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骑士不想被攻略 > 第39章 我猜这是常态
    “把它放在那里吧。”卡修说。


    艾德依言把装着莫莫古思的袋子放在床尾。他正在卡修的房间里,和他两个人单独呆着。


    旅馆的隔音不怎么好,也或许是他们闹出的动静太大了,他能听到士兵的跺脚声和咳嗽声,搬动木头椅子的声音,还有打水和洗漱的摩擦声,稍显细微的交谈声。


    大家忙活着要睡觉。


    而这就是成为领队的坏处了,肩上虽有少于大家的义务,却有多于大家的责任,要考虑得比所有人都多,在焦急和忧愁中来回踱步,不断挠头,颠来倒去地思考,然后才能去休息,或者干脆是睁着眼睛瞪天花板瞪到日出。


    “刚才的那个店主是什么意思?”艾德问,“那话也太晦气了。”


    旅馆的环境不太好,小镇显然并不富裕,这里的房间墙壁发黑,地板还算干净,但吱呀呀作响,床和桌子都是发旧的,挂在窗户边的帘子硬而直挺,不像是布做的,倒像是什么干纸巾。


    “我也不知道,队长。”卡修说,“我们才刚和海瑟尼克尔恢复建交,很多东西连纸上谈兵的程度都达不到。”


    艾德有点尴尬:“是,嗯。”


    “我在这方面同你一样无知。我拿手的只有战斗和杀戮,这就是事实。”卡修继续说,“请把我当作平辈来交流。”


    “那还是不行的。”艾德立刻说,“我尊敬您,而且您总是过于谦虚,我相信我需要您的指点。”


    “那么……”卡修没有执着于这点,他沉默片刻,“安排几个人今晚先别睡觉,一直守着,有问题就用剑敲击盾牌叫醒大家。再把那个感应危险的魔法球一直开着。”


    “那会不会有点耗费魔力?”艾德担忧道。


    “巴里是牧师。”卡修说,“魔法球被设计成了可以容纳两种力量的器具。明天赶路时可以让牧师祷告,用赐下的光明神力为它充能。”


    “那就好,我以前没听说过有这东西,真是孤陋寡闻。”


    “是我在绿萝大道的一个杂货铺买到的。王室内部也没有这种魔法道具。”


    “杂货铺?”


    “嗯。”


    艾德渴望听到一个解释或是故事,但卡修只是嗯了一声,完全没理解到他渴望亲近的心情。


    “好吧,卡修大人……其实,您知道吗,我还是在想那个店主,他看起来不像训练有素的战士,但我的感觉真的很不好,我感觉到了针扎一样的威胁。”


    “从进入这个小镇开始,你有感觉好过吗?”


    艾德回想了一下,惊讶地发现确实如此。他一进到海瑟尼克尔的领土,就浑身难受,仿佛水土不服似的。


    “我是病了吗?”艾德问,“哦,我带了一点洛拉城的泥土,我听说去外地的人们都这么干,用它泡水喝之类的。”


    “应该不是。”


    “那我总不会是——排斥反应?因为我是信仰光明女神的,所以被黑暗女神所排斥?”艾德苦思冥想,“那其他士兵也会有反应才对,事实上,我还没问他们有什么感觉。”


    卡修走到桌边,把喝干净的水壶放在上面,紧接着又来到窗前,拉开了帘子。


    铁环发出刺耳的鸣叫声,跟着帘子一起不情不愿地移动,露出了脏兮兮的玻璃窗。


    近卫骑士又把窗户推开,月光得以照进来。


    现在是半夜了,他们能看到楼下有个大理石的喷泉,里面还有水,不过是幽绿色的,似乎并不清澈,里头有癞蛤蟆在游泳,它旁边飘着色彩鲜艳的不知名水蛇。


    几只杂色的猫蹲在巷子里,正准备去捕猎,其中一只已经有了收获,把老鼠的头骨咬出嘎吱嘎吱的动静,血顺着它的嘴角留下来,还一并沾在颤动的


    胡须尖上。


    离窗户最近的树枝顶端,有蜘蛛正在结网,它的网上挂着死不瞑目的鸟儿,但这可怕的猎手还没有吃它的欲望——没准儿它喜欢脆爽的口感,在等它晾成干尸。


    苍白的月光把树叶上的露珠映得朦胧发亮,折射出的线条,不偏不倚打在倒吊于房梁下的蝙蝠身上。


    旅馆旗杆上筑巢停留的乌鸦被开窗的声音吓了一跳,对着他们哇哇地叫起来。


    艾德瞪大了眼睛。


    卡修说道:“我们来的时候是白天,还没有现在这么的……”


    他顿了顿,想出一个形容词:“这么的特别。”


    “女神啊。”艾德结结巴巴地说,“光明女神啊。我是在魔界吗。这里就像是女巫的坟场,专门培育最低级鬼魂仆人的那种坟场!”


    “我猜这是海瑟尼克尔的常态。”卡修谨慎地说,“如果下一个城镇还是这样的话,就差不多能够确认了。”


    “书上没这么写!”艾德读过一些关于海瑟尼克尔的游记,无论哪本书都没说这里是人间地狱。


    “时间过去很久了。一百多年,也许几十年。世界变得很快。”


    “是吗,那可真是有点快。”艾德咽了口吐沫,“所以这整个国家都是鬼屋?所有居民都像那个店主老头儿似的,见人就诅咒?”


    “也许愿黑暗女神诅咒是种问候。”卡修说,“就像我们会说愿光明女神祝福。”


    “这意思是我还得谢谢他?”艾德抓紧了头发,感觉发际线在向后移动。


    “我不知道。”卡修顿了顿,“队长,我们的鸽子还没回来吗?”


    “没有。”艾德摇摇头,“完全没有音讯。”


    “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这就赶客了?


    艾德头晕眼花,下意识地起身往外走,像是听到了命令似的毫不犹豫,等他出来,才意识到卡修有可能是真的觉得他需要休息了,而不是说了什么客套话。


    “队长,你回来了。”


    盖比和巴里还没睡,他们点着一根蜡烛等在艾德的房间里。


    “你们在这儿干嘛?想刺杀我吗?”


    “您想什么呢,怎么可能。”盖比开玩笑道,“恐怕您还没有被刺杀的价值。”


    “滚滚滚。”艾德没好气地说,“安排几个人值夜班,告诉他们感觉不对就敲盾牌,再把魔法球拿过来给我,我要用。”


    “这里有那么危险吗?”


    “不清楚。最好没有,有的话也没办法。我们得到王都去,把礼物给已经没有公主的国王,并叫他接过他失去的女儿的信,上面凄凉的告别和诉说,让他在一颗颗眼泪中明白这个国家的苦难和大家的悲剧。”


    “等等,这是预言吗,哪里来的,这段话听起来很像一首诗。”巴里说,“像是赞美诗的格式。”


    “因为我是故意那么说的!我在反讽!见鬼,就当我欠你们人情,快回去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艾德不想他们知道自己的忧虑,一股脑把人赶了出去,砰的一声关上门,盖好了被子。片刻后,盖比偷偷摸摸敲门进来,把魔法球带给他,然后队长终于能休息了。


    “莫莫古思。”


    卡修把魔王信使放了出来,递给他一个晚餐留下的青苹果。


    “你要是捣乱,我就把你的四肢折断。”


    正抱着苹果在啃的莫莫古思炸了一身的毛,惊恐地盯着卡修,不明白看起来这么正派的人是如何说出这么残忍的话的。


    “很好,看来你逐渐能听到弗尔拉达语了。”卡修满意道,“你还没有伤害过无辜的人,对吗?——你身上没有腥臭味儿。如果你是被魔王奴役的,我会在弄清卷轴的内容后放了你。”


    主人,对不起了!魔在屋檐下啊。


    莫莫古思狠狠地点了点头。


    “吃完了就去角落里睡觉。”卡修摸摸它的脑袋,“现在没有像样的干粮,有可能的话,明天我会给你买生肉。不要逃跑,我会发现的。”


    “咿——”


    “去吧。”


    莫莫古思把青苹果连核吞掉,哒哒哒走到床腿附近,原地踩了踩地板,旋转一圈,安稳地卧下,用尾巴盖住脊背,四肢蜷缩在肚子下面,闭上了眼睛。


    卡修走到床边,把枕头拖到床铺中间,为它盖上被子,然后扯出一些褶皱,伪装成了有人在床上睡觉的模样。


    接着他整理了自己的斗篷,把它当厚外套穿上,然后搬过一把椅子,坐在上面抱着剑开始浅眠。


    半夜的时候,盾牌果然响了,或者说,是竟然响了。卡修睁开眼睛,眼里没有半点睡意,他也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要对他们出手,他们是从弗尔拉达来的使者,在这里不会有仇人,究竟是什么人想得到利益,又是什么样的利益?


    艾德冲进房间来:“卡修大人,你还好吗?”


    “我没事,你们呢?”


    “我们也没事!”他有点气喘,“是盖比那小子敲的声音,他说他听到楼下有动静。”


    “派人下去了吗?”卡修问。


    “派了,但还没上——”


    “你看着莫莫,我先下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他的话没说完,卡修就踩上了窗台,他轻盈得像是跳舞,稍微用力就离开了房间,斗篷在空气中发出震响,一闪而过,向下飘去。


    艾德一把将还在熟睡的莫莫古思塞进袋子,扑到了窗边,扒着木条向下张望。


    属于马儿的嘶鸣声在黑夜里响起。


    卡修还在原地观察,尚且什么发现都没有。听到声音后,他一转头瞧见茜拉从马厩里跑出来,拖着断裂的长缰绳,暴躁地喷着鼻息,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茜拉!”他喊了一声。


    茜拉认出主人后径直奔来,如果在平常,它快得像是利箭,去哪里都带着风,现在它的速度却很慢,一瘸一拐还摇摇晃晃。


    卡修看到它的前蹄上带着鲜血,不自然地发肿。


    “发生什么了?”


    茜拉扯着卡修的袖子,示意他去马棚里查看。


    他跟着它冲进马棚,这里潮湿而黑暗,什么都看不清,卡修拔剑出鞘,重重的在铁栏杆上蹭了一下,激出一连串的火花。


    光亮只有短短一瞬,但足够他看见现实。


    “这里怎么了?好重的血腥味儿!”盖比举着灯来了,“我们检查完了,兄弟们一个不少,大家都没问题,没中毒也没受伤,也许是我不小心听错了,您——”


    防风的马灯带来大范围的光明,照亮了干草堆和喂食槽,还有地上不黄不绿的枯草,几只老鼠被光一晃,吱吱叫着四散开来,有一只笨的甚至爬过盖比的脚面。


    在乌鸦又一次被惊扰的不满叫声中,盖比屏住了呼吸,满头冷汗。


    他顾不上老鼠。


    他们的马全倒在地上,脖颈断裂,被抽干了血,个个干瘪成空口袋。


    看样子死前连挣扎都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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