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
窗外天气晴好,阳光透过玻璃洒在病床上,顾婉吃力地睁开双眼,坐了起来,茫然环顾四周。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顾婉还记得弥留之际,油尽灯枯时,师父将全身灵力尽数传给了自己,把能够护住魂魄的掌门指环也交予了她。
看着师父满脸悲戚,她原本想对着师父笑一笑,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
所以我是回到了自己身体里了?
顾婉将手举到眼前,端详着这双白皙修长的手。手指纤细、柔嫩,右手中指上正套着天一阁的掌门指环。
她轻抚了一下指环,一抹碧光闪了闪,随即隐没在了少女的指尖。
顾婉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她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生来不祥,一出生就有阴阳眼,所见非人,终日啼哭不止。父母害怕,将她弃之荒野。
这么多年她体弱多病,走两步就喘不上气,魂魄不稳,惹众鬼觊觎,都想占据这具身体。
这都是因为她只有一魂两魄。
据师父所说,应该是真正的她意外失去了这一魂两魄,降生在了这个时代。
魂魄不足,自然会有很多麻烦。幸而师父将襁褓中的她捡了回去,用秘法稳固了她的魂魄,让她即使体弱多病,也活到了二十岁。
如果没有碧玉指环和师父传给她的灵力,她是没办法单靠自己回到身体里的。
她记得在她失去知觉以后,一股熟悉的力量保护着她的魂魄,直到消耗殆尽,她才来到一片温暖之中。
顾婉试着以意念催动指环,一抹碧光闪了一下,彻底不动了。
指环已经损坏了,想要恢复,还不知要消耗多少天材地宝,只能先将它收回丹田温养。
这就是健康的感觉吗?
顾婉新奇地动动手脚,体会这充满活力的身体,刚想站起身,突如其来的一阵眩晕让她又躺回了病床上。
一幕幕影像在顾婉的识海里盘旋。
顾婉紧闭双目,她看到了这具身体十几年来的记忆。
看来“我”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啊!
因为缺少一魂两魄,她十几年浑浑噩噩,诸多事物对她来说都是过眼云烟,不记挂在心,所以很多记忆也并不清晰。
但是,身体是怎么受的伤,她还是记得一清二楚的。
看着记忆中满脸恶毒的少女将她一把推下了楼梯,顾婉摸了摸还没消肿的额角,眼中寒意大盛。
她顾婉一向有仇必报,从不隔夜。前世二十年,谁敢得罪她?
顾婉捕捉着头部残留的气息,强行运起刚刚恢复的一丝灵力,凌空画了道符咒。
光芒从指间散去,纤指显得越发柔嫩。
即使是隔空施咒,也够那个动手的人喝一壶了。想来她这一个月会过得相当“精彩”。
顾婉勾起嘴角,满意地笑了笑。
“婉婉,你醒了?”惊喜的声音响起,一个容貌姣好的中年妇女走进了病房。
她神色憔悴,眸色微红,发丝略微有些杂乱,似是匆忙而至,未曾认真打理自己。
来人正是顾婉的妈妈——周芸。
周芸神色充满了惊喜,眉目间却满是温柔。
“刚醒,妈,你来了?”顾婉问得很是自然,到底是自己的生身父母,即使多了二十年的记忆,也没有半点隔阂。
“医生刚刚才查完房,说差不多今天你就能醒了,我想着做点好吃的给你补补身子。”周芸手脚麻利,迅速支好了医用餐桌,准备扶顾婉起身,“今天煲了鸡汤,婉婉一定要多喝一点。”
少女顺着力道撑起身子,乖乖坐好,一头乌黑蓬松的青丝垂在肩上,将秀美的脸颊遮住大半。
“赶快尝一尝,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周芸一边催促,一边拿发绳轻柔地帮女儿绑了个马尾,“婉婉刘海太长了,等回家了妈妈帮你修剪一下,免得影响视力。”
顾婉眨巴着如星辰般的眼眸,任由妈妈在头上动作,心像泡在温水里一样酸软。
原来这就是有妈妈的感觉吗?
顾婉压下心底的情绪,轻轻揭开盖子,一股浓浓的香味扑鼻而来,令人食欲大开。
好香啊!
她都有多长时间没有正常进食过了?
顾婉被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迫不及待品尝起来。
鸡汤浓郁,鸡肉嫩滑,令人欲罢不能。
“妈妈,爸爸呢?”顾婉想起记忆中那个可靠的身影,不由问道。
“你昏迷了一天了,你爸一直守着你,我来了,他才回家去了。”
周芸正坐在床前帮女儿夹菜,闻言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下午还要准备明天出摊的材料,你爸弄完了就会来医院看你的。”
“我感觉你今天跟平时不一样,”周芸专注地看着女儿,“以前你从来不会主动问我们去哪儿了。”
“你是不是……是不是完全恢复了?”周芸仿佛喜从天降,惊喜的笑意从眼角眉梢流淌下来。
周芸和顾尚德结婚二十年,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
女儿什么都好,身体康健,容貌绝艳,成绩优秀,就只有一个毛病——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爱搭理人。
以前夫妻俩还担心顾婉是自闭症,带她到最好的医院检查过。
医生查看症状后,很快排除了自闭症这个因素。夫妻俩只能当女儿是心无旁骛,一心只在自己做的事上。
好在顾婉也不是完全不能沟通,只是需要付出更多的耐心。
夫妻俩一直精心照料着,这些年也就这么过来了。
后来一家三口有次去寺庙烧香拜佛时,庙里的一位和尚看出了顾婉的症状,说她这是丢魂了,不过也不用过于担心,以后自然会恢复正常。
听了这话,夫妻俩才松了一口气。
顾婉明白是为什么。
她的一魂两魄意外转生成了一名弃婴,师父施展天一阁道法护住了她的命,也间接护住了她在现代时的身体。
天一阁是景天王朝数一数二的玄学门派,阁中道法何其强大,即使她的主意识没有留在这具身体里,也让她健健康康长大了。
想到最后师父失去灵力,老泪纵横的脸庞,顾婉强压泪意,故作高兴道:“妈,我完全好啦!以前感觉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今天醒来就完全清醒了。“
“那就好……那就好!”
周芸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一把抓住了女儿的手,“让妈看看,头还疼吗?”
顾婉任由妈妈拉着自己,乖巧回答:“已经不疼啦,妈妈放心吧!”
其实还是有点痛的,头上的伤当然不会恢复的这么快。
不过为了让妈妈放心,顾婉还是选择了隐瞒。
只要等灵力恢复一些,在体内运行几个周天,她现在头痛眩晕的症状能马上得到缓解。
“你还记不记得是怎么受伤的?”周芸心疼地望着女儿,“我赶到的时候,你已经在医院了,是你的老师陪你过来的。”
“那……老师有说我是怎么受伤的吗?”
顾婉回忆了一下,想起她被推下去的地方,好像是个监控死角。
“你受伤的第一时间老师就送你过来了,那时候根本来不及看监控。”
周芸皱了皱眉,回忆道:“后来老师打电话过来说,在监控里只看到你滚到了楼梯口,但是没发现你是怎么摔下去的。”
这倒跟顾婉想的一样,估计那个人推她下去之前,已经提前踩好了点,知道那里是监控死角。
事后即使她说是被推下去的,也拿不出证据。
更何况,以她之前浑浑噩噩的状态,被推倒了说不定也想不到要去指认。
“我也不记得是怎么摔下去的了。”顾婉若无其事地撒谎。
自己的仇当然要自己报,之前她施的引煞符能让伤害她的人倒霉一个月。
一个月后如果某些人还不能吸取教训,她也多的是手段对付她。
“记不起来就算了,仔细头疼,”周芸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医生说是脑震荡,你需要多休息,在医院再观察几天。”
一边说,周芸一边飞快地收拾好桌子和碗筷,扶着女儿躺了下去。
“睡吧!”周芸望着女儿,神色温柔,轻声道:“妈妈就在旁边陪着你。”
顾婉闻言闭上眼,全身放松,运功吐纳,让自己界于似睡非睡,似梦非梦之间,慢慢修炼了起来。
天一阁的修行非常灵活,不拘泥于打坐练气,躺着也是可以。
这具身体的根骨非常好,比她之前的还要更加灵秀。
如果是以前,当她运起功法,漫山遍野的灵气都会朝她蜂拥而至。但现在吸引过来的灵气少了一大半,看来这里的灵气确实远不如在天一阁。
随着灵气的循环,顾婉的身体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她的肤色愈加白皙,莹白如玉,无暇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粉,双唇如粉色玫瑰花瓣般娇嫩欲滴。身体里的暗伤、淤堵都消弭于无形。
如果不是怕效果太惊人,她刻意控制,头上的伤她也会一并去除。
正当顾婉沉迷于修炼之际,一阵铃声将她拉回了现实。
“喂?尚德啊!”
周芸接起了电话,轻声问:“什么?腿摔断了?你在哪里?好,我马上过来!”声音越来越大,看来是话筒对面的人遇上了麻烦。
挂了电话,看着已经醒过来的女儿,周芸焦急道:“婉婉,你爸爸腿受伤了,现在已经快到医院门口,妈去找他,你乖乖躺着睡一会儿啊!”
“等等,妈妈,我跟你一起去。”顾婉掀开薄被,不顾自己身上还穿着睡衣,就跟着妈妈一同出门了。
等接到爸爸,挂号检查、正骨、办住院等等一系列事情忙下来,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经过询问,才知道顾尚德是去采购明天早餐摊子需要的材料时受伤的。
“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周芸嘴上尽是嫌弃,动作却很是温柔,她小心翼翼地将顾尚德扶到了床上,还刻意避开了腿,轻轻为丈夫搭好了被子。
“我运气也算不错了。”顾尚德才刚刚正完骨,疼得嘶嘶吸气,口中却没有抱怨,只后怕道:“当时没注意,以为前面是绿灯,可以过马路,哪晓得是红灯呢,躲车的时候才不小心摔倒了。这也怪我自己心不在焉,只伤到腿,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你说你心不在焉在想什么呢?过马路的时候还走神!”周芸又急又气又担心,忍不住埋怨道。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时候莫名其妙就走神了。说来也奇怪,我明明之前看到是绿灯的,不知道怎么我走的时候就是红灯了。”顾尚德皱起眉头,看起来百思不得其解。
顾婉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家人,想要看清楚他们的面相吉凶。
可惜父母与她血脉相连,她没办法算出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人的命运,只能模糊分辨是吉是凶。
从在医院门口见到爸爸起,她就发现爸爸印堂发黑;全家人的磁场都有种说不出的晦涩之感,想来这次受伤也与此有关。
“婉婉,没关系,爸爸一点儿也不疼,你别担心。”看着女儿头伤未愈,却担心地望着自己,顾尚德笑着安抚她。
顾婉侧身坐在病床边,看着面前这个疼得满头大汗,仍旧温言安慰自己的人,也不说话,只轻轻将手放在了他的腿边。
刚刚修炼后,体内还有少许灵力,不能治好爸爸的腿,但也可以给他减轻疼痛。顾婉不动声色,悄悄运起灵力朝爸爸的印堂和腿探去。
“你爸爸现在已经安顿好了,你别担心。”看着坐在病床上,受伤的父女俩,周芸叹了口气。
这是流年不利吗?一家人伤了两个。
她看着女儿,语气充满了担忧,劝道:“婉婉,你也还没有完全康复,妈妈先送你回自己病房休息一下吧。”
“是啊,”顾尚德觉得自己的腿没有那么疼了,他对顾婉安抚地笑了笑,也跟着劝说起来,“刚刚就说不要紧了,婉婉别担心,过几天就好了,你赶快回去吧!”
“嗯。”顾婉看到爸爸印堂处的黑气散去,才放心地点点头,“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我的病房就在楼上,不用送我的,妈妈就留在这儿照顾爸爸吧!”一边说着,顾婉一边退出了病房。
爸爸受伤的事绝不是那么简单,妈妈的身上也不太正常,看来还是要回家看看。
也不知道究竟是阳宅出了问题,还是阴宅出了纰漏。
顾婉微微蹙眉,朝着楼梯走去,思考怎么说服爸爸妈妈好让自己快一点出院回家。
“哎呀——”一股清冷的檀香袭来,顾婉失声惊叫,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撞倒在地。
“你没事吧?”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嗓音充满磁性,让人忍不住心里跟着颤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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