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搬到新城市一个月啦，说句老土肉麻的话：每天都很幸福，真的。
于我，陌生环境的一切让我觉得新鲜有趣：空气相对干燥，云彩总是淡淡的，像一层薄纱随意飘在天空，人们独特又爽利的方言，还有，一点点将我们的小窝再次填满······
于李长言，除了他的工作外，他最开心的，是生活的便利，还有最重要的，物价。
拿我们现在租的房子来说，地理位置很好，依旧是两室一厅，格局大小都差不多，但租金是之前的三分之一。
李兄昨天送了我一束香槟玫瑰，还没来得及开心，他突然问我：“你猜这花多少钱？”
我：并不是很想猜。
“不知道，漂亮就够了。”
李兄不放过我，激动地说：“十二块五！你敢相信吗，这么漂亮的花！而且还不是打折的！”
下午去了家附近的大型超市，逛了一圈出来后，李长言彻底疯狂了，他甚至打破了“不把冰箱清空就不购物”的原则。只要他休息，必定拉着我往超市跑。
“王乐乐，你还记得我们以前总是赶着打折的点去超市吗？”
“嗯。”
“你知道现在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们再也不用赶着打折的点去购物了。”
“聪明。”
我提醒他：“我们自从工作以后就没有这样干了。”
“哦，那还是很便宜啊。”李长言拿出一袋青菜问我，“你猜这个多少钱，九毛九，你敢信？”
“不敢。”我往他的背上靠了靠，“我也不敢相信你以前居然是个富家小少爷。”
2
我看书时没个正形，从不好好坐着，最喜欢拿李长言的肚子当靠垫。
平常都是动来动去，这天安静坐了半晌，李长言用手指挠挠我的下巴，“面试怎么样？”
“不怎么样，明天还有。”看书看得眼睛疼，侧身躺着，埋进他怀里睡觉，“困了。”
心跳，翻页轻响，浅淡的呼吸，夜风吹动窗帘，一首完美节奏的催眠曲。
3
两天后，我找到了新工作。
两天后，妈妈打了电话过来。
我很想和妈妈分享我现在的喜悦，忽地想起她还没接受这件事。
这一关，还没过去。
于是简单的问候之后，话音戛然而止，只有尴尬的沉默。
我不由自主的想，如果我交了一个女朋友，她一定很乐意倾听我们的生活，她会做世上最开明的婆婆，会关心，但不会掺和进来，更不会评判。
而现在，只是性别上的差异，我们母子之间交流的通道就彻底封锁。
所谓的交给时间，也是要有一方认输，让步，才有缓解的可能。
让我意外的是，妈妈主动提出过来看看我们。
我们搬来的这个新城市离我的老家很近，坐高铁只需要半个多小时就能到达。
心里隐隐生出希望来。
-
下班回家，准备再打电话和妈妈确认时间，却瞧见门口站着一位矮小的妇人。
我急忙走过去，“等多久了，到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妈妈说：“没等多久。”
我不信，带着埋怨的语气：“就算我没法回来，也能让管理处的人给你开门啊，在门口站在算什么事啊。”
“不麻烦别人了，我又什么事，等等无所谓的。”妈妈说。
我忽然鼻头一酸，她应该是怕给我添麻烦。重新开始正常工作，她是最开心的，即使还有出柜的事情梗着。
儿女大概真的是父母前世的债。
不再多说，低头把她带的大包小包拎进来。
“这房子不错。”妈妈从进门起就开始打量，“比之前的敞亮些。”
“都是差不多大啊。”我去给她泡茶。
“现在这个好点，楼层没那么高，屋里头也感觉······”妈妈转了半圈就坐在了沙发上，不说话嘞。
我急忙去看，心中了然，我和李长言卧室的门没关，早上都走得急，床铺都没收，还堆着乱七八糟的衣服。我默默把门关上了。
以前妈妈偶尔去那边，我和李长言还会做做样子，营造两间卧室的感觉，或者干脆把门都锁上。
而到了这边，就彻底放飞自我了。
今天也不是我故意，真的是时间来不及，整间房子都没打扫。
在问过我的工作和其他所有能问的事情后，妈妈终于慢吞吞提及到我的另一半，“那个，他还没下班吗？”
“嗯，他今天要很晚才回来。”我没告诉李长言妈妈要过来。
原本今天，我打算得寸进尺，多给妈妈洗脑一下我和李长言的事，但真的面对面坐着时，我心里只有愧疚。
诚然，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孩子也是独立的个体巴拉巴拉，我手握很多很多的道理，但一点也不敢漏出来。
我面对的人是我的母亲，是我把她带走一座未知的桥边，脚下是湍急的河流，面前是浓稠的大雾，她颤颤巍巍的上了桥，我还嫌弃她走得太慢，恨不得推她一把。
一点耐心都不肯给。
我在这儿自顾自编制惭愧的网，妈妈好像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抬头看她。“嗯？”
“不丢脸，不管是你的病，还是你喜欢，喜欢男人，”妈妈缓缓道，“后面这一种，我可能没办法理解，甚至，还没办法接受，但我不会觉得，这是什么丢脸的事情，这只是，不太一样。”
只是不太一样。
我没办法说话了，担心自己要哭出来而紧紧咬着牙。
我不该这么着急，迫切希望一切都遂自己的意，这是不可能的，妈妈也是，她对我们这个什么都是双人份的房子不太习惯，所以没有多留。
冰箱门上有许多我和李长言的大头贴，妈妈放干菜的时候看到了，我稍微有点尴尬。
那上面我的表情非常的浮夸和中二，李长言称之为解压神器，一定要贴在每天都能看到的地方。
“也贴点好看的照片出来嘛。”妈妈说。
“是。”下次贴李长言的丑照。
我送妈妈去高铁站，临上车前，她说，“要是有时间，带他回家吃顿饭吧。”
“好！”我高兴应着。
结果我从高铁站出来，刚上车，又收到老妈的消息：还是算了，我最近很忙，没时间给你们做饭。
老妈：我记得他也很挑食，还是别带了
老妈：反正今年别带回来，知道吗？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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