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女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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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里阳光正好, 荣国府内一片姹紫嫣红,令人望去心情舒畅。
元春却遣散了丫鬟,独自坐在泄芳亭里掉眼泪。
哭声呜呜咽咽, 让人听了心中就不落忍, 忽听见耳边有个娇媚的声音问道:“你这小姑娘,哭什么?金尊玉贵的在父母跟前儿养着,有什么好暗自垂泪的?”
元春猛地一惊, 忙抬起头四处打量, 却只见不远处抱琴和青芸等丫鬟静静站着, 周围并无陌生人存在。她慌乱极了, 只以为是大白日的撞鬼了,忙高声叫了抱琴过来,急匆匆去王夫人的小佛堂参拜。
“玉皇大帝, 如来佛祖,三清道祖, 观音菩萨, 信女一生乐善好施, 从不与人为恶, 最是循规蹈矩不过了,请漫天神佛庇佑,不要叫那无名野鬼缠上信女。来日信女必定吃斋半月, 再去道观佛寺还愿,给诸位奉上厚厚的香火钱……”
元春跪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 只盼着方才是自己哭的癔症了, 其实并没有那什么乱七八糟的声音。
不想她刚刚停下念叨,方才那声音又出现了:“求他们有什么用, 这漫天神佛若是真的长了眼,当初就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惨死,只留下一抹残魂在天地间飘荡了。”
元春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到底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的,冤有头债有主,我,我并没有害过你啊。”
那声音轻轻笑了一声,听在耳中说不出的娇媚入骨,让人心尖尖儿上都泛着痒意:“我?有苏氏的一只九尾狐狸罢了,从前我给自己起名叫苏狐,不过世人多叫我苏妲己。”
“一代妖妃苏妲己!”元春惊呼出声,瘫倒在地上,哭着道,“你死了那么多年了,为何要来找我?”
“你这小孩儿倒打一耙,明明是你啼哭不已,吵了我睡觉,反倒说是我来找你。我好生在那玉佩里睡觉,你作甚哭哭啼啼的,扰了我的清梦?我一觉睡了几千年,小孩儿,你说说现在是何年月了?”
苏妲己说着现了身,身影十分虚幻缥缈,其后九条白色狐尾摇来摆去,一下就能抓住人的心去。那面容似真似梦,又纯又媚,眼波流转间,勾魂夺魄。
元春恍惚间被她迷了心神,老老实实的回答:“现在是大乾昭平四年。”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家里是做什么的?如今的皇帝名讳为何?方才为什么要哭?”
“我叫贾元春,今年九岁,是荣国公府孙辈的第一个姑娘。我家中祖辈凭借战功得封国公,只是如今先祖已经去世,父亲和大伯只能守成罢了。当今皇帝名为司徒曜,今年三十有一,上面还有个太上皇压着,事事受人擎肘。我刚刚哭泣,是因为家中父母想要让我,日后去服侍那个陛下,我心中不愿,又无力反抗,故此只能哭泣。”
苏妲己听了前因后果,不屑的嗤笑一声:“又是个卖女求荣的家族,我真是不明白,都上万年过去了,为何这个世道,还是如此。”
她心中很是鄙夷,刚想生气,却又按下那份心思,左右与她无干了。苏妲己死了万年之久,这世上之人只知道她是个祸国妖妃,已经被死死的钉在耻辱架上,恐怕是永世不能翻身了。
心气儿散了,苏妲己也懒怠再与元春说话,轻轻吹了口气,隐了自己的踪迹,又飘到元春腰间的玉佩里睡起觉来。
元春迷迷糊糊的醒过神来,却见着自己正跪在佛堂里,不由得大惊,唤了抱琴询问:“我不是在小花园里么,怎的突然来了佛堂?”
抱琴讶异的说道:“姑娘方才是在小花园里,还掉了眼泪,只是突然就说要来佛堂拜一拜。怎么,姑娘不记得了吗?”
元春又回想了片刻,脑子里有些混乱,但抱琴这么说了,她便也不再多问。老老实实又上了柱香,正准备回自己的院子,忽然听到丫鬟来报,说是王夫人唤她过去。
元春过去的时候,王夫人屋里还有两个嬷嬷,看着面容严肃的很,正襟危坐。
元春心中微动,面上却不露分毫,只规规矩矩的请安行礼:“太太,您叫我?”
王夫人见着女儿,方扯出个笑来,指着那两位嬷嬷道:“这是吴嬷嬷,这是崔嬷嬷,都是京中有名的教养嬷嬷,你且来见过。吴嬷嬷从前是先德妃身边的女官,教养过不知多少大家闺秀,京中无人不夸赞的。崔嬷嬷出身清河崔家,千年氏族传承,更是一等一的规矩体统。”
元春听了,心中自然明白,忙上前一一拜见。
两位嬷嬷起身避了过去,并没有受了元春的全礼,且还夸赞道:“大姑娘娴雅端庄,面似满月,太太有福气。”
王夫人闻言笑意更盛,又谦虚了几句,便道:“两位嬷嬷远道而来,本该先休憩片刻,只我们府中还有一位老太太。我这姐儿便是老太太教养大的,如今嬷嬷们既然来了,还请去见一见的好,彼此熟悉些。”
吴嬷嬷便笑了:“府上老太太年轻时候,也曾经去宫中赴宴,我也是服侍过的,如今只做故人重逢。便是太太不说,我这老皮老脸的,也得厚着脸皮去拜见一二,还请太太带路才说。”
崔嬷嬷虽然和贾母没有说过话,可京中勋贵之家就这么多,贾母从史候家嫁到荣国府,多少还是打过几次照面的。故此便也跟着说道,理当去拜访贾母,给她老人家磕头云云。
王夫人见此,便笑意盈盈的起了身,带着两位嬷嬷和元春一起,自去拜访贾母。
又是一番彼此叙旧的话,贾母乐呵呵的招待了两位嬷嬷,闻听得还不曾定下住处,便直言道:“我这里西跨院还空着呢,虽然简朴了些,可胜在干净,不如就安置在那里如何。咱们又是多少年的老熟人了,日后聚在一处说笑,岂不便利。”
二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看王夫人并未异议,便也笑着应下:“固所愿也,如此我们老姐妹俩,就托赖老太太关照了。”
宾主皆欢之下,自有得用的婆子丫鬟,领了二人去安置不提。
待到人走了,贾母才揉着额角叹了口气,招手示意元春上前:“大丫头,日后便跟着嬷嬷们好生学规矩,学里的课改为上午一个时辰,嬷嬷们的课便放在下午吧。”
元春低头应了,贾母又转向王夫人道:“这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姑娘,既然你和老二执意如此,我一个半截身子埋土里,便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只是,哎,老二家的,这是你亲生的骨血,从小就乖巧懂事,我盼着你能多疼她几分。”
王夫人闻言,忙垂手而立:“老太太这是什么话,府中上下还需要您掌着总舵呢,儿媳和老爷能知道什么。再有元丫头,她是我亲生的,我岂有不疼她的。为着请这两个嬷嬷,我赔了多少笑脸,送了多少礼,不也盼着元丫头日后能有个好前程么。”
贾母却不理会,只冷笑道:“前程?你当那里头是什么好去处?吃人都不吐骨头的地方,从前我姑母,那是何等千百样伶俐的人,满京城谁人见了不夸赞的,可入宫不过三载,就香消玉殒了。”
“若是真的好,远的不说,单说敏儿,她是哪里不如人么?为何当年我和你父亲,没有把她送进去?左不过是心里不落忍罢了。可惜,老太爷去的太早了,老大和老二都是没有出息的,如今倒把注意,都打到了家中女儿的身上,日后是要苦了我们元丫头了。”
王夫人讷讷不敢言,元春早就泣不成声了,泪珠子一串串的滴落下去,打到腰间配着的血玉上,隐隐发着微光。
只是这厅中之人心思百转,并无一人注意到罢了。
倒是苏妲己,本就被元春惊醒,这会子也难安睡,点点泪珠沁进玉佩,里头像是下起了瓢泼大雨一般,叫她忍不住动气。只是方才她刚动了法力,现在倒是不好再次妄动,只得暂且忍耐下来。
定了定心神,苏妲己闲来无事,心中忽然一动,掐指算起了元春的命数。却不想,真的是个大富大贵的命数,正月初一卯正时分,大吉大利。
这个命格若是男子,自己再有些本事的,封侯拜将不在话下,必定能有一番作为。若是女子也有凤鸾之命,怪道她那一双爹娘,想着要把女儿送进宫里去,根源居然在此处。
苏妲己想想从前的自己,不由得长叹一声。
她本是轩辕坟里的一只无名九尾狐,借着人皇帝气修炼,天长日久,也得个前尘。可女娲娘娘下了命令,便不得不入世搅乱殷商国祚,再有那西伯侯的批命之语,苏妲己的命就由不得自己了。
最后殷商败落,九尾狐护着苏妲己逃命不成,一人一狐都被斩杀,只留下两缕残魂,天长日久纠缠在一处,如今渐渐融为一体了。如今这寄居在玉佩中的残魂,正是九尾狐和苏妲己的合体,不过以九尾狐为主,苏妲己为辅罢了。
想着从前自己心中的野望,苏妲己心念一动,这贾元春,不就是个绝佳的对象。
她虽然家世衰败了些,可毕竟也是国公府出身,一身气度学识比之从前的苏妲己,要强过不知多少倍去。而且比苏妲己好的一点是,贾元春有个真心疼爱的她的祖母和亲娘,肯为了她百般算计筹谋,这就有了家族的助力。
苏妲己想到这里,心中忽的起了一股子豪情:万年前她什么都不懂,只凭着勃勃野心,便差点夺了天下,成了第一个女人皇。如今已经是万年后,灵气稀薄至此,从前各路仙人道士都隐匿无踪,机缘巧合之下独自己苏醒过来,焉知不是上天预警,叫她能得偿所愿呢。
苏妲己越想越是激动,只是她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如何不为世俗所容,还需从长计议才行。
好在贾元春今年还不满十岁,即便是真的要入宫去,最迟也该十五六才可,有的是时间慢慢筹谋。
不过贾元春闷闷不乐,时常蹙眉发愁的样子,苏妲己却很是看不惯。既然心中不愿意,要么就反抗,要么就改变,做什么这般自苦,日日垂泪。
念及此处,妲己闪身出了玉佩,又一次在元春面前现身:“你这小丫头,为何我每次见你,你都在哭?”
元春猛地抬头看向妲己,恍惚说道:“原来上一次,我不是在做梦,真的是你!”
妲己忽然听到此言,反倒愣了愣,她自己施的法术自己明白,元春一个肉体凡胎,应该不会记得才对。可元春这个反应,明明就是记得,妲己心中兴趣更浓厚了些,此人是有些仙缘在身的。
“是我,苏妲己。”妲己挑了把椅子坐下,施施然的问道,“你可曾听说过我的故事?”
元春迟疑片刻,还是低声回道:“史书记载不多,野史上倒是流传甚广。大多都是说你魅惑君王,残害忠臣,为非作歹,是导致殷商国祚灭亡的千古罪人。”
妲己不以为意,继续问道:“那你自己是如何认为的呢?你认为殷商覆灭的根源,是在我,还是在纣王帝辛?”
元春不防她有此一问,但还是认真思考许久,才说道:“古来帝王将相甚多,朝代更迭的也多,但是不论是哪一个朝代灭亡之时,似乎都会出现一个红颜祸水。如您,亦或者妹喜、褒姒,西施,杨妃……”
元春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妲己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
元春见此长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接着道:“可世上哪来那么多的祸国殃民的妖妃?无非是男人荒淫好色,平庸无能之下找的理由罢了。他们自己没有能为,便把错事都推到女人的头上,显得自己无辜纯良,摆出一副恶心人的嘴脸来,我心里是十分看不起的。”
“好!”
妲己抚掌赞叹,眼睛里闪出喜悦的光来,这人可比从前跟在自己身边的琵琶精通透多了。
那琵琶精为着个李靖,朝堂之事都不管了,日日就想着和男人相夫教子,洗手作羹汤,实在是丢尽了女人的脸面。若不是为着琵琶精跟随自己多年,也算是有些本事,妲己早就想把人给处置了,那般为情所困,实在不像是能做大事的人。
元春可堪□□,妲己说起话来,声音里都有三分喜气:“你这见识也算是不俗了,只是却还有不足。他们的问题是才华不足,却身居高位,且因为身居高位,又生出许多不堪的心思来,酒池肉林,奢靡腐败,皆是常态。”
“而我,我当初是想改变这一切的,只是我幼时被西伯侯姬昌批命,所以我父亲从小就不许我出门,也不许任何人教我读书识字,一心觉得我会成为祸国殃民的妖妃。”
妲己提起往事,心中依旧多有愤懑:“可惜,即便他们再三防备,我还是掌管了商朝的朝政,连那帝辛也对我俯首称臣。不过终归是耽误了那么些年,于国家大事之上,我要学的太多,当初商朝又实在混乱,这才败下阵来。”
“这是我没有寻到好时机,却并非我技不如人的缘故。”妲己话音一转,看向贾元春,声音里带了几丝蛊惑,“可你不同,你家中长辈对你寄予厚望,但凡是你想要学习的,我想他们是绝对不会反对的。”
“贾氏元春,你可愿与我一同努力,登上那万人之巅的位置?”
伴着话音,九尾狐一族的天赋技能,惑心启动,无限放大了元春心中那一丝微不足道的妄念。
她晃了晃神,瞬间又清醒过来,可心中的野望却无法消散,郑重点头应诺:“我愿意!”
元春也不是随意答应下来的,她虽然年幼,可却是实实在在经历了荣国府从盛转衰的,自然知道权势富贵迷人眼。家中这些亲人,之所以百般抽谋,想着送自己入宫,也是因为皇权至上,但凡沾染了一点,就能有享不尽的荣华。
而元春作为一个弱女子,唯一能够一步登天的机会,就在宫里。左右她都是要入宫的,既然进去了,为何不能为自己搏一搏,虽则这世道女子掌权不易,可前有吕后武皇,后有北宋的高太后,辽朝的萧太后。
既然她们可以,为什么她贾元春就不行呢?更何况,她身边还有苏妲己这样一个手腕高超的帮手,自己的脑子也不差,无非是奋力一搏罢了。
看着元春眼眸深处滋生的野心,妲己满意一笑,算是初步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不过她实在沉睡太久,具体要怎么去做,心中还没有现成的章法。只是妲己心中知道,书籍,特别是史书,确实是个好东西,自己能从中学到许多东西。
故此妲己要求贾元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通读古今史料,以历史为鉴,方知人心百态,上位者的权谋之术。
元春本就是极为聪慧的姑娘,只是从前大多钻研的是诗词歌赋一类,如今妲己既然说了,她心中也有了野望,自然无有不从。
从那一日起,除却例行的各种功课外,元春剩余的时间,便都放在和妲己一同研读史料,以及朝廷的各类邸报上了。贾母等人见此,也只以为她是为今后入宫做准备,心中更是满意感动,处处为她大开方便之门。
而妲己这时候,却遇到了个大问题,她不认识大乾国的文字。
从前商周时期的字,多为甲骨文,其状大多都是图形居多,妲己素性聪慧,连蒙带猜的也能认出许多来。可经过近万年的变化,如今的大乾国通行字体,早就与从前大不相同,复杂多变,让苏妲己头疼不已。
元春心中暗暗好笑,这看似无所不能的九尾狐,居然第一步就抓瞎了,实在是反差太大,让她心中对苏妲己的忌惮恐惧都少了些。
不过两人现在是利益联盟,元春也没有一味幸灾乐祸,反倒耐着性子,在每日独处的时候给妲己启蒙授课。
不论是九尾狐还是苏妲己,都聪慧过人,学习起来自然进度飞快。不过短短一月的功夫,常用的各类汉字已经熟识于心,可以自行研读经史子集了,只是许多典故她却不知,故此还是要时常请教元春。
苏妲己素来最崇拜有才学的人,元春此举深的她心,两人经过此事,关系反倒更加融洽几分,这就是意外之喜了。
转眼就是一年,这一日元春刚刚下课,就看到抱琴喜气洋洋来报信:“大姑娘,荣禧堂传来的消息,说是太太有孕,已经三月了!”
元春听闻此事也很是欢喜,她如今只得贾珠一个胞弟,母亲若是能再生一个,家中岂不是更热闹。不过王夫人如今已经三十多岁,放在当下是大龄产妇了,元春便又急急地去探望。
荣禧堂内,王夫人和贾母、邢夫人都在,三人正围坐一团说话。
贾母温和的说了许多保养的事情,王夫人面色红润,一一点头应下,又谢了贾母的关怀之心。
元春一一见过礼,乖巧的坐在一旁听她们说话。
好容易都说完了,贾母才笑道:“最近几个月,老二家的不必去我那里服侍了,安安心心的休养,好生把这孩子生下来再说。”
这是贾家历来的规矩,怀孕的媳妇不必在婆婆跟前站规矩,王夫人从前生元春和贾珠的时候,也是这般。故此王夫人只委婉的推了几句,便应下此事,又再三谢了贾母慈爱云云。
等到贾母和邢夫人走了,元春才坐到王夫人身边,好奇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太太,这里面就是小弟弟吗?”
王夫人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柔声道:“现下还不知是男是女,怎么也要五六个月,才能看出胎儿性别来。元儿喜欢弟弟?若是个妹妹不好么?”
元春笑着回道:“弟弟妹妹都好,我只盼着他能乖巧些,不要像珠哥儿似的,在太太肚子里每日天翻地覆的倒腾就好。”
王夫人想起从前,也忍不住笑了,她怀贾珠的时候,是真的艰难。不过还好,生下来是个懂事知礼的,如今七八岁的年级,很能稳得住性子坐下苦读,倒不像在肚子里那样活泼。
“这个倒是乖巧的,我硬是不曾感到任何不适,若不是府中例行要把平安脉,恐怕还发现不了他呢。”
母女俩又说了一会儿闲话,气氛很是融洽和乐,直到元春见王夫人脸色略有疲惫,才起身告辞回了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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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女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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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中之后, 元春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忙着翻自己的小库房,给未出生的弟妹挑些好东西。妲己却罕见的不曾催她用功, 反而很是沉默, 半天没出声。
还是元春忙完了,这才想起她来:“苏姑娘,您是遇到什么烦心事儿了吗?”
妲己稍微犹豫了一下, 还是决定实话实话:“你母亲肚子里的孩子, 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似乎与娲皇有关。”
“娲皇?女娲娘娘!”
元春震惊了, 她以为自己遇到个苏妲己,已经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了,怎么这未出生的弟妹, 居然还能和女娲娘娘扯上关系?
妲己见她这般,自己反倒平静下来:“与娲皇有关, 并不是一件好事。当年我本来也是一只逍遥自在的野狐狸, 在轩辕坟里和几位姐妹作伴, 何等快活, 只是偶然被女娲娘娘知道,便被派发了颠覆殷商的任务,后来的结局, 你也是知道的。”
元春的心揪了起来,妲己的结局不可谓不凄惨,九条尾巴都没有了, 只剩下一缕残魂, 还被死死的钉在耻辱架上。
妲己的能力手腕不可谓不高超,可一朝沦为上位者的棋子, 也差点落得个神魂俱灭的下场。自家那手脚还没有长全的弟妹,比之一代妖妃苏妲己如何,自家比之那冀州候苏护又如何,能在这算计中保全自身么?
看元春神色凝重,妲己开解道:“无需这般紧张,如今大道隐匿,天道不显,各路神佛都不见踪影,不像是封神时期那样危险的。而且封神之后的众圣人,都退居三十三天外,再不插手人间事,你弟弟这次,应该是被其他什么人给利用了才是。”
元春稍稍松了口气,忐忑的问道:“苏姑娘能不能帮帮忙,如今我那弟弟尚在腹中,想必旁人也无法探知。若是此刻断了那联系,我弟弟出生后,别人就更不会得知了,我不求他日后能有多煊赫富贵,只平安就好了。”
妲己思索片刻,觉得此事倒也可行,不过还是提前说道:“他现在还在胎中,有先天之气保护,现在的我是无法插手的。需得等到他出生那一刻,脱离迷障之后,才能斩断他身上的娲皇气息,所以现在还急不得。”
元春对这些不懂,自然无有不可,只耐着性子等待胞弟降生。
倏忽便是七个月过去了,四月二十八这一日,大清早的王夫人便发动了。贾母作为婆婆,自然要守在院中,元春一来是担忧母亲,二来是方便苏妲己动作,也和嬷嬷告了假,一同守着。
听着王夫人痛呼了整整三个多时辰,孩子还没有生下来,元春正暗自心焦,忽然听到耳边传来妲己的声音:“时候到了,你且往产房窗户那边走一走,帮我做个遮掩。”
元春听了这话,脸上不露分毫,脚下却毫无章法的走动起来,嘴里念叨着:“都几个时辰了,怎么母亲还没有生下小弟弟,祖母,我心里发慌,想进去看看。”
贾母是经历老了的,看产婆和太医的脸色,就知道王夫人这胎虽然艰难些,也不至于出什么意外。
听得孙女这样说,自然不肯,只委婉劝道:“你母亲定然无恙的,元丫头且放下心来,且产房不是你这小姑娘能进的。好孩子,这里有我,你也守了大半日了,定然是累了,且回房去休息休息吧。”
元春当然不愿离开,也知道贾母必定不肯她进屋的,不过她的目的也不是进去就是了。
“老太太,我不累。我不进去,只在窗户旁边看两眼,好不好?”
贾母见她满眼濡慕,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得点头道:“去看了就赶快回来,女子生产艰难,别再吓坏了你。”
元春得了令,忙急匆匆的过去,站在窗户边伸头往里看。
其实也看不着什么,这窗户关的严密,上面还糊了窗纱,只隐隐约约能望见里头人影耸动罢了。就在这时候,一缕为不可见的白烟,飘然从窗纱缝隙流入房中,围着床上的王夫人转了一圈。
几乎是同一时间,就听到产婆高兴的声音:“生了!生了!”
元春心中一喜,刚想进去,又念及妲己还未归来,硬生生停下脚步等她。
只须臾功夫,妲己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好了,你且自便即可。”
元春闻言,脚步匆匆,三步并做两步,赶到了贾母身边。
贾母也听到了产婆的话,这会子正在问呢:“是个哥儿还是姐儿?”
产婆刚把孩子包好抱出来:“恭喜老太太,太太生了个哥儿,眉清目秀的,很是有福相呢。”
贾母忙接过来,元春也探头去看,只见大红锦缎百子千孙的襁褓里头,新生儿浑身皱巴巴红彤彤,宛若一只没毛的小猴子。元春倒是没有说丑,毕竟她也是见过贾珠和迎春二人刚生下来的样子的,知道刚出生的孩子,差不多都是这个丑样子。
只产婆和身边服侍的嬷嬷,昧着良心夸赞这孩子长得俊俏,眉眼像极了从前的老太爷贾代善云云。
不过新生儿不好吹风,贾母只略看了两眼,便叮嘱奶娘抱回去。产房也收拾停当,贾母和元春便去看了看王夫人,她如今算是高龄产妇,脱力之下已经酣然入睡了。
两人转了一圈,吩咐丫鬟婆子好生守着,便各自回了屋。
等到元春挥退了服侍的丫鬟,这才急声问道:“苏姑娘,你还好吗?方才让你出手之事,对你没有妨碍吧?”
妲己从玉佩中出来,手中托着块五彩斑斓的美玉:“并无大碍,休养几天即可。只是我从你那弟弟口中,寻到了这个,依稀看着眼熟,像是从前女娲补天时候,搜集到的五彩石的样子。”
元春自认自己是个经历风浪的女子,听到女娲补天和五彩石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长大了嘴。
妲己等她缓过神来,才继续说道:“这东西不错,如今世上也很难寻了。若是从前我法力还在的时候,倒是可以做个法器给你玩玩儿,可是现在的情况,它也只能做个玉佩了。不过这这上面还有几丝娲皇的气息,待我把它整理妥当了,再拿给你吧。”
元春摆了摆手:“不必给我了,苏姑娘留着玩儿吧,我左右也不缺玉佩戴,就当是麻烦姑娘出手的谢礼。”
妲己看了她一眼,并未推辞,含笑收下了。
元春这个新生下来的弟弟,起了个乳名叫宝玉,因为颇为肖似已故的贾代善,故此满月后,就被贾母接到自己身边抚养了。王夫人哭了一场,但也知道这样安排,对贾宝玉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还是规规矩矩的去谢了恩,只私底下叮嘱元春,时常看顾着点弟弟。
元春自然不会拒绝,每日除却上课学习外,总也一天几趟的往贾宝玉屋里跑,姐弟俩感情十分深厚。甚至连宝玉的启蒙,都是元春一手包办的,不过那也是因为元春那时候功课已经学的差不多,人也清闲的缘故了。
贾宝玉三岁那年,贾元春十五,恰逢及笄之年。
而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一年宫中刚好是要大选的,贾元春作为荣国公的嫡长孙女,只要报名参选,就是板上钉钉的宫妃了。可惜宫中的太后突然病重,陛下为了尽孝,根本无心筹备大选,所以渐渐就有些流言出来,说是这次大选要取消了。
这可急坏了满京城的权贵人家,特别是贾政和王夫人,他们为着长女入宫一事,已经筹谋了好几年,如今眼看着成功在望,怎能接受得了鸡飞蛋打呢。
元春也有些着急,她早在妲己这些年的潜移默化里,坚定了自己要做上那万人之上位置的决心。可依照她现在的身份地位,此事是没有一丁点可能的,唯有入宫之后,借助皇帝的力量,才能最大限度的提高自己的实力,掌握更多的权柄。
倒是妲己不以为意:“怕什么,即便是现在取消了,最迟明年不还是要选的么?那些个做皇帝的人我最清楚,无一个不是贪花好色之徒,更何况这个社会还给了他们光明正大的权利,就更不好收敛自己的欲望了。”
“再说了,你那嬷嬷不是说了么,当今皇帝年近三十,膝下却只有二女一子,称得上荒凉了。想必除了他自己以外,不管是卧病在床的太后娘娘,还是满朝的文武大臣,都会劝他广纳秀女,好给皇室开枝散叶的。”
妲己这话说的有理,元春听后也把焦虑放下,只教养幼弟,陪伴祖母母亲。
不同于贾政夫妇到处求告,别家的姑娘小姐焦心愁虑,元春闲来不拘是插花弹琴,还是练字看书,都十分悠闲自在,端的是气定神闲。
在过了历年选秀时间三月后,王夫人在一天深夜,忽然来了元春的院子。她眼眶通红,脸色也极其憔悴,屏退了身边服侍的下人,握着元春的手,半晌都没有言语。
元春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是见王夫人的神色,便知道许是与自己有关,便只等着王夫人开口。
她等了半天,王夫人这才低声叹道:“元儿,你父亲昨日与我商议,说是让你走小选的路子进宫,去皇后娘娘宫中,先从女史做起。”
元春恍若受了惊天霹雳,半天说不出话来,她目露惊奇的看着王夫人,心中满是不可置信,甚至觉得自己从未认清过这一对父母的为人。小选是什么,女史又是什么?说的再好听,也不过是侍候人的宫女罢了。
荣国公府即便败落了,可依旧还是勋贵门第,元春作为家中的嫡长孙女,自有其傲骨在身上。如今贾政和王夫人提出这个办法,实在是让她难以接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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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女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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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 元春和王夫人促膝长谈,说了一夜的话,直到东方既白的时候, 才各自迷糊睡下。
从那以后, 王夫人和贾政夫妻二人,便不曾再提什么小选和女史的话来。两人也定下心来,一个老老实实上衙, 一个规规矩矩管家, 只做没有选秀这回事情, 只有邢夫人闲来无事出言酸了几句, 却被贾母勒令回去抄写女戒三遍,除此之外,整个贾家都安静了下来。
不过京中的其他人家, 也有沉不住气的,背地里各显神通。或是通过小选, 或是被宫中的贵人看重, 颇有几位世家贵女, 已经进了当今的后宫, 只等着帝王青眼,从此扶摇而上。
贾家依旧安静如昔,又是一年春风到, 随着严寒的离开,宫中的太后也终于痊愈,再也不必卧床休养了。
帝后大喜, 在太后娘娘的懿旨下, 传旨于三月春暖花开之时,把去年被耽误了的选秀一事, 重新办来。
消息传出来,京中众人悲喜不一。如贾政王夫人之流,便是庆幸不已,还好当初不曾昏了头,把自家娇生惯养的女儿,不声不响的送进宫里服侍人。但也有许多人家恨得咬紧了牙,他们白白花了大价钱,自家的女儿本来前程似锦,如今却要白白低人一头了。
元春却不管那么多,只一心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大选。
事情也确实如元春和妲己所想,一路顺顺当当的入选,为着从前荣国公是为救先帝重伤离世,元春初封便是一宫主位,人称昭嫔娘娘,不可谓不显赫。
而贾家的众多族人,也无不喜气洋洋,贾母还犹可,贾政和贾赦两房人都难得齐心协力,为元春入宫置办了许多物件儿,当然钱票也是必不可少的。
不过这些事情都与元春没有太大干系,陛下秉承着孝道,允许选中的秀女们在家中再住五日,然后一同入宫。
这五天的时间里,元春每日不是陪着贾母说话,就是在王夫人跟前尽孝,要么便是带着贾珠、贾琏、迎春、探春和宝玉读书玩耍。她没有去想宫中的血雨腥风,也不做出哭天喊地的样子,一如往常的端庄贤淑,循规蹈矩。
贾母见了孙女如此,心中不由得暗自感叹,或许这个孙女儿生下来便是要入宫的。为着心中隐秘的愿望,贾母也开了自己的库房,数不尽的珍奇异宝,让元春随意挑选,都可带入宫中。
不过在妲己的建议,以及元春自己的猜度中,她只挑了几盒红蓝宝石,外加一些小巧精致的珍珠,金银锞子,都是方便进宫之后打赏下人,又不容易被人做手脚的东西。
贾母见此,自己又选了几匹难得的布料和几套甚是华丽的首饰,给元春加了进去:“女孩子么,总归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好。我是老了,这些东西白放着霉坏了,拿几样给你,余下的便是宝玉和迎春他们的了。”
元春闻言,便知道这算是老太太给她的添妆,只得拜谢了。
带着贾家人准备的一匣子银票,一箱子散碎金银,外加几箱子衣料首饰,元春踏上了宫中派来的马车。身边跟随的除了妲己之外,还有两个从小服侍她的贴身丫鬟,抱琴和语画,可以一同进宫继续陪伴元春。
马车辘辘前行,荣国公府离皇城不远,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宫门口。
这里还有其他家被选中的姑娘,众人凭着位份不同,依次进入那巍峨的宫门。皇家气势迫人,大家初入宫廷,更是半句不敢多言,一步不敢多行,俱都乖乖巧巧,跟着引路的太监进了重华门,各自走向自己的归宿去了。
元春被分到的宫殿,名曰景春殿,离着皇帝的居所不算近,但也不算最远,只能说是个居中之地。
等到抱琴打赏了领路的內监,元春这才有功夫看了看自己宫中服侍的宫女太监。这些人里面,有三个是王家和贾家从前在宫中培养的人手,分别的首领太监安德禄,掌事宫女青芸姑姑,还有小宫女秋月,还有几个便是内务府分过来的,不知背后有没有人在。
元春并不十分在意,如今她手下有五个能完全信任的人,已经足够在宫中立稳脚跟,图谋后事了。言语震慑了几句,又照例打赏了一番之后,元春叫其他人下去,只留了安德禄和青芸在屋里,抱琴和语画在门口守着。
元春眉目含笑,语气柔和的说道:“安公公,青芸姑姑,请坐。”
安德禄和青芸对视一眼,不防元春如此礼遇,忙连声道:“娘娘客气,奴婢们站着就好。”
元春见此,更是言笑晏晏:“不必如此客气,坐下说话吧,毕竟我有许多问题,想要向二人请教呢。我初入宫闱,对这里的事情并不清楚,只是听舅舅和祖母说过,安公公和青芸姑姑从前和贾家渊源颇深,不知是真是假。”
那二人见元春执意,各自道谢后,找了个圆墩子坐下,却也不敢完全坐实了。
青芸先出声道:“奴婢的母亲当年在先德太妃宫里服侍,偶然沾惹上脏污之事,多亏了那时的太子伴读贾将军说亲,才侥幸留下一条命来。后来母亲年满出宫,也是得蒙贾将军和贾家老太太照拂,这才有了安身落脚之地。
“后来我母亲去世,也是贾老太太出手相助,送我入了太妃宫中服侍,这才苟活至今。贾家对奴婢母女的恩情,母亲从前时时教导,青芸一刻不敢或忘。”
元春点了点头,这和临行前贾赦告诉她的一般无二,贾赦从前便是先太子的伴读,又有贾代善这个父亲,在宫中颇有几分体面,救下一个宫女,也实在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至于青芸,她确实命不好,父母早逝,族人又都是狠心人,她没了活路,只能入宫做了宫女保命。
青芸说罢,安德禄也上前一步,交代道:“奴才和青芸差不离,从前是在先帝爷手下做事的,只是那会子奴才只有七八岁,任谁都能打骂责罚。大冬天的生了病,也没处医治,也是贾将军心善,给了奴才丸药和银钱,这才熬了过来。”
元春点了点头,突然问道:“先太子去了有十三年了,冷宫里头的小世子,如今还活着吗?”
青芸闻言大惊,强自定了定心神道:“禀娘娘,世子如今十二岁了,倒是还活着。奴婢等有时会送些吃食被褥过去,但并不敢多加逗留,所以并不十分清楚。”
说罢,二人齐齐跪在了地上:“娘娘,奴婢/奴才感念贾将军恩德,可先太子陛下对我等,也是恩重如山。若是娘娘心中介意,奴婢等自愿退回内务府,绝不会让娘娘为难。”
元春轻轻笑了:“你们二人这是做什么,先太子和我大伯虽然已经十三年不曾见面,可他们毕竟情同兄弟,大伯托你们照拂一二也是常事。且如今都过去那么多年了,陛下江山永固之下,冷宫里的世子早就不重要了。”
“不过你们行事还是要小心为上,日后若是有了机会,我也会帮忙说说话,让世子出宫去,哪怕是平民的生活,也好过在冷宫里囚禁一生了。”
青芸和安德禄闻言,俱都在地上叩拜不止,发誓若是世子能平安出了冷宫,定然会毕生效忠于元春,永不背离。
元春面上笑盈盈的应了,心中却仍旧存了几分思量。她说的也是真的,毕竟入宫前贾赦漏夜前来,献上大笔钱财和宫中人脉,所求的也只是元春能对冷宫中的废太子遗孀照拂一二。
废太子从前是先帝嫡长子,最得先皇宠爱,朝廷宫中依附于他,且受他恩惠的人,不知凡几。如今虽然已经败落十几年,有人去茶凉,改投他人的,也有如贾赦和青芸这般心中感念,默默扶持的,若是元春能成功收复这批力量,她就有了一搏的资本了。
当然,当务之急是在宫中站稳脚跟,博得皇帝的恩宠。
皇帝今年将将而立之年,膝下只有一位儿子,乃是淑妃所出,今年十三岁,正是陛下登基那一年生下来的。大公主是皇后嫡出,今年已经十五了,二公主是敏妃所出,年方八岁。
换句话说,自从陛下登基以来,宫中平安诞生的孩子,只有二公主一个,也不怪太后和皇帝急切,想要大选嫔妃,绵延子嗣了。
这也从侧面反映出,宫中嫔妃相斗极其激烈,哪怕是皇子龙裔也难逃毒手,元春要面对的是惨烈的血雨腥风。不过她并不畏惧就是了,既然已经决定要登顶,那么这条前路注定便是血肉铺就而成,容不得她心慈手软,瞻前顾后。
入宫第一日,众多新人便在收拾宫室,迎接宫中诸位娘娘的赏赐中渡过,并没有起丝毫的风浪波澜。
第二天一大早,元春就早早起床装扮,一应的衣物首饰,俱都中规中矩,既喜庆利索,又不出挑打眼。规规矩矩的按照嫔位规制装扮好,又掐着时间点,和一众新人们一同到了皇后娘娘的凤仪宫,等候皇后召见。
我要做女皇: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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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面相看着很是和善, 只是许是多年劳心劳力,纵然有珠宝华服装扮,也掩饰不住眉梢眼角的憔悴。
这也不奇怪, 她膝下只得一个公主, 平日里和皇帝并不十分亲近。宫中妃妾又斗得厉害,皇帝子嗣荒凉,众人也只以为是皇后不慈, 竭力打压嫔妃所致, 如此种种, 岂能不令她心焦。
不过元春只微微抬头看了一眼, 就立马低了头,做出一副恭敬守礼的样子来,半点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她安分守时的坐在一众新进嫔妃中间, 听着上首皇后和贵妃、淑妃、敏妃等人你来我往,明嘲暗讽。
足足一个时辰, 皇后才算是开了金口, 放众人回去:“好了, 诸位姐妹今日也算是见过了。陛下政务繁忙, 我等更应该同心协力,为陛下分忧,莫要惹出什么事端来。当然, 本宫也盼着格外姐妹们,早日诞下龙子,为陛下绵延子嗣。”
“没有什么事情便散了吧, 太后久病初愈, 不喜人打扰,早就传话过来, 你们今日就不用拜见了。日后宫中每逢五逢十,需来凤仪宫,其余日子,便各自安排即可,都散了吧。”
元春低眉顺眼的跟着起身行礼,又默不作声的走出凤仪宫,直到完全离了旁人的视线,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来。
女子艰难,宫中的女子就更是艰难,可正因为如此,她们斗得才越狠越凶,招招件件都恨不得把旁人打下尘埃,自己独享世间尊荣富贵。只是那尊荣和富贵,也如空中楼阁一般,底下尽是虚无缥缈,依托着皇帝的恩情宠爱,稍有不慎,就烟消云散,甚至会祸及家族,又何其可悲呢。
元春默默提醒自己,万万不可把自身荣辱安危,寄托在皇帝身上,还是要借助皇权,先巩固自身实力为上。
回到宫中之后,青芸麻利的奉上热茶点心:“娘娘且喝口茶润润嗓子,这芙蓉糕和玫瑰酥,都是小厨房刚做出来的,新鲜干净。娘娘早起只喝了碗燕窝粥,现下定然是饿了,不过再有半个时辰,尚食局那边就该传饭了,现下先垫垫肚子吧。”
元春确实腹内饥饿,闻言拈了一块芙蓉糕,就着热茶下肚,这才觉得好了些。
想起方才凤仪宫的那一番唇枪舌剑,元春问道:“青芸,宫中最得宠的妃子,如今是谁?”
青芸想了片刻道:“其实宫中明面儿上并无宠妃,淑妃因为抚育了陛下唯一的皇子,很有几分体面,而敏妃身边也有二公主聪慧伶俐,颇得陛下青眼。不过这二位都是宫中的老人儿了,陛下闲暇时候,大多是去用膳说话,留宿的时间不多。”
“如今被陛下召见最多的,乃是四年前进宫的瑾昭仪和芳贵嫔。”青芸迟疑了片刻之后,低声说道,“还有一位谦婕妤,在后宫并不十分打眼,只是奴婢私下里见过两次她和陛下相处,彼此间很有脉脉温情。她身边服侍的內监,据安德禄说,从前是陛下潜邸的人手,只是不起眼,众人许是不曾注意罢了。”
元春听完沉吟片刻,照这个苗头,陛下似乎并不十分好色,而且很是注意后宫平衡之道。而那个谦婕妤,听起来倒是有趣,自己需要多加观察考虑才好。
“今次入宫,我的位份为嫔位,在正五品,倒也说的过去。不过理国公府的大小姐,是直接封了容华的,比我高出两级,她父兄都是军中极为得用的人才,想必今日陛下要掀她的牌子了。”
在心中转了一圈,元春放松下来,她与当今皇帝司徒晟从未谋面,虽然做足了打算,但现在就要去睡他,也实在是强人所难。如今这般就好,先让其他人顶上,再给她一点准备适应的时间。
想到这里,元春低声道:“如今我既然进来了,咱们这里也有小厨房,那多出来的点心米粮,你叫安德禄悄悄送去冷宫给世子吧。宫中我虽然没有住过,可也只得拜高踩低最是常态,世子这些年想必过的艰苦,好歹帮衬多帮衬着点。”
青芸忙应下,又说道:“娘娘心底慈悲,今后必有大福报的。这些年我们这些宫里的老人,也时常会贴补一二,只是我们位卑力弱,当不得什么大用处。”
元春却摇头道:“雪中送炭才是最珍贵的,我想若是先太子殿下还在,也会感念你们的情谊的。只是现下我进宫来了,还得劳烦青芸姑姑去和他们说一声,冷宫那处不要去的太勤了,省的碍了谁的眼,徒增伤亡也就罢了,还会引起陛下对世子的忌惮。”
青芸神色一凛,知晓其重要性,当即就点头道:“奴婢知晓了,会跟安公公还有其他人说的。”
元春满意的笑道:“”我这边有些散碎的银角子,待会儿让安德禄一并带过去,留给小世子应急用。想来有了钱财傍身,他也能过的松快些。”
这里主仆俩商讨完毕,青芸方退下去不久,妲己就施施然的现了身:“这个皇帝比帝辛要强些,宫中的帝气十分浓郁,倒是适合我修炼。”
元春闻言,心中有些好奇:“苏姑娘,九尾狐一族是用帝气修炼的吗?”
妲己翻了个娇媚的白眼:“当然不是,其实还是以灵气为主,只是我有意识的时候,就是在轩辕坟里修炼了。轩辕乃是人族三帝之一,故此我早就习惯以帝气为修炼的辅助,只是,哎,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元春便了然了,定然与从前她的经历有关,故此也就不再多问。
“好了,前些日子传给你的魅惑之术,你还只是小成而已,如今还要加紧联系,毕竟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元春听了这话,就收了玩笑的心思,跟着妲己一步一步的学着狐族的媚术。这媚术在心不在形,举止越是端庄大方,越能叫中术之人心中痒痒,一颦一笑皆有万种风情,却叫人挑不出半点逾越之处。
元春已经学了三年多了,如今只算小成,照妲己的话来说,入门而已,所以她越发勤学苦练起来。
入宫的第五天,司徒晟身边的太监来了景春殿:“给昭嫔娘娘请安,传皇上口谕,今日道景春殿用膳,还请娘娘预备着接驾。”
元春行礼接旨,又示意抱琴打赏,笑着送走了传旨的內监。
景春殿一片沸腾,安德禄和青芸都是一派喜气洋洋。
元春见了,忙喝道:“都稳重些,莫要失了规矩体统。安公公,你去小厨房看着,整治些干净新鲜的菜色,晚膳呈上来,青芸,你来服侍我梳洗。”
主子发了话,下面的人也不敢造次,都动了起来。
青芸跟着元春进了屋,把侍寝需要主要的事项一一说来,刚说个七八分,就有专门负责妃嫔初次侍寝的嬷嬷过来,接手了青芸的工作。
被泡在浴桶里洗刷干净,又涂抹上自制的膏脂,收拾利索之后,元春被摁在梳妆台前打扮。
嬷嬷面相严肃,虽然脸上带着笑,也不叫人觉得和蔼可亲:“该说的老奴都说过了,娘娘貌美如花,必定备受陛下恩宠。老奴在此祝愿娘娘飞黄腾达,日后平安顺遂,这就告辞了。”
元春憋红了脸,含羞道:“嬷嬷客气了,我蒲柳之姿,幸得陛下和皇后娘娘看重,才有了入宫服侍的机会,只盼着能为陛下和皇后娘娘分忧,旁的并无所求。恕我如今这样子,不好起身相送,抱琴,替我送送嬷嬷们。”
抱琴应声出来,笑着把两位嬷嬷送出门,又一人塞了几个金锞子,这才回来。
转眼天就黑了,景春殿内灯火通明,元春身穿一袭浅碧色绣折枝桃花的外裳,内里是玉白色的里衣,头发梳成如意髻,斜簪着两支碧玉钗,显得格外清丽。
司徒晟走进来时,就见着美人在门口含情脉脉,不由得眼前一亮,脚下的步子都快了几分。
元春带着宫女內监刚要行礼,就被大跨步而来司徒晟一把抓住了手:“如今天还冷着,爱妃何必在屋外候着,冻坏了身子,朕可要心疼了。”
元春莞尔一笑,脸颊微微泛着红,依旧行了一礼,才柔声道:“嬷嬷们说,身为妃妾自然要这般等候才是。况且,臣妾也想早点见着陛下。”
这娇声软语,恰似空山玉碎,芙蓉泣露。又兼之内里颇有情意,美人含羞带怯,款款述说相思之意,直叫人听了心中熏软欲醉。
司徒晟下意识的摸了摸手中的柔荑,与元春携手进了里屋,相依着坐下。
元春长得貌美,才华也出众,身上既有贾母和教养嬷嬷培养出来的端庄大方,又有妲己潜移默化熏陶的妩媚婉转,实在是宫中从未出现过的美人儿。
几番交谈之下,司徒晟对她颇为满意,连带着当天晚膳都多用了半碗饭,当的是秀色可餐。待到晚间,自然又是一番恩爱缠绵。旋暖熏炉温斗帐,玉树琼枝,迤逦相偎傍,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引自柳永词)
这一番付出,自然是有回报的,
第二天一早,司徒晟就上朝去了,临走前留下口谕,晋元春为从四品婉仪,保留封号昭,可谓恩宠浓厚。
元春笑着谢了恩,却并不十分放在心上,借着这股子东风,她狠狠的在司徒晟面前刷了一波存在感,牢牢立住了宠妃的形象。最关键的是,她怀孕了,入宫不过四个多月的时间,就诊出了喜脉。
消息一出,前朝后宫都轰动起来,不知碎了多少杯盘碗盏。
元春成了后宫第一得意人,母凭子贵,又升了一级,现在已经是昭容华了。而且为了保护肚子里的孩子,元春特特求了司徒晟,要了两个太监,两个嬷嬷来,再加上青芸等人,可谓把个景春殿把持的密不透风,确保孩子能平安降生下来。
肚子里的孩子七个月时,元春也算是彻底在宫中立住了脚跟,开始筹谋起来。
正值寒冬腊月,皇后和淑妃等人忙着宫宴,元春明面上安心在景春殿保胎,闲暇时候连宫门都不出一步,可背地里却暗暗联络了贾赦。又通过贾赦的手,从钦天监里的几个小监事入手,慢慢发酵舆论,想要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谋求一个吉祥的出身。
我要做女皇: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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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廷夜宴的时候, 司徒晟特意下了旨意,允许贾母和王夫人提前入宫,陪元春说说话, 以解思念父母亲人之苦。
祖孙母女好一番叙旧后, 贾母忽然笑道:“前儿我听你大伯说,西山上出现了白鹿呢,这可是祥瑞。不过也只是听上山打柴的人说了一嘴, 且几次下来大小都不一样, 也没有旁人看到, 故此也有人说许是假的, 大雪晃了人眼,看错了也说不准。”
这话一说,元春就明白了:“如今天下海晏河清, 百姓安居乐业,祥瑞不祥瑞的有什么打紧呢, 只是锦上添花罢了。不过白鹿自古以来都是仁兽, 若是真的有天降白鹿, 也能昭示陛下仁政的成效, 让天下万民知晓陛下的恩德。”
说到这里,元春突然捂着肚子,哎呦一声。
王夫人和贾母唬了一跳, 忙问道:“怎么了这是,要不要传太医来看看?”
元春笑着摇摇头:“他在我肚子里玩儿呢,这些日子越发爱动了, 不分黑天白日的闹腾, 我都习惯了。”
贾母放下心来,又问道:“太医可有说过, 这孩子的预产期在什么时候?我们找几个靠得住的接生嬷嬷和奶娘备着,也省的到时候慌乱,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元春便笑道:“太医说也就是正月末,二月初的时候,只是还没有说准是哪一日好。至于产婆和奶娘,陛下一应都准备齐全了的,老太太不必担忧这个。”
贾母闻言更高兴了,皇上连这个都想着,可见是对元春宠爱有加。而在这后宫之中,能得了陛下的恩宠和看顾,那么元春和孩子就都能平平安安了。
贾母意味深长的说道:“那可都是好日子,尤其是二月二龙抬头之日,更是贵不可言呐。”
三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又闲话了片刻,眼看着时间不早了,贾母和王夫人起身告辞:“娘娘坐着,我们俩该走了,外头的宫宴差不多也要开始了。”
元春也不留人,亲自送了两位长辈出门。她如今挺着大肚子,外头天寒地冻的,皇后早就免了她晨昏定省,这次宫宴人多眼杂,也不许她出去冒险。
等到贾母和王夫人走的远了,她才扶着抱琴的手回屋。
挥退了服侍的下人,只留下抱琴和青芸二人在屋里,元春松了口气:“事儿成了,不枉费我半年前就托人送信出去,寻摸了这么久,伯父终于找着了一对儿白鹿。等到我临产那一日,钦天监和寿珍坊把那鹿送上来,陛下定然欢喜,若是能勾起陛下的慈父心肠,两喜相加,或许能换一次天下大赦。”
抱琴还不算特别理解,青芸却十分激动:“这样一来,纵然我们小皇子还年幼些,也不会有人轻视了他去。而一个身负祥瑞之兆诞生的孩子,只要不是无可奈何,就不会有人主动对他出手,不然就要承接陛下的雷霆震怒了。”
元春点了点头,她就是做了这样的打算。
如今这孩子还在肚子里,谈其他的都尚且遥远,第一要紧的就是替他抓住皇帝的关心。需知付出的越多,感情也就越深厚,而宫中的孩子能依仗的,除了母族势力外,也只剩下皇帝的恩宠了。
时间转瞬即逝,一眨眼就到了上元佳节,元春的肚子越发大了。
她从妲己那里知晓,肚子里这孩子的产期,正正好在二月二这一天,这可算是上天保佑了。偷偷给府外送了信,确保贾家安排的人,能按时把白鹿送到寿珍坊,钦天监也做好准备后,元春便万事不管,只一门心思的待产。
景春殿里的人,抱琴几个已经筛选了七八遍,临近元春生产之际,几人和司徒晟给的帮手一起,把整座宫殿再次筛选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二月初二一大早,司徒晟就和皇后一起离开皇宫,他们今天行程繁忙,先要去祭天祷告,还要去亲自耕地织布,为天下男女万民做表率,鼓励百姓勤于耕织。
直到太阳过午,司徒晟才算是闲了下来,刚准备回宫,就见着寿珍坊和钦天监的负责人联袂而来。
“陛下大喜!今日一早就有西山脚下的山民,进献了两只白鹿,为一母一子,此刻正在御园外,请陛下观赏!”
钦天监监正也随之拜下:“昨夜微臣夜观天象,发现吉星入位,紫微星大放光芒。这是大兴之兆,此吉星是为辅佐陛下而来,与陛下血脉相连,是天佑大乾!”
司徒晟闻言喜不自胜,当即朗声道:“这都是祖宗庇佑,方有今日我大乾国兴盛之兆,快快把那两只白鹿呈上来!”
当即就有太监和侍卫领命,从御园外拉进来一辆马车,上头是两个大木笼子,里头正是两头白鹿。一只大些,一只小些,均是毛发如雪一般皎白无暇,神情温驯,一母一子依偎在一处,很是显露出几分舐犊情深的意味来。
众位大臣见此,免不了交口称赞起来,除了这明显的祥瑞白鹿外,大多也是在拍司徒晟马屁,歌颂陛下贤明,方有这等吉兆云云。
司徒晟面上含笑,眼眸深处也有几分得意。因为子嗣的问题,这些年司徒晟没少被人诟病,如今元春临产在即,后宫中有身孕的嫔妃还有三四个,又有这天降祥瑞,岂不正是说明他乃是天命所归么。
正在他得意之际,突然有两个太监匆匆而来,跪倒在地高喊道:“陛下大喜,昭容华已经诞下皇子,母子均安!”
“好好好!今天果然是个好日子,可谓是三喜临门了!来人呐,起驾回宫!另外,传旨下去,昭容华贾氏,诞育皇子有功,特晋封为贵嫔,保留封号昭,待满月后迁居未央宫,册封礼和满月礼就一同办了吧。”
皇后言笑晏晏的应下,心中如何不得知,嘴上却还在道喜:“恭喜陛下喜得皇子,昭贵嫔妹妹也是有福之人。今日恰逢吉日,又有这等祥瑞之兆,不如陛下再给小皇子个恩典,赐个名字如何?”
司徒晟闻言一挥手,含笑道:“皇后有心了,不过此事倒是不急,名字我早就想好了,只等着满月那日宣布就好。至于小皇子,他才刚刚诞生,又是秉承吉兆而来,还是要压一压,免得福气太盛,反倒坏了事情。”
皇后见此脸色一僵,勉强保持笑意道:“陛下思虑周全,臣妾望尘莫及。”
司徒晟进门的时候,就见着元春正半靠在软枕上,轻轻摸着儿子的脸。虽然元春的脸色比起往日苍白失色不少,可眼角眉梢透露出来的温柔,却能让人感觉出,她此刻的满足与幸福。
司徒晟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也不许下人禀报,自己立在原地看了半晌。
直到元春抬头,两人四目相对,元春作势要起身行礼,他才走到床边坐下,示意元春好好躺着。司徒晟低头看了看襁褓中的小儿子,还是红扑扑皱巴巴的样子,一双眼睛微微张开,小嘴巴一张一合的在吐泡泡玩儿。
司徒晟看了一遍,方对元春道:“元儿此番辛苦了,朕听嬷嬷说,这个孩子生下来足有七斤重,折腾了你好几个时辰。”
元春笑着摇摇头,柔声道:“臣妾不觉得辛苦,这是与臣妾和陛下血脉相连的孩子,即便是拼尽臣妾所有,也只愿他能平安康健罢了。再说,他很乖巧,并没有折腾臣妾什么,能为陛下生子,臣妾,臣妾很是欢喜。”
说到最后,元春眉眼含情,低下头去,只留下羞的通红的耳尖,落在司徒晟的眼底,仿若上好的红玉。
美人情深,自然不容辜负,司徒晟在赐位之后,又派人送了大批的珠宝华服,书画摆件。而元春将要入住的未央宫,更是装扮的富丽堂皇,宛若仙宫一般,雕梁画栋,锦幔珠帘,连墙壁都用花椒一一涂抹过,这是椒房之宠,后宫中人莫大的殊荣。
元春一一受了,只是人却趁机沉寂起来,除非司徒晟主动前来,她不再刻意往陛下面前去了,只一心教养孩子。这孩子乳名平儿,大名司徒瑞,是应了他生辰那日白鹿吉兆一事。
在元春安心退居未央宫之时,宫中其他妃嫔也陆续平安生子。
从前的瑾昭仪和谦贵嫔,分别生下一位小皇子和一位小公主,被晋为瑾妃和谦昭仪。而和元春一同入宫的理国公府大小姐柳如眉,也平安生下一子,被封为柔贵嫔,与元春同级并列,是如今宫中最为得宠的。
除了这三人外,其余两个有孕的嫔妃,却不小心早产失了胎儿。司徒晟震怒之下,命人彻查,可查来查去,事情却被推到宫中几个低位的常在采女身上,叫人一眼就知道是退出来的替罪羔羊。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司徒晟默认了这个结果,只把那两个嫔妃各自晋升一级以示安慰,便不再继续调查。想必是幕后之人隐藏太深,亦或者是位高权重,足以和帝王做利益交换,叫他忍下这个闷亏。
只是元春抱着孩子一边逗趣,一边想着,帝王之怒浮尸千里。
如今那出手之人,逼着司徒晟忍下丧子之痛,等到来日清算的时候,不知道能不能承受的住雷霆震怒呢。
不过外头的风风雨雨,都和未央宫很不相干。借着怀孕生子养孩子的两年时间,元春终于把从前心向废太子的一众宫人,彻底收拢到自己手中,让他们明白自己的主子究竟是谁。
当然,元春也没有让他们背信弃义,对于冷宫中的废太子遗孀遗孤,暗地里关照不少。银钱吃食转了好几道手,每个月都往冷宫里送一批,让那些人能活的安稳,且还趁着几次宫中动乱,调了几个信得过的手下过去,确保废太子一脉,不会被人借机虐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12-03 15:48:55~2022-12-04 15:07: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飞翔的鱼 20瓶;罗卜 2瓶;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要做女皇: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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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是两年, 宫中算得上是百花齐放,元春的恩宠不是最多的,但也排的进前三。
毕竟她体贴貌美, 本人才华出众, 膝下有个聪慧的皇子,身后的娘家权势又不盛。这样的配置,妥妥的宠妃标配, 司徒晟宠爱起来十分省心, 不必担心出现后宫干政的情况, 其他妃子对她也心存忌惮, 轻易不会主动招惹,元春的日子便过的十分惬意了。
等到儿子满三岁之时,元春又被太医诊出怀孕两月。
借着这股东风, 元春一跃被封为正二品的昭妃,成了同一批进宫的嫔妃中, 第一个被封妃之人。未央宫上下自然是喜不自胜, 宫外的贾家也是张灯结彩的要庆贺一番, 好在被贾母和贾赦联手镇压了下去。
贾母早就知道自家这孙女儿, 如今是今非昔比,生了凌云壮志了。若是拥有贾家血脉的皇子,日后能登临那九五之位, 现下的蛰伏忍让,又算得了什么呢,总归好日子在后头呢。
故此贾母明里暗里的震慑着贾家女眷, 贾赦和贾政兄弟两人, 也罕见的联手了一回,把个贾家管的是密不透风。
其实这些年来, 因为元春时不时的提点,贾家的情况并不像是从前那样颓败了,最起码横行霸道,鱼肉乡里的纨绔子弟,就几乎不见了。而且为了防止贾家族人拖后腿,早在进宫之初,就和贾母议定了,每年把族田三分之一的收入拿出来,供族里的弟子读书习武,并奉养族里无亲无靠的老人和幼童。
当然,那些仗着族里的权势为非作歹之人,贾赦这几年也没有放过。荣国府上下已经被清理了好几遍,宁国府那边软磨硬泡之下,也去了几个大毒瘤。
如此双管齐下,纵然贾家祭田的收益少了许多,可大家的日子却
越发蒸蒸日上,也叫众人吃到了甜头,不再胡搅蛮缠了。
而这一年,元春的两个弟弟,贾珠十六,贾琏十五,都到了说亲的年龄了。
贾珠文采不差,得了国子监祭酒李守忠的青眼,话里话外要把自家嫡长女许配于他。贾琏也早就有了人选,他和王家表妹王熙凤青梅竹马长大的,两家早有默契,只待王熙凤及笄便去提亲。
元春暗自思索了一番,觉得这样也好,李守忠的官位虽然不高,可国子监祭酒这个职位却很是清贵。满京城的官宦子弟,但凡是读书上进的,谁不曾在国子监走过一遭,这人脉就不可小觑了。
贾家是功勋起家,亲近的人家都是武夫,自家弟弟有了这样一个岳家,日后在朝堂行走,就不会被文官刁难了。
而堂弟贾琏的亲事,元春觉得就差了点意思,毕竟自家母亲已经是王家的嫡出大小姐了,这再嫁进来一个,又有什么好处呢,倒不如另选一家,也能拉拢些人脉助力。
妲己见她自己瞎琢磨,忍不住提点道:“你那娘亲可不是什么善茬,这一出是为了以防万一呢。”
听妲己这般说,元春纵然素日里多依仗她,也忍不住落了脸:“苏姑娘胡说什么!我母亲最是贤良淑德,对上恭谨,对下友爱,谁人不说她慈善。苏姑娘是有能力,可我母亲也容不得人诋毁!”
妲己对此不以为忤,只淡淡的说道:“你自然认为你母亲是好人,因为她也是掏心掏肺的对你好,可她背后跟着的怨灵也做不得假。一个年方二十的少妇,一个三岁大的孩童,你好生想想,那该是什么人?”
元春悚然一惊,辩解的话就说不出口了,她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就是从前的大伯母张氏,已经自己早夭的堂兄贾瑚。
当年大伯母出事的时候,她才一岁多,实在是记不得事情的,只是后来听府中的下人嬷嬷念叨过几句。还有王夫人,偶尔会跪在佛前焚香祝祷,口中念念有词,元春自小聪慧,多少还是能窥见一星半点真相。
若事实果真如妲己所言,那这门亲事结的就太好了!
王熙凤从小就亲近王夫人,她又和贾琏感情深厚,有她做纽带,贾家大房和二房之间就不会真的撕破了脸去,前提是王夫人从前做下的事情,务必要瞒得严严实实。秉承着这样的念头,元春在两个弟弟大婚之前,给的赏赐都是一模一样,给足了大房和贾琏面子。
除此之外,元春还敲打了自家亲娘,让她在王熙凤过门之后,把管家权交出去。
王夫人本不太乐意,不过元春自有话说,她如今是妃位,膝下有一儿一女傍身,颇得陛下恩宠,日后的前程是得见的。如今二房不必张扬什么,好日子都在后头呢,最要紧是谨言慎行,不让外人抓着自家把柄,头一个就不能鸠占鹊巢,乱了礼法规矩。
王夫人可以不听旁人的,但是却不能不听这个女儿的,更何况从前她把着贾家,为的是自己儿女能得了体面。如今倒是不必要了,有个身为宠妃的女儿,还有一对龙子凤女的外孙,这满京城敢给她脸色看的人都不多,一个贾家的内宅,王夫人也不很放在心上了。
故此,等到王熙凤和贾琏的亲事说定之后,贾政和王夫人就很是干脆的让出了荣禧堂,搬到了另一个三进的院落里住去了。
不提贾赦背地里如何嘀咕,但是搬去荣禧堂的速度倒是一点不慢,至于贾琏和王熙凤大婚后的住处,便是从前贾赦住的东大院了。那里本就是贾家长房嫡长子的居处,虽然比不得荣禧堂富丽堂皇,也别有一番风流韵致,而且可比贾琏从前住的院子大了数倍不止。
这一遭出来,众人心中都很满意,王家更是觉得这是王夫人爱重王熙凤这个侄女儿,为她做脸。一时间两家更是亲如一家,说不出的和谐美满。
搞定了家中的隐患后,元春又生下来的小公主,也已经满岁了。
未央宫如今就像是铁打的一般,外人甭想在这里做任何手脚,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如今内已经安了,就到了元春发力的时候。
钦天监这些年和元春合作的很是愉快,借助太后头风发作,卧病在床的契机,元春以大公主的婚事做媒介,成功和皇后联盟,以冲撞为借口,把先太子的遗孀从冷宫放了出去。
虽然是从冷宫到城外的皇庄,依旧是不得自由,但是也比从前好上太多了。
先太子妃早就和先太子一道去了,如今还活着的只有几个宝林良娣,经过多年磋磨,依旧衰老的不成样子了。而先太子的遗孤,只有三人,小世子已经十八岁了,另外两个是女儿,和小世子年龄只差两三个月,三人都未曾婚配。
在冷宫磋磨十几年,这三人虽然在一众宫人的照拂下,不曾冻饿而死,可要说教养能力,那可真的是一样都没有。还是元春进宫之后,往冷宫安插了几个人手,略教了三人读书识字,两个女孩儿还学了点规矩礼仪,针线女红。
不过元春也不是乱发善心,用其中一个女孩儿和亲为代价,成功换得皇后所出的大公主留在京中,这笔买卖属实划算的紧。
说起来也是皇后疼宠大公主太过,已经要二十岁了,还由着她的心意挑拣驸马人选。可选着选着,北边匈奴却打起来了,大乾国承平日久,虽然也大败了匈奴,可自己也受损不少,眼见匈奴服软求和,司徒晟思索过后便允了。
为了两国邦交,对方甚至拿出大妃的位置,想要和大乾国交好。匈奴大妃相当于大乾的皇后,地位尊崇,这个诚意不可谓不大,只是皇后如今年近四旬,只得这一个心肝儿宝贝女儿,她哪里愿意。
元春适时给出合适的人选,自然叫皇后心中感激,从此二人便算是结盟了。左右皇后膝下无子,又和大皇子的生母十分不对付,元春在她面前可比如今的敏贵妃讨喜多了。
而对被选为和亲公主,才有了正式名讳的司徒琼而言,元春更是大大的好人一个。从前在冷宫就对她们百般照拂,如今又给自己挣得了这样的体面亲事,比起老死宫中,或者被皇帝随意指个纨绔嫁了,司徒琼宁愿去匈奴搏一把。
如此元春一出手,就在宫中和北境各有了个帮手,而她自己默然隐匿于后,除了当事人外,谁也不知道这事儿是她一手策划而来,深藏功与名。
在这样的大事映衬下,元春要给自家要启蒙上学的儿子,挑选伴读的事情,就显得格外微不足道了。司徒晟忙的紧,元春只提了几句,他就摆手让元春自己看着办,到时候回了皇后便好。
这可正中了元春的下怀,一个伴读是皇后娘家小侄子,一个是宁国府的嫡长孙贾蓉。
还有两个明面上不见经传,可一个家中掌着大乾三分之一的商路,一个父兄虽然不在了,却都是为大乾鞠躬尽瘁而死,乃是武将世家的独苗苗,军中不知多少人念着他家的恩情。
这可都是元春细细调查了两三年,才选中的人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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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女皇: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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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流水一般的滑过去, 转眼又是两年。
这一日元春正在屋里看女儿瑶瑶练字,突然听到外面的参拜声,原是司徒晟来了。
她莫名有些奇怪, 现在不早不晚的, 司徒晟该是在处理工务才是,怎么突然来了后宫。不过元春脚下的动作却不慢,略看了看自己的装扮, 没有失礼之处, 便拉着女儿的手走了出去。
规矩的行礼拜下, 又被司徒晟亲手扶起来后, 元春方笑道:“陛下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也没叫人传个信儿,臣妾这番蓬头垢面的, 倒是失礼了。”
司徒晟打眼一瞧,许是因为在室内, 又没有防备有人前来, 元春穿的甚是简单。惯常穿的家居服, 只月白色的中衣并水蓝色的斜襟褙子, 下身是一件丁香紫色的百褶裙,颜色清淡不招摇,深浅浓淡很是相宜。
头发松松的挽了个随云髻, 只斜斜的用一只灵芝竹节纹玉簪固定住。除此之外,耳坠和手镯等一应配饰皆无,却无端端显出一种清丽婉约的出尘之感来, 叫人眼前一亮。
饶是司徒晟现下心中烦闷, 也不由得赞叹道:“元儿貌美,淡妆浓抹总相宜, 比西子更胜三分。”
元春低头微微一笑,并不十分在意,两人携手进屋,早有宫女上了茶水点心,都是司徒晟素日里喜欢的口味。
见司徒晟深思不属,元春略思索了片刻,就叫人把公主领出去玩儿,自己小心询问发生了何事。
司徒晟迟疑了片刻,道:“你娘家姑母林贾氏,前几日因为些意外没了,朕听说她和林如海膝下独有一女,如今正发愁该如何安置。”
元春猛地瞪大眼睛,做出震惊的样子,急声道:“姑母如今不过三十多岁,怎的会突然没了呢?从前她身子骨甚好,走马射箭都是臣妾祖父手把手教的,这,这也太突然了!”
司徒晟想了想,稍微透露了一点:“你姑母是为林如海挡了灾,被牵连进去的,这事儿说起来,也是皇家对不住她。”
元春闻言忙跪倒在地,哽咽道:“臣妾祖父在世时常说,臣妾一家上下之所以能有今日,全都依赖于先皇和陛下看重。从前在闺中的时候,祖母也时常教导臣妾,我辈女子虽然不能上阵杀敌,为国为民尽忠,可也要稳好后方尽好本分,不让家中爷们儿出门在外,还要担忧家事。”
“臣妾姑母是祖母一手教养大的,性子脾气都随了她老人家,此次意外,姑母定然也是心甘情愿的。臣妾一家别的不敢说,忠心二人还是时刻牢记在心的,姑母她是为国尽忠,臣妾一家只有为她骄傲的,绝不会心有他念!”
元春这话说的斩钉截铁,嗓音虽然依旧柔和,可内里蕴着铮铮铁骨。
司徒晟听罢,沉默片刻后方道:“贾公后人,朕自然是信的。”
“不过你姑母这次虽然是为国捐躯,可却因为种种缘由,不好对外言明,只得以突发急病去了遮掩下来。故此,林如海的那个女儿,朕也不好多加照拂,所以来问爱妃的意思。”
元春低头想了想,这才说道:“这也好办,臣妾祖母只得姑母一个女儿,素来心心念念,如今她老人家去信接了表妹进京抚养,也就是了,并不会引起旁人注意。”
“再不然,等到表妹进京之后,臣妾托祖母和母亲带她进宫来,只说臣妾与表妹投缘,留她在宫里长大,岂不也好?臣妾那表妹如今该只有九岁,与瑞儿瑶瑶都相差不大,想来能玩到一处去呢。”
司徒晟点点头,终于露出了几丝笑意:“你这法子倒是好,就按你说的办吧。”
两人又叙了些家常,司徒晟还留下用了顿午膳,这才意犹未尽的去批折子。
等到送走了司徒晟,元春刚挥退了下人准备休息,妲己就闪身出来,脸上难得带了些喜意:“这皇帝不错,知道你手里没有文官支持,巴巴的赶着送了个探花郎来!”
元春闻言噗嗤一声笑了:“你想的太多了,我那姑父的身子骨可不好,比之我姑母是差的多了。不等瑞儿长大,说不定他就撒手去了,要不是考虑到这个,陛下也不能为了我表妹一个小孩子发愁。就是为了让她有所依靠,不至于叫天下人说嘴,有功之臣的遗孤,反倒没个着落。”
妲己可不管这个:“不管怎么说,若是你那小表妹养在你身边,日后就有了和林如海同年交流的机会,久而久之便能发展出一批人手了。”
元春点点头,随即又说道:“都为时尚早,如今瑞儿才八岁,陛下正值春秋鼎盛,咱们还是蛰伏为主。”
“那是自然,我掐指算过,如今这个皇帝的年岁不永,能活到五十五便算是阎王留情了。现下他已经四十有二,还有十三年的时间,你要早做打算了,是准备从他手里夺取帝位,还是从你儿子手中抢过来?”
元春沉默片刻,她其实心中也没有谱。
早前再多的雄心壮志,如今在儿女情长之中都消磨了不少,若不是妲己日日在耳边提醒,元春有时候真想就这样做个宠妃,看顾儿女长大成人便好。
可是有个妲己,她千百年来的执念,就是做女皇。
纵然如今只有一缕残魂犹存,妲己也不想如此苟活,这些年来她尽心尽力的帮助元春,为的就是把元春推上帝位,亲眼看到女子称帝的那一天。非但如此,妲己还想要改变如今男尊女卑的思想,一改从前数千年的习俗,扬眉吐气一把。
而更令元春为难的是,自家儿子司徒瑞,并不是什么有雄才大略的人。
如今宫中的皇子有七人,大皇子是敏贵妃所出,已经二十有四,连儿子都生了两个了。二皇子就是司徒瑞,余下三四五年龄差距都不大,多是七八岁的样子,只六皇子三岁,七皇子刚满周岁不久。
相比较已经上朝听政的大皇子而言,这六人都还太过年幼,根本毫无竞争的优势。
但也有个绝好之处,司徒晟还年轻,四十多岁的他正值年富力壮之际,压根就不会考虑立储之事。而等到后面几个阿哥长大之后,谁知道那时候朝堂上的情形如何,司徒晟又会属意哪个儿子呢,所以为今之计还是要多多积攒势力。
妲己这话的意思,就是在逼元春做出选择:这些势力效忠的人,到底是她自己,还是如今尚且年幼的司徒瑞。
她心中的五味杂陈,妲己知道却不屑于去开解,只直言道:“你那儿子充其量只能算是敦厚良善,做个一家之主倒是勉强,可要想他当上一国之君,就是在拿天下百姓儿戏了。我知道你心疼儿子,不过你女儿不也是亲生的,为何你在考虑皇位继承人时,便一心只有你儿子呢?”
元春愣住了,她也是此时才发觉,自己一直在给儿子铺路,却从未考虑过女儿的出处。
按着她自己的打算,不论自己和瑞儿如何,瑶瑶日后总是能顺利脱身的。她是公主,有皇帝的血脉,即便是兄长和母亲夺位失败,只要新皇想博一个好名声,怎么也不敢明面上亏待了她去的。
今日妲己的这话,可算是彻底把她的思路打开了:瑶瑶虽然只要五岁,可聪慧机灵胜过儿子十倍不止,而且她是女子,天然身上便能有一层遮掩,旁人再想不到她的身上去!
再说,推一个公主上位做皇帝,可比元春一个嫔妃逆袭上位,要来的简单轻松多了,文武百官的接受能力也会强些。
现在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自家女儿有没有这个想法,若是她不愿意,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妲己见她这般瞻前顾后,忍不住嘲讽道:“你女儿可比你强多了,人家早早的就跟我说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巴不得成为武皇第二呢,只是你一直不提此事,她近来和你闹脾气呢,你居然一点都没有发现么?”
元春这下才算是目瞪口呆:“你何时和瑶瑶说过这件事的?她又是什么时候闹得脾气?我竟然半点不知,你们两个联手来糊弄我不成?”
妲己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得了吧,这一两年的时间,你的心思全在那个花心皇帝和儿子身上,女儿也只是顺手养着罢了。人家没生气也就算了,你倒好意思秋后算账?”
元春闻言,颇有些讪讪的,最近这段时间,她的心思确实乱了些。
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正色道:“苏姑娘,我承蒙你教导多年,也确实答应过要完成你的愿望。只是瑶瑶她年纪尚小,许多时候都藏不住事,你贸然把此事透露给她知道,若是一不留神说漏了嘴,那可就是滔天祸事了。”
妲己见她担忧,也没有继续嘲讽,只淡声道:“你太小看你女儿了,她虽然年纪小,可心中有沟壑,比你儿子强多了。依着我看,比你都强上许多,若不是你痴长她这些年岁,如今还不如她呢,切莫小看了人去。”
为了证明自己的眼光,妲己还建议元春:“你不如现在就把瑶瑶叫来,好生和她详谈一番,问问她的看法。”
元春自然是想的,只是现下正是午睡的时间,她若是贸然去叫了女儿过来,反而打眼,故此也只得强自忍耐下去。
直等到宫女来唤,她才装作刚起身的样子,重新洗漱一番后,命人去带公主过来。
母女两个相对而坐,元春的表情严肃,瑶瑶也一番往日里天真活泼的样子,面上没有一丝笑意。
我要做女皇: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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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妲己之外, 谁也不知道两人密谈了些什么,只是出来的时候,两人脸上的笑意都十分真切。
元春下定决心后, 第一件要做的事情, 就是为女儿打造一个班底。不过即将六岁的瑶瑶,也该找几个伴读,陪着去上书房念书了, 这是最好的机会。
其中一个, 自然是刚被接到京城的林黛玉, 元春刚开始本打算让贾母抚养她, 可为了女儿计较,还是把人接到了宫中,充作伴读。两人虽然差了一辈, 年纪却相近,又都是心思玲珑剔透之人, 没几天就玩到了一处去, 也叫元春松了口气。
另外一个, 则是镇北侯爷的孙女儿, 苏轻眉。
她父亲原是镇北侯世子苏云亭,一身武艺格外出众,在战场上也是所向披靡, 鲜有败绩。只是六年前苏云亭遭人伏击,不幸受了重伤,后来伤口感染离世, 只留下苏轻眉母女两个, 还有个悲痛欲绝的侯府老太太,无他, 镇北侯夫人只一个儿子,就是苏云亭。
这些年来,镇北侯府因为此事,颇不太平。
毕竟苏云亭的世子位份,是司徒晟下旨允了的,板上钉钉的镇北侯府继承人。可他年级轻轻就去了,膝下只有苏轻眉一个女儿,而按照礼法的规定,女子是不能袭爵的。
要么苏云亭的妻子过继一个孩子,充作养子继承爵位,要么这爵位就得落到其他庶子身上,苏老夫人怎么可能愿意。
双方就此僵持下来,好在镇北侯爷如今虽然年过半百,可身子骨还硬朗,眼看着再活一二十年不成问题,便把再立世子一事暂时搁置下来了。
苏轻眉这个人选,就是妲己亲自出马,在满朝文武官员中,细细挑选出来打头阵的。若是她能顺利承袭镇北侯府的爵位,便能推动女子袭爵这件事的进程,而女子既然能袭爵,为何就不能当女帝呢。
如此一来,瑶瑶虽然是公主,身边的两个伴读也是一文一武,可却都算是孤女,实在不起眼的紧。
更有甚者,宫中还有人传出留言,说是昭妃短视,只一味想着照顾娘家人,却不知道为自家儿子多拉拢几个帮手。连司徒晟都婉言说了几句,让元春不要太过担心,尽管挑自己喜欢的孩子来做伴读,瑶瑶是公主,不必太过小心云云。
元春谢了恩,可却没有丝毫改变,只说就是看林黛玉和苏轻眉有缘,两个孩子也可怜见的,能帮一把是一把,倒是把司徒晟感动了一回,直夸爱妃贴心。
而背着宫中之人,妲己、元春和瑶瑶三人私下里,却为这两个伴读人选拍手称赞。连最激进的妲己,都知道若是黛玉和轻眉二人,能顺利承袭父辈的资产和爵位,大乾国的律法都要为之一变,这就是投石问路。
经历了封神一战,沉睡几千年的九尾狐狸精,又在大乾国冷眼旁观了十多年,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循序渐进,不再一味求快了。
事情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随着司徒晟的年纪越来越大,他的疑心病也越来越重了。
正当壮年的大皇子,几次三番在朝堂上被骂的狗血淋头,被勒令在家反省。帝王怒气勃发,后宫里的敏贵妃也遭了殃,被降为敏柔夫人,罚俸半年。
与此同时,刚满十岁的二三四五几位皇子,开始在上书房崭露头角。
三皇子聪明伶俐,于文学一道十分有天赋,先生夸赞他有八斗之才;四皇子勇武干练,小小年纪,能够对打两个护卫而不落下风;五皇子德心仁厚,上书房读书的孩子,没一个不喜欢和他做朋友的,贤王气象尽显。
唯独二皇子,才学和武学皆是一般,虽然不垫底,但也没有拔尖的科目。好在他秉性憨厚朴实,是天生的乐天派,即便有人为之说嘴,他也不曾气愤伤心,反而很以弟弟们为傲,先生也说他有容人之量。
元春这里,自然也有人来嚼舌根,明里暗里嘲讽司徒瑞为人平庸,难当大任,不配为陛下子嗣等等。
元春虽然早就和儿子深度讨论过,对方只愿意做个逍遥皇子,日后走遍天下看尽美景,可也不能任由旁人这般诋毁自家儿子。故此,进宫十一年,一直很是宽和大度,贤惠懂事的昭妃,第一次哭进了司徒晟的寝殿。
元春哭的梨花带雨,哽咽的说道:“陛下要为臣妾和瑞儿做主啊!臣妾知道瑞儿愚钝,从不敢想他在上书房能大展身手,一直教导瑞儿要友爱弟妹,尊敬兄姐,瑞儿也都牢牢记在心里。”
“可是现在,却有人说瑞儿蠢笨无知,文不成武不就,不堪为陛下子嗣!陛下,瑞儿虽然文武都不是拔尖儿的,可也从未懈怠自己,那都是天赋如此,这都是臣妾的不是。他自己是每每苦读到深夜,练武也是摔得浑身青紫,从不喊苦喊累,只为了能让陛下和先生满意而已,如此竟然有这样的流言传出,这是想要了臣妾和瑞儿的命啊!”
司徒晟并未听过这个流言,但也耐着性子听完,这才命人叫了司徒瑞和上书房的先生过来,当面核查。
一一考校之后,觉得这个儿子虽然不十分聪慧,但也称得上刻苦努力,而且先生也说了,二皇子天资中上,并不是愚钝之人。只是比之那些神童而言,自然是有所不如,这是天命如此,需怪不得他不够勤勉。
更何况,正如元春所言,司徒瑞虽然不是第一,但也不是倒数第一。在上书房中十岁上下的孩子,总共有十二个,不论文武,司徒瑞都能稳稳的排进前五,这样的孩子,如何能说他蠢笨呢。
待到前因后果了解完毕,司徒晟雷霆震怒:瑞儿才多大,十岁多一点点,且素来秉性淳厚,这样的肮脏手段,居然用到他身上了!
纵然司徒晟自己的皇位,是通过厮杀而来的,可他如今是老子,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儿子们能兄友弟恭,各个都是纯良人。司徒瑞完全满足了他的想象,而且还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除了严查流言的来源外,司徒晟不由得父爱泛滥,想要好生补偿补偿自己的爱妃和儿子。
不料司徒瑞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诚恳的说道:“此次流言,儿子也有许多错处,当不得父皇赏赐。且先生曾经说过,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是只赏赐儿臣,却落下了皇兄和几位弟弟,恐怕又会再起波澜。”
“儿子知晓父皇的爱子之心,只是为着和睦计,还请父皇收回成命吧。”
司徒晟见此,心中更满意了:“无妨,这是你应得的,若是你其他兄弟日后做的好,父皇这里也有赏赐。”
司徒瑞见推辞不掉,只得又纳头拜下:“父皇,既然如此,不如把这赏赐给妹妹?过几日就是妹妹生辰了,让她高兴高兴也好。”
自家儿子如此友爱手足,司徒晟自然更高兴了,且给一个公主多少赏赐,旁人都是无法说嘴的,也确实免除了后宫的一场波澜。故此司徒晟只考虑了片刻,就顺水推舟,答应了下来。
鉴于马上就到瑶瑶的九岁生日,司徒晟便打算喜上加喜,直接给她加了三百户食邑!
大乾国的规矩,公主和皇子出生就各自享有五百户的食邑俸禄,成年皇子大多是在两千户左右,而公主的则是在一千到两千户不等。当然这是成婚时候给的,如今瑶瑶才九岁,就在五百的基础上,多得了三百户的食邑,这可是天大的脸面。
元春和司徒瑞都急忙谢恩,等到消息传出去,司徒瑶也来了一趟,叩谢皇恩不提。
而经此一事,后宫中人也都知晓了,昭妃母子几个虽然平日里不显山露水,但却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且颇得陛下恩宠,再想私下里抹黑他们,就要掂量掂量了。
与此同时,二皇子仁厚纯善,只愿做个逍遥散王的名声,也慢慢通过那些伴读的嘴巴,在整个朝堂上蔓延开来。旁人都只当是二皇子胆小,人也算不上多么聪明,故此放出风声,只为了避免日后夺嫡之时,先表明立场罢了。
只有隐藏在后的元春一众人,才知道二皇子确实是只愿做个逍遥王爷,而且他的能力也确实担不起家国天下,这是很聪明的选择。
至于宁荣两府,在贾母和王夫人进宫一趟之后,也统统安静下来。
毕竟元春说的不错,纵然是皇帝母家又如何,古往今来外戚就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可王爷与公主的外家,却立于不败之地,别的不说,只要贾家人不自己找死,庇佑贾家安稳富贵是无需担忧的,这难道不比把心提到嗓子眼过日子要强么。
这番话回家之后,贾母就和贾赦贾政兄弟俩说了,还特意敲打了贾珍贾蓉父子两个,效果还算明显,东西二府都高兴的接受了。毕竟如今的日子,比起元春进宫之前来讲,已经是安逸极了,做人不可得陇望蜀啊。
而大乾国的掌权者司徒晟,也通过暗卫之口,得知了元春和贾家人的谈话内容,心中更是满意万分。一个纯纯依附于他的妃子和家族,一对没有野心又孝顺的儿女,如何能不令司徒晟欢欣,未央宫的恩宠更胜从前。
我要做女皇: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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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 咱们的三个大英雄,终于舍得回来了?”
正准备蹑手蹑脚进屋的三小只,听到元春这不含烟火气的声音, 都吐了吐舌头, 乖巧的转身站好,等待训斥。
还是司徒瑶的胆子大些,摆着笑脸凑到元春身边:“母妃, 您今天不忙呀, 这么早就回来了?”
元春用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嗔怒道:“要不是我回来的早, 怎么能知道咱们五公主带着自己的小姐妹,跑到镇北侯府把人家家里的男丁,都打了一顿呢?”
“胡闹!你知不知道, 御史的折子,这会儿都把你父皇的书案堆满了!”元春想着司徒晟的脸色, 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就三个小姑娘, 是怎么敢闯到人家府里的?还动手?玉儿那弱不禁风的样子, 打架你还带着你小姑姑!”
黛玉听到自己的名字,也连忙凑上去:“表姐别生气,我没有动手, 我站的远着呢!”
“你闭嘴!站得远就对了?你是长辈,瑶瑶胡闹,你也跟着胡闹!”
面对喷火似的元春, 司徒瑶和黛玉都立马噤声, 唯恐对方手里的鸡毛掸子,下一刻就落自己的屁股上。
只有当事人苏轻眉, 壮着胆子上前:“娘娘息怒,这事儿都是臣女的过错,您别怪公主和林妹妹。”
元春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厉声道:“都给我进来,好好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无故逃学,私拿本宫的令牌出宫,还殴打朝廷官员,反了天了你们!”
三人不敢反驳,进屋后就见着地上摆着三个蒲团,对视一眼便老老实实的跪下。
因为只有林黛玉没有动手,且她口才最好,便由她开口叙说:“表姐,不是我们故意找茬,实在是苏家姐姐那些个堂兄弟们,欺人太甚了。四皇子的伴读是苏家二夫人的表亲,今日一大早,我们几个就听到他说,说苏姐姐父亲的坏话。”
“他还说日后苏家二房得了爵位,就要把苏姐姐母女撵出去,省的在府中碍眼。苏姐姐的父亲是为国尽忠的英雄,苏伯母也是名门教养的闺秀,而且我和公主与苏姐姐交好多年,难不成就在一旁听着不成,自然是要上前理论。”
元春点点头:“此事我已经知晓,等到核实后,自然会告知静妃与二皇子,还有他那个伴读的父母。不过,你们是如何从上书房,一路理论到镇北侯府的?”
黛玉笑了笑,继续说道:“不想他们反倒倒打一耙,说是因为苏姐姐跋扈,苏伯母对苏家二房不慈,所以才会导致苏伯父……苏姐姐自然不能忍,当即就要回家,与苏家二房的人理论。”
“我和公主害怕出事,便跟她一同出宫了,也是想做个见证的。谁想到二房果真存有此心,我们到的时候,就见着他们对苏伯母大肆嘲讽。后来,后来就……”
元春深吸一口气:“后来就打起来了,是吧?”
黛玉点头如小鸡啄米,那模样说不出的乖巧可人。
“娘娘,此事都是因臣女而起,臣女愿意担负起责任,这就去寻陛下请罪,还请您不要怪罪公主和林妹妹。”苏轻眉附身磕了个头,沉声道,“事已至此,臣女没有什么霍不出去的,唯有家母一人而已。臣女已经与家母说好,日后就在郊外别庄过活,还请娘娘对家母稍加看顾。”
不待元春说话,外头就传来司徒晟的声音:“你这小姑娘倒是有骨气,没有堕了云亭的名号。”
元春忙起身去迎,三人也调转方向,继续跪下听训。
司徒晟进来坐下,看着排排跪好的三个小姑娘,心中又是生气又是好笑,还夹杂着几丝怜惜。苏云亭和林如海都是国之栋梁,奈何天不假寿,年岁不永,如今林如海虽然还活着,可据太医的信来看,也就是这一二年的功夫了,实在可惜。
他心中起了怜悯之情,对着苏轻眉等人便和蔼许多:“好了,别跪着了,都起来吧。爱妃的鸡毛掸子也收一收,不要动不动拿出来吓唬人了。”
元春讪讪一笑,把鸡毛掸子往身后藏了藏,这确实是她惯常拿来做道具的,司徒晟都见着好几回了。
“苏家小儿,御史台的奏折上了十几本,各个都是讲你放诞无礼,肆意殴打兄长,你可认?”
苏轻眉昂首道:“殴打之罪,臣女认了,可肆意二字,臣女万万担不起。那几人辱我生父,逼我生母,毁坏我镇北侯府的名声,臣女并非有意为之,可也实在是不得不出手。”
元春见此,不由得轻声呵斥道:“轻眉!不许和陛下如此说话!”
司徒晟倒是接受良好,他素来宣扬仁孝礼义,苏轻眉这次行事虽然鲁莽了些,可有为父母正名的前提,他心中并不以为忤。不过也不能完全不管,毕竟朝堂上御史的废话,他也是听得腻烦了,所以中间这个尺度,便要好生把握了。
这事儿说起来,和黛玉以及司徒瑶很不相干,那二人纯属是为了江湖义气姐妹情分,才跟着胡闹了这一场。故此司徒晟沉吟片刻,便叫元春带着那两人先出去,自己和苏轻眉详谈。
元春守在廊下,看着微阖的房门,心中忐忑不安。
今日这一出,原是她特意设计来的,就是为了借镇北侯府混乱的内宅,把爵位承袭之事敲定。只是没有想到,对方这般无力蛮横,而瑶瑶和苏轻眉下手居然如此之重,险些把人打残废了,如今倒是不好收场了。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司徒晟这才发话,叫元春进去:“苏家小丫头请旨自愿戍守边疆,换她母亲能在京城安居,朕方才已经应下了。明旨稍后便会发出,叫她三天后启程,爱妃帮着收拾收拾东西吧。”
这个发展可大大出乎元春的意料,她张嘴就想为苏轻眉求情,却被司徒晟三两句绕了过去,施施然的离开了。
等到司徒晟走了,元春这才转向苏轻眉问道:“越发胡闹起来,不是说好了,认罪之后的事情交给我办,务必会给你和你母亲一个说法的吗?怎么会闹到戍守边疆的份儿上,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如今才十三岁,如何去守边拓土!”
黛玉和司徒瑶听到这里,也担忧不已,一个说要去求皇后,一个说要去求陛下。
苏轻眉展颜一笑,脆声道:“娘娘,我只是不甘心罢了,我祖父和父亲拿命换来的爵位,为何要给那群窝囊废拿去。我自小由父亲亲自启蒙,两岁开始蹲马步,三岁开始练武,苏家同辈的男丁,没有一个能打得过我的。”
“既然如此,我何不光明正大的把属于我的拿回来?娘娘,您常常对我们说,女孩子也是很优秀的,我们并不比男人差。我信您,也请您信我一回,待我再度归来,定然会让天下百姓都知道,苏家女娘,看轻天下须眉!”
黛玉和司徒瑶捂着嘴,一边流泪一边点头。
她们三人朝夕相处这么多年,自然明白苏轻眉有多努力,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不论严寒酷暑,她从未懈怠过一日。别的女孩子怕疼怕晒怕黑怕丑,苏轻眉却摸爬滚打都来的,跟着武师傅练功的时候,从来都是整个上书房里最认真的一个,比之那些男儿更甚十倍。
就拿今日来说,她们三人同去镇北侯府,可真正动手的也只有苏轻眉一人。黛玉自己体弱,老实站在远处呐喊助威,司徒瑶才九岁,只抽空踹了两脚,旁人也不敢围着她,苏轻眉可是真真切切的一打五,还全身而退了,可见她的本事。
与她们二人的感动不同,元春的心情很是复杂。她一直以为自己骨子里面是认同女子不比男子弱的,可今日苏轻眉的话,却叫她惊觉自己并非如此,还是对女子心存偏见。
自我反省之后,元春才郑重说道:“我自然信你,只是军营里人员混杂,如今边境也算不得稳妥,你要万事小心才好。还有你一个人过去,我实在不放心,我知道你身边有几个武婢,瑶瑶的暗卫,我也调给你两个……”
苏轻眉听到这里,急忙出声道:“娘娘……”
“不要打断我的话,那暗卫是保护你安全的,旁的世家大族子弟,但凡去上战场的,谁还没有几个亲卫了?”元春眼神一厉,苏轻眉就不敢再说话,只乖乖听着,“你带着她们一起去,我和你母亲才放心,而且平日里的琐事,也有人帮你处理不是么。”
提起自己的母亲,苏轻眉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那是个真正温柔如水的女子,这次自己贸然提出要从军,她若是知晓后,定然又要以泪洗面了。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送走了苏轻眉后,元春把苏母接到了宫中,让她和黛玉住在一起。两人都是文臣世家出来的女子,又有苏轻眉这个共同关心的人,从前也时常见面,如今相处起来并不为难,反而互相慰藉了对方的思念之情。
和未央宫中的平静不同,朝堂上却掀起了轩然大波,苏轻眉去边疆戍守之事,很明显挑动了许多人的神经,让他们倍感不适,甚至心生警惕。
朝堂上的辩论,元春心知肚明,毕竟她这些年来,也不是吃白饭的。
除了在后宫争宠养孩子,通过贾家以及废太子留下的人手,也在外面收服了一批人马,虽然大多以蛰伏为主,可也并不畏惧这些唇枪舌战。更何况,这些人只会打嘴仗,元春丝毫不惧,巴不得他们将池水搅得再浑浊些,自己才好从中得利。
我要做女皇: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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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苏轻眉, 又在朝堂上辩了辩女子能否从军一事,等到终于尘埃落定之际,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苏轻眉早就到了边境, 甚至都和敌方的游击队伍交战过两次, 擒获了十几个敌兵了。
消息传来的时候,司徒晟和一应支持苏轻眉的人,俱都大喜不已, 而反对者则是表情讪讪, 不好再继续出言嘲讽, 捏着鼻子认下了苏轻眉参军一事。与此同时, 还有些低级武官家的姑娘,也纷纷上表,奏请司徒晟答允她们报效国家。
此事在朝堂上拉扯许久, 最后还是由皇后生父出言,只道女子虽然体力不如男子, 可心思却细腻, 许是能想到男子想不到之处, 有一队女兵, 并无坏处。这话说的很是,单独编排出一队女兵,并不会夺了旁人的军权, 也不会是什么危害国家的大事,众人闻此只好默认了女子也可参军。
只是这些女兵,大多也只在较为太平的营盘训练, 并不被人看重。
元春并不觉得不满, 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只要叫她们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 相信现在这些寂寂无名的女孩子,定然能叫大乾国的文武百官,狠狠的跌一回眼睛。
如今,只静待时机罢了。
这一日,元春刚打发了黛玉和司徒瑶出门,妲己就突然出现:“元春,你那小表妹的父亲,命不久矣了。”
元春悚然一惊,急声道:“怎会如此,端午的时候,我还打发了太医去为他看诊!”
“我并未见过林如海其人,并不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只是林黛玉眉眼间乌气沉沉,家中定然有人性命垂危。她母亲早亡,又没有什么兄弟姊妹,可不就剩下林如海一人了,所以此人必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妲己的本事,元春是深信的,闻言忙求道:“还请苏姑娘救救他吧,玉儿她本就失了母亲,若是父亲也不在了,日后怕是难过。”
妲己皱了皱眉头,轻声道:“并不是我不愿出手相助,只是人命有时尽,生死之事乃是后土娘娘与十殿阎罗掌管,我插不得手。若是放在封神之战前,倒还可以面前动点手脚,现下即便是神仙,也都是各处规矩森严,容不得半点倏忽错漏了。”
元春闻言无法可想,只得暗地里盘算,想要为黛玉筹谋一二。
只是这谈何容易,单只林如海的身体状况,元春就无处可知。好在司徒晟也颇为关注江南盐政,一直派了暗卫跟在林如海身边,故此在大夫屡次上门问诊之后,宫中就收到了江南的密报,言说林如海有咳血之症。
咳血在大乾国乃是绝症,且林如海又素来多病,这一遭恐怕是艰难了。
念及此处,司徒晟便摆驾未央宫,和元春一一道来,末了道:“林卿为国尽忠,朕心中也深为感念,如今他病的这般严重,恐时日无多了。他那个女儿,朕这些年看着,被爱妃教养的很好,如今也该叫她回趟扬州,也叫林卿瞧一瞧,好放下心来。”
元春心思电转间,忙跪下道:“陛下圣恩,臣妾替姑父和玉儿领受了,只是玉儿她一向心思细腻,如今姑父又……臣妾害怕她小小年纪郁结于心,想跟陛下求个恩典。”
元春入宫十余年,时时刻刻谨慎小心侍奉,从未有过僭越之举,故此司徒晟也不以为忤,笑着让她说来。
“玉儿年幼,瑶瑶和她自小一起长大,姑侄两个甚是投契,此次去扬州,还请陛下恩准瑶瑶同去吧。一则是尽了臣妾对姑母和姑父的心意,二来有瑶瑶陪伴玉儿也能有个说话的人,三么也让瑶瑶见识见识陛下治理的江山,开开眼界。”
司徒晟沉吟片刻便允了:“爱妃想的周全,既如此便按你说的办吧,瑶瑶今年也十岁了,圣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很该去见见世面。至于林卿家的女儿,你多多给予赏赐,再派两个忠厚稳妥的嬷嬷跟着,不可薄待了她。”
元春自然笑着应下,送走司徒晟后,便立刻找了黛玉和司徒瑶过来,如此这般说了一通。
黛玉自然泣涕不止,瑶瑶也忙去安慰,元春劝说了几句,就叫她们二人下去,自己忙着为两人打点行装。
这一去少说要两个来月的时间,一应的衣物配饰不说,还有随行跟着的人,都得细细安排妥当。好在元春身边不缺得用的人手,抱琴是她的掌事姑姑,不好随意出宫,但是青芸也是资历很深的嬷嬷了,已经是正五品的贞容,出去也不会丢了脸面。
除此之外,还有两人的贴身宫女,随同公主出行的鸾驾依仗,人手倒是足够了,只是要防备着有人暗中安插人手。
忙忙碌碌好几日,元春才算是把一切打点完毕,因着林如海病的重,一路南下的时候,船上挂了公主的名号,以最快的速度前行,不过三日的功夫,便到了扬州。
自此,黛玉自然是每日在林如海床前侍奉汤药,闲下来的时候,便是翻阅医术,和太医商讨药方等等。瑶瑶陪了几日,见他们父女情深,倒是不好时时打扰,故此时常换了名目,带着贴身的护卫宫女,出门赏景游玩。
不过赏景是假,收拢人脉才是谁不知道真的,整个江南地界,谁人不知道公主驾临扬州。所以每每司徒瑶出门,或是上香或是逛街,总能“偶遇”几位夫人姑娘,和许多人“一见如故”。
司徒瑶面上故作不知,心中却一清二楚,这是有人假意试探,或者说来投靠的。
她白日里游山玩水,回到林府之后,便把所见所闻讲于黛玉和林如海听。司徒瑶性子娇憨,言谈爽利,那些山水美景经由她口中说来,莫名又动人许多,叫林如海和黛玉父女两个甚是神往,连汤药都好似不那么苦了。
这样一来,越发助长了司徒瑶的兴致,更是说的滔滔不绝……
而在外人看来,这位深受恩宠的小公主,许是被昭妃娘娘保护的太好,实在是有些不知世事,天真单纯的紧。每日里除了吃喝,便是玩耍闲逛,好似这世上浑然没有烦心事儿,不论是对着贩夫走卒,还是世家贵妇,都摆着一张盈盈笑脸,让人一见就暖到了心里去,也不外乎陛下偏疼于她。
借着这层遮掩,司徒瑶却已经和林如海密谋好几次,互相交换了京中和江南的消息。
林如海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想必是撑不过中秋节了,他唯有一女黛玉放心不下,自然想要元春和司徒瑶照拂一二。而这些年来,元春母女对黛玉属实不差,他都从黛玉口中得知了,一应吃穿用度都和司徒瑶一样,除却没有公主的名号,也算是元春亲自教养大的了。
如此,自然要投桃报李。
林如海隐约知道昭妃有问鼎太后之位的心思,他虽然不懂为何此处前来的是公主,而不是二皇子,可未央宫上下一体,想必都是一个想法。且皇子毕竟打眼,又和玉儿男女有别,公主便很好了,林如海并无怨言,反而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自己在江南一带的人手悉数交付。
与此同时,江南盐商中立身颇正的几位,也借着林如海的名头,和游山玩水的司徒瑶搭上了线。
盐商豪富,而司徒瑶日后想要更进一步,便少不了钱财的支撑。故此对于这些送上门的钱袋子,司徒瑶来者不拒,统统纳为己用,以待后来。
江南的事情离得太远,不论是元春还是妲己,都只能通过暗卫的口才能知晓一二。既然鞭长莫及,元春也对司徒瑶的手腕心机十分放心,便暂且不管江南的情况,一心应对京城的风浪。
无他,贾蓉之妻秦可卿的身世被揭露出来,司徒晟勃然大怒。
秦可卿其人,明面上是秦业的养女,实际上却是废太子遗留下来的血脉。只是她母亲身份低微,只是当初废太子宫里的一届宫女,偶然得了废太子宠幸,便有了身孕。
那时候废太子还未失势,太子妃也没有孩子,自然容不得她,知晓废太子没有,便借故把人发配到皇庄上去了。后来风云骤变,不待太子妃出手,东宫就败落下来,秦可卿的生母才生下了女儿,自己却难产而亡。
废太子留下的人手,想要保住他的血脉,便把人送到养生堂中,抹去了她的身世由来,又转手交道秦业府中充作养女。
后来元春进宫,贾蓉做了司徒瑞的伴读,成婚之际探知了这个消息,便想借一步拉拢废太子留下的人手,便把二人凑做一堆,结为了夫妻。可现下不知何处出了差错,秦可卿的身份居然暴露了。
此事事关贾家,元春是不能出言多说什么的,只得闭紧了嘴,一句不发。好在还有个皇后,为了大公主,她早些年便和元春联手过一次,如今这次,是还了元春的情分。
皇后不得陛下宠爱,但二人也是结发近三十年的夫妻,这些年她又沉迷礼佛,她的话司徒晟是很能听得进去的。
故此在皇后的温言软语之下,司徒晟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又兼之秦可卿只能算是个私生女,实在掀不起风浪,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她。连带着宁国公府,也不曾受到什么训诫,且为着贾家并不知情的缘故,还给了些赏赐加以安抚,此事便算是过去了。
元春刚刚松了口气,司徒晟却又突然传下旨意,允许后宫嫔妃归省,扰乱一池春水。
我要做女皇: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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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凡有女儿在宫中的, 无不欢欣鼓舞,只以为这是莫大的恩宠。
元春初始也很高兴,只是妲己却泼了她一盆冷水:“这次省亲, 你回不得!”
“为何回不得?陛下下了明旨, 昭喻上下,凡是家中有可接驾之地的妃嫔,尽可以回家享受天伦之乐。”
元春的声音急切, 自从她十五岁进宫至今已经十四载, 除了宫宴和每年大年初一外命妇朝拜外, 不能得见亲人一面, 心中如何不想念。
妲己自然明白,但却不能不点醒她:“国库空虚,这次省亲你以为是为了让你们共享天伦之乐吗?是为了找那出头的椽子!皇家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那但凡是大兴土木之家,岂不都是贪腐之辈, 不然那钱财哪儿来的?总不能是天上掉下来的。”
元春后退一步, 跌坐在软塌上, 喃喃道:“昨夜陛下……”
妲己知道她未出口的话, 昨夜司徒晟特意歇在她这里,言语间都是对她的怜惜与爱重,话里话外让元春和家人商量, 几时能建好省亲园子,方便她回家去共叙天伦之乐。
可惜那温情脉脉之后,藏着的是帝王心术, 纵然如今元春伪装的再好, 可她有一个即将十五岁大婚的皇子,越发年老力衰的皇帝, 是绝不会对她放下戒心的。
元春失神了片刻,定声道:“此次怕是由不得我们选择,凡在京中的嫔妃是必定要回去省亲一趟的。毕竟陛下是以孝道为由,下了这道旨意,若是不回,岂不是不孝?一个连对父母长辈都不孝顺的人,如何能指望她对君主尽忠?”
“陛下他,是铁了心要收拾人,这不是我们避得开的。”
妲己蹙了蹙眉,沉声道:“既如此那就回去,只是你需得和你祖母商量好了,只以扰民和节俭的由头,交代他们不可大兴土木,大肆宣扬,如此方能躲得过一劫。”
元春点了点头,现下也只得如此了。
悄悄给贾母送了信回去,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贾母虽然深觉遗憾,但也知道忍得一时之意气,方能长久之道,故此都一一应下。
在她的敲打之下,贾家人虽然也兴致勃勃的建造了省亲别院,可规制并不算大,只把荣国府东院的花园子改造了一番,又拆了宁荣两府后街处的一些民房,统共也只十来亩大小罢了。
不过只这十几亩大的地方,却花了不少心思,亭台楼阁,假山活水,庙庵梅山,莲池竹林,应有尽有,美不胜收。
只是比起别家动辄几百亩的省亲别院,荣国府这个就难免显得小气,京中权宦人家多有议论,那些闲言碎语,甚至都传到司徒晟的耳朵里了。
他心中惊疑,还特特来刺探过元春,被元春以家中弟妹都即将议亲,不好大兴土木,不忍父母过于操劳靡费给挡了回去。
元春的言行并无逾越之处,反而处处谨遵司徒晟的旨意,既表了自己的孝心,又迎合了中宫所言节俭之意,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故此司徒晟虽然疑惑,但也只以为她生性如此,便放下了。
这边忙忙碌碌,那边厢扬州府,林如海溘然长逝。
黛玉哭的晕厥过去几次,司徒瑶早在太医摇头之际就不再四处走动,每日只在黛玉身边陪伴安抚,两人算是一起送走了林如海。
而林如海临终之前的遗折,也早就递到了司徒晟的手中,自愿把家中资产全数上交国库,只求陛下能垂帘幼女,看顾一二。他的折子写的情真意切,饱含拳拳爱子之心,令人读来潸然泪下,又有元春在一旁敲边鼓,司徒晟很快就下了旨意。
本着千金买马骨的打算,司徒晟这次的诚意很足:亲自为林如海拟定了谥号文正公,待陛下百年后日后随侍太庙,另加封林如海独女林黛玉为平宁县主,享食邑五百户。
这道旨意一出,群臣哗然,纷纷感叹林如海这辈子活的算是值了。自己配享太庙,女儿也因此被加恩,虽然不曾有个儿子继承衣钵,可谁又能保证不会生个败家子出来的,这般荣宠已经是顶峰了。
黛玉在扬州接了圣旨之后,心中悲喜交加,一面为父亲的付出得到认可而高兴,一面为父女之间天人永隔而垂泪。只是好歹为陛下心意感动,却不再像前几日那样,每每跪到天亮,丝毫不顾忌自己的身体了。
等到林如海的七七过后,司徒瑶和黛玉二人把他的棺椁送回扬州安葬,这才踏上回程的船只。而这时候,已经是十月初,京中各家嫔妃母族,都在营造省亲别院,很是热闹。
司徒瑶比他们都要多的优势,便是圣旨下来的时候,她正在江南一带。虽然时常要陪伴黛玉,可毕竟还有许多闲暇的时间,故此借着这股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囤积了许多的锦缎布匹,山石建材,狠狠的赚了一笔。
不过钱财还是其次,为着宫妃省亲之事,京中各家都在大肆买人。司徒瑶见机快,很是安插了不少人手进去,如今差不多的府邸之中,都有她送进去的探子,日后打听消息,就更便利了。
回到京中之后,黛玉便开始了守孝生活,素日里若非必要,她都很少出门,每天抄经念佛,以祈祷贾敏和林如海下辈子和乐安康。元春等人顾念着她的孝心,俱都依了她的心意,只是叮嘱身边的嬷嬷丫鬟,让她们小心侍奉为主,不能因为哀伤过度,反倒损毁了身体。
司徒瑶的两个伴读,一个去了边疆戍守,一个因为家事守孝,她身边就没了陪伴之人。
元春见此秉明了皇后和陛下,准备重新给她挑选两个得用的伴读,也借此再拉拢两家权贵。
一个是大长公主的外孙女,安国公柳家的嫡长女柳如眉,年十二,比司徒瑶大了一岁,素来温婉娴雅,为京中闺秀称道。第二个是承恩公府的嫡幼女林风眠,这是皇后的侄女儿,和司徒瑶同岁,性子娇憨可人,很得皇后的喜欢。
对于这两个新伴读,司徒瑶很是上心,她自己明白这二人的重量。
柳如眉的外祖母昌平大长公主,早年间大力扶持司徒晟上位,非但帝后对之十分敬重,在宗室之中也有着不弱的影响力。而林风眠就更是显而易见,这是在和皇后交换利益。
承恩公府是靠着皇后的面子,才能在京中权贵间立足,可惜他们家的子孙都不成器,连守成都难。林风眠是承恩公府里罕有的聪明人,比之她那些叔伯兄弟而言,更像是生了一颗玲珑心,故此才颇得皇后看重。
说句不客气的话,皇后是把这个侄女儿,当做未来皇后来培养的。只是司徒晟很是不喜外戚势大,故此皇后也只在暗地里动作,并不敢声张开来,行事便不太方便。
如今元春选了林风眠做公主伴读,别的不说,出入宫廷和上书房的机会就多了许多。单凭这个,皇后和承恩公府,就得承未央宫的情分。
故此林风眠有意交好,司徒瑶也不自居身份,柳如眉更是渗入骨子里的温婉大方,三人相处起来甚是融洽。后来,司徒瑶又介绍了黛玉给二人认识,那两人也为黛玉的才华人品折服,彼此往来便更加亲密,甚至还造就了一段美满姻缘。
不过那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新年未至,宫中就一一传下旨意,定下了各妃嫔省亲的日子。
而元春回家归省的日子,便定在正月十五那一日,与周贵人,吴贵妃、马贤妃等人俱在同一日。皇后娘娘的仪仗与众人不同,却是定在了正月初五,比众多妾妃都早了十日,也是应有之意。
现下已经是腊月初三,离着省亲之日虽然还有月余时间,可宫中的女人们也都躁动不安了。元春虽然强自忍耐,可人之天性,也不是那么好掌控的,好在众人皆是如此,倒也显得随大流,并不引人注目。
展眼便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为了防止贾母等人等的焦心,元春头一天便打发了抱琴亲自出宫,说宫中要庆贺完佳节之后,才会起驾省亲,让众人不必久候。
果不其然,一大早起床后,元春便先去拜见了皇后,又参加了阖宫宴饮,去宝灵宫拜佛,进大明宫赏灯,直到戌时初才起身出宫。
好在元春消息传的及时,贾母等人心中有数,并未起个大早在街口亲迎,只在屋内等候,倒是没受什么罪。芷萝宫的周贵人没想那么多,倒是累的家人三更天便起床,直在门外守了一夜,到巳时才偷偷派了太监出宫传信,好歹没有累出病来。
一夜鱼龙转,一架一架的嫔妃仪仗依次出宫,赖着元春的妃位,她的仪仗排在第三个,倒也不算特别晚。司徒瑞和司徒瑶一左一右随侍在侧,也跟着她一同归省,伴着鼓乐声声,元春终于在十五年后踏出了皇宫的大门。
从皇宫大门到宁荣街,一路上不见一个闲杂人等,倒是两旁的高楼窗后,隐约可见人影晃动,可却连窗户都不敢大开,唯恐惊动了旁人,给自己招来罪过。
元春端坐在鸾架之上,看着看着越来越近的宁荣街,心中激动万分。自从她得选嫔妃入宫,十五载不得再进家门了,除了贾母和王夫人外,贾政贾赦以及一干兄弟姊妹也久不相见,如今再度重逢,实在难以抑制心中情绪。
司徒瑶见她眼眶通红,几欲落泪,忍不住握了握元春的手:“母妃莫要难过,待会儿就能见着外祖父和外祖母了,还有几位舅舅和姑姑。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母妃快擦了眼泪,省得勾动老太太的哀思,更是不好。”
元春闻言忙用帕子拭了拭眼圈,又拿粉补了状,见各处都无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待到仪架进了门,进了正殿之后,贾家众人纷纷纳头便拜。元春忙令太监宫女扶起来,又一一赐座,闲话家常。
期间,贾政开口请元春巡视园林,元春虽然点头应下,但也只稍微走了几处就罢了。她在宫中多年,什么世面不曾见过,这难得的出宫时候,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外物之上,只安静的和家人围坐一堂,说说话就极好了。
我要做女皇: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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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亲过后, 元春蛰伏了一段时间,细细打量司徒晟的作为。
果不其然,当初大肆铺张浪费的几家, 都在朝堂上被人找了这样那样的借口, 予以弹劾刁难。司徒晟着情处理了一些,但更多的却是留中不发,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元春不得而知, 却本能的更加沉默起来。
只是她想要沉寂, 却挡不住旁人的算计, 二皇子一年大似一年,如今已经十六岁,该到了成婚的年纪了。
还有三四五几个皇子, 年岁都相差不大,也都到了选定妻子的时候。朝堂和后宫, 为着几个皇子的正妃、侧妃人选, 闹得不可开交, 搅浑了一池的水, 也把元春和司徒瑞拉了进去。
司徒晟甚至都拟了个名单,让元春为二皇子选择正妃和侧妃人选,其中有位高权重如宰相太傅之家的女儿, 也有武官如镇国将军府的女儿,只是元春都一一谢绝了。
她跪倒在地,言辞恳切:“臣妾此生得以陪伴君王, 且为陛下诞下孩儿, 已经是此生莫大的荣幸。瑞儿他天资庸钝,且为人太过心软重情, 实在难当大器!”
“臣妾斗胆,请陛下垂怜,赐给瑞儿一个母家不显的妻子,能让他平安此生,不必为权势富贵所困扰吧!”
说罢,元春以额抢地,久久不敢起身。
元春此举便是要彻底断了司徒晟的疑心,向世人昭示二皇子从未有过夺嫡之心,只愿逍遥度日。可是她心中也不免忐忑,自古以来帝王心深如海,旁人万万揣测不得,如今她虽然是想为儿子谋一条生路,可也担忧有人借此攻讦,惹得皇帝大怒。
好在司徒晟虽然沉默良久,但也亲自扶了她起身:“爱妃一片拳拳爱子之心,朕心中明白,瑞儿是你我二人的孩子,朕岂有不疼他的道理?只是如今你贸然请求,日后瑞儿若是知晓了,心中恐怕会怨你呢。”
这是十分不放心他们母子,单听元春说的还不信,非得要司徒瑞亲口拒绝,才能安心了。
纵然司徒瑞确实対那个位置没有半点心思,可被自己的亲手父亲如此疑心,元春心中也是十分不舒服,甚至萌发了些许怨愤之情。
她心中暗恨,可嘴上却十分恭谨:“陛下,瑞儿那孩子臣妾最是知道,必然不会因此落下埋怨的。若是陛下不信,不如召他前来询问,看看他如今可有意中人,又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如此一来,也好叫陛下放心。”
司徒晟点点头,自然有小太监去找了司徒瑞过来。
待到司徒瑞明了二人的意思,他丝毫不曾犹豫,当即跪在地上道:“父皇母妃容禀,儿子现下并无中意之人,一切全凭父皇做主即可。只是诚如母妃所言,儿子生性惫懒,若是选个高门大户家的姑娘,恐怕委屈了她,还请父皇挑个性子温柔的给儿子吧。”
司徒晟闻言沉吟片刻,才笑着叫司徒瑞起身:“既然你也这么说,朕若是不应下,倒像是在欺负你们母女了。也罢,就听你们的,等到下个月选秀的时候,叫你母妃也在一旁看看,亲自挑两个人给你。”
元春和司徒瑞闻言,忙附身跪下道谢。
不过这个恩典,并不仅仅是给未央宫的,但凡宫里有儿子到了适婚年龄的,俱都可以出席选秀,见一见今年的秀女们。
此言一出,整个后宫表面上都安静下来,内里却越发波涛汹涌,只等着到时候抢夺自己早早看好的儿媳妇。
元春一概不管,她和司徒瑞挑好的人选,是绝対不会和另外几人相撞的,如今只等着就好了。
不过司徒瑶却是忙的晕头转向,脚不沾地。从扬州回来之后,她手中就有了大笔的钱财,甚至还多了不少能用的人手,这都是暗地里的,除却元春外,谁都不知道。
再加上她今年也有十二岁,勉强算是个大姑娘了,司徒晟偏疼她,给了她可以任意出宫的腰牌,就更方便了司徒瑶行事。头一件,便是在京中开了两间茶楼,两间酒肆,并几个卖胭脂水粉,衣裳首饰的铺子。
这几家店,有明面上属于她的,也有背地里挂在其他人名下的。
其中那些水粉首饰的店铺,因着是做女人的生意,故此里头从掌柜的到大师傅,再到一应服侍的下人,洒扫的奴仆,三分之二都是女子。且铺子里头做的都是精品,不论是品质还是款式,都打了宫廷内造的名头,很是吸引了一波京中各家的贵眷。
而酒楼和茶肆,便是打听消息的好地方了,这几家店司徒瑶并未放在自己名下,而是转了几个弯儿,放到了苏轻眉的护卫名下。司徒瑶在明面上,只是掺了股,帮着庇佑一二罢了,等闲并不往那里去,省的惹人注意。
可饶是如此,司徒瑶也忙的够呛,铺子上的事情自然不必她亲自处理,可里头来来往往的人,传递的各种消息,经过筛选之后,是必要她或者她信得过的人亲自过目的。
司徒瑶忙碌了半个月,就想撂挑子不干了,她如今需要暗地里谋划的事情多着呢,实在没有许多心思摆弄这个。可情报之余她,又是十分重要的事情,若是没有个万分信任的人,司徒瑶是万万不敢放手的。
好在,她并不缺人手,如今深居简出的黛玉,以及荣国府几个钟灵毓秀的姑姑们,都很能担得起这份责任。特别是三姑姑探春,行事果敢大方,御下宽严有济,是极好的帮手。
一番密谈之后,探春欣喜若狂的接了这件事,立下重誓,定然会使出十分的心力,为公主达成所愿。司徒瑶対此十分满意,放下几个人手帮着传递消息,转身又去寻了薛宝钗。
薛宝钗皇商出身,会走路的时候就学会了打算盘,若不是碍于女子的身份,只得退居后院,如今的薛家必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司徒瑶需要很多很多钱财,日后要用到的更多,明摆着薛宝钗这个好帮手,她自然不会放过。且能写出“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的薛家大姑娘,也不会拒绝司徒瑶递出去的橄榄枝,有了光明正大出门做事的理由,薛宝钗当即就应下了。
前前后后忙碌了近半年,直到司徒瑞一正两侧三位王妃都定下来了,司徒瑶这边才算是暂且告一段落,初步构建出了她的商业网。就这样,还是靠着她公主的名号,以及贾家王家薛家林家等财力物力人力的支持,否则单只靠她一人,估计怎么也要三五年的功夫才成。
司徒瑶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司徒晟已经快五十的人了,他的精气神都大不如前,疑心病也越来越重。只说这次二三四五几位皇子的指婚人选,就叫人浑然摸不着头脑。
二皇子司徒瑞是元春亲自求了的,正妃为太常寺卿家的嫡长女,虽然也是正三品的官职,可太常寺卿管的是宗庙祭祀等事,手上并无实权,只能称一句清贵。正妃是这样的家世,两个侧妃出身就更低了,一个是翰林院侍读曹家的二姑娘,一个是平州知府的大小姐。
司徒瑞秉性淳厚,这三人也是性子温和良善之人,日后纵然不会举案齐眉,但应当也不会过的鸡飞狗跳。
而三皇子和五皇子的正妻,都出自定国公府,一个是大房的二姑娘,一个是二房的大小姐。定国公府掌着京籍的防护,大房和二房都是嫡系,大房有爵位,二房有权势,关系不过平平而已。
偏三皇子和五皇子打小不合,两人的母妃也斗得乌眼鸡似的,如今他们得了这样的妻子,日后可有乐子看了。
至于四皇子,司徒晟神来一笔,把北方西凉国的和亲公主赐给了他为正妃。从古至今,但凡是得登大位的皇子,从无一人的正妻是外族女子,故此圣旨一下,众人便知道四皇子是从皇位争夺赛中出局了。
再加上主动弃权的二皇子,如今还能角逐皇位的,便只有一、三、五、几人了,余下的六七八九年岁尚幼,还看不出才华人品来。
不提朝堂上的大动荡,未央宫里满是一片喜气洋洋,苏轻眉去边疆近五年的时间,终于回来了,而且还是大胜归来!
她从一个被人排挤的女兵做起,好歹身后有先父苏云亭的余荫,外加贾家和王家军中的帮衬,苏轻眉又是个能吃苦,舍得下脸面的,饶是如此也花了近一年时间,才算站稳了脚跟。
后续又陆陆续续招了些女兵,时不时的立些小功,都知道她是奉旨戍边,倒是也没有人敢抢她的功劳,慢慢的叫她升到千户的位置,算个女将军了。
去年秋天,因为一场罕见的寒流,北方许多游牧部落受损严重,牛羊死伤颇多,眼看着是过不了冬了。北境的守将定国公世子便心有预感,怀疑胡人要南下劫掠粮草,一直都提着心做准备,还上了折子请求朝廷支援。
果不其然,不出半个月,就有四五个边城被袭击,好几个游牧小国同时发动进攻,北境战火四起。
定国公世子手底下的人,能派出去的都派出去了,实在无人可用,便把苏轻眉这一队也打发出去,应対西凉国的进攻。原本只是无奈之举,谁能想到这伙女兵悍勇无比,那股子豁出命的气势,连鞑子都有所不敌,一路过关斩将,屡立战功。
又有京城中司徒瑶的大力支持,送粮送物,还帮着苏轻眉征集讨要了不少人手,故此一战下来,苏轻眉一跃成了正四品的都司,连升了五级!不过这都是她率领手下人拼杀而来,是实打实的军工,旁人纵然心中愤愤,却不好在明面上直言,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这也罢了,第二年开春后,因着冬日里牲畜冻饿而死的颇多,蠢蠢欲动的部落比之去年秋季更多了一倍不止。
苏轻眉得了去年的甜头,带着自己手下的兵总是冲在第一线,奋勇杀敌无所畏惧,竟然叫她带着兵士们,直接打到了西凉国都!
苏轻眉倒是没有屠城的喜好,她只是吩咐人把西凉皇室一网打尽,统统捆了起来做俘虏,留了自己人暂管西凉之事。然后便鸣金收兵,带着一串俘虏回了军营,同时第一时间把此事通过暗卫之口,告知了司徒瑶和元春,以防有人红眼病发作,抢了她的功劳。
此次她回京,就是押送西凉国皇室俘虏,外加让司徒晟论功行赏,给自己博一个前程的。
而西凉的这些俘虏一路上所见,大乾国的百姓生活强过西凉数倍不止,自己又全数被俘,不知道小命能不能保住,故此便心生了投降归附的念头。换句话说,苏轻眉这次,算是帮大乾国把西凉此国占领了下来,这是开疆拓土之功,凭借此功,足以封侯拜相。
可是,女子的身份,又为此事平添了许多麻烦,本就暗流涌动的朝堂,再次掀起了轩然大波。
我要做女皇: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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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方角逐, 历时三天,朝堂上才算是撕扯出了个结果:苏轻眉此次立了大功,当赏, 且还要重赏!
未央宫里听到这个消息的司徒瑶, 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她可真是厌烦透了那些老学究,一句话翻来覆去, 引经据典的说, 实际上的事情却半点没有解决。
苏轻眉这次有开疆拓土之功, 只要眼睛没瞎的, 都知道她该赏,问题的关键是怎么赏。好在朝堂上如今她们的人手也不少,时不时的插几句嘴, 引导着众人慢慢的往爵位上去讨论了。
这些互相拉锯牵绊,等到司徒晟终于金口玉言, 允许苏轻眉承继定北侯府的爵位时, 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司徒瑶和苏轻眉等人都狠狠松了口气, 总归没有浪费她们这些年的布置和努力, 女子袭爵之事终于有了第一个特例!这个结果来之不易,众人都很珍惜,等到苏轻眉的女世子之位彻底定下之后, 趁热打铁的,朝堂中又有几家只有孙女的勋贵,上表想要让自家女儿承袭爵位。
这几家都算不得什么权势过大的家族, 但是早先也是为大乾国, 为司徒晟立过功的,如今一把年纪胡子斑白, 还要在朝堂上哭的眼泪鼻涕满脸,实在叫人心疼。
虽然有些个大臣以女子袭爵不合常理为言,予以反驳,可人家也有话说。
自己祖宗先辈拿性命博回来的爵位,总不能不给自家子孙,反倒要给个不知道什么品行的嗣子吧。更何况那些嗣子即便得了爵位,也不会对家中的老弱妇孺有多好,现摆着的例子好多呢,随意举出几个来,尽都是狼心狗肺的货色。
可自家女儿孙女却不同,终归是血脉相连,从来只听说儿孙不孝的多,可女儿却都一口称赞是爹娘的贴心小棉袄。自家女儿/孙女若是得了爵位,日后便不出嫁了,只在家中招个赘婿,生下来还是自己的血脉,放心。
朝堂上混战,撕扯,破口大骂,跪地流泪,嚎啕大哭等等众相百出,很是热闹了一个多月后,还是不曾敲定最后的结果。可从庙堂到民间,越来越多的人家上表请愿,希望能给自家的独女、嫡女请立门户,不必为外人算计欺辱。
司徒晟越发思虑繁多,不敢轻易下决定,无他,此事影响太大。
女子袭爵是大乾国百年未有之例,苏轻眉那个不算,毕竟那是人家凭借着自己的真本事,一刀一枪拼杀来的。这样的功劳若是还不给点赏赐,日后谁还肯为皇家办事,那已经不是男女的问题了,是大乾国子民为国尽忠的问题。
可现下这些人,也不能简简单单的打发了,盖因他们也是大乾国的子民。
这世上生不出孩子的有多少,只能生出女儿的又有多少,儿子不成器女儿却格外出挑的人家,更是数不胜数,他们的力量并不容小觑,最起码司徒晟不能看轻了这些人家。人在绝境之中看到了希望,便会格外执拗坚持,如今这些人,便是看到了自己家族的希望。
司徒晟纵然为帝王,又哪敢轻易灭绝了旁人的光,闹出个民意沸腾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摆着不理也不是解决方法,主要是这群人时机选的准,刚好碰上苏轻眉袭爵之事,司徒晟这是生生被司徒瑶的谋划给架起来了,进退两难。
司徒瑶坐在未央宫里,神态平和的啃糕点,元春和妲己坐在另一边,看她糕点渣子沾了满脸,很是稚气未脱的样子。
两人心中惊喜不已,若不是她们从头到尾看着,实在是不敢想这样的事情,居然是这个将将十三岁的女童一手操办而来。而且是从苏轻眉离京奔赴北疆开始,便一点一点的做了局,这些年来慢慢在各处勋贵之家安插人手,煽动那些正妻与嫡女的心思,才有了今日之局面。
妲己懒洋洋的趴在榻上,笑道:“后生可畏,你这女儿可比你强多了,如此便不需要多操心了。”
元春也高兴,看着司徒瑶道:“我总觉得她还是个孩子,却不想已经这般能干了,这股子聪明机灵的劲儿,比如今那些皇子强了何止百倍,合该我儿日后荣登大宝。”
“不过如今时局还未曾分明,咱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需知越是如今这拉锯撕扯的状态,越是瞬息百变,指不定有个什么事情横空出世,就叫咱们一通鸡飞蛋打了。”
司徒瑶已经啃完了两块点心,这会子正在拿茶面子净手,闻言点点头,脆声道:“母妃放心,我都省得的。宫外头有苏姐姐、三姑姑和薛家姑姑操持着,想来是没有大碍的,至于宫内的,就得靠母妃多多联络,哄了父皇松口了。”
元春点点头:“放心,我已经和皇后娘娘,还有你玉母妃等人说好了,只说是为你苏姐姐,她们都答允了的。”
说着元春还笑了起来:“其实宫中这些人,都觉得能立女户是极好的事情,对轻眉那丫头也是赞不绝口,只说给咱们女人家长脸了。”
司徒瑶也笑:“是长脸,当初苏姐姐去北疆的时候,多少人嘲笑挖苦她,如今可好,人家也凭着自己的能力袭爵了。往常人闲话史书,说起巾帼英雄,便只有花木兰、穆桂英、梁红玉,日后再有后人评说,我苏姐姐也当得一席之地了。”
“若是此事能成,日后何愁没有女子的容身之地,又哪里还用担心女子不能载入史册,为后人传唱?”元春满脸含笑,随即又说道,“不过轻眉还是不同,她是第一人开创者,总归是能青史留名,不辜负她这些年的生死拼搏。”
妲己也懒洋洋的开口:“此事已经成了七八分了,再施压几分,拉扯几日必定会有结果。不过这个时候,就要松弛有度,不能一味抢强逼,好歹是从他们男人手里夺权的,总该姿态放得低一些,先把实惠拿到手才是真的。”
元春母女闻言点点头,自然要小心谋划,万不能功亏一篑。
几人说了会儿闲话,又商议好了后续的应对方法,便各自散了去忙碌。
果不其然,后面的日子里,那些家里没有袭爵人的老臣们,就以怀柔为主了。各个哭天抹泪,鼻涕眼泪一把抓,年岁都是过百的人了,颤颤巍巍的跪在朝堂上,一哭就是一上午,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酸不忍。
司徒晟半是心软,半是为了平息民间的风声,便点了几家不甚起眼的家族,允了他们留女儿在家招赘袭爵的请求。这几家也是无法了,历来都子嗣艰难,别说是嫡子了,连庶子都生不出来一个,如今仅存的一滴骨血,还是个未成年的庶女。
司徒晟想着也影响不了什么,索性便应了,还能彰显皇室的恩德。
朝堂平静了几日后,司徒晟又召集了几位朝廷大臣入宫,秘密商讨了一番后,倒是允了民间独女立女户之请。主要是不许也不行了,招赘一事古来有之,如今只不过是在招赘之余,再给女子一些庇佑罢了,总归大家都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在不妨碍什么的时候,抬把手的情分还是愿意给的。
而其他勋贵之家,请立女世子的折子,都被司徒晟留中不发,想来还需要考量思忖。
等到朝堂上这一波风浪过去,就到了司徒瑞等人的婚期了,这几位皇子的年纪相差不大,婚期也都定在了一年中。先是一个接一个的出宫建府,然后便是挨个的成亲,迎娶正妃和侧妃入府。
对于元春,司徒瑞实在是个很省心的孩子,且又格外的贴心孝顺,她心中是很疼爱的,故此人也就格外大方。在皇室例行的份例之上,又自掏腰包给司徒瑞修王府,置办家私。
是的,司徒瑞已经封王了。
比起大皇子的燕王、三皇子的齐王,五皇子的楚王来看,二皇子的安王和四皇子的宁王,单从封号上,就已经知道这二位皇子是基本出局的状态了。至于下面的几个,年岁尚幼,还在上书房里头读书呢,暂且不论。
几个儿子相继大婚,司徒晟高兴之余,却也更注意养身之道了。虽然不曾跟着和尚道士什么的吃仙丹,但是养身的丸药,太医院是昼夜不停的研制着,甚是用心。
古来皆有的上行下效,在这个时候被发挥的淋漓尽致,从深宫里的嫔妃,再到刚成婚的王爷们,还要满京城的勋贵人家,都兴起了一股养生风,更甚者还有炼金丹的。
妲己对此嗤之以鼻,她是正儿八经修道之人,连九转金丹都是见过的,对于现下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实在看不上眼。
不过她看不上眼没关系,喜欢痴迷的人越来越多了,甚至有人已经预备拿金丹来说事,要进献给陛下,以祝祷陛下亘古长生。司徒瑶拿着手中的消息,脸上神色莫名,心中也在犹豫,到底要不要阻止这件事。
说起来,司徒晟的子女虽然不少,可对司徒瑶却还是不错的。
一来是司徒瑶生的玉雪可爱,人也活泼伶俐,叫人望而心喜。二来便是司徒瑶早慧,从小在司徒晟这个父皇面前,有意的讨好卖乖,为自己谋好处。
如今得知旁人要蛊惑他吃金丹,司徒瑶在犹豫了几日之后,还是抵不过父女之情,派人不动声色的敲了敲边鼓,希望司徒晟能够不被蒙蔽。
可惜,或许是古来帝王都有长生不老之梦,即便千古一帝如秦皇汉武,也难逃此命数,司徒晟自然也不例外。
眼看着一瓶接一瓶的丹药送进寝殿里,司徒瑶丧气之余,居然还有了几分安心:给亲生父皇投毒这个罪名,无论是三皇子还是五皇子,都担不起的。
更何况,由于进献丹药有功,三皇子和五皇子这些时日颇受恩重,大皇子和四皇子也坐不住了,越发流水样的往宫内送道士和东西。
我要做女皇: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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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瑶几次劝阻不得, 又不能暴露出自己的情报系统,只能暗暗的打边鼓。
但凡见着司徒晟,她总要说些金丹药丸里头多含铅汞, 吃了对人体恐有害处的话。又拿贾家东府里头贾敬的例子现比, 不正是炼丹修道过度,才一命呜呼,七窍流血去了的么。
可惜司徒晟服食丹药后, 很是得了些甜头, 且自认为自己有龙气护体, 并不惧怕。任凭司徒瑶说干了嗓子, 也不能扭转一二,且消息隐隐约约透露出去,反倒引得几位皇子对她大肆攻讦, 说她见不得陛下福寿安泰。
这可把司徒瑶气了个倒仰,合着一直给父皇下慢性毒药, 就是恭谨孝顺了是吧。
司徒瑶动了大怒, 把从前收集到的几位皇子母家黑料, 接二连三的放了出去, 并通过御史台逐一弹劾。这群御史台的人,就是林如海从前留给黛玉的人脉,后来被司徒瑶一一收为己用, 如今是她隐藏在朝堂之上的一把利刃,十分好用。
更难得的是,朝中人并不知晓这群人已经有了主子, 这就要托黛玉和司徒瑞的福了。
司徒瑞自从成婚后, 便和妻子花前月下,观花逗鸟, 万物不萦绕于心,做足了贤王姿态。时日久了,大家的注意力就不在他身上了,更不会注意到深居简出,闭门守孝的黛玉。
可黛玉,正是司徒瑶在宫外情报管理者,一应的消息事情,都得在她那里过一遍,有价值有意义的,才会递到宫里给司徒瑶和元春过目。守孝一事,便是最好的遮掩,谁能把目光放到一个半年不出门,只和表姊妹亲戚打交道的孤女身上呢。
御史台下场之后,督察院也紧随其后,爆出种种罪证,颇有痛打落水狗之意。
司徒晟虽然最近嗑药颇多,可毕竟做了一辈子的帝王,基本的判断力还没有全部丧失,见此勃然大怒。而且他的疑心病越发严重,几位王爷虽然有进献“仙丹”的功劳,可人人都献了,这功劳也就不显眼了。
这会子功劳没在司徒晟眼前,可罪过却是实打实现成的,故此他大发雷霆之后,便把这些罪犯交付三司会审,命令严查不待。
这下可掀起了轩然大波,几位王爷不说,各自的家族之间便免不了勾心斗角,互相攻讦推诿责任。各个都斗得乌眼鸡一一,想把对方拉下马,换了自己的人上去。
司徒瑶浑水摸鱼,趁机安插了不少元春早些年培养的人手上去,当然,明面上这些人还是干干净净,丝毫不曾与贾家甚至是未央宫,有半分的牵扯。
她是得了利,燕王却损失惨重。
他因为在诸皇子中年纪最长,上朝的时间也最长,故此朝堂上拥有的人脉拥护也多。这次朝堂大动,不少老油条被贬官发配,其中大多数都和燕王交情不错,他废了十来年心力编织的人脉网,叫司徒晟一次清理了个七七八八。
不提燕王如何捶胸顿足,暗地里唾骂不止,齐王和楚王的日子也不算好过。
他们二人入朝堂时日尚短,只有一年多,背后的助力多来自与母族和妻族。可这次定国公府卷入贪腐之案,族内的后宅女眷甚至还有偷放印子钱,以此逼死良民的罪过,可不就被早有忌惮之意的司徒晟抓住把柄,狠狠申饬了一番。
定国公罚没俸禄一年,闭门思过三个月,他的几个同辈兄弟,除却尚在边疆戍守的二房外,俱都被革了官职,永不录用。且后院凡是参与放利之事的女眷,统统送去皇家庵堂,为百姓和受害者祈福,永世不得出。
这一出别说脸面,连里子都没有了,谁家女眷出了事,都是自己关起门处理,偏定国公府闹得沸沸扬扬,几位太太奶奶恨不能一头撞死,却畏惧圣旨不敢动作。
司徒瑶在心里乐了一回,又叹了一回。
这些女眷谋财贪利,难道只是为了自己不成?还不是为了丈夫儿女。
可临到事发之际,罪过却全都是她们的,娘家女眷的怨恨斥责,丈夫儿子的唾骂放弃,满京城人看笑话的眼神打量,就都是她们自己咬牙承受了。就这样,与之相关的众人,还巴不得她们早早死去,省的活着丢了自家的脸面。
所以说女子艰难,后院里的女人更是活的艰难。
没有错处的时候,尚且还要每日奉养公婆,教导子女,管束一家老小的琐事。做的好了是理所应当,等到一朝犯了错了,要么就是一纸休书,要么就是三尺白绫,再无其他好下场。
司徒瑶在心中暗恨半天,越发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对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更是志在必得。
元春知晓她的志向,并且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是大力支持的。但是最近朝堂上的水越来越混,她心中不免生出许多隐忧来,主要是对儿子司徒瑞。
这些年来,司徒瑞一直老实憨厚,从不轻易窥探母亲和妹妹的行事,对于她们二人拿自己当挡箭牌的事情,也都默许甚至加以纵然为多。可他毕竟只是憨厚,而不是憨傻,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也叫司徒瑞多少明白,自家母亲和妹妹的打算。
对于司徒瑞从小受到的教育而言,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成与不成且不说,必定会落得天下人唾骂,就如从前的吕后武皇。
虽然她们也立下不少功劳,为百姓做了许多实事,可只因为是女子之身,就被天下男子仇视敌对,连应有的功绩都被抹杀不少。
司徒瑞也是读过史书的,对此心知肚明,他掌控不了天下人,便想来劝母亲和妹妹收手。总归如今旁人并不知晓此事,只要不再继续下去,她们二人还是宫内的宠妃,最得陛下爱重的公主,日后总能荣华富贵安享一生,何必去趟这趟浑水。
故此司徒瑞悄悄找了司徒瑶商量,而听了他的话后,司徒瑶却坚定的拒绝了。
“哥哥,你生来就是男子,不懂女子的隐忧,你也看不见女子的难处。”司徒瑶抬起手,挡住了兄长将要出口的辩解,“你当然会说,我是公主,生来就金尊玉贵,有什么隐忧和难处。可是你睁开眼看看,看看母妃,看看林表姑,看看苏姐姐!”
“她们哪一个活的不艰难!苏姐姐的才华能力,难道会比那些尸位素餐的窝囊废差吗?她数年如一日的戍守边疆,甚至为我大乾开疆拓土,打下了西凉国,这样的功绩放在男子身上,早就封了国公了!可苏姐姐呢,本来就是她父亲的定北侯府,都得再三拉扯,多番谋划才能落到她身上。”
“就这样,苏姐姐还得立誓,日后生下孩儿来,还要姓苏,以继承苏家的荣光。可是,苏家的荣光在哪里呢?那不是苏姐姐一刀一枪拼杀来的吗,那是属于她的荣光,爱给谁给谁,干旁人何事!”
司徒瑞有些讪讪的,低声道:“妹妹别生气,哥哥一直是支持苏将军的啊。”
司徒瑶却不领情,怒声道:“哥哥既然支持苏姐姐,为何不支持我!天下间如苏姐姐一般的人有多少,哥哥恐怕从未想过,你也不会费心去想这个。你打小就不喜欢权势,可父皇以及文武百官,依旧把你看做太子位置的候选人之一,大皇兄蠢笨至此,身后还有许多拥趸支持于他!”
“可我呢,我又比你们差在哪里?慢说是我,即便是大皇姐和二皇姐,五皇妹她们,难道就比你们差了吗?论学识论心胸,怕是比燕王他们强出十倍不止,可是父皇和文武百官的眼睛,就像是瞎了一般,从来看不到我们的好处。”
“即便贵为皇家公主,这辈子的智能作用,也不过就是作为联姻的棋子,嫁到各处去,为皇室巩固人心罢了。更何况那些百姓之家的女子呢,她们的命运比我们还要凄惨千万倍,可是凭什么呢?只因为我们是女儿家,就活该承受这样的命运吗?”
司徒瑶的歇斯底里吓坏了司徒瑞,他讷讷的说不出话来,也不明白为何平日里总是活泼可爱的妹妹,心中居然有如此多的愤恨不满。
在他看来,妹妹作为公主的生活,可太逍遥了,便是那些官宦家庭的女儿家,日子也过的闲适自在。外头的风风雨雨,都由男人顶住,她们只需要在家吟诗作画,插花点香即可,比起男人要建功立业,为家族奋斗,实在舒服太多。
可今天司徒瑶的话,却叫他产生了疑惑,居然真的有人不喜欢清闲,反而想要主动跳进这名利场中。
见他满脸不解,司徒瑶嘲讽的笑了笑:“哥哥,你所不屑一顾的东西,是多少女儿家穷尽一生都无法触碰的。你觉得男子养家糊口辛苦,可女子却连走出家门,和男子同台竞争的机会都没有,身家性命都只能依附于人,何其可悲。”
“我不愿做那无法直立的菟丝花,只想凭借自己的能力,光明正大的在世间行走,虽万死而不悔!哥哥,你要阻我吗?”
司徒瑞看着妹妹凛然的脸庞,急声道:“哥哥自然不会!瑶瑶想要去做什么,便尽管放手施为,哥哥总是会帮你的。”
司徒瑶含泪一笑,低声道:“谢谢哥哥,哥哥总是最疼我的那一个。”
兄妹俩经此一事,虽然并不完全理解对方的心思,可却依旧能相互扶持。
这样,就已经足够司徒瑶汲取力量,继续蹒跚着向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12-12 17:48:07~2022-12-13 17:49: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鱼非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要做女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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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司徒晟的身体越发衰败, 司徒瑶的动作便更加急切起来。
不过她蛰伏了这么些年,虽然如今动作大了点,旁人却并不能猜出是谁动的手脚, 反倒越发搅乱了一池浑水, 逼得燕王等人纷纷下场,众人简直是草木皆兵的状态。
不过就是这样的混乱,才能让司徒瑶趁机下手, 让司徒晟顾不得深思便下了决断, 一次圈禁了两个皇子:大皇子燕王和四皇子宁王。
燕王是被秦王、楚王和司徒瑶一起拉下马的, 而纯属是宁王自己蠢笨, 自作自受。
本来宁王娶了西凉国公主为正妻,便是昭示天下,他已经从皇位候选人中出局了。若换个聪明人, 比如司徒瑞,他便老老实实的在家和媳妇玩儿, 偶尔出门游山玩水, 好不快活。
可奈何宁王不认呢, 这两年没少上蹿下跳的找寻存在感, 满朝六部不够他一个人挥斥方遒的,十足的蠢而不自知,不怪齐王把算盘打到他身上, 直接弄了个不能翻身的谋害君父之罪。
当然,司徒瑶也在旁边插了一手,不然宁王就不是圈禁, 而是赐毒酒了。这倒不是司徒瑶心软, 而是司徒晟现下还不能死,她的布局尚未完全稳定, 还需要上面有个皇帝立着,不能叫秦王借机真的毒死了司徒晟。
且留着宁王的命,比死了有用处,再是不受重视的皇子,总归也是封了王的。如今司徒瑶救了他一命,总该付出点什么,来报答这救命之恩吧。
司徒瑶看着手中送来的名单,满意的笑了笑,西凉国这次,才算是彻底为她所掌控了。
而那里,是司徒瑶为元春和司徒瑞、贾家选定的后路,若是她一朝事败,这些人便往西凉逃命去吧。左右那处苏轻眉打造多年,又有了如今西凉皇室的臣服,对比大乾而言,算是一处世外桃源之地。
不提那些,在燕王和宁王被圈禁之后,司徒晟肉眼可见的衰老了许多,同时对于几位王爷的忌惮,也更深了。别说是秦王和齐王等人,即便是如今还年幼的几个小皇子,都难见他露个笑脸,只有软弱无依的公主们,还能承欢膝下。
其中,又以司徒瑶最为得宠,毕竟她实在是善解人意的紧。
每日里跟在司徒晟身边,不论是侍奉汤药,还是聊天解闷儿,她都做的十分完美。初次之外,因为司徒晟眼力不太好了,又担心太监和儿子夺权,司徒瑶还多了项新工作,给父皇念奏折。
当然,也不是全都要她念,那些什么请安贺岁的折子,司徒瑶全都提前归拢出来,稍微给司徒晟看一眼,就算是过了,毕竟都是“废话”。可老眼昏花的司徒晟,真的能从那一大堆折子里头,准确的找出所有的废话吗?
司徒瑶深藏功与名,只是念折子的声音越发柔和清脆,满是小姑娘家的娇俏,叫人听了心中就不由得松快了几分。
就这样滴水穿石,潜移默化,足足花了半年的时间,司徒瑶才算是彻底得了司徒晟的信任。那些不太重要的折子,允许司徒瑶在上面批注回复,虽然只是“允”或者“驳回”等简单几个字,可传出去依旧叫众人心惊不已。
好在,司徒瑶的身份是公主,而司徒瑞又早早的表态,每日里吟风弄月,和安王妃琴瑟和鸣,等闲除了上朝之外,连府门都不出一步,再是乖顺不过了。
纵然是齐王等人忌惮,可也实在找不到司徒瑞与人勾连的证据,只得恨恨罢手。
不过对着深受皇恩的司徒瑶,他们的态度就复杂许多,有忌惮也有拉拢。这些日子以来,但凡司徒瑶出门,总能偶遇几位嫔妃公主,亦或者是皇子王妃。
司徒瑶一一周旋过去,既没有得罪了哪个,又不曾许下诺言,端的是滴水不漏,滑不留手。
可私下里,她却动作频频,六部的人手调动虽然寻常,可在远离京都的其他地方,那些县令县丞,知府同州的任免,却比往年多出三五倍来。新上任的这些个官员,不说都是司徒瑶的嫡系部队,可也都受过贾家、林家、苏家,亦或者王家的恩情,隐隐结成一张大网,把底层的百姓士卒笼络其中。
北境自从那一场大战之后,已经日渐安稳,苏轻眉如今也是世子,不必在那处驻守,便一直留在京中。
又因为京营节度使隐约和秦王有勾连之举,司徒晟再三盘算之下,便叫苏轻眉担了此职。这可了不得,京营节度使简在帝心,非皇帝心腹,位高权重者不可任职。
苏轻眉一来年轻,还不到还不到双十年华,甚至都没有成亲,在文武百官眼中,自然是不够稳重可靠。但是她已经战功赫赫,打下了西凉国,是圣上御口亲封的定北侯府世子,正二品的大将军,资历却也不弱。
其二呢,苏轻眉是女子之身,出入军营怕是不太方便。这也好解决,这些年来苏轻眉身边的女将女兵,虽然不足万人,可也有五千多数,可自成一体,并不虞会被旁人擎肘。
不过旁人怎么想都不要紧,疑心病发作的司徒晟,如今哪个儿子都信不过,更遑论经由他们的手推举上来的将领了。可苏轻眉不同,她的所有荣光,在司徒晟看来,都是自己好心赐予的,必定会对自己忠心耿耿。
而且她又是个女儿家,日后结婚生子,这兵权终归是握不久的,到时候不就可以顺顺当当的收回来,实在划算。
司徒瑶在一旁冷眼旁观,一边称赞父皇英明,一边加紧部署,这人脑子越发不清楚,还是尽快打算为好。
大乾康宁三十二年,秦王举兵谋反,齐王不得已之下,率府中亲卫迎敌于宫门之处。又有燕王和宁王二人,不忍骨肉相残,破府门而出,希望能劝和二位兄弟。
谁知道秦王心思歹毒,借机射杀齐王,齐王和宁王也伤了手足,日后行走不便,寿数也都有碍了。关键时候,京营节度使在公主司徒瑶的密令之下,率部从京郊而来,阻秦王于帝王寝殿之外,力挽狂澜于危难之时。
可皇帝毕竟年迈,近些年来又多服食金丹丸药,身体底子虚浮无比。经过此一次惊吓愤怒,司徒晟居然中风瘫痪在床,只留下一句话,嘱咐司徒瑶暂且监国,并加封她为定国公主。
消息一出众人哗然,可如今司徒晟几个儿子中,老大和老三都死了,老二是司徒瑶的亲兄长,定然不会来落了自家妹妹的脸面。老四老五一个缺了条胳膊,一个断了条腿,现在还人事不知,昏迷不醒,剩下的那些,将将十岁多点,担不起事情来。
唯一能与司徒瑶相争的,只有二皇子安王司徒瑞。
司徒瑞自己是没有雄心壮志的,能支持他的人,无非是王家贾家等,可这些人与司徒瑶也是血脉相连,任他们兄妹二人谁掌权,在这些人眼中都是一样的,不必画蛇添足。
更何况,司徒瑶背后的人,可远不止贾王两家,还有苏家、林家、皇后母家林家,安国公府柳家等等,无一不是京中的名门望族。除此之外,遍布各地的大小官员,早就被黛玉和迎春收拢在手的御史台,经由薛宝钗全力发展的商业网,更是为司徒瑶的上位加上了层层砝码。
整个京城被苏轻眉牢牢把控,其他人便是想往外送个信儿都难,被各自围困在府中,以家人子女的性命威逼,非得让他们立时写下奏疏,跪请定国公主登基。
也不是没有头铁的,梗着脖子要去哭太庙,说定国公主乃是牝鸡司晨,越俎代庖,人人得而诛之。
这话骂的难听,司徒瑶反正是不喜欢的,苏轻眉和她手底下那些女兵更是不喜,毫不犹豫的砍了几个人头,叫骂的就少了好些。后来慢慢的又减了饭食,禁了家人之间的往来,如此忐忑折磨之下,低头的是越来越多了。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满朝文武便服输了。
毕竟如今的司徒瑶手握兵权,政权,身后还有雄厚的财力支持,放眼望去,实在没有一人能与之抗衡了。
武将以安国公和镇北侯二人为首,文臣由林如海当初的同年,如今的礼部尚书谢云章出面,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奏请定国公主司徒瑶登基。
司徒瑶照例推辞了两遍,就懒得再做戏,穿上了元春早早为她准备的登基礼服。
这礼服的形制与往常不同,并不是龙在上凤在下,反而是龙凤并肩而行,在云雾山峦间盘旋不休。而细细的看过去,还能看出凤凰的身形,隐隐在巨龙之上一点点,只是绣娘的手艺精妙,若非凝神细观,是看不出来的,可又有几人敢于直视帝王呢。
这不过是妲己的一点小心思,一起相伴近三十年,元春自觉自己和司徒瑶多为她所助,自然不会不满足她这点小小的心愿。
礼炮轰鸣,群臣跪拜,司徒瑶穿着明黄色的礼服,带着九旒冕,拖着沉重而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往高座而去。她今年十九岁,可是从四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妲己,便坚定了要登上帝位的信念,如此算来,为了这个目标也努力了十五年了,期间种种辛苦筹谋,不足为外人说。
可现在,站在最高处,俯瞰丹陛之下的众臣,司徒瑶沉沉的吐出一口气,心中郁气全消,只剩下豪情万丈。
她努力良久,从踽踽独行到万人跟随,好在如今新阳换旧日,已经是属于她的时代了!——
作者有话要说:
越写思路越混乱,摊子铺的太大收不回来了,这是我的老毛病了,只能草草收尾。
接下来应该还会有两三篇番外,这本书就完结了,谢谢大家这段时间的陪伴和支持。
月底应该会更新《年代·我在民国穿来穿去》那本,现在正在努力存稿中,有喜欢民国文的小可爱们,可以点个收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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