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知道?”赫连清惊讶的话语是脱口而出。
只见颜初露点了一下头,很快又摇头:“不算是知晓,也是今日见到二殿下您,才真正确定。想必不久前在宛阳城大量采买治疗疫病所用药材的,便是二殿下吧?”
“是。”赫连清答完便意识到对方这样说的原因。
果然,颜初露之后的话也印证了他的想法。
在采买药材之时,赫连清等人还并未料到疫病是人为造成,因此也未刻意注意分批采买,从抓的药便能看出是为了治疗何病。
在宛阳城内有如此大动作,紫云阁自然很快获悉,他们顺着这条线调查了多日,便查到了有人在城中打探岐陕村疫病之事,但与赫连清等人相同,紫云阁调查的结果亦是无人知晓疫病的传言从何而起,难辨真假。
宛阳城官府未收到任何风声,可若无疫病,又无法解释为何有人花重金购买药材,原本三日前他们打算派人前去岐陕村查看,可也正是那日,宛阳城内忽然多出了一群来路不明之人,且看起来似乎都是练家子,颜初露怀疑这两件事有所关联,因此便不敢再贸然派人去岐陕村,生怕打草惊蛇。
赫连清想到守在岐陕村外的那帮人,这样听来极有可能是同一伙:“他们大概有多少人?”
“至少有七八十人,他们也十分谨慎,分散在宛阳城内的各个客栈落脚,因此我们打探到的未必是全部。”颜初露说完,想起什么,又补充道,“那些人似乎也在调查不久前采买药材之人。”
这说明他们之前的行为已经引起了那些人的警觉,这绝非好事,赫连清神色凝重,将他们几人自酒楼听闻岐陕村之事起,到多番打探无果,再到买药入岐陕村之后发现的一切告知颜初露,颜初露听后亦是意识到事态严重。
“颜姑娘,你们现在对那些人的身份可有推断?”赫连清问道。
“有。”因着此事影响过大,哪怕此时还并无证据,颜初露仍是说了自己的猜测,“在宛阳城附近,能短期调到如此多青壮年的,我只能想到伐南军。”
二十多年前,苍川与冉郢两国不断交火,伐南军曾是苍川最庞大也是主要的一支军队,可随着两国停战、通商等协议,伐南军便只负责镇守边关,而他们的驻扎就在宛阳城外不远处。
“你说的没错。”赫连清之前也曾这样猜测过,他揉了揉眉心,不知此次之事是伐南军中出了蛀虫,还是这只军队自上而下已经完全烂透,从保一方平安的将士,转变成欺压百姓,恃强凌弱的土匪。
而他们既然已经到了宛阳城,证明很快便会有下一步动作,赫连清沉思了片刻,开口问道:“颜姑娘觉得,这宛阳城知府能否信得过?”
“能。”颜初露几乎是毫不犹豫道,“宛阳城的知府已经在任五年余,断案公允,从不徇私,深受百姓爱戴,是远近闻名的好官。且以那伙人在宛阳城内的行迹来看,他们忌惮的恰恰就是宛阳城内的官府衙门。”
紫云阁做的便是搜集情报之事,成立至今亦是弹劾了不少官员,因此赫连清相信他们的判断,闻言正要开口就听门外再次传来轻叩声。
入内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领他们入内的那名鸨儿,她匆匆行至二人身旁,也来不及行礼,压低了声道:“二殿下、颜姑娘,出事了,刚刚有一名冉郢人在城中药铺购买治疗疟疾的药物,那伙人似乎是觉得有异,目前他们正跟着对方,我们的人也在跟着,但人数不及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赫连清闻言,脸色立刻白了几分:“那是我朋友,他今日就是来宛阳城采买岐陕村所需药材的。”
“烷娘,你尽快多派些人,务必要将那位公子救下。”颜初露吩咐道,可同时她心中又有另一层担忧,“二殿下,他们既然能派人在药铺蹲点,极有可能知晓事情败露,或许也已经往岐陕村送信,我担心……”
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根本不是这些手持兵器,训练有素之人的对手,赫连清闭眼,尽量让自己冷静,随后喊了在外头的燕良俊入内:“良俊,你现在立刻去宛阳城府衙,亮明你的身份,告知知府岐陕村之事,让他们连夜派官兵前去支援。”
燕良俊乃是一等御内侍卫,论品阶要高于宛阳城知府,且谁都清楚,御内侍卫无故不会出现在边境,赫连清相信那位知府大人不至于蠢到猜不透此事,只是他不想亲自露面,因为不必要的麻烦。
“是。”燕良俊也知晓情况紧急,丝毫不敢耽搁,立刻领命离去。
屋内又只剩下赫连清与颜初露,赫连清没忍住在屋内来回踱步,颜初露见状劝道:“二殿下别急,按烷娘的说法,那些人还只是跟着您那位朋友,身处闹市,他们不敢贸然出手。”
话虽如此,但此刻赫连清心中已是一万个后悔,自己就该坚决一些,将燕良俊留给对方,又或者,他完全可以与卫炎生一道去买药,迟些再来寻紫云阁所在。
若卫炎生真的因此出了什么事……
光是想到这样的可能,他便已经有些喘不上气,半晌才缓过神道:“颜姑娘,我得出去一趟。”
“二殿下,如今外头太过危险,您——”颜初露话说一半,对上赫连清坚决的眼神,似乎知晓阻止也无用,只得转而道,“属下跟着您。”
赫连清猜想能做这宛阳城骊珠楼的主事,眼前这位姑娘的功夫必定不弱,但仍是摇头:“不必,我一人不会引起什么人注意,带上颜姑娘可就未必了,若楼内还有人手,派两人暗中跟着我便是。”
“好。”颜初露话出口也意识到不妥,闻言立刻应下。
出了骊珠楼,赫连清直奔他与卫炎生约定之处,他在骊珠楼内这一个多时辰的工夫,路上的行人似乎已经少了许多,他克制着脚步,不让自己看起来过于匆忙惹人怀疑,但面上的神色还是将他内心的焦躁暴露了些许。
他抵达那间客栈外时还未到亥时,只得在外头等候,好不容易等到更夫打了二更,他期盼的那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宛阳城内今夜起了风,吹得街道两旁店铺的门窗啪啪作响,赫连清的后背却起了一层薄汗,又不知过去多久,久到他按在自己胸口上的那只手都有些僵硬,他终于看到不远处有个身影正匆匆向他走来。
直到那人的面庞映在灯下,他再也顾不上那么多,快跑几步,一把拉起对方的手,转身便向骊珠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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