,开始一个一个地拆络子。
拆到一个厚实的袋装络子,几个小东西掉了出来。
方长鸣定睛一看。
四颗黄白色的——辣椒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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