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萱姐儿
孙嬷嬷刚带着萱姐儿从外面吃了个肚圆回来,怕小娃娃累,便将她背在了身上,谁知一老一小刚走到家门口,就听荣国府门前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孙嬷嬷一向是个好热闹的,闻声急忙背着萱姐儿朝着荣国府这边奔了过来…
待到了跟前,就见一个十来岁少年,正骑着一匹枣红色小马,与荣国府门前几个看门的门房小厮们打做一团…
“好俊的身手!”
眼见着少年在马上一个单臂大回环就踹倒了一片小厮,孙嬷嬷又忍不住惜才起来,啧啧!看这小子的骨骼、身段,也是个练武的好材料啊…
谁知,她这边刚感叹完,就见来旺家的那个儿子,不知什么时候潜到了少年的侧后方,突的就扬起身后藏的棍子,朝着少年所骑枣红小马的马腿打了过去…
“小心!”
孙嬷嬷急忙出声提醒道,但显然马儿听不懂她的提醒,直接被打了个正着,巨痛之下,顿时嘶鸣一声,轰然往前栽去,
少年此时正两手都离了马缰,挥舞着马鞭与几个门房缠斗呢,一个不妨,瞬间就被甩飞了出去…眼看着就要一头撞死在荣国府门前的石狮子上了…
孙嬷嬷见了…,急忙抛下背着的萱姐儿,一个纵身就朝少年抓了过去…
萱姐儿也被这变故吓得不轻,直到少年被孙嬷嬷救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立刻撅着小嘴,跑到刚嘎嘎乐完,见孙嬷嬷将人救下后,又开始叫嚣着让门房小厮们接着揍人的来旺儿子面前,叉着腰朝着其质问道:
“谁让你们打人的!还有,小红马招你惹你啦,你干嘛要打小红马?!”
来旺儿子哪敢惹这位小祖宗啊,可着满府里打听,谁不知道这丫头在长房就是个横行霸道、不输宝玉的存在!
被琏二爷娇惯的啊,简直比个小子还淘气!
偏偏琏二爷还觉得这样甚好,别说管教,平日里见了闺女,乐的后槽牙都恨不得漏出来,就是这丫头要天上的星星,那位爷也得想法子给他闺女摘去!
来旺儿子只是混不吝,但却并不傻,深知得罪了这位小祖宗,就跟得罪了如今在贾家最势大的琏二爷没什么两样儿,因此,见萱姐儿板着个小脸朝着自己质问,立刻将目光看向了一旁正晃晃悠悠看戏的王仁…
意思:这位祖宗我可惹不起,要不舅爷您管管?!
王仁见了,立刻摆出一副长辈姿态来,朝着萱姐儿呵斥道:
“大姐儿!大人的事,你个小娃娃家家的瞎掺和什么?还不赶紧回家去!再不听话,小心舅舅揍你!”
萱姐儿长这么大,也就前几日才见过王仁这个舅舅一面,自然不亲,加上小丫头又向来是个机灵早慧爱打听的,她们院里的事儿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也早就明里暗里听人说过,她这个舅舅不是个好人!
此时又见他喝的醉鬼一样,打着酒嗝一步三晃的,半点长辈样子也无,便越发不肯服他,因此,立刻顶嘴道:
“哼!既然是我贾家的事,怎么我姓贾的就不能管了?!他们一群打他一个,就是不行…”
听在醉酒的王仁耳里,就是此事我姓贾的都不能管,你个姓王的更管不着!
王仁在酒楼时就已醉的不轻,从酒楼出来后拿风一激,便醉的更狠了,此时已经连他自己是谁都快忘了,更不用说去分析萱姐儿一个小娃娃,又哪里会什么一语双关的话术?
他现在就只觉得:他当众被一个小娃娃给讽刺了,且这个小娃娃还是他外甥女!
顿时气的七窍生烟起来…!心道:果然什么样的娘生的什么样闺女,都一样的牙尖嘴利!
真是的!老子整不了你娘,还揍不哭你个小丫头片子了?!
于是,立刻抬起巴掌就朝着萱姐儿扇了过去…
“我打死你个忤逆不孝的东西!”
众人……
刚被孙嬷嬷救起的少年……
王仁抬手就要教训萱姐儿,本以为一巴掌就能将小丫头打哭,但殊不知萱姐儿胆子一向庞大,且这些日子跟着孙嬷嬷学的功夫也不是白学的,
见他一扬手,小丫头眼都没眨,立刻一猫腰躲了过去,随即就化肘为刃,整个身子如个小炮弹似的朝着王仁的肋下就撞了过去…
孙嬷嬷说了:这地方最脆了,就算她年纪小撞不裂他的骨头,还撞不疼他么?!
果然,在她刚撞到王仁的一瞬间,王仁的抽气声就传了过来…
“嘶…!哎呀!”
萱姐儿顿时乐的不行,心中忍不住得意道:嘿嘿,这招果然好使!
谁知乐极生悲!
王仁此时本就处于醉酒状态,站立不稳,被她这一撞之下,立刻跌了个屁墩,连疼带震之下,顿时胃中一阵翻滚,“哇”的一声就吐了一堆秽物出来…
萱姐儿……:哕~!
为免那堆秽物沾到自己身上,急忙在还未落地站稳时,又硬生生的一个扭转,明知可能会跌个狗吃屎,也义无反顾的朝着一旁的青石地面而去…
一旁正津津有味看着萱姐儿出招的孙嬷嬷,只得暗叹一声,正要飞身去救…就见刚被自己救下的少年,一个急冲就冲到了萱姐儿的身下,用自己的身子给小丫头当了肉垫…
正闭着眼迎接即将到来的疼痛的萱姐儿…:咦?…
这感觉…好熟悉啊!
“门外出了何事了?!”
就在萱姐儿刚刚跌入少年怀中,与其四目相对之时,贾母也带着王熙等人恭送着长公主出来了…
还未走到门前,就被门外的嘈杂之声给吓着了,直气得差点儿就从乘坐的竹椅上掉下来,还是身旁的王熙扶了她一把,才堪堪稳住身形!
一旁同坐在竹椅上的长公主见了,就笑眯眯道:
“老太太,您先别着急,有什么事儿还是先问清楚再说吧…”
心中却想:难怪她母后说,如今的荣宁二府,早已污糟的不成个样子了!偏偏她们自己还丝毫不觉,整日骄奢淫逸的…
当时她还不信,如今见她还在这儿呢,门外的下人们就敢如此造次?那平日里还真不知会狂成什么样呢?!
贾母此时也是尴尬的不行,要是平日里闹腾也就罢了,偏偏在长公主拜访的时候出了乱子,丢人不说,又让长公主如何看她们啊?!
要是被长公主怪罪了,以为她们家故意慢待,可如何是好?!
真真是!也不知老二家的是如何管的家!
“老二家的!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问问,到底出了何事?!”
贾母越想越有气!见王夫人出了事只知傻愣着待在原地,顿时气更不打一出来了!立刻朝着其怒喝道,
随即又赶忙就着王熙的手,爬下了竹椅,朝着常宁跪地道:
“都怪老身治家不严,冲撞了公主,还请公主恕罪!”
“哎呀呀!老封君这是做什么?谁家又还没有几件糟心的事呢?奴才们没规矩,好好管管就是…哈哈~”
常宁见了,急忙开口道,又亲自下了竹椅去扶贾母…
贾母一向最重这些礼仪规矩,却偏偏在这上面被打了脸,此时一张老脸已是红透,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心中更是将办事不利的王夫人以及府中管事骂了个遍,但她也知道,如今首要的还是得赶紧将此事给应付过去…,
就在这时,王夫人急匆匆回来了,
贾母见了,急忙道:
“到底是出了何事?是谁敢如此造次没有规矩,定要严惩才行!”
王夫人闻言便神情闪烁道:
“回公主,老太太,没…没什么大事,就是门口突然来了个傻小子,几个看门的怕他冲撞了公主要撵他走,他却偏不走,这才起了几句争执…,儿媳已经吩咐赖大去解决了,片刻后应该就好了,还请公主到偏厅稍坐片刻吧…,
“原来如此!我说平日里那几个门房也算知礼,今日怎么出了这等纰漏!原来是碰上了个傻小子!”
贾母虽然明知王夫人大概率是在撒谎,但也只能跟着附和道,随即便也朝着常宁讪讪劝道:
“让长公主见笑了!此地寒凉,要不您还是移步去偏厅稍待片刻吧!”
“无妨!…我一个在辽东住惯了的,还怕什么寒凉,在此等等就是…”
常宁闻言又飒然一笑,紧接着就又似笑非笑点了跪地的王夫人一句:“只不管如何,别伤了人才好…”
王夫人顿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她刚才可是吩咐赖大,不管出了何事,赶紧让护院们将闹事的堵住嘴捆了,实在不行就打晕了,总之先带下去再说的…
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道:
“是…是!公主放心吧,断不会伤人的,臣妾已经吩咐了,让管事拿些吃食过去,好好劝劝也就是了…”
谁知,正说着呢,就听一道熟悉的女童声传来…
“我看谁敢动他和小红马!先从你姑奶奶身上踏过去!”
紧接着,一道略微沙哑的男童声也传了过来…
“我乃永毅候嫡子,我看谁敢拿我?!”
常宁……
贾母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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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路见不平一声吼
片刻后,荣国府荣禧堂内…
常宁公主边轻轻抚着手腕上的鹅黄菩提手串,边淡淡道:
“呵呵,本宫今日可真是开了眼了,没想到荣国府这般势大,竟然连大门口都不让人走路的么?!
就是皇宫,也不敢有这么大的口气吧?!”
一句话,顿时让底下跪着的贾母等女眷,以及门外匆匆赶来的贾珍、宝玉等人噤若寒蝉起来…
更别提罪魁祸首王仁,来旺儿子以及一众动过手的门房们了…
尤其来旺儿子,王仁毕竟是王子腾和他们夫人的亲侄儿,又是琏二奶奶的亲哥,走走关系或许还能活命,但他可是直接朝永毅候世子动了手的…!就这一点,就足够要了他的小命了!
更何况…那位可不光是永毅候世子,还是长公主嫡子,今上的亲外孙…!若是这样他还能活,那除非是阎王投生,地府关门了…
也因此,虽至今还没有人动过他一指头,只是将他捆了扔在一旁,但他也早已吓得抖若筛糠,屎尿一地了…
院外被护卫拦住的来旺夫妇俩见了,简直心都要碎了!这可是他们唯一的儿子啊,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大,本来两口子还想着明年开春就给他寻个媳妇儿的,谁知竟惹出这么大的事儿来!
“呜呜~,我的儿!可让我怎么活…”
来旺家的忍不住就要哭嚎出声,被来旺一眼看见,急忙从身后将她的嘴给牢牢捂住了,
“你也不想活啦!这时候你要敢哭一嗓子,信不信夫人立刻就能将你我杖毙了!”
“可,当家的,那是你我的~亲骨肉啊!呜呜~”来旺家的忍不住泪流满面道。
自己的儿子,哪有不疼的?来旺此时心中也是不好受,但事已至此,总不能一家子都跟了他去,因此,只能含泪叹息道:“那都是他的命!”
想当初,他本以为,只要他们跟了王夫人,从此就能背靠大树好乘凉了!!而这几年,因着替王夫人放贷,那位也确实高看了他们一眼,连带的府里的下人们也开始捧着他们夫妇了!
但殊不知,奴才永远是奴才,一旦真出了事,第一个被推出来顶缸的就是他们!这次是他儿子,下次没准儿~就是他了!
不行,他必须要有所准备了~
不管来旺一家子此时多么绝望,但该来的总会要来的,就在来旺家的捂嘴哭的几欲晕厥之时,大理寺卿狄枫亲自带着一众衙役过来了…,在进屋拜见过长公主,了解了事情大概后,立刻大手一挥,
“将一应人犯都给我带走!”
来旺儿子……
早已吓得酒醒的王仁……
“我…我可没动手啊,我就…就…”
他记得他好像就打了他外甥女一巴掌,还没打着……
“舅爷这时候就别胡说八道了!要不是你先朝着贵人挥鞭子,来旺儿子又命令我等拿人,我们做奴才的,又哪敢朝着贵人动手啊!”
众门房里,一个年纪稍大一些,又接连死了妻儿的,知道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便也没了顾及,立刻当着众人嚷嚷了开来…
他这一嚷嚷,刚跟着动手的众门房小厮们,为了活命,也急忙跟着附和了起来:“是啊!小的们冤枉啊!”
王仁……
“母亲,儿子可以作证,那几个门房只是拦着我,并未对我下死手,确实是那姓王的不分青红皂白就先动手打人,还有那个狗仗人势的奴才,不但搞偷袭,还叫嚣着要打死我!说什么出了事自有他们舅爷兜着!”
一直站在长公主身边的永毅候世子熊霆听到院中动静,立刻开口道,常宁公主闻言,便朝着跟着自己的嬷嬷道:
“都听到了吧,赶紧将霆儿的话转告给狄舅舅去!”
她口中的狄舅舅正是大理寺卿狄枫,同时也是赵侍郎的发小兼同窗好友,常宁公主小时候去舅舅家住时,还曾得他传授过几日书法,因此,对其一直以舅舅相称…
那嬷嬷闻言忙应声去了,常宁这才又朝着木讷跪倒在贾母身后的王夫人冷笑道:
“就连我身在辽东,都听说过贾学正的夫人常年吃斋念佛,最是怜贫惜弱、菩萨心肠~,呵呵,今日一见,本宫才知…传言不可尽信吶!夫人这治家手段也是真够~狠的,难怪奴才们会那般嚣张!”
自从知道王夫人根本没问清楚发生何事,就让府中管事将她儿子捆了,先扔马厩里去后,常宁就已经看王夫人不顺眼了!加之全大朔能让她忍气受着的,统共也没几个,又怎么可能惯着王夫人?!有气自然是当场就出了!
王夫人本就嘴笨,被常宁的气场一压,顿时更说不出话来了,只能俯身一个劲的磕头道:“臣妾该死!臣妾该死!”
贾母等人见常宁满脸怒容,越发的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给王夫人求情,于是,满屋子都只余王夫人Duang,Duang的磕头声…
也不知磕了多久,才听常宁终于开口道:
“看在贵妃的面子上,此次就算了吧,只是若有下次,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贾母等人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刚才有那么一瞬,她还以为这位会让王夫人磕死在当场呢!见王夫人此时磕头磕的额头都破了,还肿了好大一个包,就连神智都有些不清了,急忙示意一旁的婆子赶紧先将其扶下去了…
常宁这才终于露出个笑模样来…,让人将贾母扶起赐座后,才又朝着站在贾母身后的王熙道:
“贾夫人,你家丫头呢,还有那位救了霆儿的嬷嬷,快请进来让本宫瞧瞧!”
一想起自己儿子刚差一点就撞死在贾家门口,常宁依旧心有余悸,对救了自己儿子的萱姐儿师徒俩也越发的感激起来…
待孙嬷嬷领着萱姐儿进来后,立刻一把将小丫头抱腿上了,
“哎呦,这丫头长得可真…呃…好啊!看着比她弟弟还…高壮了些!”
本来常宁是想夸孩子粉雕玉琢的,但…怀里的丫头五官看着倒是挺漂亮,黑…也是真黑!比起刚见过的茂哥儿来,倒更像个小子,跟粉雕玉琢几个字,实在是有点儿搭不上…
谁知,她这几句话却着实夸到了萱姐儿的心眼里…
“嘻嘻!姨姨,我不光比茂哥儿长得高,还比他跑的快!我还会爬树,打弹弓,这些茂哥儿都不会!还有…他骑马也没我骑得好,每次骑马都还要让人牵着呢!”
常宁…顿时被小丫头那满脸的傲娇给逗笑了:
“奥?原来你那么厉害呀?难怪刚才敢挺身挡在你霆哥哥前面!说起来姨姨还没谢谢你呢,要不是你和你嬷嬷及时出手,你霆哥哥这次可要出大事儿了!”
“没啥,没啥…”,萱姐儿顿时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挠着小脑袋瓜想了半天,才终于想起一句谦虚的话来:
“嘿嘿,我娘常说: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我这都是跟她学的!嘿嘿~”
众人……
王熙……
“呃…,你娘这句话,还真是…英雄豪气啊!噗~哈哈哈…”
片刻后,常宁才总结出这么一句来…,越想越觉得这句话从一个女子口中说出来十非可乐,忍不住扑哧一声又笑了起来…
“哈哈,贾夫人,本宫越发觉得你这人有趣了!还有你这丫头,也有意思的很!倒是极对我的路数,赶明儿咱们可得多亲近亲近…”
王熙……:你才有意思,你们全家都有意思!
“呵呵,让长公主见笑了,不瞒您说,我这个孙媳妇平日家长没人时,就爱说些个搞怪的浑话逗乐,老身倒是极爱她这样子,
况且她又不是那不知高低的孩子,自嫁进贾家后相夫教子的也都做的不错,老身便也不想管她太严,没的倒叫他从神儿似的作什么!”
眼见常宁公主总算有了点笑模样,贾母忙猜度着她的意思附和道,心中却想:可快揭过这茬去吧,人该抓的也都抓了,该罚的也罚了,怎么这尊大神还不走啊?
“可不是,老封君这话在理!我平生最烦的就是那些八竿子打不出个屁的!您说这正青春年少的年纪,干嘛要故意装作那老气横秋样子,没得更显做作!
何况,又有谁能证明只有那些笑不露齿的,才更知书达理?爱说爱笑的,难道就都是破落户不成?反正我是不管这些的!”
常宁见威慑的也差不多了,心想也不能太不给贾母这个老封君没脸,于是就也从善如流的道,又将手上的菩提手串摘下来,塞到了身边的萱姐儿手里,笑道:
“这手串还是我嫁去辽东前母亲送我的,专门请慈恩寺的老方丈开过光的,能保人平安喜乐,就送给你戴吧,也算我母子的谢礼!”
又朝着下首站着的熊霆肃然道:
“霆儿,你父亲常教你: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今日之祸全由你骄傲自大,不肯通报名姓而起,所以,这位嬷嬷的谢礼,就由你自己出吧!”
熊霆闻言忙应了声是,想了想后,便将靴筒里插着的一把极简朴的匕首拔了出来,双手捧到孙嬷嬷面前,郑重道:
“嬷嬷,今日大恩,无以为报,正好前几日来京前,我父亲给我打了两张小弓并这把匕首,打算让我陪外祖父明年秋狩时用,现就将这匕首相赠嬷嬷,以当谢礼!”
要是送别的,哪怕是几百金银,孙嬷嬷说拒也就拒了,但面前的这把匕首,虽只套着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羊皮套子,但孙嬷嬷将其握在手中的一瞬间,还是立刻感觉出了它极舒适的握感来,
待拔出匕首一看,更是喜不自禁,这般锋利的刀刃,要是用来杀人?…
也因此…,虽口中拒绝连连:“这般重礼,老奴如何敢收?”
但,手却怎么也放不下了!
熊霆见了,忙道:
“嬷嬷只管收着,如今距离明年秋狩还有小一年的时间,到时候我让我父亲再给我做一把就是!”
“啊?那感情好!既如此,老奴就收着了?!哈哈~”
孙嬷嬷闻言顿时喜出望外,急忙就将匕首揣袖子里了!
一旁的萱姐儿…也顿时觉得手中的珠串不香了!
“那个…,我也想要匕首,能换一下吗?”
小丫头最终还是没忍住,盯着熊霆小心翼翼道…
众人……
熊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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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你又能拿她怎么样?
“这匕首你如今玩太危险了,要不这样,你不是说你喜欢玩儿弹弓么?不如过两日哥哥送你一套小弓箭,你先在园子里练着玩儿可好?”
见萱姐儿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熊霆急忙软下声音朝着其哄道,对于这个比自己小许多,但却挺身而出帮自己的小丫头,他天然便带了一丝好感,
而且,若他没记错,几个月前,在清虚观外,他和这小丫头就曾有过一面之缘吧,
说起来也巧,当时他随着他大兄偷着跑出来寻他师傅,就住在离清虚观不远的山上,那日,见那清虚观周围十分热闹,他便忍不住去瞧了瞧,正好就碰到了小丫头遇险,便随手救了她一救,不想几个月后,他竟也得了她相帮!
不过,看小丫头样子,似乎已经记不得他了…
记不得也好,那次他与他大兄可是偷跑出来的,呆了几日后就被他父亲派人捉了回去,还勒令他们不可与人说曾经到过京都,连他们母亲都不能说!只说是偷跑去他的军营里住了几日…
熊霆其实也明白他父亲的顾虑,母亲与大兄向来不亲,若被她知道大兄带着他跑出去这么远,肯定会生大兄的气的,因此,他至今也没同他娘说过此事,若是此时被人认出来,她娘定会追问不休,免不了又是一场麻烦…
幸亏,没人认出他来…
熊霆边笑眯眯同萱姐儿说着话,边忍不住想,而,他的这些表现,落在他娘常宁眼里,却是直接被惊到了!
只因着她这个儿子哪儿哪儿都好,只从小便有个怪癖,尤其不喜欢同女孩子亲近,在家时整日不是跟着他父亲,就是跟着他大兄,就连身边使唤的也都是一众小厮们,就算她特意精挑细选给他安排了伺候的丫鬟,也都被他给撵了回来,还一脸嫌弃的道:
“可着满辽东,也没见哪个男儿身边成天围着一群姑娘家的,儿子可不想被人笑话!娘这些京都的讲究,还是留着你自己用吧!”
也因此,今日见这孩子如此夹着嗓子哄一个小姑娘,哪怕这个小姑娘还是个小娃娃,常宁还是被惊到了!
但一大一小两个小朋友对此都浑然未觉,依旧沉浸在愉悦的对话中…
“好啊,好啊,我也早就想要一张小弓了,多谢你送我,嘿嘿,谢谢小哥哥了!”
萱姐儿听熊霆竟然要送自己一套小弓箭,急忙抱着小拳头朝着其一本正经的道谢道,提到弓箭,又忽的想起他那匹受伤的小红马来,忍不住忧心道:
“小红马太可怜了,它会不会变成瘸子啊?”
“不会的,我已经让人带它回去医治了,等它好了,我带它过来让你看!”
“好,那我到时候让你看我养的狗狗,它叫来福,长得可漂亮啦!”
萱姐儿闻言忙又叽叽喳喳的跟熊霆显摆起自己养的小狗来…,熊霆也是极有耐心的听着,时不时还会附和几句,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常宁…:好么!这小子跟她这个娘都没说过这么多话!
不过,见儿子难得这般开怀的与人聊天,常宁也不忍打扰,便又跟贾母、王熙等人寒暄了几句,直到两个孩子聊完,这才再次起身告辞,带着众人打道回府了…
贾母等人见了,这才终于狠松了一口气,折腾这么久,老太太早就累的不行了,急忙让人搀着自己回去了…
大家伙见了,也纷纷跟着散了…
“夫人,那位永毅候世子,老奴看着怎么那么像上次在清虚观门前救大姐儿的小子啊?”
回去的路上,见四下无人,孙嬷嬷这才凑到王熙耳边轻声道。
“嗯,我也认出来了,就是那小子。”
王熙还记得,当时萱姐儿还将那小子的脖颈处抓了好几道血口子,今日那小子一扭身,其耳后还有一道微微的浅疤呢…
只是,若果真是那孩子,那为何其当时都到了京都附近了,却不进京看看呢?再怎么着,今上与皇后这对外祖父、外祖母也要拜访的吧?
但,当时京都似乎并没有这位回京的消息,就连长公主刚才也说:她至今已有十几年未曾回京,孩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外祖父,外祖母呢…
“呃…,既然人家不想说,咱们也就当不知道吧!”
自古好奇害死猫,王熙觉得,有些事,事不关己,还是别深究的好…
孙嬷嬷…:奥~,好!
时光荏苒,转眼秋去冬来,贾琏一行已经走了一个来月了~
虽然每日两口子都能在空间里见面,但在外人面前,王熙还是要装装样子的…,要不然也不符合她们夫妻感情甚笃的人设啊!
这日,正在贾母屋子里与鸳鸯一起陪着老太太,薛姨妈两个打牌呢,话语间又聊起贾琏来,王熙便又一脸忧伤道:
“按行程,二爷大抵是已经到了广西了,只是不知这一南一北的,气候饮食都不一样,二爷适不适应得了…”
实际上,昨晚上,两人还同嗦了一碗肉沫米粉,吃了个酸甜可口的红心柚,要不是季节不当时,王熙非让贾琏给她搞一筐新鲜荔枝搁空间里慢慢留着吃不可…
“琏哥儿是出公差,替官家办事去了,身为女眷,自应该在家相夫教子,不拖男人后腿,谁像你这般,整日将男人挂在嘴边上的!”
王熙那一脸娇羞样子,顿时刺痛刚进来的王夫人那根敏感的神经,立刻朝着其一脸严肃的教训道…
王熙见了,忙将手中的牌扔了,老实的起身站好听起训来…
好不容易摸了副好牌,正打算大杀四方的贾母…,顿时朝着王夫人没好气道:
“她们年少夫妻,正蜜里调油的时候,彼此惦记惦记怎么了?!当年你和老二年轻时,老婆子可曾如此约束过你们?”
真是的!当年管他儿子管的跟三孙子似的,但凡他儿子多看哪个丫鬟一眼,就恨不得撕了对方的皮,这会儿倒有脸教训起别人来了!
“老太太别生气,姐姐也是焦心仁儿的事儿,这才脾气暴躁了些,平日里你何时见她这样子过?”
眼见贾母发了火,薛姨妈急忙也站起来劝道,又指着王熙一脸不赞同道:
“唉!你这丫头,也不是姨妈说你,真真是个冷心的!你亲哥哥如今还在牢里待着呢,这眼看着就要判了,也没见你操过一点儿心!”
王熙…:嘿!合着你们姐俩就可着我一人欺负呗!
“瞧姨妈这话说的,当初我就说,我这个哥哥不是个省心的,让他赶紧回去,就算不回去,王家在京都又不是没宅子,离着又不远,干嘛非留他住在家里头!
我与他虽是亲兄妹,但也没有当哥哥的,家里明明有房子,却一直住在妹妹家的道理吧?!但凡是个知礼的,也干不出这事儿来!
更何况我们家如今连个主事的男人都没有,就他那个德性,谁能管的了他?!在王家,起码还有我三叔在,实在管不住了也会给我二叔写信,他一向最怕我二叔,想来也会有所顾忌,不敢太放肆…
但偏偏二婶非说什么:她们姑侄好久没见,好不容易见了,定要亲近亲近,非要留他住在荣国府!
结果,如今出了事儿了,却又都来怪我!呜呜~老祖宗,您可要给我做主啊!”
王熙一口气将早就准备好的话说完,便一头扎进贾母怀里了…
薛姨妈……:好么!这死丫头说的这番话,这哪儿是抱怨她二姑,这纯纯的骂她呢好吧?!
“你…你怎么还有脸哭上了!”
眼见着自己姊妹俩只不过教训了王熙两句,这死丫头就叽里咕噜的顶撞了她们一大串,说完还捂着帕子哭嚎了起来…
王夫人…直气的头都要炸了,但也深知,论口才,她们姊妹俩加一起都不是这死丫头对手,偏偏宝丫头又不在,因此,也不愿跟她挣这些口角,免得更气!而是直接将自己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就算此事不怪你,但为了你哥哥这事儿,这些日子光托人送礼的,我就已经花了将近两千两了!这笔钱,你总得要出点儿吧?他可是你亲哥哥!”
“呜呜~,二婶这话说的,就好像我们王家精穷了似的!你这…不是打二叔的脸呢么?!还是你以为,二叔会赖你这笔银子?”
王夫人……
“好了,都不要说了,凤丫头年纪轻,哪里经过这些,琏哥儿又不在家,她能帮你什么?!萱姐儿她舅的事儿还是你和你娘家三哥多费费心吧!”
最终,贾母一锤定音道,对于王家一家子,贾母如今简直恨得牙痒痒,除了王熙这个不偏帮娘家的,其余的,就没有她不讨厌的!
所以,王仁会如何,关她屁事!要不是他,她们家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得罪长公主!
因此,见王夫人还要说什么,立刻先出声道:
“我让你给长公主那儿送去的礼你可送去了,怎么说的?”
王夫人:“呃…,没怎么说,我派去的婆子压根就没能进公主府的大门…”
“什么!派去的婆子?你没亲自去?!”
贾母闻言顿时急眼了,“哐”的一声就站了起来,心道:这个傻子!
长公主那是何等身份,要不是她怕差着辈分,若她亲自去了,会让人以为她拿长辈身份压人,又怎么会千叮咛万嘱咐的让王夫人亲自跑一趟!?
结果这货却只派了几个婆子过去…,那不等于直接打长公主脸吗?!
谁知,王夫人却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还一脸倔强道:
“母亲,咱们好歹也是功勋世家,长公主在咱家这又是示威又是拿人的,难道咱们就这么忍了?儿媳好歹也是贵妃娘娘亲母,被她当面羞辱还不够?您却还要儿媳低声下气的去求她?”
贾母一听,就知道王夫人这是因着长公主那天当着众人的面骂她假菩萨,又让她多磕了几个头,所以记恨了,
对此,老太太都无语了:
“不忍你打算怎么办?难道长公主让你多磕了几个头,你还想让他给你磕回来不成?
还有,若是为了你闺女好,你就快别提你闺女那个贵妃位了!长公主可是皇后嫡女,别说打你个贵妃之母,就是当众扇贵妃,你又能拿她怎么样?!”
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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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她果然不适合弯弯绕绕
贾母这边正因着王夫人突然生出的自尊心暴躁不已呢,就见周瑞家的偷着探了个脑袋进来,看屋内情势不好,忙又收了回去…
被贾母一眼看见,立刻道:
“你鬼鬼祟祟的在那干什么呢?可是有什么事背着我不成?”
“奴…奴婢不敢!这不是怕扰了您老的清净吗?”
周瑞家的闻言忙低头哈腰的进来,扯着嘴角陪笑道。
“哼哼!你少跟我来这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个个的看我老了,便合着伙的糊弄我!老婆子不愿意跟你们计较,反到越发纵的你们欺上瞒下,专干些龌龊勾当!”
贾母闻言,立刻拿周瑞家的当了筏子,开始指桑骂槐起来…
自打她家老二走后,她这位二儿媳是越发的猖狂了,每每总有跟她叫板之势, ?贾母原来本想着,其毕竟是当家主母,家中还要靠她打理,有些小事便不愿与她计较,谁知越发纵的她变本加厉,对她也开始阳奉阴违起来…
前几日她才收到知道消息,袭人的娘去世,她竟然赏了其四十两!那可是姨娘才有的份例!她明知自己看不上袭人,更属意晴雯那丫头些,竟然还是背地里搞这些小动作!
如果只是个丫鬟她也就忍了,但这蠢货的意思,分明是看不上黛玉,更属意宝钗…!
既如此,贾母又怎么还会惯着她!当即就发作开了…
王夫人听了,虽内心各种不服,觉得老东西就会拿着长辈身份压她,但这世道孝道大过天,即便她暗地里再如何,明面上也只有低头听训的份儿!
婆婆教训儿媳,而且被教训的这个儿媳还是自己亲姐姐,薛姨妈也不好开口去劝,只能也讪讪的听着,更别提一旁待在角落里看戏的王熙了…,鸳鸯几个见贾母动了真怒,也是大气不敢出,
于是,整个屋子里都充斥着老太太滔滔不绝的怒骂声,直到将自己这些天积攒的怒气一口气骂完了,也骂的渴了、累了,才终于停了下来…
待喝过王熙殷勤送过来的半盏茶后,这才假装不好意思的朝着薛姨妈道:
“让姨太太见笑了,俗话说:不痴不聋不做家翁,老婆子就应该由着她们糊弄我,做个睁眼瞎子,结果,还是没修炼到位,怕是又该遭人记恨喽!”
薛姨妈…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苦笑道:
“瞧老太太说的,您老吃的盐比我们吃的饭都多,这家里还是得靠您老坐镇才行…”
“唉!但愿你姐姐也是这么想的吧!别嫌老太婆碍她事儿就行!”
贾母闻言又撇了一旁低头不敢言的王夫人一眼,这才朝着早已吓得匍匐在地的周瑞家的道:
“说吧,你过来所谓何事?”
周瑞家的闻言忙道:“回…回老太太、赖总管回来了,想求见夫人。”
这些日子,赖大一直都在和王子腾之弟王子胜跑王仁的事儿,这会子过来想来也是为了此事…
贾母听了,就直接道:“让他到我这里来说!”
周瑞家的闻言急忙去了,片刻后赖大就带着周瑞躬身走了进来…
待二人行过礼后,贾母这才问道:
“怎么样了?萱姐儿她舅舅的事情,可有什么进展没有?”
赖大听了,就叹息着摇了摇头,
“回老太太,太太,几日前镇国公府的牛大人帮着去狄大人府里问了问,听狄大人那意思,此事已然惊动了今上与皇后娘娘,除非长公主那边放了话,要不然,他那边是断不敢轻判的!”
贾母闻言顿时愕然:
“那照这么说,萱姐儿她舅舅岂不是最少也是个流刑?”
殴打皇亲国戚,按大朔律法,最轻也得罢官免职,流放八百里!
这条刑律贾母至今记得门清儿,当年她大儿子打了今上兄弟俩,她们两口子那真是愁的险些一夜白了头,最终还是主动交出了兵权,放弃了一直把持着的京营节度使之位,才让太上皇网开一面,换回了她大儿子一条命…
王仁那孩子无官又无职,其父亲去年又与她大儿子一起犯了事,按律更应该重判才对,估计怎么也得流个一两千里了…
“那就没有旁的办法了?!”
贾母闻言立刻唏嘘道,虽然王仁这场祸事全因他自己张狂而起,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但其毕竟是在自己家出的事儿,于情于理,她表面也得关心关心…
“唉!这几天奴才与亲家三老爷拿着老爷和舅爷的拜帖,找了不下十家与咱们相熟的人家帮忙,就连北静王妃昨日也都帮着去问过了,但奈何长公主就是不肯吐口…”
“那怎么办?难道就由着仁儿被重判了?去年大伯和我大哥之事已经够让咱们两家丢脸了,若仁儿又出了事,贾王两家岂不要再次沦为京都的笑柄?要那样,贵妃娘娘的脸又往哪儿搁啊?!”
王夫人闻言忍不住着急道,万没想到长公主竟然真的这般不给面子!甚至连北静王妃的面子都不给!?
“你还有脸说!不是你刚耀武扬威的时候了?要不是你就派了个婆子去送礼,人家现在也未必会这么打咱们的脸!”
贾母顿时气的又指着王夫人骂道,王仁会如何她倒是一点儿不关心,但她这个儿媳有句话说的也对,若王仁果真被重判了,她们荣国府也确实没脸!
因此,只得叹道:
“不行,明日老婆子亲自去试试吧,想来长公主总得给老婆子个面子…”
唉!说归说,不到万不得已,她也是真不想低声下气的去求人啊!啊!
……
“要不,我先去试试?不行老祖宗再去?”
眼见平日里养尊处优,被人捧惯了的贾母,一说到去求人…愁的抬头纹都多了,一旁的王熙急忙善解人意道。
前几日她也就此事和她老公进行了深入探讨,虽然两人都知道那王仁不是个好东西,但其毕竟是王熙名义上的亲哥哥,若她一点儿不管,看在外人眼里,难免会有微词…
正好前日永毅候世子派婆子给萱姐儿和茂哥儿一人送了一张小弓来,她还没还礼呢,便想着干脆就着这个借口去一趟…
至于长公主见不见,行不行的,就不关她的事儿了!
“你可算了吧,长公主连北静王妃的面子都不给,怎么可能给你面子?你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要我说,此事还是劳烦老太太帮着走一趟吧!”
王夫人听了,立刻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道。
贾母…:合着你就喝的出去我是吧?
立刻又骂道:
“凤丫头不管的时候你骂她,现在主动管了,你又骂她?你到底想怎么样?”
又朝着王熙道:
“你不用理你二婶!如今你也是一府主母了,以后这样的事儿还会遇到很多,正好借此事锻炼锻炼!明日就先以你的名义给长公主府递个帖子,我看她对你还是挺有好感的,你与她年龄又相仿,萱姐儿又帮了那位世子,或许你去比老婆子更能说得上话…”
又吩咐鸳鸯道:
“去库房里将我存的那些人参、灵芝挑上好的拿些来,让凤丫头倒时候带过去给永毅候世子,也算咱们的一份心…
王夫人……
……
既然应了去公主府替王仁求情,第二日一早,王熙就亲写了张拜贴,打算让管事婆子递到公主府去…
结果,还未去呢,忠顺王妃的帖子倒先到了…
帖子上说:她们王爷昨日刚亲钓了几尾鲜鱼,今日便特意安排了桌全鱼宴,约她午时去忠顺王府里赴宴兼打牌…
王熙闻言忙将自己想要去长公主府拜访的事说了,那婆子跟王熙也是相熟了的,听了立刻道:
“这倒巧了,我们王妃正好也约了长公主,贾夫人有什么事宴席上说岂不便利,”
王熙……:还有这好事儿?!
忙开口应了,待时辰差不多了,便收拾齐整,带着安儿和小红并李婆子几个去了…
到了一看,就见众人都还未到,只忠顺王妃独自立在院子里,瞅着一筐活蹦乱跳的鱼儿发愁呢…
见她来了…急忙道:
“正好,这筐鱼给你留着,一会儿你走时偷偷的带走…”
王熙…:“这怎么话说的,今日不是王妃请我们吃全鱼宴吗?我把食材拿走了,这宴还拿什么做呀?!”
而且,送她就送她吧,干嘛还偷偷送?
“唉!别提了!我家那位也不知怎的,这几日竟爱上了钓鱼!还不去旁处,只守着个满是鱼的鱼塘子钓!钓了就让人送回来,让厨房做了给我们娘仨吃!
这筐是今儿刚钓的,厨房里昨个儿钓的还有两筐呢,你看着吧,没准下午还得送回来!唉!整日这么多鱼,干脆我这王妃也别当了,直接开个鱼摊子卖鱼得了!”
忠顺王妃闻言顿时无奈道,她是真的要愁死了!这两日,她闺女们吃鱼吃的看见鱼就想跑,她也是吃的直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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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吃吧,他家那位回来还闹脾气!为了哄他,忠顺王妃只好想出了个办全鱼宴的主意,美其名曰:让大家都来尝尝这人间美味!这才将忠顺亲王哄得高了兴!
结果,听说她要办宴,那位一大早就又爬了起来,朝都没去上,就又跑去钓鱼了!说怕她办宴的鱼不够!唉!
……
“哈哈,九叔还是这么跳脱啊?我记得以前他老人家不是最喜欢蹴鞠嘛,怎么又改钓鱼了?”
两人正说着呢,就见常宁披着件浅紫色银纹绣白蝶度花斗篷,身着件同色绣白玉兰散花裙、头戴朝阳五凤挂珠钗,胸戴黄金五宝玲珑剔透璎珞,满面贵气的走了进来…
王熙见了,急忙要上前见礼,被忠顺王妃一把拉住,豪爽道:
“今日是我的宴席,便按我的规矩来,咱们今日只论序齿,不论名头,你即是我姐妹儿,从我这儿论,比这丫头还长了一辈儿呢,不用跟她这么客气!”
“哈哈,就是不从您这儿论,从我小叔那论,贾夫人也该比我长一辈儿!得得得,今日就让我这个小辈儿伺候两位长辈用餐总行了吧?”
常宁闻言丝毫不恼,心道:等她小叔回来娶了这位的妹子,俩家还真成了亲戚了呢,因此立刻一语双关道。
又朝着忠顺王妃撒娇道:
“婶子可还请了旁人,若没有,咱们就赶紧安排开饭吧,为了赴您的全鱼宴,侄女早饭都没吃呢!”
“放心,今日定让你吃个够!不但有的吃,还有的拿!”
忠顺王妃闻言顿时眼前一亮,立刻笑眯眯的保证道,又道:
“我还请了忠靖侯夫人,不知怎的还没到?”
话音刚落,就见史鼎夫人急匆匆走了进来…
“对不住,对不住,臣妾来晚了!不知怎么的,我那马车走着走着,车轴竟断了一根,车夫搞了半天才修好,结果就给迟了!”
“哎呀!你快换了你家那老古董吧,说了你多少次了,又不是真没钱!”
忠顺王妃闻言立刻一脸嫌弃道,史夫人听了就捂嘴笑道:
“我家老爷两袖清风的,哪儿来的钱啊?就是有钱,也不够他那一家子分的!”
自从史鼎这个偏房庶子成了气候,史家那一大家子简直是日日上门,不是借钱,就是求职,偏偏史鼎还是个手松的,只要在他成长过程中给过他几个好脸,接济过他们母子的,就都有求必应,
给人安排不了职务,就在金钱上接济一二,渐渐的,纵的那帮人越发的贪得无厌,借钱的借口也是五花八门…
史夫人实在没有办法,这才对外装起穷来…
“我要再不装着点儿,等我们杰儿娶媳妇时,家里的那点积蓄还不得都被他爹给漫撒没了?!”
边说边朝着常宁行了一礼,笑道:
“臣妾参见公主!十来年不见,公主怎么就跟没变过似的?乍一眼,臣妾还以为回到了十年前呢!”
“哎呦呦,史夫人这张嘴,怎么总是夸到人心坎里呢?这话我可真爱听!”
常宁闻言立刻呵呵笑道,对于跟在她父王身边的几个得力部下,她从小便熟悉的很,这其中就包括史鼎。
“可不是,她这张嘴啊,真能将人给夸出花来!”忠顺王妃也跟着附和道。
史夫人听了就又一叹:
“唉!也不知是不是我们两口子都爱说话,将话都给说完了,这才生了杰哥儿这么个内秀的,真真是愁死人了!”
“怎么?杰哥儿与冯太师孙女的婚事儿没有成?”忠顺王妃闻言忙问道。
史夫人:“唉!可不么?说起来那姑娘真是没得挑,就是太温柔腼腆了些,臣妾觉得,就我家杰哥儿那个样子,还是得找个泼辣能干些的,将来也能帮着杰儿将家业给挑起来!”
说完就指着一旁的王熙道:
“要是能找个琏哥儿媳妇这样的,又会管家又会做生意的,那我就更高兴了!”
王熙…,顿时也被夸的美滋滋,
“嘿嘿,师母果真会夸人!”
“行了!快赴宴吧,大家不是都饿了么?”
片刻后,待婆子将宴席准备好,忠顺王妃忙招呼几人道:
“今日又没有外人,咱们也痛饮几杯如何?”
“好啊,”
几人都不是扭捏之人,闻言立刻附和道,随即便痛快的吃喝起来…
常宁公主这些年一直待在辽东,哪儿里见过自王熙家传出来的辣椒类食物啊,尝试着吃了口水煮鱼后,立刻被呛到了,顿时咳嗽起来…
王熙见了,急忙递给她块蜂蜜玉米饼子:“快吃几口这个压一压…”
常宁闻言忙接过去咬了几口,顿时眼前一亮…
“这饼子怎么这么好吃?什么做的?”
“哈哈,这是玉米做的,没吃过吧?”
忠顺王妃立刻得意道:
“说起来这玉米还是你九叔发现的,但他根本没想到能吃,而是将其当做芭蕉的一种,住在了花园里,正好贾大人给凤丫头寻生辰礼,便将那些“芭蕉”都搜罗了去,
后来,还是凤丫头发现这东西的果子不但能吃,还极美味,而且旱地、山地都能种,如今,这京都附近已经是流传开了…,只是还没传到外地去罢了…”
“原来这就是玉米饼啊?小叔给我的信里提过一次,原来是这样味道的!”
常宁闻言立刻感兴趣道,又指着那盆辣到自己的水煮鱼道:
“这上面飘着的莫非就是那辣椒?这东西一吃一身汗,要是行军时带上些,倒是可以御寒,也不知这两样东西辽东能不能种?”
“可以的,这两样植株都十分能适应环境,辽东的黑土地其实肥的很,应该能种植,”
王熙听了急忙道,在后世,东北地区的主要农作物除了大米就是玉米了…
“要真能种可就太好了!你们是不知道,如今辽东的百姓真是太苦了!”常宁闻言立刻兴奋道:“待我这次回去,就带些种子去试试!”
“公主若是想将这两样作物引到辽东去,那种子和有经验的农户,就都交给臣妾好了!臣妾指定都给您安排好!”
王熙闻言立刻谄媚道。
常宁顿时被她那满脸的心机逗笑了:
“哈哈,贾夫人果真有趣的很!说吧,你是不是有事想求本宫啊?!”
王熙…:好吧,跟直给的打交道果然痛快!那些弯弯绕绕果然不适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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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是她教错啦?
“不瞒公主,我娘家这位哥哥,自小就不省心的很,如今大了,更是谁也管不了他,前些日子在我府里也是好一阵的闹腾,惹得左邻右舍的都看笑话…,也就我娘家二叔,他或许还怕些!
若是依着我的意思,真恨不得让他去吃吃苦头,也能知道些好歹!但,又怕旁人说我这个做妹妹的凉薄,自己亲哥哥都不管不顾…,唉!”
在承认自己确实想让常宁公主网开一面后,王熙又一脸无奈的叹道。
“那你想让我怎么着呢?说实话,要不是因着你家那位与我小叔交情匪浅,还有你家姑娘,就凭他们差点儿害的我儿重伤,本宫也绝轻饶不了他们!”
常宁闻言立刻冷哼道,她可不是那慈悲人,不可能做到人家差点害死她儿子,她还对其既往不咎的!而且,这幸亏是她,要是她家那位来了,那群兔崽子怕是当场就要毙命了!
“是,是,这些臣妾自然都懂,但公主能不能给臣妾个面子,对其小惩大诫些?比如,勒令其待在老家,或者只能跟在我二叔身边?
当然,如果公主觉得不解气,令人打他几百板子,或者抽他几十荆条,扇他千百巴掌,亦或者三样合一,也都是可以的!”
王熙闻言急忙又一脸谄媚的朝着常宁求情道,丝毫不在乎自己口中的那些惩罚,哪样儿拿出来都够要王仁半条命的了…
常宁…:呃!你丫挺狠哪!但似乎这提议也不是不行!
最终,因着王熙的求情,王仁终于被“网开一面”,只被罚了八十荆条以作警示,并勒令王家将其领回去好好管教…
常宁长公主还特意让人传话给王子腾,说:此事看在贾王两家的面子上,也就算了!但若让她在京都再看到他那个侄儿,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打荆条比起鞭刑或者杖刑,虽伤口轻的多,但其疼痛度却是里面最高的!待八十荆条打下来,王仁的半条命也去了,被王子胜带回家养了几日后,王子腾的书信也到了!
信中先是大骂了王仁一番,竟在他要回京述职的关键时候惹出这样的事儿来!随后便责令王子胜立刻派人将这惹祸的孽障送回老家去,以后没他的允许,再不得踏出金陵半步!
若不听,就直接打断他的腿!也省的其总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王子胜听了,也顾不得王仁伤势未愈了,第二日就忙急匆匆的派船将其送回了金陵…
同时,参与此事件的荣国府的几个门房,也都被打了几十板子,由官府直接发卖了,至于来旺家儿子,则被毫发无伤的发配去了辽东,临走前,来旺夫妇去送,甚至感觉她们的儿子这一场牢坐下来不但没瘦,还白胖了些许…
临行前还不忘嘱咐他们多给他送些银钱过去,待事情平息些就赶紧求夫人将他接回来…
但,来旺夫妇俩却深知,辽东那可是永毅候的地盘,别说王夫人不敢插手此事,就是敢,也断不会为了他们,去得罪权霸一方的永毅候!
而,他儿子这一去,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夫妇俩甚至都不敢去想…
时光荏苒,转眼已是寒冬…
一直在外巡视的王子腾也回京述职了…,但却只将消息告知了王夫人与薛姨妈几个,显然对于王熙屡次不听他指挥,与他们背道而驰的行为十分不满…
王熙才不在乎他满不满意,还乐的清净呢!待王子腾过寿时,也只派贾芸送了份不菲的寿礼,让人挑不出她的错处来,旁的也就随她们去说了,她才没空理他们!
因着临近春节,她最近可忙坏了,一方面要与各铺子的掌柜对账,一方面又要应对这古代繁琐的过节程序,同时,还要准备迎春的嫁妆,幸亏有黛玉与平儿几个从旁协助,才让她稍稍松了口气…
她忙,王夫人这个荣国府当家主母也同样在忙,李纨、宝钗并探春几个,也都被她分配了差事,就连贾母,有些老牌世家的老交情们,也需要她亲自去维护…
算起来,整个贾家倒只有宝玉是个清闲的…
因着贾政不在家,也无人能管他,宝玉这些日子可撒了欢了,又因着家中多了许多的姊姊妹妹们,哪怕只是平日里偶然一见,也将他美得什么似的~
只唯独让他忧心的,就是晴雯的病了,本来前几日已经好了些,又因着那日给他连夜病补雀金裘突然加重了,每日晚上都咳得掏心掏肺一般,光大夫都请了六七个了,也总是不见个效果…
这天,宝玉突然就想起他二嫂嫂似乎会些医术,便本着试一试的想法,奔着王熙家就来了…
路上正好碰上无所事事,过来找湘云、黛玉的宝琴,两人便结伴而行起来…
对于长得如同洋娃娃般可爱的宝琴,宝玉自然是喜欢的不行,但鉴于其已经订了婚,贾母又看得紧,深怕这丫头在她们家出了纰漏,因此,宝玉能对其献殷勤的机会便特别少…
今日难得一见,自然是热心非常, ? ?知道宝琴跟湘云要好,忙以湘云为话题首先说了起来:
“哈哈,云妹妹也太负责了些,自打任了萱姐儿的老师,鲜少见她有偷懒的时候,这都快年节了,也不说放几日假…”
这话题宝琴果然爱听,闻言立刻笑眯眯道:
“云儿常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既收了二奶奶贴补她的束修,就一定要将萱姐儿给教好!
而且,那丫头一向要强,茂哥儿可是跟着林姐姐启蒙的,她又怎么甘心落于人后呢?”
宝玉见她高兴,内心更是狂喜无比,急忙附和道:
“哈哈,也是,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不过,照我看,云妹妹这次多半要败下阵来!”
宝琴顿时不解:“奥?为何?”
为了教萱姐儿,云儿那丫头可是每日都做足了功课的,林姐姐虽才气逼人,但云儿也不差啊?
宝玉见她蹙眉,立刻明白她心中所想,忙又笑道:
“嘿嘿,我的意思,倒不是因着云妹妹才气不如林妹妹,她俩都是我见过的世间少有的绝顶聪明女子,只是…她怕是太低估萱姐儿了!
那丫头可是二嫂嫂和林妹妹每每见了都要挠头的,云妹妹恐怕也未必能治得了她吧!?”
宝琴听了不由得就更惊讶了!觉得:怎么可能?以云儿的精力、才气,就连她这个随着父兄行过万里路的,有时都自愧弗如!得什么样的小丫头,她会治不服啊?
正寻思间,就听湘云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透过面前琏二奶奶家的围墙传了过来…
“萱姐儿!你有本事给我下来!”
“嘻嘻!云姑姑,你有本事上来啊!”
宝琴……
“你个小妮子,别以为我治不了你,上去就上去!”
待宝玉与宝琴循着声音找到湘云时,就见其正愤怒的朝着一棵枝叶稀溜溜的老柳树上爬去!!而树顶的一个枝丫上,萱姐儿正晃悠着两只小脚丫,边揪着周围的树叶子,边得意洋洋的将她看着…
宝琴…:终于明白宝玉口中那句:‘’低估了萱姐儿‘’是何意了!
“云儿,你…小心些!!”
眼见着湘云用一种极其不雅的姿势,终于吭哧到树干中间的一个枝丫上,又想接着往上攀爬时,宝琴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宝玉见了,也忙炸炸着双手,一脸担忧道:“萱姐儿,云妹妹,你俩快…快赶紧下来,可别摔着了!”
但湘云哪里还听的进去劝,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不抓住眼前的死丫头决不罢休!
因此,又手脚并用的往上爬了爬,等再登上一个枝丫,应该就能够得到萱姐儿了!
可同样的,若再往前,萱姐儿所在的枝丫很可能会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而随之断裂,到时候她和萱姐儿怕是都得掉下去了…
可萱姐儿却似乎一点儿不在乎的样子,依旧老神在在的坐在枝头晃着,边晃边从荷包里掏了条牛肉干吃了起来…,似乎笃定,湘云不敢拿她怎么样!!
终于又向上一步的湘云见了,顿时头大起来…
就在这时,茂哥儿朗朗的背书声突然从内院书房传了过来…,背的正是宋朝朱熹的《偶成》,又名《劝学诗》:
少年易老学难成,
一寸光阴不可轻。
未觉池塘春草梦,
阶前梧叶已秋声。
湘云…:呃?茂哥都已经这水平了吗?
转头再看看自己那坐在枝头大嚼牛肉干的学生…
就在那一刻,湘云终于明白了孙嬷嬷常说的那句:“树挪死,人挪活,何必硬要以己之短攻人之长呢?”
和二嫂嫂总跟她说的那句:“你也别压力太大,我和你二哥从不奢求萱姐儿能多么优秀,只要能学得如你一般的豁达开朗,就很好了!”
那一瞬间,湘云只觉自己突然间就…豁然开朗了!
是呀!比起茂哥儿,萱姐儿虽然在读书上差许多,但并不妨碍小丫头自信开朗啊?!而且,这丫头虽不善读书,但在旁处却常常让她这个老师也自愧弗如!
就比如:这丫头总能一眼就分辨出谁真心对她好,谁是虚心假意来!那些对她不好的,想让她亲近,她都不会去亲近!而对她,却是整日耍赖顽皮的让人头大!
而,反过来想想,这何尝不是因着小丫头喜欢她,笃定自己不会伤害她呢?
所以,就让她这般无忧无虑的随心所欲着长大,又有什么不好的呢?!比不过茂哥咱就不比了呗!
于是,片刻后,想通了的湘云终于朝着小丫头妥协道:
“好了,你快下来吧!姑姑以后再不揪着你背书了好不好?听话啊,快别晃悠了,小心那树枝断了摔着你!”
谁知,萱姐儿却突然指着远处山峦上升起的一片云彩道:
“云姑姑,你快看!那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句:“白云升远岫,摇曳入晴空!”
嘻嘻,我终于明白那是什么样子啦!”
湘云…:呃?
这还是那个…她费尽心力,却连三字经都背不全的学生吗?怎么她偶然间吟过的一句诗,竟然就全记住啦!
难道,一直以来,并不是萱姐儿不爱读书,而是她的教学方法…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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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宝钗愁嫁
“琴妹妹,上次听你说起那些海外见闻,我至今意犹未尽,正好今日你来了,湘云妹妹也在,就由我做东,咱们聊个尽兴如何?”
片刻后,待湘云终于将萱姐儿从树梢上哄下来,大家齐聚黛玉房中后,黛玉便笑吟吟的朝着宝琴道,对于这个长相甜美,又见多识广,并极有自己想法的妹妹,黛玉也是发自内心的喜爱。
“好啊好啊!琴妹妹前几日做的那几首《怀古十绝》,简直让人惊叹!我虽为男儿,论见识都望尘莫及!怕是也只有林妹妹这个读万卷书的和湘云妹妹这般才思敏捷的,才能和琴妹妹拼一拼了…”
眼见黛玉与宝琴相谈甚欢,宝玉立刻跟着附和道,全然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更主动屏蔽了黛玉话中并不想带他玩儿的意愿,还主动帮忙招呼起来…
“咱们诗社都多久没聚了,今日难得林妹妹这般清闲,不如就由我下了帖子,把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宝姐姐并邢姑娘都请了来?咱们也好好的聚一次?”
又颇为遗憾道:“可惜前日李婶娘和李琦、李玟两位姐姐已经搬回家住了,要不然还能更热闹些!”
“你当大家都跟你似的是个富贵闲人啊?宝姐姐和三妹妹如今都忙得很,二姐姐也每日都要忙着绣嫁妆,哪有闲情跟咱们玩耍,我看你还是不要折腾了…”
湘云闻言立刻朝着宝玉阻止道,但宝玉犹不死心,到底派小丫鬟跑了一趟,让去看看众人中有谁得空的,就请了来…
结果,最清闲的惜春未到,说是找妙玉作画去了,迎春、探春也以有事走不开为由推脱了,反倒是大忙人宝钗带着邢岫烟到了…
一进门,便笑道:
“我这几日都在帮着姨母对账,实在抽不出空闲,也就今日得些空,听见姐妹们都在,急忙来了!”
众人见了,忙起身让座的让座,行礼的行礼,待都坐定了,宝钗就一指头点在旁边宝琴的额头上,一脸拿她没办法的模样,朝其教训道:
“你这妮子,过来串门都不与我去说一声,真真是玩疯了心了!偏你也不知怎的竟入了老太太的眼,特意嘱咐我让莫管你管的太严,说怕束缚了你性子!哼哼!要不是你如今是个待嫁之身,我才懒怠管你呢!”
边说边若有似无的看了宝玉一眼,意思:以宝琴待嫁的身份,可不适合与宝玉待在一处,尤其还独处过…
宝琴见了,立刻明白自己身边她大伯母给她的婆子又当了耳报神,不由得就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道:她这位堂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双标啊!她是待嫁之身不能与男子往来甚密,难道她这种没定过亲的大姑娘就行了?!
她好歹身边还有丫鬟婆子陪着,礼数上从未差过!今日与宝玉也不过是偶然遇见,虽有交谈,但相隔也足有一丈往上…,就是被人碰到了,也说不上她什么!
反观她这位堂姐,她可是听说,其时常单枪匹马就跑去怡红院串门,甚至待到半夜三更都不走的?这…又有何脸面说她?
不过,这些话宝琴也就敢在心里说说,对外却是一句不敢提的!宝钗毕竟是她堂姐,她和哥哥此次前来也是投奔她大伯母一家的,大家都是薛家人,又怎么能互相拆台呢?
因此,虽然明知自打老太太赏了她那件珍贵的凫靥裘斗篷后,宝钗就总爱话里话外捎带她,宝琴也不愿跟她计较,就是有气…也选择忍了!
但随即就又听宝钗自说自话道:
“今日咱们只算小聚,改日就由我正经邀一社,四个诗题,四个词题。每人四首诗,四阕词。头一个诗题《咏〈太极图〉》,限一先的韵,五言律,要把一先的韵都用尽了,一个不许剩…”【注1】
一番话说的…同时令场中的黛玉、宝玉、湘云、宝琴都觉得无趣起来…
几个人作诗都讲究随性、浪漫,随便指个题目就天马行空的那种!而宝钗却还未作诗,就先说了一大堆严苛的规则出来,虽然以她们的水平,硬做也能做得出来,但如此生搬硬凑,为了显示自己的才能而故意制造难题,又有个什么意思呢?
只是摄于宝钗威严,湘云与宝玉、宝琴全都低头未曾言,心道:大不了到时候找个托词不去就是!
只黛玉却是个直性子,也没惯着宝钗的觉悟,闻言立刻道:“宝姐姐这也忒‘胶柱鼓瑟’,‘矫揉造作‘了。”
宝玉几个听了,顿时齐刷刷朝着黛玉投去崇拜的目光,黛玉这句可真是说出了她们共同的心声啊!
不想,自打进门起就未曾发言的邢岫烟却突然开口维护起宝钗来…
“我倒觉得宝姐姐这样规定,很能提升大家作诗的水平,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就比如那科举考场,不都是要设题目定规矩的?若是都随心所欲乱来,又如何为朝廷选拔才俊呢?”
宝钗听了,立刻笑道:“正是此理!”
又指着宝玉习惯性嘲笑:
“恐怕到时候被难成呆头鹅的唯有此子!哈哈…”
宝玉……
被姊妹们嘲笑,对宝玉来说早就已经司空见惯,闻言也不恼,只要众人别将他和宝钗捆绑在一处,提什么“金玉良缘”,旁的宝玉都并不放在心上!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前几日才与他偶然相遇,指点他用“槛内人”回复妙玉帖子的邢姑娘,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将科举考试与作诗混为一谈的混账话来!
观她上次举止言谈,宝玉本以为她是位超然如野鹤闲云之人呢!
难道…是他看错啦?还是她跟宝姐姐住得久了,渐渐的也学的钓名沽誉,入了国贼禄鬼之流了?
宝玉一向有些痴性,一想到好好的一群清白女儿家们,竟也都学的市侩了起来,不由得就有些伤感起来…
正难过间,就见宝琴突的站了起来,朗声朝着宝钗道:
“这一说,可知姐姐不是真心起社了,这分明是在难人呢!就算倒时大家依着你的规矩将诗词强扭出来了,不过也都是颠来倒去弄些《易经》上的话生填,究竟有何趣味?
还有邢姐姐~,竟还拿科举考场举例?诚然那科举都是要讲题目规矩,但你又见哪篇科举时做的诗或者词,能够流芳百世,让人叹为观止的?!
不管是唐代的李杜,还是前朝的苏陆之流,他们那些令人称颂的词藻,又有哪个是这般生拉硬套的?不都是或遇美景美不胜收;或遇离别感慨万千;或经世事沉沦内敛;全都是有感而发的吗?”
宝琴从小便随着父亲四处游历,听的见的都是宝钗、黛玉这些闺阁女子所不能及的!
这一路行来,也让她眼界大开!
因此,对于宝钗这种表面稳重体贴、平和淡然,内里却总爱指手画脚,以刁难别人来显示自己能为的性格十分不喜!可以说她与她这位堂姐间除了同姓薛外,简直没有一处是相和的!
所以,眼见其又对着众人指手画脚、在那自吹自擂起来,宝琴终于忍不了了,直接朝着其怼了起来…
宝钗……
宝玉几个……
……
“哎呀!我觉得起社的事以后再商议也不迟,倒是上次听琴妹妹说海上见闻说到一半大家就散了,我这心一直痒痒的很,还是让琴妹妹再给咱们讲讲吧!”
眼见宝钗就要朝着宝琴发火,宝玉忙急中生智道,在他心里,自然更偏向跟他三观一致的宝琴些…
“是啊,是啊,上次听琴儿说她们一行坐船到了西海沿子,可有什么见闻没有?”一旁的湘云也忙帮着转移话题道。
宝琴见了,就微微笑着与众人再次说起自己的旅途见闻来…
“那次我跟我父亲坐船到西海沿上买洋货,谁知有个真真国的女孩子,才十五岁,那脸面就和那西洋画上的美人一样!甚至比那画儿上的美人还要好看!
而且,那美人还会咱们的诗书,会讲“五经”,能做诗填词……”【注2】
宝琴本就嗓音甜美,一番绘声绘色的描述后,立刻将宝玉几个全都吸引到了她的故事里…
就仿佛自己也置身其中,看到了宝琴口中那一望无垠的大海,重峦迭嶂的山峦,漫沙遍野的戈壁,异域风情的美人一般…
“等有朝一日,我也定要与琴妹妹一般,踏遍万水千山,赏遍这天下美景不可!”
宝玉听的简直意犹未尽,尤为感叹道!
湘云也跟着跺脚:
“可惜我不是男儿,不能与你同去!”
“那有何难,倒时就让二表哥写一遍游记,将他一路的所见所闻都写下来,咱们看了,不也就跟去过一趟差不多了?”
见湘云难过,黛玉立刻帮着出主意道。
宝玉……:对啊!倒时候他不但可以作诗,还可以将自己看的、想的全都记录下来,回头编订成册,倒也不失为一件雅事!忍不住就又向往了起来…
“我看你们就别做这些白日梦了!莫说老太太断不会舍得让宝兄弟出去,就算以后老太太有了千秋,宝兄弟也还要帮着掌管荣国公府,姨母和姨丈又怎么会任由他四处乱跑呢!?”
见几人越说越来劲,宝钗忍不住又开口打断道,又指着湘云与宝琴两个说教道:
“你们两个也都是定了亲的了,我劝你俩有时间还是赶紧多练练刺绣的好,省的跟二妹妹一般,成日总拿着本《道德感应篇》看来看去,待婚期近了,才知道着急!”
迎春做事一向慢吞吞,绣活儿也做的很一般,向来入不了宝钗的眼,但偏偏就是这么个贾家最不起眼的二小姐,也因着一副棋局,得了个大朔朝最年轻的状元郎,二十来岁就已经官居四品的国子监司业为夫君,且明年开春就要成亲,
这让比迎春还要大一岁的宝钗如何不嫉?!又如何不着急!
纵观下来,府里的这些姐姐妹妹们,迎春嫁给了状元郎;湘云定给了淮安伯嫡子;就连宝琴…都许给了以清贵闻名的梅家!
探春虽是庶出,如今也还小,还不到着急说亲的时候,但老太太一向喜她能干,将来也定会帮她寻一个不错的夫君的!
而黛玉,就更不用愁了!凭她侯门嫡女的身份,就算不嫁宝玉,也有的是高门求娶!算来算去,这满府里,也就只有…她,年纪最大,却至今也没个着落!
虽然她姨母已私下应承了她娘,会促成她和宝玉的婚事,但谁能保证,若遇到更好的人选,她不会变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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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迎春出嫁,太妃薨逝
宝玉几人正听宝琴说海外见闻听的入迷呢,就见小红迈步走了进来,笑吟吟道:
“夫人听说几位姑娘来了,正好庄子上刚送来了十来只松鸡并几筐头榛蘑,待会儿让厨房炖一只,大家中午就都别走了,就在家吃顿家常便饭吧!”
宝玉几个本来也没打算走,听了自然纷纷道好,就连宝钗也没有说旁的,黛玉见了,就又吩咐一旁的雪雁道:
“云儿喜欢吃虾,你去告诉厨房一声,除了松鸡,再将昨儿我爹爹派人送来的紫虾还有冬笋,各烹一盘,这冬日吃的油大,再让她们凉拌个青瓜,藕片之类的,汤就用冬瓜、榨菜做个冬瓜榨菜肉圆汤,再让人去咱家花园暖棚子里摘一盘子小水萝卜,嫂嫂爱吃那个…”
正说着,就见王熙院里的一个小丫头又进来道:
“林大娘说:聚泰楼和蜀锦阁的女伙计,将给二姑娘定的头面首饰并大毛衣裳都送进来了,夫人说这事儿都是姑娘跟进的,让姑娘去看看,若是都好,就直接把银钱给人结了,若是有什么需要改的添的,也让姑娘看着定夺…”
“嗯,知道了,等下午我就去安排…”
黛玉闻言便温声应道,话音刚落,又见一个婆子过来道:
“芸大爷让老奴来问姑娘,给二姑娘陪嫁的三万压箱银子,是打成元宝样式的金裸子,还是直接打成金饼子?”
黛玉:“就打成元宝样子即可,顺便再打一盒金瓜子出来,预备着到时候二姐姐赏人使…”
那婆子闻言忙去了,一直不见的紫娟又回来了,黛玉就又朝着其问道:“月钱都发完了?”
紫娟:“嗯,按惯例,每人都多发了半月月钱,又按人头每人给了一斤猪肉,一只鸡,七尺棉布…”
“那就好,早发几日,年节前大家想买什么也能早早买了…”
黛玉听了便笑着点点头,待将几件事都处理完,这才又转回头打算与湘云几个接着聊…
结果,就见几人早就停了口中话题,全都或目瞪口呆,或一脸莫名的将自己看着…
黛玉……
本来众人都以为,黛玉所谓的帮着管家,也是如同宝钗、探春一样,帮着王夫人管些府中杂事,凡需要动用银钱的,都是要请示过王夫人,等她同意才行,
却不想,黛玉连问都不问王熙,几句话间,手中经手的银子就已经足有数万两之巨了!
而且,听话茬,像给迎春打首饰、置办皮毛衣裳这等花费不菲的大事,也一直都是黛玉在管的…
这哪儿还是帮着管家啊,这直接一个当家做主了好嘛!
宝玉见了,就忍不住惊叹道:
“平日里见到林妹妹,总爱捧着本书,一副悠闲自在模样,不想背后竟忙成这般!那二嫂嫂这个主母,平日里又该多忙啊!”
“是啊,以前我见二嫂嫂不是陪着老太太打牌,就是陪姊妹们玩耍,要不就是在研究美食,陪四妹妹作画什么的,还以为她十分清闲呢,如今看来,倒是我误会她了!”
一旁的湘云也忙跟着附和道,又朝着小红一脸关切的问道:
“这马上就要午时了,二嫂嫂还在忙吗?可别累坏了!”
对于这个资助自己高额工资的二嫂,湘云那真是打心眼里感激的!
小红……:呃?!怎么说呢?她过来前,她们那位主母,正抱着个暖炉,窝在炕上吃糖炒栗子呢…
但这话…她自然不会对湘云几个说,不但没说,还顺着湘云的话茬脆生生道:
“可不是吗!我们二爷又不在家,这一大家子里里外外的,不都得指着我们夫人么?!加上其又是个孝顺的,稍微有点儿空闲了,便想着去老太太那儿尽尽孝…,这又赶上年节,二姑娘的婚期又马上到了,这一天天的,真是忙的脚都不沾地了,每天晚上都累的腰酸背痛的…
只不过我们夫人一向好面儿,即便再苦再累,于外人面前也都兀自强撑着,从不愿表现出来,这才让人觉得,她每日都很清闲似的!”
湘云…:“果然如此!我就说嘛!林姐姐都忙成这样了,二嫂嫂又怎么会不忙呢?”
又拍着胸脯道:“我最近除了教萱姐儿,也没旁的事,二嫂嫂要有什么用的着我的,尽管开口就是!”
宝玉闻言也忙跟着道:“我也可以帮忙!”
“啧啧!这么多的事儿,可真是难为凤丫头了!最近我跟着姨母管家,才明白这一府主母,可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就像姨母,已经当了荣国府几十年的家了,也还难免有出纰漏的时候,凤丫头大字都不识几个,能做成这般,已是很不容易了!手忙脚乱些也正常!”
就在众人都对王熙或赞扬或心疼的时候,几人中一直稳坐不动的宝钗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又是她那套明褒暗贬的德性!
黛玉听了顿时不高兴了:
“宝姐姐这话是何意思?二嫂嫂又哪里做的不入你的眼了?”
宝玉…也跟着打抱不平道:
“二嫂嫂如今字写的比我都要好了,宝姐姐就不要总拿她不识字玩笑了…”
俗话说:揭人不揭短,对于宝钗屡次在姊妹中间拿王熙不识字说笑,但又在老太太和太太等长辈面前,大加赞扬‘’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做法,宝玉一直都非常的反感!
越来越觉得宝钗是个心口不一的了!
湘云和宝琴也同样有此感,纷纷暗道:说的好,加一!
宝钗自然看出了他们几个对自己的不满,立刻冷笑道:
“我知你们都与凤丫头好,不愿听别人说她的不是,但我向来有一说一,她好,我自然赞她,不好,我也绝不跟你们似的一味地谄媚!就是凤丫头在这儿,我也是这样说!”
谁知,就是这么巧,她这边话音刚落,王熙就笑眯眯的掀帘子进来了…
“奥?那薛妹妹倒是说说,我哪点做的不好了?竟将你气成这样?”
宝钗……
众人……
“虽表姐旁处都做的不错,又会彩衣娱亲哄老太太开心,又能与姊妹们打成一片。还能开铺子给家里挣银钱,都是我们这些从小便深居内宅的妹妹们所不能及的!
但妹妹觉得,有一件事还是要提醒提醒表姐,你如今可是一品将军夫人,自当要有诰命夫人该有的风度与担当,更要懂得有舍才有得的道理,多做些怜贫惜弱,乐善好施之事,对琏二哥的名声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纵观这些年,既没见你给哪座庙里捐过香火,也没见你怜贫惜弱助过族中老少…,就连前来投奔的穷亲戚,也未曾见你真心帮衬过什么…,这种种,实在不是一个贤妻所为。”
对于王熙这个表姐,宝钗那真是既妒又恨又瞧不起!觉得其多半是上辈子救过观音菩萨,才能有这辈子这般好的运气!
明明自己哪儿哪儿都不比她差,偏偏就没有她那般好命!就因着一个出身,世人就将她几乎摁到了尘泥里!她这位表姐随随便便就能拥有的一切,却是她梦寐以求,且求而不得的!
但自从宝钗强迫自己面对现实,对贾琏死心后,理智告诉她,其实她并不应该再视她这位表姐为假想敌的!
她现在的目标是尽快嫁给宝玉,成为宝二奶奶!才能让她从一个商贾之女,迈步进入真正的贵族阶层!也只有到那时,她才有机会发挥她的才能,实现她“好风凭借力,扶我上青云”的梦想!
她相信,凭她的能力,她表姐能办到的,到那时她也一定能办的到!
而,如今她最大的障碍,就是府中那位老太太,那位有多么看她不起,她心知肚明!也深知:只有尽快的帮着她姨母将府中人全都笼络过来,把那位老太太彻底架空,她才有可能嫁给宝玉!
所以,现在树敌,尤其是与目前并未与她有任何利益冲突的她这位表姐为敌,对她其实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但宝钗就是忍不住!尤其是看到王熙被众人簇拥,满脸得意洋洋的时候!不贬损她几句,她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谁知今日她也是倒霉,说人坏话竟然被本人逮了个正着…
没办法,宝钗只能硬撑着脸面,用一副?她做这一切不为旁的,都是为了她这位表姐着想的口吻道,又拉了一旁的邢岫烟…
“就比如邢妹妹一家子,可是大夫人正经的娘家亲戚,作为儿媳妇,你不说奉为上宾吧,也不能随意给他们吝个房子就撒手不管了吧?
他们一家在京都人不生地不熟的,你让他们如何生活?搞得现在一家子只能靠着邢妹妹那二两月利银子过活,这要传出去,像个什么?!你说你又不缺那一星半点的,又何必如此吝啬呢?!”
王熙……
自打邢岫烟选择跟宝钗住在一起,王熙就感觉到其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般云淡风轻、淡泊优雅了!
后来她老公见她失望,又特意给她分析了一次,结果,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位邢姑娘就是一妥妥的——白眼狼!
就比如:其家庭条件差成那样,她的那些让她与迎春,探春,黛玉相比都毫不逊色的:“知礼仪、通诗书、懂进退,”是如何做到的?
答案是:妙玉教她的!且毫不吝啬的教了她整整十年!可结果,她又是如何说妙玉的?
说她:脾气放诞诡僻,说她:‘僧不僧,俗不俗,女不女,男不男’!”
还是当着宝玉一个外男的面!且明知妙玉对宝玉有一分情愫在的情况下…
而且,在原着中,邢岫烟之所以能住进大观园,后期还被薛姨妈看中,高嫁给了各项条件都比她强许多的薛科,全赖其与邢夫人沾亲带故…
邢夫人在书中再如何丑态百出,也是长房主母,一品将军之妻,真正的豪门贵妇!薛家用二房之子薛蝌去联姻邢夫人的侄女邢岫烟,与邢夫人直接挂上亲,对于薛家来说,在生意上是极其有利的!
而,这场婚事定下来,邢岫烟也算彻底摆脱了连饭都可能吃不饱的困境,委实算高嫁了!按照一个正常人的思维,其不应该对荣国府、对堂姑邢夫人都存有强烈的感恩之心吗?
可令王熙失望的是,不管是书中还是现实中,从始至终,王熙也没听过她真正感激过谁!反而只有不满…
原着中因着邢夫人让她分一两银子出来给她爹娘送去,她就同宝钗好一顿的抱怨,还说自己指使不动迎春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为了讨好她们还被迫当了棉衣等等…
可她却忘了,她那二两银子的零花钱,要不是看在她是邢夫人堂侄女的份上,谁会给她?
还有,迎春房里的丫鬟婆子们不伺候你,那你自己不会动手啊?没道理没进大观园前的十几年,你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的,甚至可能还要给家里人做饭洗衣之类的,结果一进了大观园,就成了个…半残废了?!
而且,若其果真是个云淡风轻的,那就该穷的淡定自然,又怎么会去花钱当衣的,搞那些无用排场?
而且,她也不想想,她又有什么资格抱怨别人?荣国府和邢夫人在她身上,可没落到一点好处,好心帮她一场,还帮出仇了?
但,这位邢姑娘就是带节奏地这么做了,还让包括王熙在内的许多读者就顺着她的节奏走了,竟然真以为她过得很委屈…
委屈你妹委屈!
“不知这话是表妹的意思,还是邢妹妹的意思?”王熙边撇了邢岫烟一眼,边朝着宝钗问道。
宝钗…:“自然是我自己的意思,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只是据我所知,二两银子在外面,足够一个五口之家的农户衣食无忧的过上三个月了,不知为何到了邢妹妹这里就不够花了?
还有,邢妹妹一家来时也只说是来投奔的,可没说是来靠我婆婆养的,邢舅舅两口子如今也不过还四十不到,就算钱不够花,难道不会去挣?
房子都给他们租了,三个月内的米面粮油也都送了,只不过让他们自己想法子挣点零花,自力更生起来,又有什么不对吗?”
“你这话说的,都是亲戚,于难处时帮一把手又如何?何况,这里面还有大夫人的面子在!总不能你这里高门阔院的住着,却让亲戚去给人扛包洗衣的,就不怕旁人看见说:大夫人不在家,你这个做儿媳的竟连婆家亲戚都容不得么?
况且你嫁进荣国府这么久,难道还不知府里的规矩,是从不让求上门的亲戚空手而归的!你看二夫人,哪次有亲朋故旧求上门,不赏个一二十两的,如此行事,方为当家主母之道啊!”
宝钗听了又一副语重心长的道,王熙简直烦透了她这般习惯性的道德绑架,也懒怠跟她再纠缠,干脆直接了当道:
“呵呵,对不住,我又没在荣国府当过家,还真不知这些规矩!我只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还有: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二婶婶如何治家我管不着,但我们家,从我婆婆那儿起,就从不养闲人!就是萱姐儿、茂哥儿想要买些份例外的东西,也得从压岁钱里扣!
而且,我婆婆还常教我,授之于鱼不如授之于渔!相信她若知道我的做法后,也定会理解我的!”
哼哼,你不是拿我婆婆压我吗?那我就说我做的一切都是我婆婆教的,既然是得她真传,她老人家又怎么会怪我?
而且,昨日她可才刚给她便宜婆婆送了三大车过年物品去,其中光给她腹中孩子的礼物,就装了足足一车,那位此时没准正数礼物数的手软呢,又怎么还能忍心苛责她这个“孝顺”儿媳呢!
而且,以她婆婆那倔驴性子,若真听见此事,没准还会直接来一句:既然你是个活菩萨,那有本事将她们接你家养去呀!
或者:等你个小丫头片子先成了诰命,再来教育我如何做诰命夫人吧!
“宝姐姐快别说了!再说下去岫烟就更无地自容了!
堂嫂已经帮我们家很多了,若不是堂嫂,我们家现在没准儿连个落脚的地方都还没有呢,更别说我了!能有机会住进园子里,与众位姐姐们相识,已是我三生有幸了!”
眼见事情发展越来越不好,邢岫烟忙开口阻止道。
黛玉闻言顿时冷哼一声:
“邢姐姐这话说的时机可巧,正好宝姐姐都帮你抱怨完了,你也开口了!”
这话可谓是直指邢岫烟拿着宝钗当枪使了,宝钗听了都面色一禀,邢岫烟却依旧面不改色道:
“是呀,这段时间多亏了宝姐姐照看,岫烟感激不尽,”
边说边又上前与王熙行了个不卑不亢的礼,这才笑道:
“本来当时与老太太说的就是在园子里住几日,逛逛就去的,如今住得也够久了,妹妹明日便搬回家去了…”
一番话说的…让刚还怀疑她心机深沉的黛玉,又有些摇摆不定起来,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欺负人了啊!
而一旁与其有过几次交谈的湘云见了,也忍不住道:
“那怎么行,就你那个爹,整日不是吃酒就是打牌的,若你回去了,连月利银子都没了,他不又得打你?”
“啊?怎么还打人呢?!”
宝玉闻言也大为不忍起来,尤其听湘云说邢岫烟回去可能挨打的时候,于是,立刻又大包大揽起来,
“要我说,邢姐姐哪里也不要去了!回头我与祖母去说,反正她老人家有的是银子,多养一两个人也没什么!嘿嘿~”
又拉着王熙的衣角替邢岫烟解围道:
“二嫂嫂,咱们快别聊这些了,什么时候开饭啊!我这儿都饿了!”
王熙……
因着宝钗与邢岫烟突然的搅局,王熙想了半天的铁锅炖也没能吃个尽兴,众人也都觉得没意思,待勉强吃过饭后,就纷纷提出了告辞…
宝玉直到此时,才突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来,忙跟王熙说了晴雯的病情…
王熙一听,就知那丫头多半是因着感冒治疗不及时,转成肺炎了。
“开始请大夫医治时,都开的什么药?”
宝玉听了就将胡太医与王太医等人开的药方一一跟王熙说了,又对胡太医竟然在药里多加枳实、麻黄的事表示了愤慨,说晴雯一个柔弱似水的女儿家,又如何经得住这些猛药!
王熙近几年也没少研究中药,闻言就蹙眉道:
“我觉得胡太医这方子并没错啊?晴雯小伤寒初期,的确可以不用里面的麻黄和枳实。不过后来你也说了,她为了给你补那个孔雀裘,明显伤寒加重,已经入肺了啊?
若再不用重药冲一冲,像王太医一样,一味用温补的方子,只会将小病拖成大病!就算好了,也会落下病根…”
宝玉:“啊?那怎么办?要不,我再派人将那位胡大夫请回来?”
晴雯现在已经病的很严重了,再不见好,就可能被移出院子了…
“嗯,最好还是请回来吧!”
王熙闻言就道,虽她手里有更见效快的西药,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能不用就先不用的好。
宝玉一向听王熙的话,待回去后急忙交代茗烟去请人了,果然如王熙所说,几副药过后,晴雯的病就见了起色,待到年节时,已经又生龙活虎了…
……
自打穿来了这古代,过年对于王熙来说,就如同噩梦一般,简直比以前连轴上两天一夜的班儿还难熬!
唯一让她欣慰的是,贾琏那边已经有了不错的进展,他与忠瑾亲王已经与僮瑶二族的族长会谈过一次,对方也很给水臻这个东平郡王的亲外甥面子,双方算是相谈甚欢!
若照此进展下去,应该再有一个来月,就能彻底平息此次事件,而他也就能回来了!
王熙听了,自是喜不自禁,虽然如今几乎每晚,她都能与贾琏在空间里见上一面,但两人最近都忙的厉害,每次相会,不是你累的睁不开眼,就是他累的哈切连连,
关键两人还不敢在空间里睡着,怕万一起晚了,被人发现了就麻烦了!
更不敢随意来个激烈运动啥的,有一次两人正半推半就的要成事儿呢,就听她闺女拉着他儿子在走廊可着嗓子喊:
“爹,娘!我知道你俩又背着我和弟弟偷吃呢!待我找到你们,定让你们好看!”
正偷吃的两口子……
吓得急忙穿衣的穿衣,提裤子的提裤子,那一刻,就连一向宠溺萱姐儿的贾琏,都有了想揍这熊孩子一顿的冲动…
转眼又半月过去了…
因宫中甄太妃欠安,当今以孝治天下,故令各嫔妃皆为之减膳谢妆,不独不能省亲,亦且将宴乐俱免…,故荣国府今岁的元宵节也过得分外冷清,不过是聚一聚就散了…
又两个月后,迎春的婚期终于到了!
贾琏那边因着僮族族长突然于睡梦中离世,谈判也因此被搁置了下来,到底没赶上妹妹的婚礼,只能由已经长得如同大小伙子的贾琮亲背着姐姐上了花轿,又与宝玉,贾环几个一起,骑着马,送她走向了属于她的崭新人生,一个再没有中山狼磋磨的人生!
而黛玉和王熙,在迎春走后,则直接抱着哭成了泪人,湘云几个也纷纷跟着落了泪,贾母见了,也用帕子抹了抹不怎么太存在的眼泪,才朝着几人安慰道:
“哭什么?咱们女人,早晚都要走这一槽,娘家再好,也不是你们真正的家,只有嫁了人,那才是你们今后一辈子的归宿呢!”
“可万一我们所嫁非人怎么办,万一我夫君觉得我不好看怎么办?万一我婆婆不喜欢我读书吟诗,只让我刺绣做鞋怎么办?!呜呜~,我为什么要嫁人啊,想想就可怕!”
已经订婚的湘云,估摸着没两年自己也要嫁人了,不由得就开始焦虑上了,加上与迎春的离别,越想越伤心,忍不住就化身可云,捂着头哭着问起十万个怎么办来……
她这一哭,已经进京送嫁几个月,却至今还没收到梅家准确答复的宝琴也跟着落了泪,瞬间又引得哭声一片…
“呜呜~嫂嫂,我也不想嫁人!你能不能养我一辈子啊?”
自小便看透世情,知道王夫人与她那对兄嫂绝对指望不上的小惜春,见大家都哭了,瞬间也扑进王熙怀里道。
“小姑,你别哭,你若不愿嫁人,以后我养你!”
除了黛玉,茂哥儿最熟的就是常去他们家画画的惜春了,两人都是喜静的性子,常常一个看书,一个作画的,一待就是一下午……
因此,见自己小姑姑哭,茂哥儿立刻拍着小胸脯安慰道。
“老太太,宫中传了信儿来,老太妃薨逝了!”
正当众人哭的哭,劝的劝的时候,赖大媳妇突然急匆匆走了进来,见屋里已然哭成一片,还以为大家先一步收到消息了呢!
直到贾母一声: “什么?!前几日甄家人进宫探望,不还说已经好多了,都能进半碗粥了么?”
甄家与贾家不仅是老亲,还一向守望相助,所以这些年,不仅是甄家得甄老太妃相护,贾家也从中受益不少!
就连元春,隆武帝之所以能封其为贵妃,其中虽然有拉拢贾家之意,但主要还是因着给甄太妃这个亲祖母面子!
这位老太妃一死,对贾家不可畏不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但,人死不能复生,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要赶紧商量众人进宫守灵的事儿!
因此,在震惊过后,贾母便召集了王夫人,贾珍,尤氏,并王熙,许氏等人,商量起来…
按照礼制,太妃薨逝,诸诰封的命妇皆要入朝随班按爵守制,凡有爵之家,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庶民皆三月不得婚嫁。
所以,贾母、王夫人,尤氏,许氏,王熙等婆媳祖孙几个,从明日起都要每日入朝随祭,至未正以后方回。
也就是说,荣宁两府,包括王熙代表的长房,几千口子人,最近这段时间,都要处于一个无主的状态…
这可不是小事,因着贾政外放,王夫人近一年小动作不断,好不容易将原本依附贾母的一些管事婆子们同化到自己阵营中,离她彻底控制贾府内宅更近了一步,又怎容有失!
因此,在将李纨,探春,宝钗叫到一起嘱咐了半天后,又单独留下宝钗道:
“好孩子!这一年下来,多赖你帮着姨母,姨母知道你是个稳重的,我这一去,家里可就交给你了!
老婆子们不中用,得空儿夜里吃酒斗牌,白日里睡觉,我都知道的。我在家时她们或许还不敢,我这一走,恐他们又该取便了。
老太太最忌讳这个,你可千万将她们看好了,别让老太太抓住了把柄,再借机生事!”
见宝钗点头应了,这才放了心,又将袭人叫了过来,叮嘱她千万看好宝玉,有什么事赶紧通知她,可别趁着家中无人看管,被什么骚蹄子勾了魂!
袭人听了,自也是郑重应了,王夫人这才安下心来,准备起明日要带的东西来。
而王熙这边,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内院有黛玉在,再加上平儿、彤儿两个,足够应付了,而外院,倪二、贾芸都在,还有林之孝统管一切,更没什么让她担心的!
唯一让她担心的就是两小只并黛玉的安全问题,虽然明知倪二将府里护的铁桶一般,两小只遇到危险时亦能独自进出空间,
但可能王熙从来不曾长时间离开过她们身边,因此,还是放心不下…
于是,又将孙李等四位婆子都召集起来,让她们分两波二十四小时护着院子,又嘱咐黛玉近期都不要带着两小只外出,一切都等她回来再说。
待将这些都安排完,又将明日进宫要带的物品都准备好,王熙这才爬上床,独自沉沉睡了过去…!之所以没跟孩子一起睡,乃是因着明日一大早她就要进宫去,为免吵醒孩子,便干脆将孩子并两个奶娘,全都送到黛玉那儿去了!
第二日一早,不,应该说半夜三点左右,王熙就被平儿拉了起来,迷迷瞪瞪的梳洗完,又换了素服,批了件银锻镶白狐狸毛斗篷,抱着个银色小暖炉,就上了已经被小厮们提前用素锦包裹好的马车,又去荣国府门前与贾母等人汇了合,便一齐朝宫中走去…
这一去就是一整天,待回来时,王熙是脚也软了,头发也散了,整个人都跟被抽了精气神一般,一回屋,就爬床上哀嚎了起来…
哎呀妈呀,干脆累死她得了!
一想到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近一个月,王熙顿觉不能活了!
“不行,我必须在有限的条件下让自己活的舒服点!”
待夜深人静了,王熙急忙跑去空间里翻找起来…
先找了一大包的暖贴,又跑去小卖部找了几个自热火锅的发热包出来,奶奶的!堂堂皇宫,给众诰命吃的饭菜是素的不说,还他娘是冷的!
那真是吃的她透心凉,心飞扬,差点直接冻死在这二月份宫墙内的阴冷大殿里!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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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惊变1
甄老太妃薨逝,按规矩需在宫中偏殿停灵二十一天,再请入皇陵,而皇陵所在地孝慈县,离京都来回的路程就得十来日之功,请灵至此,还要停放数日,方入地宫,待所有丧葬程序走完,最快也得一个半月以后了!
也就是说,王熙她们这群命妇们,先要朝五晚九的来回奔波于宫中偏殿二十一日,还要随行送葬去皇陵待上一个来月,这对于养尊处优惯了的贾母等人,真可谓是酷刑了…
尤其吃喝方面,这古代重孝,按古礼,父母去世了,儿子要守孝三年,在这三年里要穿粗麻、拿丧棒、住草棚、吃粗粥、睡草堆、枕泥块,常悲咽,以表达哀痛之情。
虽然现在这些规矩已经简化了不少,但丧仪上的饭菜谁家也不会准备的太好就是了,包括皇家,要不很可能让人误会你家盼着老人死呢!
而且,太妃薨逝,全体人员都得披麻戴孝,跟着斋戒,但如今才不过农历二月,素菜种类也就那几种,除了崧菜就是萝卜,凉透后带着薄薄一层油脂,让人看了就食不下咽,就是勉强吃进肚里,也是从喉咙冷到胃,越吃越难受,加上宫中偏殿本就阴寒空旷,只第一日下来,已然冻感冒了四五位诰命了…
于是,从第二日起,众命妇们不但多加了衣裳,也开始自带些点心充饥了,王熙昨天吃了一天冷粥,也觉得够了,待到了第二日,便亲背着个大布包去上班了…
结果,等到了宫门口,立刻便被当做“显眼包”拦了下来…
“喂!你谁家的,这宫中不准丫鬟仆妇进入你不知道啊…”
因着此时天还未大亮,灯影交错中,几个值守的侍卫也看不太清,就见一位女子背着个大布包径直往宫门里头走,还以为是谁家不懂规矩的丫鬟,竟然敢硬闯宫门呢?
谁知到了跟前一看,就见其头上赫然戴着一品诰命冠冕,身上虽着孝袍,但裙据处俨然也是一品诰命朝服时,这才忙恭恭敬敬的道:
“这位夫人,敢问您这带的是?还有,您的腰牌呢?”
“奥,~检查是吧?”
王熙闻言忙停住了脚步,本想喊贾母等人等自己一等,但就见王、尤二位根本没搭理她,早就搀着贾母往前去了…
王熙…:有能耐待会儿你们别吃!
只得笑着转回头,朝着几位侍卫解释道:“我这其实也没带啥,就是一些碳火,食材什么的,这不家中老太太年纪大了,实在吃不得冷食…”
边说边将自己的腰牌给了几位侍卫,随即就又打开背包给几人检查,正拿着个小铝锅跟人解释用途呢,就听一声笑从身后响起,
“哎呦,这不贾夫人吗?早就听说贾大人夫妇至孝,今日杂家可见识了…,这进宫竟还带着锅灶呢?”
正是六宫都太监夏守忠,旁边还跟着与王熙比较熟的小李公公…
“原来是夏内侍,呵呵,这不我家老太太年纪大了,肠胃又弱,此时天气还寒凉,我们年轻人倒没什么,但就怕她老人家禁不住,我这便想着好歹给她老人家整碗热粥吃…”
王熙自然不能说自己受不得苦,立刻拿贾母当了挡箭牌…
“哈哈,这杂家还能不明白,要不说贾夫人想的周到呢,”夏守忠闻言便又朝着王熙笑道,又指挥一旁的小李公公:“去,这大包小包的,你亲自送贾夫人进去…”
小李公公闻言,忙殷勤的上前将王熙的大布包背了,王熙见了,便又朝着夏守忠点了点头:“那就多谢夏内侍了…”
说完,这才随着小李公公去了,待到了地方,趁着无人时,立刻从袖中掏了个金裸子塞到了小李公公手里,
“这你拿着买些喜欢的,跟你干爹说,待过了孝期,定让我家那位亲请他去家中喝酒…”
“哎呦,那小的可替干爹谢过贾夫人了,自从他老人家去您家吃过几顿便饭后,不知跟奴才念叨过多少次您家饭菜好吃、与众不同呢!”
小李公公暗自摸了摸手里的金裸子,看分量就知定是个金的,便乐的更欢畅了,又亲自帮着王熙在大殿旁边找了个放杂物的小隔间,好方便她做饭,待都安排好了,这才告辞去了…
而王夫人等人,这会儿已然去了偏殿守灵了…
王熙见了,忙随着众命妇也去了,待找到贾母后,便悄然跪到了贾母身后的锦垫上,按品级王夫人和尤氏都差她不少,所以两人此时的位置都在王熙靠后两排处,
“你怎么搞这么久…,就不怕迟了遭人非议么?”王夫人见王熙连搭理都不搭理她,就径直迈过她朝前面去了,立刻忍不住朝着其呵斥道。
“奥,路上碰上夏公公,就聊了几句…”
王熙闻言便实话实说道,王夫人却立刻将她的话当成了显摆,只因为这一年来,那夏守忠可没少从她们家勒索银子,但都是派小太监去,他本人甚至连她们家门都没登过,更不要说跟她这个贵妃之母打招呼了…
顿时气的想要上前再教训这嚣张丫头几句,被贾母一眼看见,立刻黑脸道:
“吵吵什么!什么场合也敢喧哗!”
王夫人闻言这才不敢言声了…
接下来,便是长达两个时辰的哭灵守孝了…
贾母如今已经是古稀之年,又养尊处优惯了,只不过跪了半个时辰,便觉手凉脚凉,腰酸背痛起来,但这种场合,又不好请辞,只能咬牙坚持着…
正难受间,忽觉大衣裳里一只手探了进去,随即‘’啪‘’的一声,腰间就被粘上个不知什么东西,紧接着一股暖意便顺着那腰间蔓延了开来…
贾母……急忙看向一旁的王熙,很明显刚探进她腰间的手,正是这丫头的…
王熙见了,忙朝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又将手探到她肚腹间,‘’啪‘’的一声,又给她贴了片暖贴…
贾母……:好暖和!!
“祖母,这东西来之不易,孙媳也就只有这么几片,也就勉强够咱们祖孙俩使,您老可千万别告诉旁人啊。”
待贴完,王熙才凑到贾母耳边悄声道。
贾母闻言立刻点了点头,心道:她孙媳孝敬她的,她凭啥告诉别人…
于是,接下来的时辰,祖孙俩就心照不宣的在温暖中度过了剩下的时光,虽依然跪的腿麻脚麻,但好歹不冷了啊!
而,王夫人和尤氏这边,带的手炉早就熄了,虽两人都穿了厚衣裳,但她俩跪的位置,本就偏后,连个遮挡也无,经殿中的穿堂风一吹,冻得那叫一个手脚冰凉…
偏这宫中连个换柴炭的地方也没有,茶水也没人送,还得自己去跟外面值守的小太监们要,王夫人和尤氏好不容易抹下脸面,跟人要了壶茶水来,正要服侍着贾母用些点心,就见王熙亲捧着几个热气腾腾包子,并一小锅山药玉米粥,端到了贾母面前……
那热气腾腾的场面,顿时吸引了所有待在殿中正啃点心的命妇们的目光…
贾母也是,立刻两眼放光道:“凤丫头,这…这哪儿来的?”
“回老祖宗,孙媳见你昨天食那冷菜实在辛苦,今日便将我那手炉撇了,带了个小碳炉子进来,又让厨房提前做了几个素包子,这些都是孙媳刚热好的,您老快吃两口驱驱寒气吧!”
王熙立刻一脸纯孝的朝着贾母笑道,又招呼一旁跟贾母坐在一起歇息的赵老夫人…
“老夫人要是不嫌弃,也跟着用几口吧…”
说着便亲盛了两碗粥并几个包子放到了两人中间的小茶几上,赵老夫人见了,也不跟她客气,立刻朝着贾母笑道:
“那老身也跟着沾沾您这孝顺孙媳妇的光了…”
贾母听了身感与有荣焉,立刻感慨道:“这孩子,不怪我疼她!老姐姐千万别客气,快…快一起用些…”
见锅里还有一碗左右的粥,就又朝着王熙道:“你也赶紧吃点儿,刚小脸都冻得泛青,怪可怜见的…”
王熙听了立刻腼腆的笑了笑,
“不瞒老祖宗,刚孙媳实在是饿的紧了,煮粥时便已经进了一个包子,这剩余的包子和粥…,不如就孝敬我…师母吧!”
边说边故意越过王,尤二位,将粥端到了一旁的忠靖侯史鼎夫人面前…
忠靖侯夫人:算我没白疼你!
王夫人/尤氏……
转眼,十四日已过,再有七日,老太妃的灵柩就要请入皇陵了,众命妇们也逐渐习惯了每日来宫中祭奠守灵的日子,
这日,再次喝了一碗王熙做的青菜豆腐汤,又吃了碗葱油拌面的史夫人,便拉着王熙悄声八卦道:
“你听说没有,昨日大皇子因着哭灵哭的敷衍,又被今上当众呵斥了!”
王熙……她只知道自老太妃薨逝后,那位大皇子便被隆武帝暂时放了出来,说是待老太妃丧事办完再让其回去接着圈禁,按道理这对大皇子来说应该是个不错的机会啊,不更应该好好表现吗?怎么反倒又惹恼了隆武帝了呢?
“听说是因着韩妃,前日守灵时不知为何竟冲撞了淑妃,被淑妃当众打了一耳光,那韩妃当即就晕了,皇后娘娘见了,急忙请了太医,不想竟查出其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
自隆武帝登基以来,还真从未在女色上留恋过什么,后宫诸妃对他来说,似乎都是其笼络朝臣坐稳皇位的工具,唯独对这个去年才进宫的韩妃,不知怎的,竟似乎是动了真情了…
不但为她误了平生第一次早朝,甚至为了她,这一年多来都鲜少去旁的嫔妃处了,那宠爱程度,后宫众人加一起都不能与其相提并论!
最近这些日子,甚至有人传,若是这位韩妃有朝一日诞下皇子,很可能隆武帝先头的几个儿子都得靠边站…
“那既然与韩妃起争执的是淑妃,今上为何要将火撒在她儿子身上啊?”王熙忍不住问道。
“昨日我听你师父说,今上似乎查出那淑妃早就收买了伺候韩妃的宫女,也就是说,韩妃最近一个月没来小日子的事儿,她早就知道了!”
史夫人闻言便捂着王熙的耳朵悄声道,在她看来,如今两家早就进退一致,有些消息自然也要互通有无的好。
王熙闻言顿时惊诧道:
“这么说,淑妃竟是故意…”要谋害韩妃肚子里的子嗣!?
不过后半句识相的没有说出口…
史夫人见了,立刻朝她挤了挤眼,意思:可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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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聋子放炮仗
与此同时,偏殿旁的另一座宫殿里,所有宗室成员都正在此处守灵…
众宗室成员一向是见风使舵的好手,眼见大皇子前些日子才从圈进状态放出来,昨儿就又莫名的挨了隆武帝一顿教训,而他的母妃淑妃娘娘也在与韩妃冲突后就再未出现过…,这一切迹象都表明:淑妃母子俩很可能已经失了势,被今上所厌弃了,而大皇子,怕是今后都与大位无缘了…
为了避嫌,忙都自动的避开了大皇子一家子些…
大皇子…:看着自己周围空旷的一片,又看看旁边挤作一团窃窃私语的众人,顿时气的拳头紧握,牙齿都咬的咯咯做响了起来…,脑中一个念头也随之越升越高,最终悄然与身旁的妻子对视一眼,道了句:“我去出恭,去去就来…”
大皇子妃牛氏闻言,冷汗突的就下来了!忍不住要伸手拦下他,但最终~伸出的手,又被她强制收了回来,俗话说:富贵险中求,既然她们已经入了绝境,与其今后屈辱的过一生,那不如就试一试吧…
王熙这边……
众命妇们好不容易熬到了未时末,正要收拾收拾赶紧回家去呢,突然就见呼啦啦涌进来了一群带刀内侍,将大殿中的众命妇们全都包围了起来…
众命妇们顿时被这场面吓得尖叫出声,缩成一团,有几个资历深的,则立刻出身喝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桀桀,几位老夫人,杂家劝你们还是老实些的好,要不然,就别怪老奴的刀不长眼了!”
众内侍中领头的老太监,立刻迈步向前朝着喝问他们的赵老夫人几个笑道,赫然竟是太上皇身边最得宠的大太监——曹德胜。
赵老夫人见了顿时大惊失色:“曹德胜!怎么会是你?!你…你们,这是要谋反?”
曹德胜闻言‘’噗嗤‘’一声又笑了:“哈哈,谋什么反?这天下本来就是太上皇他老人家的!要说谋反?那谋反的也应该是你家女婿吧!”
说完,便吩咐手下:“将这群命妇全都给我捆了,待会儿哪个大臣不听话,就将他老婆、儿媳带出去…嘿嘿…”
边说边做个了抹脖子的手势…
众命妇……
正在小隔间里收拾带的碗筷的王熙……
眼见着那群太监就要搜到自己所在的隔间了,吓得忙一闪身,躲进了空间里……
大概过了七八分钟左右,听外面搜查的似乎过去了,这才又拿着把手术刀,悄然潜了出来…,又顺着隔间的门缝往外看去,就见众命妇们已经全都被捆了双手,正被那群太监们压着往外走呢…
王熙……:天啊,这可咋整啊?!
正思索间,突然就听赵老夫人一声大吼传来:
“曹德胜,你个不男不女的老阴阳怪,不忠不孝的死阉人!
我他娘的真为你父母不值!好不容易生了你这么个儿子,本指着你传宗接代,结果你却自宫自卖去当了太监?现在竟然还敢造反?!
你个老阉逼,这是觉得断了自己的子孙根还不够,还他娘要断了你曹家九族啊!我要是你娘,就是死了,也得气的从坟头跳出来,将你掐死带走!”
曹德胜……:不是!这老不死的有病吧!
“你个老货!别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今日过后,被诛九族的还不知是谁家呢!”
曹德胜顿时被赵老夫人突如其来的一顿叫骂气的不轻,当年他因好赌欠下一大笔钱,不得不自断子孙根以求入宫再搏一把,虽然后来他成功了,但他也真的后悔了!
也因此,他平生最恨的就是别人提起他这段往事,谁知赵老夫人不但直接揭了他的短,还将他给骂了个狗血喷头!
要不是这老货留着还有用,他非他娘弄死她不可!曹德胜忍不住暗自咬牙道,见赵老夫人犹自骂个不停,且越骂越难听,气的一脚就踢在了旁边的胖太监身上,
“还不赶紧将这老货的臭嘴给杂家堵上去!…什么?没东西?没东西就用你的臭袜子堵!”
……
王熙这边……
对于赵老夫人突如其来的挑衅行为,王熙也深表疑惑,心道:这老太太这是要闹哪样啊?以她老人家的阅历,绝对不是这般沉不住气的人啊?
正疑惑间,就见赵老夫人的儿媳,同时也是赵侍郎的夫人,趁着曹德胜嚷嚷着让手底下太监赶紧去堵住赵老夫人嘴时,悄然退到了她所在的门边,朝着门缝里轻声道:
“贾夫人,我们老太太让您赶紧去司礼监找路公公,让他想法子尽快将宫中消息传递出去,我家那位和忠顺亲王几日前就被陛下派去视察老太妃的陵寝了,今日应该能回来…”
话音刚落,就被一个一脸阴狠的太监踹了一脚,“你在这儿哆嗦什么呢?还不快走!”
“别~别打我,我这…这就走…”
赵夫人忙故作战战兢兢道,边说边随着人流去了,不远处的贾母见了,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的儿孙如今都在外地,并不在宫中,那这场动乱,应该也波及不到她们吧?
见众太监又已经开始赶人了,忙遏制住自己颤抖的老心脏,低声嘱咐了身旁抖如筛糠的王、尤二人一句:
“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给我闭紧嘴,千万别冒头!”
王/尤二人……
片刻前,众宗室这边……
也被突然带着百十名龙禁尉出现的大皇子给包围了起来…,顿时引得一片哗然!
但就在大皇子挥刀砍了一位与他最不对付的宗室子弟后,众人…立刻都安静了!
随即,包括赵皇后,忠顺王妃,长公主母子在内的所有宗室成员,全都被压着去了隆武帝所在的干清宫…
待到了一看,就见正在六部值守的大臣们,已经先一步被大明宫掌宫内相戴荃带人压了过来,片刻后,赵老夫人等人也被曹德胜给带过来了!
瞬时间,熙熙攘攘几百口子这大朔朝最顶层的人物们,就以最狼狈的方式,汇聚到了干清宫门前,并被一群曾经见了他们就点头哈腰的太监们勒令抱头蹲做了一团…
而干清宫内则大门紧闭,门后隆武帝的几名暗卫以及夏守忠带领的几十名太监,也正手握武器,严阵以待…
与此同时,王熙这边……
待贾母等人都被带走后,才匆匆忙忙出了隔间,打算按赵老夫人所说去寻那位司礼监的路公公…
司礼监具体在哪儿她并不知道,但前几日她刚好听人说起,那司礼监似乎就在冷宫边上,而冷宫则在皇宫的西北角…
于是,大概看了一下位置后,王熙便深吸一口气,顺着宫墙往皇宫的西北角潜了过去…
这些年,多亏她老公以及忠顺王妃等人的科普,王熙现在对于宫中的一些重要人物也算如数家珍了,自然也听过曹德胜的大名,
那位可是太上皇身边第一人,甚至比大明宫掌宫内相戴荃还要受宠,既然是由他带头行事,又直指隆武帝才是谋反之人,那此事件的始作俑者也就不难猜了…
只是,那位久居大明宫的太上皇,又为何突然朝着今上发难呢?看那群太监整齐划一的样子,似乎此事他已经准备了许多年了…
但据王熙所知,那位太上皇如今都已七十有六,头七拜祭老太妃时,虽其也曾出席,但却是四五个内侍架着才将将站稳,那副虚弱样子,右手不自然弯曲的形态,分明是曾中过风的表现!
而且,看其面色,也是晦暗不堪,满脸的病容…,怎么看怎么像已经病入膏肓了!这眼看都要作古的人了,不好好痛痛快快的过完自己余生,这么折腾又是为了什么呢?
就算他真的将皇位抢回来,如今他那些能顶替隆武帝的儿子,几乎都已经被隆武帝给干掉了,到时这皇位他又能交给谁?!若是交给个不靠谱的,那大朔朝几代皇帝的苦心经营,不都要全部化为泡影?
难道就因为他儿子逼他退了位,他老人家咽不下这口气,就想着死前无论如何也要报复这个儿子一把?哪怕搞得整个大朔朝都动乱不堪也在所不惜?!
王熙百思不得其解!
只能战战兢兢的继续贴着宫墙往前走,想着赶紧找到那位路公公,把这棘手的摊子交了,她也好继续躲回空间里去!至于这场动乱的结果如何,会不会影响到她们家,那就是她老公的事儿了!
但往往事与愿违…
就在她拐过一个胡同,正要接着往西北方向去时,就听身后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传来:“什么人!站住!!”
王熙闻言忙老实的站定了,随后才一脸恐惧的回过头去,
结果…,与对面的人同时震惊住了…
“琏二婶…!”
“贾蓉…!”
“怎么?蓉哥儿,这位你认得?”
贾蓉旁边的高挑男子闻言立刻警觉道,贾蓉听了,就朝着他意味深长的努了努嘴:
“柳叔叔,她就是我时常跟你们提起的,我那位琏二叔的…夫人!”
那男子听了立刻明白了:合着这位就是贾蓉时常提起的…那位不输他们府里两位姨娘的…二婶婶啊!
啧啧!果然绝色!就是这一身孝服也难掩其…身材之曼妙,五官之明艳!难怪被那贾琏独宠!
这要是扒光了其身上衣衫…又该是怎样一副美景啊…
王熙……
眼看着面前男子的目光从防备变成了猥琐,直朝着她胸前打量了起来,目光恨不得穿透她的衣衫,立刻明白贾蓉口中那句“时常提起”是什么意思了!
不由得气的牙直痒痒,心道: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这玩意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幸亏可卿早早离开他了!
又见他一身龙禁尉官服,手拿胯刀在此时的皇宫内肆意行走,刀尖上甚至还有没擦干净的血,又哪里还猜不到龙禁尉也参与到此次动乱事件当中去了…
不过,对此她却没动声色,而是继续一副惶恐模样道:“蓉儿!我这刚去了趟净房,出来就一个人也没了,这…这到底是出了何事啊?!”
贾蓉闻言刚要说话,就被一旁姓柳的打断了,朝着王熙一脸淫笑道:
“贾夫人莫怕,不管发生何事,我都定会护你周全的!如今外面太危险,据我所知,前面不远就是冷宫了,那里有处院子荒废已久,想来不会有人去的,不如我先将你安置到那里,待事态平息后,再去接你?”
王熙/贾蓉……:我信你个鬼!麻烦你骗人前,先将你那淫笑往回收收好吗!
对于王熙,贾蓉虽也曾意淫过,但从根本上说,其内心对其却是没有多么大的仇恨的,至少不想让她落到柳承恩这个淫棍手里…
但他又不敢惹柳承恩这个理国公府继承人,因此只能用眼神示意王熙…:快走!
结果被柳承恩一眼看见,立刻一巴掌扇在其脸上:
“你小子在这充什么好人,前儿不还跟叔叔我一块儿淫了你那位二姨娘吗,正好趁着此时动乱,咱俩将你这婶子也玩儿了!若她是个识趣的,咱们就饶她一命,以后做个长远的知己,若不识趣,嘿嘿,搞完便找个枯井一丢,谁知道是咱们干的?”
边说边淫笑着朝王熙走了过来…
“嘿嘿,美人!快过来,让爷好好疼疼你!要不然…,爷可就不客气了!”
王熙……
他身后的贾蓉……
面对王熙投过来的求救目光,最终还是选择紧紧闭上了眼…
“诶?夫君,你怎么来了!”
就在那个姓柳的快要走到自己跟前的时候,王熙立刻一脸惊喜的朝着二人身后喊道,二人闻言,顿时一惊,还以为贾琏真的到了,本能的也回头看去,但身后哪里有贾琏的影子…
意识到被骗的两人立刻回转头看向王熙,就见王熙早已如个惊慌的小鹿一般,撒丫子往前跑去~
“嘿嘿,这小娘子,可真有意思!”
柳承恩顿时两眼一亮,呼啸一声就率先追了上去,贾蓉…见了,也只得跟了上去…
王熙虽这一世也生的腿长脚长,加上平日里也没少了锻炼,论奔跑能力也能勉强胜的过酒囊饭袋的贾蓉,但比起一看就是练家子的柳承恩,还是略逊一筹的!
好在,那家伙似乎还不想直接抓住她,而是有意无意的将她往冷宫处那座荒废的园子方向赶……
正好王熙也有此意,于是便假装惊慌失措的往那处园子里奔去,待进了园门,立刻找了个隐蔽处,闪身进了空间里…
那柳承恩一看就不好对付,她实在没把握只凭着把小手术刀就将他干掉,更何况他身旁还有个早已被教的丧失了道德底线的贾蓉!
所以,她必须再做些准备才行!
因此,一进空间就立刻朝着医院的实验室跑去,先抄了两瓶浓硫酸放在了随手拿的塑料袋里,为了防止误伤自己,又翻了双实验室里常用的丁腈手套出来,想了想,又拿了几瓶酒精并一支打火机~
待拿完这些,忙又凝神去听空间外的动静,听那柳承恩和贾蓉似乎正在园子里四处寻找自己,离她刚进空间时所在的位置好像有些距离,便打算闪身出去…
就在这时,就听身后贾琏的声音突然传来…:“熙儿…”
王熙……
……
“怎么了?出了何事?”
因着晚上要赴场酒局,不得不提前到空间写请假条的贾琏刚一进空间,远远就见他媳妇的身影一闪而过,匆忙的朝着医院门诊楼的方向跑去,忙跟了上来…
待到了近前一看,就见王熙正一脸紧张的竖耳听着外面动静,忙出声询问道。
王熙在听到贾琏声音的那一剎那,就仿佛听到了这世界上最让人安心的语调一般,一颗一直吊着的心突然也一下子平静了下来,刚还斗志昂扬的神态也随之一软,立刻将嘴一撇,朝着其委屈道:
“夫君,你可来了!有你在可太好了!”
贾琏……
干清宫这边…
大皇子此时正身披铠甲,手持利刃,跪于大殿门前,朝着大殿内痛声哀嚎道:
“父皇!那韩妃就是夏之妹喜,商之妲己,周之褒姒!你如此纵容她,冤屈儿臣的母妃与儿臣,这是要逼死我母子吗?!
我母妃才是真正陪着你走过最低谷的人啊!如今,因着那韩妃,差一点就吊死在寝宫内,你让儿子如何咽的下这口气啊!”
但哭诉了半天,干清宫内却都毫无动静,要不是太上皇的人肯定隆武帝就在干清宫内,大皇子都有些怀疑里面根本就没有人了!
“大皇子,此事不能再拖了,迟则生变!”
曹德胜见了,急忙上前朝着大皇子耳边道,大皇子闻言立刻站了起来,随即就大手一挥,朝着曹德胜带领的三百多名训练有素的内侍道:“给我冲,将这门给我撞开!”
“是!”众内侍听了,忙齐声应和道,随即就扛着早就准备好的木桩,朝着干清宫的大门攻了过去…
与此同时,大皇子也不再耽搁,立刻将刀架在了翰林院博士傅令行的脖子上,同时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笔,
“傅大学士,劳烦您将传位诏书帮忙起草一下吧!”
见傅令行不为所动,立刻吩咐手下将其夫人并儿媳带了上来,又朝着其阴森森威胁道:“你写还是不写?!”
傅令行…见了神色明显一变,但最终却一口口水喷到了大皇子脸上,
“无耻之徒!也敢肖想大宝之位,你也配!”
大皇子…顿时手起刀落…
众人……
……
片刻前,空间内……
王熙急忙将刚才发生的变故讲给了贾琏听,贾琏听见众内侍与龙禁尉齐齐造反,顿时一惊,但与听到那柳承恩竟然敢觊觎他老婆相比,那点儿震惊几乎都不算什么了!立刻被气的七窍生烟,目眦欲裂起来…
“熙儿,你快带我出去!我非弄死那姓柳的不可!”
自从他们夫妇发现他们一家子都能进空间时,就曾实验过,若是有人携带,被带的一方也是能去到对方的所在地的,比如:王熙进入空间后,就能由同在空间里的贾琏带着去往广西他的所在地,但她自己回到空间后,再出来,就又是在京都家里了。
所以,若是王熙带着,贾琏也是能在京都出现的,但王熙闻言却立刻表示了反对,
“那怎么行,大家如今都知道你身在广西,倘若被人发现你突然现身京都,还是现身在这皇宫内,那岂不危险?”
谁知贾琏听了却丝毫不以为意,只轻轻接过王熙手中一直攥着的手术刀,和她找出的那些东西,又用另一只手拉了她的手,这才温声道:
“无妨!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王熙……
“咦?我明明见那小娘们跑进了这院子,怎么就找不到呢!?”
在荒废院子里寻了一圈都一无所获的柳承恩,忍不住纳闷道,随即就朝着一直站在门边筹措的贾蓉道:
“你小子该不会将她放跑了吧?!”
“怎,怎么会!侄儿再傻也知道,若此时让她安然无恙回去,那等我琏二叔回来,死的怕就是咱们了!事到如今,也只有将她奸了,才能让她守口如瓶!要不然,吐沫星子也得淹死她!”
贾蓉闻言立刻恨声道,觉得:与其好心放王熙一马,还可能换回他琏二叔的报复,还不如直接咬咬牙,将她给办了!倒时既能尝尝她身子的滋味,又能以此威慑她为自己所用,岂不一举两得?
要知道,他这位琏二婶,可是财大气粗的很呢!
“好!算你小子识相!待大皇子将来登上大位,咱们也就不怕那贾琏了!”
柳承恩闻言立刻拍着贾蓉的肩膀大笑道,贾蓉听了就忍不住犹疑道:
“柳叔,你说大皇子真的能成事儿吗?我怎么觉得心里这么慌呢?!”
他们所有龙禁尉加一起也就三百多人,就算加上太上皇暗中训练的几百内侍,也不过七八百人,一旦大皇子不能在天黑前逼隆武帝退位,待到了天黑,诸命妇与大臣们都没有按时辰回去,此事很可能就瞒不住了…
而,宫墙外的京营节度使手里,可还有五千多兵呢!
“你就放心吧!大皇子动手之时,镇国公府的人早就先一步朝着京营节度使下手了,那位如今活没活着还不知道呢,如何调兵?!”
柳承恩闻言立刻笃定道,昨日,太上皇秘密召见大皇子,共商逼宫大计之时,同时联络的还有镇国公府以及他们家,一旦事成,他们两家,可就又是份天大的从龙之功!
到时候,没准已然降了好几级的国公爵位都得给他们还回来!
贾蓉闻言这才放了心,同时也肖想起自己将来在大皇子手底下混的风声水起的日子来!
倒时候怕是他那个爹都得败在他的权势之下,就像他琏二叔如今总是压他那个爹一头那样,到时候,他也定要好好杀杀他家那个老畜生的威风!不将他从小到大施与他的都对着他施展一遍,他也枉为他的儿子!
正胡思乱想间,突然就听头顶假山处他琏二叔的声音传来…
“是你们自己找死的!”
紧接着,两股水柱便朝着他们的头脸袭来,贾蓉和一旁的柳承恩一个不妨,同时被泼了一头一脸,随后,一股巨大的烧灼感便袭了上来,
两人顿时捂着脸惨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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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聋子放爆仗2
柳承恩与贾蓉同时被贾琏用强硫酸浇了一头一脸,顿时疼的捂着脸哀嚎不止…,若不是脸上的疼痛过于真实,贾蓉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他的幻觉呢,要不然他琏二叔怎么会出现在此?!
但他也太疼了,疼的他撕心裂肺,疼的他所有的关注点只能放在他那嘶嘶冒烟的脸上,疼的他直恨不得立刻晕过去才好…
直到柳承恩的一声歇斯底里惨叫,才终于将他从混沌中唤醒,透过没被硫酸波及的右眼看去,就见他贾琏正捡起柳承恩刚掉落的腰刀,朝着他身上一刀接一刀砍去…
那狠厉的眼神,毫不犹豫的动作,哪里还像他那位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二叔,简直就像是来自地府的恶魔,正理所当然的收割着人命…
贾蓉直接被这场面吓得瘫倒在地,紧紧捂住了嘴…,深怕下一秒,他这位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二叔,就朝着他来了!
看这样子,他二叔绝对是知道他们刚才想对他二婶做什么了!以他那爱妻如命的性子,又怎么可能饶的了他?!
贾蓉边想边忍不住手脚并用的往一旁爬去,想要赶紧逃离了此地,但哪里还来的及,他这边刚勉强爬了几步,贾琏就已经一脚踢开了已然死透的柳承恩,提着刀拦在了他面前…
“琏二叔饶命!二叔饶命啊!侄儿知道错了!呜呜~,求您看在我爹…,不…不,看在老太太和我死去的娘份上,饶了侄儿吧…”
眼见着地上刚还在挣扎的柳承恩此时已然没了动静,杀他的那把刀则正淌着血在他面前晃悠,贾蓉越发吓得手软脚软,再也顾不得脸上疼痛,急忙匍匐在地上朝着贾琏哀求起来…
“贾蓉!我问你,今日是谁带你们发动的兵变?又是谁给你的胆子?胆敢干这造反之事的?!”
贾琏冷冰冰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了过来…,到了此时,贾蓉哪还敢隐瞒,急忙道:
“是大皇子!是他突然拿着太上皇的御令进来,让我们跟着他干的!还说,太上皇…已经应允了他,若是此次逼宫成功,就助他登上皇位!
倒那时…他得登大宝,我们这群人便都是从龙之功!以后封侯拜相,也得从我们这群人里出!”
贾蓉边哆嗦着老实交代,边又怀抱着一丝希望道:
“二叔,要不你也跟着我们干吧,此事若成了,到时候…咱们叔侄俩,可就是宁荣二府的话事人了!阿~呸!不,不!若您今日能饶了侄儿,侄儿以后定以您马首是瞻!您让侄儿干什么侄儿就干什么还不行吗?!求求您,就饶了我吧!”
但显然…,贾琏并不为所动,而是继续冷然道:
“贾蓉,若是你今日未曾起过害我夫人的心思,哪怕你想造反,或许我都可以网开一面,但可惜…,你骨子里已然坏透了,那就别怪我不留你了!”
边说边从怀里掏了个药丸出来,扔到贾蓉面前…
“这药会让你去的无声无息,没什么痛苦的,也算你喊了我多年二叔,我对你最后的仁慈了…”
贾蓉……,看着眼前滚落的药丸,就仿佛看见了要吞没自己的洪水猛兽般,吓得瞬间就涕泪横流起来,又急忙跪行几步,想要去抱贾琏的大腿…
“不…,不!我还不想死啊!二叔,侄儿…侄儿真的知道错了,您就饶了我吧,我…我以后一定改,一定改还不成吗!…”
但贾琏却丝毫没有饶过他的意思,不但避开了他的拉扯,还再次催促道:
“我数到三,你若还不自我了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边说边举起了手中刀:“一,…二,…”
那一刻,贾蓉突然就想起,片刻前,他刚亲手砍死的一个十几岁的木讷宫女来,就是这么手起刀落,丝毫不顾她那满脸惊恐与苦苦哀求…,甚至杀完人后,他内心还莫名有一丝丝的兴奋,仿佛自己真成了大皇子口中能成大事之人!
却不想,这么快形势就扭转了过来,他亦成了别人眼中待宰的羔羊…
“别,别砍我!我…我吃…!我吃!”
眼看贾琏的刀就要落下,贾蓉忙哆哆嗦嗦道,随即就手忙脚乱的捡起了地上那颗药丸,胡乱包开裹着药丸的那层腊封后,就颤抖着手朝嘴里送去…
边送边再次朝着贾琏哭求道:“琏二叔,待我死后,求您将我的尸首收回去,葬在我母亲身边…”
但!就在他快要将药丸送到嘴里的一瞬间,突然奋力暴起,同时,早就扶在小腿处的右手也立刻朝着自己右边的靴子探了进去,快速的将藏在里面的匕首抽出后,立刻朝着面前的贾琏刺了过去…
“去死吧你!”
贾琏…见了,心中的冷然更甚!
贾蓉自以为自己演的柔弱可怜,但其实从他捡起药丸后的每一个小动作,都没能逃脱一直关注他的贾琏的双眼,就在他丢弃药丸的瞬间,贾琏就已经先行往后退了几步,在他抽出匕首时,也已经先一步将手中刀扬起,直接朝着他的咽喉抹了过去…
最近这几年,贾琏也没闲着,一直都在努力的锻炼身体,去广西的路上,私下无人时也同化身小厮的暗卫凌云学过一些基本且有效的格斗术,不想今日竟就用上了…
只是,在手中刀划过贾蓉的喉管时,那触感以及喷射一地的血液腥气,还是让他喉间忍不住的有些发紧,直咽了好几唾液也不能化解…
一直拿着把手术刀躲在暗处防备的王熙见了,急忙走了过来,一边紧紧握住了杀过人后有些颤抖的贾琏的手,一边温声安慰道:
“当初我进医学院,第一次上解刨课时,比你这反应可大多了,连着三四天都吃不下饭!那是吃什么吐什么!”
意思:你这样可太正常了!
谁知,话音刚落,贾琏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王熙…只得又拍着他后背再次安慰道:“我知道,你其实是想饶他一命的,他落得这般下场,都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刚才那药丸她可是一眼就认出,不过就是当初她怕南方湿气重,给他带的祛湿补气丸而已…
“我没事,不过就是生理反应罢了,他们想伤害你,在我这里…死不足惜!”
感受到王熙的担心,贾琏立刻紧紧握了握媳妇的手,待稍稍调整了调整自己情绪后,这才又反过来安慰王熙道:
“何况,就算我不杀他,他也活不成了!而且,只会死的…更惨!”
王熙…:“呃?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这谋反搞不成?”
“嗯,今上都已掌权十几年,明知龙禁尉里全是太上皇的人,又怎么可能不做些防备呢?”
贾琏闻言忙跟他媳妇分析道,边说边朝着东边大明宫方向看了一眼,
“这点,今上知,太上皇亦知!所以,太上皇若不是老糊涂了,那他做这场局,很可能根本就不是冲着今上去的!
而大皇子、贾蓉这些人,也不过就是他这场棋局里的炮灰而已…”
王熙…:呃…?
说实话她有些听不太懂,只得又问道:“那我还去不去搬救兵啊?”
贾琏闻言立刻黑脸:
“不去!他们父子俩的事儿,凭什么让我媳妇儿冒险!如今我又不能出现在外面,你一个人四处乱跑我如何能放心!
何况,赵老夫人不就是想让你通知宫外吗?那还不简单?”
边说边笑着指了指王熙手中依旧提着的几瓶酒精…
王熙……
………
与此同时,干清宫外……
在大皇子陆续砍了傅令行夫妇俩以及两个翰林院编修后,终于有了个怕死的,在他的胁迫下写了传位诏书…
随即,大皇子就将那诏书递给了一旁自己的心腹:“去,让那群大臣们挨个给我摁上手印,谁不摁,就将他家中女眷拉出来砍了!…”
而他自己,则直接走向了躲在赵皇后身后瑟瑟发抖的五皇子…,也是唯一一个记在赵皇后名下的皇子!
“你要干什么?!”
赵皇后以及莲心几个见了,急忙起身拦在了五皇子前面…
“母后着什么急,儿子只是想着跟五弟亲热亲热罢了!”
大皇子见了,一边一脚将莲心踹出去老远,一边继续去拉扯吓得哭个不停的五皇子,待将他扯到身边后,才又用一副商量的口吻朝着赵皇后道:
“若母后不想让五弟陪我玩儿,那也行,不如你今日就将五弟从您名下剔除,将儿子记到您的名下如何?!
您放心,不管接下来情势如何,儿子都会好好孝敬母后!您也永远都将是我大朔朝最尊贵的皇太后!”
如今赵家势力遍布朝野,赵皇后又母仪天下已久,颇受大朔百姓爱戴,若不是逼不得已,大皇子也不想与其撕破脸,而且,只有记在赵皇后名下,他继位继的才更加的有说服力,也更加的名正言顺…
但,他却不知,赵皇后与淑妃之间却是有着杀女之仇的,又如何肯将他这个仇人之子记在自己名下?!
“就算没有五皇子,本宫也不可能将你这不忠不孝的畜生记在我的名下!你就别做梦了!有本事就杀了我,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当众弑了我这个母后!”
赵皇后一改往日温和形象,朝着大皇子狠厉道,一旁的赵老夫人以及常宁公主见了,顿时急得不行,但奈何赵老夫人的嘴被曹德胜堵了个严实,就是想喊也喊不出来,因此,众人也只听到了常宁愤怒的声音:
“水玄!你若敢动我母后,我夫君手底下十万铁骑,绝对饶不了你!”
谁知大皇子却突然呵呵一乐,
“妹子多虑了,本皇子乃至孝之人,又如何会干如此勾当?!”
边说边扯着哭的直抽抽的五皇子头发,将自己的随身匕首塞到了他手里,用只有他和赵皇后几个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去,将母后杀了,我便保你不死!要不然,你就替她死!”
五皇子……
赵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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