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狗挑衅一般,朝夏华华汪汪叫了两声,夏华华沉了一张脸,避开杜兰娟的擀面杖,一脚朝它踢了过去,它疼的惨叫一声,扑向了夏华华。
夏华华躲在杜兰娟身后,大黄狗没刹住闸,就把杜兰娟扑倒了,她一脑袋撞墙上,疼的哎哟直叫唤。
“夏华华,你……你这个小杂种!”
夏华华妖媚一笑道:“哟,那你是俺家亲戚,不就是大杂种了?你妈是跟谁厮混,才把你个大杂种生出来的?是村头的傻子吧?难怪你不伶俐呢!”
原主爷爷在世时,特别宠原主父亲,引得大伯嫉妒,处处跟夏富贵过不去,后来还差点闹出人命,再加上争那一百块钱的事,两家都快成仇人了。
“妈!”
夏杏眼眶发红,赶忙把杜兰娟搀起来,心疼道:“你头晕不晕?咱去找王大夫看看吧。”
“找啥找?净费钱,回去用草木灰敷敷就中了。”
杜兰娟疼的龇牙咧嘴,大骂道:“今个儿的事,咱们跟她没……”
她话音未落,大黄狗便眼冒绿光,望着碗里的饺子,舔了舔嘴巴,猛地扑向夏杏,吓的夏杏赶紧往后退,慌乱之际,一碗饺子洒了一地。
“汪汪!”
大黄狗摇着尾巴,大口吞起了饺子,气的杜兰娟眼前发黑:“哎哟!一年统共买半斤肉,竟然叫畜生糟蹋了!我咧个天啊,我不活了!”
她故意把动静闹大,想把村民们引过来,叫夏华华赔她的饺子。
夏华华笑眯眯道:“夏杏不是说,想叫狗吃饺子吗?恁咋又不舍得了?”
杜兰娟一脸怒火:“夏华华,你给我闭嘴!”
几天不见,这臭丫头咋像换了个人?
夏华华没搭理她。
她听见一阵脚步声,眼珠子一转,便栽在地上,抱着腿哎哟大叫起来:“大娘,我不就是多瞅了饺子一眼吗?又没问你要,你放狗咬我干啥?疼死我了,我这条腿算是瘸了啊!”
她把裤腿捋起来,露出一片擦伤。
这是她上山摘板栗的时候,绊倒摔的,几道口子连在一块,真跟狗啃的一样。
“你……你咋恁不要脸啊?”
杜兰娟瞪大眼睛,气的嘴唇哆嗦。
很快,王大爷他们便围了过来,见夏华华哭的可怜,一个劲指责起杜兰娟来:“咋?人家不能吃,还不能瞅瞅了?恁家这条狗会咬人,以后可不能养了!”
“瞅瞅把孩子吓成啥了?”
妇女主任崔霞穿着红衬衫,上前几步,心疼把夏华华扶了起来。她虽然生的瘦小,却浑身透着精明劲儿,瞪杜兰娟的时候,特别有威严。
杜兰娟心口绞痛,指着头上的伤口道:“分明是夏华华踹了狗一脚,又躲在我后头,然后……”
“大娘,你瞎说啥呢?分明是狗咬我之后,你觉得不解气,还想拿擀面杖打我,结果自己绊趴下了,咋成我的不对了?”
夏华华眸底噙泪,可怜巴巴的,惹得村民红了眼睛。
“人家夏华华是个直肠子,没啥心眼,咋可能说谎呢?”
“就是,先是夏杏污蔑人家,现在你个老的,也跟着掺和起来了,想把人家折腾死不成?就算恁两家有仇,也不能算到孩子头上啊。”
夏华华哭的更凶了:“俺家连个云南白药都买不起,咋治伤啊?哎哟,崔霞姨,俺疼啊!”
崔霞忙安慰她道:“娃啊,别哭了,俺叫杜兰娟赔你三毛钱,你拿着找王大夫买药中不中?”
“你说啥?给她三毛钱?”
杜兰娟太阳穴怦怦直跳,气急败坏道:“你们都给俺滚,滚!滚啊!”
她眼前一黑,背过气去,吓的夏杏脸色发白,赶忙喊道:“爸,你别睡了,赶紧出来啊,俺妈昏倒了!”
夏庆国从梦中惊醒,一骨碌爬下床,跑到了院子外头,一身肥肉乱颤。
他惊慌抱住杜兰娟,紧张道:“这咋回事啊?恁都愣着干啥,赶紧去叫王大夫啊!”
俩村民跑着去请王大夫后,夏杏便添油加醋,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惹得夏庆国震怒,朝夏华华啐了一口道:“小畜生!跟恁爸一个德行!”
崔霞沉着脸道:“你骂啥?赶紧赔人家医药费,不然这事没了!”
夏庆国有理说不清,只能忍痛拿出三毛钱,丢到了夏华华身上:“滚滚滚,赶紧给老子滚!”
夏华华接过三毛钱,委屈道:“大伯,我这伤不知道多久,才能长好呢,得买些营养品补补,这点钱哪够啊。”
他要把钱恭恭敬敬递来,夏华华说不定就走了。这把钱扔过来,打发叫花子呢?
夏庆国磨牙道:“夏华华,你别得寸进尺!”
王大爷皱眉道:“庆国啊,人家好歹是你大侄女,都被恁家狗咬成这样了,你多给几毛,让人家养养身体咋了?”
“就算她没挨狗咬,你个当大伯的,给侄女点零花钱,不也理所应当吗?”
一道道谴责目光传来,气的夏庆国眼前发黑。
他是个好面子的人,生怕毁了名声,在村里没法做人,便又拿出三毛钱,递给夏华华笑着道:“华华啊,这些钱你先拿着,要不够,再来问大伯要啊。今个儿是恁大娘对不住你,回头我一定好好骂她。”
夏华华立即说不够,直接让夏庆国凑了个整,拿着一块钱,一瘸一拐离开了,村民们望着她瘦弱的背影,一阵心疼。
“瞧这娃多坚强,哭都不哭一声。”
“是啊。”
“钱,咱家的钱……钱啊!”
夏杏脸庞惨白,猛晃夏庆国胳膊道:“爸,你就让这小畜生,这么走了?”
夏庆国面色阴沉:“慌啥?你想法把二华哄到巷子里,我叫她连本带利还回来。”
“中,你先扶俺妈回屋,我现在就去。”
夏杏眼珠子一转,麻溜爬起来,就跑到了后街。很快,王大夫便背着药箱过来,给杜兰娟包扎起了伤口。
夏华华玩的开心,殊不知一切,被李慎尽收眼底。
他只是恰巧路过,未曾想,竟看见这么一出好戏。
他阴翳望着夏华华背影,嗤了一声。
工于心计的丫头。
跟夏灼华一样,不是个好东西,不过一个蠢,一个会耍些小聪明罢了,上不得台面。
他转身前往枣村,给刘寡妇家儿子,准备婚宴去了。
夏华华回家的路上,撞见几个老太婆,正搬着马扎,坐在路边说闲话。
“俺听说夏家老爷子,刚死没多久,他们家老大啊,就带着发小郑三喜,在老家翻腾了一阵,最后还真找到一封遗书。遗书上说了,要把一百块钱都给老大,一点不分给小的,越想越不对劲儿啊。”
“是啊,那老爷子最疼小的,咋可能不给小的留钱?我看啊,肯定是老大扯谎了,遗书说不定是假的咧!”
“要不是郑三喜作证,谁会信老大啊?对了,枣村赵家三小子,游泳淹死了,你知道不?”
……
夏华华眼皮子一跳。
郑三喜也参与其中了?
他是槐村少有的高中毕业生,村民经常托他写信,在槐村威望不小,不像是会作假证的人,可这事太蹊跷了,她得去找郑三喜一趟,旁敲侧击问问这件事。
夏华华立即跑到村东头,一个篱笆小院外面,抬手敲起了门。
“郑伯伯,你在不在?我想找你擦点碘伏!”
郑三喜手里有几瓶碘伏,谁家受伤了,塞给他个红薯土豆,都能去擦一回。
“在咧!”
郑三喜站起身,开门望向夏华华,皱眉看她一阵,就领她进了家门。
他长相端正,就是人太瘦了,满脸都是皱纹,因为跟夏庆国走得近,看见夏华华就觉得烦。
夏华华进屋坐在板凳上,用纱布蘸一些碘伏,擦在了伤口上,疼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嘶……”
郑三喜望着她伤口,眸底掠过精芒:“这可不像是狗咬咧,夏华华,你是不是坑恁大伯钱咧?”
槐村不大,前街发生的事,很快传到了郑三喜耳朵里。
夏华华似笑非笑道:“那敢问一句,郑伯伯有没有,收过不义之财啊?”
郑三喜干咳一声,转头道:“你瞎说啥咧?俺这辈子行得正坐得端……”
这时,夏华华突然看见碘伏瓶上,贴了一张红纸条,好奇道:“哎,你贴个红纸条干啥?图喜庆吗?都卷边儿了,你不换一张吗?”
“这……这碘伏浓度不一样,俺为了方便区分就……”
郑三喜双眸闪躲,说话磕巴,令夏华华眯起了眸。
不对劲儿。
她眸色一利,趁郑三喜藏起碘伏之前,将红纸条撕下来,露出了生产日期,倒吸一口冷气:“好啊你!碘伏三月份就过期了,你居然……”
“夏华华,你别乱喊!”
郑三喜冷汗直冒,赶紧捂住她的嘴道:“俺就是见碘伏还剩可多,扔了浪费,才这么干的,又死不了人,你别瞎喊毁俺名声!”
夏华华一把将他推开,眼珠咕噜噜一转:“不想让我宣扬也行,你得回答我个问题。”
“中,你说。”
“夏庆国手里的遗书,是真的吗?”
“这……”
郑三喜神色紧张,正要撒谎,见夏华华拿着碘伏,就要告诉村民们,赶忙道:“咋跟你说咧,说真不真,说假不假。那个……恁爷爷的原意,是要把一百块钱,都留给恁家的,恁大伯把恁爸的名字,用小刀刮下来,写上他的名字了。
然后,恁大伯给了我一块钱,我就帮他作了个假证。这些日子吧,我天天睡不踏实,老早想告诉恁家这事了,就是抹不开面子。”
夏华华心中冷笑。
她就知道有鬼。
“有啥抹不开面子的?敢收钱还怕人家知道?走,跟我去找夏庆国说理去!”
她拽住郑三喜的衣袖,就要往外走。郑三喜挤出一丝笑道:“这……能不能明个儿再去,俺还得给俺娃买药呢,你这事是重要,也不能让俺娃病死不是?”
“那行,明个儿下午,你去夏庆国家门口等我。碘伏我先拿走了,到时候要是不见你人,我就把过期的事告诉村里了。”
“中中,俺一定去。”
郑三喜赔着笑,把夏华华送走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啐了一口口水:“他妈的,臭丫头片子,咋突然变这么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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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华华回家的路上,闻见枣村飘来一阵阵肉香,一时没忍住,就朝枣村跑了过去,看见刘寡妇家门口,支着一口大锅,里面正炖着大肘子。
大肘子烂熟脱骨,旁边飘着红辣椒和大料,散发着诱人色泽,令夏华华咽了口口水。
“好香啊……”
“想吃么?”
李慎阴恻恻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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