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说,倒是严景倾愣在了原地。


    朝言有喜欢的人……?


    村子里的年轻人他都没怎么接触过,朝言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的?那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朝言已经恢复了大半的记忆。


    那么一切就好说了……


    严景倾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没有附带多余的表情。大约过了会儿,他从屋子里头拿出那天说好要送给他的那柄木剑。


    虽说是木头锯的,但这种东西都是轻功细活,没有点耐心还真做不好。就算是木剑也锋利无比,削的如同真正的剑刃一样,他很小心的递给了朝言。


    见他摸到了这东西,一边说一边解释:“见你的剑术好像很厉害,我猜想你以前也许是个侠客?虽然现在想不起来,不过有一个东西防身也不错。”


    “我只能给你弄这个东西了,那些上好的剑……可能是想不了。”严景倾有些无奈。


    “多谢严大哥。”朝言很开心的笑了笑,将这木剑从头摸到尾。


    不过他笑说:“我们应当也遇不上什么危险,这个地方我能感觉出来,像是个世外桃源。生活在这里的话,情绪会很平静。”


    严景倾望着他,淡然的嗯了一声。


    下午倒是平静的一天,严景倾就睡了个午觉,一起来就去给观察池塘里的那些鱼苗。现在还都小的很,不过一个两个都很活泼,这样他就放心了。


    正收着东西,外头村长家的两个小孩走了过来。


    狗崽子小神身量高了些,它第一个冲出来对着陌生人汪了两声,差点将那孩子吓哭。严景倾及时将它唤了回去,这才问道:“有什么事吗?”


    俩小孩自然是带着话来的,他递给严景倾一个小东西:“村子里要举办庙会,我爹托我来告诉你一声,后天下午都得到。”


    这座山位于山顶的地方在很多年前就修建了一个庙,都是农村里的人一点一点建造完成的。其实不是什么大庙,但每年的祈福庙会都必不可少,为了防止大旱和灾害。


    敬仰之意不可少,除非身体不便的老人,其余人都得上山。


    严景倾说了句知道,给了两个小孩一点山楂就打发他们回去了。


    明个庙会,村子里的人穿着也要讲究一些,都得穿素净、淡雅的衣服。衣着必须要得体,身为男性更要举止端正。这里的姑娘本就没多少胭脂水粉,若是搁在城里,浓妆艳抹也是明令禁止的。


    在那一天,最多把面容敷粉,脸看着精神就行了。


    若是一些修行较高的地方,无精打采精神不佳的人去了也算在亵渎神类的一类。


    规矩太多,严景倾犹豫了一会儿,只得去叮嘱朝言:“明天我们得去庙会祈福,你的那件白色衣衫就适合去。虽说人多,不过只需说几句话即可,不用跟他们谈论太深。”


    人一多估计就有很多人好奇的凑过来非问东问西,严景倾就是怕像上次一样让朝言害怕。


    朝言犹豫道:“嗯……我记住了。”


    全村人的庙会,估计也能看见王生和陈堂。严景倾不知道那天陈堂回去后怎么跟他爹娘说的,不知道明天那家人会不会惹事。


    不过说便罢了,严景倾知道他爹娘虽小心眼,但都只敢在背地里说说,从不敢上台面。也不知王生知不知道此事,不过这也与自己无关了,大不了都当成过客。


    隔日,庙会。


    上山那条路头一次多了这么多人,有些年纪大的腿脚不便走的有些慢,时不时在路上停了停。严景倾这一路走来已经和不少人说过话了,着实是个考验。


    因为正值酷暑,村长自然没敢选在下午,人都是傍晚上来的。


    山里头夜间当然凉快,严景倾领着朝言上去的时候庙里已经有不少人。人都是一阵一阵过去的,拜过以后就去外边搭建好的棚子里等着,等会儿还有表演。


    才刚上来,严景倾余光就看见了最角落的陈堂一家人。他母亲再跟别人说话,眼见着快到自己了才停下,东张西望的间隙里回头和严景倾面面相觑。


    许是有些气,才刚回头她眼睛就瞪了下,没好气的别开了脸。


    那边陈堂也察觉到了,望过来的眼神还有些恋恋不舍。严景倾带着朝言在旁边等待,正好碰见了一同上来的王生一家。


    他媳妇年轻嘴也甜,性格外向且勤快的很,一过来王生就拉着她给朝言和严景倾递了个果子。她小名说是叫个雀雀,王生现在一天到晚都傻乐着:“家里种的,严大哥你快尝尝,可甜了呢。”


    “朝言这是第一次参加咱村里的庙会吧,很有意思的,而且还挺灵的。”虽说王生这话没有直接表明,不过也间接提醒了两个人,他两个祈福可以许愿的就是朝言的眼睛能不能好这个事上。


    朝言心里明白,回了句好。


    几个人还在等着,那边李大娘拉着李双玲过来了。见他们几个小辈都在这里,马上火急火燎的又凑了过去,笑眯眯的在那里东扯一句西扯一句。


    她嘴上说了些话,手也没闲着,一直在捣鼓李双玲的手,似乎在示意她什么。


    李双玲无法,只能找了个理由问:“朝言的病好了吗,也不知是几天好的,若是还有症状的话我还可以再开点药。”


    这回严景倾还没说话,朝言倒是先一步跟李双玲聊起来了:“已经痊愈了。李姑娘,这个病会经常复发吗,为什么会这么问?”


    一旁的严景倾心里有些疑惑,不过没有打断,只听朝言和李双玲你一句我一句。


    李双玲嗯了一声,神情倒是坦率:“有可能会,你体质稍弱一些,平常得加强锻炼。不过你身子不太方便,若是……”


    这波欲言又止,让在场的其他人都有些云里雾里。


    朝言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轻笑了一声:“李姑娘医术高超,看来还要多多听你的呢。”


    话音刚落,朝言叹了口气:“可惜了,我最想治的不是身上的病,而是眼睛。若我能看见的话,也不至于……劳累了大家。”


    此一番话,惹得在场好几个人深思。


    唯王生一个听不懂的,眼看里头人都已经出来了大半,慌里慌张的说道:“别的人都出来了,我们也进去吧。”


    一旁的李双玲却感觉渗入一股寒意,她紧张的望着朝言这面庞,他眼睛被遮住了也不知是何许神情。但总觉得这番话很诡异,好像在警告着什么。


    但她偏偏没听懂背后的意思,心虚极了。


    后她找了个借口,忙说自己和大娘有事,离得很远。


    严景倾抬眼望了这两人,抿唇不语。


    最终严景倾和朝言两人随着王生一家去拜的,等他们一同出来后祭神活动已经开始了。朝言可能感受不到这种情绪化高的东西,一直跟着他但也不说话。


    唯独等到祭神仪式结束,村民开始自由观赏的时候,他才有点精神。


    庙会的外边有一棵百年古树,树枝都延伸的非常长,挂满了红绳。上面系着的东西都是村民的心愿,严景倾以前没什么愿望,所以这个环节从来都是不做的。


    但想了想,他问朝言:“你有什么心愿吗?”


    “……”朝言顿了顿,“有。”


    不过他没劳烦严景倾,只自己收了纸,背对着别人:“我应当能写出来。”


    既然他要这样写,严景倾也没拦着,自然在旁边等待。朝言写好以后还完整的打了封,只让严景倾帮忙挂上而已。


    严景倾帮他挑了一个好位置,在古树的正中央,垂的有些低的那个枝丫。


    一般人够不到,也不会有人去破坏。


    但又很显眼。


    绕过古树,那边就是各种村里人自己扮的神,举行各种表演。有趣的东西太多了,严景倾觉得这是个信仰,所以也都多看了一会儿。


    他带着朝言在一个地方找了个矮石头就那样坐下,也懒得挤进人群之中。


    匆匆之中,严景倾忽然瞥见陈堂的父母和他分头走了两路。很快,那个人又和李双玲碰了面,也不知说了什么,总之两人都有些急。


    罢了,与自己无关。


    这么想着,严景倾无聊的等了一会儿,人群已经有人开始回家去了,他也决定带朝言先回去算了。不过刚起身,旁边王生和雀雀急匆匆的过来了,拉着朝言说:“李双玲她爹回来了,刚赶上一起,朝言你要不过去给他看看?也许能治好呢!”


    她爹确实是这里最好的医生,没人比他懂得更多。


    这样一说,朝言和严景倾都很激动,毕竟能治好眼睛谁不想抱着希望试一试呢!严景倾立刻拉着朝言,很快就跟着王生一同过去。


    李双玲她爹也是刚回来,正好来参加庙会。


    屁股还没坐热,外头来了风风火火的几个人,整个人迟疑了一下。随即他一眼就看见那个眼覆白绫的年轻人,直接抓住了重点:“你是要来看眼睛?”


    “对,他的眼睛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所伤,也不知有没有伤到根本。”严景倾解释道。


    这人要看病,自然是要退散左右的,王生和雀雀就先走了出去。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寺庙外头很远的一处供人休息的地方,那是村长为了夜间有人万一迷路或是太晚不宜回家打的一间很小的房子。


    平常是打猎的人偶尔去借住一晚,今个倒是成了李彦北看诊的地方。


    见严景倾是这人的家属,他眯着眼睛先给朝言诊脉,随后仔细盘问:“你说是受伤,是什么东西所伤?”


    严景倾找了个位置坐下,慢慢回答道:“不知,朝言是我在山脚小溪边捡来的。那天我准备去河里捕鱼,见他浑身是伤的躺在路边就带回家救治。双玲姑娘来看过,身上的那些皮外伤都已经痊愈,唯独眼睛治不好。他的双瞳都还在,据双玲姑娘说,像是被毒药给糊住了,若是强烈的毒药,可能……”


    话还没说完,李彦北严肃道:“那你先出去等一会儿,我需要拆了他这东西,仔细观察一下里头。”


    “好。”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严景倾不走不行。


    他轻轻将房门关上,还没走远呢,耳朵倒是清晰的听见里头的李彦北在盘问朝言的家世。他脚步一顿,犹豫片刻还是离远了些。


    罢了,听不听又能怎么样,反正朝言应当也不会骗他。


    更没必要骗他什么。


    *


    朝言倒是坦率的很:“李先生,我是真的想不起来。景倾哥他救了我以后,我身上很多摔伤,大约是摔坏了脑袋。我在来到这里之前的记忆全部都想不起来,只要一想,头就会很痛。”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与人结仇,因为我的手仍然记得自己以前会的剑法,我猜想可能是与人打架失手了。但这是我唯一可以猜想的地方,我也不知……”朝言神态很无辜。


    见状,李彦北叹了口气,随后扯下了他的白绫。


    他的手法很娴熟,用食指和大拇指直接掰开了朝言的上下眼皮,露出里头的眼白和瞳孔。李彦北检查的神情很仔细,但他没敢掰太久,又换了另一只眼继续看。


    这种强行撑开眼睛看几秒会让眼睛很累,朝言忍了忍。


    忽然,李彦北在他的下眼皮里面发现了残留的一点颜色。那是已经深深嵌入进去的东西,都已经渗透到了眼皮里。不过女儿的处理应当是把当时那些糊住的东西都清理干净了,现在留给他的反而一点思绪都没有。


    于是李彦北靠在外头混迹多年的话语,开始跟朝言聊了起来:“你以前应该是个城里人,就算你现在想不起来,说话语气也是与生俱来骨子里都记住的方式。而且……应该还是个富贵人家。”


    “为什么这么说?”朝言还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猜想到这些。


    “就算想不起来,但如果要解决问题的根本,还是得努力去回想。”李彦北就这样给他下了一个结论,“我确定应该是某种药粉所致,但又绝对不严重,否则真是毒药粉的话你的眼睛不可能这么完好。这应该就是使人失明的东西,需要解药。”


    “我只能回去找找古籍了,如果能找到,我当然也会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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