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一亮,四个一晚上没睡好觉的大熊猫就睁开了眼。后半夜没有夜半铃声了,反而显得安静到诡异,还好有郁七容平稳的呼吸声做安慰。
……什么时候高危npc平稳的生命体征成了他们的安慰剂了?
郁七容还没醒,四个人也不敢轻举妄动,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更是没人敢碰,坐着挤成一团,等着郁七容醒。
雪白的眼睫颤动了两下,郁七容伸了个懒腰从床上起来,抬眼就看见四只大熊猫排排坐在对面床铺看着他。
“?”郁七容完全不记得昨晚自己睡觉被打扰,怒斥凶铃鬼的事,单看着这四个人,秉持着对四个人有协议制约、要敬业的原则,礼貌地问了句:“你们,昨晚没睡好吗?”
他说这句话是纯粹的没话找话,看四个人状态就知道他们可能压根没睡,他也不在乎回答是什么,自顾自地打开了自己的任务面板,看到上面涨了一截的任务进度,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嗯?”。
他看了看对面,又看了看任务进度,好奇地问道:“你们任务进度涨了啊?没减员?”
郁七容本来把这几个转校生都当成比他还脆弱的珍贵生物,没想到他们还可以凭自己本事无损完成任务进度。
他环顾了下四周,看到桌子上摆着的四部手机,红宝石般的眼睛眨了眨:“接了?”
感情您是一点也记不得了!
陆平沙咽了口唾沫,从郁七容的表情上看,猜出他是真记不得了,于是开始给他讲昨晚的故事经过,结果收获高危npc鄙视的眼神一个。
昨晚还有这回事?
郁七容找了半天记忆,只隐约记起自己好像晚上确实起来过,然后别的就什么都不剩了。
这么说自己真的是相当敬业了,连睡觉都要加班。
“我们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啊?”徐雅南经历了昨晚的夜半凶铃,现在整个人状态不稳定极了,如果可以她希望她能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唔,快了。”郁七容理了理头发,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还有段时间,有人想上厕所吗?”
一晚上都战战兢兢,正常的生理功能都快被吓退化了,郁七容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反而觉得有点憋不住了。
不用他们说话,郁七容就看出了他们的窘迫,从床上跳下来,打开门,像一个引领小朋友上厕所的幼儿园老师,排成一整个长队,他在旁边走着。
转校生果然素质很差劲。
郁七容走在他们旁边,不着痕迹地出了个神。
也就唐行斐算是厉害的,不论是颜值还是实力。至少唐行斐可以自己住宿舍,也不用他看着上厕所——虽然如果要求的话,他也挺乐意。
厕所是很久以前的结构,旱厕,两边分开,男女厕中间隔了堵墙,里面是一整条长坑,只用水泥垒了个墙,免得前后两个坑里的人对着使劲比较尴尬。
这种比那种有隔间的好太多,一个密闭的空间里面会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好。
但是厕所这种地方,怎么说都是各种怪谈的必谈之地,透着一股阴森和恐怖。这里背阴,阳光照不到,所以就算是大白天也显得格外阴郁。
郁七容相当嫌弃这地方,他平常日子都是绕着走的,除非有什么特别需要——但他是npc,好像从来也没需要过。
一阵阴风刮过去,先是一阵恶臭扑鼻而来,郁七容转身就走,也不管剩下四个人如何纠结,只留下一句:“用好了去隔壁找我。”
如果有危险的话,至少郁七容应该会提醒他们。
梁雪和徐雅南牵着手走进了女厕,这种长坑旱厕有个好处,就是可以隔着水泥、对着脸,还可以上厕所也拉着手,两个人一起相当有参与感。
白石试探地向着陆平沙伸手,却被毫不留情地打开了,一个狠戾的眼神扫过去,白石悻悻地缩回了手。
陆平沙冷着脸走进了男厕,藏在校服袖子底下的手指过了一晚上,已经痛的有些麻木了。仔细看去,不仅没有消肿,反而更加肿胀了,更糟糕的是隐约还有点发黑。
经历过几个副本的陆平沙当然有点经验,这是标记。
本来他打算把这件事跟郁七容说了,但是郁七容回答了徐雅南“还有多久”的提问之后,他就改变了注意。
他不能给其他人知道,目前他的任务进度最高,只要郁七容能够带着他们完成其他的任务,他就将会是第一个通关的人。
就算是b级副本,也会根据完成情况给予一定质量的道具和积分,速度当然也算很重要的评分项。
陆平沙咬牙单手解开腰带,背对着白石解手。
在副本里受到的鬼怪攻击,会在副本完成后全部消失,他要赌一把。
隔壁的房间里,郁七容正在百无聊赖地数着墙上的洞,这里的粉刷墙都快烂掉了,白色的粉掉了一块又一块,留下一个个坑洞,露出发黑的水泥。
数到一半,他才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姣好的面容倏的一僵,微蹙起眉来。
好像忘了告诉他们别浪费水资源。
片刻后,郁七容就宽恕了自己的过错,厕所里实在味道太大,地板还很粘腻,至少短时间内不想再进去了。
……算了,一般人也不会用太多水,刚刚数到哪儿了来着?
“洗不干净……”梁雪脸上表情着急,牙齿咬着下嘴唇,手却在拼命搓着自己校服裤子上的血迹。
生理期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着这个时候,难怪她总觉得身上有一股血腥味,上完厕所才发现校服裤子已经被浸上了,只能拜托徐雅南帮她挡一下,自己清洗。
水声哗哗地流淌,陆平沙和白石两个人相当绅士地转了身,非礼勿视。
厕所外面的洗手池上贴了白色的瓷砖,但似乎因为时长太久,已经长了水垢,有点发黄,只能隐隐约约照出个光影来。
光影?
陆平沙的脑袋轰地一声炸开,此刻他也顾不上什么非礼勿视了,转头在白石不解地神情下冲到梁雪身边,伸了那只没被伤害过的手,一把把人拉开。
只见她刚站的地方的水龙头,此刻正不断地向外流着鲜红的血,红色的液体没有顺着流进下水道,反而像是有生命一样地在静静流动聚集,形成一个平滑的镜面,反射出天花板的结构。
梁雪眼睛睁大,像是刚神智清醒过来一样,把手里用血水冲过的裤子一扔。
怪不得她觉得洗不干净,用这种血水洗血迹,什么时候能洗干净?
徐雅南呼吸急促地喘息了两声,不安地揪着自己的校服:“没……没事吧?”
陆平沙很清楚,如果被这摊血迹照到了脸,梁雪现在的脸应当和他的手是一样的下场。
他看着那滩血迹,下意识将手往回缩了缩。
“走吧。”陆平沙冷静道。
没有校服裤子里面还有一层薄裤,只是也透了血迹。但是梁雪此刻也顾不上什么体面不体面,把上衣往下一拽,就跟着三个人赶紧离开这个阴气又重、臭味又浓的地方,去找郁七容。
没关上的水龙头继续放着血水,像是有生命一般跟着四个人的脚步,然后在郁七容待着的门口停住。
郁七容刚又重头数到了几百,就被火急火燎的四个人又乱了思路。
看梁雪的造型,郁七容也能猜到个一二,他没说话,反而是打开了房间的房门,果然看到地上一滩血迹。
“吓唬人好玩吗?”郁七容垂下眼睫,冷声道。
四个人看见那滩血还有点害怕,但看到郁七容和那滩血对话,脸上的表情就相当便秘了。
怎么都感觉这白发美人是在对那滩血训话,看来这高危npc不仅不把人当人,还不把鬼当鬼。
郁七容话音刚落,地上的血迹就在地上快速流动起来,飞快地拼出了好几行字:
想见你。
好想你。
能不能和我在一起。
郁七容肉眼可见地暴躁起来,宽大的校服衬得他偏瘦的身型更加瘦削,愤怒的样子就像在风中摆动的叶片。
“不能!”白发美人一脚踩上地面的血字,面无表情地给它抹匀了,末了还要把鞋上沾的血水蹭干,他居高临下地吩咐道:“把人家衣服洗干净还给人家。”
好……好残暴!
四人组目瞪口呆,地上的血迹不舍地挪走了,挪出一步距离就停下三个呼吸,简直就是一步三回首。
郁七容:“浪费水资源虽然不算违反校规,达不成死亡条件,但是也会惹事,所以想活命就别做多余的事。”
四个人小鸡啄米式点头:“嗯嗯嗯。”
“待会就要去做正事了。”郁七容拧起好看的眉,露出忧愁的模样,让人怜爱的同时心下一沉。
高危npc也会有发愁的事吗?
“要做什么?”陆平沙吞了口唾沫,故作镇定地问。
“上课。”美人忧愁地开口,一双潋滟动人的红眸透出无限惆怅。
“……”原来正事是上课,也对,郁七容的人设就是学生,对学生来说,确实上课就是正事。
没过多久,那滩血水吭吭哧哧地扛着清洗甩干的校服裤子,献宝似的来到郁七容脚底下。
郁七容将校服裤子扔给梁雪,正打算指使着这血鬼走,没想到那滩血水又扭扭捏捏地摆出了一行字:
可以再踩踩我吗?
郁七容抬脚就走。
死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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