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4.26日的更新
对于文越这种连看电视剧都只看隋唐演义的三好学生来说, 颜可屡次蛊惑闻声谈恋爱这事属实有些炸裂三观。
文越纯白的T恤外搭了件白色的短袖衬衫,敞开的衣襟随着他抬手的动作扬了一下。
他盯着颜可的眼神颇有些忍无可忍:“公共场合,你能不能注意一下言行?”
颜可视线在文越身上上下扫了一下, 无语:“亲一下怎么了, 我还没做更过分的呢。”
文越目瞪口呆:“你还想做什么更过分的事???”
颜可弯着眼睛笑了下:“你猜呢。”
闻声扭了下手腕,从李延时手里挣脱出来。
李延时转过头去看她。
和颜可那种天然卷翘的睫毛不同,闻声的睫毛微微向下耸拉, 不算密,但细而长。
李延时伸手, 在那根根分明的睫毛上点了下。
还说颜可的睫毛好看, 他倒是觉得她自己的更好看些。
闻声盯着李延时已经往后收的手, 极其惜字如金地扔了三个字:“干什么?”
“没事。”男生把手插进口袋。
白天一天的训练项目让闻声的体力严重透支,现在不过将将十点半,她却已经困得睁不开眼。
侵染大脑的困意,让她说话时的语调下意识软了几分。
她歪了下身体,视线越过李延时, 飘向几米外的文越和颜可,嘀咕:“他们在吵什么,我们要不要去制止一下?”
“有什么可制止的。”李延时抱了臂, 开始胡扯, “打是亲骂是爱。”?
闻声抬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李延时对上闻声那清澈的目光, 又想到三分钟前文越说自己要表白的话。
犹豫了一秒, 决定胡扯到底。
他绕到闻声身后, 扳着她的肩膀, 让她看向前方:“你觉不觉得文越喜欢颜可?”??
闻声转过来,一脸惊讶:“文越喜欢颜可?”
“你见过文越跟别人说这么多话吗?”李延时循循善诱。
闻声跟着他的思路思考了一下, 发现还真没有。
她食指戳着下巴,略有丝恍惚地再次问了句:“所以文越真的喜欢颜可?”
李延时这人虽然挺混的,但偶尔也会良心发现一下,就比如现在,他觉得自己也不能太坑文越。
“不知道。”李延时双手垫在脑后,做了个伸懒腰的姿势,“我猜的。”
“哦对。”李延时想起什么似的,弯腰对闻声补充,“有些人爱而不得时就爱胡乱给人表白,刺激一下自己和对方。”
闻声福至心灵:“你说文越?胡乱表白?”
李延时故作玄虚地点点头:“很有可能。”
那面颜可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和迷之逻辑彻底把文越绕晕。
文越懒得跟她辩驳,接了个文童的电话,提着篮子绕到收银台,结了账,把李延时塞到他购物篮的可乐和草莓牛奶捡出来,丢到李延时怀里,拨回文童的手机号,从前门出去。
正巧文童趿拉个人字拖,穿着T恤大裤衩从女寝的那个楼栋跑出来,往文越身前迎的时候看到超市里的闻声。
文童兴奋地冲闻声摇了摇手,把她也叫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门,超市里骤然就剩了李延时和颜可。
“你们两个都喜欢闻声啊?”颜可突然探身到李延时面前,手在他眼前挥了下。
李延时被她五颜六色的美甲晃得眼晕,伸手拨开,走到另一侧的货架。
颜可一个滑步溜到李延时身前,左臂搭上货架,打量他:“别装了,我又不眼瞎。”
李延时从货架上拿下一盒薄荷糖:“那你说有的人怎么就看不出来?”
“谁?”问完颜可反应过来,“我们闻声宝贝?”
李延时一言难尽地看着她:“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
颜可甩了甩栗色的长发,歪头一笑:“要不要我帮你?”
李延时调转了身子,脚尖抵着货架最下层的轮子,垂在身侧的右手捏了瓶可乐,往后倚着架子。
他视线往远处飘了飘,穿过玻璃,落在站在中央广场的男女身上。
文童抱着闻声,跟站在她们两个对面的文越说话。
被文童抱着的女生表情很淡,尽管离得很远,也能看出来她每句话都回得很简短。
虽说野外训练比军训差不了多少,但因为生存挑战,救生墙等项目添加的趣味性,让学生们更喜欢把它划分为“娱乐性活动”这一项。
难得出来放风,多数男生不野到熄灯前的最后一秒是不可能上楼的。
寝室楼下这片广场的灯早熄了,时不时跑过几个,总是没长眼地往文童身上撞。
但每一次都被闻声反应迅速的拉着避开。
她温吞迟钝,极致冷淡,却又对被她划进自己世界的人极其护着。
像一只懵懂单纯,却又冷血护食的小兽。
李延时搭在易拉罐边沿的手指轻轻抬起,敲在罐顶,突然很认真地想,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上次月考前,她站在他身边说的那句“不然名额我也不要了”,还是校运会,她克服内心,拿到接力棒,跑了第一名,亦或是更早,她明明看到他从补习学校出来,但既什么也没有问,只是把自己的笔记拿给他
刚在楼上看到闻声下来,才临时起意出来买的可乐,没时间换衣服,只罩了件冲锋衣。
裤衩背心外加冲锋衣,不太符合李延时一向挑三拣四的考究作风。
看到李延时久久没有说话,颜可不禁走上前,推了一下他的肩膀:“问你话呢,要不要帮帮你?”
第62章 4.28日的更新
颜可从多年驰骋情场的经验给李延时提了八字方针, 四个字是“欲擒故纵”,另外四个字还是“欲擒故纵”。
李延时对此表示:
“嘿,我说你别不理我, ”颜可抽走李延时刚从货架上拿的薄荷糖, “有名的情感哲学家说过,让一个人吃醋是让这人认清自己内心的最好方法。”
李延时夺回自己的糖罐,面无表情:“哪个情感哲学家?”
颜可微微一笑:“正是在下。”
“”
李延时弯腰捡了个篮子, 把怀里的饮料扔进去,提了篮子, 撞开颜可的肩膀, 往收银台的方向走。
颜可对着李延时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儿, 挑着美甲,望着窗外还在说话的闻声和文越,心里默数了十个数字。
等“一”落地时,刚在收银台付过钱的人,提着一袋子饮料转身回来。
颜可收了手, 笑意盈盈地看过去。
李延时在她面前停住脚步,沉默了一下,道:“详细说说。”
第二天早上七点, 所有人在3D环绕的立体广播声中被叫醒。
文童一个鲤鱼打挺, 从床上翻身起来,蹦跳着蹬上一只拖鞋, 拍了拍头顶的床铺, 叫魂一样:“闻声, 闻声!!起床了!!, 今天定向越野,去晚了分不到好的帐篷!!!”
所谓定向越野, 即一种借助地图、指北针或其他导航工具,在一个设定的范围内,通过各种障碍到达终点的运动。
旨在考察学生生存,解决问题和团队协作的能力。
以各班为单位划分四人小组,以班内各小组到达终点所用时长总和进行排名,用时最短的班级被评为第一。
“闻声!!”文童碰掉着蹬上第二只鞋,再次拍了下商铺的床板,“快起来了闻声!”
话音落,听到从阳台的卫生间传来一道冲水声。
紧接着,卫生间的门“咔哒”开锁,闻声叼着牙刷走出来,一脸茫然地看向文童。
文童扭头看到个披头散发穿白睡裙的人,吓得惊“啊”了一声。
“你是什么时候起来的?!”
闻声把牙刷拿出来,含混不清的:“五点半,起来背了会儿书。”
文童懵逼了一瞬,一边默念学霸的世界她不懂,一面摸索着去阳台的另一侧找自己的牙刷。
定向越野出发前还有两件事需要做,一个是自由分组,一个是抽签选帐篷。
二高在很多地方上的规定,都让人觉得二高的老师比学生更贪玩。
比如这个选帐篷。
有大帐篷、小帐篷、豪华帐篷、简易帐篷,按抽签的方式分配,言而总之,总而言之就是运气好分好的,运气差分差的。
说是睡差的培养学生们吃苦耐劳的精神,实际上,很难让人不怀疑是二高的校领导们想吃瓜看笑话。
“颜可今天早上和李延时一起来的?”周佳恒拿了替闻声和文童抽的签走过来。
二高的训练基地在绕城高速以外,郊区到底是比市里凉一些,低个三四度,早上七八点这个时间,穿短袖还是有些冷。
闻声在学校统一发的军绿色短袖外罩了一件米白色的线衫。
“他们两个一起来的?”文童把手上的食品袋丢进一旁的垃圾桶,转头看过去,“颜可不冷吗,竟然穿短裙,不过好好看。”
闻声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不远处的抽签台旁,恰好轮到颜可和李延时。
颜可穿了鹅黄色的短款T恤和黑色裙裤,而她一旁的男生,简单的黑色运动服,外套的拉链拉到最上面,掩着小半个下巴,身高体长,比身边的几个男生都高出不少。
闻声拢了下身上的针织衫,微微侧歪了一下头。
她看到颜可抽完签,伸手拽了下后方的李延时。
男生稍皱了下眉,却没有拒绝地往女生身旁移了半步。
两人肩抵着肩,不知道低头在说些什么。
闻声低头去开自己的面包,却在密封袋揭开时,不自觉的,再次抬头看了眼。
远处那两人还维持着背对他们,肩抵肩的姿势。
闻声拧了下眉,不由得往那侧抬了半步。
“闻声,你要去哪儿?”文童刚从周佳恒手里抢过好帐篷的签。
闻声“嗯?”了一声,懵了半瞬,垂头看了看自己踏出去的那半只脚,紧接着像是也不明白为什么似的,左右晃了两下,收了回来。
文童核对着手里的签,问闻声:“你刚要去哪儿?”
闻声再次抬头“嗯?”了一声。
颜可昨天拉着她讲了一晚上自己的恋爱史,紧接着从自己的恋爱史出发,全方位、无死角地向闻声透彻讲解了什么叫喜欢。
信息量太大,把闻声听得一愣一愣的。
饶是平日里再是学霸,也被颜可那一套套理论绕了进去。
最后就记住一个颜可强调了一百遍的究极恒等式“吃醋就是喜欢,喜欢就是吃醋”。
夜谈结束的最后,颜可还向她传递了恋爱里的八字方针。
前八个字是“主动出击”,后八个字还是“主动出击”。
闻声低头啃着面包,正琢磨着刚刚自己那诡异的行为和颜可昨晚那长达两个小时的恋爱演讲有没有关系时——
那侧颜可兜住李延时的袖子把几欲起身的他再次拽了下去。
“好了没?”李延时不耐烦。
“装装样子你不会?”颜可揪住他,“再靠我近点。”
李延时抬手想扒她:“你有病?”
颜可轻“嘶”一声:“再骂我,我就去撮合闻声和文越,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李延时极其嘲讽地笑了下:“你这鬼方法到底有用没?”
“有用有用,”颜可也开始不耐烦,“昨天给闻声强调了一百遍究极恒等式,还跟她讲了另一版的八字方针。”
李延时皱眉:“什么另一版八字方针?”
颜可答:“‘主动出击’。”
李延时犹豫了两秒,再次问:“你有没有给她解释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颜可反应过来,“这还需要解释?就是意识到自己吃醋了就直接上去问,意识到自己喜欢了就直接表白,这还需要解释?”
李延时冷笑一声:“别人不用,她还真不一定。”
不得不感叹,人有时相处久了,是更能了解对方一些,就比如李延时此刻的料事如神。
远处十几米的地方,闻声迟疑再三,还是拉住身边文童,认真地问了句:“你知不知道‘主动出击’是什么意思?”
第63章 4.30日的更新
文童正在仔细研究自己手上的签是哪款帐篷, 闻言一懵:“什么‘主动出击’?”
“就是”闻声再次抬眸,往远处瞟了一眼,不知道怎么解释, “就是‘主动出击’。”
文童以为她说的是打架里的那种, 踌躇着往闻声眼前挥了一拳,问道:“这样?”
“不是。”闻声捂了下额头,“好像不是这个。”
虽然她确实不太明白颜可说的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但也能分辨出来,不是抢在敌人面前挥敌人一拳的这个“主动出击”。
还有颜可昨天长篇大论的“喜欢”, “喜欢”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刚刚她感觉得那个?那个就是喜欢?
闻声捂着侧脑, 晃了晃头,觉得这东西实在令人费解,还不如让她去做一百道数学奥赛压轴题。
闻声支支吾吾回答不出来个所以然,文童也没再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
她低头看了看闻声手里的签,又抬眼瞥了下远处已经在领帐篷的李延时和颜可, 拽着闻声指了指远处,惊喜道:“你的是一等帐篷,就李延时手里的那种。”
闻声回过来神, 去看远处男生手里的帐篷。
深蓝色的篷布, 从支架的粗细和长度就能看出比旁边人拿的大很多。
闻声的思维还没从刚刚那个话题转回来,反应和语速都有些慢:“一等帐篷?”
“对啊, 就所有签里最好的那种, 又大质量又好, 全校一共也就十几二十顶吧, 你和李延时的运气好好呜呜呜呜”文童喋喋不休。
春末夏初,既存有春的蓬勃, 又染了夏的微燥,广场周边的梧桐抽了新的嫩绿,光从交叉的树枝中投下来,在灰白色的水泥地上留下斑驳的影子。
十几米外的“领物处”用白色的带子拉了警戒线,警戒线后面是几辆大敞着后箱门的大卡车,除了帐篷外还装了许多别的应急物品,警戒线前一连摆了七八张棕红色的木桌,每张木桌后面都有老师,在按签给排队的同学帐篷和其它物资。
同学们熙熙攘攘,你推着我我搡着你的一面排队,一面冲警戒线的卡车后张望。
闻声对睡觉的环境要求并不高,所以对抽签和帐篷的关注度也没有文童那么高。
但眼下她的视线却下意识没有离开其中一张领东西的木桌。
李延时正站在那张木桌前,低着头听跑过去的周佳恒说着什么。
明明他的站姿松散而不成型,但却能让人想象到他站直了身体时,背脊挺拔的样子。
阳光在他耳侧的头发上跳了两下,落在他突出于身边任何人痞气却又少年的五官。
身体先于意识,在闻声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拉上文童的袖子,问了句:“李延时真的很好看吗?”
“什么?”文童拨着手机,往远处瞟了一眼,“他好看不是公认的吗?不然哪那么多小姑娘”
文童说到一半,想起来什么似的闭上了自己的嘴,紧接着转过来,朝闻声神秘兮兮地来了句:“不过没我哥好看。”
闻声收回落在李延时身上的视线,轻挤了两下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带了朝露的日光太刺眼,眼睛竟轻微有些灼痛。
她转而把目光投向队伍尾部的文越,问了句:“是吗?”
“是吧是吧,”文童含混地答完,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两圈,再次低下头时破罐子破摔地咕哝,“算了,好像是李延时更好看一点,文越太不争气了,活该没媳妇儿”
“你说什么?”闻声转头看她。
文童干巴一笑:“没什么,就是突然很想投李延时一票。”
闻声捂着后颈,轻转了下脖子,没理解文童这突然的表决心整得又是哪出,等抬眼再看向李延时,发现他已经听完周佳恒说话,并侧身帮他从地上捞了个和自己手里一样的蓝色帐篷。
三分钟前文童差使周佳恒过去帮她们两个领帐篷,所以李延时现在手里拿的
文童玩游戏的间隙抬了下头,数落:“周佳恒这个不中用的,让他领个帐篷都拿不动,还搬救兵?”
搬救兵?
闻声目光再次落到李延时手里并在一起的两个蓝色帐篷上。
所以其中一个是自己的?
他在帮自己拿?
抽丝剥缕后得到这一讯息的闻声,不知怎么的,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至少比刚刚看到李延时和颜可头碰头讲话时要好得多。
还没等闻声反应过来自己这情绪变化,那两人已经拎着领完的东西走了过来。
闻声伸手要去拿李延时手里的帐篷。
李延时拖着帐篷的手往后避了避,看她一眼:“你干什么?”
“嗯?”闻声一愣,解释,“拿帐篷”
“这是颜可的。”李延时答。
闻声再次愣住,接着看到右手边周佳恒把手里的帐篷给了文童之后,小跑着回刚刚那处又拖一个蓝色的,朝自己这侧过来。
“”
闻声停在空中的手尴尬地收回。
刚刚那奇怪的情绪重新翻涌上来。
她视线偏向另一处,盯着因还未经过铺装而裸露出泥土的底面。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心里酸酸胀胀的,像泡发的酸奶面包。
李延时把帐篷杆斜倒这倚在自己身上,空了另一只手低头发消息。
消息是发给颜可的,问她去买面包的面包店是不是是从种种子这道工序开始做,这么他妹的几把慢。
他要撑不住了,颜可不在,他都不知道这鸟方法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颜可:[说了帐篷是我的没?]
李延时:[说了]
李延时:[然后?]
颜可:[没了,等着就行]
颜可:[然后从现在开始别跟闻声说话。]
李延时:[?]
颜可:[切记,一个字都不要说]
昨晚三点才睡,李延时捏了捏鼻骨,换了个站姿。
抬眼看到文越从几步远外走过来。
男生塞给文童一包零食,又递了闻声一瓶水,接着便和她们聊起来。
李延时看得心烦,按了按眉骨,刚要张口说话,手机嗡了一下,颜可又发来消息。
颜可:[再次嘱咐一遍,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跟闻声说一个字,要的就是她想你为什么不找她说话。]
李延时忽略了颜可的后半句,直接一个问号甩过去。
李延时:[?]
李延时:[所以让我看着她跟文越聊得脸都笑出褶子了?]
李延时:[你他妈也是间谍吧]
颜可:[]
颜可:[欲擒故纵懂不懂??]
颜可:[那小白脸是聊得欢,你看他机会大吗?白面书生一个。对待直女,要么直球直接打死,要么若即若离循循善诱,只会如沐春风的,必定凉死。]
颜可:[那小白脸没机会了,说闻声喜欢他还不如说闻声喜欢王启胜。]
李延时:[?]
李延时:[谁喜欢王启胜?]
颜可:[大哥,你是恋爱脑吧【微笑】]
颜可:[合着一大段理论白说了,就看见最后半句了??]
颜可:[果然,跟你比,我还是更喜欢闻声]
颜可:[学习脑的美女迷死人了好吗]
李延时:[]
李延时按灭手机,抵着眉心轻吸了一口气,把这么几年来颜可的那些恋爱经历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过完之后,决定、姑且相信她这一回。
不成功,就回去把她就地打死。
“闻声?”文越发现闻声第二次走神时,喊了她一声,“你不舒服吗?”
“那个帐篷不是我的吗”闻声下意识把正在琢磨的事情说出了口。
文越笑了:“什么帐篷?”
闻声惊了一下,反应过来。
“没什么。”她摇头。
有时候事情赶得巧也是真的巧,好死不死,定向越野的四人分组正好把闻声,李延时,颜可和文越分在了一起。
就,十分精彩。
第64章 5.01日的更新
为了增加学生们团队意识的娱乐项目, 没那么难,
四个班一个山头,面积不大, 隔几步碰到一个小组, 隔几步碰到一个小组,背包里有各种应急和救援物资,还有专业医疗搜救队巡逻, 天黑之前就算是爬应该也爬得到目的地。
目的地定在山顶的一处平地,各班划了一块地方, 晚上就在这里扎帐篷睡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 中午返校。
临出发前,颜可拽住李延时给他紧急调整了一下恋爱方案。
恋爱脑的人不适合欲擒故纵,没准儿先给自己纵进去。
“这样,”颜可思考了一下,“你打直球吧。”
李延时皱眉:“怎么打?”
颜可想了想:“表白你有把握没?”
李延时偏了下视线, 两秒后,咳了一声:“没有。”
真妙啊。
死局。
“那你撩她吧,”颜可无语, “步步为营, 循循善诱总会吧?”
颜可叮嘱:“最关键是管住你那张破嘴,别嘴贱, 别嘴硬, 行不行?”
大少爷手插在口袋, 嚼着薄荷糖, 很敷衍地“嗯”了两下:“我试试。”
按往届参加这一项目的经历来说,上山的途中会设一些关卡和任务, 完成的组别将会在到达目的地时获得总时间减少的奖励。
一般出发之前,四人都会提前分成两组,以应对途中出现的临时任务。
李延时四人站在出发点前调整包带,文越看了眼前方已经出发的几队,对身旁三人道:“等下如果有分头任务的话,我和闻声一组,李延时你和”
李延时把两条肩带中间的搭扣扣上,掀了眼皮,看文越:“你说谁一组谁就一组,你是队长?”
文越一讪:“那咱们两个一组,闻声和颜可一组。”
“哦。”李延时低头,检查搭扣,“俩女生一组在山里乱窜,你嫌她们两个命太长?”
文越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唇,往后退了半步:“行,你想怎么办?”
李延时瞥了眼一旁的闻声:“按身高排,我和最矮的一组,瘦得还没我家院儿里的鸡”
话音未落,被闻声兜头扔了块毛巾,与此同时脚背被颜可狠狠地跺了一下。
李延时抓掉脸上的毛巾,抬眼,先是撞上闻声带了气的眼神,再是迎上颜可瞪他的眼睛。
颜可咬着牙,冲他腹语了一句:“让你撩她,没让你嘴贱。”
真服了,好好一个人,长了张破嘴,活该一辈子没老婆。
李延时看颜可一眼,一脸梗住的表情,憋了又憋,把后半句话吞了进去。
闻声站在一米之外,目光在李延时和颜可的身上扫了两扫。
刚两人那番互动落在她的眼睛里,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尽管昨晚颜可已经再三强调自己不喜欢李延时,说自己本来就是单纯地觉得他长得好看而已,现在更不会抢姐妹的男人,但陷入感情中的人脑子总是混乱的。
其中最为突出的表现就是该记的不记,不该记的乱记。
就比如此时的闻声,完全忘了颜可说的前半句,只记住后半句。
“不能抢姐妹的男人”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之后,觉得要让让颜可,于是往文越身旁迈了一步:“我跟文越一组吧。”
“等会儿,”李延时闭了下眼睛,头痛得要死,再次睁开眼睛时盯着闻声问,“你说什么??”
“她说她要跟我一组。”
文越在旁边答了一句,语气认真,丝毫不像捣乱的。
此时全场唯一清醒的颜可,两秒之间迅速反应过来闻声还以为自己喜欢李延时。
她两手举起来,往右一步,横插在闻声和文越中间,先是低头对闻声再次重申了一遍,自己真的不喜欢李延时,再是一把把文越拉到自己身边:“我和文越一组。”
感情这种事,有时候也确实没什么“一定能成功”的套路。
她放弃了,她决定把文越拉走,让李延时和闻声单独在一起,自由发挥。
但文越肯定是不干的。
文越把自己的领子从颜可手里抽出来:“我不跟你一组。”
“你以为我愿意跟你一组,”颜可上下打量文越一眼,一脸鄙夷,“手无缚鸡之力。”
文越冷笑:“要不要脱衣服给你看看。”
“真不好意思,”颜可一哂,“我从来不看不好看的裸男。”
文越:
颜可“安抚”住文越,又指挥李延时:“你和闻声一组。”
没成想大少爷又不乐意了。
“我不跟她一组。”单肩勾着个登山包的人,下巴扬得比天高,“她都不想跟我一组,我为什么要跟她一组?”
颜可一扶额头,把期待的目光转向了闻声。
闻声垂头扣着手,本想合理分析一下李延时不想跟自己一组,是不是因为想跟颜可一组。
结果越琢磨越生气,半分钟后抬了头,面无表情地来了句——
“我也不跟他一组,跟狗一组都不跟他一组。”
呸,狗男人。
来之前的那个周末明明还在走廊里抱我了。
颜可濒临抓狂,深吸一口气,还想再劝,却被“捣乱”的文越再次截住。
文越看着她:“你看,我说了闻声想跟我一组。”
“”
颜可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合着她努力了一圈白努力了,为什么是现在这个混乱场面??
颜可百思不得其解下,决定去他丫的不管了,让李延时自生自灭,追不到就是活该,妈的。
这么决定之后,颜可轻吸气,环顾一周,紧接着张开双臂冲闻声微微一笑。
打不过就加入,让场面更混乱一些吧!!!
“闻声,跟我谈恋爱吗?”颜可问。
李延时、文越:
这场在山脚下的混战一直持续到中午。
半个小时前他们在一个指路牌下找到一个箱子,获得了第一个隐藏任务。
箱子里有一只活鸡和一些生火的工具,任务要求四人将鸡杀掉之后,利用原始的取火工具,将其烤熟。
也不知道这任务有什么用。
不过也不用管,照做就行,因为二高的野外生存训练,所有任务都奇奇怪怪,还有给鸭洗澡和给鹅织毛衣的。
这么一比,烤鸡这活儿还算正常点。
两个男生把鸡拿到就近的河边,宰过之后又去了毛,再分成几部分用树枝穿起来,拿回来和两个女生一起烤。
“文越,你到底会不会劈柴?!”颜可叉着腰在一旁指指点点地监工。
文越把锄头一扔,拎着衬衣的领子扇风:“你会你来。”
颜可白他一眼,看傻子的眼神:“我就是不会才让你劈的。”
李延时把手上的鸡胸穿好,准备递给身旁的闻声时才发现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那两人吵架。
当然,不知道是在真的在看吵架,还是是在看文越。
李延时又想起今早上她非要跟文越一组,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他把手上插了鸡肉的签子往架子上一扔:“好看?”
两秒后,闻声放下托腮的手,慢腾腾地直起身子,问李延时:“什么?”
李延时下巴往远处一点,示意十几米外的文越:“他。”
闻声回头,看了看光彩照人的颜可,如实回答:“好看。”
李延时眯眼看看那侧,冷笑一声:“我也觉得。”
也觉得文越好看。
闻声欠了下身子,摸到刚被李延时扔到架子上的签子,拿过来架在火上烤。
烤了半分钟,还是没能忽略掉李延时刚那句对颜可的“夸奖”。
“有多好看?”转过来认真地看着李延时。
李延时用手上的签子撩着火焰,极其冷淡地笑了一声:“你还敢问?”
闻声搓着手,胸腔起伏了一下:“我连问都不能问?”
李延时掏出震动的手机:“从头到脚都好看,行了吧。”
消息来自先前校运会时文童拉的那个七人群。
文童:[谁能吧颜可小姐姐拉过来?]
文童:[@李延时@文越@闻声,你们那组怎么样?]
文童:[闻声从早上开始就不太对劲,还一直问我主动出击是什么意思。]
最后一条消息把李延时气笑了。
他收了手机,打眼看到闻声手上那串都要烤冒火了还在那儿烤。
“别烤了。”李延时把她的手往一侧拨了拨,“都烤黑了,丑不丑?”
“丑丑丑,”闻声往旁边坐了坐,嘟囔,“就颜可好看。”
李延时怕闻声离架子太近,烫到手,正思考着是把架子退远点还是把闻声连人带椅子往自己身边端一点。
“说了别烤了,”李延时握着闻声的手腕,把她的胳膊扯离滚烫的架子,失笑,“烤冒火了还烤?你是不是天天就会学习?”
连主动出击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是是是,我就会学习,”闻声憋着气,再次往远离李延时的方向坐了坐,接着嘟囔,“就颜可不学习。”
“你很往那边坐什么?”李延时脚抵着那烤架,把闻声揪回来,“还有你嘴里嘀嘀咕咕的什么,在骂我?”
“对。”闻声拍开他的手,声音清淡,“骂你不好看。”
听清闻声在说什么的李延时脸登时变了,攥着闻声小臂的手紧了一下才松开:“你说什么?”
李延时把另一只手上的正烤着的串也扔开,指着自己:“合着文越好看,我不好看是吧??”
“什么文越好看?”闻声莫名其妙,她把手上的烤串也扔了,脸上除了微微皱眉没别的表情,但就是能让人觉出来她心情也不怎么好,“你刚刚还说颜可好看。”
“你才在开玩笑,我什么时候说颜可好看了?”
“你刚说的。”
李延时盯着闻声那张一本正经的脸,想说你有病吧,但想到颜可千叮咛万嘱咐的那句“别嘴贱”,忍了又忍,把这三个字吞了回去。
哪成想,下一秒,瞪着他的闻声来了句——
“你有病!”
李延时:
这么轰轰烈烈地吵了一场,不冷战个个把小时都对不起这场莫名其妙的架,所以从中午另两人劈完柴回来,直到下午到达最终目的地之前,闻声和李延时之间都保持着一种微妙又激荡的僵持。
纵然这山已经是临安周边最高的一座,却仍旧不怎么“巍峨”,六七百米的海拔,唯一一处被称为“险峻悬崖”的峭壁也仅仅是两峰之间夹的山泉水渠。
陡峭的崖壁,干净的山泉从最顶端的丛林之中汩汩流出,淌过迁回曲折的泥路,在这两峰相接之处汇成一条干净的小溪。
所有同学都到达目的地后,被各班的班主任组织在自己班的驻扎地扎了帐篷。
扎完帐篷,提上东西,到最近的那条小溪旁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室外烧烤。
所有的肉类和工具都由学校提供。
没有作业,也没有考试,在这片远离城市喧嚣,抛却学业压力的世外桃源,享受高三来临前的最后一场狂欢。
二高之所以一直把这项所有临安高中都必修的“项目”放在高二下结束之前,也是有这层打算——给学生解压。
山里冷,闻声今早出门穿薄了,去烧烤前,一脚走岔又跌到了溪里,等肉串烤好,所有人开始动筷,她却偏着头一连打了七八个喷嚏后,终于确定自己是感冒了。
婉拒了文童和颜可陪同的要求,跟王建国请了假,闻声先一步离席,打算回驻扎地休息一下,再好好睡一觉。
烤肉的地方离驻地不远,一条供行人观光游览的大直路,也好找。
等到了驻地每个班的位置都提前用标识牌标识了,虽说天黑,地形也不算熟悉,但也姑且能找得到。
然而,在闻声真正站到三班班牌前,才真的实打实犯了难。
身前放眼望去,昏暗的夜色里,像小蘑菇一样杵着的七八十个帐篷——到底哪个是她的???
上帝为你打开一扇门就必会关掉一扇窗。
而闻声被关掉的那扇窗就是方向感。
高一刚开学那会儿,从教学楼到小食堂屁大点的路她就走错过三回,更别说此刻在浓浓夜色,所有地方长得贼几把像的山里,找到自己那顶小帐篷了。
着实有那么一丁点困难。
远处有守在驻地值班的老师发现她,扬声吆喝了几下,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闻声摇摇头,打开手电,一个一个照过去,辨认帐篷的颜色。
值班老师帮不了她什么,毕竟值班老师也不认识她的帐篷。
山里昼夜温差大,太阳落了有一会儿,气温更低了些,好在刚走之前文童和颜可好说歹说塞给她两件衣服披着,不然这会儿怕是更冷。
刚才落水时上衣湿了一半,此时还贴在身上。
闻声吸了吸鼻子,再次打了一个喷嚏,举着手电,继续找自己的帐篷。
全年级一共扎了一千多个帐篷,各个班之间的界限又很不明显,夜色昏,闻声一个喷嚏接一个喷嚏打过去,脑子更昏,举着手机摸了半天,发现帐篷没找到,自己先把自己找晕了。
“在”闻声摸索着看文童刚给她回的消息——
文童:[你那个在一棵大槐树下]
“一棵大槐树”
闻声手电再度往前打时,终于照到了一顶醒目的蓝色“豪华帐篷”。
好巧不巧,这帐篷上还有一棵巨大的遮阴树。
终于找到了!
闻声举着手电前后照了两圈,发现它符合自己那帐篷的所有条件——
一等奖的蓝色豪华帐篷。
在三班圈定的范围内。
头顶还有一棵体型远超其它的大树!
闻声惊喜之于,吐了口气。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帐篷前,拉开拉链钻了进去。
钻进去之后先是把扔在里面的睡袋铺好,再是把一直背在身上的登山包放下来,从里面找到一件干净的小吊带。
再接着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换上小吊带,倒了热水,吃了感冒药,拧上杯子,钻进睡袋,拉上链子打算美美地睡上一觉。
临会周公之前,闻声强睁眼睛看了眼脑袋旁的手机。
七点二十,离大部队吃完烧烤解散应该还有一个小时。
说不定等文童他们回来自己头就没这么疼了,还能跟她们挤在一起再聊一个晚上。
闻声头又懵又困,以至于让她在睡着前瞥的这眼,没发现在帐篷的角落有一个不属于她的东西。
一件男生的T恤。
晚上刚到小溪旁的烧烤地,李延时被张猛喊了去。
老生常谈的问题,还是袁娅让他出国的事情。
四个老师,轮番劝了快两个小时,等眼看着实在劝不动放他回来,烧烤凉了,桌上那个他关切的人也已经不在了。
李延时问了句周佳恒,周佳恒说闻声身体不舒服,请假先一步回了驻地。
抹不开面子去找人,他索性留下,边玩手机边看大部队吃吃喝喝打打闹闹。
李延时是个张扬又狂妄,肆意且明媚的人,是那种走到哪里都很耀眼,炽热到让你的盯着他的眼睛会不自觉灼痛的少年。
这种人大多和明朗、吵闹挂钩。
但李延时很显然不在“大多”的这种情况内。
他更多时候都有着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安静。
无论什么时候都喜欢划拉两下手机的敷衍,很多事情都入不了他的眼睛,勾不起他兴趣的孤傲。
时针走过八点,掌管学校各种文娱活动的主任,一个挽了低发髻很有气质的中年女老师,从一班往十二班的方向依次走过,通知各班带队回驻地,眼睛弯弯地冲每一个学生笑,对他们说了步入高三前的最后一句祝福。
李延时第一个从座位站起来,从椅背上捞了包,往驻地的方向去。
文童在后面拍周佳恒的肩,指李延时的背影,问周佳恒他走那么快干什么。
周佳恒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接着从文童手机接过她的垃圾袋,帮她把面前的垃圾都清进去。
闻声醒的时候不过才八点一刻。
不过准确来说,她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被吵闹的人声和拉拉链的窸窣响声吵醒的。
她迷蒙地睁开眼睛,在意识到拉链声是从脚头传过来时,拉着睡袋的边沿缓慢地挤出来一个头,然后勾了勾脖子,望过去。
下一秒,弯腰钻进来,并且已经反身拉上帐篷拉链的李延时印在了她的眼睛里。
她眨了两下眼睛,艰难地辨认着:“李延时?”
这声音太轻太软,又是叫的人名字。
李延时差点被这三个字叫得该软的软,该硬的硬。
而等他转过身,看到披散着头发睡得迷迷糊糊,从睡袋里关键还他妈是自己的睡袋里,冒出一张白生生的脸和空无一物的半个肩膀时——滚动在前颈的喉结彻底梗在了一半。
“闻声?”李延时皱眉,走过去的最后一个动作是把手上的帐篷拉链彻底拉上。
闻声有些低烧,她动作很慢地点了下头,作势拉着睡袋要起来:“你怎么在”
要知道李延时虽然是三班前几个走的,但不代表他是整个年级前几个走的,有几个班的大部队已经收完东西撤了回来,而且三班有几个男生跟在李延时身后也已经到了驻地。
其它三班的人也在陆陆续续地逼近。
原先漆黑的驻地已经被二高带的临时照明灯打得通明。
“李延时!”王启胜的声音响在帐篷外,“我带了扑克牌,能不能来你帐篷打斗地主,我们这些人里面就你的帐篷最大”
“不行,不打,滚!”
王启胜脚下一顿:
与此同时,李延时往前两步,单膝跪在闻声的睡袋旁边,压着她的肩膀把准备坐起来的她重新按了回去。
灯火通明的环境下,从外部能很轻易地看到帐篷里的人影。
王启胜扁着嘴,正沉浸在李延时不仅拒绝他还骂他的悲伤情绪里,并没有发现被李延时压下去的那个影子,以为李延时只是累了,在往帐篷中央床的位置扑而已。
他被李延时骂习惯了,牌都拿来了,这会儿说让他滚他是绝对不可能滚的。
王启胜捻着手里的牌,两三步跨过去,作势要拉李延时的帐篷拉链:“你那么困吗?一回来就往床上扑,打两圈牌再睡呗?”
他手刚搭上拉链环,被里面人吼住:“你敢拉一下,我把你腿打断信不信??”
外侧的王启胜顿时噤声,收了手。
在这极限拉扯的三两分钟时间里,闻声终于是比刚刚清醒了那么一点。
她左右看了下被照得亮堂的帐篷,辨识出外面绝对不仅仅是“几个人”的嘈杂声,也明白过来现在不是出去的好时机。
她轻咳一声,克制住头痛,勉力抬手戳了戳李延时的肩膀:“外面是王启胜?”
“嗯,”李延时看她一眼,紧接着把视线从她露着的肩膀上拿开,“别出声。”
李延时说完,目光再次往她脸上偏了一下。
女孩儿大概是知道自己进错了帐篷,应该负全责。
所以听他这么说也反驳,反倒是点点头,绷着唇,一副安安静静等他发落的样子。
李延时:
就他妈的,穿成这样李延时眸光下垂,再度略过她的肩颈,右手拉着睡袋的边沿发泄似的往上拽了拽,到底他妈的穿了没就往他睡袋里钻????
第65章 5.03日的更新
用最强硬的态度轰走了王启胜, 帐篷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虽说因为大部队的归来,帐篷外比两分钟前还要吵闹些,但帐篷里暂时不会有人再打扰了。
所以眼下李延时眸光下垂。
不知道是因为怕被外面的人发现而抑制了动作, 还是仅仅因为身体不舒服而不想动, 总之,身下的人很安静,从刚被他握住肩膀压下来起, 就没再动也没挣扎。
顶着张因为低烧而泛了红晕的脸,比平时那副冷冷淡淡油盐不进的样子要乖和温软很多。
温软。
李延时莫名想到这个词, 觉得和闻声违和, 又觉得没有比这两个字再能形容此时安安静静躺在自己身下的她。
因为补的这场觉和刚才那番作乱, 闻声肩膀上的吊带早已经不知道滑到了哪里,也难怪李延时看不出来她到底有没有穿衣服。
头晕晕的,眼睛烫脸烫,身上也像个火炉似的发烫,闻声动了一下, 正打算说话,没想到头顶的人先开了口。
“你怎么在这儿?”
说是豪华帐篷,但其实内里能用的空间也没多大。
一个睡袋直挺挺的竖在中央已经占掉了巨大多数的地方。
李延时从闻声身上翻身下来, 挤着她坐在睡袋一侧, 右腿半屈,捏起地上的可乐罐, 单手扣了拉环, 灌了一口。
闻声烧得有点迷糊, 身上热得不行, 下意识想把两条胳膊从睡袋里拿出来,但想了想, 又觉得应该裹严一点,冒冒汗。
闻声这套扭来歪去的动作引起了李延时的注意。
他捏着可乐的那条胳膊还搭在屈起的腿上,垂眸看过去,
不看不打紧,这一看再次被女孩儿那明晃晃的肩膀刺到眼睛。
心里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无名火,李延时莫名心烦。
到底知不知道男女有别??要是走错了,现在睡的是别人的睡袋也这么不知道死活的来回扭??
李延时轻“啧”了一声,放下可乐罐,按着闻声的头,把人不由分说地再次塞回去,甚至还拽了睡袋的边沿一直拉到闻声的下巴处才罢休。
因为身体难受,闻声没了平时的清冷和自矜,动着身体不太满意地嚷嚷了一句:“我热。”
像撒娇。
“热就出来,”男生笑得有点凉,“什么也别穿,什么也别盖,冻不死你。”
闻声缩在睡袋里,闭着眼睛,声音软下去:“可是发烧不能着凉”
李延时嘴角的弧度翘得再次凉了半分。
瞧瞧,还挺有逻辑。
挺有逻辑不知道在男生的帐篷里把衣服穿好?
闻声实在是难受,闭着眼睛昏昏沉沉的,脑子里偏又走马灯似的播着各种画面,想睡又睡不着。
刚脱下的衣服肯定还是湿的,自己浑身上下除了内衣内裤就穿了一件白色的小吊带,既不能从睡袋里出去,更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李延时的帐篷里出去。
这么想着,闻声无意识地用额头蹭着搭在她面前的冲锋衣布料。
速干布料,微凉,抵在发烫的额头上正舒服。
闻声蹭得舒服,完全没意识到因为空间的狭窄,李延时就坐在她身侧,她此时蹭着的衣服是李延时身上的外套,而她的额头几乎已经顶在了男生的胯骨上。
李延时垂眼看到女孩儿的动作。
他想,大概是因为身旁躺了个发烧的病人,才让这帐篷里的温度骇人的高。
“我等下”闻声哑声,每说一句话就带着灼热的气息,“等下等人都睡了我就走”
李延时直接岔开话题,像是根本没听到她这话:“你怎么走到我的帐篷了?”
“嗯?”闻声嗓子爆疼,她吞刀片似地咽了下,缓慢地睁开眼睛,反应了半分钟都没说话,像是没听懂李延时再问什么。
李延时目光在她滚动的嗓子上停了一秒,抬手勾了自己的登山包,换了问法:“你的帐篷在那儿?”
这问题有标准答案,闻声一下子就回答出了来。
她哑着嗓子:“在一棵大槐树下。”
这答案出来李延时明白她为什么走错了。
没方向也就算了,还不认树。
头顶这棵是杨树,妈的,还大槐树。
李延时在自己包里摸了半天,翻出了两瓶运动饮料和半瓶可乐,愣是没找到一口水。
他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但转眼看到闻声强撑着眼睛看他时那股莫名的烦躁又消了下去。
男生像是认命般地叹了口气,勾着一侧的毛毯搭在闻声的睡袋外,接着低头问她。
“你包里有没有水?”
闻声眨了两下眼睛,用模糊的目光看过去。
没了怼人时的那股子冲劲,李延时的声音其实很好听。
低低的,哑哑的,震荡在空气里,仿佛带了微弱的电流质感。
更何况,他问这句话的语调本来就低,所以显得温柔了半分。
闻声再次反应了一会,指了指角落的包:“有的。”
李延时躬身过去,从里面翻出了半瓶矿泉水。
闻声看着他翻了水,又坐回来,拿着那水没喝,也没给自己,而是在手心里握了几秒,又拉开冲锋衣的拉链,把水放进了怀里。
她盯着李延时动作,舔了舔唇,有点疑惑。
刚开始她以为这水是给自己的,后来以为是李延时自己要喝。
至于现在,现在她有点搞不懂李延时揣着她的半瓶水是要干什么。
闻声两手拉着睡袋的边沿,下巴往里再度缩了半寸时,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李延时为什么从进来到现在都一直坐着。
因为她往下看了看,自己鸠占了鹊巢。
意识到这一事实,闻声按着身下就想起身:“我忘了我占了你的”
话没说完便被李延时再一次按回去。
他看着闻声,提醒:“还起来是不是,不怕外面人看到?”
“而且,”他眼神往下瞥了瞥,示意闻声让出的那半个睡袋,“你让睡袋是什么意思?”
自己往右边挤着,让出一半的空位。
怎么,一个睡袋还能睡两个人?
经过李延时的提醒,闻声也意识到自己这下意识的动作不对。
她捞着睡袋口裹在自己身上,安静了两秒,接着过去了八百年的话题补充:“等会儿等大家都睡了我就走”
然而这次和上次一样,李延时仍旧像没听见似的打断她。
“把水喝了。”男生拉开拉链,把怀里的水拿出来,拧了盖子递过去。
闻声怔楞地接过,瓶沿搭到嘴边时,以为李延时是没听到自己刚刚的话,所以又重复了一遍:“等大家睡了我就”
“睡这儿吧。”
男生手托了下矿泉水的瓶底,示意她赶快喝。
而闻声顺着他推瓶子的动作扬了点手,水顺着喉咙流进去时她突然意识到这水温温的,不像刚从包里拿出来时那样凉。
第66章 5.04日的更新
“你不喝吗?”闻声把喝了一口的水递过去。
男生看着她淡淡道:“喝什么?”
“水。”闻声答。
因为喝水的动作, 闻声坐起来了些,睡袋再次从身上滑下去,露出半个肩膀以及细细的白色带子。
这次李延时看清楚了。
她并不是没穿衣服。
但那么一根细到不用扯看着就像断了的带子, 连着的到底是什么——这就难为到了李延时。
内衣吗?
他想。
长期的社交匮乏以及只有一个男性长辈的生长环境, 不仅造成了闻声情感上的迟钝,更是让她在“男女有别”这件事上感悟得没有那么深刻。
在她缜密的逻辑思维里,只要不是暴露身体的重要部位, 露个肩膀穿个吊带这种事真的没什么,毕竟你去沙滩上玩儿的时候不是成群成群的比基尼美女吗?
比基尼的布料不比小吊带的少?
所以闻声真的没有把露个肩膀当回事, 但很显然, 帐篷里的另一个人和她的想法不一样。
李延时这次没立马移开眼睛, 他目光缓缓地掉下去,盯着闻声那圆润而白的肩头看了几秒,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喉结轻滚,略微偏开了视线。
17, 是个单单摆出来就让人觉得血气方刚的数字,是个夏天里少喝了两口水,太阳底下多打一场球就会嗓子发干, 缺水上火的年纪。
闻声小口小口地抿了两下水, 把一条胳膊从睡袋里拿出来,抹
了下额角的汗, 嗫嚅:“好热。”
一米远外, 坐得懒散的人, 看着她那条白生生的胳膊, 哼笑了一声。
确实热。
“你晚上睡这儿吧,”李延时旧事重提, “天亮之前我喊你,你再回去。”
现在不过刚八点过,睡到四五点还能睡八个多小时。
这么睡一觉,估计闻声也好得差不多了。
他总觉得李延时抬眸,看了眼闻声,他总觉得闻声现在这样子需要人照顾。
怕入了夜,她会烧得更狠。
“睡吧。”
他拨了下女孩儿的头,捡了一旁的手机,往后靠了靠,打算刷会儿新闻。
“那你睡哪儿?”闻声咬着杯子下意识问。
“睡你旁边,”男生懒洋洋地答了句,两页新闻刷过去,掀了眼皮再次扫了她一眼,“怎么,难不成和你一起睡睡袋?”
闻声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不行,她两条胳膊都从睡袋里钻出来,指向扔在脚边的自己的脏衣服:“我把裤子穿上就行了”
她话音未落,李延时敏锐地反应过来:“你没穿裤子?”
“嗯,”闻声慢吞吞地点了头,手指勾着肩带,“就穿了一件小吊带。”
李延时瞥着她那动作,就真的是
还敢扯着那细白的吊带冲他展示,是真的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是吧??
李延时提过自己的包,把里面一件T恤扔到闻声怀里:“穿上。”
闻声勾着那件纯黑色的T恤,左右看了两下,奇怪为什么突然让她穿衣服。
她提着那衣服看向李延时,实话实说地拒绝:“好热。”
李延时摆弄手机的间隙抬眸扫她一眼:“不穿就出去,把我睡袋还给我。”
闻声勾着衣服犹疑了两秒,伸着两条胳膊把自己套到了那T恤里。
嘴巴蠕动了两下,小声嘟囔,骂李延时阴晴不定。
闻声这番没折腾太久,套上衣服就接着躺下睡了。
这个年龄的少年大多睡眠都少,上学时每天平均睡四五个小时,偶尔哪天能睡够六个小时,精神头好得能连着斗两场牛。
虽说昨天晚上为了刷那两套拔高卷,过了一点才睡,但今早上起得并不算早,李延时这会儿并不困。
他刷了半个小时的新闻,又用手机看了一套往年的竞赛真题,放了手机再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
而闻声也如他所想,确实再次烧了起来。
摸着温度不低,要38度往上了。
李延时把闻声喊醒,给她喂了药,扶她躺下后,自己出了帐篷,去不远处的小溪打了一小桶水。
拆了条一次性毛巾,浸在水里,做了个凉凉的帕子搭在闻声的额头上。
手滑下来,触到闻声滚烫的小臂时,想了下,又找了酒精湿巾帮她擦了手心。
李延时没照顾过人,但这事儿做起来简单,他真正耐下来性子做,净发现自己做得还挺好。
山里冷,李延时刚出去打水时,套了件冲锋衣都觉得凉。
外面温度那么低,帐篷里也不会暖和到哪里去。
酒精湿巾用掉了三条,李延时从包里翻了条仅剩的一次性毛巾,想也没想地拆开,泡了水,拧干帮闻声擦了小臂又擦了手心。
他这人真的是从头金贵到脚,无论到哪儿都不会允许自己受委屈。
三天的野外生存训练,他比闻声和文童两个女生带的东西都多。
一次性毛巾带了四五条,仅剩的两条本想明天早上用,没成想,现在全用在了闻声身上。
闻声164的个子,不过将将九十斤,皮肤白又透亮,是那种一众人走过去,你能一眼看到她,媲美白炽灯泡的冷白。
又瘦又白,总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表象,但其实她并不常生病。
大概是掌管生老病死的神也知道她家的情况。
闻清鸿那个样子,如果再加个体弱多病的小姑娘,日子还过不过了。
上天垂怜,闻声从小到大的身体都算好,偶尔发烧感冒,能解决的也都是自己解决,绝对不会麻烦闻清鸿。
所以像有人喂药端水,算准了时间给换凉毛巾这事,还是头一回遇到。
纵然烧得晕晕乎乎,也实在不懂什么叫依赖和眷恋,但阖着眼睛,半睡不睡的闻声还是下意识,下意识地想往李延时的方向再靠近一点。
额头抵着男生的手肘,好像缓解了一些头痛,也好像能睡得更舒服一点。
察觉到闻声蹭来蹭去,不断欺进的动作,李延时皱了皱眉,托着她左侧的下颚骨喊了她一声:“闻声?”
女生像是很缓慢地处理了这两个字,空了两秒才拖着调子“嗯”了一声。
李延时就坐在垂眼身旁,垂眼,很轻易地就能把她的表情收在眼底。
这个点光线早就暗了下去,周围偶有人声,是窜来窜去团坐在帐篷外打牌的。
说了十点半熄灯后就不许再乱跑,但这个学期结束前的最后一次狂欢,哪有学生肯听话。
老师们也都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只要不是闹得太狠,也都睁一只眼闭只眼过去了。
光线昏暗,借着头顶那块透明篷布洒进来的月光,李延时勉强看清了紧靠着他这人的神情。
因为难受,女生两条秀挺的眉毛绞起,直至额头抵在他垂下来的小臂才堪堪松开。
大概是觉得这个姿势舒服,仅仅头抵着不算罢,还左右蹭了两下,才真正的安静下来。
李延时不由得抬手,用食指中间的那个骨节刮了一下女孩儿的侧脸。
等再次意识过来时,那只贴着对方侧脸的手已经慢慢下滑,拇指压在了那微薄而柔软的唇瓣上。
李延时的第一反应是——怎么能这么软。
他没有养过宠物,家里人丁单薄,亦没有什么弟弟妹妹,也不可能哄过谁家婴儿,抱过谁家小孩儿。
所以在记忆里搜索了一圈,这还真的是第一次摸到谁的嘴唇。
微凉而柔软的触感压在他的拇指指腹下。
像棉花糖,却比那个有实感,像一汪晨露,又比那个有弹性。
李延时一时间有些不舍得移开手。
他盯着那轻抿的唇线,几秒后,喉结再度滚了两滚,移开目光,收回了手。
撑到大约三点多,闻声额头的温度终于退下去不少。
李延时终于也有些困了,在闻声身旁的空地,合衣躺了下来。
他微阖上眼,右臂搭上前额,遮住从头顶投下来的银白色月光,刻意保持了一些距离,没有碰到身旁的人。
手机里定了四点五十的闹钟,放在远离闻声却靠在自己耳边的左侧。
李延时睡着不久,闻声翻了身体,也醒过来。
嘴巴里发苦,晚上没有吃东西,却仍旧想吐。
从鼻尖往上,整个鼻腔连到前额都是痛的。
闻声轻呼了一口气,盯着头顶透明篷布外的月亮看了有半分钟,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哪儿。
她右转头,男生合眼睡熟的样子,不期然地撞进了她的目光。
男生侧躺着,右臂往上伸长,垫在侧脸下,因为被摆在帐篷中央的睡袋占据了绝大多数的位置,他那双长腿只得委屈地半屈起来。
不过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尽管他维持着这委屈又蜷缩的姿势,却仍旧是那副狂妄不羁的样子。
眉宇间的那股傲气像是要冲破这小小的帐篷,刺破外面混沌的天际。
闻声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远,恍惚中忽然想李延时那龟毛的性子和这臭脾气以后究竟会不会改改。
不再点一千八百八的龙虾,喝水也不是必须要用不带花纹的玻璃杯,牛奶不是必须要常温,可乐也不一定非要冰镇的,不会多近的路都要打车,偶尔也会坐坐公交,说话温言软语,八百年都不再嘴贱一句
闻声这么想,也就顺嘴这么喃喃地念了出来。
不过好在,她抬眼,男生睡得熟,没有听到。
闻声想了很多种可能,却又觉得那样的话好像又不像李延时。
她身体往前拱了拱,再度借着月色用目光描摹了一下男生的眉眼。
现在这样好像也没什么,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
又或者,其实也称不上是毛病。
就像她也不爱说话。
个人有个人的性子。
不知道从哪里进来了一只蚊子,停在面前人的下巴处。
闻声想伸手帮他捏开,不自觉地再次往前靠近了些。
虫子被很轻易地挥开,她人却在离李延时两拳距离的地方定住了。
侧头就能吻到的姿势。
距离太近,这让她无论做什么都轻而易举。
不知道是受了什么蛊惑,可能是身上的温度还没有完全降下去导致她的大脑还有点不受控制,又或者是此时夜深人静,帐篷外带了山露的鸟鸣让人有些心猿意马,再或是仅仅只因为男生往日里锋利的下颚线被月光渡了层不常见的柔和。
总之,在头顶的声音响起之前,色令智昏,让闻声做了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事——她用唇很轻地碰了下李延时的下巴。
准确的说也不是下巴,是比下巴还要靠下,往脖颈处连接的那块皮肤。
那块肌肤更嫩一点,也因此,让被碰到的人感觉更加强烈。
“闻声。”男生喊她,声音里带着刚从睡梦里撤离的喑哑。
闻声一个激灵,顿时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
她整个人在一瞬间僵住,后脊椎从尾骨开始往上发麻。
头顶的人用的是陈述语气,而不是问句。
这代表他清楚的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第67章 5.05日的更新
看她发愣, 男生又喊了一遍:“闻声。”
莹白色的光线透过交叠的树枝从头顶洒进来,在帐篷里投下或明或暗的斑驳影子。
远处一声悠长而清澈的啼叫,夹杂着山林的空旷, 不知道来自什么动物。
清冷月色之下, 闻声却觉得额头渗出了微微薄汗。
她抬手抹去,却被身前的人抓住手腕。
男生轻笑一下:“怎么敢做不敢认呢。”
声音褪去了被扰醒的沙哑,独留清明。
两人仍旧维持着面对面侧躺的姿势, 李延时一手搭在胸前,一手握着闻声的手腕。
闻声不自觉地后撤了半寸身体, 然而下一秒就被人抓着小臂逮了回来。
“说说, ”李延时毫不避讳地看向她, 还带了困意的声音显得有些轻佻,“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闻声装糊涂。
李延时哼笑一声,反问:“你说呢?”
闻声盯着李延时的眼睛跟他对峙了两秒,破罐子破摔的往前凑了凑身体,往下拽着自己的领子:“要不你还回来?”
醒来有一会儿了, 眼睛适应了光线,纵然昏,但不至于看不清东西。
李延时目光落在那近在咫尺的纤细脖颈上, 有一瞬间, 他甚至觉得自己能看到那细腻肌肤下的血管。
他一时有些走神,不由得问了句:“还哪儿?”
闻声指了指自己下巴处的那块皮肤, 回忆着:“这里。”
“好像是这里。”闻声扯着衣领边摸边确定。
抓着她的人太久没说话, 这让闻声不自觉地抬头看了眼。
李延时抓着她小臂的手下滑, 握至手腕, 掌心压住她凸出的腕骨,撑起身, 偏头压下来。
眼前蓦地被黑影笼罩,下一秒,闻声感觉到自己的下巴被人钳住,往上抬了抬。
她的头被迫扬高,从下巴至脖颈,勾出一个绷紧的弧线。
接着男生呼吸间喷洒出的热气靠近,用唇很轻地碰了碰那块同样位置的肌肤。
没有碰过之后就马上离开,而是若即若离地贴了闻声从来没觉得自己对时间的概念有这么混乱过。
这么轻轻贴着的两秒,仿佛有一个世纪那般漫长,却又像是不曾发生过的短暂。
两秒后,脖颈处灼人的温度撤开,下巴被屈起的手指磕了一下。
李延时两手垫在脑后,后仰躺下,慵懒的调子:“不多占你便宜。”
闻声还保持着一手撑在身下,半坐着的姿势。
下巴那块痒痒的,像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上面,间歇性、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挠着。
她不禁抬手,想摸一下。
这感觉很奇怪,明明那处已经没了东西。
闻声想,她大概知道为什么电视剧里的女主被亲过之后总会千变一律地怔楞两秒。
她晃了晃脑袋,赶走脑子里短暂的空白。
电视剧没演错,闻声把这短暂的怔楞归为被亲之后的“后遗症”。
人人都有,是应激反应。
闻声把这一奇怪的生理现象记在脑子里分管“生活常识”的记录本上,作为扩大生活常识的一个知识点,牢牢地记在了脑子里。
不过严格来讲,李延时刚刚也不算亲她,毕竟碰的实在是太轻了。
李延时等了两秒没听到身边有动静,再度睁眼时,发现闻声还维持着几秒前的姿势坐在一旁。
“不睡?”李延时挑眉问她。
闻声“好学”的精神起来,正琢磨着“亲完发怔”的这一生理现象会不会和对象有关,就比如如果她亲的和亲她的对象换成文越、周佳恒,再或者换成文童和颜可,会不会也呈现这一现象
正这么思考着,冷不丁被李延时打断思绪,闻声突然想到这问题还可以问问李延时,毕竟他也刚刚经历过这一过程。
“你说刚亲我的要是文越”
话未说完,被李延时带着冷冽的声音打断:“你说什么?”
男生语气十足的冷,但沉浸在“科学思考”里的闻声一点都没发现。
她顿了顿,重复着问题:“我说要是我亲的是文越”
“你还想亲文越?”李延时盯着她,语调彻底凉了下来。
“也不是想,”闻声歪了下头,思考着可能,“我就是举个例子,或者我亲的是周佳恒”
李延时声音提高:“闻声!”
闻声被吓了一跳:“你这么大声音干什么?”
闻声话落,一阵突兀的闹铃声打断两人的对话。
李延时坐起来,捞过身旁响个不停的手机,按灭了闹钟,抬眼入目的就是闻声那迷茫的表情和单纯的眼神。
他轻闭了下眼睛,顶了顶眉心,再睁眼时用手机点了点闻声,一副有气发不出来的样子:“你先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如果你亲的是文越,你还想亲文越??还有周佳恒又是怎么回事???”
见闻声不说话,李延时又换了个问法:“刚刚躺这儿的是文越,你也亲是吧?!”
闻声小心翼翼地瞅了李延时一眼,抿着唇,思考着他说的可能。
假设了一秒没假设出来结果,于是又假设了一秒。
没成想就是这不说话的两秒再次把李延时惹恼了。
“你还真敢思考???”李延时深呼一口气。
闻声奇怪:“不是你问我的问题吗,我不思考怎么回答?”
“行,”李延时忍住脾气,磨牙了下后牙,“那你给我说说你思考出来了个什么结果。”
“有可能。”闻声如实回答。
“你再说一遍?”李延时直盯着她,“什么有可能??”
闻声瞄他一眼:“有可能亲文越。”
毕竟自己是色令智昏,文越也挺好看的,要是刚刚躺在那儿那么好看,她也有可能会亲一下?
闻声严格地按逻辑推断。
“砰”一下,李延时的手机被丢在地上。
闻声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你扔手机干什么??”
“我有病行不行?”李延时恶狠狠道,“我的手机我想扔就扔,你管得着吗?”
两人正对峙着,脚那侧的篷布突然被人敲了一下。
准确地说,也不是敲,是晃了下拉链。
拉链的晃荡声停下之后,响起的是文越的声音。
他略有些迟疑:“李延时,闻声在你这儿吗?”
文童半夜给他发消息要水,穿好衣服拿着水出来,路过李延时的帐篷听到里面里面有争吵声。
刚皱眉听了一句,便反应过来那貌似是闻声的声音。
李延时冷笑了一下,冲外侧扬扬下巴,对闻声道:“你的文越。”
“”
闻声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简直有毛病,什么你的我的,瞎加什么定语??
这人语文考不好是有原因的。
见闻声不动,李延时扬着下巴又道:“怎么,是要把你的周佳恒也叫过来?”
闻声:
又发的什么疯?
“无理取闹。”闻声嗫嚅着丢下这么一句,从睡袋里钻出来就要爬起来往外走。
李延时看着T恤下那两条明晃晃的腿,抬手把衣服扔她身上:“穿上裤子。”
闻声低头看了看自己,抱着衣服爬回来准备穿。
李延时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拉开拉链出去的前一秒回身指了指她,训人的语气:“穿好衣服再出来。”
李延时刚出来就被文越拽着胳膊薅到了一边。
他皱眉看着李延时:“闻声怎么在你这儿?”
而且让穿衣服是怎么回事。
李延时拉着冲锋衣的拉链往上提了提,下巴搭在领子里:“她发烧走错,在我这儿睡了一晚。”
文越拧眉:“你们俩怎么能睡一起?”
“嗯,”李延时敷衍地点了下头,开始不要脸,“她走错了,非要睡我这儿,赶都赶不走。”
“”
文越眉头紧锁,一脸的不赞同,看着李延时像是还想说什么。
“文越?”身后的篷布里传来一声叫喊。
闻声想到晚上回来前从文童那里借来的体温计还在她这儿。
文越抬头,看向李延时身后帐篷的眼神在一瞬间明显地柔和了不少。
李延时现在听到“文越”这名字从闻声的嘴里喊出来就烦。
他往右一步,挡住文越的去路。
“她叫我。”文越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李延时总觉得文越说这三个字的语气带了那么一点炫耀?
他哼笑一声:“没聋。”
不过嘴上回是这么回,脚下却一点没动。
文越脚扯回来,从上到下扫了眼李延时。
没聋,您堵这儿不动是干什么???
李延时也不理他,转身两步靠近帐篷,拉了一半拉链下来,问里面的闻声有什么事。
几秒后拿着温度计走回来,递到文越手里。
“还文童的温度计。”言简意赅,同时还有点下逐客令的意思。
饶是文越再好脾气,也被李延时这番不要脸的操作气到了。
他扯着自己的领口扇了两下风,轻咽嗓子,再看回来时换了个话题:“闻声烧退了吗?”
“她刚亲我了。”李延时两手抄在口袋。?
文越以为自己听错了:“我是问你她烧退了吗?”
“哦,”李延时像耳朵坏了,“她还让我亲她来着。”??
文越:“你没睡醒吧?”
李延时继续:“然后我就亲她了。”
文越:
第68章 5.06日的更新
文越对李延时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全当他是没睡醒在发疯。
所以他绕开李延时的这两句,再度提起刚刚的话题。
“闻声怎么会发烧,着凉了吗”
“你最近身体没什么毛病, 各种感官也都还好吧。”李延时打断他。
“还行”文越反应过来, 蹙眉,“你又想说什么?”
“没什么,”李延时脚下换了个重心, 捂着后颈转了下脖子,模样懒散, “我就是想说听觉没问题, 为什么不对我刚刚说的事做一下评价?”
刚刚说的事?
文越要疯了:“做评价, 我做什么评价???”
“哦,没什么评价就算了,”李延时看着他,一脸无语,“你急什么?”
文越:
把人气死到底犯不犯法?
两人结束对话时, 闻声终于收拾好了东西,背着自己的登山包从李延时的帐篷里钻了出来。
头发被扎成一个工工整整的低马尾搭在脑后,身上还是学校发的那套T恤和迷彩裤, 没有完全晾干, 有点潮的贴在身体上。
两条白嫩而纤细的胳膊从墨绿色的半截袖里伸出来,袖管空荡, 让人下意识想问她冷不冷。
李延时看她一眼, 转身折回帐篷。
两人擦肩而过时, 闻声觉得自己的肩膀被对方轻撞了一下, 又或者并没有撞到,只是她的错觉。
李延时察觉到女生看他的目光, 停住脚步,右手还撩着篷布,扭回头看。
“怎么了?”他低声问。
闻声摇摇头,终于确定李延时刚刚并没有碰到自己。
等李延时转回去,放下篷布,身影完全消失在眼前时,闻声侧歪了一下头,恍觉自己对李延时的声音和动作好像都太敏感了些。
闻声盯着一层篷布之隔后的身影。
觉得那人身上像被装了一个隐形的扩音器,让他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声轻响都被无限放大,所有背景音都模糊得彻底,让她只能听到他。
这感觉有点奇怪。
就像是在她原先平淡而单调的生活里,泼了桶橘红色的颜料。
“闻声?”文越在身后连叫了两声,闻声才回过神。
她转过身,看到两步远外的文越,迟疑了一下,觉得应该打个招呼。她不习惯说不必要的废话,所以只是挥了下手。
挥过的手放下时,闻声的目光下落,从文越的眼睛滑到他的下巴,再到脖颈,盯着那处直勾勾地看了两秒。
但很奇怪,和刚刚看李延时不同,她好像并没有特别想靠近的想法。
看闻声发愣,文越又叫了一声:“闻声?”
“嗯?”闻声注意力被拉回来。
“你现在要回去吗?”文越问。
闻声点头,随便指了个方向:“我要去找一下我的帐篷。”
话音落,李延时从身后的帐篷里出来,手上拎了件刚找出来的外套,丢进闻声怀里:“穿上,我跟你一块去。”
“你去干什么?”闻声一脸茫然地抱着怀里的衣服。
纯黑色的冲锋衣,和李延时身上那件看着像,但不是同款。
大少爷在穿搭这一件事上更是吹毛求疵挑剔的很,同一款衣服自然不可能买两件。
李延时抬手,食指和中指并齐,很自然地敲了下闻声的下巴,轻嗤:“只记得自己的帐篷在一棵树下的人,你觉得能找到吗?”
说完,瞄了下闻声怀里的衣服,再次道:“把衣服穿上。”
闻声还在琢磨李延时的上一句话,想了想觉得也是,把怀里的衣服抖了两抖,往身上穿的同时,点了头。
声落,左手边的树下再次绕过来一个人。
颜可穿了件绸制的吊带长裙,从黑色的树影里走过来,带了银色手链的细腕抵了下唇,打了个哈欠扫到这三个人。
“你们三个站这儿干什么?大半夜开会?”颜可边说边撩着手指掩唇再次打了个哈欠。
“我晚上回来的时候走错帐篷了,”闻声指了下李延时,“在他这儿睡了会儿。”
李延时拎过闻声肩膀上的登山包:“我现在送她回去。”
颜可点头,凤眼瞥到一旁的文越:“你又在这儿干什么?”
“送闻”文越一句话才说了两个字,被颜可拉着胳膊往另一个方向领。
颜可半夜出来上厕所,此时困得说一句话打两个哈欠:“你送我吧,我害怕。”
文越跟着颜可往前走了两步,把她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扒下来,望着颜可那来只老虎都能抬手把它敲死的样子。
一脸不相信:“你再说一遍,谁害怕??”
“我,”颜可觑着他,语气不善,“有问题?”
文越看了眼几步外已经转身往远处走的两人,语气略有些暴躁:“帮李延时对你有什么好处?”
颜可“切”了一声,拨了拨自己的头发:“我帮李延时干嘛,我主要是看闻声喜欢。”
说罢,颜可再度瞥了下文越:“闻声不喜欢你这种小白脸,这瓜你扭不下来懂不懂?”
文越盯着她,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咬牙切齿地丢了个“不懂”,甩手往自己的帐篷去了。
颜可看文越调头的是另一个方向,轻挑了下眉,哼着歌也往自己的帐篷回。
只要不去打扰闻声谈恋爱,颜可才不管他要去哪。
五分钟后,李延时带着闻声绕到她自己的那顶帐篷前。
“去吧。”李延时站在两米开外,用手电帮她照了一下。
不过刚五点,一切还隐在静谧之中,远处山影绰绰,连绵起伏,身后是像小竹笋一样点在草地上的帐篷。
月色翻涌,倾洒在此时寂静的山林中,流淌成一条银色的河。
闻声往李延时照着的地方走了两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绕回来。
她在李延时面前站定,先是把身上的衣服脱了还给他,再是盯着他看了两眼,抿唇说了声“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把李延时逗笑了。
他以为是自己听岔,摘了蓝牙耳机,低头,把耳朵凑向闻声:“你说什么?”
闻声先是瞅着被男生把玩在两指之间的白色耳机,再是抬眸,把目光移向因俯身的动作,而递到自己眼前的耳廓。
李延时比她高很多,尽管已经配合她的高度弯了身子,耳朵在的位置却仍比她的唇高了半寸。
闻声盯着那薄薄的耳垂,忽然间发现,刚刚在帐篷里的那种奇怪感觉又出现了。
她不可抑制的,有点想,凑上前,碰一碰。
等了太久没有回音,李延时侧眼看她,声音温和:“你想说什么?”
“对不起。”闻声往后退了半步,控制住自己想要亲近的想法,“刚刚不应该不经过你的允许就亲你。”
“下巴。”闻声补充。
李延时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弄得一愣,两秒后直起身子,把耳机重新挂到耳朵上:“那你下次打个报告。”
“什么?”闻声下意识反问。
“什么什么,”李延时笑,屈指磕了下闻声的太阳穴,“让你下次打报告。”
也不知道是没睡好,还是被闻声传染了,总之送完闻声回去,躺下睡了两个小时,被起床号吹醒,睁开眼吞咽了一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也生病了。
李延时坐起来,按着嗓子试着发了一下音,果然沙得不成样子。
从喉咙往下,整个下半部分的气管全是疼的。
那面的闻声从昨晚回来开始,几乎是连着睡了十二个小时,今早起来烧退下去,又喝了两瓶感冒药,整个人神清气爽。
从驻扎的地方排着队下山,在隔壁军校的食堂吃了东西,各自回寝室收拾了行李再到校车处集合,已经是下午一点多。
老师们体谅学生们都累了,没说几句就组织上车,准备往学校回。
闻声因为去回寝室找忘拿的东西来得晚了点,等上了车,发现唯一空着的位置只有倒数第二排李延时旁边的那个。
王建国坐在最前面那排,就在驾驶位后,扫到闻声时催了句:“闻声,快上来了,要出发了。”
闻声“嗯”了两声,踏上最后一级台阶。
因为每班学生的数量和大巴车的座位数并不相等,所以虽然是按班级分的车,但也有混坐的情况,比如三班的人一部分坐在二号车,一部分则坐在三号车。
大概是文童和周佳恒几个过来得也有些晚,没能占到一起的座位。
文越和颜可在另一辆车上,文童、周佳恒和王启胜虽然在这辆车,却没有能坐在一起。
周佳恒和文童坐在李延时的斜后方,王启胜则在李延时前面两排的地方。
闻声瞟了眼倒数第二排戴着耳机,脸上叩了帽子,貌似在补觉的那人,勾着包带把背包往上背了背,垂了眼,往车尾走去。
“李延时?”闻声伸手搭上李延时的肩膀,晃了一下。
男生从嗓子里挤出一声沙哑的“嗯”,过了两秒才摘掉帽子,抬眸看了她一下。
这病态实在太明显,闻声想看不出来也难。
她扶着李延时的座椅靠背,弯下腰,很认真地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轻声:“你生病了?”
“嗯,”李延时翻了下身,闭上眼,屈了腿给她让位置,“昨天照顾你太劳累。”
闻声从他让出的位置挤进去,坐进挨着窗的座椅里。
她翻了包里的药和水想给李延时,结果转头看到阖眼补觉的人,想了想又把药塞回了包里。
李延时这觉睡了一个多小时,才幽幽转醒。
闻声昨天睡得多,这会儿精神好了不少,睡不着,掏了本作文精选,看了有半个小时。
下午两点多,太阳正好,大巴正开在通往绕城高速的林荫道上。
路两侧每隔五六米就有一棵杨柳,两排整齐而茂密的杨柳后是大片大片农田,绿油油的一片,距离太远,看不清种的是什么。
阳光透过玻璃跳进来,灼烫而明亮。
闻声手上的书突然被右侧的人伸手敲了下。
“眼睛不要了?”李延时沙着声音,一句说完翻身咳了两嗓子。
闻声放了书,从脚边的包里掏了药:“你要不要吃药?”
身边的人貌似是嗓子疼得厉害,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想说,摊了手杵在闻声眼前,示意她把药给自己。
闻声从锡纸板里扣了两颗消炎的胶囊,水递过去之前想到李延时昨天照顾自己手收回来,帮着把盖子拧开了,才把瓶子再次交过去。
李延时看着她这一套动作,改了摊着的姿势,往上坐了点。
闻声腿上摊着本作文书,脚下的书包敞着,前方座椅靠背后的袋子里还塞了个拉开了一半的透明文具袋。
李延时的目光在那敞开的文具袋上落了落,躬身伸手,在一簇笔里挑了两支铅笔,一支2B灰色,一支红色。
相比于水笔和自动铅笔,闻声更喜欢用这种需要手动削的木质铅笔。
大概是颜色浅,画在书本上看起来更干净。
李延时盯着她手里的作文书看了两眼,往后翻了一页,又看了两眼,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两人就这么演了十几秒的默剧,正当闻声准备开口问时,李延时给了答案。
他用手里那支灰色的,在这页的作文上依次圈了三个字,组成一句话——“你好了?”
李延时圈完,窝回去指了下自己的嗓子。
闻声看着李延时这动作,眨了两下眼睛,难得这么福至心灵地明白他的意思——嗓子疼,不想说话。
她抬手,指了下一分钟前塞在男生手里的药盒:“这个是治感冒的,这个是治嗓子的。”
李延时点头,拿着灰色铅笔的右手伸出去,撩了闻声手里的书页,打算接着在上面圈字。
面对一个病人,还是因为照顾了自己而病倒的病人,闻声也不好意思催,就这么抱着书任由李延时翻来翻去找字。
估摸着找了有半分钟,李延时在其中一页停下,笔尖刚接触到纸张,想了下,收回去,又换了红色的那根——
“没毒吧?”他圈道。
“”
闻声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耐着性子答了个“没毒”,又问李延时为什么问这个问题要用红笔圈。
李延时这回没圈字,转了转笔,直接在页脚写了一行字——“因为这个问题比较重要”。
会不会被毒死比较重要。
闻声:
睡了一觉,身体恢复不少,李延时这会儿已经不大困了,就是嗓子还疼得厉害,像被火撩了一样。
闻声不知道李延时是想干什么,不睡觉不学习,关键是也不让自己学习,就一面转笔一面在自己的作文书上圈字问问题。
“中午吃的什么?”
“回学校要干什么?”
“还有哪科作业没写?”
问了一大堆没营养的。
不过,除了刚那个“有毒没”的问题外,其它所有的问题都是用灰色铅笔圈的,估计是大少爷觉得只有涉及他人身安全的问题最重要,至于其他,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这么聊了几句,闻声也反应过来,察觉李延时并不是真的想问什么,只是单纯闲得无聊,想找个什么玩玩儿。
“我要学习了。”闻声把两根铅笔从李延时的手里抽出来,往窗户边坐了坐,打算继续读自己的作文书。
刚欠了身子,屁股还没坐稳,没成想司机师傅猛打了一下方向,大巴车的车身一甩,眼看着闻声一脑袋就要往左侧的窗户上撞去。
下一秒,右侧人影晃了下,一只温热的手扶住她的脑袋把她整个人捞了回去,避免了她的头和坚硬玻璃相撞的灾难。
“你干什么?”李延时声音还沙着,响在她的头顶,“要寻死?”
闻声拨开李延时的手,转头,想说你才要寻死,然而转过去,嘴刚张了一半,话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
太近了眼前人的呼吸就在她的额前。
因为刚刚侧歪的姿势,此时闻声的后脑还抵在身后的玻璃上,中间隔着李延时的手掌,触感明显。
李延时一手撑在她身后的窗框,一手揽着她的脑袋。
两人谁都没动,也没有谁抬手把另一人推开。
午后的这个时间,前后几排的学生几乎都在睡觉,只有他们这两个补足了觉的病号“醒着”。
闻声往上抬了抬眼,看到距离自己前额只有十公分的下巴以及从未仔细瞧过的薄唇。
大巴里开了空调,身后的玻璃却因为长时间的阳光照射而滚烫。
闻声被夹在两种温度之间,睫毛很轻地颤了一下。
她眼神逃避似的下滑,没想到逃无可逃,刚垂下来的目光,再次被男生微凸的喉结侵占。
间隔大概十几公分,闻声对数字抬敏感,以至于能估算到眼前那个凸起每次上下滚动时滑动的距离。
不知道为什么,闻声突然想到今早李延时送她回去后在帐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盯着那处凸起定定地看了几秒,随后像只小动物一样,往右侧微歪了一下头。
紧接着,微不可见的声音,带着很明显的不确定。
“报告”她突然道。
声音很小。
但李延时还是听到了,甚至在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今早——他说让她下次记得打报告。
闻声察觉到垫在脑后的那只手抽走,随即抵上她的太阳穴,轻拨了一下她的脑袋。
“撩谁呢?”李延时再次往下俯了点,哑着嗓子问她。
闻声抬眸看过去,触到男生视线的那一刹那,舔了舔唇想说什么,但下一刻被突然响起的铃声打断。
被扔在两个座位之间的手机带着“嗡嗡”的震动,扭在两人之间。
李延时捡起手机,按了接听。
与此同时,撑在窗框的手被他撤走,但他身体没动,仍旧坐在座椅靠左,偏向闻声的那一侧。
灼烫的气息褪去,但暧昧旖旎的空气仍然流动在其中。
听筒那端是失恋的曹林,电话接起就扯着嗓子嗷嗷了两句,说自己这辈子再也不喜欢女生了,吃不了爱情的这个苦。
闻声反应太慢,没马上避开视线,而是目光追随着李延时接电话的动作看过去。
她右手捏在作文书的边沿,拇指无意识地在上面摩挲着。
接着就听到接电话的人很敷衍地“嗯”了两声,说挂了电话就要把曹林拉黑。
“为什么?!!”曹林嚎叫,“你还有没有人性,你懂什么叫失恋吗???你个光棍甚至连心动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李延时低低地笑了一下。
嗓音像被砂纸摩擦过般的沙哑,却也因为如此,平添了些平日里没有的蛊。
闻声抬眸,望过去。
男生侧脸线条完美,从鼻骨至下颚,没有一处挑得出错,此时他微压着下巴,垂眸说出这句话时像带了身侧日光的温和。
“你知道个屁你知道!”曹林在那端不依不饶,“你知道那你给我说说,什么叫心动???”
离得太近,曹林的每句话都落在闻声的耳朵里。
她看到这句之后李延时抬手过来,在自己左手攥着的两支铅笔中挑了一下,抽走红色的那只,随后把摊在两人之间的作文书往后翻了几页。
他撩书页的动作很慢,像是在找什么比较难找的字。
十几页之后,李延时的动作终于停下。
他用笔尖顺着其中一行文字,在第三行末尾的地方圈了个“闻”,在最后一行的中间圈了一个“声”。
“找了个代表词。”李延时把笔放下,回答对面的曹林,“可以划等号的那种。”
那端的曹林听得云里雾里,而这侧,从头到尾,把李延时所有动作都看到眼里的闻声却突然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她左手抵上唇,偏开视线,脸色仍旧如早春的湖水一般平静,但微颤的睫毛和眼下逐渐泛起的绯色却暴露了她此时的情绪。
李延时是在回答曹林的问题。
而且圈那两个字时,用的是红色的铅笔。
然则这还没完。
闻声扭开头,状似平静地盯着窗外那一棵棵向后急速飞驰的杨柳,耳朵却依然关注着身侧人和曹林的对话。
没得到答案的曹林换了个问法:“算了,我也不难为你,那你给我说说你是什么时候感受到这俩字的?你说出来这个也行。”
“刚刚。”李延时再次笑了下,很随意地往后靠了下,没个正形,“有个人跟我说‘报告’的时候。”
“轰”一下,闻声闭眼。
她这次很确定,自己眼下的皮肤确实比昨晚发烧时还要高。
第69章 5.08日的更新
野外生存训练回来后过了个周末, 便是月考。
成绩出来前,李延时请假,去了趟美国。
最近两个月, 李军的病情再一步恶化, 李延时是去做肝配型的。
老公病重,儿子又升高三,各种事情交杂在一起, 却仍没能阻止袁娅在事业上的步伐,
在几个国家之间像陀螺一样的飞, 能安稳坐下和父子俩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配型结果出来时, 李军的病情已经控制住了。
尽管肝脏是可再生的器官, 捐一部分后可能过个把个月就又长回来了,但无论是李军自己还是袁娅都不愿意让李延时做捐献移植,所以这手术暂时搁浅下来。
袁娅忙得脚不沾地,自然不可能有时间照顾李军,李延时不放心护工, 索性请了一个月的假,在这边呆了下来。
李军的病时好时坏,七月过到一半时, 李延时本准备收拾包袱回临安, 没想到买过机票的当晚,李军身体的各项指标急速降低, 再次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李延时一夜没睡, 站在手术室的给袁娅拨电话。
打到三十几个时, 对面终于接起来, 张口的第一句话就带了刚结束会议的烦闷。
李延时瞬间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他明明前一天晚上就发去了消息,说了李军进手术室的情况。
现在看袁娅这态度, 那条消息应该是根本没点进去看。
挨到天蒙蒙亮,手术室上的灯终于灭掉,门从里面被打开,李延时起身迎上去。
主刀医生是法国人,讲的英文,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后续需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一周,生命体征维持良好的情况下可以转回原先的病房。
李延时回了别墅一趟,把先前收拾好的东西重新放回衣柜,在美国多留了半个多月。
八月过了一个星期,二高提前开学。
进入高三,时间更是紧张不少,班班都挂了倒计时,窗外的蝉鸣仿似都叫得更急躁了点。
闻声给李延时发消息的那天是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
周日凌晨两点,闻声算了下时间,李延时那边正是午后。
李军这病算是慢性病,要想彻底得好,很难,但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二高已经开学,李延时不得不回去,和李军的主治医生再次商量后,装了行李,订了三天后的机票。
早上起了一个大早,去了趟医院,看着李军吃完饭睡下,李延时才折回家。
叫了一家中餐的外卖,随便吃了两口,翻开真题册刚写了两道,被扔在一边的手机响了下。
他右手转着笔,欠了身,把手机捞过来。
视线从习题册上偏过来,扫了眼手机屏幕后,停住了。
记忆里,除了最开始为了竞赛题三番两次找他问喜欢的类型那回外,闻声从来没有主动给他发过消息。
正值下午两点,阳光出奇得好,从客厅右侧落地玻璃窗射进来的日光,掉在窗边的羊毛地毯上,像是要把那白色的绒毛烤焦。
和临安的潮湿闷热不同,这边的夏天酷热干燥,院子外的柏油路,每一寸都仿佛要被晒透。
李延时丢掉笔,脚抵着茶几腿,往后靠了靠。
食指搭在手机边框,认真地看了两眼手机上的消息。
闻声:[忙吗?我有道题想问你。]
闻声左手压在本子上,右手上的笔,笔尖顶着一道题干的下沿,一行行字划过去。
刚发了消息的手机被开了铃声,搁在离她半米外的台灯下。
二高早在上学期结束时就已经把三年的课本学完了,高三一整年都是复习。
不过闻声除了要跟着学校复习外,还要准备下个月的奥赛。
白天上了一整天的集训课,晚上回到家才开始做作业。
一晚上写完了两张物理卷,现在摊在桌子上的这张是化学。
化学题的题干总是很长,A溶剂被倒入B溶剂后,挥发了多少气体,再倒入C溶剂,又多了多少沉淀,一二百字的题干,一顿叙述完,让你算最开始A溶剂的重量。
闻声用笔尖划着题干读了一遍,下笔写题时发现自己刚刚并没有读进去。
她抬眼看了下被搁在一边的手机,微微皱眉,回忆自己到底有没有开铃声。
应该是开了的?
闻声不确定,拿了手机过来看了一下,确定完是开的铃声后,拇指压在边框的音量键上,把铃声又调大了两格。
手机刚被放回远处,微信提示音响了一下。
闻声拿过来看。
李延时:[什么题?]
闻声空着的那只手无意识地扣着桌沿,抿了抿唇。
什么题?
几秒后,她把手里正在做的化学卷翻到了背面,刚准备拍一道发过去,犹豫了一下,又顿住。
这里的题不够难,不像是她不会的样子。
闻声扬手又翻了下刚做过的那套物理卷,更是没有不会的题。
她手收回来,颓唐地倚上身后的靠背,有些犯难。
早知道就不编这个理由了。
她果然还是不会撒谎。
大约是等了太久没等到回音,对话框最顶端“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闪了闪,那端的人又发来一条消息——
李延时:[闻声?]
多了两个字,比直接扔一个问号看起来要温柔得多。
闻声盯着那个白色框框里自己的名字,莫名又想到两个月前在车上被用红笔圈出来的两个字。
她轻合上眼,睫毛颤动,食指微微发烫。
当再度睁眼,琢磨着怎么回消息时,手机突然开始震动。
闻声垂眼,是对面人直接拨了语音过来。
银白色的月光从斜后方的小阳台翻进来,闻清鸿早就睡了,整个屋子安静的只有头顶钟表指针走动的声音。
闻声心下恍然,盯着手里震动的手机,只觉得心脏仿佛跟着手机的震动频率一起,也在轻颤。
她轻吐了一口气,坐直身体,接起电话。
听筒放在耳边,在她出声之前,那端的人已经开了口。
“怎么还不睡?”低沉的男声带了点笑,仿佛沾染了十二个小时时差的日光,“睡不着?”
闻声左手举着手机,右手搭在桌子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桌面上粘的便利贴。
她顺着李延时说的话想了下,觉得好像也没说错,是睡不着。
闻声垂着眼,“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那端的的人轻咳了一声,笑音里带了调侃:“给你发消息怎么不回?”
“手机总关机,很多次看到的时候都已经过了两三天。”
闻声以为李延时说的是先前几次。
从上学期期末他请假出国到现在,很固定的,没周会给她发两
有时是问题问作业,有时是聊新闻,或者只是单纯地问两句学校里的事。
有好几次闻声都是过了两三天才看到消息,所以就没回。
从小阳台外传来一声遥远的鸣笛,听筒里静了两秒,对方短促地笑了一声。
“我说的是刚刚。”李延时道。
“刚刚?”闻声下意识重复了一遍李延时说的话,紧接着垂头,玩自己卫衣上的抽绳,“刚刚是”
“你不是要问我题吗?”李延时声音很低,像是开玩笑,又像仅仅是在逗她,“你还有不会的题?”
闻声“嗯?”了一下,单手绕着自己卫衣最下端的抽绳打成了一个蝴蝶结。
对于李延时的问题,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她确实没有不会的题。
顿了半天,她开口,指责李延时:“你不是也发消息问过我题?”
话音落,闻声听到电话那端响起开门声,紧接着是一道女人的声音。
李延时不知道捂着话筒说了什么,再接着是上楼的声音和关门上。
关门声响过之后,那端的背景重归安静,与此同时,李延时回答了她的问题:“我那是为了找个理由和你聊天,你呢,闻声?”
微哑的男声音从听筒那侧传过来,经过电流和听筒的过滤,紧贴着耳廓钻进耳朵里。
耳朵发痒,闻声不禁把手机拿远了些,挠了挠耳垂。
他好像总喜欢说完一句话后,带着微挑的尾音喊自己的名字。
闻声咬着这两个字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觉得被这么多人喊过的名字,从李延时的舌尖顶出来时却好像格外好听。
要疯了。
闻声的手再度抠了下桌沿。
她最近太不正常了。
比如觉得李延时叫自己名字好听,再比如刚刚刷完题,拿起手机,给李延时发的那条消息。
明明没什么不会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就着了魔似的,问了那么一句话。
“问你话呢,”对面人好像笑了下,“怎么又不回答。”
闻声意识回笼,她再次坐直了些,伸手去摸不远处的日历。
过年时,社区发的那种台历。
比巴掌大一点,纯白色的底面,黑色的数字。
上面用红色的圆珠笔圈了日期。
距离李延时走,已经两个月零21天。
闻声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把这个日子记得这么清楚。
“你,”闻声拇指在台历上划了红色圆圈的数字上摸了摸,“你父亲的病还好吗?”
“好多了,”李延时走到墙角的冰箱处,弯腰,从里面提了瓶可乐,“病情已经稳定了。”
李延时站在卧室的窗户前,用拿了可乐的手把敞着的窗帘往上更撩了些。
他的卧室在二层,往下看,正好能看到开进院子的车。
袁娅回来了,进出了两趟,此时正站在院子前和几个他不认识的“外国友人”聊天。
估计刚从哪里认识的生意伙伴。
满脸笑容,比跟他和李军吃饭时要友好得多。
李延时不明白,都那么多钱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拼命得赚。
听筒那边传来了一声“哦”,紧接着又没了声音。
李延时垂眸,这次是真的笑了。
他放下撩着窗帘的手,往后,半坐在窗框上,盯着几步外亮着的电脑屏幕。
屏幕上亮着的是他前几天心血来潮换的新屏保——一只在山林中探头探脑的雪貂。
“闻声,”李延时问那端的人,“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闻声摸着日历的手一顿,收回来时没注意,打到了手边玻璃杯。
杯子在桌面上划了一下,发出“刺啦”一声,同时从晃荡的瓶身溅出了几滴水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闻声被溅出的水冰到,磕巴了一下:“啊,好像好像是。”
“好像?”李延时重复着她的话,把手机从耳朵上拿下来,切换成免提,屏幕也切到购票软件,看明天直达临安的机票,“好像的话就算了。”
“什么算了?”闻声这次回得很快。
“没什么。”李延时答。
闻声视线转到一侧,既然发消息的目的已经被看了出来,她索性直接问了下去:“你什么时候回来?”
李延时很低地笑了声,他拇指划着屏幕,找到最近一班还有空票的航班——明天早上六点十分,直飞临安,十二个小时。
“可能还要过段时间。”说完,李延时换了个话题,“文越最近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闻声的思绪要停留在他说的“过段时间”上,一时没有转过来,等意识到李延时问了她什么时,沉默几秒,仔细回想。
文越上个星期给她发过一条消息,说的话确实有些奇怪不过表白的话能算是奇怪的话吗?
“表白的话算是奇怪的话吗?”闻声问。
“表白?”李延时用手上的可乐罐敲着窗框,顿了顿,“挺好的。”
手边的纸巾被闻声攥在手里,捏成了纸团,她皱眉——“挺好的”是什么意思?
没有别的了吗?
就挺好的?
闻声抬头,目光触到头顶还在不知疲倦地走着的表盘,这电话打了十几分钟,时针已经走到了二和三之间。
“我要睡觉了,”闻声目光落回来时对那端讲,“你,你好好学习,注意身体。”
“要睡了?”李延时看了眼时间,“你还没有说文越的表白,结果是什么。”
“什么结果?”闻声问。
李延时从窗框上下来,往浴室的方向走:“你有没有答应?”
“没有,”闻声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气什么,说完这句又舔了舔唇补道,“很多人追我的。”
电话那端的声音吊儿郎当,每个字都咬得有点痞:“是吗?那岂不是还要排号?”
“嗯,”闻声胡乱答了一句,“我挂了。”
“早点睡,”李延时道,“晚安。”
电话挂断,卧室的门被从外推开,袁娅抵着门皱眉看他。
李延时停住往浴室走的步子,看过去。
“你刚在跟谁打电话?”
李延时下意识把屏幕按灭,手机揣进裤子口袋,明显敷衍的语气:“广告。”
说罢,转身,继续往浴室走。
身后安静了两秒,传来两道猛烈的拍门声,袁娅对着李延时的背影喊:“你不许背着我谈恋爱听到没有,你以后结婚的人是”
袁娅话未说完,回应她的是一道响亮的摔门声-
进入高三,周日的返校时间提前。
两点半到学校开始考试,晚上讲卷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全球变暖,临安这两年热得出奇。
前两天才下过雨,空气里的水汽还未完全消散,整个临安像一个巨大的蒸笼,稍微动一动就浑身粘腻。
晚上八点半,临近第二节 晚自习的下课时间,突然很轻微的“砰”一声,头顶的白炽灯在一瞬间全部熄灭,亮堂的教室骤然陷入黑暗。
不仅教室里,就连走廊和外侧的水房也没了照明。
教室里短暂的安静了一瞬,随后便像煮沸的开水般炸开了锅——
“停电了!!!是停电了!!”
“对面楼也黑着,整个学校都停了!”
“那是不是不用上晚自习了,卧槽!!”
“能去打球不能?”
“还好带了手机,我要抹黑看会小说哈哈哈哈哈哈哈”
学校电路绷断,自然有人第一时间抢修,即使今晚修不好,到明天才能来电,也就是少上今晚的一节晚自习而已。
然整个高三楼的人却像几百年没有见过停电似的开心。
学生时代的那点开心总是来得汹涌又轻易,下雨的课间操,用多媒体屏幕看的那十几分钟综艺、跨年夜用一节自习组织的简易联欢会,以及偶尔停电,可以偷懒的那节晚自习
那些成年后你觉得“真的没什么”的事情,放在那场旷古的青春里,却像是件天大的喜事般充斥着盛大的喜悦。
不只是三班,隔壁二班和一班的喊叫声传过来,跟三班的交杂在一起。
闻声坐在座位里,听着周围闹哄哄的声音。
她抹掉额前的汗,按着桌子,从座位里站起来。
循着记忆里的方向,伸手拍了拍斜前方的文童:“我去一下厕所。”
“好,”文童转过来,“要我陪你吗?”
“不用,我带了手机。”闻声摇头。
闻声摸索着往后门走,刚跨过两排座椅,准备打开手电,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响起铃声。
她接起。
“你现在在哪儿?”李延时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
“学校,”没了手电的照明,闻声只能一边摸一边往前走,“班里。”
电话那端的人像是跑了几步,说话间带了轻微的喘息:“班里怎么回事?”
闻声没意识到李延时为什么会这么问,只是下意识顺着他的问题解释:“停电了,好像是因为前两天下雨,有一处老化的线路绷了。”
说话间,闻声已经走到了后门。
今天下午才换过座位,靠近后门的最后一排坐了两个人高马大的男生。
闻声绕过去,被因为兴奋而突然跳起的两个男孩儿吓了一跳。
两人一面跟被自己撞到的闻声道歉,一面手舞足蹈地互相撞着肩膀商量等会儿去哪个球场打球。
闻声手摸着黑板,从两人身边小心地挤过。
好不容易从后门出来,还没顾得上喘口气,刚一拐弯,直接撞在了一人怀里。
闻声下意识抵上那人的肩就要往后退,结果光线太暗,往后退的那步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往左侧踉跄了一下。
下一秒,手腕被温热的掌心握住,与此同时,人也被带回刚刚的那个怀抱。
额头撞上那人前胸时,闻声轻“啊”了一声。
“你叫什么?”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
心跳猝然如雷,闻声猛地抬头看过去,但实在是没什么光,待她辨认了两秒,瞳仁扩大,适应了光线之际,终于看清了她究竟是三番两次撞进了谁的怀里。
“你不是说还要过段时间?”闻声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
“本来是打算过段时间,”李延时握着闻声的小臂,把她往墙角的方向带了些,避开右侧路过的人,垂头看她,“但不是有人昨天给我打了电话?”
闻声“嗯”了一下,轻咳一声,心里乱,嘴上说的话也不成逻辑:“你回来干什么?”
两人站在教室通往水房和厕所的走廊上,说这几句话的功夫,被撞到了两次。
身边的脚步声渐远之时,闻声再度抬头,借着昏暗的光望向咫尺距离的人。
从她的方向能很轻易地看到男生线条分明的下颚骨。
闻声看到他往右一步,换了个位置,把自己夹在他和身后的墙之间,挡住走廊上来来往往频繁撞到她的人。
紧接着低头看向她,尾音微微上扬,又痞又拽:“回来领号码牌。”
闻声一时没迷过来:“什么号码牌?”
“你不是说要排号?”李延时低笑一声,在一片昏暗里俯低上身,到她耳边,“你还没看出来我喜欢你吗?”
“我怕再不回来,就真的排不上队了。”
闻声听到耳边的声音这么对她说。
第70章 5.09日的更新
尽管性子冷淡, 长得也是一幅打眼一看就不好接近的脸,但凭着这张极出众的脸蛋和格外惹人眼的成绩,从小到大“我喜欢你”这句话不知道听了有多少次。
但没有一次比得上这次让她心潮起伏。
闻声眼睫低垂。
在并不算明亮的光线里, 仔细分辨着自己和对方脚尖的轮廓。
身前的人一手插在裤子口袋, 另一手半撑在她身后的墙上,歪歪斜斜的姿势,懒散, 没个站相。
跟她保持了两拳的距离,既保证把她拢在自己影子里, 又给予了她在得到答案之前应该给的尊重。
闻声知道面前这人的耐心并不算好, 话音落后她沉默的这两分钟, 已经是他等待的极限。
果不其然,正这么想着,面前人便抬了手,食指的骨节抵着她的太阳穴轻拨她的脑袋。
“给个回应?”依旧是拖着调子,尾音上挑的语音。
“你这么一直沉默, ”李延时停顿了一下,笑得几近气音,“搞得我有点慌。”
大概是“慌”这个字跟李延时这个人连在一起太过违和。
闻声不由得张口问了句:“慌什么?”
身后的走廊上时不时走过几个人, 转着球往楼下跑的男生, 挎着胳膊聊八卦的女孩儿。
往来的嘈杂声并不算大,但也不算安静。
这让此时两人站的这个背光的角落更显僻静。
李延时又笑:“怕跟文越是一个结果”
话未说完, 被闻声接口:“不是。”
“不是什么?”李延时敏锐地捕捉到她这两个字。
闻声偏开视线, 越过李延时的身侧, 望向他背后。
高三的这栋楼和先前高二的那栋一样, 中间一个长方形的天井,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围着它的是六层的走廊。
对面是往后几个班的教室, 到处都没有照明,偶尔亮起的一簇光,没挥几下边立马灭掉,想来大概是谁的手机。
“跟文越不一样。”她轻声。
李延时逼近了半步,接着这话再度问:“不一样,那是?”
闻声被问的心脏再次猛烈地跳了两下。
她从没有觉得人心跳的声能有这么大,空荡荡的胸腔里像是被撞击的产生了巨大的回音。
好在,有人及时解救了她。
两个勾肩搭背的男生从李延时身后擦过去,没走出两步拐回头拍了他的肩。
“真是你?”其中一个发出惊讶的声音,“怎么今天回来了?”
李延时侧身过去,看着那人,随口答:“有点重要的事。”
“一起去打球?”那男生示意了一下胳膊下夹着的球,发出邀请。
“不了。”李延时反手逮住想要溜回教室的闻声,“有点事要处理。”
闻声轻闭了下眼睛,左手扣着墙壁,挣了下被捉住的右腕,没挣开。
这么一番动作下来,那两个男生也察觉到了李延时身后有人。
纵然几乎被李延时挡了个实在,但看身形,不难分辨出是个女生。
那两人对视一眼,瞬间开始起哄,一边说话一边上前两步想探头看看被李延时挡住的这人是谁:“我靠,你这么着急回来该不是为了谈恋爱吧???”
“谁说不是”
“呢”字卡在喉咙里还没来得及说出来,背在身后的手被捉住的那人掐了一下。
小臂内侧微痛,李延时却笑了。
他再次往左侧半步,把闻声遮了个实在,抬起的手肘抵着身前的两个男生,玩笑着:“该滚了啊。”
两个男生极其有眼色,见李延时阻拦也没再真的往前走,两人举着手往后倒,嘴上却仍旧揶揄:“行行行,我们不看。”
待两人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李延时转身,拽着闻声把她再次拉到了自己的身前。
“刚哪只手掐的我?”李延时低头看她。
闻声盯着一侧的墙面,绷着唇不吭声。
李延时笑了下:“行,不回答也可以,但上个问题呢?”
“怎么跟文越不一样?”他甚至贴心地重复了一遍。
作为一个把老师每次勒令的“不许早恋”都听进耳朵里的好学生,闻声实在无法把对李延时的回答说出口。
她两手被在身后,互相攥着,脸上努力地维持着平静,打商量:“能以后再”
“不行,”这人混起来简直像个流氓,“等不了。”
闻声语言系统几近崩溃:“你说得太晚,已经排到很后面”
“嗯,”李延时点头,话说的理所当然,“那我插队。”
闻声被逼得没办法,脚跟已经抵到了身后的墙面,她一直侧着脸,避免和李延时对视。
无声的对峙里,她首先败下阵来,轻吞了一下嗓子,低声的:“老师说毕业前不能”
“就为这个?”李延时笑,“我们躲着点老师就行。”
“或者”他退而求其次地想了个别的办法,“周一到周五就在学校好好学习,周末换一个身份?”
闻声身上穿着校服,白色的短袖衬衣和黑色百褶裙,薄薄的衬衣面料贴着身后的墙壁。
夏季燥热的傍晚,墙面并不算凉,但凹凸不平的砖块抵在她的肩胛骨上,硌的人有些疼。
闻声身体往前一些,离开把她硌疼的墙面。
在心里仔细研磨了一下李延时的这两句话。
周末换一个身份?
什么意思,周一到周五好好学习,周末做情侣谈恋爱吗?
“情侣”两个字被闻声压在唇边,她下意识心惊了一下。
清心寡欲的好学生做久了,对这两个字还是有些受不住的敏感。
“说话,”李延时磕了磕她的太阳穴,身体后撤,右手食指上挂着的钥匙环转了转,“不行的话,我就去别人那里排队了。”
闻声潜意识里知道李延时是在故意激她。
但“去别人那里排队”这几个字出来后,她还是下意识扯住了身前人的衣服,很低地“嗯”了一声。
这声“嗯”带了十足的纠结,并不算是爽快的答应。
从来做什么事情都是被别人拱着,顺着的大少爷,面对自己八百年才有一次的主动,身前人却答应得好像很勉强。
不过他非但没觉的厌烦,甚至莫名觉得有些可爱。
李延时转着钥匙的手停下,用腕骨很轻地抵了下眉心,微压下巴,轻扯唇角。
怎么办,他像是也疯了似的。
“那定好了?”李延时再次上前,勾着钥匙的手托着闻声的下颚,垂头和她确定着时间,“周六周日?”
冰凉的钥匙环蹭着闻声的侧颊,有点凉,她稍稍偏了下头,躲过去。
“两天吗?”她犹疑着问。
“嗯,一天太少,”李延时垂眸看她,“给两天?”
虽是问句,语气里却丝毫没有给她考虑的意思。
因为停电,下课铃也没有打,两步之隔的后门,闹哄哄的声音从里面不间断地传出来。
天花乱坠的聊着八卦。
而他们两个,竟在昏暗的走廊,避开所有人,讨论着恋爱的时间?
这样的认知罕见地刺激到了闻声的神经。
“早恋”这个词本来就带着偷偷摸摸,不能被人发现的刺激。
闻声胡乱地点了两下头,“嗯”了一声,接着架在身前的手肘轻抵开李延时,转身往后门走。
身后人顿了下,随后不紧不慢地跟上来。
刚绕过后门进到教室,整个班级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大的欢呼,所有人在昏暗里摸索着跑向窗边。
伴随着调笑和叫嚷——
“跟他们对,我就不行还唱不过高二这些小崽子??”
“唱他丫的!”
“你们几个五音不全的能不能不叫唤,丢我们高三的脸哈哈哈哈哈。”
三班的教室在南侧,对着高二的教学楼。
刚在走廊上就听到这边在唱歌,约摸着是高二那群和高三的这边在对。
两年前寝室楼也停过电。
男寝和女寝对着唱了半个小时,最后连两只老虎都蹦出来,把校长招过来拿着大喇叭一顿批才算结束。
对歌这种事其实真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是恰巧停电,又恰巧是一个年级对抗另一个年级。
集体荣誉感这东西一旦冒出来,就连斗鸡都能给你斗出花来。
闻声被周边的情绪感染,也想往窗户那侧走走,看看。
没走两步,被身边几个翻着桌子跳过去的男生挤了个趔趄。
闻声伸手,还没有找到身旁可以扶的东西,已经有人从身后托住了她的手肘,闻声回头,听到李延时跟她说:“去吧,我在你后面。”
闻声甚至都未看清他的脸,但只这一句,恍然间却在这片哪里都摸不到东西的黑暗里安心不少。
班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挤到了窗前,对面高二楼的学生也是,从一层到六层,每个班的窗户前都是黑压压一片。
偶有胆子大的,拿着开了手电的手机,左右挥舞着。
高三楼的六层,从右边一班开始唱了第一句,紧接着各班响应,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这场混乱的大合唱——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看过来,看过来”
“这里的表演很精彩,”
身旁几个女生受不了,互相抱着笑作一团,嘲笑身旁唱得起劲儿的男生:“还想撩学妹?难听死了。”
对面高二楼的人按捺不住,用更大的声音盖过高三楼的声音——
“团结就是力量,”
“这力量是铁,”
“这力量是钢,”
楼下两侧,不知道是那个男生,在两句歌词的间隙里,模仿女生的声音尖叫着喊了一声《火影》的主题曲,短暂的两秒停顿,两栋楼同时爆发出轰鸣般的掌声。
更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吆喝了两嗓子,吼叫着让“再来一个”。
闻声进来的晚,自然是没有占到最好的观赏位置,站在后黑板前的角落里,看着右前方那些挤在窗户前的人,他们挥着手里一切可以发亮的东西,冲着对面的高二楼不断地吆喝,唱着歌。
还有人浑水摸鱼,喊了声“IG牛逼!”。
对面人立马回了个“LGD必胜!”。
幼稚又好笑。
李延时站在闻声身后,抱胸靠着一侧的黑板。
北京时间凌晨四点醒的,五点多到的机场,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来,下飞机回家,收拾了东西再过来上课,紧赶慢赶,总算是在第二节 晚自习结束前回到了学校。
时差没倒过来,李延时眉心的地方有些疼,人倒不是很困。
他视线飘到前方,落在身前的女孩儿身上。
借着微弱的光线,目光描绘着她的轮廓,从略有些凌乱的发顶,到弧度秀气的耳廓,再到从衬衣领口露出的脖颈。
她刚答应了,所以可以的吧。
“闻声。”
闻声听到身后人喊她的名字,身体转了一半,已经被抵着腰带到了一步外的墙角。
背脊轻撞在墙上的那一刻,右手边厚重的窗帘布被风吹动,擦着她的小臂,扬起,遮住本就隐在阴影里的他和她。
斜后方的窗外,高二那栋楼又传来震天的歌声,高三的人不甘示弱,一边鼓掌一边欢呼。
就在这震天响的吵闹里,闻声察觉到身前人的靠近,在这一片模糊不清的阴暗里低低出声:“今天是周日?”
八月的夜晚,风还携着夏末的潮热,从窗户钻进来,卷着不甚清晰的虫鸣。
闻声“嗯”了一下,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那如果我做点什么,”温热的气息再次侵近,语气里带着万分克制后,却仍旧没能克制住的冲动,“也算符合我们的约定?”
闻声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李延时说的是什么,然而她两手定定地垂在身侧。
没有阻拦,又或者说也并不想阻拦。
男生T恤的布料蹭着自己的衬衣。
明明衣料只是轻微的摩擦,闻声却觉得这窸窣的音量大到不行。
她手指微动,垂在身侧的右手被李延时勾住,翻了个腕,握在手心里。
宽大的掌心包着她的手,让闻声的身体再次僵了半分。
窗帘再次被扬起,遮住两人的身影,闻声眼前模糊了一下,察觉到身前人再度上前,她不由得滞住呼吸,轻阖上眼睛。
下一秒,那人用空着的手准确无误地托住了她的后脑,随后——垂头,带着灼烫气息的唇,很克制地吻住她。
刹那间,世界里所有嘈杂的背景音全部被断掉。
闻声下意识抬起手,捂在自己的耳朵上。
却还是能清晰地听到那比身后的叫喊更疯狂了一百倍的自己的心跳。
夜风略过耳际,吹不散此刻的寂静潮热。
她想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在这个八月夏末,停电的晚自习。
有人在昏暗的角落,轻轻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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