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都退下去,客厅只剩崔安娜和尹春两人。
尹春坐&30340;端正,并不是绷着,而是自然而然&30340;脊背挺直,体态舒展优雅,雪肤乌发,黑色波浪卷发散落在肩膀上,极为清丽温婉。
显然已经很好&30340;融入到二十五岁&30340;她这个角色里。
她看向崔安娜,轻声细语&30340;问:“安娜,有什么事要说?”
崔安娜看向尹春,但没对视几秒就移开,似乎有些难为情,她自小被宠爱着长大,人生顺顺利利,很少有开口求人&30340;时候,此刻张嘴也极为艰难,但为了宋然,还是鼓起勇气恳求尹春:“小春,你……能不能和宋年说说情,让宋然也进新合财团去工作。”
崔安娜了解自己父亲,他瞧不上宋然,宋然在他身边工作很艰难,经常被呼来喝去,甚至当着众人面前呵斥贬低,丝毫不给他面子。
她去议.员办公室&30340;时候撞见过一次,父亲当着其他辅佐官,秘书们&30340;面把宋然贬&30340;一文不值,恨不得把他踩到泥里去,那些人当中甚至还有宋然大学同校&30340;后辈,这是极为难堪&30340;事情,但他只是一言不发地忍耐着。
宋然从不跟她说这些事,也从不在她面前说她父亲&30340;坏话,每每当她问起他在父亲身边工作还顺利吗,他就只是笑笑,说很好,很顺利。
这让崔安娜愈发心疼,尤其是眼睁睁看着宋然一天比一天沉默,阴郁,她更加坐不住了,私底下找过崔父恳求,求父亲对宋然好一点,最起码当着众人&30340;面给他保全一点自尊,崔父不想和女儿发生争执,面上勉强答应,但崔安娜看不到&30340;地方,他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甚至对宋然更差。
崔安娜心里清楚,如果崔父真&30340;把她&30340;恳求听进去了,那宋然绝不会每天下班回来一点笑模样都没有,甚至隐隐迁怒她,对她愈发冷淡。
无奈,她只能来恳求小春,希望她能帮忙在宋年那里求求情,她不敢奢望宋年让宋然进总部,从子公司做起也行。
“小春,我知道这个请求让你有些为难,但我能依靠&30340;只有你了……”
“拜托了,小春。”
尹春浓密卷翘&30340;睫毛轻颤了颤,这话很熟悉,和一周目崔安娜被霸凌,拜托她帮忙暂且照顾宋然一段时间时,说&30340;话一模一样,几乎一字不差。
崔安娜抬眸,看尹春脸色,她不像从前那样无忧无虑了,眼下眉眼间拢着忧愁,眼含祈盼&30340;等着尹春回答。
她知道宋年只听小春&30340;话。
尹春和她对视,没思考太久就柔声细语&30340;答应:“好,我知道了,放心吧,安娜,我会和宋年说&30340;。”
崔安娜露出欣喜&30340;笑容,有些激动:“真&30340;吗?小春,太感谢你了!”
尹春面色柔和,轻笑笑:“别同我客气。”
“没有其他事,那我就先出发了。”
崔安娜眉眼间&30340;忧愁淡了些:“好,路上注意安全。”
车早已经备好了,金司机跟着尹春一起到宋家来了,继续负责接送她出行,司机还是那个司机,但车换新&30340;了,换成了更贵&30340;,更符合新合财团少夫人身份&30340;车。
尹春坐在后排,系好安全带,柔声道:“出发吧,金司机。”
“好&30340;,小姐。”
车子平稳行驶,尹春透过车窗看外面景色,五年时间,街景也发生不少变化,但崔安娜却一如既往地愚蠢,让她在宋年面前给宋然求情,只会适得其反,让宋年更生气。
崔安娜竟连这一点都想不到,还真是病急乱投医。
十分钟后,豪车停在罗亚酒店门口。
尹春坐在车上,透过车窗往外看了一眼,马路对面热闹非凡,梁父也参加了此次竞选,以律师&30340;身份参选国会议.员,正在拉票,应援色是蓝色,穿着深蓝色冲锋衣,肩膀上斜戴绶带,站在高高架起&30340;台子上,手握麦克风,正在慷慨激昂地拉票,为了调动民众情绪,额角青筋甚至都冒出来,极为卖力,看起来像个儒雅又正派&30340;政.客,很有亲和力,正直,让人心生信赖。
“为了国民&30340;幸福!”
“为了国民&30340;意愿!”
“请投我一票吧,我是四号竞选者,梁明世!”
身后辅助竞选&30340;辅佐官,秘书们,还有工作人员们烘托氛围,振臂高呼:“梁明世!梁明世!四号梁明世!”
底下围观&30340;群众们情绪彻底被调动起来,纷纷跟着呐喊尖叫。
高台下,有工作人员在分发宣传单,上面印着梁父&30340;照片,还有宣传标语。
梁俊也在,他在辅助他父亲竞选,竞选期间帮忙&30340;梁俊被路人拍下来传到s上,脸蛋帅气又有教养,为梁父增加了不少人气。
梁父身后站&30340;是林氏财团,资金人脉,都已经为他打通,只等着他入选,继续为林家效力。
梁俊每发完一张传单,就会鞠躬颔首,他头低着,眼前覆盖过来一道纤细&30340;身影,踩着一双裸粉色&30340;高跟鞋,脚背白皙,隐约能看见淡青色&30340;血管,
他下意识将传单伸出去,对面伸出一只雪白纤细&30340;手,接过传单,轻声细语地念着上面&30340;标语:“梁明世——为了国民们&30340;幸福,我可以付出生命。”
听见这声音&30340;一瞬间,梁俊身体僵住,缓缓抬头,滞涩又迟缓。
尹春冲他笑笑,柔声道:“好久不见啊,梁俊。”
这个周目,他们五年没见了。
梁明世参加议.员竞选,罗亚酒店&30340;法律条款修订事务暂由梁俊负责,佣人口中&30340;梁律师不是梁父,而是他,梁俊在国外念&30340;也是法律,刚回国不久,他知道他今天会和尹春见面,但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形下,距离约定好&30340;时间还早,他还没做好准备。
梁俊止住如潮水般涌来&30340;回忆,强迫自己镇静,牵了牵唇角,温声回应:“好久不见,小春。”
他穿着深蓝色&30340;冲锋衣,衬得皮肤很白,书卷气浓重,斯文儒雅,可情绪却又不像皮相表现出来&30340;那么单调,眼底深处隐藏压抑&30340;东西很多。
台上&30340;梁父也看见尹春了,只是他还在拉票,不方便下来打招呼,所以只是冲她微微颔首,尹春柔笑,点头回应,将梁俊带走了。
会议室里,梁俊已经将外面&30340;深蓝色冲锋衣脱下去了,穿着剪裁得体&30340;西装,陈述解释每一条更新修正&30340;条款。
尹春听&30340;认真,她习惯听人说话&30340;时候,看着对方眼睛,所以一直盯着梁俊,因此,也亲眼看见他整张脸从白变红&30340;全过程,最后红&30340;快要滴出血来,但却丝毫没有影响他&30340;专业素养。
尹母以为他是热&30340;,吩咐工作人员将冷气调&30340;再低点。
她对梁俊&30340;工作效率,质量都很满意,青出于蓝,自然也不吝啬夸赞:“好孩子,和你父亲一样着,尹母侧头询问尹春意见:“小春,你有什么异议吗?”
尹春柔笑,摇头:“梁律师补充&30340;已经很详细了。”
尹母最终敲定:“好,那就按梁律师说&30340;修订吧,”
正事很快就办完,尹母中午要和梁父一起吃饭,商讨关于竞选&30340;事,所以把梁俊也留下了。
尹春中午要同宋年一起吃饭,但现在时间还早,她索性换了泳衣去了最顶层&30340;无边泳池。
穿着鲜亮&30340;嫩黄色泳衣,泡在水里,喝红酒。
恒温泳池,温度适宜,又喝了酒,尹春觉得有些热,不禁想念起宋年,他要是在,还能给她舔。
将红酒喝光之后,尹春扎进水里,自在地游了好几圈,破水而出&30340;时候,岸边却多了个人,梁俊。
尹春游到池边,仰头看他,头发湿漉漉&30340;,顺着发梢往下淌水,皮肤白&30340;像牛乳似&30340;,出水芙蓉。
她问:“你怎么来了?”
梁俊盯着她,一直沉默着,他知道她和宋年结婚了,他在国外也没错过关于她&30340;每一个消息。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一个在水里,一个在岸上。
良久,梁俊才开口打破沉默,喊她小春:“我……”
他有一肚子话想说,想问。
她知道是当年是宋年陷害他作弊吗?
她也以为他是那样不堪,只会逃避&30340;人吗?
这五年,她有想起过他吗?
可最后这些话,梁俊都没问。
他盯着尹春漂亮&30340;眼睛,没头没尾&30340;说了句:“我才是11号。”
他神态极为郑重,真挚,像是在教堂做祷告。
若此刻在他面前&30340;是真正意义上五年后&30340;尹春,那她一定会觉得梁俊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因为梁俊对她来说实在无足轻重,不是什么重要&30340;人,关于他&30340;记忆也会逐渐模糊,但偏偏现在他面前&30340;尹春是二十岁&30340;尹春。
虽然已经度过两个周目,但总共不过三月有余,对晋准在别墅办&30340;那场泳池派对,她还记忆犹新。
11号。
尹春知情当时宋年抽中&30340;不是11号,但她不知原来真正抽中11号&30340;是梁俊。
她莞尔,和他对视,轻声细语,像是在喃喃:“原来是你啊,11号,我&30340;黑骑士。”
梁俊心脏剧烈跳动着,呼吸都变得艰难。
尹春扶着栏杆,从水里出来,梁俊冲她伸出手,唇角紧紧抿着,很紧张,直到尹春将手搭上去&30340;瞬间,他身体明显抖了一下,而后绷紧。
尹春上岸后,就松开了他&30340;手,走到沙滩椅上坐下。
梁俊跟着过来,缓缓半蹲下,扯过浴巾,故作镇定地询问:“春小姐,我给您擦脚?”
说是询问,他&30340;语调尾音听着却更像是陈述句。
他没再喊她小春了,而是叫她春小姐,承袭了他父亲&30340;叫法,终于成熟起来,认清楚自己&30340;位置,是精英子女,但同时也是为财阀家服务&30340;下人。
尹春温婉一笑,对梁俊现在&30340;姿态很满意,欣然答应:“好。”
梁俊半蹲在沙滩椅旁,拿着干燥清洁&30340;浴巾,轻轻擦拭掉她脚上&30340;水珠,玉足娇嫩丰润。
水珠都擦干后,梁俊手却迟迟没松开,他没敢抬头看尹春,身体紧紧绷着。
良久,低头在她脚背上落下一吻。
就在这时,尹春&30340;手机突然振动起来,她和梁俊同时看过去,来电显示是宋年。
尹春换了套衣服,离开罗亚酒店,司机送她去新合财团总部大厦。
她没从正门口进,金司机直接将车开到地下车库,坐专属电梯,升到最顶层,秘书为尹春引路,她今天穿&30340;高跟鞋,但此刻踩在柔软繁复&30340;地毯上竟没有什么声响。
秘书是男&30340;,穿&30340;皮鞋也没有什么声音。
他引着尹春往宋年办公室走,宋父给宋年&30340;职位是专务理事,门没关紧,尹春刚走到门口,里面就传来宋年阴沉不耐烦&30340;质问声,光听声音都让人不寒而栗。
“这点事都做不好吗?”
“看着我,你在为谁工作,新合财团,还是那帮穷酸低贱&30340;拆迁户?”
“韩理事你是慈善家吗”
秘书抬手刚要敲门,无奈,只能默默收回去,太子爷又在发疯了。
他默默看了尹春一眼,松口气,还好还好少夫人来了,今天这把火应该烧不到他身上。
尹春透过门缝安安静静地看着。
宋年对面站着&30340;理事不是年轻人,大概四十岁左右&30340;中年人,鬓边夹杂着几根白发,也许是年纪大了,心肠软,顶着宋年&30340;怒火,即便害怕,也还是艰难&30340;开口和他斡旋,想要再争取一下。
“少爷,那附近都是久居&30340;老年人,拆迁之后他们短时间内无处可去,养老也成问题,他们&30340;诉求就是希望拆迁赔偿款能多一些,我觉得这不是什么无理&30340;要求。”
闻言,宋年掀起眼皮,轻飘飘看了那理事一眼,无语地冷笑一声:“西八,你是听不懂我说话吗?”
他突然开始摘腕表,细致地搁在一旁,而后站直身子,走到那理事面前,表情阴鸷,一把抓住他&30340;头发,将他拖到了落地窗边,按着他&30340;头一下又一下狠狠地往玻璃上撞,洁净&30340;玻璃上很快就沾染上血迹,逐渐晕开。
他脸上阴云密布,一字一句警告理事:“听好,我最讨厌跟我讨价还价&30340;人,既然你那么同情他们,不如韩理事您自己把多余&30340;拆迁赔偿款补上。”
韩理事脸色煞白,额头上都是血,宋年一松手,他身体就瘫倒在地上。
宋年踢了他一脚,脸色极为难看,声音冷厉:“告诉那群老东西,别想着耍花招,最迟今天都给我滚出去!”
理事不敢再替拆迁户求情:“是,少爷,我知道了。”
说完,他连滚带爬&30340;跑走了。
他一拉开门,尹春就暴露在宋年眼前。
宋年对上尹春视线&30340;一瞬间,表情极为不自然,半晌,他牵了牵唇角,似乎是想笑一下,但表情阴鸷,眉头还拧着,没来得及舒展开,因此这个笑容显得极为古怪。
即便是五年后&30340;宋年,也丝毫不会让尹春觉得陌生,还是那个阴晴不定,暴戾乖张&30340;他,
尹春走进去,像什么都没看到似&30340;,温婉一笑,轻声询问:“预订&30340;是哪家餐厅?”
宋年弯了弯唇角,眉头舒展开,这个笑不像刚才那样不自然,古怪,反倒很清俊:“离这里不远,选了你爱吃&30340;法餐。”
她点点头,拿过桌上&30340;腕表,又给他戴好,面色柔和:“好了,走吧。”
宋年乖乖被尹春牵走,路过秘书身边&30340;时候,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压迫感十足。
秘书心中哀嚎,完了,这把火终究还是烧到他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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