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被王启胜一巴掌拍得有点懵,但嘴上一点都不含糊,张嘴就要喊:“嫂......”
下一秒,被蹬着椅子起来的李延时两步过来,拎着后领子往后拽了拽。
因为这个插曲,闻声还半转着身子朝着这侧,手里举了双一次性筷子。
好在她有张泰山压顶都不崩的脸,以至于让此时没那么尴尬。
李延时一手拖了一个小弟往超市门口走,没顾得上管王启胜。
没想到跟在他身后这二逼又开始迷惑发言:“就吃关东煮?约会呢,怎么不带嫂子吃个三百一人的自助?哥,你这么有钱,怎么这么抠呢......”
声音大得满超市就回荡他这两句话了。
都说情商低的,智商应该高,智商低的,情商应该不会太差。
上帝关上你门的同时会给你开扇窗,总不至于把谁那屋子360度封死,连个狗洞都不给留。
但很显然,王启胜就是那个狗洞都没给他留的“意外”。
回回考试倒数,还没眼色到离谱。
李延时松了那两人,揪着王启胜的领子把他往外拖。
王启胜以为李延时是害羞,张牙舞爪地在他手底下挣扎:“咋还害羞,我又不会给别人说,我明天找人买俩花圈,呸,花束,祝你俩百年好合......”
后半句没说完,被李延时拿他手上的面包塞住嘴,拖了出去。
门口的风铃随着玻璃门再次晃动。
“欢迎下次光临”——
李延时在这红外线自动语音播报的回音里,把王启胜拽到离超市十米远的马路边。
超市的玻璃门前后摆了两下,终于停了下来。
闻声咬着萝卜,隔着玻璃窗看超市外站着的几人。
男生高大的背影完全挡住了身前的王启胜。
她既看不到李延时的脸,也看不到被挡住的王启胜的表情。
闻声眨了两下眼睛,随后,表情没变,低头,接着吃自己刚没吃完的那半颗牛肉丸。
虽说刚王启胜那通操作是让人有些疑惑。
但闻声是个别人不把事情杵到她脸上,她就当事没发生的人。
所以,此时此刻,她只想安静地填饱肚子。
门外,马路边,身侧汽车狂按了两下喇叭,司机降下车窗,探出半个车子对着前面挡住自己路的电动车车主破口大骂。
“我没跟闻声谈恋爱。”李延时在这混乱里对王启胜说。
“那你刚在手机上怎么这么说?”
“不想理你,随口扯的。”
王启胜表情滞了一瞬,紧接着眉眼舒展开,他凑近李延时,贱兮兮地笑:“被我撞见不承认了,搞地下情?”
“不是。”李延时烦躁地把他脸扒开。
路边卖糖葫芦地从两人身旁挤过。
身后拉着的车撞到了李延时。
他弯腰,拍了下裤脚。
王启胜盯着李延时这张黑脸看了两秒,试图揣测:“那就是你跟嫂子吵架了。”
“要我说多少遍,没谈。”李延时烦了。
这他妈越猜越离谱了。
王启胜是个碎嘴子。
虽说李延时都这么说了,但他还是不甘心:“主要那么多妹子追你你都没答应过,突然说跟女朋友吃饭,然后被我撞见了又说不是......”
“对,所以说了我是胡说的。”李延时睨他一眼,提醒,“别在外面乱造谣。”
“造谣?”王启胜的脑子也不是一般人脑子,思维清奇,“那就还是在一起了
李延时踹他一脚:“妈的,说了没在一起。”
因为先前那次挨揍,王启胜嘴贱归嘴贱,对李延时还是有些“敬重”。
两分钟前,从超市出来,就把俩小弟支到另一棵树下等了。
趁着身边没认识的人,王启胜八卦劲儿起来,索性把犯贱进行到底。
“那就是你喜欢她,但没追上!”王启胜咬定李延时跟闻声绝对有点什么。
李延时眉皱得更深了:“我不喜欢她。”
王启胜嘿嘿一笑,指着李延时:“死不承认。”
“他妈的,真不喜欢。”
“嘻嘻,恼羞成怒。”
“.........”
王启胜这人,打架、逃课、跟老师互喷,犯浑的事儿能干都干完了,本人却有点二逼。
李延时懒得跟他争论:“喜欢不喜欢碍你屁事?”
“能滚了不能?”李延时抬腿,膝盖顶在王启胜的屁股上,“滚。”
王启胜揉着自己的屁股,“诶唷”了两声,张嘴还想说什么,看到李延时黑着的脸,又止了声。
“我走,我走。”王启胜往后几步,搂上自己两个小弟的脖子,缩着脑袋往远处去。
走出去了七八米,又不甘心地回头冲李延时挥手:“哥,让我帮忙的话随时喊我,我追女孩儿那经验......”
李延时摆摆手:“滚滚滚。”
王启胜绷住唇,一低头,麻溜地跑了。
待李延时再折回便利店,闻声已经把自己那份关东煮吃完了。
“我先走了。”李延时走到刚自己那位置上,拎上包。
闻声放下筷子,捧起那个印了便利店的一次性纸盒,沿着边沿,喝了一小口汤。
“嗯。”她应了一声。
便利店的玻璃门一开一合,随着风铃和语音播报器的声音落下,周遭重新回归平静。
闻声两手捧着盒子的边缘,又喝了一口汤。
抿了抿唇,盒子放下。
抬头,通过面前一尘不染的玻璃窗,看向超市外。
因为国家政策的倾斜,江宁这几年趁上了东风,发展很快。
临安作为江宁的省会,更是经济建设路上的重中之重。
但大概是临安的一把手是从原先文化局上来的,对历史和文化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情怀。
无论新区怎么拍着马屁股的往前走,这老城区仍旧原地踏步,维持着满是市井气的最初面貌。
路窄而长,两侧的梧桐下是飘着香气的路边摊,来来往往的自行车、电动车驮着下了班,着急忙慌往家赶的下班族。
红糖馒头还剩了三分之一,闻声用纸把它包起来装进了盛关东煮的盒子里。
踩开脚边的垃圾桶,丢进去。
国家发展了这么多年,很少再有吃不起饭的家庭。
但闻声跟着闻清鸿从小养成的习惯,吃多少买多少,不浪费。
此时,她垂头,看着那一小半被丢进垃圾箱的红糖馒头,还是有点可惜。
放在桌上的手机“嗡”了一声。
闻声按亮屏幕。
是闻清鸿问她回家没有,说醒了没有看到她。
闻声回了一条,说刚出来买东西吃,正打算回去。
回完消息,钥匙和钱都揣好,闻声站起来,推了门,走出去。
下午刚下了一场雨,空气里还弥漫着粘腻的湿气。
往路口的方向走了两步,意外地遇到了站在路边打电话的李延时。
离刚才李延时拿了包出门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
看来这电话打得有一会儿了。
他一脚踩在马路边的台阶上,一脚向前点着沥青地,影子被路灯拉得狭长。
右手插在裤子口袋,左手举着手机,书包被扔在脚边,在地上躺得四仰八叉。
“在外面,”男生笑咬着字,“您这么忙,还有空管我呢。”
“行,您说的对。”
“对,再没有人比您还关心我。”
他脚搓着地,垂头,边笑边说。
也不知道是调侃还是嘲讽。
远处绿灯亮起,闻声正打算收了目光,过马路。
然而,大概因为她木讷古板,循规蹈矩的性格,所以“敏捷”这形容词向来跟她不沾边。
动作慢了一拍。
眼神还未来得及移开,便和挂了电话抬头的李延时撞上视线。
对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外,0.5秒后,反应过来闻声回家确实是走这个方向后,那丝意外消失。
“我送你。”他突然道。
“不用,”闻声拒绝,“只有两个路口。”
手上的手机又“嗡”了几声。
李延时低头看了眼,脸上略过半分不耐,直接长按了关机键关机。
手机揣回口袋,语调懒懒:“我去那附近打车。”
“这边不好打。”他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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