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朋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恼羞成怒:“看什么!都是你把它带坏了!哼!”
现在玉奴每天都要找人陪玩,不满足它就扯着嗓子凄厉猫叫。
林隽:“……”
他摸了摸鼻子,把青知交给春叔后,跟在他身后的英莲显露人前。
寿朋眯起眼睛看了看,是个眼生的小姑娘,问:“这个女娃是哪家的?”
林隽先让德福带她到一边去喝点水,确保听不到这边的谈话后,扶着寿朋的胳膊,解释道:“是苏州一位故交家的女儿英莲,五岁的时候被拐子抱走了,今天碰巧遇见找回来的。”
随即不好意思的说:“师叔祖,春叔,我之后才能送她回家,能否让她先跟着春婶儿住一段时间?”
春叔一向爱护小孩,听到英莲的遭遇,心中酸软,忙说:“怎么不行,你春婶最稀罕小姑娘了,我这就去让她收拾屋子出来。”
“麻烦您和婶了,您给婶说下次我去城里给她买最好看的珠花。”林隽嘴巴甜甜的说。
春叔呵呵笑:“那敢情好,你的眼光好,挑的东西她可喜欢。”之前林隽带来的礼物分了一些给他们,新奇可爱,老的小的都喜欢。
说完后先把青知抱到房里,随即去后罩房找春婶安排。
看他们几句话都定好了,寿朋没说什么,鼻子嗅了嗅,眼睛一亮:“你带酒了?这么香?”
“嘿嘿,杏花村酒,还有杏酪蒸羊,一会儿陪您喝一杯?”
寿朋迫不及待地打开食盒,翻出一瓮酒:“老夫先解解馋再说。”
林隽笑眯眯的盖上盒盖:“待我拿去厨房热一热来。”
不等他反应提起食盒便走,还招呼抱着胖猫的英莲,顺便送她去春婶处。
春婶看到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哎呦呦,你们一个二个都是怎么长的,真俊,婶子我都看不过来了。”
她听说了英莲的经历,怜惜的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放心,先跟婶子住,有什么事跟婶子说。等你林大哥哥忙完了,就送你回去。”
英莲这些年少有靠近女性长辈的时候,靠在她暖呼呼的怀中乖乖点头,软软的说:“我听婶儿的。”
对上小姑娘濡慕的眼神,春婶心都化了,搂着英莲给她拿馃子吃。
“麻烦婶儿了。”林隽分了一些酒菜给他们,随后去正房陪寿朋吃夜宵。
期间提起府衙报官的事,林隽讪讪的说:“这次都是看在师叔祖面上的缘故,否则还没那么快审案,估计何知府接下来要找您联络关系了。”
寿朋满不在乎的夹了块羊肉放进嘴里:“我一个糟老头子,还怕他图我什么?再说这都是他的分内之事。”
想了想,他嘿嘿笑出声,不怀好意的说:“你我都是沾了周老头的光,大不了下次他找上门,我把他推荐给老周头那个老狐狸又有何妨。”
林隽:“……”周老先生会谢吧?
寿朋瞥了他一眼:“那老头欠我的人情可多,怕甚么。”
行吧,不管了。
一老一少畅快的品起酒来。
*
次日,林隽先去看了英莲,见她适应良好,平时跟着德福青知招猫遛猫的,暂且放下心来。
回到房间发现书桌上摆着一个包裹,正疑惑时寿朋经过,见老头宿醉后也没出现不良情况,林隽舒了口气,抱怨道:“再不给您买酒了,您喝酒也忒没数,那么大一瓮都快喝完了。”
昨晚他劝阻不住,最后只能悄悄给酒杯里掺白开水。
“偏是老夫一个人喝的?你小子也没少喝。”寿朋翻了个白眼,看到他桌上的包裹后随口道,“忘了说,那是沛之给你捎的东西,昨日下午送上来的。”
随后溜溜达达的走远了。
原来是老父亲寄的东西。
林隽喝了口茶,兴致勃勃地拆开看。
里面有两套单衣,一看就是安叔准备的,与德福一人一套。
又取出两封信,一封林父的,一封是贺家寄到林家转交的。
林隽先打开林父的信,读完后长叹一声,“果然。”
之前得知身在红楼后他便联想到自家,林姓,祖籍姑苏,祖上似乎有点名堂。
这描述不沾点关系似乎说不过去,于是好奇地给林父写信:扬州那位巡盐御史林海大人是不是我们族人呀?
林母身体不好,怀林隽时林父正在参加乡试,一位族老媳妇跑来说些有的没的,导致林隽早产,四个月后林母去世。
林父因此与族人产生龃龉,五岁那年林父被砀山书院聘为先生,搬去宿州。从此林隽就过上古代版教师子女的充实生活,与族人来往并不密切。
他是现代人思维,对宗族并不关心,更遑论了解每一个族人信息。即便是考生员填写亲供也只需曾祖父母到父母三代履历。
虽听说曾祖有爵位,但在林隽看来已经很遥远了。就跟现代人吹嘘’我祖上是贵族‘一样,都是虚的。流传至今,谁还不是个黄金血脉呢。
按信中所说,林父与林如海属于同祖父不同祖母的堂兄弟,即林父的父亲是庶子。
算起来林隽是黛玉从兄。
这关系说远还未出五服,说近两家又没甚来往。想到紫鹃曾说林家还有几房叔伯,在各省流寓不定,不会就包括自家吧?
嗐。
没有联系还不兴制造联系了吗?
毕竟那可是黛玉啊,满腹才情的世外仙姝,还能说会道,俏皮可爱。谁能拒绝一个段子手林妹妹呢?
反正要送英莲回家,顺江而下,在扬州逗留两天也不耽搁,林隽当即决定下一站就去扬州。
他备好笔墨,开始给父亲写信,表示接下来准备去扬州拜访堂伯。
写好后放到一边,明天就能通过去徐州一带的商船寄出。
接着拆贺家的信。
贺家,便是林隽未婚妻家了。
林隽上辈子母胎单身,不想这一世小小年纪就已有婚约。
贺家是世袭的军职,林隽岳丈贺长习在青州安东卫任千户。林隽还未出生时沿海一带贼寇横行,贺长习将老母妻儿送回老家安顿,与林家比邻而居。
林隽早产,小时候身体不好,看着病恹恹的。贺老太太是养育孩子的一把好手,见林隽早早丧母十分可怜,便时常热心的带回家照顾。林隽能健康长大,除了自己注意保养锻炼,老太太功不可没。
贺家两子一女,两家孩子刚好作伴。林父投桃报李,给林隽开蒙时将贺家三个孩子也接过来一并教导。
林隽深知在古代能读书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几个孩子中唯有他坐得住,日复一日从不懈怠。
聪敏好学又定力十足,还有一个举人父亲教导,长大后少说一个秀才是有的。贺家婆媳俩越看越喜欢,正好林隽与自家小女青梅竹马,便与林父商量,定下这门娃娃亲。
林父看中贺家子女多、品行好、家世亦不错,以后林隽不至于独木难支,也是爽快答应。
于是林隽便在四岁那年得知自己和三岁的贺秋订婚了。
小林隽:……
行吧,反正要结婚,总比以后找一个陌生人好。
不出意外两人就要一起过一辈子,林隽不希望婚后夫妻相敬如宾,于是认真培养感情。两家后来虽然分开,二人却时常通信,保持联系。
虽然借的大舅哥名目就是了。
拆开署名贺胜的信封,第一张信纸是大舅哥写的,无非是些‘你小子在外老实点不要有花花心思’之类的老生常谈。林隽随意扫了两眼,字写得歪歪扭扭,在心中盖下一个大大的‘丑’字戳,淡定放到一边。
余下的厚厚一沓才是贺秋的笔迹,刚柔拙巧,圆浑流畅,被贺胜丑字辣到的眼睛这才得以缓解。
信中说林隽上次给的卤味方子已尝试过,卤海鲜一绝,合家称赞。又说从农户家聘来一只绿瞳玄猫,脑袋圆圆灵性十足。
知道林隽爱猫,贺秋甚至在信里附有猫画三张,盘作一圈的、扑蚂蚱的、正脸大头的,圆滚滚、肥嘟嘟。都细心地用石绿涂了眼瞳,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这是什么梦中情猫,林隽慕了。于是在回信中传授诸如‘从嘴套捋至耳后,猫猫会吐出小舌头;待其放松之际埋脸于猫腹,深吸一口享受极致治愈’之类的不靠谱撸猫大法。
再写上一路见闻,寥寥几笔描绘金陵风光,一封图文并茂的回信便写好了。
期间德福过来送奶茶,林隽正在窗下细品猫图,看见他过来朝他招手,美滋滋地说:“快来看,玄猫,可爱吧?”
德福却好似对其无感,淡淡一瞥,打压道:“不过是仗着一身黑毛罢了,它会使鞭子吗?会煮奶茶吗?它什么都不会,只会吃。”
林隽:……呃
“人家只是一只小猫猫罢了,你未免也要求太高?”
“你可不要给它起名叫朱古力。”德福轻哼一声,毕竟林隽曾说过,黑的、甜的,都叫朱古力。
“……”
本来也不用起名的。林隽又欣赏了一会儿,将画小心地铺平卷好,放在书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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