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对货物的交易，还停留在小额用通宝，多一些的用麻绳缠着通宝挂在身上，走起路来哐当乱响，再多一些都能压的人直不起腰。
至于行走城镇之间的商人则更麻烦了，他们的货币交易数额巨大，每一次交易不得不拉上几车财宝，再雇佣镖局护送，即便如此他们依旧要提防各种各样的意外与麻烦。
易涧钱的柜坊也不过是后世银行的初始规模，它甚至不如宋朝出现的钱庄功能齐全，就连银票交子的概念都未曾提出，只是简单的存储，覆盖面在东西两京，小范围的方便了两京商旅。
司暃提到的银行概念，或许芸芸百姓尚未理解到它意味着什么，却难不倒都城长安那群头部读书人。
尤其是易涧钱。
他本就在这个领域活蹦乱跳，司暃三言两语的介绍，便替他打开新世界大门。
易涧钱激动的从作为上站起，握着折扇的右手下意识轻敲左手，但很快他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稳住！
稳住局面，才看得清利益和危机。
司暃说后世的银行乃官方牵头，银行规模必然遍布全国。
它们的运行模式与易涧钱创办的柜坊不谋而合，这说明柜坊前景光明，可以加大投资。
易涧钱疯狂逼迫自己冷静，这是一个巨大的市场，而在他们后唐，朝廷却并没有介入柜坊建设。
他看到了巨大的利益，更担心朝廷同样有人看透，从而将柜坊产业垄断。
在那个时代，司暃他们可以用智能手机实现线上支付，这是后唐无法拥有的先进科技。
但他们却可以寻求一个折中的办法，如何让顾客通过个人交易，拿出资产分割转让的证明，柜坊随之做出相应改变，将客户所存钱财记到转让者的账下。
如此一来，不仅方便了大额交易的商户，更是滚雪球一般可以相互拉过来更多存钱的客户。
年轻的二世祖骨子里就是桀骜不驯的反骨，但司暃三言两语的提点，便让易涧钱从此将她奉若神明。
司暃透过天幕看见易涧钱，年轻的公子哥放下了满身桀骜，化作暖心大狗子一般，透过天幕望向司暃都带着股眼巴巴的可怜劲……
司暃心头一动，在脑海中问系统：“狗子，我如今的支持率是多少？”
系统迅速查看了下数据，反馈道：“宿主如今支持率已经超过三十万。长安如今总人口大约两百多万，两天的直播收获还是不错的。”
“支持率可以一比一兑换为人民币哦！”
支持率跟个人财产挂钩的话，这个挣钱渠道不比司暃呕心沥血拿证件，讲大课，争优争先攒资历来的爽么？
狗子在不遗余力的想要展示自己的好处，而司暃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并未get到狗子献宠的意思。
“你分频直播更新好了没有？能不能给老子单独设立直播点？”
哪怕狗子是个系统，照样感觉到自己这会儿应该心塞......
“在更新了在更新了，明天才能更新好！”
司暃点了点头，将直播分屏切到长安西市，隔着直播看向易涧钱，3d环绕开到极致，在易涧钱的眼里，天幕中那女子欠了欠身，仿佛附身过来，坐到自己面前。
然后她嘴角轻扬，开口道：“给我留个地址吧小家伙，看起来你并不想其他人跟你一样发现柜坊的投资前景。”
这可以说就是明晃晃的提出要给人开小灶，易涧钱有那么一瞬间被看穿的窘迫。
他承认，他不过一介商贾，心头只有一个“利”字当先，当今天下重农抑商，士人看不起商贾，看不起他们工于心计，与人交际只有利益算计。
原本易涧钱不在意世人如何看他，大丈夫立于天地间，自当潇洒一世，他们饱读诗书又如何，怎样活过这辈子不是人生了？
但是在司暃面前，被看穿他商人重利的本性，易涧钱第一次窘迫到难以自处。
不知道这位后世女先生，将会如何看她？
她也是个读书人，也会像那群书呆子一样看不起商人么？
不过很快易涧钱便想通了。
那女子看穿了自己那点小心思，却要单独提点，她讨问自己府邸住所，是要单独向他讲解后世柜坊经营模式吗？
为什么......明明她说到她们那个时代，是官方投资建设的银行，而现在她却打算将银行的经营细节单独告诉自己？
一向自负脑子好使的易涧钱也想不明白，若司暃那女人想要在后唐推广银行模式，这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更是需要举国之力来促成的大工程.....
那女人，似乎并不想这项工程由朝廷牵头来办。
这样一来，与易涧钱那点私心不谋而合。
自古民不与官斗，若是朝廷插手柜坊经营，他这民办柜坊必然会被朝廷排挤出局。
不得不说易涧钱这小子在商业发展的领域，嗅觉敏感到令人发指。
就连司暃都没想到，这小子不仅迅速领悟到自己开小灶的意图，甚至顺便分析出由他民间领头的身份创办柜坊与朝廷的冲突。
甚至今后不可避免冲突对上之后，他的后手准备便已经有了眉目。
既然这小子有悟性，能get到她的意思，司暃便不再多说。
带一个一点就通的学生永远比带一窍不通的憨憨来的舒心。
现代的思想与科技，在面向古人科普渗透过程中，必然会遭到当代封建统治阶级的阻挠。
司暃并不想日后的钱庄抓在朝廷那群人手里。
至少现在，柜坊的概念是易涧钱提出来并创办，她只不过是将现代银行的经营模式告诉那人以作参考。
这小子今后能够走到什么高度，都是他自己的事情。
钱庄抓在民间百姓手里，有朝一日，便也会是他们与朝廷抗争，争取变革让利的本钱。
各大书院的学子先生，以及朝廷六部的官员，思想与眼光都非民间百姓可比。
他们已经接受司暃所在的后世，那是一个他们想象不到的繁华世界，他们的管理模式、学术思想都远超当代，司暃那女人随意透露冰山一角，也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度。
就连南山书院的翁放书都面色沉沉，老先生下午搬到书院角楼的最高层，独自一人站在高处遥望着司暃的一举一动。
越看，越心惊。
那女人有足够多的底牌，来冲击当代社稷，她会影响整个天下局势，这后唐的江山将会成为这个女人的棋局，她究竟要将棋局下成什么样？没有人知道。
她要谁成为最后的赢家？今日之后这万里江山社稷，当何去何从，变成何等模样？
这是一场跨越千年的博弈。
司暃那女人虽孤身一人而来，却掌握超越当代一千多年的思想与技术。后唐虽有举国之力，在后人眼中，却只有处处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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