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续有车停在会场外,几个生意上的朋友准备过来打招呼,可看见这一幕,都迟疑了。


    “那是姜总的儿子?怎么当上清洁工了?”


    “看来姜氏真的不行了,连董事长儿子都要打工赚钱了。”


    “长跟姜总不像啊,别不是他老婆跟别人生的吧。”


    “一看就是别人的基因好,瞧这儿子帅的!我要是他老婆,对着他那张脸,我也出-轨!”


    “快别说了,姜总头顶好绿呀。”


    能不绿吗,被荷一折腾了一路,姜柏息真的很想打人。


    偏偏这些话还一字不落地听进耳朵里,他更加没好气,“你看清楚,他手上戴了omega的专用抑制环,怎么可能是你未婚夫!”


    “可是他好帅!”荷一十分惋惜,试图商量,“能让他当我的未婚夫吗?”


    姜柏息:“……”


    你是不是傻?哦,不对,已经傻了。


    姜柏息心好累。


    那几个看戏的朋友越走越近,声音大得想忽略都不行。


    “怎么回事,两家要解除婚约吗?”


    “看来姜家是真的不行了,吃绝户的样子太难看!”


    “今天不会就宣布解除婚约吧,毕竟联姻是荷董定下的,现在人都没了……”


    “那姜董这老脸往哪搁——早啊,姜董。”


    对方没事人一样,笑眯眯地和姜柏息打招呼。


    姜柏息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以□□言越传越离谱,他不敢指望清洁工了,想到后备箱有备用的轮椅,赶紧拿出来,推着荷一飞速逃离现场。


    那几个老友怔了怔,一脸不高兴:“瞧瞧,这就开始不理人了。”


    入口离会场建筑大约两公里,天上下着雨,姜柏息走得飞快,没一会后背都湿透了。


    荷一蜷在轮椅子里,用手遮住头顶,一个劲地埋怨:“我才刚出院,淋雨会坏啦~”


    沿途都是往会场去的人,纷纷投来目光,姜柏息只得脱下外套,把荷一脑袋包住。


    免得又被人说苛待他。


    好不容易进到会场,姜柏息喘着粗气,感觉老命都去了一条。


    他叫来工作人员,把荷一安顿在一处沙发里:“你就在这待着,我去招呼宾客。”


    “嗯。”荷一乖乖点头,眼珠子骨碌碌打转,“其实……”


    他想了想,又闭嘴。


    姜柏息不耐烦,粗声道:“有什么事直说,我最讨厌吞吞吐吐的。”


    “那我就说了,”荷一坐直身子,指指窗外,“你可以让司机走vip通道,那样我们就都不用淋雨了。”


    姜柏息:“……”


    vip通道的指示牌明晃晃地矗立在路边,一辆宾士从他眼前开过。


    看着荷一悠然晃着脚丫子的模样,姜柏息的眉头皱起来:“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说?”


    入口那个指示牌被行道树挡住了一半,司机可能没注意到,但荷一……姜柏息回忆了下,荷一的位置是正好可以看见的。


    荷一笑得眉眼弯弯:“没事呀,这样下次你就有经验了。”


    谁会愿意在殡仪馆有经验啊!


    姜柏息黑着脸:“没有下次了。”


    他转身往门外走,荷一轻轻喊了声,又说:“还有个事……”


    姜柏息:“……”


    “你能不能一次说完!”姜柏息压低声音,挥了挥拳头,要不是四面都是玻璃墙,外面的人随时会发现他们,他真想把这小子嘴撕烂。


    荷一有点吓着了,缩了缩脖子,“那个漂亮小甜o,他没还你钱。”


    姜柏息呆了两秒,才意识到他嘴里的“漂亮小甜o”指的是清洁工,顿时晴天霹雳,那可是一笔不小的钱!


    姜柏息:“……”


    他扯了扯领带,只觉得跟荷一每多待一分钟,呼吸就更困难一些。


    眼看荷一的嘴巴又要张开,姜柏息果断冲出了门外。


    “怎么样?”盛绣月迎上来,声音压得极低,“不好对付吗,你脸色怎么难看成这样?”


    她从随身的小坤包里拿出纸巾,温柔地替姜柏息擦了擦汗。


    姜柏息的心情这才平静些,“医生诊断可靠吗,他确实撞坏了脑子?”


    “怎么不可靠,两家医院都这么说,其中一家还是我们姜家自己的医院。”盛绣月观察着他表情,“怎么,哪不对劲吗?”


    姜柏息哼了声。是哪不对劲吗?是哪哪都不对劲,膈应死他了!


    盛绣月问:“致词稿给了吗?”


    “给了。”


    盛绣月点点头:“那是营销团队花两个晚上写出来的,只要他照着读就好。荷家这事不宜大肆操办,一切从简。不过请来的都是对咱们有助益的那几家,致词稿也都是夸咱们的,不愁没人记得咱们这份恩情。”


    “嗯。”姜柏息疲倦地按了按额头,“先把今天这事办了吧。接下来就是婚礼,你这段时间看紧点姜怠,别出什么岔子。”


    提到儿子,盛绣月不高兴了,撇了撇嘴:“怠怠好好的,能出什么岔子。”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正在交往的那几个omega,赶紧给我断干净!”


    “那可是女omega!”盛绣月说,“女omega才能生孩子,给咱们姜家传宗接代。男的能干什么,就是个摆设!”


    “摆设他也比那些不三不四的女omega有用处!”


    想到妻子也是女omega,姜柏息压低了声音,“总之先把人娶进来再说,大不了再找个由头关起来,哪怕是杀了呢,也比不结婚拿不到钱强!”


    话说到这份上,盛绣月再不喜欢荷一,也只能点头:“知道了。”


    没一会,司仪过来请大家入席,荷家的追悼会正式开始了。


    宾客们陆续入座,荷一被安排到了第一排,和姜柏息、盛绣月、姜怠以及一个没见过的女omega坐在主办家属一侧。


    作为那场事故里唯一活下来的幸存者,他要以家属身份上台讲话。


    姜柏息再三询问:“我给你的稿子带好了吗?”


    “在这里。”荷一拍拍口袋,难得乖巧。


    姜柏息放下心来,转头跟身后的老板聊起了生意经。


    盛绣月坐在旁边,同样和身后的老板夫人说着话,会场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一派和谐景象。


    “下面,有请家属致词。”


    说话声这才停止,所有的目光向荷一看来。


    荷一趿着会场临时提供的拖鞋,踢踢踏踏地走上前去。


    不知是否有些紧张,他半天没开始,小鹿般清澈又明亮的眼睛骨碌碌打量着众人。


    全场二十来人,一大半是他没见过的,他的目光在每张陌生面孔上停留,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姜柏息不悦地清了清喉咙,又指指他的口袋,示意他赶紧照着稿子念。


    荷一这才收回目光,低头在口袋里翻找。


    找了半天,终于掏出来一张……


    二维码。


    姜柏息:“???”


    就见荷一微微一笑,用他那气死人的软绵腔说道:“麻烦各位,先把帛金交一下哦~”


    姜柏息:“……”


    宾客们:“…………”


    盛绣月第一个反应过来:“你这孩子!现在是致词环节,说什么帛金,多不礼貌。”


    “不是哦。”荷一缩缩脖子,一副被她吓到的模样,嘴里却说,“参加葬礼不给帛金,那才不礼貌。”


    盛绣月:“……”


    她还是昨天荷一刚醒来时匆匆见过一面,之后便没再接触,并不清楚荷一说话的套路,这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再说,今天来参加葬礼这些人,姜家巴结还来不及,哪还敢收帛金啊!


    倒是姜柏息有了些应对经验,从容不迫地说道:“这些都是小事,等仪式结束后我给你,不用麻烦这些叔叔伯伯。”


    “可是帛金应该是入场就给。好没礼貌诶!”荷一嘀咕着,声音却不小,刚好够所有人听见。


    所谓的“叔叔伯伯”脸色纷纷难看起来。


    姜柏息怕他又冒什么惊人之语,“行了,我现在转账给你。”


    也不知荷一怎么连上了会场的网络,他账刚划过去,现场就响起了甜美的机械声:“滴,收到转账688元,好少哦,您打发要饭的吗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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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场陷入尴尬的寂静。


    荷一小声嘀咕:“堂堂姜家……唉!”


    最后那声拖得老长,尾音绵软,如泣如诉。


    姜柏息:“……”


    不是,明明是他想从荷一身上揩钱,怎么反倒要先倒贴?


    他只把荷一当成小孩,意思意思地应付,可现场这么多人,都用眼神谴责他。


    过分!抠门!


    姜柏息只得再次转账:“手滑,再转一次。”


    这次机械声终于平和些了:“滴,收到转账66888,客官常来玩哦~”


    谁想常来殡仪馆玩啊!


    姜柏息耐着性子:“可以了吧?赶紧致词,别让大家久等。”


    他说着坐回位置,谁知荷一仍旧没动,星星眼看着他。


    姜柏息:“?”


    荷一:“一个人66888,你自己的是给了,其他人的呢?”


    姜柏息:“……”


    现场28个人,66888x28就是……


    他正盘算着,盛绣月一拍桌子:“行了,这些小事等会再说,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


    “原来这是小事?”荷一喃喃自语地说着,向盛绣月看去。


    不知为什么,盛绣月觉得他那明亮的眼睛里多了些别的东西,不再是刚才单纯好骗的模样了。


    荷一嘴角向上弯,显得有些促狭,“原来如此,难怪你们笑得这么开心哦。”


    “谁笑了?”


    “不是你吗?”荷一伸手指着盛绣月,“买到限量版包包的。”


    盛绣月:“?”


    他又指姜柏息,“拿到新合作的。”


    接着是盛绣月旁边的姜怠:“搞破鞋的。”


    姜怠:“谁搞破鞋了!”


    荷一:“你手放女omega裙子里是在捉虫吗?”


    姜怠:“……”


    众人纷纷向姜怠看去,姜柏息不悦地清咳一声。


    姜怠红着脸,忙要将手抽回来,谁知女omega紧紧抱着他,眼眼挑衅,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荷一默默垂下羽睫,眼眶微红:“这就是你们不给我手工礼服的原因?”


    姜柏息:“……”怎么又提这个!


    “让我倒着坐车的原因?”


    “……”


    “鞋子大了一丢丢的原因?”


    “……”姜柏息一阵窒息。


    正要拍桌而起,后排一个中年女人比他更快:“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对他,简直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姜柏息:“…………”


    hello,你们对“过分”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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