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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殊途不同归◎

    “喂,侓尧。”

    “嗯,我到家了。”

    林星是计划喊完名字,就关门解释。结果门是关了,听筒那边同时自报家门的却不是中介。

    “林星,是我,江彦林。”

    江彦林声音轻快,喜气洋洋,跟她那声柔软到暧昧的“侓尧”天壤之别。

    关键她不止咬字清晰,声音还大,江彦林肯定听得清清楚楚!

    林星尴尬得简直想原地撞死,哪怕隔着手机,脸也瞬间爆红,热度从脸颊直接烧到脖子根,胸口和后背都有热感。

    这还不如是邢侓尧亲自打来的呢!

    真是太丢人了!

    她说不出话,江彦林又喂了声:“能听到我说话吗?林星?”

    林星刚要开口,通话突然断了,她下意识将手机从耳朵拿到面前,对方又打进来。

    “现在能听到了吗?我是江彦林。”

    “嗯,能听到。”

    “刚才可能信号不好,我听不到你声音,就先挂了。”

    这么说他可能没听到她那声做作?林星心里安稳了些:“我刚在走廊,可能是不太好。”她说着往客厅走,“现在好点吗?”

    “可以了。”

    “你换电话号码了?”她之前有存江彦林电话。

    “没有,我手机没电,用的老邢的。”江彦林强调,“他就在我旁边坐着。”

    “……”

    林星这下彻底想死了,这特么叫什么事?她还真是运气背到爹妈不认。

    她收回刚才夸的海口,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被邢侓尧听到,她都无法跟自己和解!

    林星深吸一口气,装作平静的样子笑问:“你们在外面玩?不是又想找我打麻将吧?”

    “哈哈哈,这我当然想,但老邢说时间太晚,不让我打扰你。”

    江彦林开玩笑总是在暧昧边缘试探,不明朗不过分,专治心虚的人。

    林星只能干巴巴笑两声表示回应。

    江彦林清了下嗓子,说:“是这样,林星,我有个事想麻烦你,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帮忙?”

    “你说。”

    “我亲姐的婆婆住你们小区,老人家这个周去了外省走亲戚,家里的猫没人喂,我姐姐姐夫工作的研究院在郊区,两人工作时间又长,来回跑不太现实。我对猫毛过敏,跑了两天鼻炎就犯了,你看你能不能帮个忙,帮我喂几天猫?”

    “可以的。”林星想也没想就答应,“你把具体地址和注意事项发给我就行。”

    “太感谢你了,等哪天你和赵妮妮有时间,我请你们吃饭,”

    “不用,小事。”

    “地址我发你微信了。不过猫粮昨天用完了,我今天买的还在我车上,这样我让老邢明天拿给你。”江彦林笑,安排的妥妥贴贴,“你俩公司离得近,也方便。”

    林星只能说好。

    挂断电话,江彦林将手机从面前的茶案上拿起来,还给邢侓尧,目光颇有些意味深长。

    邢侓尧面无表情睨他一眼:“大晚上的你发什么骚?”

    “我骚吗?”

    江彦林低头,装模作样看自己行头,他今天穿了一件复古风刺绣外套,黑色衬衫上也有浅金色暗纹,衬得人比平时更多几分深陷花花世界的浮浪。

    他点头:“还真有点儿。”眉峰一挑,十级自信,“还好颜值抗压。”

    邢侓尧懒得看他演戏,端起手边的茶,喝一口才不咸不淡说:“你家里两条狗,一只猫,你对猫毛过敏?”

    “我不这样说,理由不充分。”

    呵,邢侓尧说:“你让林星帮忙就帮忙,干嘛非用我手机?”早知道这样,他就不给这孙子。

    “我帮你给乔嵩带话,把夏苒得罪够呛,借下手机都不行?”

    邢侓尧不说话,江彦林继续:“我这也是想帮你俩联络下感情。”

    “不需要。”

    “的确,是我自作多情。侓尧,侓尧。”江彦林啧啧两声,“我第一次发现你名字这么好听。”

    他捂着胸口,“差点苏到我心里,也算我这次没白帮你。”

    邢侓尧没搭话,他不用想也知道,林星刚才根本不是叫他,应该是遇到什么突然状况,故意要让某人听见,才佯装叫他的名字,只是没想到电话真的是他这边打的。

    他想象她当时听到他声音时,她脸上大概率出现的见鬼一样的尴尬表情,窘迫到想原地撞死的心境,平直的嘴角慢慢有了弧度。

    江彦林喝着茶,突想起什么问:“你刚才干嘛突然摁断电话,完了又让我打回去?”

    邢侓尧淡瞥他一眼,正正经经说:“信号不好,听不到声音。”

    “……”我信你个鬼!

    *

    另一头,林星将邢侓尧的号码存入手机,感觉还有点不真实,她下午还为他的联系方式搔耳挠腮,晚上就有了?

    她下意识将号码复制粘贴到微信,搜索结果查无此人。

    居然没有绑定微信?林星叹口气,突然就想起那句老话,人心不足。

    她本想给赵妮妮打个电话,看时间她应该正在直播,便发微信问她这周哪天晚上有空可以约饭。

    【除明天外,我其余时间都可以。】

    信息发出去,她才看得到赵妮妮头像下面,X7一个多小时前,曾发信息问她“椒麻鸡丝”的做法。她现在看到,肯定已经错过他的饭点。

    她连忙编辑好具体做法发过去,道歉说刚才在外面没看到微信。

    顺便问他:【你吃饭了吗?】

    X7回的很快:【没关系,我今天在外面应酬,吃到一道椒麻鸡丝感觉不错,下意识想知道你会不会。】

    他发来一个系统自带的点赞表情:【好像从来没有难倒过你。你什么都会。】

    林星回复他一个笑脸:【只是恰好。我不会的更多。】

    X7:【谢谢你的菜谱,我明晚可能有应酬,后天再实践。】

    林星:【好。】

    她手指停在输入键盘,感觉被一种隐秘的不可名状的情绪刺激,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期许中,迅速编辑:【听顾先生说,你在华信基金工作?】

    她见X7那边一直在输入中,但几分钟后,对方只发来一个字:【嗯。】

    林星继续问:【你是基金经理?】

    X7:【嗯。】

    林星:【你们公司是不是有位基金经理叫邢侓尧?】

    X7:【嗯,你认识?】

    林星犹豫几秒,没正面回答:【我有个同事经常跟我提起他,他们之前在国外发生的事情,说他是她的榜样。他好像很优秀,我有点好奇。】

    X7:【好奇什么?】

    林星:【她描述太好,我好奇是否有粉丝滤镜。】

    X7:【那肯定没有,他的确很优秀。不过如果你同事是女性,他们在国外肯定不会有超出公事之外的共同经历。据我所知,邢侓尧除去正常社交关系,没有任何女性朋友。他单身,没有交往对象,更没有暧昧对象。】

    X7第一次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还是这样郑重其事的语气。林星皱起眉,她仔细看了一遍两人对话,觉着自己没说什么啊,更没有怀疑邢侓尧人品。X7怎么了?

    她说:【抱歉,我没有质疑他的意思。】

    X7:【我知道,我只是怕你误会他。】

    林星没太搞懂X7的逻辑,她想说不存在误会,想了想只发了个笑脸结束对话。

    直到林星躺在床上,赵妮妮才回电话。

    “为什么明天不行?”

    赵妮妮抓重点的本事总是很歪,但今天意外精准。

    “我前几天遇到邢侓尧了,明天江彦林让他拿点东西给我,没约具体时间。”

    林星还想解释得具体些,结果赵妮妮听到名字已经惊呼:“你再说一遍?真是邢侓尧?”

    “嗯,他现在华信基金。”

    “我去,跟你同行呀!缘分!他长歪没?颜值还在不在线?”

    “……”林星是服了赵妮妮的关注点,“除了衣品和气质,我没看出来他有变化。”

    “那这顿饭值得吃。”赵妮妮喜笑颜开,“他衣品也没歪吧?星宝,要不然你顺便跟他谈个合作,我直播间下个月有个商务场的联播活动,他要是能来我直播间客串个模特,就他那个脸,我去,销量肯定蹭蹭往上涨。”

    “星宝,我已经闻到人民币的香味!哈哈哈哈!”

    “……”

    林星提醒她,“是你跟我说,邢侓尧的邢是那个邢家的邢,是华信的那个邢,你准备给多少出场费?”

    “正常情况他肯定多少钱都不会接,但现在不是在打感情牌吗?”

    “我们跟他哪里来的感情?”

    “我没有你有啊,你俩不是同桌过?这是多重的感情,别说一个商务活动,说不定他愿意为你赴汤蹈火。”

    “……”林星无语,“妮妮,你是不是想太多?”

    “哈哈哈哈。”赵妮妮大笑,语气几分玩笑,几分认真,“星宝,你别不敢想。你现在单身,只要比何渣人好的人,你都可以考虑。”

    林星懂赵妮妮的意思,不是针对邢侓尧,她是希望她不仅可以走出那段阴影,还要过得比何熠川更好。更要让林家人看到,让处处想压她一头的林若歆闭嘴,

    林星心里感动,只是她如今最想通过工作证明自己,而不是所谓比何熠川更好的男人。

    退一步说,就算她往那方面想,她跟邢侓尧一样如罗晓芸比喻的,处于银河的两端,殊途不同归。

    林星还沉默着,赵妮妮却已洞悉一切,她收敛掉之前的浮夸玩笑,认真说:“星宝,你别不敢想,就像我俩,高中的时候谁能想到我们能这么投契?这世上没有不可能,尤其缘分,妙不可言。”

    “再说,如果邢侓尧在你心里的份量跟江彦林一样,你就不会特意跟我说了。”

    *

    林星昨晚没有睡好,前半夜因为跟赵妮妮聊太晚,生物钟的睡意被兴奋驱散,在床上辗转很久才睡着。刚睡着没一会儿,被楼上一对夫妻尖锐的吵架声惊醒,她还迷糊着等他们吵完,结果就打起来,女人的尖叫哭闹声,男人的咆哮声和重物砸在地板的声音,地震一样。

    后来是有人报警,警察来之后将发酒疯的男人带走,才渐渐平息。

    林星早上差点没爬起来,匆匆忙忙收拾好下楼,在电梯里就听到两三个版本的传言,几方代表力争自己正版地位,争论得不可开交。

    晨会结束,她实在扛不住去茶水间倒了一杯黑咖啡,喝药式灌下去,苦得龇牙咧嘴。

    何熠川的电话就是这时候进来的,林星看着三个字,想起昨天他说的那些混账话,直接挂断。

    结果下一秒,他又改发微信,破天荒的道歉,说昨天送那些东西给她是真的以为她还需要,经她提醒才认识到自己行为欠妥,后来说那些话更是话赶话的脑子抽风,他从未看轻过她,请她原谅,以后会注意云云。连说两次对不起,字里行间很是诚恳。

    林星意外的不是何熠川会道歉,是他居然会发长篇大论跟她道歉?这跟她认识的冷情冷性,清心寡欲的何熠川有些割裂,她撇撇嘴想难怪他们会离婚,她可能并不了解他。

    林星不是锱铢必较的人,也从不得寸进尺,只要不伤及她底线,她一贯会接受道歉,再说她昨天还骂了何熠川。

    她本来已经打了“没事”两字,想到这个人背叛他们的婚姻,让她吃的苦,受的委屈,心就无法软化。她骂他一句怎么了?若不是她武力值有限,怕一个人闹腾的独角戏太难看,当初在酒店她早就劈头盖脸打他了。

    她刚想将手机丢在一边不理他,想起早上在电梯听到的八卦,提醒他:【我们离婚的事,要不然你先跟何行长说一声。等王教授回来,也多个人帮你说话。】

    何熠川秒回:【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林星莫名其妙:【你难道不想?这件事公开后,你跟秦芮伊才能光明正大。】

    的确是这样,何熠川却莫名烦躁,他想质问林星是她想光明正大吧?想起昨晚她不留情面的模样,打好的字又一个个删掉,重新编辑。

    但火气依然在:【我不用你教我做事,等我妈访学结束回国,我立刻马上去说,一天都不耽误你。】

    林星没在意何熠川的火气,只觉得他昨天和今天的思维都怪怪的,没细想,也没回复,直接将手机丢在一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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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想知道这个跟我一样优秀的男人是谁?◎

    昨晚官方发布了几项宏观政策变动,尽管只是微小调整,跟随国家队步伐,不少上市公司也都闻风而动。直接导致各资深研究员今天的异常忙碌,除了要判断行情基本方向,出最新研报,还要接连不断打电话跟客户沟通基本面变化和应对投资策略。

    让研究员直接服务的客户都不是普通人,机构或投资人,皆是人脉,尤其僧多粥少,马虎不得。

    林星还没到那个层次,她依旧埋头在一堆公司报告中不见天日,结合基本面分析,准备温衡分派的下个专题报告撰写。

    邢侓尧电话打进来的时候,她正因眼睛酸涩滴眼药水,办公桌上铺满资料,手机不知被压在哪里震动,即将自动挂断,她才找到接听。

    “什么时候下班?”邢侓尧没客套,直接问。

    林星看一眼腕表,还差几分钟就到下班时间,办公室里人头攒动,大家都认真坐在工位,全没有要下班的意思。

    她有点不确定:“大概还有一会儿。”

    “忙完给我电话。”

    “好。”

    挂了电话,林星将刚刚差不多看到尾页的一篇研报快速读完,关掉电脑,开始收拾东西。

    研究所不盛行加班文化,同事们偶尔加班时间也不会太长。她因为新来,太多东西要学,之前都走得较晚,今天踩个点也不算过分。

    她站在公司楼下给邢侓尧打电话,许是超过预期,那边还有点意外。

    “我以为你说‘一会儿’至少半小时以上。”

    “‘一会儿’在这里是这么理解的?”

    “不是在这里,是我习惯性的认知,加班人的一会儿度时如秒。”邢侓尧语气平和,玩笑话也说得无一丝玩味,“没想到在你这儿是真的不久。”

    “大概因为我没打算加班。”

    林星唇角带笑,无端紧张的心情因为这两句话又无端被缓解。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面对邢侓尧总有很奇怪的情绪。

    不是抗拒,是一种明明熟悉,却无法随意的惴惴。

    “我刚到公司楼下。”她抬头望向远处大楼,外墙屏幕正播放华信基金公司一则助农公益广告,“东西在你车上?我过来拿吧?”

    “你拿完直接回家?”

    “嗯。”

    “要不然我们先去吃饭,这时间回去也堵。”

    林星想说不用,张嘴却是问:“吃什么?”

    不知是否她太直接,邢侓尧的声音带了笑意:“你想吃什么?”

    林星想了想:“想吃暖和的。”

    “羊肉汤?”

    “好。”林星问,“这附近有吗?我很少在外面吃饭,对这边尤其不熟。”

    她有时候还真是老实,邢侓尧说:“你等我查一下。”

    电话挂断,五六分钟后,邢侓尧又打过来:“我找到一家,不近不远,需要开车。”

    “那吃其他的?”

    “你等我过来接你。”

    邢侓尧找的餐厅是一家隐藏在小巷里的私房,距离金融街十来分钟车程,一街之隔的地方,走进去却像是从现代回到了民国。

    巷内无法通车,两人用手机导航,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往里走,两旁的建筑也修得极具年代感,红砖、灰墙,民国旧影,旧而不破。但只到一半,再往里走是一大块空地。空地那头是成片耸立的高层建筑楼。

    “这里原先准备打造成风情街,修到一半出了个不小的事故,投资方是香港人迷信风水,果断放弃了这里。”

    邢侓尧见林星面露疑惑,主动解释,“高楼是前几年才修的,毕竟这个地段寸土寸金。”

    原来是这样,林星觉得有点可惜:“这种烂尾不是一般会由政/府收回重新规划,既然确定要修住宅,为什么连同这里一起拆掉重建?”总比不伦不类的好。

    “这两块地都是早卖出去的,当时这里地皮使用权还在香港人手里,价格没谈拢,那头不同意。后来高楼修起来,把块地方硬圈成一个死胡同,面积尴尬,现在都没有投资方愿意接手。”

    “你怎么知道这些?”

    “那边的高楼是华信集团建的,当初集团有计划拿这块地一起规划,评估投入超支太过,才不得已放弃。”

    闲聊的时间,两人已经走到餐厅门口,是一个灰砖黑瓦的小院,门头往里凹进去半清砖,黑色木头大门上面挂着做的铜环,牌匾倒是气派,上头隶书的“御风居”三字苍劲有力。

    木门是关着的,邢侓尧揿铃,立刻有人过来开门,简单核对信息后,换专门的服务生引两人进去。

    围墙内外都种植着梧桐树,可惜冬天,枝干空无,有淡淡的萧瑟感。好在院内又种了其他应季花草,红黄绿白,生机勃勃。

    房间内部装修豪华,做了现代化改造,暖气打的很足,一进去就有侍应生主动接过两人的大衣挂好。林星怕冷,冬天在室外都是全副武装,摘掉厚重的帽子围巾,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我记得你上学那会儿穿挺少,最冷的时候都很少穿棉服。”坐下来,邢侓尧突然问,“现在这么怕冷?”

    “其实那时候也怕冷。”林星回忆往事,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只是那时候傻,晚上熬夜读书,白天难免打瞌睡,听人说越是穿得暖和越瞌睡,就尝试让自己尽量少穿。”

    “有效吗?”

    “好像有一点。”

    “因为冻病了一直流鼻涕,没精力睡觉?”

    他记得他俩同桌的那个冬天,她因为重感冒一直揩鼻子,鼻头红得像胡萝卜,偏偏皮肤又很白,看上去像个雪人,当时觉得又狼狈又好笑,后来陷入回忆,却另有一种萌囧的可爱。

    林星惊讶于他的记忆力,她4岁那年走丢后,被人贩子辗转带到某西南地级市下辖一个贫困县,因为她年龄偏大又是女孩,卖不掉,就丢在一个乡镇卫生院门口。

    她养母在乡镇派出所做清洁工,从她被送去就是养母照顾。后来因为找不到她父母,派出所要往孤儿院送,养母舍不得,还是老所长帮忙办的收养手续。

    那时候家里虽然不富裕,但养父母对她特别好,精心照料下,她身体一直皮实,极少生病。记忆里整个高中只病过两次,一次是外婆去世,一次就是高二那次犯傻,自己把自己冻病。

    “那时候可真够笨的。”她如今想起都觉得不可思议,“明明冷得直哆嗦,非要咬牙坚持,瞌睡是少了,但满脑子都在想怎么才能不冷。”

    “那时候够笨的意思是现在够聪明?”

    邢侓尧唇角微微往上勾着,语气却叫人摸不透是认真,还是玩笑。

    林星抿唇,原问题抛回去:“你看呢?”

    “不装傻的时候,倒是聪明。”

    “我什么时候装傻过?”

    “聪明的时候。”

    “……”

    论绕口令,她从来绕不过邢侓尧。

    羊肉汤熬得奶白,白雾在咕咕冒泡的铜锅上升腾,光是看就让人心头暖和,食指大动。羊肉鲜而不膻,瘦而不柴,入口软烂度和嚼劲火候恰好。

    除了炖的,烤羊排和爆炒羊肝也是一绝,素菜都是烤的,烤蘑菇、烤玉米、还有烤土豆片和烤番茄。

    林星刚开始还怕菜太多,两人吃不完,吃起来就停不下筷子。她一口气喝完两碗汤,虽然只穿着薄衫,后背都微微冒汗。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味道真好。”

    “朋友推荐的,秋天的时候来过一次,这里的蟹做的更好。喜欢吃螃蟹吗?”

    “挺喜欢的。”

    “明年带你来。”

    邢侓尧语气自然,林星愣了愣,再次分不清他是客套,还是认真。

    邢侓尧瞧着她:“我没跟你客套。”

    “……”他眼睛里装着探测器吗?

    “你平时自己做饭?”

    “嗯。”

    “厨艺怎么样?”

    “马马虎虎。”林星犹豫要不要给他看几张成品图,转念又觉得太卖弄。

    “我最近找了个老师学做菜,那位老师手艺很好,每道菜都做得很漂亮。”

    邢侓尧犹豫要不要把从林星朋友圈下载的图片给她看,转念又怕她怀疑他之前是刻意为之,只好按兵不动等她主动来问。

    结果林星专注点完全不在这里,略惊讶问:“你们公司的基金经理都比较喜欢自己做菜?”

    “我们?还有谁?”

    “我一个朋友的朋友。”林星想起自己拐弯抹角跟X7打听邢侓尧就觉得心虚,赶紧撇清关系,“听我朋友说的,好像也是你们公司的基金经理,但我不认识。”

    “哦,可惜了。”邢侓尧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下,听语气似乎有点失望。

    林星不解:“可惜什么?”

    “有点想知道这个跟我一样,爱好如此优秀的男人是谁?”

    第23章

    ◎林星第二次见到邢侓尧是高一军训。◎

    交流愈多,邢侓尧开始端着的疏离客气慢慢被打破,不设防的暴露本性。

    林星终于有了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多年未见,她靠记忆描绘的邢侓尧从不是一丝不苟的精英形象,她相信他会做出罗晓芸描绘的那些正义之举,却不是罗晓芸崇拜的正气凛然的样子。

    不会正襟危坐,也不会端正刻板,他这个人曾有太多的离经叛道,太多的意想不到。家世、成绩、外貌这些普通人羡慕不已的东西,于他不过锦上添花的加分项。

    顽劣而不恶劣,大胆却无妄为,有傲气也有反骨,生在普通人翘首以盼的终点,却始终坚守着最单纯的热血。

    ——这是林星对于少年邢侓尧最笔直清晰的记忆。

    林星第二次见到邢侓尧是高一军训。报名后一周,高一全年级新生被集体拖到西山军训基地参训。

    高一一共19个班,除10班11班两个实验班按成绩分入,其余平行班按报名顺序随机分入。林星分在15班。按照军训临时方队制,她所在第15方队。

    高中军训时间短,但严格程度半点不输大学,晨跑,军姿,基础的队列动作、停/行间转法,整理内务,一个环节不少。

    学生们基本都是平时没受过累的体魄,两天下来,寝室内一片叫苦不迭,哀嚎遍地。

    军训基地寝室是八人间,铁架子上下铺,公用厕所,公共浴室,住宿条件跟一中敞亮四人公寓完全没的比。除第一天,大伙儿浅浅抱怨了下,丝毫不影响生活热情。

    十五六岁的女孩,正是青春无敌,活泼爱闹的时候,前一秒训练嚷嚷累,吃饭前唱军歌嚷嚷苦,站着吃饭更是不人性化,下一秒回寝室个个满血复活,笑闹八卦。

    八卦内容繁杂,从XX明星绯闻到XX教官身高颜值,心理是否变/态,再到自己“丰富”感情经历,自由切换。

    林星总是沉默的听,一是她之前的生活乏善可陈,除了学习没什么好讲,对同学们如数家珍的各种大牌更是摸不着头脑,沉默是很好的遮羞布。

    二是她没有感情经历,更惊讶于这种私密事情,大家怎么做到毫无顾忌摊开给并不熟悉的人讲?

    她看着那一张张面色微红,含羞带臊的自信笑脸,心里默默想这或者就是舒晓琴说的大方出众,不像小地方出来的她一样,一股子没见过世面瑟缩样。

    林星没感觉多累多苦,她三十几度的艳阳天站军姿的苦可以抗,枯燥队列练习的累可以受,别人抱怨饭菜难吃,她也毫无感觉。只有每天洗澡要她面对一群不熟悉的陌生人“脱/光/光”,让她感觉天塌。每次都磨蹭挨到最后,一个人进去洗。

    某天,浴室内清场晚,林星洗完已经过了熄灯时间,她怕被发现,蹑手蹑脚溜回寝室,刚爬上床,正打算躺下,黑夜里突然想起集合哨声。

    短音急促,节凑快而紧,寝室里众人呼吸停滞,安静两秒,骤然“诈/尸”,纷纷从床上一步翻下床,手忙脚乱穿衣,叠被,拉好床单。

    走廊里“暴/动”一般的人潮汹涌,大家争相恐后卯足劲儿往训练场冲。

    林星动作迅速,属于队伍第一梯队,无奈他们方队猪队友太多,最后迟到和着装杂乱的竟然超过三分之一。与此情况相同的,还有一方队和七方队。

    总教官下令,一、七、十五方队集体站军姿,其余方队原地解散。哀嚎和欢呼同时响起,又快速消散,走的人开开心心,留下的都一脸抑郁无语。

    站过十来分钟,七方队里突然此起彼伏响起几声嬉笑,几人挨了训仍旧憋不住,害其余两队又被连/坐。

    或者是出于对众人消极怠工的惩罚,或者带了一点点无聊的恶趣味,几个教官一合计,让三个方队整合为一队,男女生面对面各站一排,然后……

    “所有男生立正,往前一步,走!”

    “所有女生立正,往前一步,走!”

    教官们对距离估计精准,男女一人一步,刚好走到面对面,两人之间不过30CM。

    林星站得笔直,正疑惑教官们的用意,难道要让男女生军体拳格斗?

    下一秒,总教官说:“全体都有,抬头,看着对方,先把对方逗笑的回去休息,先笑的训练场跑十圈!”

    林星:“…………”

    全体都有:“???…………”这操作是特么有十年脑血栓么?

    总教官:“不看的立刻跑十圈!”

    思绪一秒,吐槽半秒,全体慢腾腾照做。

    林星机械进行这项动作,没任何预期的,她竟然看到又看到那张脸。

    ——开学那天帮她提行李的,那个好看的过分的少年,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出现她眼前。

    她跟他竟然是一个班的!

    这几天大家都穿迷彩服,为挡太阳帽檐普遍压得很低,除同寝室几个人,她都没仔细看过其他同学的脸。

    面对面不过30CM的距离,她抬头,他也抬头,她望着他,他望前方。之前张扬的深蓝卷发剪成干净清爽的碎短发,夜色模糊了他的表情,但脸上轮廓依旧清晰,眼眸黑亮,剑眉微拧。

    林星眼看着他朝教官那边横过去一记犀利眼风,下一秒就听他声音洪亮的开口:“我不接受!”

    气势如虹的一嗓子,底气十足,林星离得近,感觉心跳都被他吼快了一拍,鼓鼓有力的跳动着。

    总教官没想到有人敢反驳,厉声问:“谁喊的?”

    面前人:“报告教官,是我!”

    这一声同样铿锵有力,带着毫无畏惧的坚定,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这边聚焦。林星紧张的睁大眼,双手手掌僵硬的贴着裤缝,一动不敢动。

    总教官:“出列!”

    林星眼看着面前的少年挺直背脊走出去,标准军姿,挺拔如一株茁壮向上的白杨。

    他朝总教官行标准军礼,不等对方发问,不卑不亢的自报姓名:“十五方队,邢侓尧报告。”

    总教官比他矮了小半头,微微仰头睨着他,气势上就略输一截,全靠声音和表情找补。

    “你胆子挺大啊,敢公然跟教官叫板?”

    “报告教官,我胆不大,也没有叫板。”

    邢侓尧语气越平和,总教官越气:“你凭什么不接受?知不知道服从命令是军人的职责?”

    “我接受教官教诲,愿意执行您下达的所有任务和指令,但不能接受被当成猴耍。”

    总教官愣一秒,嘴角扯出冷笑:“你认为我在耍猴?”

    “正规训练里不会有男女生互逗这一条,您这样不仅是耍猴,更是对所有女生的不尊重!我拒绝执行!”

    “如果我非要你们执行命令呢?”

    “我拒绝,并且保留向上级反映的权利。”

    邢侓尧始终平视前方,表情坚毅,浑身散发着油盐不进的狠劲儿。

    总教官看他许久,沉着脸色说:“操场跑二十圈。”

    邢侓尧下巴点着队列中的其余人:“那他们呢?”

    总教官看着众人:“愿意执行命令的不跑,不愿意的跟他一样。”问邢侓尧,“你满意了?”

    邢侓尧低头,抬眸看向总教官,目光桀骜无畏,唇边泛起戏谑笑意。他没再说话,看一眼大部队,唇边那抹笑已转换为胸有成竹的明朗。然后转身就跑。

    眼看着他的身影没入黑暗,方队里的人面面相觑几秒,从十五方队开始,先是零星的几个男生跟了上去,几个胆大的女生紧随其后,最后所有人都奔跑起来,涌向跑道。

    林星跑在队伍中间,夜风微凉,汗水肆虐,明明已经很累,脚步却不受控制式机械向前迈步,好像每一步都被赋予使命。

    她很多年后都还记得那个夜晚,因为某个人的出现,凭一己之力将一场闹剧变成一场战役。一群还谈不上熟悉的少年人被拧成一股绳,每个人都奋力往前奔跑,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质疑,大家齐心协力,奔赴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役。

    作者有话说:

    邢侓尧:你舍得让我跑二十圈?

    作者:怎么不可以呢?

    邢侓尧:……

    卒

    本文回忆部分穿插进行,每次一两章(总篇幅不多),明天还有半章。

    ~

    明晚可能加班,如果六点没更,八点更。

    感谢订阅!

    第24章

    ◎说吧,刚才偷偷编排我什么了?◎

    那晚他们没有跑二十圈,仅两圈后就有教官叫停,面色严厉的训大家几句后,就让集体解散回寝室,没有一丝被光速打脸的尴尬。

    林星和室友汗流浃背回到寝室,嘴巴嫌弃自己要命,却无一个人愿意再去折腾洗澡。大家仰躺在床铺上等待自然风干,嘴巴一个个不停,从总教官骂到方队助教,每一个都是孤独终老的变/态。

    林星没力气融入这个话题,软绵绵闭着眼,放空脑袋断续揪着刚才的事情回放。

    睡意蔓延间,睡在她上铺的女孩小丁突然探出头,兴奋叫对面下铺女孩名字:“恬恬,你睡了没?问你个事呗。”

    “想问邢侓尧是不是?”被叫恬恬的女孩笑声清脆,语气软绵又骄矜,“我就知道。”

    林星條的睁开眼。

    小丁全无矜持的叫起来:“我的妈呀,你说我这眼睛怎么长的?军训三天了,居然没发现我们学校还有长得这么帅的男生,迷彩服在他身上跟制服似的,甩那些教官九条街。”

    “是你孤陋寡闻好吧,邢侓尧可是我们一中的门面,长得好,学习好,家世好,只要你能想到的考量标准各种好。以前在初中部,高中部的学姐很多过来看他。”

    小丁:“他也是初中部直接升上来的?”

    恬恬:“对啊,不过我跟他之前不在一个班。他在‘清北’班。”

    一中的清北班是外界给的叫法,顾名思义就是将来可以择校清北的苗子,初中部和高中部都有,每个年级选成绩最好的五十名学生进去,卷得厉害,流动性很小。

    小丁惊讶:“他成绩很好?”

    恬恬还没说话,寝室另一个女孩小雪悠悠开口,一字一顿:“你不要告诉我,这个邢侓尧是中考全市第一的那个邢侓尧?”

    恬恬气定神闲:“答对,小雪加十分。”

    小雪晕倒,直呼不会吧:“那他怎么会在十五班?不该在十一班吗?”

    十一班,是高一年级的“清北”班。

    “鬼知道他怎么想。”

    恬恬撇嘴,顿了顿说,“不过他这个人平时看着很不是读书的料,他初三才从云启转过来,估计受不了清北班的枯燥也说不定。”

    云启书院是嘉城最好的私立中学,赫赫有名的贵族学校。

    我的天!小丁咂嘴:“你意思他随随便便就考了个状元?”

    “可能也有运气成分吧,他之前的成绩也就年级前五的样子,这次考这么好我也挺意外。”

    恬恬笑容张扬,明贬暗褒,“不过就冲他那颜值,草包脑袋也够唬人的,今天又整这么一出,哎,不知道又有多少姑娘芳心暗许咯。”

    小丁和小雪拼命点头,小雪拍下床板,自知嚣张过头,压低声音:“我是真没想到啊,他竟然敢公然跟总教官叫板,简直帅炸天了!不枉我偷偷改志愿,从五中转过来。”

    又唏嘘,“幸亏老天保佑我比平时多考六十分,否则享受不到本校直升照拂,我妈非打/死我。”

    一中和五中同属市重点,嘉城名校榜第一和第二,年年在中高考升学率上较劲,也没争出彻底的伯仲。只不过一中建校更早,环境更好,外界传言里头政商圈富家子弟更多,因而更被追捧。

    恬恬大笑:“哈哈哈,你当时该再求神拜佛,保佑分到十五班。”

    “要是这事求神拜佛就行,我愿意把头磕破。”小雪笑得眉眼弯弯,拍着胸脯说,“不过我今天开始看他不反驳直接跑圈,差点吓死,以为教官真的会让我们跑二十圈。”

    “我一点不担心。”恬恬了然的笑容里含着神秘莫测的高深,悄悄说,“我听说他家很有钱,也不仅是有钱,反正就特别有地位。听说他第一天来学校上学,校长亲自接的。教官才不敢真的把他怎么样,再说我们也都够义气。”

    小丁:“他这人好相处吗?”

    恬恬:“看你怎么想,同学关系相处当然好相处,但如果你有别的想法,我劝你放弃。”

    小丁:“为什么?”

    恬恬:“没戏。邢侓尧这个人看着没什么架子,但是贼不好接近。他的客气和礼貌都是教养来的,除非他愿意,否则他划定的交际圈界限内,任何人都挤不进去。”

    小丁:“就没点意外?”

    恬恬:“我没看到过。喜欢他的人老多,他每次都是干脆拒绝,绝对没有什么当认识个朋友,接触、暧昧那些桥段。”

    哇哇哇哇,小丁满眼彩虹泡泡,不走心的口嗨说:“你这么一说,我更喜欢他了。同班不同班不重要,反正我也不敢主动追。但万一运气好呢,三年时间无数偶遇,他会不会感觉缘分奇迹,毕业前跟我表白?”

    恬恬翻白眼,那眼睛斜她:“你觉得呢?”

    小丁点头:“有可能。”

    她话落,寝室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女孩接嘴:“那你快点睡觉,立刻马上。”

    小丁朝她探头:“为什么?”

    “赶紧做梦啊!”

    “……”一秒过后,小丁直接扔枕头,“你去死!”

    “哈哈哈哈……”

    寝室众人压着声音笑闹,直到寝室门被女教官敲响,才刷的安静。

    林星睡意早被闹没,她认真听完室友说的每句话,内心波澜壮阔,有震惊,有艳羡,更有钦佩。在某个间隙,她很想问邢侓尧的侓尧是不是“路遥知马力”的路遥,最终也没能插上嘴。

    *

    回去的路上,邢侓尧先开车送林星去公司附近的停车场取车,然后跟她一起回她住的小区。

    “江彦林说那只猫有不是太温顺,有点怕生。”他解释同去的原因,“江彦林让我跟你一起去。”

    林星正付扫码付停车费,听话没过脑子,下意识问:“每天吗?”

    邢侓尧扣安全带的手微顿,含糊道:“他是这么说的。”

    “不用这么麻烦,我一个人应该可以。”

    邢侓尧看她低头输密码,目光往边上移开一点:“你没有租车位?”

    金融街这地方寸土寸金,车位紧俏自不必说,各公司通常只给副总以上的高管配备固定车位,其余员工都是领车补,自行解决停车位问题。

    “这边租车位太贵了,月租加管理费至少1500,我觉得不划算,多数时间都坐地铁。”

    林星平时没觉得这点算计有什么不好,但面对邢侓尧就有点不好意思。生长环境不同,他可能理解不了她明明不差钱,还要节约一点小钱的举动。

    “在楼上从早坐到晚,下班走点路挺好的。”这也是实话。

    邢侓尧不置可否:“你住那边挺远的,早上来得及?”

    “早半小时起床,就没问题。”

    邢侓尧用手机查线路,林星家小区离地铁站入口三百米,坐过来十一个站,四十五分钟,不用换乘,出地铁步行四百米左右到公司。

    如果自己开车,不堵车的情况下,需要半小时。这么一算,坐地铁还不算太累。

    “地铁会不会很挤?有座吗?”他问。

    “还好,我家附近那站刚好是换乘点,出站的人多,通常能坐到座位。”

    邢侓尧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林星的车是紧凑型的代步车,轿厢空间偏窄,他已经尽量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也有种将要触到头顶的压迫感,双腿并拢,直接抵到前面的手套箱。

    他坐得不舒服,林星注意到了。

    “你可以把座椅往后面调一点。”她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我平时都一个人,后面没人坐。”

    邢侓尧刚才已经调过,听她这样说,依然答应着伸手去摁座位下方的按键。车厢内响起滋滋的移动声,座位往后调到底,邢侓尧的膝盖成功离开手套箱,他自觉往里再收了点,看上去总算有两三厘米的距离。

    林星有点奇怪,她平时也没感觉邢侓尧很高,好像就比何熠川略高一点。何熠川身高180CM,之前坐的时候一点都不挤。

    是邢侓尧更健硕一点的原因?

    嗯,应该是的,何熠川体型偏瘦,平时也不太爱运动,属于穿衣瘦,脱衣更瘦的类型。虽然体态很好,但单薄之下,看上去总少了点气宇轩昂的阳刚气。

    而邢侓尧……她忍不住偷偷瞄了眼他的腿,西装裤服帖,长而有力。按赵妮妮教她的经验,她无比确定他绝对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典型。

    腿都这么好,那腰呢?腹肌肯定有的吧?胸肌……

    意识到自己思想严重跑偏,林星脸色猛然爆红,心虚到红灯都没注意,邢侓尧开口提醒,才急忙踩刹车。

    车速不快,两人身体都只是微向前倾,被安全带稳稳抓在座位上。

    邢侓尧不紧不慢问:“你在想什么?”

    林星还没从心虚中解脱,被他一问,更有种露馅的尴尬:“没想什么,我不太习惯晚上开车,对面车灯晃得我眼花,忘记看红绿灯。”

    她自觉解释挺合理的,没想邢侓尧完全不信,不仅不信,还一点不给她面子。

    他偏头瞧着她,眼眸深邃,目光是那种玩味的笃定,唇边笑意几分轻佻,也足够自信。

    “说吧,刚才偷偷编排我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放一下预收文案,感兴趣的读者麻烦收藏!谢谢!

    《晚风心里吹》替身梗/火葬场(可能失败那种),主要也是个女主成长的爽文。

    文案:

    许梦昕遇见叶霖泽时还是个穷学生,因为美貌,总被人忽略掉才华。

    叶霖泽救她于危,宠她护她,带她领略世间繁华,人生锦绣。

    她在他的追求和宠溺中步步沦陷,以为灰姑娘穿上水晶鞋,能与王子共白头。

    却无意得知,她不过是他得不到白月光的可笑替身。

    她哭着质问他为什么?

    叶霖泽一改平日深情,毫无波澜扫她一眼,冷漠说:你说笑了,我怎么会拿你当她替身?

    他唇边一抹戏谑的笑,无情反问:“你也配?”

    许梦昕当晚便搬走。

    此后五年,叶霖泽再未见过她。

    直到某日乘国际航班回国,他随手翻阅某时尚杂志,在扉页看到许梦昕的专访。

    近两年风头最盛的新人设计师许梦昕,即将回国成立个人国风礼服工作室。

    只一眼,他再移不开眼。

    翌月,叶霖泽收到科技新贵瑾川的订婚宴请柬,新娘是许梦昕。

    #她是不配做别人的替身,因为她是自己的主角

    #而他见过她爱他的样子,便明白她如今真的不爱。

    排雷:双C。

    第25章

    ◎她对他的印象分直接从满分狂跌到及格线◎

    车窗外霓虹旖旎,车厢内光线却暗淡,邢侓尧周身似被笼了一圈浅金的微光。

    林星半眯起眼看他,很用力才看清他表情,对上那双深邃分明的瞳仁,她的心虚达到极限。

    他应该只是瞎猜……吧?

    每次邢侓尧出现这种又拽又笃定的表情,林星都会想起高一的开学典礼。

    那天一中大礼堂座无虚席,从场地布置到师生互动都显示出一所老牌名校应有的文化底蕴。核心流程没什么惊喜,老三样的校长致辞,优秀学生代表发言及表彰,新生代表发言。

    官推的新生代表叫沈奕杭,一中初中部直升上来的尖子生,虽然没有邢侓尧的状元头衔,中考成绩也上过市级龙虎榜,长相斯文,气质干净,是那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阳光帅气。

    坐林星旁边的女生小声嘀咕,说沈奕杭出生律师世家,从祖父到父母都是国内知名律所的合伙人,家境优渥,为人特好相处,这次入学考了全年级第一,默认的十一班班长,校广播站站长人选。

    沈奕杭从容不迫走向主席团,朝台下恭谨行礼后,开始脱稿讲话。因为上一个用话筒的男老师身量偏矮,话筒被调得很低,他开始讲话时微微躬着背,过许久才伸手调高话筒,挺直腰背。

    林星对那些身外之物一类的标签一向无感,只看到沈奕杭这个举动,心里触动,直接将他划为尊师重道,彬彬有礼的优秀学生范畴。

    她本就是习惯认真的,从前读书她不会错过课堂上老师讲的每一句话,此刻更是格外留心,情绪完全被沈奕杭的演讲带动,心里滋滋升起对未来的憧憬,发自内心的澎湃兴奋,鼓掌都比别人更用力。

    她正听得兴奋,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

    一道不熟悉的男声:“特么的从初一装到高一,这厮不累吗?老子就没见过这么装蒜的男人,还不如女的爽快。”

    另一道:“嘚瑟什么,要不是尧尧没这心思,能轮着他?你说是不是,尧尧?”

    他们在说沈奕杭,林星皱眉,心想怎么男生也这么八卦,还酸?她悄悄转过去半个头,入目便是那张熟悉的好看到过分的脸。

    邢侓尧的头发比军训时长了点,明显打理过,十分有型。不似如今的矜贵内敛,少年时的他还是那种很正统的唇红齿白,皮肤很白却没有半分苍白羸弱感,最简单的白衬衫一样被他穿出大牌杂志范,在一众灰头土脸,无半分时尚感的男生中鹤立鸡群得像个妖孽。

    他挑眉看向叫他“尧尧”男生:“这次就算了,下次再乱叫,你知道后果。”云淡风轻的语气,目光却含着锋芒毕露的警告。

    那男生脸色一白,干笑道:“我开玩笑的。”

    邢侓尧睨着他:“我跟你很熟?”

    男生没说话,先前开口的男生忙出声解围,说他们只是看不惯沈奕杭为人。

    “你们看不惯你们的,别扯上我。”邢侓尧语气不重,但嗓音依旧很冷,“就算他是披着人皮的猴,碍着你俩了?”

    “盐吃多了喝水。”咸的。

    后排安静了,林星对邢侓尧的印象分直接从满分狂跌到及格线,她觉着这人脾气真差啊。

    尤其他看沈奕杭的眼神,淡漠,轻蔑,懒散,拽得上天入地,还端着极端的自信。

    哇喔!他这是看人,还是看猴?太不尊重同学了!

    直到很久之后,林星才认同邢侓尧当时目光多贴切,沈奕杭这个人实在徒有其表到不配当个人。

    *

    林星心下触动,有种想将当年那件事摊开说透的冲动,她知道自己应该跟邢侓尧道歉,虽然两人如今的客气不全是因为彼此心有芥蒂,但于她而言,那件事不说清楚,她在他面前就很难坦然,总感觉束手束脚,处处尴尬。

    可此时此地,状似无意的提起,就算她诚意十足,也无法给人重视感。

    直接说,还是另找契机?

    林星心绪纷乱,双手紧握着方向盘,竟没注意红灯已经转绿,直到后车催促性鸣笛。她才手忙脚乱的换挡、加油。

    “没、没有编排你什么。”

    邢侓尧冷眼旁观,好整以暇等她答案,没有一点放任她沉默的意思。

    林星只能硬着头皮接他话茬:“我是在想今天的日报是否要换个思路写。”

    这话骗外行还行,日报提供的信息有限,用公司惯用的模板,总结概括条理清晰就行,根本不需要换思路。

    这谎撒在邢侓尧面前确实不专业,但林星想这种成年人间化解尴尬产生的善意谎言,本就不需要太强硬的逻辑,只要对话双方认可,把米白说成纯白又有什么关系?

    她没想到邢侓尧这点面子都没有,非要拆台。

    “我不信。”

    三个字,利落直白,震得林星不可置信:“不信什么?”

    “你没编排我。”

    “……”

    林星目视前方,完全不敢往邢侓尧那方看,好在他视线也没在她身上,她才能缓口气,以退为进,“我无缘无故编排你什么?”

    “你在想我有多高?为其他人坐这位置明明不挤,我坐不了是因为腿太长,还是胖了,壮了?”

    “……”他是怎么拥有这种蜜汁自信的底气的?关键还猜得分毫不差。

    林星服了:“证据呢?我的脸会说话?”

    “猜的。对吗?”

    林星沉默一瞬,突然抿唇笑了:“你有多高?一米八五?”

    这是默认,邢侓尧说:“差不多。”

    林星“咦”声,特别真诚的疑问:“吃面包比吃米饭更长高吗?我记得你高三才一米七五不到吧,十八岁后还能长十厘米?好奇迹哟。”

    邢侓尧大无语,立刻反驳:“我高三一米八二,你什么记性?”

    “有那么高?那你十年才长三厘米?一样好奇迹。”

    “……”

    邢侓尧原本跟她一样目视前方,忍不住朝她瞥一眼,恰好看到她偷笑。

    他压下一口气,气定神闲问,“我记得你高中智力值勉强算也有100,现在看70不到,十年少30,更加奇迹。”

    邢侓尧就这批样子,从前跟林星吵架,说不过的时候必然学舌,旧瓶装新酒,吵不赢绝不罢休。

    最贱的是,吵赢了见林星不开心,又会脸不红心不跳的补偿她一些别的,让林星觉得自己生气实乃十恶不赦的小气。

    从前是太幼稚才会生气,如今当然不会。

    林星笑吟吟说:“大约就是替你换了十厘米身高。你看,为了你,我牺牲好大,你该不该感谢我?”

    呵!感谢她?

    邢侓尧闲闲瞥过去一眼,林星已经做好迎接他更强劲火力的准备,结果他仅是微微勾唇,左手给她比了个大拇指,就不咸不淡收回目光,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没了下文。

    这是认输了?真是好难得!林星因为这点技高一筹,剩下的路开得那叫一个神清气爽,连同心里隐约的拘谨尴尬一起抛到脑后。

    *

    同一时间,市中心某米其林三星餐厅内,何熠川正面对满桌珍馐,食不知味。他很疲惫,除了因工作造成的身体疲惫,还有心情郁结带来的烦闷。

    他已经连续加班一星期,嘉城一院是嘉城医学院附属一院,他去年被学校聘为硕导,日常工作除了出诊和手术,还带着实习生。为后续评职称顺利,SCI论文方面也无法松懈。

    平时工作强度已经很大,尤其今天连续做了四台手术,其中一台更是站足五个小时,刚脱下手术服,还没回办公室歇口气,就被秦芮伊催来这里过纪念日。

    八个月前的今天,是他们分开六年后,再次重逢的日子。

    秦芮伊是极其重视仪式感的那类人,在她那里有太多的日子值得被纪念,除了法定的中国节要过,西方的情人节、圣诞节,狂欢节,还有一些他没听过的外国节也是必过项。彼此的生日、相识纪念日、恋爱纪念日,更是必不可少。

    何熠川的印象里,他们之间好像除了清明节,连秦芮伊拿到大学毕业证书、收到第一笔工资,甚至是某天穿了新定制的衣裙,他都在她的要求下陪她庆祝过。

    他从前深爱她,愿意宠着她,即使觉得有些节日没有过得必要,也甘之若饴的成全她的仪式感。可今天,他是真的很累,累到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

    他在电话里委婉跟秦芮伊说了,秦芮伊说他总要吃饭。

    “不吃饭身体会吃不消的,你这样回去,我肯定担心。”

    “再说那家餐厅好难定,你提前半个月才订到今天,怎么能不去?”

    何熠川想问怎么不能不去,这句话始终没有说出口。他最终还是来了,然后无比后悔为什么没有拒绝到底。

    坐在他对面的秦芮伊对他的心情毫无知觉,她优雅切着牛排,跟他分享这两天的趣事。

    秦芮伊跟从前一样,漂亮明艳,骄傲矜持,十指不沾阳春水,喜欢各种精致的东西,过最精致的生活,锦衣玉食,飘飘若仙。

    离婚后这段时间,两人几乎将嘉城叫得上号的各色餐厅都试了个遍。相对于秦芮伊永远趋之若鹜的状态,何熠川日渐感觉无趣,他不止一次在约会中走神,频频想起林星,想起他们温馨简单的婚后生活。

    就像现在,秦芮伊说什么他入了耳,时不时还嗯一声,给予肯定的回应,但其实完全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他在想林星这时候在做什么?这时间她应该回家了,晚上吃的什么?虽然一个人,他知道她肯定不会随意对付一顿,她厨艺很好,做出来的菜比很多餐厅都好吃。

    曾经那些他加班的日子,她怕他吃不好,总会做好放进保温盒给他送来。知道他上班累,她一点家务都不让他做。

    何熠川无法控制的想,如果今天他们还没有离婚,他这会儿肯定是在家里,舒舒服服洗过澡,坐在餐桌喝汤。林星即使吃过饭,也会陪他再吃点,两个人一起聊聊天,等她收拾好再一起看会儿电视。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觉得很平淡的日子,这时候回忆却美好到让他心生向往。他本不愿意再深想,一转念却又想起他跟林星的第一次见面。

    他跟秦芮伊分手两三年后,王锦华开始软磨硬泡让他去相亲。他一直不同意,反抗无数次,也得罪不少人后,王锦华才终于偃旗息鼓。

    那天王锦华说临时要去外地出差,走得很急,让学校一位同事帮忙送个东西给他。母子连心,何熠川怎会不了解王锦华的做派,想着她竟然敢先斩后奏,他就偏不去见面。

    他故意以工作忙走不开为由晾着林星,他以为她会被气走,结果她那天等了他四个小时,硬是等到他去见她。

    见面地点就在医院附近的一间咖啡厅,那天下着小雨,情况实在算不得美好。

    他撑着伞从咖啡厅外面走过,看见一个穿雾蓝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孩坐在靠落地窗的位置看书。在他看过去的一瞬,女孩也抬头朝他看过来,四目相对,她目光探究的顿了顿,白皙清秀的脸上却没有多余表情。他当时就有种感觉,她就是林星。

    他走进咖啡厅,打电话跟她确认,她在他走近前先一步站起来,冲他展颜一笑,说的第一句话竟然也是:“我刚才看到你在外面,就猜测你是何先生,没想到真的猜中了。”

    何熠川已经忘记那天他们聊了什么,只记得当时自己脑袋抽风,出于晾着她太久的一点愧疚,他请她吃了晚餐,还有她始终温婉的笑容。

    何熠川用勺子轻轻搅动炖盅里的海鲜羹,唇边不自觉荡开几分愉悦的笑意。

    秦芮伊捕捉到了,以为是自己讲的事情太有趣,开心问:“你也觉得很有趣对不对?”

    什么有趣?何熠川根本没听,但他不能说,敷衍也是用心的:“嗯,后来呢?”

    “没有后来啊,到这儿就结束了。”秦芮伊眼神晶亮的望着他,柔情似水,“熠川,我今天真的很开心。”

    “嗯,我也是。”他看一眼秦芮伊餐盘里的食物,温和问,“吃饱了吗?”

    “吃饱了,今晚吃好撑。我们干脆在外面逛一会儿再回去吧。”秦芮伊眨眨眼,有些俏皮,“消灭一下可恶的卡路里。”

    “你上次不是说这个天气在外面散步很冷?”

    “不去外面,之前听张可说这附近有个独立设计师的工作室,衣服款式和品质都很不错,我想顺道去看看。”

    秦芮伊买东西从没有林星的决断,何熠川想起曾经陪她从早买到晚的经历就一阵恶寒,忍耐着跟她商量:“今天有点晚了,我们现在过去估计人家也快关门,要不改天?”

    “也好。”秦芮伊答应着,脸色没有任何不满,下一秒却话锋一转开始为难,“我也不是急于一时,只是下个月初要出席一场演奏会,选好曲目才发现之前的礼服不太搭,我就想新订一条,听张可的意思这边工期可能有点长。”

    “我后面几天会比较忙,可能没办法陪你去。”何熠川从钱夹里抽出一张卡推过去,体贴说,“你让张可陪你吧,给她买份小礼物作为回礼,就说是我拜托的。”

    秦芮伊看着面前的卡片,眼神亮了下,直接给他推回去:“不用了,我有钱,赞助商也给了置装费,我让你去只是想你替我挑。”

    “我知道你有钱,但我送的意义不一样。”何熠川坚持,“再说我今天忘了给你准备礼物,算是补送了,你不要生我气。”

    “我怎么会生你气,熠川,我知道你工作的特殊性,能体谅你没那么多时间陪我,我只是心疼你太辛苦。”

    秦芮伊动情的握住何熠川的手,眼中已蓄起盈盈水光,“谢谢你今天这么忙,还抽时间陪我,我真的很开心。”

    她说的情真意切,若搁在以前何熠川必定感动得无以复加,但此刻他望着她美丽脸庞,秋水般湿润的眼睛,心中第一次有了不信任的裂痕,呈现着他不愿承认的现实——秦芮伊对他的好,似乎永远都停在嘴巴上。

    他想跟她说,他希望的关心和体谅不是这样的,是那样的,心口却莫名发堵,疲惫得口都不想开。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实际是心里支起的平衡木,平衡一旦建立,就很难打破。

    何熠川将卡片往秦芮伊的方向又推了点,微笑说:“我知道你的心意,所以请不要拒绝我的。”

    他一再坚持,秦芮伊只好收下,一边将卡片放进手包中,还不忘娇嗔:“下次一定要你亲自陪我去挑。”

    “好。”

    何熠川答应着,心里却想着早上跟林星的对话,她后来没回他,不知道还有没有生他气。他忍不住打开微信,将两人上午的对话又看了一遍,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抱歉,芮伊,医院那边收了个病人需要紧急会诊,让我尽快赶过去。我帮你叫辆车,送你回去好不好?”

    坐网约车回去?秦芮伊心里不满,但看何熠川着急的样子,又不好发作。谁让她一直营造的是善解人意,支持他工作的人设,这时候只能体贴:“嗯,没关系,你忙完也早点回去休息。”

    “好。”何熠川忙着叫车,一眼没看秦芮伊,也看不到她眼里藏着委屈和隐忍,“车一会儿就到,你注意听电话,到家给我发信息。我先走了。”

    “好,我知道了……”

    秦芮伊话没说完,何熠川已经站起身往餐厅外走去,他想他昨晚真的蛮过分的,微信道歉实在没什么诚意,亲自去一趟,林星应该就会原谅他了吧?

    作者有话说:

    三百六十度旋转求评求预收,谢谢大家!

    第26章

    ◎她骤然陷入两难,紧张到耳朵发烫◎

    邢侓尧一路上安静如鸡,林星停好车,侧过头看他:“生气了?”

    邢侓尧唇角带笑,脸上赤果果的“你觉着呢”的轻傲娇表情,语气却不屑:“你气死,我都不会生气。”

    他打开车门下车,不忘提醒她:“开后备箱。”

    那抹笑要多假有多假,刻意要死,林星忽略不计,默默打开后备箱,伸长手臂去拿后座上的包。

    刚才上车时,她习惯性坐进驾驶室,才想起副驾今天不能放东西,往后扔得匆忙,位置有点偏,好一会儿才够到。

    等她把车钥匙和手机收到包里,下车,邢侓尧已经提着几袋猫粮站在车头等她。

    林星没有打空手让别人干活的习惯,很自然伸手去接:“给我提两袋。”

    邢侓尧不给:“不用,你带路。”

    “我提两袋也不影响带路,你给我吧。”

    她是真心实意要帮他减轻负担,手指都摸到口袋边,他还是避开。

    “你都用智商替我换身高了,牺牲这么大,我多提两袋猫粮算什么?”

    这就还回来了?林星愣住,果然不愧是邢侓尧,这理由充分得她简直没法反驳。

    还要被他催:“带路,别磨蹭。”

    被他挑剔:“我怎么觉着,我俩一前一后的走着,我又提着东西,有点像阔太和跟班?”

    林星:“……”

    果然是邢侓尧,屁大的事情都能吹毛求疵。她腹诽着,放慢脚步走到他身侧。

    江彦林给的地址是观山水6栋,林星家住4栋,车位4栋电梯口附近,离6栋电梯有两三百米的距离。

    车库入口靠近6栋,何熠川开车进来,一个左转弯,刚好和两人擦身而过。

    林星看着路,又跟邢侓尧说话,完全没注意车牌,何熠川初始也没在意,开出一小段才恍然刚才车窗外的女人很眼熟。

    林星?!

    对,她身上的大衣还是去年他陪她挑的,奶白色很衬她肤色,中长型,下摆略宽,带收腰的款式,极好的突出了她的身材优势,整个人看上去优雅中带着几分俏皮风韵。当时几个店员一个劲夸她好看。他没问她意见,直接就让人包起来。

    何熠川猛地踩下刹车,刷的解开安全带,头从车窗探出去,在百分之九十九确定的情况下,他打开车门下车,看到林星两人已经肩并肩走进电梯外的通道,一张脸黑得彻底。

    他不管车停在路中间是否合适,拔腿就往那边跑,但还是慢了一步。等他跑到电梯口,电梯门刚好合拢,上升。

    何熠川盯着不断变换的楼层数字,使劲摁着上行键,一脑门被戴绿帽的愤怒,满脑子一个念头——林星竟敢穿着他给她买的衣服,跟别的男人回家?!

    电梯在好几层楼停顿,他不确定林星在哪层,只好给她打电话。他单手叉腰站着,极端的愤怒让他濒临失去理智,在电话拨出成功,开始振铃的时候,才如梦初醒版猛然醒悟,他不该生气啊?

    他跟林星已经离婚了,林星无论做什么,也轮不着他管!

    这个认知让何熠川挫败,绷直的双肩垂下,瞬间没了气焰,他正要挂断,电话却在这时接通了。

    *

    林星看到何熠川的电话,下意识皱眉,她想不到他能有什么事情找她?略犹豫几秒,还是选择接听。

    “什么事?”她很直接问,结果那边又是一阵沉默。

    林星无语,何熠川最近好像很喜欢这样,她瞬间不耐烦:“何熠川,你最近是不是撞到头了?”

    何熠川也觉得自己是脑子有病,不然怎么可能跑到前妻家门口发神经?可他就是不想走,尤其这一刻,他连找个借口搪塞,或者挂断电话干脆离开都做不到。

    他被一种很奇怪的力量牵引着,做他心理上不愿意,行为上却非做不可的事情。

    “抱歉,林星,我在车库信号不好,刚没听到你声音。”他沉住气,客气问,“你在家吗?”

    “什么事?”

    “我想起有个U盘好像放在你这边书房的抽屉里,里面的资料很重要,你能不能帮我找下?”

    林星搬家之后打扫房间,的确在书房抽屉翻到两个U盘,她当时觉得只是小东西,没心思问何熠川要不要,仍旧搁在里面。

    “是有两个。”林星说,“我明天快递给你。”

    “我在车库,能不能现在上来拿?”何熠川语气略有急迫,跟她商量,“抱歉,我知道时间有点晚了,但是我真的急用。”

    林星向来吃软不吃硬,他客气,她也没必要在小事上为难,想想说:“我现在朋友家,你实在要拿可以等我回来。”

    “大概多久?”

    林星认真估计了下:“半小时吧,可能。”

    这个时间段让何熠川略心安,握手机的手都松了力道,他大步往停车的地方走,一边温和说:“好,我等你。”

    林星是刚走出电梯就接到何熠川电话,边说着话,下意识跟着邢侓尧往里走,等电话挂断,两人已经进到一户人家里。

    根据江彦林的提示,户主养了两只猫,猫舍放在书房。这套房是三室一厅,除了比林星家多一间房,格局和朝向都一模一样,她很准确找到书房门。

    她让邢侓尧当甩手掌柜,自己先洗了手,开始干活。两只猫都是有点杂交的英短蓝胖子,被主人喂得圆滚滚的,毛茸茸的两团十分可爱。

    林星看第一眼就为它们颜值倾倒,又是投喂,又是铲屎,还抱在怀里撸了好一会儿才舍得撒手。

    邢侓尧看她动作熟练,问:“你家也养了?”

    “没有。”

    “我看你做得很熟练。”

    “赵妮妮之前捡过一只流浪猫,她妈妈不让养,就放在我这里养。后来我结婚,我老公……”

    林星因为口误顿了下,缓一秒才改口说,“我前夫不喜欢,没办法再养,妮妮只好送到宠物店,请他们帮忙找人领养。”

    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用前夫称呼何熠川,她不喜欢这个词,不是因为离婚于她是件多丢人的事,是离婚的原因让她感觉耻辱。

    这件事说起来像个悖论,她在这件事里明明没有错,但在外人眼里,何熠川犯错的原因百分之九十在她身上。因为她的诸多不好,让他受到诸多委屈,不得已才犯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根深蒂固的双标逻辑,男人犯错总有隐藏苦衷,女人往往连受害都被要求是完美受害人。

    很讽刺的现实,古往今来都是如此。

    这也是她一直没主动对外谈及婚姻状态的原因,她不怕外人知晓她离婚的事实,却不愿意被人追问原因,不愿由她去解释何熠川的错误,再换取别人或猜测或怀疑的目光,亦或惋惜同情的安慰,进而被抽筋扒皮般分析过错。

    所幸她朋友不多,离开学校后,跟研究所的同事暂时只是泛泛之交,即便偶尔闲聊涉及婚姻状况,也不会再深入。

    她之前没跟邢侓尧没聊过这方面的话题,但她直觉他应该知道,不仅知道状态,可能还知道原因。

    她下意识回避,想聊点别的转移话题,没想到邢侓尧直接问:“刚才的电话是他打来的?”

    结合语境,这个他代指谁不言而喻。

    林星垂眸逗猫:“嗯。”

    邢侓尧目光追着她:“找你做什么?”

    “他说有东西落在这边,要过来拿。”

    “你俩看起来关系挺好的。”

    邢侓尧神色平淡,语气有种喜怒难辨的冷意,林星抬眸,有点讶异看着他。

    邢侓尧是很有边界感的那种人,从前就算奇怪她跟林家关系微妙,只要她不想提,他就不会打听。

    “也没有挺好吧。”林星解释说,“顶多算普通朋友。”

    “分开还能做朋友,也挺好的。”邢侓尧笑了下,起身走到一边,“我去外面等你。”

    怕他等久,林星快速将剩下的事情做完,将两只小猫放进猫舍,安抚好,就去客厅找他。两人关灯出门,乘电梯下楼。

    没人说话,两人间的气氛突然变成冷调,不是拘束的冷,是邢侓尧单方面不发一言的冷。他从前就有这种本事,只要他不愿意交流,气场就能强到身边人连开口的机会都找不到。

    邢侓尧的反应让林星确信他是知道她离婚原因的,也就顺理成章猜到他不高兴的原因。

    他看不起她,大约认为她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前夫都做出那种龌龊事,她还能舔着脸跟他做朋友?尊严呢?骨气呢?

    林星也后悔自己图简单,用朋友二字去定义两人关系。她想跟邢侓尧解释,她虽然能跟何熠川以“普通朋友”的模式相处,并不意味着她真把他当朋友。

    是在她的处事原则里,虽然他们分开的不愉快,但何熠川已经通过经济方式弥补了他的过错,他们的恩怨就该翻篇。她对他维持基本礼貌,只是维持她的教养和体面,跟交情没有半毛钱关系。

    林星腹稿打得噼啪响,话到嘴边,看着邢侓尧轮廓冷硬的侧脸,又一个个字咽回去。他们目前的关系,还没近到她可以光凭想象去给他解释的地步。

    电梯到达一楼,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出4栋门厅,走到5栋楼下。

    邢侓尧停住脚,转身面对林星,脸色总算没那么冷。

    “我先走了,你回去吧。”

    他说完冲她微微颔首,就要转身离开,林星抓住机会说:“我送你吧。”

    见邢侓尧犹豫,又补充,“送你到门口,东门坐车最方便,有近路走。”

    邢侓尧刚点头说好,林星电话突然响了,又是何熠川。她看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再看一眼邢侓尧,莫名一阵心虚。

    接,还是挂?

    接了,要骂人吗?

    她骤然陷入两难,紧张到耳朵发烫。

    作者有话说:

    作者:哎哟尧尧吃醋了!

    邢侓尧:我想揍他,请帮我加戏,谢谢!

    ——

    今天家里有急事处理,更晚了,抱歉啦!感谢订阅。

    第27章

    ◎除非她主动来找他◎

    是挂断,还是接听开骂?

    林星骤然陷入两难,紧张到耳朵发烫。

    只是极短的犹豫,邢侓尧看她一眼,扯出一个似有似无的笑弧,“懂事”的说了句:“你先忙。”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林星待在原地,烦躁的接听电话。

    “不是跟你说了,我现在没空。”

    她被自己不耐到堪称暴躁的语气惊到,电话那头的何熠川也是一愣,缓几秒才说:“林星,我不是催你。”

    “楼下来人说厨房渗水,怀疑是我们家漏水,你快回来看下。”

    结束通话,眼前早不见邢侓尧的身影,林星将手机攥在手心,抿抿唇,转身快步往电梯走。

    家门口围了不少人,除开一对喋喋不休吵嚷的夫妻,物业来了两个人,加上隔壁几个看热闹的邻居和何熠川,七八个人站在紧闭的大门前,齐刷刷盯着林星走近。

    何熠川从人群中走出来迎她:“回来了?”

    林星点头,目光往那边几人扫了眼,问,“什么情况?”

    “我下去看过了,橱柜那面墙全湿了,地板上也有积水。”

    “这么严重?”林星皱眉,她早上出门前在厨房用过水,难道没关水龙头?

    “你别着急,我们先进去看看。”何熠川走到她身边,以男主人的姿态对那对夫妻说,“你俩不用吵,只要确定是我们家的问题,我们肯定赔偿。”

    他说得极顺口,林星这时候也没空计较,走过去打开门,给物业和那对夫妻发了鞋套,请他们进去。

    何熠川见她忽略自己,自觉打开鞋柜没看到男拖,也套了鞋套跟着走进去。

    厨房水龙头是关着的,灶台和地板都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水渍。

    物业打开水槽下方的柜门查看下水管,又去生活阳台看了圈,说:“没有漏水,可能不是她家的原因。”

    那对夫妻中的女人说:“说不定不是今天漏的,我们三天前出门旅行时候还好的,回来柜门都泡胀了。”

    林星说:“我这几天都在家,都没发现漏水。”

    女人哼声:“有你也不会承认。”

    何熠川说:“我刚才看到你家吊顶上都是水,还在往下滴水,如果是我们的问题,厨房不可能这么干。”

    物业也说:“是啊,要不然您先把厨房吊顶打开看看?现在关键是先找到源头。”

    女人看一眼几人,跟老公商量几句,同意了物业的提议,但她要求如果最后证实是林星这边的问题,一切费用由林星承担。林星同意,女人立刻打电话叫人过来拆吊顶。

    等待的过程,林星去书房将U盘拿给何熠川,道谢后,让他回去,何熠川却坚持要等事情解决完再走。

    “如果真是我们的问题,需要联系装修公司过来检查,你也要找我解决。”

    他一脸认真,诚意满满,林星想想也是,考虑不差这一会儿,同意了他的建议。她不想跟他在客厅对坐,独自走到餐桌边坐下。

    何熠川坐在沙发,偷偷打量室内布置。

    这房子是他刚工作时买的,既为上下班方便,也为跟王锦华表态。他当时忙得昏天黑地,完全没精力在一个临时落脚处上花心思,硬装和软装都交由装修公司包办,极简约的现代风,没什么巧思亮点,也不那么容易过时。

    林星搬来住之后,硬装和大件家具几乎没有动,只换掉窗帘和沙发套,将原本刷白色艺术漆的墙面换成灰色墙布,白色地砖上面重新铺了深色木地板,上面铺同色系地毯。

    墙上多了挂画,房间角落摆了绿植,茶几和餐桌上的花瓶里都插着鲜花,唯有展示柜上原本放的装饰品还保留着原貌。

    何熠川有点出神,他们的婚房是恋爱后装修的,那时候他们刚交往三个月,他听说秦芮伊跟男友订婚,刺激之下跟林星提了结婚,她因为交往时间太短不同意,他却固执的开始装房。

    按照林星的喜好,每个细节都要她建议。这种让步式的强硬,不仅让她无法拒绝,也在无形中给她压力。

    林星曾委婉问他,如果他们最终无法走到结婚那一步,房子按她喜好装修,会不会不好?

    他回答她说没关系,因为:“我已经考虑好要跟你结婚,只要你答应,我们肯定能走到最后。”

    当时的承诺还记忆犹新,他们也确实走进了婚姻,却没能走到最后。

    何熠川忍不住看向独自坐在餐桌边的林星,她戴着一副防蓝光无框眼镜,神色专注的对着笔记本电脑无声敲打键盘。

    她头顶的餐厅灯只亮了一盏,灯光柔和,倾斜而下,将她整个人笼在一个圆弧形的光晕中,让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小,没了白日里拒人千里的攻击性,多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懵懂温柔。

    何熠川心里突然涌起不可言说的酸涩和向往,恍然间仿佛身处婚房,脑中却有个无比清晰声音审问他,他和林星怎么就离婚了?

    气闷之余看着脚上套着的鞋套,又感到庆幸,可爱班林星家里连一双男拖都没有,证明她没有带男人回家,宾利也好,库里南也罢,连同刚才在车库遇到的那位都只是普通朋友。

    林星完全想不到何熠川能有这些旖旎心思,半个眼风都没给他。到研究所工作满一个月,她已经养成晚上浏览财经网站,刷公告的习惯,确定市场没有重大消息披露,修改好日报定稿发给温衡,才能睡个好觉。

    她工作起来向来专注,今天却频频走神去看手机,想到邢侓尧临走时不太高兴的样子,心里犹豫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

    时间倒回半小时前。

    邢侓尧走出观山水小区,司机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见他出来,立刻从车上下来,恭谨替他拉开车门。

    邢侓尧弯腰,正准备坐进去,又突的停住,明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犹豫一秒,还是重新站着身体,转身看向身后大门。

    深冬时节,这个时间段进出门禁的人已经很少,他没看到人,远眺向5号楼方向,路灯暗淡,小径上空无一人,仅有屹立在黑暗中的高楼灯火通明。

    邢侓尧目光一凛,冷着脸转身上车。

    司机是邢家的老人,见他不高兴,多嘴说了句:“姚妈刚打电话过来说,老太太已经歇下了,你看现在是去老宅,还是我直接送你回去?”

    论资历,邢侓尧得称对方一声叔,平白摆脸色多少有些无礼。思及此,他一手撑住额头,阖眼往后靠着,说:“还是回老宅吧。”

    微叹一口气,自言自语式低声补充,“明早陪奶奶吃早饭,也算补了今晚的缺。”

    老太太上周末就催他回老宅吃饭,他连着几天抽不开时间,承诺了今晚回去,昨天被江彦林闹一出,今天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得罪老太太,以公事之名爽约。

    下午老太太在电话里一通埋怨,直说到他答应忙完肯定赶回去喝碗汤,才勉强放过他。

    邢侓尧想着自己受的“委屈”,又想起林星刚才的言行,心里不平衡的小火苗蹭蹭乱窜。

    她还真是只白眼狼啊!

    他没那么狭隘幼稚,仅因为她对前任和颜悦色就气到七窍生烟。他气的是这件事,却不仅仅是这件事。

    他是为她的厚此薄彼生气,从前是,现在也是。她对外人永远宽容,和颜悦色,面对他就苛刻成性,说翻脸就翻脸。

    当年是他说要绝交不假,但起因难道不是她错?他当时气得七窍生烟,说话几分真心,几分气话,她心里没数?

    用得着他的时候,就一脸真诚感激说这辈子当他好朋友,结果呢,他说绝交就绝交,她居然半点不挽回!

    邢侓尧气得牙疼,下颌线紧绷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也不上窗外夜风寒凉,车窗一降到底。

    邢家老宅修在城东,车开上高架走环线快速通道,寒风扑面,他冷眼看着市中心的繁华辉煌在视线里远去,头顶渐渐只剩下皎月清辉,连片的高楼影影幢幢,是万家灯火也点不亮的黑暗寂寥。

    他是真没见她这样没心没肺的,当年他临走前,明明给她留了话,告知家里出了急事不得已才不辞而别,让她好好高考,等高考完一定联系她。

    他虽然没直接提“和好”,意思不明显吗?

    他白纸黑字写的联系方式,在那边那么些年都没换过,结果这么多年她竟然一个电话没给他打,一封邮件不给他发!

    不仅如此,她还断联玩失踪。他当时就跟她家人说了,就算他电话换了,邮箱一定不会换,让她也千万别换邮箱。

    邢侓尧唇角不觉扯出笑意,心里“白眼狼”“没良心”轮着骂了不知几遍,还是半点不解气。

    她是怎么做到晾着他这么些年,不闻不问的?

    这么些年,她有知错后悔过吗?

    就重逢后,她避而不谈,客气拘谨的态度,他猜她是知错了,但后悔,难说。

    他气到后来,心里莫名有点发涩,她要是过得好也罢了,果不其然还是眼光不好,栽了跟头。

    又狠狠心想,就这白眼狼,绝交就绝交,他以后要是再管她,他就是狗,江彦林逞能搭线都不行。

    除非,她主动来找他,他还可以考虑……

    车开出环线,下了主干道,拐上一条宽阔山路。村道很平,两旁遍植银杏,路灯只开了一半,半明半暗光影里,可以看到远处建筑物模糊的轮廓,邢家老宅就在道路尽头。

    邢侓尧关了窗,提醒刘中说:“刘叔,如果奶奶问起,麻烦跟她说是在金融街接的我。”

    刘中透过后视镜跟他对视一眼,恭谨称是,面色毫无变化,心里却是一阵暗喜。

    他出门时,老太太特意叮嘱如果邢侓尧是一个人加班,押也要押回来;如果跟女孩一起,甭管加班,还是玩,他都哪里凉快哪儿去,千万别打扰。

    刘中观察一路,以他过来人的判断,他明天就能跟老太太报喜说,您老家不用操心了,心尽管放肚子里,老二家的石猴终于开窍咯。

    作者有话说:

    作者:哎哟尧尧,你怎么这么小气?

    邢侓尧:请给我多加感情戏,有偿!

    第28章

    ◎她去哪儿找合适契机跟他解释?◎

    林星腹稿打出三个版本,自觉逻辑毫无瑕疵,拿起手机走进卧室,心理建设半天,正要拨出去,物业上来通知说楼下叫的工人终于到了,请他们下去。

    工人掀开厨房吊顶检查,顶上和墙壁渗水明显,水管却是一点没坏。

    楼下夫妻俩底气一下提上来,嚷嚷说:“没错吧,就是你家漏水,怎么办吧?”

    何熠川挡在林星前面,完全男主人的架势:“我明天联系装修公司过来检查,你们放心,该我们承担的一分不会少。”

    女人问:“今晚就让水继续滴着?”

    何熠川看向林星,跟她商量:“最好继续关着水闸,你将就一晚,等明天装修公司检查后再用水。”

    林星有点烦他擅自做主的样子,挑不出错处,在外人面前只能忍着,直接跟两夫妻表态:“我今晚不用水,等明天装修公司检查出结果,我再跟你们联系。”

    女人说:“我这两天不能做饭,得点外卖,损失算谁的?”

    何熠川又想说话,林星知道他一贯做派,连忙抢先说:“我只承担我该承担的责任,这部分不该我管。”

    女人见她没个笑脸直接拒绝,瞬间声音高八度,气势汹汹说:“怎么不该你管,如果不是你家漏水害我厨房用不了,我能点外卖?”

    “现在还没确定一定是我家的问题,如果最后确定是,我会严格按市场标准价赔偿,包括你说的误餐费,你不会吃亏,我也不会占便宜。”

    她的话句句在理,女人虽然气不顺,碍于物业在场,也只能暂且压下脾气。

    从女人家出来,林星不想费时间等电梯,直接往楼梯间走,见何熠川还跟着,赶他说:“你还不走?”

    何熠川不接话,自顾说:“我刚给门口便利店打过电话,让他们送水上来。”

    这人实在不知所谓,林星压了一晚上的火瞬间被点着,冷脸斥道:“谁让你打电话,你能不自作主张吗?”

    “家里没水,你不方便,”

    “我的事不要你管。”

    林星说完不再管何熠川,一鼓作气爬上楼,结果到门口,便利店伙计已经送来两箱瓶装矿泉水,和两大桶最大容量的纯净水。

    林星要付钱,伙计说何熠川已经转账给老板,她当即问清楚具体金额,转给何熠川。

    何熠川被她盯着,再不情愿也只能收下。他观察林星脸色,只敢拣她想听的。

    “我刚才已经跟装修公司联系好,他们明天下午派人过来,你有空吗?”

    “确定好时间,给我打电话。”

    “好。”话说到这份上,何熠川终于没理由再留下,“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林星听到这句,没等他动作,径直转身关门,态度冷得好像赶瘟神。

    何熠川望着紧闭的房门,惊讶过后,眉头深锁。

    经过这番折腾,林星洗漱完躺到床上已经快十二点,这时候再给邢侓尧打电话明显不合适。

    她握着手机叹气,忍不住回忆晚上两人相处细节,他从头到尾都很自在,反倒是她刚开始有些拘谨,端着礼数,既客气也疏远。后来没忍住怼了他,突然就“放飞自我”,自由自在起来。

    气氛在她撸猫时都是好的,直到她提起何熠川,他突然变得有点不阴不阳。

    林星抿着唇,骤然想起那年两人闹掰的场景,邢侓尧愤怒的脸和今天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重合,只一眼,就足够她揪心到头皮发麻。

    亏她怼完他浑身舒坦的妄想,是不是只要她不纠结于往事,跟邢侓尧的相处就可以很自在?邢侓尧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时隔多年,他肯定早忘了那件事。

    她还计划着喂完猫找机会跟他要微信,还没来得及实施,现实先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邢侓尧的确不是小肚鸡肠,但他更是眼里揉不得半粒沙子的脾气。

    他对她等同眼瞎的眼光感到无语,失望她多年没长进,不止蠢,还多了懦弱。

    林星将手机静音放在床头柜,整个人缩进鹅绒被,被窝暖和,她只觉又累又烦。

    如果她吃饭的时候找他要微信就好了,弄到现在给他打电话都要找理由。她去哪儿找合适契机跟他解释?

    哎,烦!

    她心里装着这事,到第二天早上都没释怀,直到开完晨会,温衡将一个新任务交给她。

    林星的优点之一是将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无论生活中鸡毛再多,也能以最佳状态投入工作。

    她一口气忙到中午,以最快速度吃过午餐,正要继续,何熠川打电话过来说,装修公司的人两点前过去,问她有没时间。

    她看着面前一堆没看的资料,稍有迟疑,何熠川提议:“你如果走不开,我可以去一趟,反正很近。”

    “不用,我有时间。”

    林星下意识拒绝,她麻烦谁不想麻烦他,只是到底没有冷心冷面到高境界,对方好意,态度客气,她也自动维持住基本礼貌,“麻烦你了,谢谢。”

    何熠川听她柔声道谢,心里满溢的紧张情绪总算松了些,同时又感觉失落。比起她对他语气不善,他更不喜欢她待他如同陌生人般的客气,很奇怪的感觉,莫名又真实。

    更可笑的是,他不敢表达这份不满,怕惹她生气。

    何熠川说稍后把对方联系人电话发林星微信。挂了电话,林星计算时间,跟温衡请了两小时假,匆匆往家里赶。她刚到家,装修公司的人也提前到了,还有何熠川。

    何熠川见她表情微讶,解释说:“我下午调休,这时候回去,万一你这里有需要又得赶过来,干脆一起过来看看。”

    林星没理他,让装修公司的师傅赶紧检查,同时让物业叫来楼下邻居。

    水电师傅检查后说当初装修时所有水管都是从顶上走的,下水道没有堵塞,家里地砖墙壁都是干的,水闸关了,水表也没有转动,基本可以排除家里水管破裂的问题。

    楼下今天只有女人在,不服说:“但我家就是漏水呀,水闸关了,水表不动,可能是水管破口小渗水慢,不然我家漏水情况比昨天好多了,依我看凿开检查最保险。”

    她说的轻巧,师傅瞧她一眼,也轻飘飘说:“凿开工程量大,如果问题不在这儿,损失算谁的?”

    女人哑口,几秒后问何熠川:“那你们说怎么办,总不能让我家一直漏着吧?”

    师傅问物业:“他们这户的厨房墙壁跟4号房的厨房是连着的?”

    物业:“是的。”

    师傅说:“可以去那家看看吗?”

    物业:“他们家暂时没住人,之前租出去过,两三个月前收回后一直空着。我们上个月消防检查刚给业主打过电话。”

    师傅:“最好联系他们过来一趟。”

    物业立刻给那家业主打了电话,女业主回复说陪儿子在外地参加竞赛,丈夫出差,最快得后天上午才能过来。

    无法,师傅只有建议林星继续关水闸,只晚上洗漱时短暂用水。林星同意,楼下的女人因为今天渗水不严重,不影响影响日常生活,也勉强同意。

    沟通达成共识,林星着急赶回公司,跟何熠川一起到车库取车。

    她走得飞快,何熠川下意识追着她步子,问:“三点多了,还赶回去?”

    林星在想上午看的招股说明书,被他一打岔,下意识说:“我只请了两小时假,”

    “学校最近很忙吗?你这时候过去,都快五点了。”

    复兴路这边离嘉城大学比金融街还远,开车过去至少一小时,她五点半下班,从前如果有事处理,跟科长说一声,还能提前走。像今天下午这种情况,请假半天很容易。

    林星本想说自己已经辞职,话到嘴边,想到何熠川最近反常的啰嗦,怕他追着问其他问题,赶紧咽回去。

    丢下一句:“忙,得加班。”小跑到车位,拉开车门坐进去,边系安全带,边关门打火,绝尘而去。

    何熠川站在车旁,目送她离开,除了被喷一脸尾气,连句再见都没机会递过去。

    第29章

    ◎她得想办法跟邢侓尧见面◎

    接下来几天,林星直接忙成陀螺,每天两点一线的来回,除了帮江彦林喂猫,没有任何其他空闲。

    她好几次想给邢侓尧打电话,不是午休时间,就是犹豫时被其他重要杂事打断,不断耽搁,事情就被搁置了。

    她知道,自己并不是真忙到抽不出一个电话的时间,一直有理由耽搁,不过是自己愿意给自己理由。

    终其原因,是她举棋不定,没想好如何开这个口。

    所幸隔壁4号房业主回来查看后,发现漏水是她家水管改道,堵塞所致。楼下的业主改和那边交涉,林星能集中更多精力工作。

    医疗板块在行研分类里一直处在中间位置,热中带冷,关注度持久。可细分为九大领域,十七条赛道,如果没有时不时出台的集采新政,热度会更高一点。

    行研圈的人都知道,研究热门板块有肉吃,无论是券商分析师,还是基金研究员能进到热门行研组,收益都会比研究冷门板块高,升职成名的机会也更多。

    同样的,竞争也更大。大家都争相覆盖标的公司,研报层出不穷,同质化是常态,要想拔出两点,一鸣惊人,光靠勤奋刻苦肯定不行。

    勤奋和刻苦是现代金融民工最基本的职业道德,饶是林星一直自诩能吃苦,也被研究所各路大神卷得想磕头膜拜。

    资深研究员通常自行从股票池选择本组板块上市公司进行研究,林星作为純新人,还不具备择时能力,只能听温衡分配。

    她上次的专题报告是医药研发及生产外包板块,温衡说初学最重要的不是拼命挖掘深度,是尽量拓展广度,这次让她做医疗器械专题。

    国内医疗机械按风险程度分为三类,细分到具体用途,除龙头企业外,可供研究的潜力型企业不胜枚举。

    林星之前做CXO专题时,已经对所有赛道都做过初步了解,平时日报和周报也会有涉猎,表层常识难不倒她,但真的做起专题研究,困难就一个个冒出来,又是一次被各种资料公告覆盖的深度洗礼。

    这天下午,她正看国内骨科植入物领头企业金平医疗的招股说明书,罗晓芸路过她工位,手指轻轻戳了下她后背。

    林星抬头,罗晓芸笑眯眯递过来一个精致纸袋。纸袋上印着logo,是国内某高端蛋糕品牌出的点心,价格很不亲民,给她一整盒,一看就不是寻常意义的请吃请喝。

    林星没急着接纸袋,直白问罗晓芸:“有事找我帮忙?”

    “你怎么这么聪明呢?”罗晓芸嘟嘟唇,将纸袋直接放她桌角,眨眼说,“一个小忙,我先说,你看行不行?”

    “你说。”

    “先说好,我是帮我表舅问,你这边能行自然最好,不能帮也别勉强。行的话,他付报酬,你必须得收。不行的话…”

    罗晓云下巴点点点心盒,“这个请你吃,我买的,不准不要。”

    这就是林星喜欢罗晓芸的地方,虽然时不时因为神经大条犯错,给人惹点小麻烦,但绝不会理所应当搞道德绑架那一套,明明是花钱找熟人做事,也面面俱到,顾忌着朋友的里子面子。

    林星笑了下,诚心说:“你就直说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接这个活儿。”

    罗晓芸一听这话,立刻喜笑颜开。

    原来是她做独立设计师的表舅,这周末要举办一场年终答谢会暨下一年新品发布会。

    罗晓芸说她表舅身上有身为艺术家的所有臭毛病,首当其冲就是挑剔,光邀请函格式都改了不下五次才定下。

    结果昨晚收到定制方送来的成品,上头嘉宾名字字体呈现的效果跟她表舅想象的相去甚远。定制方连夜重印,一样达不到要求。

    她表舅干脆让那边送来空白版本,说要请人亲手写。他直接想到了林星。

    林星闻言惊讶:“你表舅我不认识吧?他觉得我能行?”

    罗晓芸耸肩,对自家表舅的行为也很无奈。

    “你还记得月初我说亲戚过生日,让你帮我写卡片?那礼物就是送他的,他以为是专柜的人写的,今天还特意去问过,回头就命令我来找你。”

    林星回想那张卡片,当时也是罗晓芸说自己手写比专柜附赠有仪式感,让她代笔。

    “你表舅记性这么好?”如果是她,就算当时觉得不错,过这么久也早忘记在哪儿见过。

    “他对于入眼的东西都印象深刻,毕竟那些美好邂逅都是上天赠予的礼物,在未来有一天都是能成为灵感来源。”

    罗晓芸语气悠悠,表情陶醉,明显在学舌。

    林星“啧”声:“你表舅怎么那么……”

    “中二吧,幼稚吧?他就是。”罗晓芸说,“你别看我叫他表舅,实际他只比我大五六岁,三十出头,还没长醒呢。星星,你看这忙,你能不能帮?”

    “邀请函有多少份,只写来宾名字?”

    “只写名字,两百来份。”

    “什么时候要?”

    “今晚能写完最好,最迟他明天上午差人过来拿。”

    那倒还好。

    “你拿给我吧。”林星复制她的语气,“不能辜负艺术。”

    “得咧,在我车上,下班给你。”罗晓芸愉快的打开手机,金主爸爸的豪气,“先收钱,快快快!”

    林星一看转账五千,眼睛瞪圆:“这么多?也没多少字,意思一个小红包就行了。”

    “不行!”罗晓芸斜她一眼,眼睛半眯,仰头四十五度望向天花板。宣誓般郑重说,“我表舅说了,他买的是艺术!”

    林星:“……”.

    因为接了“私活”,林星准时下班,准备先回家把邀请函写完,再在家里加班。

    两百来份写不了多久,如果顺利的话,罗晓芸表舅今晚就能拿到成品,不满意还能找别人。

    写邀请函的笔是罗晓芸提供的,Parker钢笔,有明显使用痕迹,下笔顺滑利索,一看就价值不菲。

    林星先在草稿纸上试写了一些名字,自我感觉顺手后,才敢在邀请函上写。她写好一张发给罗晓芸,等她表舅过目说可以,才继续写剩下的。

    她对着宾客名单,依序往下写,很快看到一个熟得不能再熟的名字。

    邢侓尧?

    林星顿住。

    罗晓芸表舅名叫沈决,十年前在美国创立设计师品牌YUN,是纽约最红最年轻的华裔设计师,多次获得CFDA等颁发的时装大奖。他五年前回国发展,同时带回了YUN。

    如今的YUN,是一家拥有三个中高档女装品牌的时装集团,沈决是总裁,也是设计总监。

    其中完全由他独立设计的高端品牌YUN昀尚,不仅在纽约和国内都开设有旗舰店,工作室和陈列馆,更因为时尚和口碑受到明星和贵妇们的追捧。

    罗晓芸说,这次昀尚新品发布会邀请的宾客都是工作室的贵宾客户,或者沈决的好友,林星怎么都没想到他邢侓尧会在名单里。

    难道他是沈决的好友?不对,如果那样,以罗晓芸对他的关注,怎么会不知道?

    那是贵宾客户?江彦林和X7不都是说他单身吗?买给谁的?

    想到X7,林星突然想起好像自从上次她问起邢侓尧,对方就再也没问她要过菜谱。

    难道X7跟邢侓尧关系不好,见她有兴趣,就有种敌人的朋友也是敌人的情绪?

    可不对呀,X7对邢侓尧明明很维护,那天她只说了一句猜测,X7就回她一大段力证邢侓尧无敌优秀的话。

    那是关系太好,一点别人的质疑都听不下去?

    什么关系能这么好?男人对男人……

    咦?咦!

    靠!

    林星突然有点想歪了,她摇头,强硬让自己停止臆想。

    虽然她不了解X7,但她肯定邢侓尧肯定是直的,至少从前铁直!

    她停下笔,犹豫一会儿给罗晓芸打电话,开门见山问:“晓芸,我想问下,要怎样才能成为昀尚工作室的贵宾客户?”

    作者有话说:

    邢侓尧:男主的戏份哪去了?

    作者:重头戏,马上来!

    ——

    虽然男主失联两章,我保证没有水文,所有情节都是后文有用的,大家稍安勿躁啦!

    感谢订阅!

    第30章

    ◎单方面制造偶遇的机会◎

    罗晓芸正玩得嗨,听她问起意外之余,顺口说:“好像是会员年消费额满三百万以上。”

    “……”

    林星听到这数字傻了,果真贫穷限制她的想象力。

    她知道奢侈品贵,甭说那些身家赫赫的贵妇们,就是赵妮妮为了撑门面一年花在那些大牌上的置装费都不菲,但一个国内的独立设计师品牌,居然也这么贵?

    不是她瞧不上国产,众所周知,奢侈品之说以叫奢侈品,是因为它们卖的不止是衣服,还有品牌溢价,是能彰显身份、品味、圈层的智商税。

    富人圈的游戏规则就是这样,越是贵得离谱,却是被人追逐,有价无市那更好,简直趋之若鹜。

    林星有种孤陋寡闻的尴尬,她本还想问罗晓芸,她能不能不要报酬,换一张邀请函。

    这样一比较,实在开不了口了,靠她自己实力成为贵宾更不可能,也瞬间理解了为什么她写个邀请函几百个字能赚五千块。

    拜托,那是给贵人们看的,一字千金都使得!

    她走神时间过长,罗晓芸于忙碌中抽身,问:“怎么想起问这个?”

    “刚才无聊搜了下这个牌子,衣服都好漂亮。”

    这是真心话,林星由衷夸,“设计很独特,却没有故意走特立独行的浮夸风,尤其剪裁很棒。”

    罗晓芸大笑:“我表舅要是知道你对他评价这么高,会乐死的。”

    林星叹气:“我还想以后有机会去逛逛,这价格,告辞.”

    “他家成衣的价位不算太高,主要目标客户就是注重生活品质的白领人群。贵的是高级定制,一条基础款的礼服裙就要小二十万,如果面料选的贵,加上一些手工工艺价格还要往上涨。不过常服裙价位又要低一些。”

    罗晓芸难得认真,生怕林星这个潜在客户跑了似的主动邀请,“等哪天有空,我陪你去逛逛,让我表舅给个亲亲亲情折扣,包你满意。”

    林星想说啥折扣都不如一张邀请函,到底开不了口,道谢说:“我大约还有四十分钟能写完,你表舅可以派人过来取。”

    “好,我通知他。”罗晓芸答应着,想想又说,“我中间传话好麻烦,要不然我把你电话给我表舅,万一他有啥刁钻要求,也能直接跟你沟通。”

    林星也觉得直接对接最好,挂断电话,认认真真将剩余请柬写完。检查满意后,刚用原包装装好,沈决就打电话过来说取货的事。

    林星以为以沈决这种身份肯定是派下属过来,结果沈先生说他恰好在附近,十分钟后到,请她帮忙拿到小区大门。

    林星在大门口略等了几分钟,就看到一辆色彩酷炫黄色超跑从不远处街口拐过来,在距离她五六米的地方靠边停下。

    蝴蝶门打开,一个身量颇高的年轻男人从驾驶座下来,快步往她这边走。车灯亮着,她看不清对方面容,反正也不认识,下意识往那边走了几步。

    “你好,林小姐。”沈决很确定的冲林星颔首,声音比电话里更沉稳,“我是沈决。”

    沈决长相偏阴柔,单看五官不算出众,穿一件酒红色不规则长呢大衣,黑色工装裤,身上饰品齐而不繁,整个人看上去有种精致到头发丝的时尚感,倜傥风流。

    林星有种跟男爱豆对话的错觉,狠狠愣了下才回神,

    “你好,沈先生。”她微笑着将东西递过去,“你检查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刚才晓芸已经给我看过,我很满意,麻烦你了,林小姐。”

    “你太客气了,这是应该的。”林星脸热,她收了钱的!

    沈决笑笑,跟她告辞:“时间不早,我就不打扰了,再见。”

    “再见。”

    林星站在原地目送沈决上车,迎着灯光,她看到副驾还坐着一个人,头埋得很低,手臂横在额前,只露出半个头顶。沈决跟他说话,他也不应。

    她被车灯晃得眨了眨眼,再睁开跑车已经掉头,往街口开去。

    车内,邢侓尧坐直了,问沈决:“你说请人写请柬,我还以为是黄老。”

    沈决侧头;“你头不痛了?”

    “好了。”

    “好得还挺快。我请黄老写了,他老人家的字太劲,不太适合。”

    “她的字适合?”

    “特别适合。”沈决侧头看他一眼,满意说,“你别看人姑娘年轻,一手字是真漂亮,我前后请了六个人写,数她的字让我最满意。待会儿你看了就知道,绝对比那种印刷版有特色。”

    邢侓尧心说老子当然知道,当初在一中,林星的字就出圈的好,还有人请那她帮忙抄情书给他,他现在想起她当时丢给他就跑的样子都来气。

    林星跟他说过,小时候家里条件一般,住在乡下更没有上培训班的条件,养父就杀鸡宰鸭,请隔壁退休返乡养老的老教授教她写字弹琵琶。

    她天赋一般,但特别能吃苦,琵琶虽然弹得马马虎虎,一手字硬是练到老教授骄傲,逢人就夸。

    “你拿了就走,她没问你点什么?”

    沈决莫名其妙:“问我什么?”

    “……”他就知道!

    “没什么。”邢侓尧沉默一会儿,问,“你那邀请函,还有空白的没?”

    沈决开着车,想都没想就答:“有啊,怎么?”

    “给我两张。”邢侓尧说,“我那天想带人来。”

    “女伴?”沈决眼神亮了,“谁呀?这事儿新鲜,你直接带来就是,要什么邀请函?”

    “你给我就是,哪儿那么多问题?”

    “啧。”沈决不服,他问题很多?

    “我的地盘,我还不能问一句?”

    “你就说给不给?”

    沈决无语,他答应了吗?就这么理直气壮:“给,甭说两张,十张都行,只要你请来。”

    “那就十张,我待会儿把名字发你,你做好请柬再给我。”

    “……”吃错药了,什么鬼操作?.

    林星临睡前接到沈决电话,抱歉说宾客名单拿错了,差十份,问她能不能帮忙补写?

    林星自然答应,第二天开完晨会快速写完交给罗晓芸,才开始工作。她没放弃想办法,午休时,她突然想起赵妮妮或许会有门路,立刻躲去楼梯间给她打电话。

    好巧不巧,赵妮妮中午正好在金融街附近吃饭,正想给她打电话见一面,两人愉快约在华信楼下某咖啡厅见面。

    沈决的工作室叫“昀尚”,在时装界和时尚圈都很有名气,赵妮妮自然知道:“我在他家买过不少,但离贵宾级还差得远。”

    意料之中,林星有点小失望,实话跟她说:“他们家这周六有个年终答谢会暨新品发布会,我想去现场看看,可是得贵宾级客户才有资格。”

    “你不是想去看秀吧?”赵妮妮目光玩味的盯着她,悠悠问,“有情况哟!”

    林星扬眉:“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想看秀?”

    “去年我去巴黎,让你一起,你说对看秀没兴趣,生拉活拽你都不去。”

    “那是太远,我那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怎么跟你去。再说从前没兴趣的事情,现在就不能有兴趣了?”

    是吗?赵妮妮翻白眼,当时她明明游说成功了,酒店订好,就差机票,结果因为何熠川那个渣男胃炎犯了,林星只好留下。

    这个事实,她不能再说出来戳林星心窝子,抓住另一个破绽说,“之前我们逛街,逛过这家工作室的成衣店,你还说它家风格不适合你,价格又死贵,绝对不会为它家营业额贡献分毫,无缘无故会想去看秀?”

    赵妮妮到底在时尚圈混,对时装品牌的敏感度不知比林星强多少倍。林星完全记不得还有这件事,她本也没打算瞒着赵妮妮,卖关子失败,索性直接说了。

    “邢侓尧会去,我想去碰碰运气。”

    “!”什么情况?

    赵妮妮大惊,“你要制造偶遇,追邢侓尧?乖乖,星宝,咱这是不干就不干,一干就直接国际奥赛题的难度?”

    “不是追他,只是制造一个偶遇的机会。”

    “制造机会偶遇不就是为了追?你没他电话?如果只是为了见面,需要偶遇?我找江彦林要他电话,给他叫出来不就行了。”

    “……”

    林星扶额,道理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但她确实不是那个目的。

    她于是把可能得罪邢侓尧,想找机会跟他道歉,又不想太直接走登门道歉那种正路子,想来点迂回战术的计划全盘讲给赵妮妮听。

    这心思微妙,好在赵妮妮了解林星,完全懂她踌蹴的点在哪儿。

    说到底不就是怕尴尬,好面子吗?虽然以赵妮妮的社牛属性从来不会有这两点困扰,却很能理解林星,当即答应去给帮她找。

    赵妮妮是超级行动派,动作很快,下午下班前就通知林星邀请函拿到了。

    “也是巧了,我问了一圈儿都没戏,抱着试试的心情给江彦林发了条信息。结果你猜怎么着,他立刻给我回电话说他有,说是他一发神经的发小硬塞给他的,他没时间去,正好给我们。”

    林星:?!

    作者有话说:

    邢侓尧:谁发神经,你才发神经?

    作者:对,就是我!所以你继续雪藏。

    邢侓尧:………

    读者们都好安静啊。嘿嘿,来场红包雨,happy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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