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只有你试了才知道。”顿了顿,周清辞解释说:“其实我也没亲过。”
她和谢之林仅有的那几次都是亲脸。
现在想起来觉得好笑。所以到底谈了个什么恋爱?
“没亲过?”景肆神色诧异,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怎么会?”
她怕是在开玩笑吧?谈个恋爱接吻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吧?
“听起来很好笑是不是?但我没骗你。”周清辞撇了撇嘴角,“这就是她所谓的柏拉图。”
景肆听了有一点点生气:“也不知道该说你傻还是该说你傻。”
她心里在想,谢之林没有需求,难道周清辞也没有吗?
如果周清辞是个“正常人”的话,那谢之林也太过分了。
两人边走边聊,已经走出影院。
□□点钟,正是街头热闹的时候。一排排出租车停滞街头,等待着绿灯。
周清辞看了眼时间,“你饿不饿?”
景肆摇头,“不太饿,你呢?”
“我也不饿,不然去那边逛逛吧?”
似乎都没有要回家的意思。
一种天然的默契,两人没往闹市街走,而是朝人更少的地方去。
北城有一条著名的河,这条河绕了整座城市。从闹市区反方向走一段路,便可以到那里去。
两人沿着街道缓缓踱步,很快来到河边,很凉快。
夜幕之下,对岸许多彩灯连接,光影璀璨,水面折射出夜晚的景象。
一些商家在河边开了清吧,供年轻人喝酒聊天。
晚风微凉,相当惬意。
“景总,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周清辞说。
“什么?”
“你看过网上所谓的模拟亲吻吗?”
“嗯?什么东西?”景肆的确是一头雾水。
“就是这样。”
周清辞把大拇指和食指并拢在一起,形成一个小缝。
“她们说亲这里的感觉,就和接吻一样。”
景肆笑出声:“哪里?”
周清辞把手递到景肆面前,手指
动了动,“这里。”
气氛突然变得很奇怪。
两人站的地方光线本来就暗,西周又没有什么人,只是对面倒是灯光璀璨,而此刻,这角落在光影的交叠下,这样的对话这样的动作,倒是显得有点暧昧了。
周清辞没缩手,景肆也没说话。
一个没缩手的原因是不知道该不该缩,而景肆没说话的原因是不知道该不该去吻她的手。
她甚至不知道周清辞把手伸过来的意思是什么。
告诉她在哪里?还是说可以亲?
她犹豫着,但周清辞的手又细又白,指节之间有非常明显的骨感轮廓,饶使是没去触碰,也知道该是很好的触感。
有点蠢蠢欲动了。
“咳——”周清辞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看景肆没有亲的意思,正打算缩手。
结果下一秒,手腕感受到一点温暖,景肆握住了她的手。
还没回过神来,一点柔软已经触碰上来。
一瞬间,从手背快速蔓延起强烈的酥l痒的感觉,几乎是同一时间,周清辞的肩膀颤抖了一下。
景肆很快,只是蜻蜓点水,唇轻轻贴了一下,而后移开了。
“什么感觉?”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景肆面不改色地抿了抿唇,“可能是你手太细了的原因。”
她没敢看周清辞,怕自己的表情露出什么破绽。
“喔。”周清辞这才将手抽离出来,抬起来在自己唇边贴了贴,感叹:“是没什么感觉,噗,网上好像是骗人的!”
结果景肆轻飘飘来了句:“你刚刚亲的是我亲过的地方。”
为什么她可以一本正经说出这种涩涩的话啊。
周清辞的脸从粉红变成了猪肝色,好在这里的光线不足,景肆没发现。
“啊,是吗。我没注意到诶。”
“这也算间接接吻了吧?”
“嗯。”周清辞稍稍偏了一下头,假装去看河对面,实际上表情已经不太自然。
心脏狂跳
这气氛好奇怪,心跳压都压不住。
景肆倒是看起来淡定很多。
“不走了,咱们坐坐?”
“嗯,好。”
不远处就是一张椅子,两人慢慢朝那边走,期间周清辞有意看了景肆一眼。
发现她好像没什么表情。
果然,直死了。直撩姬,撩而不知。
这女人真坏。
坐下也没聊天,景肆目光落在河的那边,看那些略显浮夸的彩灯,看那些年轻人举瓶对吹,她始终注视着一个地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肩并着肩,肩角靠在一起,都没挪开。
风有一点点的凉,微微吹动了两人额前的头发。
周清辞还处于恍惚状态,确实还没回过神来,老实说,她没想到景肆会吻她,即使只是手。
“小周。”
身旁的人终于开口了。
“在呢。”
景肆眯了眯眼,眸子里漾着亮光,她突然伸出手,握住了周清辞的手。
周清辞没缩,只是深深地呼了口气,有点紧张。
“我还挺喜欢现在的。”景肆的手在周清辞的指节轻轻按揉。
不知道她这肢体动作意味着什么,或许她只是想做。
“我也是。”周清辞觉得喉咙有点烫,或许是真的太紧张了。
景肆唇角稍稍上扬,颔首,“我知道你也是。”
在她看来,周清辞的情绪向来是很明显的。
也很喜欢周清辞现在这副紧张又害羞的样子。
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女孩子的那种羞赧的情绪是会勾人的,就像在心头挠痒痒,想多说几句会让她害羞的话。
“我觉得我们还挺有缘分的。”景肆没松手,反而将周清辞的手拿起来把玩,又说:“你的手可真好看。”
前后完全不搭调的两句话,或许说话的人只是随意。
但听者有心。
周清辞可经不起这样的撩拨,在景肆拉起她的手那一刻她就在克制自己。
“景总。”
“嗯?”
“你这样会让我很想——“
很想犯罪。
周清辞喉咙滑动了一下,将自己的手抽离了回来。
空气中漂浮着一点景肆的香味,和那瓶香水一样的味道。
周清辞心想,快晕了,或许此刻自己身上也是那种气味了。
低暗的灯光下,人类最原始的欲望很容易被呼唤出来。
周清辞这才意识到前一阵子的梦并非偶然。
还有最近几天她对景肆的实在是过于关注。
以及现在,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如果景肆再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她保不准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干嘛把手抽回去?”
景肆听起来好像还没摸够似的。
却没想到这句话最终让周清辞的理智彻底溃败。
她觉得自己可能要做点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了。
比如现在——
在景肆话音落下的下一刻,周清辞侧身靠近景肆。
两人原本就坐得近,这么一靠,几乎就快吻到她的脸颊了。
确实,那股香气更迷人了。
周清辞一只手搭在椅子的后背上,看着景肆。
而景肆好像也意识到什么,扭头看向周清辞。
如此一来,更近了。
一瞬间,两人的呼吸碰撞在一起,仿佛空气都变得黏稠了。
周清辞从景肆清亮的瞳仁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你——”景肆没躲,呼吸厚重了些,“你脸好红。”
“要不要试试接吻的感觉?”周清辞抿了抿唇,直勾勾看着景肆。
她紧张,但比起紧张,她好像更想吻景肆。
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善睐的眼只需一眼就让人坠入其旋涡。
她看着诱人的唇,鲜艳饱满,好想咬一口。
景肆过了两秒才回答:“和我吗?”
这次周清辞没回答。
搁在椅子上的手悄然滑落,顺势搭在了景肆的肩膀上。
她想,景肆现在有时间拒绝她。
如果景肆说一句话,哪怕是一个字,她都会立马停止。
可景肆什么都没说。
她就那样看着周清辞,仿佛在等着周清辞下一步的动作。
那瞬间周清辞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又往前了一点点。
景肆没退。
黯淡的光影下,只见模模糊糊的轮廓,仿佛又坠入到那晚的梦里。
香味钻进鼻腔,世界仿佛在天旋地转,脑袋更晕了。
身后的绿化花圃里传来细微的虫鸣和草簌声。
周清辞心头一动。
稍稍低头,向下,很快唇贴在景肆的唇上。
柔软的,比棉花糖更美好的触感,比之前想象的更棒。
比梦境更有冲击力。
全然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心跳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原来接吻是这种感觉。
景肆的唇,好想咬一口。
可以咬吗?她也不知道。
凭着本能,下意识抿住景肆的唇,轻轻吸了一下。
对方终于有了动静,她伸出一只手紧紧握住周清辞的衣角,紧张和局促从空气中蔓延开来,包裹着彼此的青涩。
一点点热。
或许该停止下来了,周清辞这么想着。
可睁开眼时,发现景肆已经阖上眼,只见她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
她好漂亮,她为什么不拒绝,她闭上眼睛又是什么意思呢?
就好想更犯罪。
周清辞伸出舌尖,一点点,轻轻舔了舔景肆的唇,浅尝辄止。
“唔——”
景肆浑身都颤抖了一下,她抓紧了周清辞的衣角,紧得快要拧出水来。
这么一抖,两人瞬间分开。
好像才意识到刚刚做了什么。
双方都喘着气,没有去看对方。
周清辞浑身的热意很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谴责。
她竟然吻了景肆!
还是在没有征求对方同意的情况下。
虽然景肆没有拒绝。
可这也太糊涂了。
周清辞慌了。
“抱歉,我的问题。”
“嗯?”景肆抬眼去看她,别了一下耳边的发,似乎很困惑周清辞为什么要这么说。
“对不起!”
景肆刚想说什么,话还没开口,眼前的人已经站起身来,接着往后退了几步。
“对不
起!”
她又说了一遍。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景肆就那么看着周清辞,目光无比平静。
周清辞说:“我知道这是一个大麻烦。”
“大麻烦?”
“我们的关系,我”周清辞哽了一下,“冒犯到你了。”
“没事。”景肆倒还算淡定。
周清辞却丝毫没被安慰到,眼睛红通通的看起来像是快急哭了。
“对不起景总。”
她似乎想起什么,从兜里摸出一个盒子,几步走到景肆面前递了过去,“这是送你的,不喜欢就扔了吧。”
“扔了?”
“如果你喜欢是最好的,不喜欢就扔掉,希望你不要觉得恶心。”
景肆当然不会觉得恶心。但她也能明显感受到周清辞的慌张。
好像接了个吻就犯了什么弥天大错一样。
她在道歉什么?被吻的明明是自己,也没有责怪她。
“好,我回去再看。”景肆一瞬不瞬地看着周清辞,又说:“所以你还要走么?”
“要。”
“你在怕什么?”景肆语气里多少有点无奈。
“不是怕。”周清辞也很纠结,“我要静一静,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景肆将礼物盒放在怀里,她低头,看着鞋尖发呆。
一整天,她都在期待和她见面。
她为了和周清辞约会,从昨天就开始计划,不擅长选片的她认真选了一部觉得合适的电影。
她穿着高跟鞋和她在江边散步,只为了和她多说几句话。
这里风景很美,但脚有点酸,蚊子也多,但她觉得是值得的。
她承认,对刚刚那个吻有点惊喜。
可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周清辞吻了之后第一选择是逃。
难道周清辞只是单纯出于好奇吗?刚刚不是情不自禁吗?还是说,她后悔了。
景肆有点心烦。
“没事,你走吧。”
“那你”
“我自己打个车回去。”景肆已经起身,语气淡淡:“周一再见。”!
第42章
周清辞打车走了,走得匆匆忙忙。
景肆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拿着她刚刚送的礼物。
那是一个精美的小盒子,仅看包装盒便认出来是某个品牌,价格不会便宜。
礼物敢送,人不敢留。
这是为什么?景肆想不明白。
她自认为刚刚的感觉还不错,至少对她来说,是相当美好的。
可是为什么对方会在最投入的时候停了下来?
难道是主动回应吓到她了吗?所以周清辞临阵逃脱是因为吻了之后觉得感觉不对吗?
景肆突然有点难过起来。
除了这个,她想不出周清辞会拒绝她的合理理由。
心烦意乱。
她一个人在椅子上坐了好久,而后拿出手机,翻开通讯录拨了一通电话
“喂,宋语璇,你在哪?”
“我在酒吧啊。”
*
晚上将近十一点,北城酒吧一条街。
计程车停在街角,景肆推开车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四周吵吵嚷嚷,依旧不是很适应这种过于浮夸的夜生活,灯红酒绿,霓虹照人,这些人好像精力永远用不完似的。
对街的宋语璇打扮妖娆,热情朝景肆挥手:“在这儿呢!”
真是活久见,景肆第一次在这种时间门点约她喝酒。
景肆迈着步子朝这边走来,冷艳的脸颊上涂了一层冰冷的霜,她表情严峻,看得出来整个人心情不是很好。
“怎么了?谁惹我们景大小姐了?”宋语璇主动上前去挽她。
景肆皱了皱眉,“进去再说。”
依旧是上次来的那家les吧,一踏入,刺眼的光线便投射了过来,景肆下意识眯了下眼睛。
明明是同一家酒吧,可心境却完全不同了。
她开始注意到那些女性之间门的暧昧动作,低头咬耳,相互低语,还有那些拥抱在一起跳舞的人
好奇怪的感觉。
“你今儿怎么了啊?失魂落魄的。”两人走到吧台坐下,宋语璇照常点酒:“我的僵
尸,给她来杯橙汁吧。”
“今天不喝橙汁。”景肆将手里的小盒子放下,也在凳子上坐下,食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要烈的。”
一旁的宋语璇挑了挑眉。
不对劲。
这女人今晚不对劲。
“怎么啦?快说说!”
“不知道怎么说。”景肆揉了揉太阳穴,一只手撑着下巴,突然觉得很难开口。
宋语璇在她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在我面前还讲究呢?”
“你做好心理准备,我怕你会被吓到。”
“嘁,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话是这么说,宋语璇心头还是忍不住发怵,心想景肆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了吧,不会是关于胡康的吧?
几乎是没见她这么严肃过。
“我可能喜欢女人。”
她声音很小,但足够传到宋语璇的耳朵里。
简直是一石掀起千层浪。
“开什么玩笑???”
“没开玩笑。”景肆没忍住,叹了口气,“我刚刚和别人接吻了。”
“!!!!别吓我!您老人家一来就来个猛的我可承受不住!!!”
景肆没回答,她可是一点想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她倒希望是开玩笑,可事情已经发生了。
“谁?”
景肆依旧没说话,低着头,漫无目的地摆弄着手里的酒杯。
“不会是你那小助理吧?”
“嗯。”
“靠!我就知道你们俩不简单!还口口声声说什么简单的纯洁关系,纯洁到咬对方的嘴巴是吧?”
“我很烦。”景肆将酒杯里的酒饮了一大半,“她吻了我就走了,好像被吓到了。”
“走了?你主动亲的她?”
“她亲的我。”
“那她有什么好跑的!这小东西真是怂!”
宋语璇还处于震惊中。
老实说,在感情方面,对景肆其实没什么期待。
就算一辈子单身,在景肆这样的女人身上也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她眼光太高,心太硬,很难被触动。
没想到还真的
对女人动心了?
“找你是想让你帮我分析分析,她为什么跑。”景肆不甘心,又喝了一口酒,颇为不悦地说:“是我长得不符合她心意么?还是我吻技太差。”
“噗,太夸张了。”宋语璇被逗笑。
她想,原来景肆对一个人有感觉的时候也会变傻么?
“景大小姐,求求你对自己有个正确的认识,就你这张脸怼我面前,我能流一地的哈喇子。”
“那她跑什么跑?真的是我吻技太差?”
景肆说得一本正经。
宋语璇笑得花枝乱颤,“太他妈好笑了,牛!这小周牛!”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我笑你也有这一天,哈哈哈哈。”
笑归笑,宋语璇还是正儿八经的分析了一番。
“她跑,无非是觉得自己冒犯到你了嘛。”
景肆摇头,“我都跟她说了没有。”
“那她就是自己把自己吓到了。我来帮你分析嗷,她亲你,绝对是对你心动了,但是呢,可能想得比较多吧,第一反应就是退缩。”
“真的么?”
“可能觉得你是直女,感觉你们没有未来吧,女生一般都会想很多的,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景肆不解。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直的。”
“但你给人感觉就是直的,而且是那种清心寡欲的大直女,懂吗?”
景肆懂了,但又不懂。
“可是我都主动约她看电影了。”景肆顿了顿,又说:“而且她要吻我的时候我没有退缩,就是默认的意思。”
宋语璇直摇头,“可是她不知道啊。”
景肆心想,爱情可真是奇怪,要猜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但放在周清辞身上,她愿意去猜。
其实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景肆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如果对方误会,她愿意解释。
可是
她没谈过恋爱,怕不知道如何爱一个人。况且以现在的情况,也完全不能创造一个谈恋爱的良好条件。
光是爷爷那边的一大摊子事已经足够让人头疼。
“所以喜欢的下一步
就是谈恋爱么?”
宋语璇点头,“如果你们互相喜欢的话,大概率是的。”
“我没法和她在一起。”景肆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至少现在没有办法和她长远。”
“所以你明白了吗?这就是她今晚要逃的原因。如果你一开始就抱着没法走远的心态的话,你还是不要去招惹她了。”
宋语璇希望景肆明白这个道理。
当然,她知道景肆会明白的。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宋语璇是过来人,她可不想要这世界上再有女孩因为这种事受伤了。
景肆沉默了,她好像听了进去。
“语璇,如果说,有一天我真的蛮喜欢她,怎么办?”
景肆假设到以后。
如果有那么一种可能,她会为周清辞去对抗吗?而对抗的结果是什么呢?
光是一想,就会觉得是一件很有风险的事情,意味着她要失去很多。
“你根本不用想啊,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你会知道怎么做的。”
宋语璇倒是看得很淡。
她常年混迹情场,早就看透,喜欢一个人那多简单啊,要爱一个人很久才难。
又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运气去遇到那个人。
景肆现在也就是好感的阶段而已。
“别想太多,我估计悬。”宋语璇拍拍景肆的肩膀,为她又点了一杯酒,“放宽心,说不定过一阵子就没什么感觉了。看淡一点。”
“嗯。”
景肆心里却始终闷了一口气,久久无法散去。
调酒师已经将第一杯酒调好推到两人面前,景肆却没了再喝的兴致。
“不想喝了,想回家。”
“就不喝了?”
“不喝了。”
景肆已经起身,问宋语璇:“你走不走?”
“不走不走,我和老六再聊会儿天。你回吧。”
还是觉得这里面太吵,和这里头的氛围格格不入,景肆快步走了出去
出来时已经快到深夜了。
自她和周清辞分别已经将近一个半小时。
但对方并没有给她发消息。
景肆站在
酒吧门口,低头看手机,同时耳边传来几声口哨。
她没理,沿街拦下一辆计程车。
人坐到车内,才真正开始拆周清辞送给她的礼物。
她已经猜到会是一条项链,如果今晚没有发生那些事,周清辞会以怎样的方式送她礼物呢?
脑海中又浮现出她的样子。
她将项链摊开放在掌心,拍了一张照片,想告诉周清辞她很喜欢。
但内容编辑了,却不知道怎么发出去。
周清辞又没找她。
周清辞为什么不找她。
周清辞这个笨蛋。
景肆将项链重新放进了盒子里,盯着窗外的树影发呆,窗外的世界影影绰绰,她的心情乱成粥。
果然,人类一旦坠入情爱之事,就会陷入无休止的胡思乱想。
景肆以前以局外人的角度,多少有点高傲,觉得爱情不过如此。
没想到如今已身陷其中。
她想起了宋语璇刚刚说过的话,语璇说小周只是害怕,说不定她也有感觉。
一旦接受这种可能,景肆便觉得自己无法心静下来了。
那颗期待的小种子好像已经缓缓发芽,以一种无法抑制的速度生根开花。
不知道是不是今晚没尽兴,总有一点意犹未尽,心里痒痒的。
景肆抿了抿唇,仿佛唇角还残留着属于周清辞的气味。
她阖上眼,迎着车窗外的风,清凉扑面而来,耳边是风速快速刮擦的声音。
一种奇妙又眷恋的感觉从心头缓缓蔓延开来。
又想起了周清辞的吻,想起了她呼吸时缓和温热的气息,手指搭在肩膀上温柔的触感,以及吻起来又软又甜的感觉
景肆睁开眼,一声长叹。
可能是真的疯了吧。
无法欺骗,好像真的挺喜欢那样的感觉。
喜欢到竟然还想再来一次。!
第43章
整个晚上,景肆都没怎么睡好。
或许是心里装着有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晚上回家之后,她没联系周清辞,周清辞也没联系她,两人好像都心知肚明似的。
一整夜的失眠。
黎明时分,景肆睁开眼,身体上是疲惫的,精神上却紧紧绷着一根线。
确实是睡不着了,她盯着天花板发呆,房间里透着点淡淡的幽蓝,初晨的凉意从阳台钻了进来,凉飕飕的,覆盖在肌肤上。
缓了一会儿,脑袋变得清醒。索性也不睡了,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
今天周日,按照惯例,她得去爷爷那里一趟,已经有一阵子没去看他老人家了。
他住得挺远的,北城外郊,符合老年人的喜欢,不爱热闹,生活图个清静。
收拾完毕已经是早上七点半,她独自驱车前往环外,周末的清晨,马路上的车相对少些,一路畅通无阻。
车子缓缓行驶着,车窗开了半扇,微风钻进车子里,额前的发随着风微微起舞。
等红绿灯期间,朝霞满布,太阳缓缓升起,耀眼的光芒照射大地,天空是橘橙和艳红的渐变,好看极了。
景肆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美好瞬间的纪录,突然很有分享欲。
而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周清辞。
这个时间点,她醒了没有?
“哔哔——”
身后的车摁了一下喇叭,景肆抬眼,惊觉已经绿灯了,赶紧收了手机。
照片最后还是没有发。
到爷爷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景肆来看望他的频率大概是半个月一次,不常来,原因除了太远了,还有就是太烦了。
倒不是烦他老人家,而是烦那种家庭氛围。
爷爷所住的,是一栋非常传统且精致的中式大别院,光是大门,就雕琢得相当精美,整座建筑显得十分大气。
大门进入,是一条石板长廊延伸出去,院子大得离谱,正中央有一座喷泉,常年活水喷涌。
老人言,水就是财,水源滚滚就是财源滚滚,生意人,就是信这些。
景肆踩着石板路往屋子里走,花圃里的张叔主动和她打招呼:
“景小姐,今天这么早啊~”
景肆点头,“嗯,爷爷呢?”
“在后院打太极呢。”
“好。”
景肆心想,年轻的时候可喜欢造次自己的身体了,没想到他老了还喜欢养生。
走到后院,发现景隆正在推太极,有模有样的。
都说中国人的太极有点意思,讲究“手不扰风,足不扰尘”,注重慢和稳,要沉稳,还要灵活,颇有学问。
景肆找了个角落站着,没打扰,静静看着他。
他今年也七十几岁了,身子骨还算硬朗,精气神是在的。
他一个人推了一会儿,余光才看到景肆,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
“来了?”声音还算温和,看到景肆那瞬间,目光蕴藉,含着长辈对晚辈的那种喜爱。
景肆点点头,回了他一个笑容,说:“今天起得比较早,就来早了点。”
“早点好早点好。”老人家迈着步子往这边走,边走边问:“你女儿呢?”
他永远都是称“你女儿”,而不是“我孙女”。关于景绮那件事,这么多年了,他还介意着,总觉得是景绮拖累了景肆。
对景绮,景隆算不上讨厌,但绝对不能说是喜欢,他觉得血缘关系很重要,一直把景绮当外人,是一个传统到不能再传统的人。
景肆也不跟他计较这些,只是说:“她今天有学校里组织的活动,就不来了。”
太极拳也不打了,景隆走到景肆身旁,和她并肩而行。
他们俩就沿着后院随便转转。
“最近公司那边怎么样?”
“挺好的,一切正常。”
“你管理我放心。”景隆一只手拍了拍袖口,说:"中午吃饭,他们也要来。”
“嗯。”
景隆口中说的“他们”,无非就是景肆的那几个堂哥。
老实说,家族关系很复杂,也只是明面上和睦,背地里各自都不希望彼此过得好,多少有点虚伪。
每次回家都和他们装模作样,景肆觉得累得很。
景肆父母去世得
早,她在这个家唯一的“靠山”也只有爷爷了。
爷爷喜欢她,她明白。那些人嫉妒她,她更是门儿清。
“你大嫂怀孕了。”景隆突然说,接着呵呵笑了两声,毫不掩饰说:“希望这次能抱到曾孙,儿子最好。”
景肆皱了一下眉头,她还是很难接受景隆重男轻女这一点。
轻飘飘回了句:“女孩不也很好么?顺其自然。”
“好是好,但总要传宗接代不是?你那些哥哥弟弟,现在都没一个男丁,我急啊!”
他在景肆面前竟也不避讳,景肆听多了,耳朵起了茧子,想辩解什么,又觉得苍白无力了。
最终只是回了句:“爷爷,我也是女孩。”
景隆愣了一下,笑着说:“那不一样,爷爷看重你,你有能力,比他们几个好得多。你这一辈我就中意你,下一辈啊,难说。”
这话丝毫没有安慰到景肆。
她在想,爷爷到底喜欢的是她,还是喜欢赋予在她身上的价值?
有些东西不能细细揣摩,想多了会难受。
“再说了,你以后生个孩子,爷爷就能抱——”
“怎么每次都说这个?”景肆打断他,是真的烦了。
今年来了多少次就提了多少次这个,来了多少次就让她去相多少次亲。
景肆不是傻子,更不是所谓的家族生育机器,她有她自己的想法。
“当然要提,我说这次给你介绍的人啊,你不管多心高气傲都得和人家吃一顿饭才行。”
景肆没说话,一双唇抿紧了,抿出一条唇线,看得出在克制情绪。
“周默你知道吧,他侄子,今年二十七了,相貌堂堂的,人还不错的。”
景肆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年纪比我小吧?”
“你们年轻人现在不就流行姐弟恋吗?我说好歹你们去见一面,能不能成再议。”景隆又重复了一句:“那可是周默!怎么说都得给人家一个面子!况且这事是我提的!”
景肆还想再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你也快三十了,人生大事得考虑起来了。老是这么一个人像什么样子?”
这是师父念咒语呢。
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景老头子给她这么大的压力,好像人生未来几十年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似的。
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家族联姻的牺牲品,实际上和父亲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
可悲。
“但是我最近遇到一个喜欢的。”
景肆憋了一上午,终于开口说了出来。不吐不快。
“喜欢的?那也得看他的条件行不行。”景老头子的口气傲得很。
“工资六千,普通人家庭,我不在意她条件行不行,挺有感觉的。”
景隆想都没想直接摆了摆手,“不行,首先我就不同意。结婚还要为咱们整个家着想。你找个工资六千的,他请你喝西北风啊?”
说着好像更不满意了,指着院子转了一圈,又说:“这么大一个家,拿给他,他顶得住吗!”
景肆没说话,就那么看着他,心想,七十好几了,还是改不了年轻时候那份强势。
好像这个家上上下下都得听他的似的,谁都不准抵抗。
歪理,全是歪理。
景肆突然很讨厌他这幅自傲的样子。
同时也很失落,只是浅浅提了一下,他的反应就这样,若是知道对方是个女孩子
景肆倒吸了一口气,窒息。
“我没吃早饭。”景肆转移了话题,“我饿了。”
太阳挂在上空,明晃晃的,但还是冷。两人慢悠悠往屋子的方向走去。
进屋之后,和爷爷在客厅里聊了会儿天。
没过一会儿,堂哥堂弟两家人都到了,拖儿带女的。
他们确实都成家了,每次都拿这说事。说景肆怎么还不结婚,甚至曾经说是因为景绮,才拖累了景肆结不了婚,现在改说辞了,说是景肆眼光太高了。
“景小妹!”一看到景肆,大哥脸都快笑烂了,“今天舍得来啦?”
听起来是热情的,语气却带着一点点挖苦,好像景肆几百年都没回过家似的。
景肆颔首,没答他,自顾自看向嫂子,倒是主动打了招呼:“姐。”
被叫姐的人点点头,神色和缓。
她人其实不错的,没那么斤斤计较,城府也算不上很深。也
是一个可怜人,嫁给大哥基本上没什么感情,两口子表面功夫,各取所需,一点都不真。
这些景肆都看在眼里。
人一到齐,都坐下来陪老爷子吃早饭。
景肆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开始默默进食,在家里的饭桌子上她从来不废话,少说一句,免得落人把柄。
倒是大哥先开了口:“最近你们公司还行吗?”
“嗯。”
“听说开了大单,真的假的?”大哥夹了一块小甜点送到嘴里,笑容并不真切:“不愧是你,真不错啊。”
“你呢?”景肆不咸不淡回了句。
“就那样吧。”他所掌管的公司业绩一直一般,从接手之后并没什么大的改进,“和你比不了。”
“有什么比不了的,嫂子不是怀孕了吗?”二哥开始搭话,“都要为咱们家添人丁了,这不天大的贡献吗?爷爷不会亏待咱们家每个人的。”
话音落下,二哥还专门看了景隆一眼,“是吧爷爷?”
景隆笑得合不拢嘴,“当然是,给我生个乖曾孙子!我哗啦哗啦给他全安排上!”
那几人听了,笑容愈发灿烂了,大哥忙点头说是是是。
整张桌子上,只有景肆和嫂子没笑,两人相视一眼,眼里闪烁几分无奈。
景肆端起桌上的杯子喝水,轻轻抿了一口,没搭话。
她吃她的早餐,慢条斯理。
她不在意景家庞大的财产最后到底怎么划分,她只想要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多的是一丁点都不想拿。
其实也并不想和这些哥嫂争来争去,还有没到场的三哥四哥,个个心里都有小九九,真要争起来那就真的没完没了了。
景肆很早就知道,她和这些人合不来。
甚至可以说,她对这个家完全没有归属感。
爸爸妈妈那一辈其实还好,不知道怎么的,这一辈开始,开始计较起来了,特别是大哥和二哥,这两人的心思真的不安好。
至于爷爷——
也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还是怎样,这几年想法越来越离谱了,传统,还是一个老顽固,疯了似的想要添香火。
早饭过后,一家子坐在客厅聊天,表现得其乐融
融。
景肆坐在沙发上,没怎么加入聊天,满脑子都在想景隆早上说过的事。
他要他结婚,要他生孩子,然后才放心把那家公司的股权让出来。
他言外之意是这个意思吧?
可是这家公司明明就是爸爸生前在管理的,若不是父母意外车祸,父亲应该早就继承了这家公司,哪儿还轮得到其他人来虎视眈眈?
景肆突然觉得很离谱,现在倒好,要以结婚的代价来交换。
她心里闷闷的,想起在她说出自己有喜欢的人时,景隆第一反应是打压。
所以爷爷根本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他才不在意年轻人所谓的爱情。
真的很自私。
公司到底最后属于谁,的确是由景隆说了算,老头子相当精明,从不全盘托出,只会一点一点的给。
景肆才意识到她可能没有违抗的权利,除非她不要现在这家公司了。
不行,不能这样被动下去。
景肆搁下了手里的筷子,侧目看了大嫂一眼
吃饭,回家无非就是吃饭,再聊一些毫无意义没完没了的天。
来来回回话题就那么几个,景肆几句附和,敷衍了过去,一顿饭终于熬了下来。
从院子里出来已经是午饭过后。
他们还说要陪爷爷吃晚饭,要当大孝子,都没走。
景肆却再也待不下去了,以还有工作为由赶紧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景肆感到迷茫,她意识到,她已经逐渐离这个“家”越来越远了。
父母不在了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或许是所有人都利益熏心,满心都在想怎么讨爷爷欢心上。
各自心里想什么都心知肚明。
景肆驱车离开,一路上开车着,发愣,想得远了。
郊区的柏油马路本来就没什么人,心情和马路一样空。
她有点儿想周清辞了,想念和周清辞在一起时放松又自然的感觉。
她一边开着车,一边琢磨要不要去找她。
想去。
两秒之后,车子加快了行驶速度
周末,还是城里热闹。
景肆
的车穿过闹市,开了几条街,最终驶往了西段路。
很快车子停在公寓楼下。
她摇下车窗,往那栋楼看了眼,思考着上去之前要不要先打个电话。
会不会太突然了?周清辞想不想见面?
不知道周清辞想不想见她,但她确实很想见周清辞。
停好车,景肆下了车,边走边给周清辞打电话。
没接。
没听到?
下午一两点钟,不出意外她应该是在家的吧?
景肆边走边想,觉得逃避不是办法,至少要亲口把自己想说的话告诉对方。
还有昨晚的事,不清不楚不明不白,那多难受。
憋在心里也太难受了。
娴熟地往周清辞家的方向走,进入电梯时已经在打腹稿,琢磨着等会儿怎么说。
期间景肆再次拿出手机给周清辞发消息。
对方竟然也没回。
叮——
很快电梯停在7楼,景肆迈着步子往外走,高跟鞋踩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很快走到门口,景肆抬起手,快速摁下门铃。
一秒、两秒……
心跳有一点点快。
没响应,她又摁了两下。
这次屋子里好像有响动了。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等待着主人来开门。
脚步声由远及近,啪嗒一声,门打开了,门把手上搭着一双纤瘦的手。
景肆抬头,目光和那人对上,下一秒,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
好看的眉头无意识微微蹙起。
“叶总?”
她怎么在这?!
第44章
“叶总?”
她怎么会在这里?
景肆眼里有困惑,同时也在叶轻的眸子里看出几分惊讶。
叶轻手从门把手上松开,侧了下身,把通道让给景肆。
“小辞睡了,你要进来吗?”
景肆点点头,进屋换鞋,抬眼环视四周,目光落在餐桌上。
桌上还有几道吃剩的菜,应该是刚吃完午饭不久。
所以午饭是和叶轻一起吃的?
“要我帮你叫醒她么?”
穿好鞋,景肆直起身子,走到客厅,看了叶轻一眼,说:“让她睡,我在客厅等她睡醒吧。”
叶轻只是说好,接着去收拾饭桌上的碗筷。
两人都没说话,客厅里安安静静,只有瓷碗重叠在一起轻轻碰撞的声音。
景肆看着她,觉得这氛围有点尴尬,于是开口:“你们经常一起吃饭吗?”
“嗯。”叶轻将盘子里的菜倒进垃圾桶里,“她吃了饭就喜欢睡午觉。”
“喔。”
景肆点点头,突然心里很不是滋味。
看来叶轻很了解周清辞,她们的关系比想象中更好。
这就是所谓的姐妹。
叶轻将盘盘碗碗全都放进洗碗机里,擦掉桌上的残渍,算是收拾完毕了。
她往客厅走去,也没拘谨,在景肆身旁坐下。
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中间隔着几拳的距离。
“所以景总来找小辞是有什么要紧事?”
“没有,不是很要紧。”景肆稍稍后仰一些,靠在沙发上,看了叶轻一眼,缓缓说:“我只是单纯想来见她而已。”
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
“嗯,她好像不太开心。”叶轻顿了顿,“从昨天晚上开始。”
叶轻其实挺好奇她们发生了什么,但周清辞闭口不提,所以她什么都不知道。
但大概能猜出来,这一切和景肆有关。
“所以她不开心就找你。”景肆脱口而出,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语气有那么一点点奇怪。
叶轻愣了一下,估计是没想到景肆会这
么说,笑道:“不是,是我主动过来的。我估计她又吃外卖,放在冰箱里的菜也不会去煮,浪费了。”
“你真关心她。”景肆突然转过头去看叶轻,“不像姐姐,像是她的女朋友。”
叶轻并不意外,那种弥漫在女性之间的试探和打量,其实双方都心知肚明的。
她知道景肆在想什么,景肆当然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既然景肆选择摊开了说,那就摊开说吧。
“我倒想是她女朋友。”叶轻不打算在景肆面前遮掩。
景肆听了只是笑,“嗯,果然。”
果然女人的直觉很准。
叶轻扬唇笑,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似是在回忆。
“十几年了,我还挺苦恼的,有时候觉得,如果不是一开始她就把我当姐姐,或许会好很多。”
“所以你这次回国是因为她?”
叶轻点点头。
景肆抿了抿唇,瞬间了然。叶轻如此心高气傲的人,能做到这个地步,该是很喜欢了。
她觉得叶轻爱周清辞应该是爱到骨子里了,不然也不会这样。
也是周清辞迟钝,若是周清辞朝她靠近一步,哪怕是小小一步,两人都能碰撞出火花来。
景肆倒吸了一口气,有种稍一不慎就把周清辞拱手让人的感觉。
那可不行。
“叶总有没有想过,十几年她都没喜欢你,后来怎么会喜欢,感情这东西强求不得。”
“话不能说得太绝对,不到最后,什么事都有可能。”叶轻眸光深沉,一瞬不瞬看着景肆,“所以景总又是什么打算?”
“无可奉告。”
简简单单四个字,景肆封住了叶轻的嘴。
老实说,叶轻的话带来的危机感太重了,景肆说不心慌是假的。
可以目前的状态来看,她给不了周清辞太多承诺,更无法回答叶轻的任何问题。
论能给周清辞的。
景肆觉得自己输了太多。
或许叶轻能把自己的所有都给她吧,而自己呢?
不能再往下想了。
两人话已经说得如此明白,双方也了解了对方的想法,似乎也没了再聊下
去的意思。
叶轻起身,摆摆手。
“我也睡了。”
景肆眼里闪过几丝惊愕,“你不会和她一起睡吧?”
叶轻扬了扬眉头,没否认。
景肆想说什么,欲言又止,一句话堵在喉咙却又吐不出来。
她的表情仿佛在说“你不准去”。
但她没开口。
叶轻突然很想笑,她还没想到有一天能看到景肆表情管理失败的时候。
有点意思。
“景总羡慕了?”
“那倒没有。”
叶轻偏偏还要火上浇油:“在她十岁的时候,我就和她一起睡午觉了。以前她年纪小,还要我搂她哄着入睡。”
景肆脸色微变,“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叶轻难得破防,笑了出来,“我以为你想听。”她已经走出客厅,还不忘回头看景肆一眼,“既然景总不爱听,那我先睡了,午安。”
午安个头。
景肆压根不想理她。
这叶轻是故意的,宣誓那床的所有权是吧?
脚步声渐渐远了,很快传来门阖上的声音。
啪嗒——
她竟然反锁了?
景肆想不通,锁门那么大声给谁听。
还有,睡午觉就睡午觉,为什么要反锁。
这叶轻
虽然知道百分百不会发生什么,但景肆依旧如坐针毡,她在想,周清辞要睡到什么时候,还要等多久?
还有,那张床,是大家都可以睡吗!她睡过,为什么叶轻也睡过!是不是别的女人也睡过!
景肆承认自己有点酸溜溜了。
克制不住的酸溜溜。
亏那傻子还睡得着,该是睡了有四十来分钟了吧。
景肆靠在沙发上,目光死死盯着周清辞卧室的门,哪怕有个风吹草动她就能立马知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大概二十分钟后,房间里有了轻微的响动。
景肆坐在沙发上,直了身子,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幻听。
又过了一会儿,啪嗒一声,门锁开了。
很快门打开了。
周清辞眯着眼迷迷糊糊走了出来,她看起来好像还没睡醒,穿着一套松松垮垮的睡衣,趿拉着拖鞋小步走着。
或许是下意识觉得家里没其他人,周清辞竟然没看到景肆,而是径直进了卫生间。
景肆:“"
她好瞎。
大概是上了个厕所,传来抽水马桶的声音,很快周清辞打开门走了出来。
她抬起手揉了揉头发,一副糊里糊涂的样子,依旧是没看到景肆,看样子是要回去继续睡觉了。
正当她准备转身的时候——
景肆轻轻咳了一声。
周清辞这才往客厅这边看了一眼,在看到景肆坐在沙发上那瞬间几乎是抖了一下。
瞌睡醒了,一下子就醒了。
表情有点慌张,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怎样。
“景总,你怎么在这儿?”她站在原地愣是没敢动,眼里的迷糊散去,取而代之是闪烁的清湛的光芒。
“我不能来吗?”
“没有。”周清辞吸了一口气,脸有点红,或许是觉得自己穿得有点太随意了,她抬起手理了理头发,站在原地有点无措。
满脑子都在想,现在这样子会不会太丑了啊。
景肆看着她,稍稍昂起下巴,不容拒绝的语气:“你过来。”
“我——”
“现在就过来。”
听起来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了。
怎么感觉她语气那么强硬呢?
周清辞看了她一眼。
景肆就坐在沙发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稍稍后仰着,一双眼直勾勾的。
她就那么看着周清辞,周清辞受不住她的眼神,只能乖乖挪着步子往沙发走去。
一点一点,越来越近了
直到景肆面前,她才停下脚步。
景肆放下了自己的腿,目光在周清辞脸上掠了一眼,紧接着,伸手一拉,将周清辞拉了过来。
周清辞随着力道,一下子跨坐在她的腿上,连她自己都没搞懂这姿势是什么个情况。
“啊??!!!景总!!!”
景肆搂住她
的腰,语气强硬:“不许动。”
两人靠得近,景肆说话又小声,热气缓缓扑上周清辞的耳朵,又热又痒。
这个动作
也太暧昧了吧?她甚至都不敢看景肆的眼睛。
“你让叶轻睡你床了?”
“啊?”周清辞因为痒,往后缩了一下,结果景肆又把她拉了回来。
“干嘛让她睡你的床?”
“这,不可以吗?”周清辞喘着气,心脏砰砰狂跳,她怀疑自己在做梦。
“我觉得不太行。”景肆眉头皱了一下,又问她:“你的床到底多少人睡过?”
“不多呀~就你和她。”周清辞这才抬头去看景肆的眼睛。
景肆好像不开心,眼神冷冰冰的,又觉得她说话火辣辣的,快要生气的地步。
“所以你午觉睡不着,还得找一个人来陪你睡觉?”
“那倒没有,我姐她,她可能是怕我吃外卖,正好有空给我做了俩菜。然后我就睡了呀,她困了,她也睡了啊,床那么大,我和她之间隔着一条鸿沟”
周清辞耐着性子解释,听到“鸿沟”,景肆心里总算是舒服了些。
“所以你来多久了?”
“等你四十分钟了。”
“那对不起嘛。”周清辞局促不安地动了动,她觉得现在的姿势,怎么说,感觉有点羞耻。
难道景肆不觉得吗?
这么坐着,难道不是情侣之间才会这样。
她想起身,景肆不让她起。
“你昨天跑什么?”景肆又问她。
“我,我有点紧张,害怕。”
周清辞一低头,才看到景肆脖子上挂的项链,是她昨天送给景肆的那一条!
她没有扔!还戴上了!
“现在呢?现在还紧张吗?”景肆始终看着周清辞,一只手搂着周清辞纤细的腰肢。
肢体接触让她相当满足。
倒是周清辞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
“现在啊,也有点紧张。”
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情紧张了,而是现在这个说话的姿势紧张。
觉得腿好痒,再这么坐下去就太奇怪了。
“景总,我先下来好吗?”
景肆想也没想就答她:“不行。”!
第45章
景肆想也没想就答她:“不行。”
周清辞没想到景肆会这么说,脸唰的一下更红了。
什么不行啊,哪有大白天这样坐的。
“我房间里有人。”
言外之意是叶轻如果出来,看到这一幕该是会很尴尬。
景肆当然懂她的意思,却不如她所愿。
“她不会出来的。”
“可是我们这样不好说话。”周清辞声音小得像是蚊子,她能明显感受到景肆大腿的温度。
又痒又热。
薄薄的面料,根本抵挡不了什么。
“真的不好说。”
“好说,就这样说。”
不管她说什么,景肆就是不松手,两人始终保持这暧昧的姿势,有点磨人。
偌大的空间内,短暂的安静,两人都没说话。
周清辞压下疯狂跳动的心脏,小口喘着气问她:“你要干嘛?”
“我要问你一个问题。”景肆搂着她不松手,“你想好了没?”
“想好什么?”
不明所以。
“逃避不是办法,所以昨天晚上你是一时冲动还是对我心动,我需要一个答案。”
景肆不想要不明不白的吻,她想,不管是周清辞冲动也好,还是另有其他,她需要一个回答。
“我”周清辞长长呼出一口气,“我是为什么,应该已经很明显。”
“很明显?所以是为什么?”景肆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目光坚定,“我想听你说出来。”
扑通扑通。
心脏跳得更快了。
在喜欢的人面前,亲口告诉她我喜欢你,对周清辞来说是一件难事。
要知道她和谢之林在一起那么多年,开口表达内心的时刻屈指可数。
“一定要说出来?”
脸颊绯红,那一点点羞怯已经蔓延到空气中,不自在极了。
“要。”
“可能有一点喜欢你。”周清辞往前靠了一点,一双手环着景肆,下巴靠在她肩膀上,脸烫得不行。
她没看景肆,也不
让景肆看她。
耳边传来景肆的笑声:“所以只是一点点喜欢我?”
“也不是,挺喜欢的。”话已出口,挺不自在的,周清辞的腿小幅度动了一下,“不要再问了。”
再问她真的要从钻地板缝里了。
景肆倒也没追问,只是说:“那是不是到我说了?”
“嗯,你想说就说。”
“我也挺喜欢你的。”景肆不喜欢弯弯绕绕,直言:“你是我喜欢的第一个女孩儿。”
景肆的声音清越柔和,她说喜欢的时候,仿佛就是嗓子轻轻一挤,那一句话就这么说了出来,一点都不犹豫。
“我?”周清辞难以置信,坐直的身子去看景肆,她没想到也会得到景肆同等的回答。
想都不敢想,也不敢有期望的事。
“你也喜欢我?”她又重复了一遍。
景肆眼里含着柔和的光,笑着问她:“有那么惊讶吗?”
“有。你不是寡王吗,要单身一辈子那种。”
“那你不也发誓不谈恋爱了吗?怎么又亲了我?”
周清辞无言以对,她一想到景肆说的喜欢,那种窃喜就忍不住往上冒。
感情这东西确实不讲道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但依旧觉得很不真实。
欣喜吗?周清辞承认自己是有,但又有一点点担忧。
“希望景总不是一时兴起。”
她对她们的未来确实没什么自信,甚至不会去问景肆,她们现在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因为知道景肆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她们之间有一百步要走,或许现在才踏出第一步。
也只是第一步而已。
景肆果然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松开了手。
周清辞心沉了一下,从她身上下来,坐在了沙发上。
两人并肩坐着,靠得挺近,短暂沉默,各自不语。
最终还是景肆先开口说了话:“不是一时兴起,但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家里那边。”
“嗯,没有说所有事情现在就要你给我答案。”
“我不会和男人结婚的。”景肆想,这是她现在能给周清辞的唯一承
诺了。
周清辞点点头,她想起很早以前谢之林也是这么说的。
其实她不需要景肆的这些话,她觉得人都是会改变的,以后的事情谁清楚谁明白。
“好了,景总。”周清辞反倒是过来安慰了她:“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不想给景肆太大压力,同时也不会给自己太多的期望。
她始终觉得,感情这东西还是顺其自然的好,更何况现在她们八字还没一撇。
甚至觉得景肆的喜欢也是虚浮的。
她不是傻子,景肆的家庭,景肆的未来,这些似乎都不是景肆说了算的。
现在去预想太多,未来怕是会承受不住。
所以周清辞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景肆感受到她的情绪,也无意继续说下去,转移了话题:“晚上怎么安排?”
“不知道,暂时没定。”
景肆看着茶几上的烟,“你又抽烟?”
“昨晚抽了点儿,只抽了两支。”
“所以叶轻晚上会和你一起。”话题又跳到了叶轻身上。
“不知道。”周清辞抬眼去看景肆,“我也可以和你一起。”
“我已经一天没看到绮绮了,晚上得回去。”她又提出建议:“当然如果你去我家吃饭,我们就可以待在一起了。”
景肆简简单单一句话已经暴露了心思。
周清辞也能很明显感受到那种情绪,笑她:“现在不止工作日也要当景总的小助理了,连周末都得是。”
分明是开玩笑的语气。
“你不愿意就算了。”
“没有呀,我很乐意。”周清辞顿了顿,看了眼卧室的方向,“但是我得先和我姐商量一下。”
“等她醒了吧。”
叶轻这午觉睡得是真的香,一直持续到下午四点。
她醒后,周清辞去和她商量晚上的事,叶轻好像没有继续待的意思,说是晚上有事。
两人在卧室,景肆在客厅。
叶轻关了卧室的门,对周清辞说:“她午饭的时候就来找你了。”
“嗯,我知道。”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其他的我
不想说,我也不了解她这个人,但你不能吃亏,听到了吗?”
周清辞惊讶叶轻的领悟能力,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知道了。”
“别忘了谢之林。”叶轻一声叹息,没忍住,上前一步抱住了周清辞,只是轻轻拥住了她,“小辞,有时候看人不能看表面。”
周清辞没闪躲,点头,“别担心我,我没那么傻的。”
她靠在叶轻怀里,心想叶轻为什么突然抱她?
她也不知道,觉得这个拥抱是正常的,但又有点突兀。
她无法揣测叶轻的内心,一直都是,她从来都不知道叶轻在想什么,藏得太深。
好在这个拥抱很短暂,很快叶轻松开了她。
“那我走了。”
“好。”
叶轻已经拿起外套,临出卧室门之前又顿了脚步,“晚餐在冰箱里,就不要吃外卖了。”
“嗯嗯。”周清辞见她已经快要去开门,忍不住开口:“姐,你也是,晚饭要好好吃。”
叶轻点点头,“好,先走了。”
她开了门,走得干脆利落,周清辞站在原地,盯着她颀长的身影,见她走到客厅和景肆打了个招呼,没停留,很快离开了。
有那么一瞬间,周清辞有点小小的难过,她觉得叶轻对她太好了,但她好像从来没有反馈给对方什么。
叶轻一直很关心她,会担心她会不会乱吃外卖,会做她喜欢吃的菜,因为叶轻知道她有胃病。
讲究到生活的每个小细节。
而她给叶轻的,太少太少。
内疚感。
景肆还在客厅等着,周清辞收回神思,没法东想西想。
“景总,我换个衣服,你等等我。”
客厅里的人应了一声。
快到五点,周清辞收拾整理好,和景肆一起出门,准备去她家吃晚饭。
走出小区,景肆的车就停在马路对面,两人快步上了车。
周清辞主动选择了副驾。
届时快到傍晚,太阳的余温渐渐散去,天空挂着几朵火红的云。
车子缓缓行驶,景肆放了一首缓和一点的音乐。
车窗开了半扇,周清辞侧目看向窗外,风轻轻吹起她的头发,她在思考。
过了一会儿,才说:“景总,如果一个人对你很好,你却没办法以同样的方式反馈她,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景肆目视前方,缓缓来了句:“你说的是叶总吧?”
周清辞哑然。
景肆和叶轻都是这样的人么?不需要说明,她们就能明白。
“嗯。”
“你把她当姐姐看待吗?”
“那当然了。”
景肆没看周清辞,心想,叶轻是个深情种,其实她不讨厌她,甚至有点欣赏她。
如果说,她对周清辞没意思的话,或许她们还能成为惺惺相惜的朋友吧。
“如果是我,我会让她知道。”景肆踩了刹车,等待红绿灯,细长的指在方向盘上轻轻点了点,“我的意思是,不要去浪费她的时间。”
“浪费她的时间?”
“如果她喜欢你,你不喜欢她,你只把她当姐姐,那不把话说明,其实就是在浪费她的时间。”景肆收回视线,“当然,我不知道她对你是不是单纯的姐妹关系。”
景肆撒了个小谎,觉得叶轻应该不想让周清辞知道吧。
“明白了。”
“人际关系就是这样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要给对方太多的臆想空间。我知道有的事很难开口,但该说的,今天不说,往后也得说。”
只是往后再说,恐怕会伤了感情。
说已至此,景肆才意识到这话放在自己身上其实是一样的。
如果她想要和周清辞发展,却无法给对方未来的话,那其实也是在浪费周清辞的时间。
人都是这样,话说得容易,深陷其中时,其实还是会两难。
很快红灯变绿,她发动引擎,继续往前行驶。
无意识的,景肆的思绪飘到周清辞身上。
“小周。”
“咋啦?”
“我不会浪费你的时间的。”!
第46章
这是周清辞第二次来景肆家,时隔不久,但心情已经截然不同。
到家的时候,差不多快到六点,一进门,一股浓郁的菜香味便飘了过来。
张姨在厨房做饭。
门刚合上,便听到客厅那边传来叮叮咚咚的脚步声。
“小周姐姐!”
声音那叫一个清脆洪亮,周清辞鞋还没换好,景绮直接冲过来抱住了她的大腿。
“你终于来啦~”她抬起头去看周清辞,眸子里全是欢喜。
景肆在一旁看在眼里,也笑了出来:“有了姐姐忘了妈是吧。”
看这开心样,就像周清辞是她妈似的。
景肆也不管这俩人了,走到厨房去给张姨打招呼,告诉她晚上可以多做两个菜。
张姨往外面瞄了一眼,一目了然。
“她喜欢吃什么?我看冰箱里有没有。”
景肆想起上次聚餐的时候叶轻点过的菜,茭白炒肉,那一道菜周清辞吃得最多。
“茭白有吗?”
张姨摇头,“喔,那可没有,前天吃过了。”
“没事,你继续做你的,我下单买点。”
景肆心想,现在下单的话,加急送估计也就十来分钟吧。
客厅这边,景绮拉着周清辞陪她玩乐高。
两人坐在正中间,被一堆玩具环绕着,景绮要盖城堡,让周清辞帮她捏小人儿。
“捏三个,你,我,妈妈。我们一家三口住在城堡里每天快快乐乐~”
景肆一过来就听到经典的“一家三口”,恨不得转身赶忙去厨房,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我觉得我们的城堡要有至少两张床,姐姐你和妈妈一张床,我一个人一张床。”
景肆:“”
她倒是安排好了。
周清辞余光看到景肆,抬眼看她,笑容有点尴尬。
景绮还在说一家三口,那画面感一下子就来了。
没一会儿,茭白到了,景肆也没闲着,拿着食材到厨房去帮着做菜。
算是逃过了一劫。
这道菜景肆打算自
己做,她不常下厨,但做菜很细致,在张姨的指导下倒是做得有模有样的。
半小时后,饭菜上桌,色泽鲜亮,一看就很有食欲。
张姨从厨房出来,笑着说:“吃饭了~绮绮跟着姐姐去洗个手。”
周清辞抬眼看向厨房的方向,景肆正在把最后一道菜盛到盘子里。
一瞬间,眼珠子都亮了起来,哇,茭白炒肉。
饿了。
洗了手出来,上桌吃饭。
四人一桌,都是熟人了,也没什么好客气的。
拿起筷子那瞬间,周清辞想起了自己在公寓窝在沙发上捧着外卖吃的时候。
对比起来是挺冷清的。
不像现在,桌上摆的都是健康的家常菜,有人陪着一起吃饭,是有种温馨的感觉。
果然吃饭还是要人多吃才香。
“随便吃,别客气。”景肆夹了一片薄薄的茭白放在她碗里,接着又是一片肉,“尝尝好不好吃。”
“谢谢。”她的确是饿了,将菜送入口中,嫩而滑,恰到好处,味道真的不错,“好好吃!”
“那就多吃点。”
周清辞其实没想到景肆会亲手下厨炒自己喜欢的菜,其实还有点受宠若惊。
饭菜很符合味口,她专心吃饭,听张姨和景肆时不时聊聊天。
“景老爷今天又找你说事啦?”
“嗯。”
“又是那些事喽?”
“对。”景肆看了周清辞一眼,没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说:“下周您是不是要回老家?”
“对的,回去三天,所以景小姐,绮绮这边,你恐怕要安排一下。”
正在乖乖吃饭的景绮突然抬起头,奶声奶气说:“那是不是没人接我放学了!”
景肆摸摸她的小脑袋,“放心,妈妈会来接你的。”
话音落下,景肆目光又落在周清辞那儿,见她正咀嚼着,一双眼睛呆呆地盯着盘子里看,那模样就像小松鼠,相当可爱。
景肆忍不住唇角上扬。
周清辞似乎感受到,视线转移,和景肆对视。
眼神里是困惑。
景肆只是说:“没什么,你多吃点。”
接着收回了目光,监督景绮好好吃饭了。
周清辞难得吃两碗,大部分时间都在听她们聊,聊日常,聊景绮在学校发生了什么。
她偶尔搭上几句,细嚼慢咽的,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
饭饱已经是四十分钟后了。
张姨忙着收碗,周清辞起身要帮忙,被张姨回绝了。
“你们玩你们的,这里交给我。”
这边景绮已经闹着要看动画片。
景肆完全不顺着她,“不行,你作业还没做完。”
景绮两条小胳膊在空中扑腾了两下,表示抗议:“啊呜!今天家里来客人了,我就不能多玩一会儿吗?”
周清辞站在一旁忍不住笑,她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仗着有客人就为所欲为。
景肆当然不吃这一套,她轻轻拎着景绮的小衣领,边走边训说:“不是一家三口吗?姐姐是自家人,算什么客人。”
“啊,妈妈,你怎么这样!”景绮无话可说。
“做作业去!”
这边景绮试图卖惨,最终还是被景肆拎到房间里去了。
门一关,扔下一句一小时后来检查,景肆关上了小房间的门。
这边周清辞看得一愣一愣的,她觉得,景肆对景绮温柔的时候是温柔,严厉的时候也是一点都不含糊。
“啧,挺凶哦~”周清辞轻飘飘来了句。
景肆转身看她,眉头微微一挑,不苟同,“等你当了妈就知道了,我要是随了她的愿,今晚她就不会写作业了。”
“噗,那确实。”
周清辞觉得景绮简直就是她小时候的翻版,她明白小朋友的心思。
有点小小的聪明,但不多。
“几点了?”周清辞转移了话题。
景肆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八点。
饭后挺闲。
张姨在厨房打理,两人站在客厅突然不知道可以干嘛。
景肆犹豫两秒,发出邀请:“要不要去我房间阳台吹吹风聊聊天?”
“好啊~”
这是她第一次去景肆的房间,还挺期待的。
开门,或许是房间比较整洁的原因,给人的第
一印象是很宽敞,很舒适。
周清辞站在门口,没进去。
“进来吧。”
景肆带她进屋,香味迎面而来,缓缓冲击着周清辞的鼻腔,是她喜欢的味道。
“景总,你床好大哦。”
“床大好滚。”
“嗯?啊?”
“景绮有时候会来和我睡,喜欢滚来滚去的。”
“哦~这样啊。”
周清辞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她承认刚刚自己想多了,床大好滚,过度理解了纯粹是。
见景肆把阳台窗帘拉开,这才看到外面是一个半圆式阳台,挺宽敞的,正中间放着一张摇摇椅,加上一个小圆桌。
“好凉快,过来吹吹风。”
“好~”
两人走到阳台,圆桌旁只有一张椅子,所以景肆没坐下,而是让周清辞坐。
周清辞也没坐。
两人心想,要么一起站,要么一起坐,想到一块儿去了。
一起坐是不可能的,索性都站着了。
景肆一只手搭在栏杆上,懒洋洋地靠着。
周清辞站在她身旁,和她一起看不远的方向。
视野还不错,能眺望到不远的街道,橘色的路灯略显单薄,再延伸一点出去,则是稀零的别院和树。
四周很安静。
老天爷很给面子,至少此刻是凉爽的,几缕晚风拂面而来,轻轻吹动两人的头发,惬意极了。
“夏天好像快过去了。”景肆盯着不远处的街,缓缓说。
“好像是诶。”
不提还没知觉。
周清辞侧目去看景肆,浓稠的夜色将她包裹着,绝艳在若隐若现的光影中显得更加美丽。
好看得令人艳羡。
景肆舒出一口气,“想去旅游。”
“什么时候?”
“冬天吧。”似是感受到周清辞的目光,她也看向她,目光迎了上去。
两人在彼此的瞳影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小周,等到冬天,我们出去旅游好不好?”
“好啊~”
“到时候我推掉工作,请个年假,好好玩一场。”
周清辞扬唇笑,再次点头,“好,那我等你约我,我随时有空。”
她很期待,不过等到冬天还有好几个月呢。
景肆又想起什么,蹙了眉,“明天怎么又要上班了。”
“怎么,老板也讨厌上班吗?”
景肆无奈看她一眼,“老板也是人。”
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工作,如果不是必须要管理公司,景肆也希望想去哪就去哪。
有时候其实还挺不自由的。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谈天说地,不知疲倦。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站久了,腿微微有点酸,周清辞轻轻跺了跺脚,转身去看身后的椅子。
她提议:“坐坐?咱们俩其实也可以挤一挤。”
椅子是后仰躺式,可以自动调节,周清辞人瘦,先坐了上去,还剩一大半。
景肆走到椅子边上,问她:“会不会挤到你?我进去拿一张凳子也可以的。”
结果周清辞直接拉她坐下。
椅子虽然小,但两人都瘦,是能坐的,虽然挤是挤了点。
景肆的胳膊搭在周清辞的胳膊,腿也靠着她的,加上身子往后仰一点,有种躺在周清辞怀里的错觉。
偏偏这躺椅还喜欢前后摇晃,类似于老头子无聊晒太阳喜欢坐的那种摇摇椅。
平常景肆一个人坐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半依偎在周清辞的怀里,觉得奇怪极了。
她问周清辞:“挤吗?”
“不挤啊。”周清辞倒是自然,小腿轻轻晃了晃,带动着椅子有节奏的轻轻晃动,笑起来:“你这椅子还挺好玩的。”
景肆微微侧身,朝周清辞身上靠近,一只手搭在她的肋骨上,抬起眼帘,一瞬不瞬地看着周清辞。
小周的脸无可挑剔,近看她的侧脸,才发现流畅的下颌处有一颗痣。
她的肌肤白得洁嫩,浑身散发着一股绵密的香气,随着椅子缓缓晃动的节奏,香味也一点一点地钻进景肆的鼻腔里。
景肆爱极了这种气味,要比夏夜花园里散发的神秘气息还更诱人。
目光下移,又落在周清辞的唇上,淡淡的粉晕,让人想起了水蜜桃色彩,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涂了唇膏,
在光影下亮泽泽的。
看起来很好亲的样子。
景肆喉咙滑动了一下。
突然很想亲吻。
昨夜的气息还停留在脑海里,那还未尝尽的甜味正隐隐呼唤,诱人撷取。
无意识的,景肆伸出手,指尖在周清辞的下唇上压了一下。
只是一下,手便收了回来。
周清辞快速抿了抿唇,敛下心里的羞涩,低头看景肆,小声问她:
“你干嘛~”
说话的尾音微微上扬,好像不是真的在询问她,只是一种心知肚明的掩饰方式。
景肆也不回答他,就那么看着她,眸子里闪烁着一点点渴望。
周清辞半侧过身,看向景肆,呼吸微微变得厚重。
两人靠得很近,近距离能捕捉到彼此的气息,但光线不明,隐约只见对方的轮廓。
周清辞微微张嘴,但没行动,好像在克制,几乎快要退缩了。
景肆并不如她所愿,鼻尖在她鼻尖上轻轻蹭了一下。
只是一下,蹭得心痒痒,好像有火苗在心头燃烧。
“景,景总。”
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景肆的手握,握紧了。
身子绷紧了,却没绷住自己的心,周清辞抬起下巴,唇便贴到了景肆的唇上。
又软又香。
景肆没推开她,双唇翕张着,唇之间留了一个小缝,给了周清辞更大的发挥空间。
终究是青涩的,周清辞只是轻轻贴着,不敢往下造次了。
搞得景肆意犹未尽,只能主动去咬她的下唇。
“唔——”
周清辞被咬得情迷意乱,脑袋嗡嗡作响。
心想,好像比昨晚的感觉还要好。
女孩子的唇也太软了吧。
好想像吃果冻一样咬她一口。
她在狭小的空间里尝到一点香甜,舌尖自然而然地往前推了一点,拘谨无措地不知道朝哪里走,但很快碰到了景肆的。
两人如同触电一般,空气浑浊了,心跳不受控制了。
仿佛能听到血液流过耳膜的声音,伴随着心跳快速的扑通声,周清辞一只手扶着景肆的腰,将她搂进怀里。
正投入着——
“咚咚咚——”门外响起敲门声,稚嫩的声音传来:“妈妈姐姐,你们在里面吗?”
景绮?怎么这个时候
景肆和周清辞几乎是同一时间松开了对方,各自都有点惊吓。
景肆从椅子上下来,别了一下耳边的发,喘着气回她:“在的,宝贝怎么了?”
门这才打开一条小缝,景绮露出一颗脑袋,接着晃了晃手里的作业本:
“我有一题不会做!你们教教我!”!
第47章
“哪道题不会做?”景肆朝景绮走了几步,床边坐着。
小家伙拿着本子走了进来,边走边嘟哝:“好几道都不会做!”
她说话时还不忘环顾四周,没看到周清辞,又问了句:“姐姐呢?已经走了吗!”
这时阳台上的周清辞轻咳了一声,缓声道:“没呢。”
她没起身,得缓缓,心跳还很快,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心虚得很。
景绮好奇极了,走到阳台去看她。
光线不亮,两人对视了一眼,景绮咯咯直笑,去拉她的手。
“姐姐,你躲在这儿干嘛!”
“我吹吹风啊~”
底气明显不足,还好光线暗,不然景绮得看到她表情不自然了。
身后的景肆来救场:“宝贝,过来做题。”
“姐姐,我先做题!你等我!”
小家伙转身往景肆那边走,把作业本递给景肆,乖巧坐在床边等待景肆给她解题思路。
她刚上一年级,学的都是一些很简单的。
景肆拿着练习册,问她哪题不会。
“这个不会!”她指着数学最后一道附加题,“老师说可以不做,但是我不做出来就不舒服!”
景肆一看,确实内容超过了一年级小朋友的能力。
不过嘛……
景绮好像对数学挺感兴趣的样子。
这让景肆想起了许佳念,佳念读书的时候对数学那叫一个痴狂。
佳念身上有一股倔劲,不做出来不罢休。
景肆在景绮身上也嗅到了这种味道,一瞬间,一念而过……
这就是遗传么?
“嗯,我来看看。”
是一道鸡兔同笼的题,一年级那肯定是不会的,所以是课后选做题。
景肆发现题目空白处,景绮画了好多只鸡和兔子,虽然鸡和兔画得相当丑,但她通过拼凑,好像拼凑出一个答案。
有点意思。
“鸡和兔一共20只,它们一共有48只脚,问鸡和兔分别有多少只。”
景肆把题目读了一遍,看向景绮,问
她:“你这些奇奇怪怪的图是什么意思?”
“4只兔子16只鸡嘛!我试着画了一下,感觉是对的,但是我不可能用画图来做题呀,要是一百只鸡,我岂不是要画到手酸!”
景肆扬了扬眉头,突然意识到景绮可能在数学上有点天赋的。
“宝贝真棒啊,所以你想知道其他的解题办法是吗?”
“嗯嗯。”
“有一个东西叫方程。”
景肆在想,怎么把这个“复杂”的东西教给景绮,x和y这种东西,这小孩儿估计是没什么概念吧。
但她还是尝试了一下,意外发现景绮领悟能力有点可怕,她对这种象征意义的符号毫无压力。
甚至还提出了几个问题。
景肆花了几分钟给她讲清楚。
“你听懂了吗?”
“有点难,但是我好像懂了,不过得回去理一理。”景绮拿起练习册,跑到阳台和周清辞说等会儿再一起玩,接着小兔子似的跑开了。
她走后,卧室再次陷入安静。
景肆朝阳台看了眼,发现周清辞正抬眼看她。
两人视线撞在一起,均是不好意思地笑了出来。
周清辞起身,“可能得下次再陪绮绮玩了,八点半了,我是不是该回去了?”
景肆也没挽留。
心照不宣地觉得不能继续待下去了,再待下去会发生什么两人都说不清楚。
“嗯,好,我送你。”景肆在衣柜里拿了件外套,“走吧。”
也不早了,明天还得上班,早点让她回家睡觉。
临出门的时候,张姨说外面下雨了,拿了伞让景肆捎上。
夏天的尾巴就是这样,晚上的雨说来就来。
走到一楼的时候还觉得有点儿冷,景肆撑开一把伞,两人一起走。
夜雨绵绵,凉意行走在地面,悄无声息地钻进裤脚里,让人觉得寒冷。
周清辞只穿了件单薄的T恤,胳膊上被冷得起鸡皮疙瘩。
“把伞拿着。”景肆把伞递给了她。
周清辞接过伞,没一会儿,发现景肆把外套脱了,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我不冷。”
“都哆嗦了,还不冷。给你披着,别冷着了。”景肆笑她,抬眼看了眼天,觉得今天的天气真奇怪。
不像是夏天了,倒是秋天来了的感觉。
两人踩在石板路上,慢悠悠走到小区门口。
沿街停下脚步,小雨拍打着伞面,极轻的雨簌声。
“要现在打车吗?”景肆问她,眼里的光轻轻闪烁。
街道很安静,这四周的出租车其实不多,打车只有用手机叫。
周清辞其实也不是很想回家,她还想和景肆多待一会儿。
“不如走走,走到车多的街道再叫车好了。”
景肆从善如流。
下雨的街道阒无一人,偶尔一两辆车疾驰而过,掀起一阵浅浅的小水花。
两人慢慢往前走,靠得很近,近得能闻到彼此身上的香味。
“小周。”
“啊?”
“你和谢之林谈恋爱都是怎么谈的?”
“记不太清了。”
倒不是敷衍,而是真的记不大清楚了,和谢之林一起,好像也没有做过什么有太大意义的事情。
印象中最多的,竟然是日常生活中的争吵,她们好像挺爱吵架的,因为一些很小的事情。
见景肆不说话,周清辞解释道:“真的,我和她还挺喜欢吵架的,一吵架起来,谁也不理,好事都变坏事了。”
景肆没说话,她其实想象不出来周清辞吵架的样子。
至少相处的过程中,觉得她是个脾气挺好的人。
“对了景总。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
“璇姐在酒吧遇到我那天,你真的不在吗?”
这事她压在心里成陈年老烂事了,总想问问,不问心痒痒。
“那天我不在。”景肆顿了顿,又说:“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没什么,最近收拾茶几,想起那天晚上她给我留了一张纸条,还叫我小朋友来着。我心想璇姐平常也不是这么温柔的人啊~”
说话时周清辞特意看了景肆一眼,说到“小朋友”的时候,见景肆表情微微有点不自然。
上套了吧,承认吧,怎么就不敢承认
呢?
结果景肆压根就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嗯了一声便带过了。
她嘴可真硬啊。
这边景肆沉默了一会儿,想起了什么,又开口:“我只记得宋语璇说,那天你喝醉了还和她撒了疯。”
“真的?”周清辞心想,和宋语璇撒什么疯,怕是和你撒疯吧。
但关于撒疯的内容,她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真的,她说你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听得周清辞直摇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还是不要继续问了。”
“不想听听你那天晚上说了什么吗?”景肆扬唇,突然来了兴致。
那天晚上周清辞说要和她结婚的事她还历历在目。
现在想起来觉得有点好笑。
“打住!还是算了吧!”
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周清辞不愿去犯这趟尴尬。
话题这才戛止。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外街马路,车子和人都多了起来,磨磨蹭蹭好几分钟,但也到分别的时候了。
“走了,那明天再见~”
“好,明天再见。”景肆抬起手,在周清辞脸上轻轻捏了一下。
被捏的人挺不好意思的。
“唉,这儿人多呢,捏小孩儿呢?”
“是啊,捏小孩儿。”景肆没忍住,又在她脸上捏了一下。
这次是真的把周清辞捏得害羞了。
抬起手遮了下脸,小声抗议:“脸都要被你捏烂啦!”
景肆装作一本正经看她,“没烂啊,倒是挺红的。”
周清辞说不过她,索性不理她了,转过身去打车。
几辆计程车疾驰而过,抬起手叫了一辆,车子很快停在了街边。
“我走了。”
“好,到家给我发消息。”
“嗯嗯!”
结果周清辞刚离开伞面,又被景肆拉了回去。她伸出手,轻轻拥住周清辞。
在外人看来,就像女生之间分别时再正常不过的拥抱。
她靠近周清辞,在她耳边小声说:“要注意安全。”
这是一句废话。
“然后记得想我。”
想说的其实是这个。
清越的声音滑过耳膜,听得周清辞耳尖泛红。
她心想,景肆不是没谈过恋爱吗,怎么像情场老手似的,撩起女孩儿来一点都不拘谨。
“嗯。”只顾着点头了。
“快去吧。”
景肆这才松开周清辞,目送她上车。
司机大哥也不管两人还有没有话要说,油门一踩,车子直接驶出去,直直往前开。
一条笔直的街道,出租车挤进车流中,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景肆站在街头,还看着周清辞刚刚离开的方向。
莫名其妙心里空落落的。
其实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在心里挂念着另一个,有点喜欢两个人一起的感觉了。
景肆一阵后怕,觉得自己莫不是太黏人。
噼里啪啦,抬眼一看,雨好像下大了。
她撑着伞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想今天的事情。
又接吻了,好像非要把昨天没做完的事做完似的。
是情不自禁又开心的,也有点小小的担忧,不过还好周清辞没问她们之间的关系。
景肆自己其实也理不清,若现在真的谈恋爱的话,倒真的没法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了。
可是亲了人家呀。
就像恋爱关系里面那种渣女似的,亲了人家,又没说要和人家谈恋爱。
景肆内心其实有种负罪感。
她想给点周清辞什么,又好像条件受了限制。
现在越理越乱了,谈恋爱之前,至少也要把爷爷那边的烂摊子事处理好再说。
那她们之间的关系呢?
景肆想到了一个词,暧昧。
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暧昧,没谈过恋爱确实有很多盲区,不过就算可以暧昧一阵子,但不能暧昧一辈子。
她已经思考到以后。
问题就摆在那里,迟早得面对。
在前进与妥协之间,必定要做出一个选择。
正想着,手机震动了一下,以为是周清辞的消息,结果拿出来一看,一条好友添加信息。
对方添加备注很简单:[周宇。]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烂摊子这不就来了吗?
景肆点了同意,两人正式成为好友。
对方很快发了条消息过来:[你好,景小姐,我是周宇,周老板的侄子。]
景肆回复:[你好。]
她不能敷衍,这是周默的侄子,生意场上以后必定会有交集。
但也完全没有太热情的意思,相亲是肯定会去相亲的,但黄肯定也是要黄的。
[景小姐什么时候有空呢?我们约个时间吃饭吧。]
[周三晚上。]景肆心想长痛不如短痛,早相亲早结束。
[好的,那到时候我约你。]
景肆不想再回复了,但见对方一直正在输入中,好像是有话要讲,便也随便回复了一个表情。
周宇终于又发了条消息过来:[听说您有一个孩子。]
景肆看到这条,心想这不正中下怀吗?
[对,我离婚带娃,马上三十了。]
恨不得说自己年岁三十离过三次婚带了三个娃,想让对方知难而退。
她心想,男人应该还是会介意这些的,要是问题出在周宇这边,那倒是省事了,连面都不用见了。
结果周宇的回复让她意外:[好的,那吃饭带上小孩子一起也是可以的。]
令人失望的回复。
景肆:“”
这什么人啊,是真绅士还是假绅士啊。
没意思,景肆不再回他了,把聊天框切了出去。
弹了一条周清辞的消息过来:[你到家没?]
景肆回她:[还没,在楼下。]
周清辞发了个柴犬的表情过来。
景肆问她怎么了。
周清辞又发了一个猫猫在地翻滚的表情。
景肆:[??]
周清辞:[实不相瞒,还没到家就想你了。]
一秒过后,周清辞撤回了该条消息。
景肆:[我都看到了。]
周清辞:[狗子刨地jpg.]
景肆盯着屏幕,滑稽的表情让她没忍住笑了出来,回复:[想我了是吧?其实我的床挺大的。]
周清辞:[狗子瘫痪jpg.喂!你故意的吧?]
景肆继续逗她:[两个人睡刚刚好。]
周清辞这边看得心痒痒:[景老师,你犯规!]!
第48章
雨下大了,景肆撑着伞快步回家,到家没多久便收到了周清辞的消息,她说她也到了。
客厅内,做完作业的景绮开始嚎嚎,说怎么小周姐姐就走了。
“雨下这么大,她再不回去就成落汤鸡了。”
“那就不让她走呀!”景绮倒是理直气壮,不太满意的样子,她还以为能和周清辞多玩一会儿。
“你这小家伙倒是想得美。”景肆把景绮搂在怀里捏捏,“好了,我们洗漱去。”
明天周一,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
就不要熬夜了,早睡早起。
十一点之前景肆上了床,困恹恹的,躺在被窝里回复周清辞消息。
她其实不怎么和别人聊天,如非必要,不会主动开启话题。
但周清辞话好像挺多的,年轻人嘛,一到晚上精力就很旺盛。
景肆强打着精神回复她的消息,但终究是抵不住生物钟的力量,没过多久便抱着手机睡着了。
手机屏幕还亮着,放在枕头上,一连弹出几条消息
夜色浓稠。
景肆做梦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她和许佳念在晒太阳。
梦里的许佳念还怀着孕,四五个月了吧,她的肚子微微隆起,摸着肚里的孩子说,等她长大了,就叫她胡绮。
她笑着问景肆:“你说这名字怎么样?”
“一般吧。”
“那就叫景绮,景绮好听。”
景肆笑,“你的娃,才不要和我姓呢。”
明明前一秒许佳念还在笑,接着,佳念开始哭,失声饮泣,拉着景肆的手说:“不,她以后会跟你姓的,她也只能跟你姓。”
她开始哭,一双手紧紧捂住眼,脸色苍白,一如提前生产那天的模样。
“佳念——”
“我快死了,你绝对不可以。”许佳念拉着她的手,“不可以把她给胡康。”
呼——
一阵风吹动了屋里的窗帘。
下一秒,景肆睁开眼睛,瞬间门惊醒。
不算噩梦,但还是有点惊吓的。
额
头上全是汗,景肆喘着气,看了眼手机,凌晨三点。
有多久没梦到许佳念了?前几年都没怎么梦到她,倒是最近变得频繁起来。
景肆掀开被子下床,柔白的脚钻进拖鞋里,披了一条薄毯子在身上,开门往外走去。
心跳还是快。
推开隔壁卧室的门,见小家伙裹着小被子躺在床上,正安详入眠,景肆才松了口气。
或许最近神经紧绷过度了,也或者是胡康那人烦得很,心里总是悬着一块,怕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所以老是失眠。
景肆走进景绮的小房间门,打算今晚和她一起睡。
绮绮的梦幻小粉床,一股小孩子身上的奶香飘来,景肆躺了下去,将她搂在怀里,感到安心了些。
关于刚刚那个梦,景肆觉得可能是自己潜意识的映射。
她不想景绮沾染上胡康的一点半点。
这么多年过去,不是亲生的,也当作自己的女儿了。
想到这儿,她搂紧了景绮。
怀里的人稍稍动了动,很快钻进了景肆的怀里。
“唔,妈妈”
“嗯,睡吧。”
*
周一,每个打工人都讨厌的日子。
景肆也不例外。
张姨有事,大清早就去坐车回老家。
所以多了一个任务,送景绮上学。
车上,景肆收到了周宇的消息。
[景小姐,抱歉了,周三我有急事,我们约饭的日程能不能改一下。]
其实哪天都可以的,周三只是景肆随口说说。
她回复:[你哪天有空?]
[今晚有空,明晚也有空,不过明晚我家里有人生日,我们明天要约的话,恐怕时间门不太够。]
景肆心想,时间门不够正好,那相处的时间门也少些。
想也没想回复过去:[今晚我有事,明晚吧。我们见面不用太久,吃个饭就行,你那边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周宇也不是个磨叽人,回复了一个好,两人的对话就此结束。
其实景肆相亲过很多人,大多不是过度殷勤就是高傲过
头。
向来没什么好感,别说相亲了,就算做朋友都不行。
但这周宇还算可以,至少让人不讨厌,能正常交流下去。希望能顺利吃个饭,然后顺利说拜拜。
梁叔送景绮到学校,接着送景肆去上班。
很快车子停在公司楼下,梁叔拉了手刹,指了指马路对面,“景小姐,那是不是你的小助理?”
景肆一看,对面的人还在等红绿灯,周清辞背着包站在人群中,相当显眼。
果然一眼就看到她了啊。
“还真是她,我先下车,梁叔你先走吧。”
“行。”
景肆开门下车,周清辞好像还没看到她。
她也不着急,就找了一棵树下站着,默不作声看着对面的情况。
周清辞等红绿灯也看手机,不知道在回复谁的消息,边回复边笑。
景肆寻思着周清辞也没给自己发消息啊,所以在和谁聊呢?
很快红灯转绿,乌压压的一片人群迈步开始走,周清辞把手机揣进兜里,混在人群中大步流星。
她走路可认真了,直直看着前方,脚下的步子很快,面无表情,看起来冷冷酷酷的样子。
景肆就那么看着她。
然后周瞎子就这么从不远的地方走过去了。
眼见着就要走过头了。
“喂。”
景肆没忍住叫住了她。
被叫的人顿了脚步,扭头朝这边看,那张冷漠的脸瞬间门上了颜色,唇角无意识上扬,下一秒绽放出一个笑容。
“呀~你在这儿呢?”周清辞迈着步子朝景肆这边走,表情那叫一个开心。
“嗯,看你好久了,你都没看我。”
景肆的语气里多少有点儿埋怨的意思。
她倒不是在意周清辞没看到她,而是在意——
“见你一直在看手机。”
“哦,我和我哥聊天呢,他有事向我请教。”
两人并肩,朝公司大楼走去。
景肆很快抓住重点:“你还有哥哥?”
“有啊,我堂哥。”说起周宇,周清辞还觉得挺稀奇的,这家伙最近竟然开始相亲了。
问他和谁相亲吧,还要搞个神秘,嘴巴比那密封条还严实。
他人很实诚,没怎么谈过恋爱,约会当然不懂了,所以向周清辞请教,问她有没有什么好吃的餐厅。
“哦~你和他关系好吗?”
“好啊,从小就一起玩呢,他蠢得很。”
景肆听了只是笑,这种兄弟姐妹之间门的互损,应该关系是真的不错了。
两人照旧,边聊边去便利店买早餐,然后去大堂坐电梯。
今天人多,等电梯的人很多,vip通道维修当中,两人规规矩矩去排队。
一到员工通道,不少人给景肆打招呼,一人一声景总景总的,听得周清辞耳朵都快起火。
好不容易挤进队列,周清辞才说:“这么多人都叫你景总啊~”
“嗯,怎么了?”
“他们叫你景总,我也叫你景总,看我们关系多生疏。”她说话时扬了扬眉头,眼里噙着试探,话里有话。
景肆面不改色,但眼里却是漾着笑的,“怎么,你想叫我什么?”
“我想叫你——”周清辞压低了声音,用嘴型念了一个“Bao”,然后又加了一个“Bei”,如此大胆就算了,偏偏还要问景肆:“怎么样?”
怎么样?
前面后面都是人,她胆子可真大。
虽然没说出口,只是对口型,但景肆心虚得不行。
“嘘。”景肆让她不许说了。
周清辞立马点头,乖巧,“嗷~”
电梯很快到了,两人顺着人群挤进去。
空间门就那么大,还要挤十几个人。周清辞先进去,伸手拉了景肆一把,将她拉到角落,然后自己站在了她的外面。
她挡在景肆前面,上半身形成了一个庇护所。
两人靠得近,周清辞稍稍低头,无意看到景肆的领口。
衬衣最上面那两颗扣子没扣,偏偏周清辞的角度略微有点刁钻,好像看到了一点点浅沟白雪。
景总她
很有。
这是大清早还没睡醒就能看到东西吗?
周清辞自认为视觉冲击略微有点强,主动视线上移,落在景肆
平直的锁骨上,那根送她的浅色银色项链,她竟然上班也戴着。
她也戴了,她们是情侣项链耶。
周清辞抿了抿唇,却抿不掉唇角的笑意。
她挪了挪,将更大的空间门让给景肆。
电梯人多,味儿杂。
特别是爱抽烟的男士,身上的味道可不太好闻。
景肆稍稍低头,好像在躲避那个味道。
周清辞注意到这一点,又稍稍往她靠近了一点。
“是不是有点呛?”
景肆点点头。
“没事,我香。”她压低声音说:“我今天喷了你送我的香水。”
别说,还真奏效,人一凑上来,香味盖过了男士烟的味道,景肆觉得空气畅通多了。
景肆下意识抬眼去看周清辞,发现周清辞也在看她。
清透的眸子里透着光,她诚炽的情感无法掩盖。
景肆被她看得不好意思,目光稍稍偏移了一点,脸颊泛开几点红晕。
靠这么近,在这种场合,这样的眼神,还说这样的话。
景肆有点承受不住。
和自己喜欢的人上班原来是这种感觉?
扪心自问挺喜欢的,要是电梯里面没有其他人那就更好了。
就不用像现在一样保持距离,如果只有她们俩,景肆觉得自己或许会大胆一些。
“喂~”周清辞小声嘟哝。
“怎么?”
周清辞想说什么,又摇了摇头,“没什么。”
电梯停留在各层,出去的人也越来越多。
最后只剩下两人。
景肆松了口气,“人多太闷。”
周清辞往后退了一点,笑着说:“就是。”
人是挺多,但人多可以和景肆贴贴,所以她还挺喜欢挤电梯的。
很快停在顶楼,两人一同走了出去。
“你刚刚在电梯里想说什么?”
周清辞回她:“想问你明天晚上有空吗?”
明天晚上?景肆犹豫两秒,明天晚上要去和那个叫周宇的人吃饭,去相亲这事说还是不说。
不好说,不想说。
反正吃个饭的事,之后也不联系了,和周清辞说了反而她会多想。
景肆选择不说。
“明晚恐怕不行,有什么重要的事吗?重要的话,我这边也可以推。”
其实也没什么事,周默明天生日,作为女儿的,周清辞肯定要回家,正犹豫着怎么和景肆说。
正好她有事,那就算了吧。
“没呢,随便问问。”!
第49章
周二下午,六点。
周清辞拎包,准时下班,临走前打算景肆办公室一趟,想看看她。
办公室内,周清辞进去的时候,景肆正在打电话。
她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拿着一支钢笔,打电话的同时在写着什么。
周清辞没打扰她,找了个沙发坐着。
闲来无事,于是听景肆说话,聊的是工作上的,半懂不懂。
景肆捏着钢笔在纸上书写发出轻微的唰唰声响,不知道在写什么。
几分钟后,景肆挂断了电话,同时也放下了手里的笔,这才抬眼去看周清辞。
她扬唇,语气缓和不少:“怎么了?”
“下班了,来和你说个拜拜就走。”周清辞起身,走到办公桌前,“你还不下班呀?不是工作上有约吗?”
景肆顺手将笔记本合上了。
“嗯,约在七点半。”顺带问了句:“你呢?今晚和谁吃饭呢?”
“我爸~”周清辞看了眼时间,也不早了,周默等会儿估计又要催促了,“我就是来打个招呼,看你一眼就走~”
“等等。”景肆椅子稍稍往后退了些,笑着问她:“走之前不抱一下?”
这边周清辞愣了一下,很快点点头。
她走到景肆面前,伸出手,稍稍弯了下腰,作势要拥抱的样子。
结果景肆伸手,轻轻一拉,就将周清辞拉到自己腿上坐着。!?
周清辞语气多少带点不好意思,一双手无处安放,虽然这是办公室,没人会进来,但就是觉得很羞耻。
“不是抱一下吗?”
怎么抱到腿上了。
景肆伸手,一双手自然地环着周清辞的腰。
她的腰纤瘦细软,抱着的感觉很舒服。
景肆往周清辞的方向靠了靠,“对啊,这样也是抱。”
狭促的空间里,景肆的香气溢上脸,周清辞舒服得眯了一下眼睛。
她伸手主动抱了景肆一下。
“好吧,抱了。”
“好~”
景肆满口说好,却没松开手,反倒是
朝周清辞靠近了一些。
距离拉近的同时,彼此的气息缠绕在一起。
又晕了……
抱这么紧,景肆还要不要她走了?
“景总……”周清辞喉咙滑动了一下,在景肆脸颊快速落下一吻,“可以了吗?”
被吻过后,景肆眼里升起几点满足,这才真正松开了周清辞。
“可以了。”
原来她不是想要拥抱,而是想要吻。
偏偏又不说。
虽然舍不得,但时间到了,周清辞是该走了。
从景肆身上下来。
“你谈完工作也早点回家哦~我爸他急性子!催我好几次了!我真的得走了!”
景肆挪开了视线,不再去看周清辞,只是说:“知道了,去吧。”
终究是心虚的,相亲说成谈工作,多少有点愧疚。
好在周清辞没多想,挥挥手转身走人,临出门前还给了景肆一个飞吻。
很快人走了。
办公室里重归安静,景肆靠在椅子上,抬起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良久,长长吁出一口气。
她这算是骗她了吧?
负罪感。
*
从公司出来,周清辞沿街拦下一辆计程车,直奔周默的住所。
今天是周默生日,家里应该请了不少人,催了又催,电话打了好几个了。
车上,周清辞收到周默的消息:
[你二叔叔四叔五叔二姑姑四姑五姑都到了。]
每次周默都这样发,给人一种家里来了一百个人的感觉。
周清辞:“……”
又是一场可怕又热情的家庭聚会。
周清辞已经能够想象等会儿他们会问些什么,工作是其次,爱情肯定是重中之重。
家里的亲戚常常相聚,他们关系很好,时不时就要聚在一起喝个小酒。
叔叔们喝酒,姑姑们聊天,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这也是周清辞不愿意和周默住在一起的原因。
太吵了,一见面准会问东问西的,虽然是长辈的关心,但年轻人也招架不住过度热情。
半小时
后,计程车停在郊区别墅区。
这里住的人少,很安静。
周清辞提着给周默买的礼物下车。
径直朝家的方向走去,老远看去,别墅确实很气派,大门敞开着,供客人随意出入。
前院花园里坐着几个人,正在聊天,哈哈哈哈哈的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所以当周清辞还没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发现了她。
是姑,眼睛一斜就看到了周清辞。
“小辞回来了!”
话音一落,几个姑妈的目光同时投来,不约而同打招呼。
周清辞笑脸相迎,姑妈姑妈的叫,嘴皮子翻得可快了。
听到门前的声音,屋子里的男人也走出来,先是看到周默,接着是几个叔。
那些男人个个脸颊泛着红晕,看样子是还没吃饭就已经开始吃酒了。
“爸,二叔叔四叔五叔——”
跟念12345似的,从小到大就这样叫。
二叔个子笑,但话多,“哟,给你爸买这么大一袋礼物呢?装啥了?”
周清辞把袋子摊开,“农具”
听说最近周默爱上了种花,他抱怨过一次,说是器具不好用,老是差点意思。
周清辞想起自己国外有个朋友,专门手工制作这个,所以定制了一套。
外人看起来很滑稽的生日礼物,老子过生,女儿送一套农具,也不知道是祝福老子天天在土里待着还是怎样。
但周清辞明白,她爹什么都不缺,小玩意儿说不定他还喜欢。
果不其然,周默几步下了台阶,笑吟吟地接过了周清辞手里的礼物,“我看看呢。”他打开袋子瞥了一眼,“啧,这是好铲子啊,这小玩意儿我可以拿来铲后花园那片小土地,这又是啥?”
周清辞把袋子全都递给他。
“我也不知道,反正是一套,你自己琢磨下怎么用。”周清辞又递了一个小一点的盒子给周默,“怕你不喜欢,又给你买了个小礼物。”
是一条领带,周默应该用得上。
“行行行,很喜欢。”周默笑得合不拢嘴。
一旁的姨打趣:“看到没有,这叫什么,这叫投其
所好,你们送些东西指不定哥能有这么喜欢。”
叔咯咯直笑,“那肯定嘛,也不看看谁送的,他宝贝闺女送的,就是牛粑粑他也喜欢嘛!”
一阵哄笑。
亲戚都是很随和的人,也很能开玩笑。
周清辞往屋子里看了眼,好像没别人了,今天请的都是家里的人。
松了口气,还好周默没请他工作上那几个朋友,就一家人吃饭最好了。
周默他们一行人又喝酒去了。
还没到晚饭时间,几个姑姑很快把话题引到周清辞身上,拉着她加入中年茶话会。
“听说你去一家公司当助理啦?”
二姑把周清辞拉到身旁坐着,“怎么样?习惯不?可别把自己累着。”
周清辞坐在她们中间,边点头边笑:“不累,我们老板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挣不挣钱无所谓,咱们重在体验!”
周清辞笑着点头,“干这份工作我挺快乐的。”
想起景肆,周清辞扬起唇角。
“快乐就行!就希望你每天都快快乐乐的~”
她们其实对周清辞都很上心,一是真的喜欢,二是周清辞母亲走得早,大家都很爱护她。
姑直言:“那有喜欢的男孩子没?”
直接把话题引到了大家最关心的上面。
几个人围着周清辞,眼睛闪闪发光,已经蓄势待发,就等周清辞回答了。
周清辞早有预料,知道她们想听什么,但还是不得不泼她们冷水。
“没有诶。”
“你这么漂亮一姑娘,没人追你我不信!”
周清辞心里捏了把汗,“不是没人追,是我没有喜欢的。”
“害,谈恋爱啊,眼光不能放太高,咱们又不结婚,谈着玩玩总是好的,免得有朝一日结了婚像个木楞子似的。”
说话的是四姑,为人洒脱,听她这话,估计年轻的时候就没少谈。
周清辞苦笑,四姑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又操心……
“可是我就是遇不到喜欢的。”
“怕不是遇不到!是相处太少!感情需要培养!四姑就给你整几个男孩子见见,咱们晚饭吃了
就去约个会,成就成,不成就拉倒!玩一玩嘛!年纪轻轻的生活咋整这么枯燥!”
四姑几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周清辞也不例外,只能附和她:
“好好好,我知道了。”
“别好好好,给我找找找,赶紧找一个来谈,你这相貌不愁找不到好看的,给我谈几个帅哥先!”
姑搭话:“就是,连你哥那老傻子都去约会了,你还愣着干嘛!”
说起周宇,周清辞才回过神来。
今天没看到他。
“他今天去的?”
“是啊,人家女方女强人一个,忙得很,好不容易给他凑一个空档。”
“喔。”周清辞点点头,“那他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姑摆摆手,一副嫌弃她儿子的模样,“别回来别回来,多在外面处处。”
正聊得欢。
叔从屋里走出来,一身酒气,吆喝:
“厨子饭做好了,进来吃饭了,天都要黑了,别在外头喂蚊子了!”
大家打算进屋边吃边聊。
周清辞心里打鼓,心想进去恐怕又要被“叔审”一遍。
反正每次都是这样。
罢了。
晚餐很丰富,周默专门请人来家里做的,那厨师的中餐做得相当好,听说是星级酒店的大厨师,所以周默花钱让他来做一天的饭。
十来个人,刚好一桌。
周清辞在周默身旁坐下。
“吃菜吃菜,自家人就不讲究这些了。”
“先祝大哥生日快乐!”有人开始倒酒。
周清辞也端起杯子,“爸,生日快乐。”
周默点头直笑,“快乐快乐。”
“干杯干杯!”
一桌人好好碰了一杯,家庭大聚会的感觉瞬间就来了。
一个人待久了,有时候回家和长辈适当相处一下也挺好的。
周清辞抿了一口老白酒,周默倒给她的,让她试试味道。
苦涩,不好喝。
很快放下了酒杯。
“听说咱们家小辞工作很顺利啊?”叔问。
来了,又来了,下一句就是要问有没有对象了是吧。
虽然先前已经被问过,周清辞还是耐心回答:“嗯,挺好。”
叔抿了一口酒,笑着问:“有喜欢的男孩子没呀~”
果然啊。
四姑打岔:“问过了问过了,我们刚刚就问过了,她没呢,我说介绍几个帅哥给她玩玩。”
听到“玩玩”二字,周清辞抿了抿唇,咽下笑意。
原来男人在四姑眼里只是玩玩而已啊。
“嗯,没呢,暂时不想谈。”周清辞摊牌了,不然他们得问一次又一次。
“都二十五了还没这个考虑吗?你大学我也没见你谈恋爱,太清心寡欲了不好。”
周清辞心想,她才不清心寡欲呢。
大学和谢之林谈的那几年当然是保密的,所以家里人都以为她一直没谈过恋爱。
因为解释起来很麻烦。
现在也不好解释了。
倒是周默出来打圆场:“她不想谈就不谈咯,我也不着急着嫁女儿。”
周清辞暗自松了口气,还好她有一个给她自由的爹。
话题先是在周清辞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自然而然的,大家开始讨论起今天缺席的人。
“也不知道小宇相亲怎么样了。”
周默说:“这种东西要顺其自然,能谈拢就谈,谈不拢也没办法。”
“我估计悬。”叔拧了一下眉头,夹了一粒花生米送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不是说相亲对象是个女强人么?太强势的话,恐怕周宇这孩子吃不消。”
“嘁。”四姑一声嗤笑,“不是,你也得看人家看不看得上咱家周宇啊,这八字没一撇呢,你在这儿做假设。”
周清辞无心听他们聊爱情八卦,闷头吃菜。
这大厨做的菜真的不一般,火候掌控真的没话说,一般人还真的做不出这个味道来,不愧是花钱请来的。
正享受美食,四姑幽幽来了句:“那姑娘好像离过婚,带了一个娃,这样子看来的话,会比周宇成熟一些,我觉得挺好。”
周清辞手里的筷子滞了一下,抬眼看了一下四姑。
四姑感受到她的目光,又说:“我倒不是说离婚带娃有什么啊,我这人不是老古
板,合适就行。”
周清辞嘴里的菜嚼了很久都没下咽。
不知道怎么的,是敏感吗?她突然想起了景肆。
但转念一想,不会的,景肆今天有工作上的约了,怎么可能。
那念头一闪而过,周清辞没再多想。
一直在喝酒的周默又插了句:“这姑娘是我的介绍的,没什么问题。能力方面肯定比周宇强,果敢得很,毕业之后她爷爷甩给她一家公司,这不就做起来了么,不一般。”
“哎呀,这忙也好,就是不知道万一成了之后会不会照顾家庭。”姑为她儿子做假设,一边想一边笑着说:“不过无所谓,生了娃我带也行,他们忙他们的。”
四姑笑她:“姐,看你这异想天开,都说了,八字还没一撇!”
桌上所有人都在笑,说是要再碰一杯。
周清辞却搁下了筷子,目光突然有点迷茫。
“爸,哥他今天要去相亲的人是谁?”
周默端起酒杯敷衍她:“你不认识。”
周默并不知道景肆就是周清辞的上司,一是工作是余嘉介绍的,二是当初周清辞找工作的时候特意嘱咐,父亲大人别来沾边。
老周心想,不沾边就不沾边,她自己多出去锻炼锻炼也好,所以就没多问。
“嗯,不认识我了解一下还不行么?我关心周宇。”
“圆景集团老头子的孙女。”周默啜了一口酒,缓缓道:“叫什么来着?景景肆,诶,对,就叫景肆。”???
周清辞怀疑自己听错了,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毫无防备地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但当着这么多长辈,她忍住了。
他们还要再碰一杯。
周清辞却站起身来,“你们喝,我出去一趟。”
“出去?去哪?”
“外面,吹吹风,有点事,给我同事打个电话,等会儿再进来。”
大家觉得她奇奇怪怪的,但也没多问。
周清辞快步离开餐桌,天知道她的心跳有多快,不为别的,是气的。
景肆竟然骗她?
和合作伙伴谈生意结果是去相亲?这是她认识的
景肆吗?
从屋子里出来,周清辞往后院小花园走,一路上,觉得胸口很闷,她找了张凳子坐下。、
怎么办?
不可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但在这之前必须要确定一下。
电话打给谁?
周宇?景肆?
斟酌几秒,周清辞最终拨通了周宇的电话
*
这是一家网红餐厅,轻快的音乐在耳边流淌,来这里吃饭的,大多都是一些年轻人,情侣居多。
靠窗的位置,周宇已经等待多时。
七点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很快女人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一身清泠气质,成熟高雅,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
周宇一眼目光便锁定在她身上,没见过面,看过照片,凭着直觉感觉可能是她。
比想象中更漂亮,非常年轻,是少见的气质和美貌共存的女人。
周宇一瞬间觉得自己有点儿高攀了。
果不其然,女人朝这边走来。
周宇内心欣喜,提前站了起来,隔着几米远就开口打招呼:“你好,是景小姐吗?”
“你好。”景肆点点头。
这里的环境不错,很适合约会,但景肆似乎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她坐下,把包放在身侧,抬手理了一下耳边的发,抬眼去看周宇,目光里没有打探,只是问他:“点菜吗?”
周宇细心,注意到景肆穿的还是工作西装。
所以是刚下班?她好忙,衣服都没换一件。
不过依旧不影响她的好看。
“嗯嗯,点吧。”周宇把菜单推了过去,让景肆过目。
景肆也没客气,说了声谢谢便接过了菜单,目光在菜本上浏览。
周宇局促不安地看着景肆,景肆好像是来吃饭的,不是来相亲的。
也对,她本来就是来吃饭的,但就是感觉怪怪的。
类似于那种对你漠不关心但是你又没有证据的感觉。
周宇思考着,目光落在景肆身上。
餐厅的暖光照在她的脸上,衬得皮肤洁嫩光滑。五官精致,无可挑剔。
她西装内搭衬衣,扣子留了两颗没扣,一条简约大方的项链,配上她平直的锁骨,有种成熟的风情。
周宇心想,这样的女人,应该大部分男人都会喜欢吧。
叫她什么?斩男杀手?
周宇觉得自己有被斩到。
“点好了。”景肆随便点了两道菜,将菜单推了过去。
周宇接过菜单,迅速点点头,他点菜更快,勾了两道特色菜作罢。
菜单递给服务员,两人才正式进入“相亲环节”。
周宇是第一次相亲,有点拘谨,一双手交握着,脑袋飞速旋转,试图找一个好的话题。
结果想来想去,还是干瘪瘪地问了句:“你好像挺忙的。”
“对,最近工作很忙。”景肆抿了一口茶,缓缓说:“不过这是我的常态。”
“噢~”周宇盯着她的睫毛看,觉得她的眼睛好漂亮,顿了一秒,想起了什么,说:“景小姐你好像挺喜欢看戏剧的,是吗?”
来之前周宇还是做了功课的。
他在景肆的朋友圈看到的,虽然是两年前发的,但这也算共同话题吧?
结果景肆不咸不淡回他:“戏剧,其实一般。和朋友一起看过两场。”
周宇点点头,尬笑。
啊,话题没聊起来,倒是尴尬起来了。
为什么没人教他怎么相亲?看到景小姐还有点小紧张怎么回事?
接下来要说什么?毫无头绪。
周宇自嘲,果然像自己这样的理工男单身一辈子不是没有理由。
好在景肆还算淡定,问他:“平常你工作忙么?”
“不忙,双休。一年当中应该只有两个月比较忙。”周宇憨憨地笑了笑,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掉入景肆的陷阱。
“那你挺闲的,我却很忙。”景肆扬唇笑,“所以如果我们两个在一起不太合适,时间都凑不到一起。”
“啊?”
“不想和周先生兜兜转转的,还是直说为好,我也不想浪费你宝贵的时间,所以——”
景肆眨了眨眼睛,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传达到了。
周宇愣了一下,坐下来才几分钟啊,就已经被
否定了吗?自己差劲这么差劲吗?
见周宇脸色有点苍白,景肆解释说:“倒不是说你不好,你很优秀,只是我——”
“压根没有相亲的意思?是因为家里人才来的?”周宇这回接了话。
景肆点点头。
她觉得周宇应该是她相亲的所有人里面最聪明的了。
周宇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因为自己的问题。
“其实也行。”周宇倒是看得开,“我能理解的,只要不是因为我长得太丑就行。”
他甚至开了个玩笑。
他当然长得不丑,挺端正的。
景肆唇角的笑漾开,觉得周宇这人确实不讨厌,总算遇到一个正常男的。
“那我们好好吃完这顿饭,然后好聚好散,可以吗?”
周宇大方接受,“当然没问题。”
同时心里叹了口气,果然,人家看不上自己。
吃饭并没有想象中尴尬,刚开始周宇还有点拘谨,到后面也打开了话匣子。
他觉得景肆这人挺好相处的,虽然会有边界感,但她不会端着,是很随性大方的人。
和景肆聊了一会儿,意外的发现他们的工作有共同的地方。
正聊得开心,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周宇一看来电显示。
“景小姐,我去接个电话。”
“好,你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周清辞会打来电话。
周宇快步走出就餐区,到走廊上去接电话。
很奇怪,一接通,周清辞那边不说话。
“歪?说话啊老妹儿!”
“歪歪歪?”
周宇看了手机一眼,以为是自己没信号。
“你咋了?不高兴了吗?我妈他们又对你念经了吗?”
这回电话那头终于有了响动:“你在干嘛?”
“相亲啊。”
“喔。”周清辞那边沉默两秒,又说:“愉快吗?”
“别说了,愉快个毛,刚坐下就被拒绝了。”周宇还是有点郁闷的,正好周清辞打来电话,和她唠几句:“不过这女的真的不错,挺谈得来的,但人家压根儿就没相亲的意思,人也算
直白,坐下来就摊牌了,说不相亲,吃一顿饭散伙。”
这边周清辞明显松了口气。
但语气还是不太开心:“你知道她是谁吗?”
“啥?谁啊?”
“我那个老板。”
“啥!”
“景肆是我老板。”
周宇一声小小的卧槽,捏着电话在原地转了一圈。
周清辞的那点事,他是知道的。
“就是最近那个和你搞暧昧的老板?我就说呢,她怎么看不上我呢。”
“所以我现在很郁闷。”
“你郁闷什么啊,她又没接受我,一谈感情就寡淡得很,和尚一样的。”
“今晚她说她去谈工作,结果是去相亲,你觉得我怎么想?”
周宇眼睛眨了眨,脑子飞速运转,女女之间的感情他不懂,他连自己都管不好,哪儿能解决别人的问题?
“可是她拒绝我了啊,她就没那意思。”
“算了,你不懂的。”周清辞这边心里始终堵得慌。
其实在打电话给周宇之前,周清辞有想过,景肆是不是背着她做什么事。
好在景肆也只是逢场作戏。
但心里就是不舒服。
这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
就算景肆并不会和那些相亲对象发生什么,但被骗就是不爽。
周宇见周清辞沉默,有点慌。
“你怎么了?不开心是因为我吗?既然她是你老板,我更不会她有什么的。”
“”
周宇他是不是傻?和他有什么关系?
“你别不说话啊!我很慌!”
“周宇,她好烦,我知道不是她的错,但她瞒着我我就是不爽。”
周清辞代入了一下,如果景肆相亲的是别人不是周宇,她能原地爆l炸。
“哦,你吃醋了啊,那怎么办?我能做什么?”
“你们多久吃完?”
“快了,半个多钟头吧。”
“把她拖一会儿,我过来一趟,等会儿别说你认识我。”
“歪?你想干什么?”
嘟——
周清辞挂了电话。!
第50章
吃了挺久,景肆才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其实整顿饭她也没吃多少,出于礼貌,便一直没停筷,且一直在和周宇搭话。
这顿饭比想象中更久,进行了一个半小时。
还不算完,周宇好像还没吃完的样子。
这周先生
胃口挺好?从接了那通电话之后好像就不停在吃。
好几次景肆以为他要吃完了,他又拿起了筷子,夹了菜送进嘴里。
景肆自知打断别人吃饭不礼貌,便也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她静静坐着,就那么看着周宇。
两人先前聊天聊得嘴巴干涩,现在也没什么话题可聊了。
只见周宇闷头吃饭,时不时还要看一眼手机。
“抱歉,你可能还要等我一下。”周宇尬笑,又夹了一片肉送进嘴里。
景肆点点头,“没事,慢慢吃,不着急。”
十来分钟景肆还是能等的。
在周宇夹第三筷子的时候,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他立马搁下筷子,在看到消息那瞬间松了口气。
周清辞说她到了,在门口。
“我好像饱了。”周宇抽了张纸擦擦嘴。
何止是饱了,周清辞再不来,他都快吃吐了。
景肆点点头,“那走吗?”
“走吧!”周宇拿起外套,先站起身来,是说要去结账。
“不用了,周先生。”景肆这边拿了包,缓缓起身,笑着说:“账我已经结了。”
周宇诧异,“什么时候?”
“刚刚。”
他去厕所接电话的时候,景肆趁机把单买了。
自认为这次吃饭挺对不起周宇的,当然不能再让人家请吃饭。
周宇无奈笑笑,也没扭捏,大方接受了。
“那就谢谢景小姐了。”他扣好西装的扣子,挺了挺饱饱的肚子,说:“走吧!”
走吧,出门吧,接受审判吧。
景肆被蒙在鼓里,毫无察觉,跟着周宇往餐厅外走。
夜晚九点,正是街道人量多
的时候,车水马龙,霓虹闪耀。
一出门,街灯耀眼,瞬间就热闹起来了,来来往往都是人。
周宇环顾四周,没看到周清辞。
不打紧,他心想,虽然他看不到周清辞,但周清辞一定看到他们了。
“景小姐准备怎么走?”
“我司机来接我。”
“我送你吗?”
“不用了。”
周宇伸出手,笑着说:“今天挺愉快的,希望景小姐早日遇到心上人。”
景肆莞尔,抬起手轻轻和他握了一下,很浅,碰了一下松开。
“好的,你也是。”
话已至此,该是分别的时候了。
周宇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就站在景肆身旁,好像在等待什么。
景肆困惑,“你不开车吗?”
“我打车,没事,你等你的,我等我的。”
景肆低头看了眼手机,街上太堵,梁叔还没来,估计得有几分钟。
正在想这几分钟怎么磨过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身后响起一道女声:
“景总?”
那瞬间景肆转过身,不远处的店口站着一个人,颀长的身影,拿着手机正一瞬不瞬看着这边,不是周清辞还是谁!
周清辞眼里全是打探,景肆心跳瞬间加速,瞳仁里闪过一丝惊慌。
最不想发生的事情竟然发生了,她怎么会在这里?北城这么大,她怎么会出现在这条街!!!
糟糕。
“你怎么在这里?”景肆第一反应是往身侧挪了一点,和周宇拉开距离。
周清辞几步走了过来,努力克制住自己的表情,淡淡回复:“刚和我爸吃完饭。”
她抬眼看了下周宇,目光一瞬而过,接着又问景肆:“巧了,你也在这儿,吃完了么?”
景肆眼神有些闪躲,还是点点头,“对,刚吃完,等梁叔来接我。”
身旁的周宇不安地挪了挪脚,目光询问周清辞,两人对视一眼,周宇很快接收到信号。
“那景小姐,我先走了~”
景肆松了口气,“好,再见!”
以为他要走
了,偏偏临走前还落下一句:“嗯,今天挺愉快的,虽然我们没成。”
没成?他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景肆侧目看了周宇一眼,眸子里有困惑。
“希望景小姐下次遇到自己喜欢的。”
“你快走吧。”景肆语气有点生硬,甚至不敢去看周清辞的眼睛。
这下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祸”是周宇闯的,但他可不会收拾这个烂摊子,说完那些话,抬起手拦下一辆计程车,开门就钻了进去,简直溜得比狗还快。
景肆心沉了下来。
完蛋。
街道依旧吵吵嚷嚷,周清辞却没有再说话,她就那么看着景肆。
搞得景肆心虚又沉了一点。
她生气了吧?
景肆看向周清辞,刚想说什么,结果周清辞压根不理她,径直往前走。
瞬间景肆慌了。
“小周!”
周清辞不理她,继续往前走。
景肆慌了神,连忙跟了上去,一只手捏住了周清辞的手腕,“你听我说。”
周清辞顿下脚步,“景总想说什么?想说今晚相亲的愉快经历吗?”
“不是,他什么都不是。”景肆摇头,“对不起,是我骗了你。”
“不用对不起,毕竟景总未来也有相不完的亲不是么?这种所谓的谈工作,以后也会有二次三次四次无数次。”
“不是,我无法拒绝,又怕你生气。”景肆捏紧了周清辞的手,不让她挣脱开,好看的眉头拧紧了,极力解释:“我原本想着和他吃一顿饭就结束,不告诉你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有其它意思。”
周清辞手腕在景肆掌心旋了一圈,挣脱开来,耸肩,满不在乎的样子:“所以少一事就是骗我?”
景肆双唇翕张,欲言又止,想说什么,但喉咙堵得厉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骗人就是不对。
是她大意了,以为不告诉对方就可以万事大吉。以为有的事瞒着她私下处理也不会有什么。
一瞬间景肆才意识到,她隐瞒的,其实是自己的心虚和恐惧。
她心虚,想当一个完美情人,不想让对方知道
自己也有难处。
也恐惧,未来重重迷雾,到底还有什么困难在等待着,她心里也没底。
一面要戴上面具,不敢违抗爷爷的指令,一面又要服从内心,不可自拔地坠入这段禁忌之恋。
“对不起。”景肆声音显得很低落,“是我的问题,我不该骗你。”
周清辞别过眼不去看她,眼眶却含了水光,她其实也不想让景肆自责。
只是想要对方知道,至少要相互信任,不然像这样隐瞒到最后,到最后还能剩多少真情?
“反正我也不是你女朋友,你要和谁相亲,我好像也管不着。”
景肆抿了抿唇,伸手去拉她,但周清辞又避开了。
无奈。
“你管得着。”
周清辞直摇头,“管不着。”
这时,街的那头拥堵得厉害,司机哔哔叭叭摁着喇叭,又吵又烦。
周清辞还是觉得委屈,她想起今天下班的时候,开开心心和景肆说再见。
她真的以为她只是去谈工作,没想到竟然背着她来相亲。
虽然景肆也解释了。
但心里就是堵着不舒服。
“小周。”景肆压低了声音,语气里甚至夹了一点哀求,“不生气了好不好?以后我都告诉你,不骗你,好不好?”
景肆活了这么多年,如此放下身段求全还是第一次。
她现在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希望周清辞不要生气。
周清辞沉闷的心情终于稍稍缓解,但也只是一点点。
语气还是强硬:“不好。”
这把景肆难住了,“那——那怎么你才能好?”
像极了谈恋爱中闹矛盾的情侣。
景肆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暂时不想好。”周清辞往前几步到街边,快速拦下一辆计程车。
很快司机停了下来,周清辞扣开车门,就要上去。
景肆站在原地,极力控制自己,但语气还是出卖了她:“你去哪?”
“回家!”
坐进去之后顺手带上了门,没和景肆继续周旋。
届时红灯转绿,拥堵的街道稍稍往
前挪动,司机见缝插针,很快找了一条道开了出去。
景肆站在街边,眼巴巴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视线里。
她走了。
但景肆也理解。
是她她也会生气。
闹大了。
*
街道依旧喧哗,车内却安安静静。
窗外光影掠过,周清辞目光无处落点,在发呆。
她在想,会不会对景肆太凶了?又在想,有没有资格对景肆这样。
挺乱的,其实也没经历过这样的情况。
她不想让景肆再骗她,不想让景肆觉得欺骗过后可以很容易和好,所以才很强势的样子。
可一想起刚刚景肆的眼神。
唉,又有点不忍心。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
是周宇发来的消息:[大伯说你生日蛋糕都没吃就溜了,让我问问你的情况,我咋回复?]
[说我不回去吃了,周末回去请罪。]
[行吧,你那边怎么样了?]
[她好笨。]
周清辞回了消息把手机揣进兜里。
一只手揉了揉眼睛,酸涩得很,接着斜靠在车窗上,不再说话了。
她其实知道的,景肆没那个意思。
景肆也不是会背着他和男人乱搞的人。
这一点周清辞很清楚。
或许是期望值吧,相处越久,对景肆的期望值在不断上升。
也明白自己心里的那种郁闷是为什么。
或许是亲了抱了搂了,情话说尽了,情不自禁觉得,未来会和景肆谈恋爱的。
以女朋友的身份去对待这件事,说不生气是假的。
一路发呆,一路胡思乱想。
“姑娘,到了,二十八块。”
已经到公寓门口。
周清辞拉回神思,付了钱下车。
刚下车便一阵风吹来,冷得很。夏天真的越走越远了,秋天来了。
周清辞裹紧外套,阔步过马路,大步流星往小区走去。
途中她又在想,景肆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到现在都没有发一条消息过来。
她是打算冷处理么?
一想到这儿,周清辞心里又不是滋味了,她其实希望景肆能来哄哄她。
发条消息什么的,说两句,再耐心解释一下,她就会好起来的。
一路心乱如麻,到家一如既往的冷清。
这公寓住久了,刚开始觉得自由,到后来觉得烦闷,回家总是一个人,倒是期盼能有人陪着了。
要知道和谢之林谈了三年,周清辞都没有这样的想法。
景肆却轻易让她有了依赖感。
心情不好,将鞋子胡乱踢开,穿上拖鞋,没开灯,径直朝沙发走去,陷进去,伸手拿起茶几上的烟,抽了一支出来。
啪嗒——
一点火光,烟星子在黑暗中亮起,变成了火红色。
最近都没怎么抽烟,就快戒了。
可闷了还是得来一支。
周清辞深深吸了一口,她钟爱的薄荷味突然没有那么让人沉迷了。缭绕的烟雾一点点升起,香烟分子在空气中散开,扑腾到白净的脖颈上,再钻进衣服里。
她阖上眼,稍稍后仰,纤瘦的身子陷进软枕头里。
屋子里安静极了,她甚至能感觉到脖颈血液流动时脉搏跳动的声音。
景肆来不来?她是不是不来?
她不来的话,明天怎么办?
正想着。
下一秒,一道门铃声打破了这份安静。
周清辞支起身,掐掉了手里的烟,沉寂的心重新跳动起来。
是她吗?
门铃又响了一次,紧接着,是急促的敲门声。
周清辞穿上拖鞋,快步往那边走去。
很快门开了,景肆就站在门口。
看到那张脸,眉目柔和,只是看周清辞时,眼里还是夹着紧张。
一瞬间,周清辞心头那点小小的郁结被轻轻揉碎了,飞得无影无踪。
她压下心里的欣喜,依旧僵着脸问景肆:“干嘛?”
景肆没回答她,看周清辞两秒,才开口:“怎么不开灯?”
“不想开。”
“又抽烟了?”
景肆往前走了一步,周清辞往后退了一步。
退得正好,正好给景肆留了一个进门的理由。
景肆也不客气,没经她同意就进了屋,顺带换了鞋,动作很熟练。
她这才打开玄关的灯,屋子里充满光亮,瞬间有了温度。
周清辞这才发现她手里还提着东西,是蛋糕。
“我在想,你吃点这个会不会心情好点。”景肆把蛋糕放在饭桌上,转身看着周清辞,“我也不知道,或者说我可能不太会哄女孩子,只能用这样笨拙的方式。”
她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饭桌,看着周清辞。衣服还是穿的白天那套,西装外套,工作衬衣,正经得很。
周清辞才意识到,景肆去见周宇真的太随意,她甚至都没舍得为周宇换一件衣服。
蛋糕好不好吃她不知道。
但好像没那么气了。
周清辞往前几步,朝景肆的方向靠近了些。
语气也缓和了些:“你买的什么味道?”
“原味。”
“喔。”
周清辞打开盒子,蛋糕还有温度,软嘟嘟的,一股很纯正的奶香,闻起来就很好吃。
“你不要生我气。”景肆伸手去拉周清辞,握住她清癯的手腕,捏了两下,缓声说:“下次不骗你,我保证。”
这次周清辞没拒绝她的接触。
“嗯,你骗我,我会不高兴。”为了传达到意思,又重复一遍:“非常不高兴。”
“对不起。”
这是景肆今晚第三次说对不起,她不常说,除非真的觉得愧疚。
周清辞没办法再置气,她还是第一次见景肆态度软成这样。
“嗯。”
“还生气吗?”
“一点点。”
“吃点蛋糕缓解一下。”
恐怕不是吃两口蛋糕就能解决问题的。
周清辞又想到周宇了。
“不吃。”
景肆没忍住,终于主动去抱她,哄她:“那你想怎么样?”
那你想怎样?
妥协的语气,清越的声音钻进周清辞的耳朵里,紧接着温暖的怀抱贴了过来,属于景肆的,令人着迷的香味扑面而来。
周清辞软绵绵
地顺着她的力道,很快靠近景肆怀里,下巴搁在景肆的肩膀上,紧接着,热意扑面而来,景肆偏过头,开始吻她的脸颊。
小心翼翼的吻,柔软的唇接触到嫩白的肌肤,轻轻贴了贴,又往上,去吻周清辞的耳朵。
又热又痒。
周清辞痒得抬了一下肩膀。
景肆不让她退,又往下吻她的脖子。
周清辞受不住,阖上眼,仰起脖子,主动迎合景肆。
“不生气了好不好?”
“嗯,你以后不准骗我。”
“好。”
景肆捏了捏她的下巴,轻轻一抬,拇指在周清辞的唇上按了一下。
接着吻了下去。
轻柔得让人沦陷,景肆的吻向来不火热,但却可以缠l绵到让人立马投降。
周清辞在快要丢失理智之前分开,往前一推,将景肆推到餐桌上。
景肆双手往后撑着,眼里含着迷离的水光。
“嗯?”
“你烦。”
她低头去咬景肆的唇,并不轻柔。
景肆有点痛,但又不是很痛。
还没回过神来,周清辞已经推出舌,直达景肆唇齿之间,热烈地探索着。
她热情,肆意占有,吻得景肆脑袋发晕。
“唔——”
周清辞紧紧扣了她的手,往前又压了一点,景肆无路可退,只能往后仰。
后仰姿态,衬衣领口敞开了些,面料绷直,身体曲线瞬间就显露出来,光洁的锁骨暴露在空气中,比平日多了几分性感。
“不准相亲。”周清辞在她唇上又咬了一下,算是惩罚,“以后你相亲我也得坐隔壁。”
“嗯——”景肆红了脸,无意识回应她,喘息时才回答:“好。”
周清辞不让她换气,很快又贴上去吻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清辞才松开她。
耳边是厚重的呼吸,再睁眼时,才发现景肆脸颊已经染上情l欲的红晕。
黑长的发随意搭在肩头,随着呼吸,身前起伏着,平直的锁骨让人很有咬一口的欲l望。
景肆,她没见过的景肆。
她好漂亮。
而锁骨往下的光景,却是不敢再多看一眼了。
两人心跳极快。
景肆一只手压着心脏,试图让自己的心跳慢下来。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却发现周清辞在盯着她看,看就罢了,又伸出手帮她把领口那两颗扣子扣上。
“扣上干嘛?”
周清辞一边缓气一边说:“先扣上,看得我想犯规。”!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