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宗长老们，出来罢◎
狩猎现场， 非虎中贵族不得入，非妖族受邀、身负要职、捐钱众多的，也不得入内。
现场一个人修都没有。
与虎族敌对的家伙， 也一个都没有。
但是， 林双坐在荣宝斋内， 就找到了一个天机会潜伏在妖族中的‘奸细’——虎族太子！
她看着面前今日妖闻中的太子掉马画面，面色淡定地翻出一根狐狸毛，传讯。
“抓住了。”
“后面的就交给你了。”
“好。”
皇甫渊的声音从传讯石中响起。
几乎是她这边的沟通刚结束，今日妖闻的转播狩猎场画面就达到了高潮。
太子周围的一群小妖，刹那齐齐后退一步。
宗幸、佘愹、圆娅， 都瞳孔巨震！
“天几，不天机令？”
“太子你是邪修！？”
虎族太子蒙了。
虎王都一时没反应过来。
天机会，是人修搞起来的， 发家起源都在人修地盘。
这邪修组织到妖族组建据点，要支付高昂的传送费，翻山越岭。
大面积渗透入妖族， 还是这十几年才慢慢有的扩张， 起始的规模并不大。
所以整个妖族对天机会的了解， 从来不如人修宗门多。
哪怕最近出现大量妖族失踪的事件，许多族群都没有把这罪名，与天机会邪修联想到一起。
但现在不一样了！
《成仙， 从化气开始》，这一款游戏的发行， 不仅将人修宗门、妖族各支风土展露无遗， 也将邪修‘天几会’的阴谋诡计， 展现在玩家的面前。
玩家们从游戏开局， 就被天几会抓走、欺辱、杀死。
到了游戏中期， 小有所成，便走上了与天几会对抗、捉捕邪修的任务道路。
对于邪修的资料，倒背如流。
如今，他们在见到这一块如同游戏中‘天几会’的令牌掉落在地——上书天机两个字、通体漆黑，散着鬼魅的不详灵气。
再看到虎族太子慌乱、煞白的脸色，所有在狩猎场的‘玩家们’都明白了！
游戏，真的照进了现实！
“太子是邪修，太子是天机会的！”
“天机会是人境的邪修组织吧！？”
“就是天机会……拐走我们妖族幼崽！”
“天机会，抓住太子！抓住他！”
虎族太子脸色煞白。
他没想到，自己会掉马地这么彻底！
“不是，误会……我不知道，这是邪修的东西！”
虎族太子企图强辩。
“肃静，停止今日妖闻的全城投影！”
虎王一掌拍碎王座半侧扶手！
瞠目怒视，“天机会是什么，本王不知道！太子你说！”
虎族太子的眼，机灵地转了一圈，“这只是一个我救下的病老人修，赠给我的，说让我随身佩戴，相当于一个抵御法宝。”
“什么邪修？拐走各族孩子，我什么都不知道。”
“莫非是那老者做下这些恶事？”
佘愹等妖面色难看。
若是他们没有玩过游戏，估计还会相信太子狡辩的话。
但是游戏里都告诉他们了，修为突飞猛进、性情大变，这不都和太子都对上了？
虎族太子后退一步，终于，他意识到那个让他都沉迷的游戏，有问题！
但很快他求救地看向自家爹，“我是冤枉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父王明鉴！”
“此事，回宫再议！”
虎王眯眼，伸手，“把那块什么天机令，交上来！”
虎族太子的脸上露出一丝隐忍的笑。
佘愹等妖不由咬牙。
这就是游戏里说的吗？
邪修狡猾，渗透进了高位者的阵营，受到高位者的维护。
当低位者想要反抗、抓住他们的马脚时，就会受到高位者的压迫。
邪修都有保护伞！
眼看那块铁证如山的天机令，被传到虎王手中，太子也走入虎王亲卫的队伍中，隔开了他们这些其他族群，佘愹等妖只能无力吸气。
显然，他们今日不能逼迫太子说真话。
虎王是铁了心，要把太子带走。
【这！】
【要完，虎王多半有问题！】
【天机会在妖族，竟然一手遮天……】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
【上一任九尾狐王发狂，虎王才上位，当时他不会就和天机会沆瀣一气了吧？】
【也不是没可能！按理，就算九尾狐王身死，当时狐族一脉应该也有渡劫长老，可以继承妖王之位才是。】
【当年狐族大长老，据说死于黑化的九尾狐之手。虎王当时参与了围剿行动，说是拨乱反正，后来他就取而代之，成了新的妖王，这是百花宗收录的《妖典》所记。后面几年，虎王就加速了对各族的统治，上位后，却没有做过什么正经事。】
【……给我搜虎王的身上！他不会身上也有天机令吧！】
十二宗观战弟子，疯狂刷屏。
热议不断，甚是激情。
眼看就要揭穿天机会在妖族的恶行，却被虎王中断了。
在虎城领土，谁都不能违抗王座上的这位。
否则，就会被五千虎族亲兵当场剿灭。
这压倒性的蛮横，淹没了就在眼前的真相。
明知道对方是恶，也无力反抗。
【这一届妖族，真是……没救了。】
【好比十二宗的掌门都是天机会的人……整个虎城，都没救了……】
“师姐！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发布新的游戏版本，告诉玩家怎么做？”
赵珂然在荣宝斋一楼，看着现场的播报，都有些急了。
林双却是盘膝，看了一眼就闭上。
“傻瓜，游戏终究是游戏，怎么可能帮助他们解决现实的问题。”
赵珂然一怔。
【不行吗？林双，我不信！你可以！】
【胡说，你看看你的游戏把妖界搞成什么样了……】
“它只能告知玩家现有的信息，真正的现实问题，要靠玩家自己。”
“如果他们都不行，那么……就该到他出场了。”
【！】
林双的手里按着传讯石。
后面的交给他。
她刚才传讯中，已经说过了。
这一次的妖族任务计划，前半截由她来做，后半截就交给他。
这是之前他们就已经商定好的。
镇川九千，三人合作，各出其力。
林双微笑地看向荣宝斋中此刻仍旧没有停止的狩猎现场画面，它本该在刚才虎王下达命令时就终止，可却依旧还在全城播映。
就像他们信她一样。
这一刻，她也相信他可以。
大宝，轮到你了。
就在林双按着传讯石，看小爱数着一炷香的休憩倒计时，狩猎场直播的画面突然异动。
无数比游戏中还凄惨的‘稚妖走失，亲朋到处苦寻不到，虎城不管不顾’的画面，出现。
转而，一队队犬狼狐、深海族出动，联合人修弟子，在整片南境城郊搜寻。
【！】
日夜交替，犬狼狐、人修弟子，疲惫不堪，但终于一只只幼崽在邪修据点被找到！
幼崽们毛色黯淡、鳞片剥落、甚至身上有翻卷的伤口……还有不知道谁的白骨，横在黑暗湿冷的地下，被随意地丢在草丛中。
‘因痛苦生出的怨恨，天赋越高，便越会滋养我们的修为……’
‘痛苦哀嚎吧！’
镜头给到一个黑衣人，他正在阴险地笑。
转播画面中，奄奄一息的各族幼崽，几乎已经分不出种类，因为他们被粗鲁地塞进草编竹篓，堆压在一起，掉毛尾巴、缺了的耳难分彼此……血从竹筐里渗透出来，流到木板……
咯吱咯吱，运转响起的车轮，碾压在土壤上，绽放腥味的血花。
与无数种族幼崽的哭泣……
“这什么？”
“失踪的小妖被找到了！”
“天……！”
荣宝斋，看着今日妖闻转播的妖们，都惊呆了。
荣宝斋一楼的林双，望向这切入虎王狩猎的邪修据点投影，也皱起眉。
二楼中的游戏‘玩家’，也摘下耳机，瞪向这惊心惨目的画面。
荣宝斋外，百花宗话本铺子、人修功法铺子……乃至整片人修一条街，整个虎城刚被强制性观看虎王狩猎发言的妖族们……全都胸口起伏，双目逐渐燃起了火。
‘近日又有十六余起蛇族小妖失踪……’
‘熊族失踪者近八余起……’
‘狮豹两族，也逐渐出现幼童失踪……’
似乎是旁白的声音，在一筐筐惨不忍睹的幼崽，受尽折磨后，伴随他们如同货物般，被扔上木板车的冷酷。
它们不知道要被运去哪里。
痛苦折磨，生出的怨愤，增进修为？
“大胆人修！”
“混账！人修，我熊族与你们不死不休！”
荣宝斋内外、人修一条街，众妖怒吼冲天！
然而，他们很快没了声音。
人修……哪里来的人修……
画面中的货车，竟是送到了虎族四城门口。
守卫亲兵亲自掌管，运入城池。
众妖看着水幕，都瞠目结舌。
几个好似旁白、又好似今日妖闻的播报者、又好似是各族长老的声音响起。
‘失踪案，多达百起了。光是虎城上月就有这么多。’
‘我上报虎王，想要些军士去查找，但虎王说深海一族蠢蠢欲动，不肯在这个时候因别的事，削弱虎城守卫。’
‘犬狼狐失踪不少，虎王一直压着不动……现在轮到了熊族，我求见虎王多次……’
‘将整片蛇域都翻过来了……就是没找到失踪的孩子……’
观看今日妖闻的妖族们，几乎忘记呼吸。
运送孩子们入城的，是虎族士兵！
不愿调查、百般借口的是虎王！
疑似掉落邪修令牌的的，是虎王亲子！
这投影转播似乎不让他们喘息，他们不敢细想时，画面又重回虎王的狩猎现场。
虎王似乎对这些‘悲惨’、‘据点被找到’的插播画面一无所知，他不顾众妖反对，将太子掉落的天机令带走，匆匆上了八匹灵马拉着的皇辇回宫。
沉默，在所有收看今日妖闻的妖族家中、店铺，无声地蔓延。
窒息的眼神，在妖妖中无声传递。
议论、违背、反叛虎王，在城内，一旦捉住，就会被吊在城门处，成为一族的耻辱……
谁能、谁敢、谁可以，与虎王为敌，为万妖伸冤？！
没有。
不平，却无力。
愤怒，却偏要忍耐。
年长的妖们，眼中闪过疲惫的追忆，曾经他们不是如此。
在上任妖王，九尾狐的时候……
“等一下！”
众妖沉默间，狩猎场上，却有年轻一代站出来了！
在渡劫巅峰的虎王前，浑身发抖的威真虎将之女圆娅，不顾蛇域银王眼神示意的蛇族佘愹，不管自家爹暗语的宗幸……还有许多年轻一代的妖们，在狩猎场上，站了出来！
他们心中战栗，却依旧掷地有声。
“虎王，此事未了，大量妖族孩童失踪，本该给众妖一个交代！”
“请彻查太子与天机令牌，和妖族失踪的关系！”
圆娅红着眼，颤抖着抬起头。
“请太子接受调查！”
佘愹、宗幸、众多妖二代，齐齐发声。
游戏里，他们想成为英雄。
都被拦截在邪修的最终任务上——这并不完全是一场智慧与修为的考验游戏，还有勇气与魄力。
若没有妖站出来，真相便会被永远掩藏。
就如同在他们游戏的‘新手村’，那个救下他们白板期的人修老者一样。
若强大者都不肯助力，那弱者便只有悲惨结局。
“请让我们熊城\\蛇域\\将军府，参与太子的核查！”年轻妖们鼓足勇气！
至少，他们比那些失踪者强大！
已经在狩猎场腾空而起的虎王，几乎暴怒，渡劫气息全然爆发。
“不用你们说，本王自会调查！”
他身边的数个渡劫亲卫，直接出手，将圆娅等小妖齐齐镇压！
“这次的闹事者，本王一个都不会放过！”
佘愹忍不住愤怒。
但就在宗幸要冲出去时，她父亲熊王，突然走出来。
在一个远处的熊族士兵、奔走而来时，他大声面向皇辇宣告，“虎王，我们已经找到失踪案的作案者！”
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天际被一尾蓬松、硕大的雪色带红卷翘尾毛撕开！
它粗壮的长尾卷毛，将一个通体黑袍者，扔进虎王坐辇！
“太子，这人你可认得！”
虎族太子一瞬脸色苍白，就要后退。
但王辇周围数个渡劫虎王亲卫，毁尸灭迹般，将这黑袍人瞬间打成了渣！
太子顿时松了口气，又大胆地坐下。
可这雪中一点红的尾尖，在空中拖曳而过，其中右后腿的下方一撮小揪揪毛团子，卷着张看起来十分古怪、似乎还不算完整的黄色纸符。
这纸符，一瞬，就在它毛尾间点燃。
“师姐，这是什么符？好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还挺像你平时画的那些墨迹不完整符箓……”
赵珂然，在荣宝斋一楼观看今日妖闻，忍不住开口。
但刚说完，她就惊恐发现，身边的——林双虚化了！
林双微微笑，虚空拍了拍她，“对，是我画的传送符半成品。”
“！”
【……】
【？？？】
“可以传送三条街。”
【……】
凝元时，她偷学的传送符箓，传送一条街。
现在，她已然炼神，效果up。
三条街——已然足够。
林双几乎刹那，从荣宝斋中化水消失。
出现在了三条街之外的虎城狩猎场。
此地禁止传送，然而，这片区域已被这一具硕大的毛尾从虚空撕开。
黑袍人被扔进王辇，引开了虎王亲卫的大多注意。
林双下一刻，就在恍惚间，身体紧紧贴在了这团蓬松毛上。
身子宛若坐滑滑梯，一路从它矫健发达的大腿上滑下去。
“我敲，早知道我就把符往上面画一丢丢了。”
【！】
【……？】
【这不会是当时抵达虎城的半日传送阵中，她给二宝编发时搞进去的吧？】
【她把它画的五颜六色，是为了藏一张传送符在它毛毛上？！】
【等下……这二宝刚是不是说话了……？！】
林双单手抓住它蓬松的毛尾，就在对方快速疾行中，又虚空绘制数个传送符。
虚空中，顿时掉出来一个个半死不活、遍体鳞伤的黑袍！
今日所有观看今日妖闻的妖们，都觉得这些黑袍有些眼熟。
——他们，正是刚才出现在各个虐童据点的邪修们！
而此刻，他们一个个从林双在半空绘制的传送符中跌落。
跌落一个，就被虎王亲卫杀死一个，跌落一个，就被杀死一个！
“大胆！闯入狩猎场者死！”
“拿下他们！”
攻击朝一尾一人袭来。
但林双单手抓着尾毛，很快就化成了水！
疾行中的硕大毛尾，仿佛在清澈泉水中摇曳……一瞬，疾行加速，又消失在虚空中！
【白毛浮绿水！？】
【这不是皇甫渊在六千层学到的功法吗！？】
【什么这毛是皇甫渊！？他是狗？】
【他就是二宝？！】
白毛浮绿水，加速度的地阶功法。
与化水的林双合招，白毛漂浮，好似在水中轻盈，没有任何负担……飘散在空中，无影无踪。
时而从虚空中出现，又时而在虚空中隐没。
倾盆大雨，从空中无情落下。
一瞬，整个狩猎场，众妖淋湿。
“吼——”
虎王一声渡劫巅峰的咆哮，渡劫亲卫，很快锁定空中一尾一人的身影。
然而就在电光火石间。
那尾徜徉在湖水中的毛发，拖着一具惊呆发颤的恐慌身形。
“别动，你们都别攻击！是我啊！”
“父王救我！”
虎族太子，宛若落汤鸡般，浑身淋湿，没一会儿就被数团雪中带红的粗壮毛发困缚，扎进皮肉之中。
他脖颈都被这尾巴掐出了血！
虎王：“？”
佘愹、宗幸、圆娅：“……！”
虎族亲卫：“……？？”
【……】
【龙吸水剑……边打怪，边捡起掉落芥子袋的……林双绝招。】
【这……】
【妖族长见识了吧？】
虎王，一个渡劫，都静默了。
抬头望向虚空，深深皱眉，“放下他，本王饶你们一命。”
但转瞬，一张激发的符箓，送到又一具被传送而来的黑袍邪修身上。
顷刻。
虚空中半隐半露的精致狐面转过，露出一双猩红狐眼。
搜神。
黑袍邪修，最深刻的识海记忆，宛若水幕，出现在众人面前。
虎王眯眼，“好，你搜！若此人真与我儿有什么牵扯，我必会给万妖一个交代。若没有牵扯，今日你们谁都别想离开！”
“是的，和我没关系，我真的只是碰巧得到了老者赐的木牌……”
虎族太子虽然被绑着，但都忍不住笑了。
他没这么傻，过往与天机会邪修接触，他都是遮掩自己身份的。
天机会低层，根本不知道他是虎族太子，也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但他说到一半，就被狐身背上的林双微笑眼神看得毛骨悚然。
话音刚落，他脖颈上的尾毛便抽紧！
尾巴，另一端飘向黑袍邪修。
刹那黑袍者的搜神画面中，就出现了他！
‘蠢货，你别管我有什么办法运走他们，总之你把人送到最近的城池门口！’
‘自有来接你的。’
藏匿的、上贡的传送阵，没有妖会猜到，地点是在虎城的中心皇宫之下。
所有妖都以为，越偏僻，越远郊，越符合罪案的藏匿点。
然而，他们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心理。
把真正的上贡传送阵，建设在虎王寝宫下。
‘这批很急，尊者说让虎王动作快些！’
水幕中的邪修记忆画面，清晰传出。
还有当时他们的对话。
半空中被吊着的太子，惊惧挣扎，“胡说，他胡说！怎么会是父王”
在场的所有妖错愕。
虎王十指发出狰狞关节声，就要站起，搜神的水幕画面又动了。
只见这邪修的记忆画面中，他交谈对象，就是正隐匿在屏风后的身形，对方有一双大小不太一致的虎耳、身形略瘦……与这吊在空中的太子虎耳轮廓、背影高度，都几乎一样！
林双抓着毛，挑眉。
‘就是你，与我有一腿’符箓。
——哪怕曾经忽略掉的记忆细节，也会在被这近乎五阶符箓的作用下，全部想起。
——相似的体貌，过去的怀疑，在见到你时，便清晰无比地回忆，深刻且强烈。
“是太子！”
“真的是太子！”
“什么，虎王也是……主使者？”
一根金质长矛，眨眼间，当场破空，扎入虎族太子的心口！
太子还未说话，就瞪大眼，不敢置信地望向对面王辇上，一脸狠绝、坚毅的虎族王者，万妖之首——他的父亲。
“我虎卂，没有你这样与邪修为伍的逆子！”
“你是我虎族之辱，亦是妖族之耻！”
虎王一瞬在空中跃起。
“各族长老，我虎族必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今日便用我家逆子尸首，平定万妖之怒！”
虎毒不食子。
假的。
在巨大毛尾中、低头看向自己胸口被长矛刺入的虎族太子，眼中茫然，神识飘零，很快意识模糊，却想发笑……
与自身利益冲突时，什么都可以抛弃，哪怕是亲子。
与万妖之首的王座相比，亲子的性命又算什么……
他闭眼，识海消散。
但一株桃枝，却映入他最后的那丝光线。
林双的清丽低吟声，进入他意识回归黑暗前的最后时刻。
“你可曾后悔？”
“我可以，再给你一炷香时间。”
一炷香？
虎融的眼皮早已吃力地闭上，睁不开。
但他却闻到了花香，与她轻却铿锵的低语。
“皇甫渊——神识合一！”
虎融：“？”
“四季春。”
“回转。”
出发前，又向梨花师姐借用的桃枝，层层伸涨。
花瓣飘零间，成为参天大树！
虎融消散的气息，一瞬仿佛时光凝固，而停在了苟延残喘的一口气时光。
虎融：“！”
他迅速抬眼，没说话，但捏着手里被她塞过来的最后一张符纸。
——就是你，与我有一腿。
虎融：“！！”
符箓催动间，他按着胸口的那根虎毒杀子金矛，顷刻，过往他与他最信任的亲爹相处片段，便如快进般飞逝。
出现在水幕上。
“你们还等什么！还让他一个邪修残党，继续在这里惑众！”
虎王大声呼啸。
身边渡劫亲卫，全冲向这水幕、虎融残魂。
眼看就要击溃他最后的影像！
林双挑眉，单手抓着尾毛，又爬到它坚实的狐背上。
拍了下。
“渡劫来了，诶。”
【……】
【完了。】
林双巅峰，无限接近炼神五层。
皇甫渊修为，全力拼死，可杀死一个入虚，却无法与渡劫正面搏斗。
他们都还在成长期，还没有足够的时间。
可是，它转过来的狐眼黑瞳，定定看向地面。
没有惧怕、惶恐，坚定又平稳。
就见虎王亲卫快逼近时，这狩猎场的地面突然灵气涌动——一只只雪蚕破土而出！
雪蚕身上，都坐着一个渡劫。
白蛤妖族长老；
狐族长老；
犬族、狼族长老；
海族长老；
……
湮灭阁渡劫；
【赵家蚕茧！】
赫然，这些妖族、人修长老全冲向虎王亲卫军，一人拦下一个渡劫！
“放肆！海族犬族，人修！谁准许你们闯入此处！”
虎王大怒。
但除了他的亲卫，其他狮豹一族的渡劫老者，竟然都没有上前，维护他的意思。
他们神色复杂。
——伴君如伴虎。
——扶持君王的都被忌惮，最后下场惨淡。
——虎王本就是暴虐，又在他们身边派遣细作。
话本的情节、人族的史料、还有最近一个个被抓出来的虎王暗桩……
狮豹这些大佬，都犹豫了。
“失踪幼崽如此多，就连虎融都卷进这邪修事宜，虎王，不如就调查清楚！清者自清！”
他们沉声看向虎王。
熊族、蛇族在狩猎现场的长老，也开口！
“虎王你怕什么！一炷香的时间，你都等不了吗？！”
虎王刹那被拦住，目眦欲裂地望向他们。
“二弟，三弟四妹……！”
他呼唤身边的近亲弟妹，可是没有一个动的。
虎王八弟威真将军，正低头看自己双脚。
“大哥，还是查清楚的好。否则，我们虎族无法对万妖交代啊。”
这几日，他将这款修炼游戏，推荐给几位兄姐玩，尤其推荐将军、宰相路线。
他们大哥不是一个好的首领啊。
再这么下去，迟早，整个虎族要完。
而且大哥，刚才还对圆娅起了杀气。
威真不动，其他几个兄弟姐妹，都没动。
虎王瞪眼。
明明他这边的渡劫更多，可都不肯帮他！
他凶狠暴躁的眼神，从他们一个个身上扫过。
【话本、游戏起了作用……】
【可怕。】
虎融身死前的神魂回忆虚影，再没有任何妖可以阻拦！
他的回忆画面，终于，出现在众妖的目光中。
从幼时的父子亲近，到稍大些的父子一同狩猎……
唯有亲子才会有的真实细节回忆，证明了虎融的记忆没有任何作假。
然而很快温馨的画面，就变化了。
‘爹，我们真要与人境的邪修合作？天机会侵蚀九尾狐王，能成功？万一失败了，妖王不会放过我们的！’
众妖瞪眼。
威真等虎王亲弟，都傻眼。
‘我觉得不行，人修奸诈，爹，谁晓得那天机会打什么主意……万一他们到时不扶持您成为新王，反而控制我们父子……’
‘那我们也没有损失。’
虎融最后的深刻记忆，停留在了他如今最懊悔、最想改变的那段过去。
他亲父，虎卂当时的笑，当时说的每一个字，都在他记忆中清晰无比。
至今记得。
‘我们得到了天机老人的所赠功法，你我修为一日千里，很快就能在狮虎中成为第一，难道会比现在更差吗？’
‘可如果被其他妖发现，我们……’
‘没有如果，连天机会大多人都不知道我们是谁。记住，不要在他们面前露出你的真面目。’
满场静寂。
各族妖、守卫，将错愕目光转到虎王身上。
被欺骗的恼羞、助纣为虐的愤慨……
“虎卂，你与人境邪修勾结，谋害上代狐王！”
深海蛤族，白封，渡劫后期。
一身白袍老者，手中拐杖敲碎地面三里，怒声震耳，响彻天地。
“你暗中向邪修输送一千一百二十余妖族幼子！”
“按律，当斩！”
林双坐在宽阔的狐背，慢慢爬下来，立在她自己的宽剑上。
打了个响指。
“十二宗长老们，出来罢。”
“赵家老祖，出来罢。”
【……？】
【召唤……长老！】
“邪修所在，人与妖，共同斩之！”
林双话音刚落，地面又一只只雪蚕破地而出！
前往做传送大阵的铭重门带着海族、犬狼狐各族小妖，纷纷出现。
清水宗、百花宗、云阳门……各族长老出现。
“虎卂，你勾结邪修，认罪否！”
林双身前的庞大九尾，仰天长啸。
作者有话说：
《赵掌门手记91》：“今日不游戏了，吃瓜。不是，我也要去战场！”
——百花宗：沉迷游戏中。
——边博才：终于林双走了，我可以偷闲玩游戏了。
——山海宗：终于林双不在了，玩游戏咯！
——各宗长老：？？？
——弟子：没错，这一题轮到长老了。我们躺着～
*
明天见啦。
朝大结局奔跑～emmmm但正文还有几天，不敢立flag，flag就是注定要倒的2333（每次立了，我都被自己啪啪打脸）
第92章 师姐的第九十二课（修字）
◎我好大一颗妖丹呢◎
狩猎场， 虎王被层层包围。
熊、蛇等中立派，瞬间远离虎王，甚至后退， 进入了海族、狐族的队伍里。
虎王之外的亲族， 也都在虎融身死后， 迅速离开虎王的身边！
话本、游戏的教训，仿佛就在眼前。
跟着昏君，没好下场。
上位不正，必遭反噬。
他们早已没有，与虎王出生入死的一腔热血、与单纯。
再看对面不输给他们的人修十二宗、湮灭阁渡劫人数、犬狼狐族妖， 哪怕虎族中的权贵，都渐渐与虎王拉开了距离。
“虎族助纣为虐，与天机老人一同勾结， 我们湮灭阁接受主公悬赏，剿灭虎王！”
“东境十二宗同！”
虎王刹那被包围。
一身渡劫气息，被逼到巅峰， 长啸发疯！
林双迅速后退。
到角落中， 看了眼番茄钟， 拿起传讯石。
—犬族妖
—狐族妖
—万僧门代表
—云阳门代表
……
“行动。”
林双激发传讯石。
很快传讯石就响起各妖族小队、各宗的反馈声。
“收到，我们已从虎族皇宫西侧进入。”
“东侧……山海宗进去了。”
捕猎场中大佬云集。
虎王宫殿就虚空了。
每一宗本就与一队犬狼狐配合，手里又都有长老给的抵御渡劫一击法宝。
问题不大。
现在只要花时间搜。
“虎宫东侧， 没有发现。”
“西侧也没有……”
“南面，没找到失踪妖的藏点。”
林双皱眉。
皇甫渊这几日在外， 找到的都是最近一批还未来得及送入皇宫内部的失踪者。
理论上， 他的推测是对的， 早已有些运进宫内。
难道都已经上贡给那天机老人了？
他们还是迟了一步？
“也没有发现传送阵吗？”
“东面没。”
“西面找过了。”
林双眨眼， 看向自己手中的传讯石。
“笃笃……”
“笃笃笃……”
“笃……”
进入虎王寝宫北侧、搜寻这块区域的万僧门联络者， 仿佛摩斯密码，传来长短不一的敲打木鱼声。
林双晒干了沉默。
她看了眼，已经狩猎场上打做一团的虎王、亲卫和海族、人修大佬们，一边远离这渡劫战区，避退到安全区域，一边嘴角抽搐。
因为情况紧急，他们都是‘语音传讯’！
万僧门关键时刻，闭口禅，给她来这密码套装……
听不懂。
林双按住眉心，打字也没关系的，亲。
但负责北面的万僧门师兄，似乎十分倔强，笃笃笃的敲木鱼声更加急促、激昂。
还伴随着与他们同行的犬妖，汪汪声。
林双：“……”
她很少在重大事宜上摔倒。
最快学—重大篇——绝不能失败的事情，必须提前准备应急方案！
万僧门全是闭口禅，无法沟通——应对方案，有。
“周师兄在吗？万僧门师兄，抱歉，麻烦让周师兄接下传讯。”
清水宗的周玄武，社恐人士——自从十二宗比斗开启后，就痴迷与万僧门同行，在闭口禅队伍中，仿佛找到了天堂，乐不思蜀。
林双这么一说，
对面传来的木鱼声，就变轻了。
“咳，林师妹，”周玄武终于接过了‘话筒’，“我在。”
“万僧门师兄的木鱼声，是什么意思？”
笃笃——
笃笃笃！
笃笃！
木鱼声不断，似乎在传递重要的发现！
周玄武沉默了片刻，才开口翻译。
“靠他祖宗的！”
“这里有个暗门，草草草，快进去瞅瞅！”
“他老祖的，这里有护卫！入虚是入虚！来一个入虚犬妖，他娘的快一点，老子撑不住了！”
林双：“！”
“木鱼废了废了，要碎了！顶不住，入虚犬妖上上上！帮我帮我！”
“……你老祖的，这里有血腥味！”
“不对劲啊，有坏人！特么我要犯杀戒了！”
“林师妹，草草草，万僧门、犬族需要支援！”
【！】
【……！】
林双：“！！！”
特么！
木鱼声一个音调，竟然有这么多意思！
你要死了，你倒是开口啊！
“所有在寝殿的弟子、妖族，去北面！”林双立刻指挥。
笃笃——
周玄武应声低沉开口，“啊！老子灭了你！”
笃笃——
“哦，这句不用翻，”周玄武抱歉道，“林师妹，你当做没听见，万僧门这句话不是与你说的。”
“是和寝宫地窖里的看守虎卫说的。”
林双：“……”
“作孽，老子这就超度你！”
“上，兄弟们！”
周玄武的翻译也变得骤雨般，气势激昂。
林双看不到现场的情况，但一切都身临其境。
仿若看到了实时转播。
“老子抓到了！”
“老子救了失踪妖族！”
“下代妖王给万僧门评价不能太低吧？嘎嘎嘎——”
“万僧门终于赢了百花宗这群只会掉书袋的，咩哈哈哈——”
周玄武的声音，情绪饱满，响亮又清晰。
【！】
【……】
【我才知道，为什么，万僧门都要修炼闭口禅……】
【嗯万僧门你们说得很好，下次别说了。】
【炼神以下，都要修炼闭口禅，过去我持反对态度，觉得这功法束缚了弟子天性……嗯，现在，闭口禅挺好的，继续练，不要停，谢谢。】
【好家伙，只有我一个人好奇，为何清水宗周玄武能听得懂吗？】
【嗯，大概是他心中也住了一个如此的灵魂。】
林双深深按住眉心。
直到周玄武报告抓住了对方，她才毫不犹豫地掐灭传讯石。
“很好，按计划进行。”
沟通over。
很快，虎族四城、蛇域、熊族各地，观看今日妖闻的妖们，发现狩猎场的直播画面变幻，切到了虎王寝宫。
大量的宗门弟子以及犬狼狐涌入，找到虎王寝宫下的暗道。
暗道里有虎王亲卫驻守，甚至还有一个渡劫，幸亏被一个狐族长老率先魅惑，让人修的万僧门躲过一劫。
很快，其中一个个将死、昏迷得瘦脱形的小妖，在暗道中被找到。
而暗道中与他们抵抗到底的邪妖，大多是虎王平时的亲卫。
他们身体被万僧门、狐妖等劈开，就从中掉出了天机令。
昏迷的小妖中，有各个族群，中立派的，虎族亲眷的狮族……更多的则是犬狼狐、海族……
搜查队伍，在救出这些小妖后，忙让东境人修的青木宗上前，让他们救治这些饱受折磨的小家伙们。
它们许多都没有睁开眼，生死不知。
一个个弱小的身躯，牵动着无数成年妖的内心。
“草！虎王！”
“老子不干了！”
狩猎场内，本还有其他虎族护卫值守。
本还准备与人修、海族对峙，但现在越来越多的守卫，主动扔下了手中的兵刃！
“把虎王关起来！”
“让虎王滚——”
“虎族——给老子下台！”
整个虎城的妖，蛇域……都开始暴动。
‘当你察觉劫难靠近时，你是顺应，还是与它抗衡？’
《成仙，从化气开始》游戏中的话，仿佛在众妖们的耳边回响。
狩猎场内，圆娅、佘愹、宗威纷纷咬牙，朝虎王逼近！
“爹，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二伯，我们蛇族，不能臣服于这样卑鄙无耻的妖王！”
虎王渡劫身躯，甚至不用十二宗长老出手，已经被本来在他身后的妖族大佬们包围。
不仅是狩猎场，狩猎场之外，也不断有平民区的各族妖们拿着武器冲进来。
虎城之外，也有妖族坐传送而来！
“虎卂，干你祖宗！”
曾经的虎王，一瞬被众妖的怒火淹没。
林双想要看一眼他的结局，甚至都没有机会。
当犯下众怒，审判者就不再是一人一妖，而是天下。
“吼！”
虎卂发出不甘的咆哮，但很快一身伤势，气息下降。
“师姐！”
赵珂然等人，终于从荣宝斋也冲入了狩猎场。
“嗯，没事了。”
林双摸摸她的头。
孟锱气喘吁吁，“早知道，你就该把我也传送过来。”
他急啊。
进入狩猎场，一直在张望。
好家伙，现在别说虎王，连虎王一根毛，他都沾不上。
“可恶，这些妖不讲理，也不知道分点给我！”
天机会邪修在湮灭阁，都有高价赏金。
更何况是一个渡劫期的虎王高手，这种赏金是惊天的。
再加上本次湮灭阁接下的千万灵石——推倒虎王的任务。
他多出点力，就能多拿点赏金。
可现在，他根本挤不进去声讨虎王的消灭圈啊！
外面一圈渡劫大妖，然后一圈渡劫长老、湮灭阁刺客……
这些渡劫，是不给他们弟子一点汤喝啊！
孟锱难受，金山就在他眼前，却没办法拿到。
疾行到林双身边，他就咬牙，“我们挤进去！”
“消灭邪修，人人有责！”
林双：“……”
倒也不必如此。
她看了眼，接近战斗圈内的九尾狐毛，又看看神色激动的孟锱。
递给他两张传送符。
“你自己去罢。”
“有事再传送回来。”
三条街的距离，随便造，不怕的！
孟锱咧嘴，一瞬撕开传送符，水渍般消失在原地。
林双随手拿起话本。
虎卂发疯的愤慨呼啸声，不甘地响彻整个捕猎场。
她没看，但也能感知到他的气息已经微弱。
他逃不掉了。
“九尾狐——原来，你还没死！”
林双边听这戏剧化的‘旁白’，边翻开百花宗的新书第三卷 ，刚出炉的。
“吼——”
无能狂怒的虎王，吵得林双都皱眉，想要离开现场。
但倏忽，她从书中抬头，发现身边的赵珂然都不见了。
整片狩猎场的丛林，成为荒山。
蛇族少年、虎族少女，这些玩家都从她身边消失。
林双挑眉，单手拿着话本，慢条斯理地合上。
看向远处不断咆哮发疯、遍体鳞伤的虎王——他胸口有一道致命的伤口，左腹中一大颗圆滚滚的妖丹碎裂，只剩下一半，光芒暗淡。
“九尾狐——九尾狐之子，没想到，我当年还是把你漏掉了！”
“没错，是我斩杀你母亲，我今日死也要拉你一起！”
林双按住眉心。
看向荒山前，已经消失的所有渡劫身形。
空地上只有发疯的虎卂，与他对面的血红九尾狐身影。
它的九尾尾毛飘逸、蓬松，每一尾都似乎比虎王的身躯还高大。
但此刻血色的第三尾尖尖上，还挂着一个人。
“卧槽，我要掉下去了……林小双，你为什么把传送符画在他这种地方！”
孟锱的脸色都变了。
被他抓住尾毛的九尾，面无表情的狐脸，转过来。
一甩尾巴，将孟锱扔到地上！
——莫挨老子。
狐眼中都是嫌弃。
孟锱：“……”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靠，刚林小双传送到你身边的时候，你也是这么扔她的？”
孟锱跺脚，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重伤、但还有一次爆发之力的虎卂：“？？？”
有没有人、妖，尊重他啊！
他准备在众妖、人修面前，彻底杀死九尾狐唯一的血脉！
让所有妖、人知道，他虎卂死，九尾狐也要一起死！
结果，就这？
他威胁的话，都被这蠢货人修给打断了，毫无气势。
好气。
虎卂龇牙，“你们叫破喉咙，也没有妖、人来救你们。”
“这里是我多年修炼的小界，除非我允许，否则谁都找不到、进不来！”
他拼着自己妖丹被毁，也把上代九尾狐王的亲子拉进来了！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追随的九尾后代，是怎么被我杀死的……我杀你，就与当年杀你母亲一样！”
虎卂眯眼。
面无表情的九尾狐黑瞳，转向他，一瞬血丝弥漫瞳孔，九尾疯涨。
丝毫不退，直接朝虎卂疾行而去！
“我敲，等我——”不怕死的孟锱，紧随其后。
啪啪啪！
他边跟在它身后，掏出两柄长剑，就朝离他最近的一条雪色九尾抽打而去。
虎卂望着孟锱朝九尾高高举起、毫不留情的剑气，就哈哈大笑。
“九尾一族，上古神兽。”
“它们的妖丹可入八阶灵药，一身骨血，可助修士突破桎梏，相传曾有困在渡劫的人修，分食上古九尾而飞升。”
“没错，就是这样！”
他看着孟锱的剑气疯狂攻击九尾，痛快地前俯后仰大笑。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入我小界的。”
“但哪怕我现在重伤，也有渡劫的一击之力。你一个小小炼神，想在我手里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现在就把这九尾的血喝下去，说不定能立刻突破到入虚后期——”
“能在我手中死里逃生。”
虎卂眼中透着狰狞的疯狂，看着孟锱，“我给你十二息！杀了这只九尾！”
他望向皇甫渊因为刚冲进渡劫攻击范围，身上溢出来的血。
“我夺你母亲之位又如何！”
“你看，天下人修都要杀你们九尾，吃你们的血，用你们的妖丹，不是只有我一个！”
“即便没有我，你们也难逃一死！我没做错！”
说罢，他就一瞬冲到九尾狐前，虎牙尖锐地刺向它脖颈！
但刚要落下牙齿，他就发现这九尾的身躯，还在疯涨。
入虚三层—入虚四层—入虚五层……！
这人修啪啪地剑气攻击，竟然把这九尾后代，越揍越强了！
这人修是不是有病？
虎卂错愕抬头，就见孟锱挥剑不断、变得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同时不断吃丹。
“靠啊，林小双，你在干什么！你在哪里？”
“我撑不住了！”
“没有人、妖，可以进来帮——”
虎卂还未说完，就见他快要啃下的一块九尾肌理上，一道湿漉漉的软毛突然荡出一滴水珠。
水珠一颗颗增多，渐渐从九尾的后颈毛发处渗透，滴落在地面。
这让它很想踩一脚的水塘中，慢慢出现一个明艳女子的虚影。
她慢慢从清澈水面中，升起。
“怎、怎么可能……”
虎卂惊愕。
这还是不是他的小界了？
谁都能进来，开什么玩笑啊！
刚才，孟锱是在传送中途，被皇甫渊牵引，进入了虎卂的渡劫小界。
但他们被拖入小界后，即便别人再传送也会被虎卂的小界规则，拒之门外。
可偏偏，有例外。
“大海啊都是水，还真挺好用的。”孟锱朝湿漉漉的林双竖起大拇指。
林双回头，微笑颔首。
顺便，拍了拍自己湿漉漉的裙摆，拧出来滴滴答答的水滴。
【《万物复归于水》清水宗至高功法，天下万物都是水的一部分！】
【只要他身上有水，她就可以前往。】
【……这么逆天？】
【不，水千潭长老就进不来。因为狐狸毛上的水，本就是她之前留的一部分吧？她可是有一百零八道神识的师妹，她遵循他身上属于她的那道印记，追溯到此团水渍。】
【……你说的那么真，我暂且信了。】
虎卂一声咆哮，“炼神，你们两个人修都是炼神，就敢跑进我的小界！愚蠢！”
“除非吞噬九尾，提高修为与我抗衡！”
“别装了！人修，你们根本不是真心与妖族合作，只不过为了自身利益罢了！”
林双点头，确实。
孟锱也迟疑了下，点头。
“你别把大实话说出来，我们挺不好意思的。”
孟锱哎一声，又吃下一颗丹。
他还在给九尾灌输灵气。
岳峙赐予他的灵气，他之前都无法消化，一直头痛。
但现在，他大量输出，不断耗空自己……就好像有一个无底洞，在替他一起分担着灵气过多的赐予，他的头痛现在都缓和很多。
而他看着虎卂，更是好像看到一座金山。
“是，我是为了我自己。”
他激动地深吸一口气。
他还以为自己与高额赏金无缘了。
战场是属于渡劫的。
但没想到，对方给他一个赚钱的机会！
“嗯……对不起，二宝。”
林双低头，也是叹气地看向九尾的血红狐瞳。
“我可以说谎，但只能骗别人，骗不了自己。”
“我确实站在这里，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九尾狐瞳，定定看着她，丝毫不眨。
虎卂哈哈大笑，“九尾注定要被背叛。”
他活不下去了。
他比谁都清楚，外面的妖、人联合，很快会找到他的小界所在。
他注定要死。
但死前，他依旧想要证明自己没错。
他只是运气差了些。
不够狠。
当初就应该斩草除根！
“谁让你们是上古妖兽，出生就自带祥瑞——”
将死之际，虎卂就想看九尾比他更惨、更绝望。
有些种族，出生时就注定成为猎物。
弱肉强食，本就是如此。
虎卂不认为自己卑鄙。
他饶有兴趣地血腥看向林双，“你是为了什么进来的，你自己的利益？说来听听！”
“若是我高兴，就放你一条生路。”
但他说到此，就见林双走到九尾狐庞大毛茸茸的身躯边。
弯下腰，提起它的一只血染前爪。
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被伤到的，殷红的血珠正从宛若白手套般的爪爪肌理深处，渗出来，细看之下，血珠滚圆，内部却隐隐透着充沛的灵气波动，离得近，甚至还能闻到血丝中的淡淡灵草之香。
林双不由抬头，多看了这狐狸黑瞳、挺翘的小嘴一眼。
“……”
狐狸定定看着她，黑瞳中映出她明艳的五官。
以及她脸上没说、却写得清清楚楚的‘难怪你招人’的神色。
狐狸嘴都抽了下。
它血珠渗香，滴落在这隔绝小界内的杂草上。
几乎一息，肉眼可见地，这灵草就从土壤中冒了头，通体碧绿生光，仿若圣品。
“提高了一个品阶……”
孟锱倒抽口气。
“凡草都成了一阶。”
“宝宝你还有这功效，你不早说啊！”
“……”
狐狸闭上黑瞳。
似乎放弃挣扎，满脸写着蠢货的表情。
随便他们如何。
虎卂狞笑看着，似乎要把这九尾骨肉很快要被人吸干的画面印入自己最后记忆。
他不愿错过一分。
但林双捏了下温热的小爪爪，从它咧开的伤口又挤出来三四颗血珠。
“我们补到入虚，你就放了我们？”
虎卂大笑，“是的。”
他只有最后一击之力。
他有信心重创入虚修士，但不一定杀得死对方。
人修总有很多保命手段。
但就见林双点头，从芥子袋中掏出一枚印章，沾着狐狸前爪被她挤出来的血珠，印刻在它雪色短绒的爪面。
虎卂：“？”
一瞬，眼前九尾狐仿若聚灵，飞速吸收整个小界之内的天地灵气。
林双捉着它的前爪，拿着小印章——就迅速往它狐脸左右、四只爪爪，凡是毛短的地方都飞快印刻……
聚灵符；
聚灵符；
聚灵符……
这还不是三阶的聚灵符，而是充斥着五阶聚灵的强度！
沾着上古妖兽的血，十几个深浅不一的五阶聚灵符，迅速在它躯干叠加！
九尾狐入虚初期→入虚巅峰！
孟锱瞪眼，“林双，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来几个印章！”
林双已经啪啪往自己脸上、手上按了章。
闻言，就扔还给他！
五阶聚灵符：持续性地增加灵气补充，直到符纹完全损耗。
五阶符的绘制，远比三阶符吃力。
符纹繁琐，且需要炼神高阶的神识强度……之前林双尝试回溯符，每次都只能画三分之一，要分三次才能完成。
但现在她改良了！
手握三个大印章，以及十二张早就完成的五阶聚灵符纹身贴，林双飞快给狐身、自己充气！
孟锱也同样！
【……】
【！】
“最快学之改良工具篇——若是遇到困难，不要怕，复盘一下，也许在你还没提升自我前，先借助下工具吧！”
赵珂然的声音，很快在投影中激动响起。
【！】
“我就知道，师姐自从上次绘制五阶符失败后，一定会痛定思痛，想到解决方法。”
“原来解决方案，竟是如此简单。”
“既然一次性画不出整张符，那就让渡劫长老提前刻一个五阶符箓章，每次师姐只要蘸取朱砂，敲在符纸上，就好了。”
【…………】
【？？？】
“印章符箓，可使用百次。”
“纹身贴符箓纸，不清洗可保留五到十日……”
赵珂然介绍道，“师姐，早知道有今日吧。这位虎妖渡劫凝聚的小界，排斥其他渡劫入内，也排斥他们的法宝、杀招……但是，却没有办法防住，印章、纹身贴符箓～”
“因为带进去的时候，那只是半成品啊！”
【……受教。】
【印章……好的，是在下输了。】
【纹身贴！好家伙！】
小界内，虎卂目瞪口呆，他渡劫小界内的灵气疯狂被这一狐两人抽干！
他们三把剑上，都闪着让他都不得不重视的剑气！
“大补，并不是只有一种方法。”
林双收起印章。
拖着已经超过她自身负荷的入虚之剑。
“就让你见识下，别的！”
九尾狐双爪、尾毛都泛着入虚巅峰的威能，浑身印满猩红的聚灵符纹。
它低头看向身前的她，黑瞳闪烁。
大补……别的方法，不是吞噬掉对方。
而是，合作。
吞噬，只是一时，以对方现有力量为终点。
但合作，可以永久。
合作，没有极限。
当对方不断变得强大，你也会变得越加强横。
阻碍、困境，在不断强盛的人面前，注定是会被跨越的微不足道过去。
孟锱满头大汗拖着长剑，抓住一条狐尾。
林双滋啦啦扛着剑，颤颤巍巍地爬上狐狸背，“走，二宝。”
狐狸：“……”
“便让你见识下——我们新的合招！”
“纹身贴印章循环充气—白毛四十二墙罡气球喷雾自带强化剑链！”
【……】
【等下，这个名字，不会是……】
投影文字出现时，三人合招！
一瞬生成！
超速滚动水面—速度！
巨大水球—防御！
不断抽打四周的剑链—攻击！
轰一下，就朝只有一击之力的虎卂撞去！
噗——
小界内很快响起吐血声。
一瞬，渡劫虎卂低头，摸了下自己嘴角。
咧嘴。
他手上干干净净。
但他对面，是三个被他渡劫、撞得重伤倒地的吐血身影。
“愚蠢！就算你们合击，也顶多与入虚一战……”
但虎卂说到一半，就见到林双捂着胸口爬起来，将半颗还散着日月之辉的大丹，颤颤巍巍送到疲惫、一脸血的狐狸嘴边。
这圆丹大且亮。
还散着威严的渡劫妖力。
十分眼熟！
虎卂：“！”
他震撼低头，看向自己濡湿一片的胸膛……
等下，他好大半颗妖丹呢！
【！】
【林双：吃我一招‘纹身贴印章循环充气—白毛四十二墙罡气球喷雾自带强化剑链’……又名，龙吸水剑！】
【……】
“二宝，你快咽下去。”
林双强行按住雪白尖锐的狐牙，塞到它嘴里。
“冤冤相报何时了，吃野生动物是不对的，但吃丹没事。”
虎卂：“！”
他眼前一黑，踉跄后退，轰然倒地！
渡劫支撑的小界，转瞬因为妖丹失去联系，从中坍塌！
作者有话说：
《赵掌门手记92》：“虎王仿佛猫戏弄老鼠，明明抓到了师姐三个弱者，但却不急着吃，反而想要玩弄他们，看他们恐惧、绝望，跪地求饶……好让他在死前获得最后畅快。但这是不对的，如果他读过最快学。”
——百年后清水宗弟子：学会了。
——邪修嘎嘎大笑……（就被清水宗弟子打没了）
——邪修：清水宗弟子，比邪修还不讲武德！
*
明天见啦～
第93章 师姐的第九十三课
◎死或不死◎
林双捏着虎卂的内丹。
小界崩塌后， 她就觉得手心一阵发烫。
皇甫渊低垂黑眸，似乎露出一种复杂的目光看向她。
这半颗内丹，凝聚了虎卂的半生修为。
但此刻一半在她手中融化， 化作源源不断的妖气， 进入皇甫渊身体。
还有一半则是滚烫化水， 流入林双手心。
她差点烫得拿不住。
“你做什么了？”林双指控。
“……被我吸收的这一部分，”皇甫渊望向倒在远处的虎卂，面容复杂，“应是多年前他吞食我母亲血肉得到的妖力。”
妖丹脱离虎卂，切断联系， 这部分本身属于九尾的力量，就融入了他的身躯。
被他体内妖丹，寸寸吸收。
“卑鄙！”
林双指控地回头看虎卂。
气喘吁吁地， 把飞剑召回来。
看着自己手心滚烫、浓缩的半颗黑丹。
“你休想再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九尾一族——”
“他还欠我行程，两日一次的摸一炷香……”
还没说完， 一只毛茸茸的狐狸爪爪张开， 按住她的红唇。
“……”
林双把它拍走。
“在他完成前， 我管你是渡劫还是什么，都别想带走他！”
九尾狐的黑瞳震荡。
而后别过脸，耳廓微动。
虎卂：“……”
为什么， 在他死前，他要看这种东西！
他瞪眼， 却见缩小的那颗属于他的妖丹， 任凭他怎么呼唤， 都不回来！
它竟在林双手中慢慢融化。
仿佛是泥水， 渗透入她的掌心。
林双吓了一大跳。
甩了甩， 想拒绝。
妖丹化作的黑水，其中污渍落地。
但精纯的妖气，却如同汽化般，化作天地灵气，进入她身上贴着的聚灵符印。
万物复归于水，一切回归本源。
虎卂一生吸食日月，凝结的妖力，也在最后，恢复到最纯粹的初始。
【这功法真是厉害……】
【林双好像还不太能控制。】
【你向天地、他人索要的，终有一日，会偿还给天地、他人！】
【厉害，他们三人合招，勉强达到入虚实力，虽然打不过渡劫，但拼死之下，能偷渡劫的内丹！诶嘿嘿～】
【等下，不太对！】
【？】
这投影文字，没一会儿，就从热闹变为凝固。
尤其是小界碎裂，眼看林双、孟锱力竭，就要掉入灵气乱流中，被那只通体雪色但是尾毛鲜艳九彩、传说中举世无双的俊朗九尾狐妖，一个张嘴叼起后脖颈衣领，一个伸右爪勾住腰带……
一跃而起，在灵气乱流中，踏风穿梭。
一狐，二人，好不仙姿！
但是。
【等下——刚林双、孟锱是不是使出了他们三人才会的充气合招？】
【！所以这九尾狐是……】
九尾狐的妖身原形高大，一步踏出，便是一朵祥云。
它叼着林双后脖子，爪尖勾着孟锱腰带，就从小界归来。
稳稳在狩猎场的夕阳旁，划出一道飘逸身影。
孟锱腰带吊在高空，逐渐下滑，四肢狂抖，“敲，裤子要掉了！”
被叼着后颈的林双：“……”
本来她想提意见，但算了。
她已经在嘉宾位置了。
狐身一甩，就将她甩到顺滑飘逸的修长背毛上。
孟锱：“……”
区别对待！
他要投诉！
“啊！你赔我裤腰带……！”
静默。
不仅观战投影，还有整个狩猎场上的宗门长老、弟子、妖族，都仰头沉默无语。
直到传说中的九尾四肢踏地，掀起一股尘土，众人众妖才回过神。
白封，慈祥沉稳的白发老妪，拄着龙拐杖，带领身后的白羽、鱼鳜，以及众多海族，迅速走到这只映着日辉的俊朗九尾面前。
面色尊敬且喜悦。
“西境深海妖族，参见少主！”
【！】
落后的狐族帅大叔，一头火红长发，身后跟着各色不同、体型差异的狐们，也迅速拜倒。
热泪盈眶。
“狐族拜见少主！”
他身侧的狼族贵妇，披着一身金棕裘袍，双耳颤了颤，带着一群狼族亲卫少年少女，随之拜倒。
犬族两位领头青年，恭敬低头。
“少主，幸不辱使命，我等斩杀天机会入邪的虎卂亲随一千！”
“狼族捣毁三个天机会城外据点！”
“狐族协同万僧门，捣毁虎卂地窖！”
【！】
“本次寻回失踪小妖一千一百六十二只！”
说话间，一群妖在这只年轻的九尾前，纷纷拜倒。
无数从皇宫深处找到的失踪妖，都被带到此处。
昏迷、重伤、失血，森白尾骨外露……虽然它们已经得到了初步救治，但依旧让妖们不忍细看。
放下林双、孟锱的九尾，仰头长啸一声。
体内妖丹，吞吐而出。
仿佛日月之辉，落在这些幼崽身上。
呼吸间，它们身上的伤痕便渐渐修复，慢慢睁开了眼。
“上代九尾的气息……！”
虎卂吞食上代九尾的血肉精气，却无法强横吸收，残存在妖丹表面。
刚才，被这只年轻的九尾狐吸走。
现在，它倾吐而出，用来治疗这些小妖。
“抱歉。”
它望着满地醒来的小妖，毛色也映上一片霞色。
黑瞳深邃。
“我来迟了。”
虎族威真几个兄姐，蛇族二王，熊族长老……这才被狐族们放进来，查看各族失落小妖。
他们也亲自上场、指挥着亲卫给这些没了性命之忧的小妖后续喂丹、治疗。
“虎卂，勾结人境邪修，残害上代妖王，蛇族救驾来迟，请少主降罪！”
蛇族银王，带着百个蛇族侍卫，瞬息归附。
佘愹瞳孔巨震。
信息量好大，就如游戏所说，乱世出英雄……他做蛇族王爷的机会来了？！
他给旁边熊二代宗幸一个眼神，就当即随同自己二姨拜倒。
“佘愹，凝元七层，见过少主！”
“我想追随少主！成为少主亲卫，斩杀邪妖余孽！”
宗幸：“……！”
他立刻扯了下自己慢一拍的熊爹。
众所周知，蛇族阴险狡猾，脑子比较好。
但谁还不是玩不过游戏的百年小妖怪！
“宗幸，炼神一层，见过少主。”
“恨不能与少主相逢百年前，同少主一起斩杀妖中叛徒，追查天机会！”
“所幸现在也不晚！少主，请让我熊族杰俊，参与剿灭邪修、邪妖一事！”
他啪地拍胸，显示忠诚。
熊王.宗幸爹：“……！”
儿子突然变聪明了，怎么回事。
“爹，你还愣着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在游戏里活不到第二日。”
宗幸压低声音，指指点点。
熊爹：“……？”
“哎，活下来你也只能打杂，不可能成为年轻妖王最信任的部下。”
宗幸眼神沉痛。
熊爹眼角抽搐。这都是哪里学来的。
游戏里。
宗幸眼神闪烁。
他在游戏中，选的是一条挽救沉疴朝政的人修路线。
推翻暴戾，揭竿起义。
但是，乱世多出王，到底跟随哪一股农民起义的势力，是一门学问。
在游戏中，他这个游侠打出了‘跟随的王窝里斗’起义失败，‘师出无名被取缔’失败、‘揭竿队伍一团散沙’失败，‘起义时仁德、上位后也是昏君’失败、……尼玛十三个恶心结局。
宗幸在如何‘选择乱世中新王跟随’这个问题上，很有发言权。
他在游戏里失败了数次，死了数次。
得出血的教训：跟随的新王，必须——
—有强横军队实力（海族、狐族的拥护；人修合作；蛇族附庸）
—仁德（找回失踪小妖、治疗他们，大家有目共睹）
—掀翻旧王，名正言顺（虎王谋害上代九尾）
—有深谋远虑的智慧（忍辱负重多年，今日才回归）
—为民考虑，上位后不会变烂（总比虎王好）
—众望所归，获得民心（当众揭穿虎王龌龊）
宗幸低头，眼神疯狂闪烁。
在场任何一个妖族，都没有这位年轻九尾名正言顺，天时地利了。
游戏已经告诉他，该如何做。
——与这样胜算很大的‘未来新王’，相识于微末，相交于危难，雪中送炭是最好的！
如果已经错过最佳时机，那就两个字——尽早！
宗幸当场拍胸，施展自己炼神修为，朝一个企图逃走的虎族亲卫袭击而去！
啪地，打落他芥子袋中的天机令！
朝这位年轻力壮的九尾少主，显示自己的能力。
现在挤不进去少主的亲友团，挤不进去他身边最信任的部下队伍，没事！
少主足够年轻，他宗幸还有很长的追随时间。
他能与少主一起成长，一起建设整个万妖之境！
宗幸双眼闪烁。
果然，下一刻，年轻的九尾少主就朝他看过来。
似乎认可地，朝他点了点头。
“！”
宗幸顿时满膛热血，熊熊燃烧。
原来，在现实中做些什么，比在游戏里更有成就感。
舒爽，从他脚指头蔓延到他天灵盖。
“爹，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与我一起斩杀虎妖余孽！”
“像你这样，再过百年，少主身边也没有你站的位置……”
熊爹：“……”
儿子真的变聪明了。
熊爹嘴角抽搐，看了眼年轻九尾身边的部下。
那确实是左右都没有位置了。
很难挤进去。
越早越好……
“熊族，坚决不与虎卂为伍！”
熊王，带着部下匆匆加入，追上企图逃走的虎族。
其他狮豹呆愣片刻，很快，就在蛇族、熊族都倒戈之后，咬牙低头。
“我等不与妖族叛徒为伍。”
“我等追随九尾一脉！”
威真等虎族，瞳孔巨震。
就在犹豫间，一具具虎卂亲卫的尸体倒下。
额间血线，将他们躯体一分为二般，露出其中的漆黑天机令。
虎卂，真是把他们虎族带到沟里去了！
“混账虎卂，连我们三岁蛇都不放过！”
“虎族，怪不得你们一直不肯调查失踪事项，原来就是你们搞的鬼，绑走我们熊族二百青年……”
“狮豹幼崽堆成山啊！虎族，你们良心不会痛吗！”
威真踉跄退后一步。
被女儿圆娅撑住。
“爹，他是他，我们是我们！”
“游戏里你不是玩到过这个结局吗？是时候弃暗投明了。”
威真：“……”
是啊。
游戏都懂的道理。
“虎卂所为，我们其余虎族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终其一生，我威真也会去天涯海角，把剩下的失踪小妖找出来！”
“以此谢罪！”
否则，虎族就真的成了万妖之敌，以后再也没有容身处了。
威真，终于朝不远处的年轻九尾低下头。
“恭迎……少主归来。”
年轻狐王，九色尾毛飘扬。
俊朗狐面，在霞色中，朝众妖颔首。
转而，一步步走到人修的队伍前，走到林双面前。
“人修将是九尾一脉，永远的盟友。”
“水长老，陈长老，请允许我继续在清水宗完成修行。”
【！】
“在没有成为清水宗的炼神精英弟子前，妖族事宜，由白封长老暂代。”
“林双，孟锱，在妖族一应待遇，等同我。”
【！！！】
【等下，等下——】
年轻的九尾狐抬起俊朗狐面，一双黑瞳慢慢望向林双。
林双微笑。
庞大九尾慢慢缩小，化作了一身青袍的颀长身形。
皇甫渊一头雪中带红的长发，走向他们。
【！】
孟锱咧嘴，抱着刀，“你确定现在不留下来继承王位？我还想跟着享受几天皇族待遇！”
林双翻了个白眼，“由奢入俭难。”
皇甫渊不置可否，“解决完邪修与妖族勾结事件后，一起回清水宗，完成最后的弟子考核？”
“诶诶诶，你们又无视我！”
孟锱不满地直拍刀。
清水宗陈无水、水千潭都露出复杂的表情。
周围十一宗长老的眼神，全是羡慕。
怎么这种好事就没轮到他们？
为什么，九尾不到他们宗门求学？
【不是吧不是吧，林双到底什么体质，与她同住的外门师妹是赵家后代，进了内门与她一起历练的师兄，乃是妖中皇族。】
【孟锱是不是也有身份？】
【说他没身份，我都不信了！】
百花宗边博才、孔妙可等弟子，已经走到孟锱身边，疯狂研究他。
“孟，这个姓氏让人不得不多想……”
“孟师弟你爱灵石，是不是一种身份伪装？”
“为了塑造极致反差，其实你非富即贵？”
孟锱：“……”
滚啊！
“赵兄，小溪，多年不见了。”
那一边，自有妖族收拾残局。
十二宗长老们也开始有了闲暇，互相唠嗑。
水千潭、陈无水，就朝湮灭阁的两个盾牌墙刺客开口道。
盾牌墙刺客，抬头看天。
背影都写着‘你喊谁’。
“……别装了，你刚才使出清水宗功法，又与擅长赵家功法的渡劫站在一起。溪师妹，除了你还有谁。”
俊朗少年版本的水千潭，嘴角抽搐。
陈无水点头。
过往湮灭阁的渡劫刺客，很少出手。
与他们这群渡劫长老，不曾面对面相处。
但刚才一交手，他们暴露的气息，就很难瞒过彼此。
尤其是这对刺客道侣，其中一人还是清水宗的本门功法。
熟人的气息，溢出来。
“千万赏金，我本以为是九尾一脉、深海蛤族拿出来的。”
陈无水思量道。
“但见到你们，我才明白过来。妖族不会发布这样的人修任务，过往他们对人修信任不足。所以出得起、并且会发布这全境千万赏金的任务的，只有你们自己。”
“悬赏人，就是赵家老祖吧？”
赵明德夫妇，继续抬头看天。
陈无水、水千潭：“……”
你们硬着头皮不肯承认的倔强样子，实在是可笑！
【什么！】
【……湮灭阁是赵家的？】
【这！】
【没用，对方没承认，真假你们自己辨吧。】
砰——
赵珂然手中的传讯符，都掉在了地上。
什么？
小溪……赵……
这盾如高墙的湮灭阁渡劫大佬，是她爹娘……？
千万灵石赏金任务，是赵家发布的？
湮灭阁是赵家开的！
小赵的世界观崩裂了。
最快学之答案，就在我身边……
“师姐，大事！”
林双露出一个微妙的眼神，“快撤快撤！”
她也有湮灭阁马甲。
她飞快指挥皇甫渊、孟锱后退。
“……”
……
虎卂的部下，大部分都被各族控制，搜出了天机令的余孽都被看管。
在原有的虎王议事厅，海族长老，渡劫修为的和蔼老妪，白封，暂代处理妖界事宜。
与东华境十二宗、以及后续赶来的北境人修代表，签订了妖族与人修的百年友好条例。
[恭喜，本次十二宗大比，各炼神、凝元高阶弟子，圆满完成任务。]
“白长老，各位妖族长老，请你们填写对十二宗弟子此次表现的顺位评价。”陈无水微笑道。
白封，白发拄拐，身量不高，脸上已有了岁月的痕迹。
她的寿元之长，乃是现在妖族前十。
到底排行第几，已经没有人修弄得清楚。
但她笑起来，满布皱纹的老眼，却有些俏皮。
好笑地看了眼清水宗陈长老，又看了眼此刻犹豫到底站在自己祖奶奶身后、还是站到清水宗那边的自家小孩，白羽。
“好，老身填一下。”
【……】
【一声叹息。】
【请问，还有什么悬念吗？】
十一宗弟子都在大殿紧张地等待结果。
对，只有十一宗紧张。
林双几个已经是瘫在自制软绵沙发上了。
像张大饼，浑身放松。
在比斗队伍中的百花宗梨花师姐，则是从大堂走到了角落。
她没有忘记自己依旧承担的讲解职能，看了眼正在沙发上悠闲喝茶的林双，小声对着投影画面道。
“各位观战弟子，马上就要揭晓排名了。”
“最后的炼神决战，如同过往，百花宗在投影中开放了投票通道。”
“大家可以将自己那票，投给你认定的前三名。若是最终排序与你猜测相同，你将免费得到今年百花宗准备的竞猜大礼包。”
【……】
【你看我感兴趣吗？】
【又来。往年还挺有趣的，但今年……中奖比例肯定很低。还有谁猜不到结果？】
【第一名，清水宗；第二名，百花宗；第三名，器丹门】
【笑不活了，哈哈哈，尼玛还有人不知道这排名！】
【不参与。大家都能猜到结果，中奖比例太低！】
梨花师姐看着投影文字，就颔首，“本年度，百花宗竞猜大礼包为《成仙，从化气开始》一套，价值百万。”
【！】
【！！】
【……】
“你想得到吗？这款改变无数妖族青年面貌的修真游戏。”
“这款截获妖修太子、让他吐露心声的修真游戏……”
“这款让无数渡劫大妖，入虚高位者都沉迷的模拟游戏，百种职业线，千种大结局，横跨四境各个种族……”
“宗门、朝堂、游侠，无数达到成仙的大道！”
梨花眼神闪烁，“由清水宗林双师妹做顾问，百花宗撰写故事文本，器丹宗打造，山海宗维护后台……多宗门联合推出的游戏。”
“你值得拥有，只要百万灵石。”
【……！】
“竞猜成功的弟子中，我们将抽取五位幸运儿，免费获得林双师妹的签名版。”
“很可能继位的下代妖王—绝版九尾，皇甫渊的签名版。”
“游戏盒上，还有各宗长老的神识签印。”
【！别说了别说了！我参与还不行吗！】
【凎住口梨花！不要再说了，让我一人参与，不要说给他们听！】
【竞猜通道在哪里？什么，还没开放，搞快点！】
【等我先沐浴焚香，洗手再来抽签！】
梨花微笑，将镜头给到沙发上已经开始看话本的林双。
“下面，让我来分析下，帮助大家投票。”
“接取任务后，清水宗林双师妹协助了下代妖王九尾，伪装进入虎城。随后她让铭重门弟子打造了让海族通往虎城的传送；打造了动摇虎族内部的话本、游戏。”
“在最后的战役中，她与孟锱、皇甫渊一同，获取虎王妖丹。”
“并且，白封长老的亲孙，白封长老追随的少主，都是清水宗的参与比斗弟子！”
【别说了，我投票给清水宗还不行嘛！】
【问题在于第二名，必须百花宗吧？话本、游戏都是他们撰写。】
【器丹宗在游戏上出力不少，你猜妖族二代有多少沉迷这款游戏……】
投影中已经出现了白封、蛇熊一族长老在填写宗门排序时的认真思考画面。
【最后皇宫内藏匿的失踪小妖，是万僧门师兄与犬族一同找到的。】
大奖当前，观战弟子临到投票竞猜时，又纠结了。
很快，白封等各族长老、一把手，都填写评价完毕。
大大小小水幕、妖气凝结的烫金文字，出现在空中。
——清水宗第一：当之无愧！
——林双第一：在事前、事中、事后都布置缜密！
——清水第一： 若无清水，就没有我们如今的少主了。
——湮灭阁第二：感谢千万灵石的任务发布！
——各宗长老第二：感谢联手协助万妖，脱离苦海！
——器丹宗第二：游戏很好，我家小崽子都变聪明了。《从化气开始》之后什么时候出新版本，还会出新职业吗？
——百花宗第二：挺好的，话本书签让老夫意识到，伴君如伴虎，就该把虎王那家伙给灭了！
——铭重门第二：百人传送阵，关键时刻让狐族前来助阵，很有用。
【！】
除了一马领先的清水宗外，在每个妖族大能的心中，都有一个他们所倾向的第二名。
竟是难分伯仲。
最后，百花宗、器丹宗以微弱的优势，成为第二。
铭重门、万僧门并列第三。
其他宗门并列第四。
“很遗憾，大家都没有猜对。”梨花在投影前沉痛道。
【……】
【……你祖师爷的！】
【百花宗我恨你！】
[林双、皇甫渊、孟锱，成为八四九二层之首。]
[请回宗门后，领取奖励。]
因为距离太遥远，没有兽头在他们衣袍上显现。
林双低头，等了一会，没等到特效，就也作罢了。
“这次捣毁妖界的天机会据点，又斩灭了虎族中的部分天机令。”
若要溯源，上代九尾、乃至整个妖族的悲剧，都是因清水宗而起。
天机会的创始人，天机老人，是清水宗的初代长老，他假死入邪后，把四境搞得都乌烟瘴气。
清水宗、山海宗分裂后，一直没有足够实力抗衡。
今日，总算还给妖族一片净土。
“依旧没有生苦这具分.身的下落。”
林双思索道。
虎族宫殿下的传送阵，恐怕就能通往天机老人的藏身地。
但可惜，在万僧门与狐妖追踪到后，就发现传送阵已毁。
多半是虎王亲卫发现大势已去，死前做的。
他们想顺着妖族这条线，找到天机老人的方位，又失败了。
老而不死，真是奸诈。
林双叹息。
陈无水、水千潭长老，拿着清水宗陈家老祖宗的雨露，走了一圈，让所有涉事妖们接受‘安检’。
并没有发现异常。
“你的猜测，多半是对的，”皇甫渊翻看书卷，“生苦就在他本尊身边，或者本就没有剥离。”
孟锱挠头。
对付虎王后，他体内没有被吸收的灵气都大量消化。
此刻坐了半日，就达到了炼神八层。
“这些妖被斩杀，体内天机令中的邪念也随之消亡，不知道那老家伙现在有没有受到反噬。”
分.身、天机令、上贡，都大量被毁。
本尊必定修为下降。
林双面色古怪，“如果之前他是飞升期修为，现在顶多渡劫初期？”
*
荒山内地下。
黑衣人望着玉棺内的睁眼老者，退后一步。
守棺人也是面上写满惊惧。
“尊、尊上……你只有入虚了？”
玉棺内按计划醒来的老者：“！？”
按计划，他此刻醒来应该是飞升巅峰！
入虚巅峰，是怎么回事？！
*
“林姑娘，孟小子，你们可愿随同我们去南境犬族做客？”
“不，去我狐族！那才是九尾本源之地！”
“狼族欢迎你们。”
林双、孟锱第二日醒来，推开房间门，简直下不去脚。
门口全是犬狼狐扎堆。
面前的狐族帅大叔，俊朗非凡，“按理，人修成为我们一脉的朋友，要接受考验才行。但现在，是我们应该接受你们的考量。林姑娘，我狐族一脉，向来比犬族更智慧，与你能不谋而合，去我们那里小住……”
“呸——！林姑娘，狐族毛硬，不好摸。”
“别吵了，孟小子跟我们狼族走，咱有钱！”
“滚。”
三族吵闹不休，渡劫差点打起来。
皇甫渊面无表情，关上自己的房门。
没眼看。
不想看。
总算林双说了自己每年春秋游有两次，还有周末游，才把他们都安抚好。
孟锱更是想把湮灭阁的灵石光芒，带到每一处。
“我们随时欢迎你们来做客。”几族大佬这才愉悦地达成共识离开。
“咦，我们好像忘了什么？”
“没事的，少主不会生气。”
林双：“……”
她忍不住摸了几把不断在她身边跑动的各色小狗、小狐狸跟小狼。
使劲过了一把瘾，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与皇甫渊、孟锱，踏上了回程。
来时，他们匆忙、低调，走时却是许多妖来送。
熊族长老、蛇域二王，乃至马上就要出发去找寻其他邪妖的虎族威真，他们都来了。
不仅是送东境十二宗走，也是送自家孩子。
圆娅、佘愹、宗幸等青年妖，都想去‘游戏中的宗门’看看。
看看真实宗门，是不是与游戏一样有趣、新鲜，又充满了挑战。
“二姨，别送了。我都快炼神了。”
“爹，就到这里吧。清水宗，我熟的。”
各个妖族长辈都嘴角抽搐。
怎么个熟法？
是在游戏里‘死了’几十次的那种熟？
但看着自家孩子一张张信心十足的脸庞，再看看站在清水宗内的皇甫渊，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有下代妖王看着，出不了大事。
众人、众妖纷纷在大家围观下，踏入传送阵。
获得游戏前三的圆娅、佘愹、宗幸，都握起了拳。
他们这次要做真的‘宗门精英弟子’，再回来建设妖族！
“走！”
“冲——”
【我也热血沸腾怎么回事？】
【新一届小妖师弟师妹们，可以！】
半日后，十二宗比斗弟子就陆续返还了清水宗西门。
若隐若现的镇川九千，在云层中半露。
几乎是抵达的一瞬。
林双、皇甫渊、孟锱的衣襟上，就出现了镇川层主的奖励兽头。
[恭喜，林双、皇甫渊、孟锱以史上最少弟子损耗、最快速度通关。]
【！】
【这次真的没什么伤亡……】
【妖族自己搞自己，可还行……】
[你们不仅完成本层任务，并且得到了妖族的最高评价，同时带回了84位妖族热血青年前来十二宗求学，促进了人妖合作。]
[原来，真正的盟友，不仅是用契约限制，还能以对彼此的兴趣、了解、欣赏为基石。]
[因兴趣而走近，因了解而欣赏，因合作而默契，你们带回来的，远远超过一纸百年契约。]
[十二宗门长老行会决议，自今日起，亦开通宗门弟子前往妖境交流、求学的名额。]
[交流名额：放入九千试炼中，四千层、六千层、八千层可兑换。]
【！】
【人与妖的界线，这一次好像彻底被打通了……】
林双抬头看向这空中凝结的水幕文字，注意到皇甫渊朝她望过来的眼神。
不由彼此，相视一笑。
“别口头道谢，用什么感激我，你知道的吧？”
“那些幼崽还不够？”
好像不够。
林双歪头认真思考。
孟锱扛着刀，走到他们中间，“喂，有人吗？”
[林双、皇甫渊、孟锱，与其他十一宗、妖族相互合作，最终以优异成绩通关，过程中还提高了自身修为。]
林双吸收了虎王妖丹中的天地灵气，进阶炼神六层。
孟锱消化了大多岳峙长老的灵气馈赠，炼神八层。
皇甫渊在妖族身心蜕变，又触及母亲留下的妖丹遗留，炼神九层。
至此，他们的八千四百层历练已经圆满结束。
三颗镇川凝结的兽头，在所有十二宗观战弟子的注视下，落于他们衣襟。
这一次，兽头与前几次都不同。
它好像集齐了十二宗的特点，百花、佛印、山水、火木、器丹、音阵……
林双深吸一口气。
[十二宗内门比斗本届第一：清水宗！]
[林双、皇甫渊、孟锱，同时成为十二宗八四九二层层主。]
【！】
【……】
“不愧是我师姐。”
赵珂然满面激动，“这就是最快学！”
十二宗长老，纷纷升空，面容含笑或严肃。
“十二宗比斗，本届全部结束。”
“但我们与邪修之战，尚未终止。希望所有弟子继续前行，不要停在此刻、停在过去！”
[十二宗发布联合任务！]
【！】
【？？？】
【什么？】
[联合任务：是修士，就上九九九九层！]
[去九千最高处，寻找过往长老留下的秘密罢！]
[最快通关者，将成为十二宗终身荣誉弟子。你的名字，将永远铭刻在宗门九千试炼的门梁处。]
[在后来者面前，留下你的名。]
【！！】
林双微笑，若有所感地望向孟锱、皇甫渊。
“走？”
“当然。”孟锱握拳，“必须最快啊，出来后我还要替小妖们代打游戏！”
【……】
【八四九二层，每次上五百，他们距离九九九九层，还有四次历练？】
【离谱，这局已经是灭妖王，再上面会是什么难度。】
但投影还没议论完，就见林双、皇甫渊看了眼芥子袋。
激发出其中，一片看着平平无奇的枯叶。
镇川引渡叶。
过去，他们都认为还没到时候，受限于修为。
但后来，修为足够后，他们也一直没有触发。
因为那时他们还没有找到答案，但现在，似乎是时候了。
林双迎着陈无水长老的复杂目光，激发手中这片引渡叶。
——九千试炼层：死或不死！
‘明日一念之间，尔等，又能救几人’
‘老夫在九千之上，等着你们前来作答……’
林双的身影刹那化为模糊水痕。
皇甫渊紧随其后，消失在原地。
孟锱还保留着握拳的动作，“艾玛，等等我啊！”
他手忙脚乱，翻芥子袋。
“原来不是直接五百层、五百层上啊，你们不早说！”
他忙激发手中叶片，瞬息身形模糊。
同时在模糊的刹那，手持两柄长剑，朝虚空中击打而去！
充气！
这次，在镇川外就开始充！
陈无水、水千潭一众长老，都难掩复杂神色。
林双他们是越来越会通关了。
【还没开始，我就准备好通关的姿势了。】
【笑得飞升了，投影别关！百花宗我不缺这点灵石！让我看看九千层！】
在众人的哀嚎间，林双三人面前也出现了水幕文字。
仿佛是听到她想要快点毕业的心声，这试炼文字都懂事无比。
[九九零四层：死或不死。]
“什么，我们一下子就到九千九百层了？”
孟锱都震撼了。
【！这引渡叶……】
林双挑眉，不由望向虚空的投影处，“大概是初代陈长老，想帮我们一把，将我们直接带到了九千九百层。”
皇甫渊颔首。
清水宗的初代陈长老，如今唯一存在的初代传说，一直不曾在弟子前出现。
恐怕他的情况，比他们之前所见的山海宗王掌门更糟糕。
略微动弹，就可能加快寿元耗尽的速度。
但他一直在等待，等待弟子把天机老人，当年的清水宗初代叛徒找出来。
为此，他一直以沉睡的代价，延缓寿元流逝。
就为了等弟子上到镇川最高层，找到天机老人、天机会罪魁祸首在镇川中留下的心头血，找到他所在，而后以他最终的寿元，接近飞升期的身躯，解决天机老人这个叛徒。
就如同山海宗岳峙一样，作为打造层长老，非常时期，可以改变试炼石层的位置。
陈长老这个初代，必定也可以改变九千试炼的层数。
他们一瞬踏入九千九百层。
意味着陈长老开始着急了，也就是说，他寿元很有可能，撑不住了。
“加快速度！”
林双眯眼。
“陈长老等不住多久了，六十息内解决！”
【……】
【？？？】
【百花宗也来不及关投影，六十息她就通关……？】
【九千九百层，六十息？】
几乎是文字都没刷完，外面的陈无水长老都没来得及说半句话，九千玖佰层中的一狐二人就以雷霆之势动了！
作者有话说：
《赵掌门手记93》：“此刻，我才知道，我错失了赵家家主之位。”
——赵柯然爹娘：你好光荣。
——赵家老祖：松了口气，是怎么回事。
——赵铭：堂妹这下注定走上了清水宗长老、掌门的位置。
——孟锱：……（开始反思，自己过去有没有得罪赵师妹，默默慌张）
*
明天见啦～
第94章 师姐的第九十四课（修字）
◎死或不死2◎
[九九零四层：死或不死。]
一道如水帘般的光幕， 出现在试炼层的洞府里，与当年的八四一层洞府布置几乎相同。
洞府中摆着一套石桌椅，桌上放置着一只普通玉碗。
周围百宝架都是空的。
一切都似曾相识， 就连水幕中出现的画面， 都与林双当时在八四一层丹药考核中看见的一样悲惨。
数个身着清水宗道袍的弟子， 一息，就被空中十几道黑丝切成碎块。
连惨叫声都没发出，鲜血飙射，丹田寂灭。
【！】
【这是什么？太快了！】
太快了，不知道是什么修为层次的攻击， 快到观战弟子都没能看清。
水幕画面中，在这诡异黑丝中活命的唯一清水宗弟子，断了半臂， 转头就飞速奔逃。
他救不了同门、也救不了左右！
只能逃走，抛弃其余人。
“凝元之上，炼神、入虚……”
“修士生死， 只在大能一念之间。”
“一念之间， 尔等又能救几人。”
“你们终于来了。”
老者年迈的声音， 在众人耳畔响起，“看来，你们已经找到了答案。”
这次他不仅是声音出现， 还有一道半空凝结的打坐虚影浮现。
他睁眼，眼中既有长辈对小辈的考量， 又有复杂追忆、以及对小辈的期待。
“准备好的话， 就走出这间洞府吧。”
【！】
【这是谁……我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九千试炼。】
【这老者不会是清水宗的初代长老吧！？】
【拿到引渡叶就会如此？】
【百花宗讲解呢！】
大家哀嚎间， 终于， 还没离开的梨花师姐出现了。
她一脸苦笑， 但很快被赵珂然提醒，将画面转给了清水宗陈无水长老。
陈无水果然站起，一脸错愕，“爹？”
【！】
【……！】
之前林双三人通关八四一层时，还是籍籍无名的普通弟子。
层数之低，别说陈无水，就连当时三千层监察长老小红，都没注意到林双的通关情况。
后来，小红虽然知晓林双得到了九千层引渡叶，但没人知道，当时这八四一层，竟然还引来了初代长老的神念关注。
此刻，陈无水才看到，她爹的神念虚影降临。
要知道，她爹很久不在宗门内露面了，大多时候都在沉睡。
“林双他们到底在八四一层做了什么，把我爹都从梦中叫起来了。”
【……】
【……我知道，我看了投影。】
【快说！】
但这个弟子还没来得及解说，林双三人就已经走出洞府。
孟锱、皇甫渊，与她对视一眼，就持剑朝她充气。
他们又往自己身上，贴上‘五阶聚灵纹身贴’。
边走，边三人灵气提高。
林双—炼神巅峰；
皇甫渊—炼神巅峰；
孟锱—炼神七层（恢复）
林双满头大汗，又从袖子中飞出数张提速符。
皇甫渊仿若想起当时，不由摸上自己的嘴。
刹那，他们三人周身，都贴满提速符箓。
他们出洞府的速度，顿时提升。
一瞬来到这洞府外的一片血色、黑线交融的天地……
清水宗的数百个弟子，在荒山中，有的用剑，有的是音修，但他们在这切割性命的可怕黑线中不断倒下，骨肉横飞！
从站着到倒下，不过一息。
完全没有抵抗之力！
也就是呼吸之间，这天地间的百人，循环般地死了数次。
[死或不死：救下半成以上的弟子，则算作试炼通过。]
[你们将有三次挑战机会，三次若均失败，打退三百层。]
空中黑线，仿佛一张大网，从天而降。
将所有这片土地上的弟子都笼罩在内。
场上最高修为的‘弟子’已经炼神，可依旧逃不开这黑线侵蚀。
似乎只要被轻轻一碰，丹田、骨肉便碎了。
【这怎么救？】
【！】
【九千层……根本不是炼神弟子可以通过的！】
在场‘死去’的百个弟子都是炼神。
【长老是真的不放一点水啊。】
观战弟子叹息。
十一宗还没散去的长老目光，都看向陈无水，全是纠结。
“陈长老，就不能让你爹把题目改得容易些？”
通关不过，林双三人就会被打下三百层。
离9999层，不知道又需要多少日子才能达到。
陈无水按住眉心，看着投影中不断倒下的‘清水宗弟子’，叹息。
“我爹想改，但估计有心无力。”
“天机老人将心魔放入试炼九千，并非是他自创。”
她一句话就让观战弟子都愕然。
“早先，初代们创造九千，本着锻炼弟子、警示弟子的原则，设计考核内容。”
陈无水苦笑，“如何警示弟子，那自然就是将自己曾经差点摔倒的地方、或是他们曾见过的长者前辈苦痛，做到试炼中，以此告知后来弟子，不要走前辈的老路。”
【！】
【与岳峙长老一样。】
陈无水看向画面中的林双三人，面色沉重。
“这层，恐怕就是我爹过往的亲身经历。他后来虽然努力克服，但当年的这场惨景依旧在他道心蒙上了一层阴影。”
“稍有不慎，就会在我爹后续的修炼中再次出现，成为突破时反噬的心魔。”
【那个断臂逃走的弟子，就是陈家初代长老……】
【所以他后半生都在自责，当时自己无能为力？】
【这不是对弟子的考核，而是一个长老都没找到答案的问题——如果是你，能不能救，是与他一样无能逃跑，还是破局。】
“我爹迟迟无法飞升，恐怕也是受这困扰。”
九千试炼，最早的初衷，就是留下了长老们自己修炼路上的所得、所想、所困。
以此，启发弟子，让弟子做好准备。
长老过去没做到的、被困境打败的，无法救助同门的自责，全都设计进了九千试炼，希望清水宗后来的弟子，可以提前思考。
若有一日，真正这样的灾难来临，不会如他这样，措手不及，终生难逃自问！
为了引发弟子思考，陈长老甚至不怕将当时逃走的独臂他，完完全全地展现在弟子面前。
——没错，长老我当时逃走自保，那你呢？
——你可不可以超过我？比我做得更好，我很期待。
陈长老，光明磊落。
但是天机会的主使者，天机老人，却选择逃避、遗忘、甚至将自己的丑陋嫁接给别人。
——我对慧娘做的，都是王、李的不好。
——不是我。
这两者，高下立判！
陈无水叹息，“希望林双他们可以通关。”
她爹无法修改这层的难度。
因为一旦修改，就不是他的本心。
“我爹这百千年，可能一直在等弟子，超越当年的他。”
“林双，你可以吗？”
这九千层中漫天的黑线，不知道本就是当年、陈长老遭遇的那场邪修攻击强度，还是多年之后成为长老心中扫不去的梦魇而在他打造试炼中‘增强过’……它的攻击几乎不间断，也没有规律。
每次覆盖、攻击的方向、顺序都不同！
轻而易举地，一碰到修士，就破开他们体表罡气，让普通弟子都兴不出抗衡的勇气。
林双在场外看了眼，就发现无法通过观察取巧，“好像只能硬抗了。”
她说罢，身侧的皇甫渊就已经化作原形。
九尾气息一瞬增强！
它嘴中叼着长剑，烫卷的尾毛也在空中飘扬，五颜六色！
昂起头。
准备就绪！
“我也准备好了！”
孟锱深吸一口气。
“行，上！”林双瞬息疾行，进入黑线收割弟子性命的范围内！
一瞬，黑线降临，朝她脸颊落下！
无声无息，就削出一道血印子！
白毛浮绿水，皇甫渊一瞬四肢白毛漂浮，驮着她、拖着孟锱……从相互交叉的黑线中，奔逃而走！
【！】
【！】
【草！这就是高阶邪修的手段！？】
【混账——！】
【恨不能进去帮忙！】
观影弹幕，一字字飞速飘过。
观战弟子，因为顷刻之间一狐二人血流不止，而纷纷心急着火。
镇川外，骂声不断。
观战弟子还没散去，其他十一宗的比斗弟子还没离开。
“可恶！”
“九千九百层，为何我进不去……”
“引渡叶！长老，你倒是也给我一片啊！”
十二宗观战弟子，顿时咆哮。
他们已经忍耐许久许久。
中低阶比斗时，追缴邪修，他们只能观战，不能插手。
天机会伪装的拍卖阁围剿、山海宗埋伏长老，他们作为弟子，也无法参与。
后来，炼神弟子、高阶弟子前往妖境，寻找失踪小妖、掀翻无能虎王，他们又只能干看着。
而现在，林双他们在九千层遍体鳞伤，一次次与黑线追逐，他们……还只能干看着！
刚才长老说的很清楚，‘与邪修的战斗，还未终止’，大家都不傻，意识到剿灭天机会的关键，与这镇川最高层有关。
无论是在其中找到‘长老秘密’，还是在其中得到机缘，都能帮助剿灭天机会的事宜！
可是，他们这些弟子只能观战，不能参与。
无法出一份力！
难受。
各宗的弟子们，都皱了眉，观看投影，脸上再没有了之前的笑意、趣味。
就连妖族佘愹他们，都想要参与到自己成长妖境的建设中，难道他们这些人修不想吗？
清水宗的道发师兄，抬头望向投影，握紧了手中的铁棍。
百花宗的朱蕉，翻开四季花书册，咬牙，蠢蠢欲动。
云阳门被林双‘抢走’符箓的凝元师兄，紧紧按住自己符箓袋。
他们修为不够，并非宗门最优秀的弟子。
八千五百层，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爬上去，更别提九千层！
但作为修士，他们也在宗门修炼自身技艺多年，不曾懈怠。难道临到最后，还不如小妖们，只能眼睁睁看同门努力、受伤却不能帮，这算什么？！
白白修炼吗？
辛苦一场，只是看客？！
投影中很快出现林双的第一视角。
在她身下的九尾狐，不少雪白背发都被黑线切断……
孟锱衣袍破碎、差点整条右臂都没了！
“一次次只能旁观，为什么，说起来，我还是林师妹的炼神师姐啊！”
“是！我虽然也就是炼神七层，如今修为还不如皇甫兄，但我修行防御金刚诀已经三十多载，金身强度可与入虚比肩！真想说，林双、皇甫渊、孟锱你们撤啊！让我来！”
“黑线攻击极强，无处不在，但是我们铭重门弟子，也有三人防御阵！哎，之前怎么没人教林师妹嘛！”
“笃笃笃！”万僧门也怒敲木鱼，看向周玄武。
周玄武瞬息明白，立刻翻译，“可恶，我们万僧门的铜墙铁壁僧人阵，恨不能与林双师妹站在一起！”
众弟子：“……”哎！连万僧门不能说话的，都刚了！
这次大家都在看投影，可慢慢的，没有人在投影中发言了。
大家都直接在镇川门口，吵闹！
“长老，天机会与九千试炼到底什么关系？”
“若很重要，我能不能帮林师妹他们通关！？”
“暂停一下——我们先教他们一个防御三人阵啊！”
“虞长老，把光阴暂停！先让林双出来一下！”
各宗长老们都被弟子们包围了。
陈无水都没想到，他们清水宗的林双三人进入镇川，其他宗门弟子都会如此激动。
之前在十二宗比斗时，各宗弟子还都有相互竞争的念头。
可现在，不同了。
经历了妖界、游戏，观看弟子的凝聚力，也被妖族子弟感染，比任何一个时期都强烈！
要知道，镇川九千虽是试炼，但在其中受伤就是真的受伤，不是假的！
只不过在重伤失血后，能被传送出来救治，不至于死，仅此罢了。
但此刻，林双脸颊上翻卷的狰狞伤口，皇甫渊被切断的尾毛、渗血的前脚，孟锱差点骨头都被切碎的右臂……都是真的伤！
若是断臂、丹田破碎，就会带出九千，哪怕治好，未来是否影响丹田天赋、根骨悟性，谁都不知道。
十二宗弟子可以花费传送十万，前往妖界，帮助失落小妖！
十二宗弟子，难道不帮助自家人修嘛！
没这个道理！
“长老！”
“木长老——至少给他们一些丹，再让他们进去啊！”
长老都被自家弟子吐槽！
大家面面相觑。
站在自家爹娘身边的赵珂然，也面色难看地望向投影。
转而与身边面具如盾墙的湮灭阁刺客道侣，道别，“爹娘，我要去找师姐了。你们瞒着我的事情，等我有空回家再找你们算。”
湮灭阁刺客道侣，抬头望天：“……”
但赵珂然一个举手，就让在场所有镇川外的十二宗弟子肃静！
“我师姐去往妖界时，向梨花师姐讨要过一株桃枝。”
众人表情一变。
百花宗桃枝，林双凭借着法器，可以回转、停滞时光一炷香。
但之前在虎族太子身上，她已经用掉了。
赵珂然颔首，“那日只用了一半。”
众人眼睛一亮，还有半柱香的停滞时间！
他们不由看向投影，发现画面中的林双三人都身形狼狈、速度下降，喘息更为急促。
虽然贴着聚灵符，但显然这九千九百层的灵气并非无限，被大量汲取后，灵气逐渐稀薄，后面的聚灵恢复效果，显著下降了。
顶多足够他们一狐二人再恢复一次！
林双靠桃枝，可以停下半柱香时刻，但这局限于使用者的修为、以及是否抵抗。
好比当时上一任渡劫虎王活着时，她也无法用桃枝让他停住攻击！
因为修为差距太大。
“这黑线恐怕远超他们，背后可能是十个以上的入虚邪修攻击手段。”
“这一半桃枝，应该无法同时定住所有黑线……”
十二宗围观弟子，顿时议论纷纷。
“林师妹哪怕有这个，我看顶多也就是停滞一两息时光，很难在保全自己三人的情况下，救出这百多个弟子！”
一两息。
符合这轮考核，长老的问题——‘一息之内，尔等可以救几人’
“这位师姐好聪明，确实这时光停滞的时长，陈长老早已告诉我们。”
“师姐顶多在其中，停滞时光一息。”
赵珂然颔首。
百花宗刚开口的师姐：“……”
是这样理解吗？
边博才嘴角抽搐，好在已经与赵珂然比较熟，“赵师妹，你有什么……解题方法，直接说吧。”
“嗯。”
赵珂然并没有浪费时间。
在大家七嘴八舌的时候，她就默默书写‘作战方案’——都是与林双学的。
此刻，正好写完最后一笔，当场抬起书墨，给大家看！
——一息的停滞时光，正巧让我们入内协助师姐！
“！”
“！！”
十二宗长老、弟子都惊呆了。
可以这样，你确定？
——征召协助弟子百位，征召范围：
赵珂然第二张纸，翻出来。
1炼神之上，最强防御功法10人
2炼神之上，最强回复类功法10人
3炼神之上，防御阵最强20人
4……速度最快10人
……
9防御宝器，征集五百件！
10伤药，征集五百颗！
11防御阵盘，征集十件！
……
“符合要求的、愿意帮忙的，请出列！”
“快！”
“趁师姐没暂停时光，获得一息前！”
赵珂然高声喊话，立刻组织。
现场十二宗弟子顿时惊愕，“我们真的能进去？”
但疑惑归疑惑，他们也飞快动了起来。
“若是真的能进，算我一个！”
“我！”
道发朱蕉等人都站了出来，但很快就被其他更适合的防御弟子替代！
器丹宗也是疯狂出防御宝器。
还有弟子冲到半空，把长老存货给扒了的……
大家很快都排好位置，就见赵珂然拿出一沓黄纸符——林双绘制的传送符。
“！”
“……！”
他们齐齐转头看向投影中，那只九尾烫卷的五颜六色尾巴……
它身上，当时到底被林双画了多少半成品传送符啊！
“一人一张！为了防止意外，防御阵、修行防御的师兄师姐最先传送，你们一人拿十个宝器，平分百颗丹药！”
赵珂然指挥地井井有条。
各族长老与湮灭阁刺客，看呆。
这个女弟子\\赵家后代，简直有统领万军的气势！
不知不觉，她就让十二宗都听从她。
虽然，有一部分沾了林双的光，但也与赵珂然自己思路清晰、果断坚定的品行有很大关联。
一直沉默假装看天空的湮灭阁夫妻，都不由望向了她。
浑身写满‘女儿长大’的满意与关爱。
所有人瞩目镇川九千投影，终于在林双撑不住、快拿出‘桃花枝’时，赵珂然肃穆开口！
“准备——！”
十二宗长老：“！”
赵家长辈：“！”
“——出发！”
*
林双只觉得眼前都是一片血色。
眼前锋利的黑丝，待她走入荒山，她才发现，这其实不是线，而是水。
《万物复归于水》，在邪修手中运用，就成了这样索命的东西。
被漆黑雨丝触碰到，哪怕炼神修士的金钢铁骨，都会瞬间被消融。
宛若豆腐般，罡气被破。
因为速度太快，在外人看来，才像是线，刹那就随之骨断肉碎。
此刻血水漫天。
林双睁眼，就好像看到，她许久没有做过的噩梦，蔓在十字路口、红绿灯前的血迹，以及她永远在那日追不上、在后来也追不上的院长奶奶身影。
曾经，她疯狂地想回到过去，哪怕几秒。
但这种神仙手段，在现实根本不可能。
而现在到了修仙世界……也因为她太过弱小，回转时光也救不了身边的这些‘清水宗弟子’……
殷红从她左眼流下，黏稠稠的。
她伸手摸了把。
好像是额头被削到，流下的血，一直流到眼睛里去。
又来不及吗？
“林双你疯了！你乱冲什么——”
孟锱几乎断裂的手，扯住她。
林双眨了下眼，目光落在他伤口处。
顺着往下，看到五颜六色、仿佛理发失败的毛尾……
林双眨眼，望向那高空不断掉落的‘黑水’。
敌人在天际。
光是躲、防，是不够的。
只有冲上去，将幕后操纵水的人击败，才可以救下这所有人。
否则，这黑水攻击就不会停，这整一片天地，他们也无处可逃。
越来越多的弟子，在她面前倒下……
血水飙到她脸上。
林双深吸一口气。
按住自己胸口。
药丸。
“林双你冷静，冲上去会死！我们三人就算合力也不行！一路往上，会受到这雨丝攻击大约一千多道！”
孟锱边躲闪，边大声喊。
“越升高，雨丝攻击越是集中在我们三个身上！同时千道攻击，哪怕入虚也挡不住！除非我们渡劫……尼玛，九千九百层，不是人设计的吧！”
[二百弟子，已死九十八。]
[尔等三人全灭，或弟子死亡超一百，本次挑战即刻失败。]
“别发呆，双雕，你肯定有别的好办法！”
孟锱呼喊。
但林双用手背擦着脸上的血，一遍又一遍。
几乎没有办法思考。
唯一，她能做的，就是往上冲！
更快，更快，再快一些！
[弟子死亡超过百位！第一次挑战失败，你们还有两次机会！]
林双身形一滞，僵在半空。
很快随着周围‘弟子’刷新，她又能恢复动作。
没有吃丹，疾行朝着降落雨丝的天际而上！
只能向上！没有别的办法！
失败一次，那就更快一些！
失败两次，那就再快一点！
她眼中的血色，几乎要把黑丝淹没。
分不出来眼前到底是荒山，还是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下。
院长奶奶，还是‘同门弟子’……他们的身形几乎快要融为一体，让她无法分辨。
重新开始第二次试炼挑战的文字，出现的刹那，她肩侧就又飙出新的血花，青衣染红！
“你傻啊，快吃丹！新一次试炼重启，你身上的伤还在！”
孟锱怒吼，伸手就要抓住她疾行的肩膀。
但林双根本听不见，她已经红了眼。
将他一掌拍去，又往上冲！
吃丹，就会来不及！
吃丹，第二轮又会很快死去百人，她什么都做不了！
终于，在漫天的磅礴黑雨与血色交融前，一道毛茸茸的颀长身影朝她疾行而上。
孟锱抬头，边躲雨丝，边松口气，“对对对，皇甫师兄，你去拦住她！她疯了不要命啦！”
失败只是打退三百层，他们还有机会。
但是在这里重伤，出去也无法马上治愈，也有可能落下心魔，不是开玩笑的。
可孟锱刚松口气，却发现这毛茸茸向上的身影，非但不是去阻挠，反而四爪又一次化为水波，一瞬与她疾行向上的身姿，融为一体！
你老祖的又疯了一个！
孟锱瞪眼，正要大骂，就听九尾开口。
“林双，那日我回去，母亲就不在了。”
“我知道，落后一息、怎么都赶不上，有多痛苦。”
“虽然我不知道，你内心到底在惧怕什么……”
它张嘴，口吐人言。
随之而出的，是一颗晶莹碧玉般的妖丹。
随着妖丹吞吐，九尾体型，倏忽缩小。
仿佛将所有妖力，都倾注在了这妖丹之中。
而它最后滑动四肢，在将林双送入上空十寸时，就把妖丹推入了她额中。
林双的气息，一瞬从炼神六层，层层拔高！
九尾寸寸缩小。
望向她。
“上古神兽，本就是圣品，可供人修，无阻碍地突破。”
她低头，在它眼中看到了强大的自己，一身燃烧丹田顷刻迈入入虚，入虚初阶、中阶……高阶……
“今日，我便将一身妖力借你。”
“这次，我们来得及。”
林双看向他墨黑狐瞳，一瞬眼前模糊。
好像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从眼中流出来，又在胸口破碎。
她疾行的速度，都似乎慢了一分。
但它瞬息将她甩飞上去。
“哪怕你略微慢些，也无妨。”
还有他，有孟锱……
从前，她送他上九千，这次，便由他送她！
妖丹从她额间，瞬间入体，与她丹田融合。
林双仿佛重回当时在岳峙所造的六千层，附身于水千潭入虚期间的强大感觉！
不，已经比他更强！
“卧槽，你们都疯了！”
孟锱疯狂躲避黑丝，帮着周围三十多个弟子，不断劈断天际暴雨！
因为林双、皇甫渊向上疾行。
落在他与百个弟子身上的雨，开始变少了。
孟锱草一声，抹了把不知道被雨滴进去还是被什么刺痛的双目，痛骂着跟上。
“能不能先通知我一下！？”
“小爱，查询林双的惧怕！”
正被皇甫渊弄得心口乱麻的林双：“……！”
她顿时脸蛋通红，羞愤尖叫，“不行，别问！”
“滴，查询林双的惧怕，此问题乃为出生入死四级权限。”
林双：“……闭嘴！”
但小爱一旦启动，除非主人神识命令，否则只会按照设定好的路线回答。
她当年不是没想过设计成由她的语音操控，但修士各有厉害，模仿一个人的声音太容易了。
模仿她的声线，又有什么难。
所以她无情地让小爱只听从她的神识指挥。
但她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这样！
她想叫停，可因为眼前情况太紧急，她根本分不出一丝神识操作小爱，只能全身心关注在黑雨大敌上，没法关闭这让她社死的小东西！
“小爱符箓查询到，提问者是出生入死四级小伙伴孟锱、出生入死四级小伙伴皇甫渊，符合回答要求。”
他们真的升级了呢！
孟锱在黑雨中咧嘴。
失去妖丹的九尾狐毛色泽暗淡、身体缩小成奶犬，此刻落到孟锱臂中，也人性化地弯了下眉眼。
“敲！”林双忍不住骂了个脏话。
她劈开雨丝的动作，更加疯狂！
“小爱符箓为你作答，林双害怕的是——失去所爱之人。”
“靠！”林双满面通红，社死地闭眼。
“在来不及用力爱对方的时候，就失去对方。”
“在来不及告诉对方她有多么重要的时候，就失去对方，在来不及对她好的时候……”
孟锱愣住。
把最后一丝妖力都反哺给她、此刻力竭而疲惫闭眼的迷你版九尾狐，吃力地睁开一条眼缝，眸光一瞬黯淡。
但很快，玻璃般的清澈瞳孔深处，又透出天光般的一线亮色。
惧怕失去。
更惧怕的是，在什么都没做的时候就失去。
“双雕……”
孟锱闭眼，吸了口气。
抱着力竭的九尾狐，一瞬向上。
与刚才劝她时截然相反，他朝她身后，不断敲打飞剑！
“去你的吧！！！林双！”
林双：“……”
“不管你以前来得及，还是来不及，这次，哪怕你慢了，我孟锱也送你一程！”
林双鼻子一酸，是看话本都没有酸过的那种程度。
但很快又觉得好笑。
“咒我吗？你不会说话就别说。”
她已经无限接近那落雨处的终点，天际云层似乎都触手可及。
有皇甫渊接近入虚的妖丹，与她丹田融为一体。
有孟锱炼神八层的灵气，与她周身剑气融为一体。
可她身上还是因为过于接近‘黑雨’，而不断受创，她能感觉到自己坚持不了多久。
丹田有妖丹补充，还不会耗尽，但她的□□是有极限的。
血流光了就会被强制传送出去。
林双咬牙，以此清醒自己逐渐模糊的识海。
从一直护在胸口的芥子袋中，掏出仅剩半截的桃枝。
‘你来不及也没事。’
‘慢一点也没事。’
‘有我的妖丹……’
‘林双，不管你以前来不来得及……今日我送你一程……’
林双微笑，将桃枝落下。
四季之春。
光阴，停滞。
哪怕一息也好！
至少这次，院长奶奶，她真的只差一点点了。
她一个人不行，但还有皇甫渊、孟锱。
总有一日她可以！
时光刹那停滞，让九千玖佰层的云卷云舒，都变得一息静止。
空中的风都变得静悄悄的，位于原地不动。
天际雨丝，都有了片刻安宁。
[二百弟子，已死九十八。]
林双满身都是血，但这一次，她不再惧怕，也不再疯狂。
眼中重新闪过清醒的毅色。
尽力，只要尽力就好了。
她疾行，但终究很快云雾飘动。
她的剑，离黑丝尽头，还有五六里距离。
要到第三次的挑战机会了吗？
但是，回转时光的桃枝已经没有了。
皇甫渊的妖丹也都给了她，孟锱也没有一战之力。
林双闭起眼，她也几乎力竭。
真的……还是不行吗？
“师姐，你可以的！”
“一百师兄师姐，这就前来助你！”
林双顿时睁眼。
随着赵珂然呼喊，一个个模糊身影就从皇甫渊迷你九尾的麻花辫里掉出来……
“草，这个传送要挤死我！”
“这个通道太小了……把我拔出来谢谢！”
“诶诶诶，你们先拔我啊，我擅长防御！”
林双错愕，孟锱傻眼。
皇甫渊睁开眼皮。
娘的，这群人，他尾毛都掉了！
“林师妹，我道中，前来助你！”
“万僧门金刚阵在此！此为云阳门翻译。”
“开，铭重六阶十人防御阵！”
“冲冲冲，速度！”
“青木宗，治疗上——”
林双一瞬感到自己身上落下青木治疗的温柔灵气。
而后，一个又一个防御阵在她身上重叠。
她低头，依稀看见地上百个‘弟子’都被一个或两个防御宝器、加一个防御阵保护住了。
“林师妹，你大胆地上！六十息，他们也死不了！”铭重门弟子抬头高喊道。
“我们在，你上吧！黑丝都伤不了你，百个防御，我还在翻存货呢！”器宗弟子道。
云阳门擅长火功的，都撑着防御伞，用灼灼燃烧的火符烧这黑色雨丝。
“这次，你来得及！”
“你一个人慢了也没事，还有我们十二宗其他弟子！”
“没错！”
林双回头，就见到一个个升空的身影。
见到朝她伸出五爪，狠狠指了指自己炸开、没剩几根尾毛的迷你九尾狐不满眼神。
她忍不住笑了。
一瞬向上，随同众人，挥剑而出。
[林双、皇甫渊、孟锱，通过九九零四层考核。]
[灭绝黑雨作恶者，救下百名弟子。]
三只兽头出现在林双血渍溢满的衣袍上……但很快卡住。
兽头光辉，宛若七道虹色，从她衣襟处，散至周围每一个清水宗、百花宗等师兄师姐的百名衣襟上。
颜色不深，有些淡。
但却在身形走动间，衣袍漂浮中，显出一道亮如灿星的辉色。
人人都是层主！
[九九零四，首次被弟子通关，用时59息。]
[镇川九千之上，将留下你们每个人的名讳，林双、皇甫渊、孟锱、道中、铭文、无苦、木蓝 ……]
[死或不死，原来答案如此简单——哪怕我做不到，但这一路，我并非一人独行！]
【嗷！】
【成了！】
【终于！冲啊，九千层！】
林双众人被传送出来后，刹那林双就被一个身影扑进怀中。
赵珂然嗷嗷叫，“师姐！”
偶尔，也依赖他们一下下。
不那么紧绷也可以。
不那么拼命也可以。
努力之后，若是还不成，就放过自己。
“师姐，你不用这么累。”
“我会努力的，我会养你。”
“让你依靠。”
林双将额头埋在小师妹肩膀，狠狠吸了吸气。
“嗯。”
她声音都有重重的鼻音。
“好，等九千层事了，师姐就去环游四境，宗门内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赵珂然：“……”
她啪地一下跌坐在自己腿上。
啊！
一点不高兴怎么回事。
她也想一起环游四境啊。
赵珂然顿时包子脸，但还要忍耐。
哎。
行吧。
师姐努力了这么久，接下去就要看她与其他师姐师兄、师妹师弟了。
大家轮流休息嘛。
“那以后，我做清水宗掌门十年，师姐你休息。而后师姐做掌门十年，我休息。”
林双：“……”
小师妹你是懂轮休的！
但掌门谁要做啊！
她正要反驳，就见一道巍峨气息，从清水宗内磅礴而起。
“爹！”
陈无水叫道。
“师祖！”水千潭等长老一瞬站起。
林双一怔，看向面前白须白发、面色红润的老者，断臂，从陈无水的青花瓷瓶中如同坐电梯般，缓缓升起。
一众弟子：“……”
“别误会，我只是出现在任何一处有水的地方。这潭水，灵气最充足。”陈家老祖匆忙解释。
陈无水：“……！”
正要说什么，但镇川九千轰隆大响。
他们抬头，就见九千层的海市蜃楼，摇摇晃晃，地动山裂般。
“！”
“什么情况，镇川碎了！？”
陈家老祖叹息，“老夫要飞升了。”
陈无水：“？啥？爹你不是要完了吗，才急吼吼送大家去九千九百层！”
“……”
陈家老祖嘴角抽搐。
谁要完？这不孝女！
他侧身，朝传送阵中即将抵达休憩层的林双以及她身侧百个弟子，微笑。
“你们今日，解开了困扰老夫千百年的问题。”
陈家老祖的目光，复杂望向虚空。
“当年，老夫一直觉得自己身为师兄，没办法救师弟师妹，只能自顾逃跑，有愧于心。”
“可当时，若让老夫留下救他们，老夫也是不能，势力差距大，不仅救不走人，自己也要身死。”
“所以，留下还是逃走，救还是不救？”
“老夫一直在想……哪怕炼神巅峰，你也会遇到入虚高手。”
“哪怕明日你发愤图强，到了入虚巅峰，也说不定遇到渡劫高手。”
“而渡劫之上，还有飞升者，飞升者之上还有仙人无数。”
“没有止境，你总有敌手，让你自顾不暇，那么你只能逃吗？”
陈家老祖的老眼闪过追忆，以及痛苦。
“老夫自问，从未做过亏心事。”
“可经过此事之后，反复思量，虽然道心没损，但终究缺了一分与高阶者抗争的勇气。”
“久而久之，在修炼时，便成了阴影。”
“今日我怕死抛下师弟们逃走，明日我是否惧怕天雷而最终陨落。”
“自此，我就一直卡在了飞升期。迟迟没有羽化天雷落下。”
但此刻说话间，他脚下就祥云凝结，头上出现一片阴影。
乌云盖顶，其中雷闪如蛇。
他痛苦神色逐渐化为笑容，
“但今日，老夫明白了。”
他看向林双，以及一个个辅佐她而力竭的皇甫渊、孟锱，道中……
“原来，答案是这样的。人力终有极限。”
“但若不惧，就有希望。也许是同行人在你身侧，也许是天机另有回转，也许是你自悟突破……”
陈家老祖笑着，身上的白发也化为金光。
天劫闪烁不停。
而镇川九千也好像受到雷劈，摇曳不止。
一个个弟子都被清退出来。
连传送阵都停止了。
陈无水皱眉，林双看向本层地动山摇，欲言又止。
陈家长老点头，
“老夫的天劫要来了，最多一日，就要接受飞升考验。”
孟锱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是你要成仙了，曾经每个长老都要在镇川顶层留下心头血，你的那滴刚才脱胎换骨，溢出仙气，把九千试炼搞坏了啊！”
陈家老祖嘴角抽搐，很快就看向他们。
“凎！”
他大爆粗口。
“这与老夫无关！”
“你丫，谁和你们说九千试炼的一个小界，可以容纳百个炼神巅峰齐齐出招！”
“凎！还想推到老夫头上！”
孟锱：“！”
林双：“……”
赵珂然：“……”
等下，不关她的事吧？
陈无水的眼神闪烁，“镇川小界被他们撑破了？那……九千九百零四层，是不是离九千九百九十九层很近？”
陈家老祖点头，望向林双，“丫头，你带着你家小狗去闻一闻。镇川已经打开，将那老家伙的心头血找出来，老夫飞升前，必定解决他，给所有人修、妖修一个交代。”
皇甫渊本是四爪瘫着，让孟锱摆在一张金丝迷你小榻上。
这下眉眼震动，一瞬站起来。
谁是小狗。
谁是狗！
林双顿时摸过来，按上他脖颈后的软毛。
“嗯，他不是小狗。”
“但确实是我们家的。”
九尾一瞬黑眸闪烁。
鼻间微动。
……
半日不到。
就不断有传送过来的犬族、狐族、狼族大妖，鼻子疯狂地在镇川附近嗅动。
“找到了。”皇甫渊低沉开口，直起身。
被林双一把抱在怀里，摸了摸头。
“嗯，走。”
“大宝，带你去找你娘。”
皇甫渊一瞬将脑袋搁在了她手臂上，埋进去。
作者有话说：
《赵掌门手记94》：“在陈老祖飞升前，我要记得让他修补九千试炼。嗯，大事。”
——陈老祖：……
——百年后弟子：不愧是掌门！
——孟锱：老祖飞升前，还有什么财产不放心的，不如交给我……（被陈无水拍飞～～～）
*
明天见啦！
五一快乐吖～
第95章 师姐的第九十五课
◎事了◎
九千九百九十九层， 当初打造镇川的初代们，将心头血放入其中。
其中必定包括，天机会幕后黑手， 天机老人， 当年清水宗初代之一， 谢东的。
林双跟着高高竖起的九尾，所指方向，朝镇川此刻摇摇欲坠的九千九百层以上望去。
这数层相连的石层，此刻如水中倒影，在云雾间扭曲、重叠。
“这……能修好吧。”
孟锱心虚。
“我们是按规矩进入九千的， 可没有破坏规则。”
“它刚怎么不拦住大家，不赖我们。”
赔钱。
他是赔不起的。
说话间，他有些犹豫， 要不要接过丹宗师姐递过来的高阶恢复丹药了。
万一要赔钱，他现在可不得省着点。
才说完，一条九尾就拍向他右手。
直接将丹药抽进他叭叭不停的嘴里。
同时， 林双也咽下口中灵丹， 朝旁边丹宗师姐们道谢。
而后， 他们一行人就重新进入了镇川中。
因为数层损坏，哪怕此刻传送，也只能进入九九零四层。
再往上， 已经没办法使用传送精确抵达了。
只能跟着皇甫渊与几只犬族大妖的嗅觉方位走，定位到九千九百九十九层的依稀位置。
与大家所想的去往最顶层， 只要一路向上不同， 林双经过西—南—上—北—东—下……不停走动、变幻方位后， 才与众人抵达了镇川顶层的一团云雾间！
【玩呢。】
【九千九百九十九层， 原来不在最高？】
【哎八卦阵， 说这些……你以为的东，不是东，你以为的上也不是上。要走出阵法，必须按照相应的步伐顺序，踏在不同的位置。九千试炼，本就是一座环环相扣的大阵。】
【……所以，他们怎么知道怎么走的？】
林双身后跟进来的犬族大妖，正拿着清水宗陈家老祖刚割破手指的一滴血，嗅了嗅。
确定方向。
又嗅一嗅，调整路径，走一走，再嗅嗅。
最终才停下。
“就是这里了。”
【！】
【循着初代陈长老的味道。】
【哦，他必定在九九九九之数留下踪迹。】
【这是多少年没洗澡？细思极恐。】
【……】
幸亏犬族大妖看不到投影，否则恐怕要变脸，当场yue出来。
入虚修为的犬族大妖告别林双，“我们就不进入了，免得又一次引发小界动荡，加速阵法损耗。”
他将林双众人送到一座乱流的山石门口，就告辞离开。
林双道谢后，就与其他弟子一同看向山石。
这竟然宛若西侧山门。
山门左侧，是一座高耸石碑，上书清水宗三个大字。
两边门柱已经生出青苔，像是许久没有被人维护过。
孟锱还在被丹宗师姐喂丹，吃着吃着，他就咦了声，回头看去，发现乌压压一片人，跟在他后面！
正是刚才在九九零四层、替他们阻挡黑线雨丝的那百位师兄师姐。
他惊呆了，“各位，你们怎么还在？”
他们也在吃丹补充。
闻言，为首的清水宗道中，炼神巅峰，也是脸红，半饷沉吟。
“损坏九千层，我们也有关系。干脆一起帮忙，寻找最高层的天机会邪修心头血。”
陈家老祖刚才说了，还有一日，他就要飞升。
时间很赶啊！
“可人多之下，万一又把九千弄塌一部分，怎么整？”
孟锱忧愁。
铭重门师兄沉吟，“赵珂然小师妹刚去问了我们本门老祖，说是飞升期大能，修补这次损耗，顶多半日。赵师妹让我们抓紧些，争取半日内完事出来，让陈家老祖赶在飞升前修一下。”
赵师妹真是让人放心。
孟锱舒畅至极，直拍大腿，“那行，兄弟姐妹们一起上！”
“别耽误了老祖修东西！”
【……】
【……！】
投影外的陈家老祖，嘴角抽搐。
就连陈无水都连连点头，给他送来助眠安神茶，“爹，赶紧喝一口，你现在就睡。延缓下雷劫降临时间，一刻也好。一定要修完这九千，再走啊！”
陈家老祖：“……”
他记住这几个小的了！
有种以后别飞升，否则上来一个，他揍一个！
他使劲运气。
而投影里，林双等人已经走入山门，发现此层中是一座形似李家村祠堂的长老殿宇。
大殿中，好似摆着个寻常普通的擂台。
林双一见到，就眼皮直跳。
九九九九层，除九余九，是三人团战！
而此刻他们走入殿宇，仿佛触动了这失落石层中依旧存在的试炼规则。
荒废的顶层擂台上，转眼，凝结出三道谪仙身影。
衣袖飘飘，清风道骨，白发白须。
这三具谪仙老者，二女一男，转过身来，林双以及众弟子全傻了眼。
“清水宗初代李掌门！”
“初代王长老！”
“初代木长老！？”
[九九九九层，你们一起上吧！]
最后一层，竟然是清水宗当年飞升成功的三位初代掌门、长老，守擂！
三位可怕的渡劫巅峰气息，不，极有可能接近飞升状态。
回过身，望向他们。
【！】
【……】
【这离谱的难度！】
【不可能成功吧？】
投影外的陈无水，都无语看向自家老爹，差点把他胡子拔下来。
“真有弟子能通关？”
当年，她也没能爬上去。炼神时不过才登到八千多层。
“这……我都打不过。”
陈家老祖眼神微妙。
出题，谁说是为了让学生答出来？
他轻咳一声，“当年这最高一层，是李掌门亲自找王长老、木长□□同设置的。具体的，老夫也不知。”
打造后没多久，他们三人就飞升了。
后来，再聪明绝顶的弟子，都受困于八千、九千层。
陈无水的脸色难看无比。
但投影中，就听铭重门、万僧门弟子纷纷开口。
“林双，刚你们老祖说的心头血，关联天机会？”
道中师兄也站出来，望向林双、皇甫渊、孟锱，“你们去吧，找出天机会老东西的心头血！这里交给我们！”
说罢，他们就朝擂台上散着可怕气息的三位老祖冲去！
但这三尊渡劫老祖的虚影，疑似有心头血支撑。
哪怕百个炼神弟子上去，前赴后继，也只是给老祖送菜！
不过，三对三团战，每组三人，还能支撑片刻！
“走，快找！”
林双、皇甫渊、孟锱，顿时分头寻找。
这一层的面积并不大。
外面是清水宗山门，里面就是摆放擂台的殿宇。
很快，这‘宗门内外’都被翻了个遍。
林双皱眉。
难道心头血在擂台下，还是说，必须击败擂台上的渡劫？
但后者，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怀中的九尾，抬起爪子，指了指她的心口。
丹田。
妖丹？
林双顿时明白，将与她丹田暂时缠绕的九尾妖丹祭出。
从刚才借给她，他就没拿回去。
不是不想，而是林双刚才受黑雨重创太大，器丹宗弟子给的丹药，一时都无法完全修补创伤。
九尾妖丹，成了支撑她血肉的一口气。
它能自动吸食日月之气，不断修补她身躯、丹田的裂缝。
若是上代九尾的尸骨在这层，九尾妖丹就能感应到。
林双忙让自己100号丹田带着妖丹，仿若探照灯，在前面勘测。
她怀中的九尾也闭眼，微微湿润的黑鼻在空中轻嗅。
“你也没感觉？双雕，你之前不是说，怀疑自己一部分在九千层吗？”孟锱开口。
林双思索了下，就摇头。
她这具‘原身’身死前的记忆全部消失。
但在用五阶回溯符、触碰到李道为后，就已经破案了，原身的精气血肉，大部分都被那个天机老家伙吸食。
她想起来这些后，就知道，‘原身’失落的骨骸、神识，并不在九千试炼，而是在天机老人那里，被他吞噬了。
“打造九千的长老们，如果真把心头血藏在这层，应该都是藏在最重要的地方吧？”
哪里重要，自然是值钱的地方。
孟锱双目一亮，仿佛被自己启发，就退回到这层小界入口处——清水宗山门石碑前。
他双手按住石碑，反复摸索。
林双眨眼间，他砰一下就把清水宗宗门石碑，如萝卜般，就地拔了起来！
林双：“！”
皇甫渊：“……”
【！】
【不孝徒！】
【这目中无师门的家伙！】
但投影文字刚飘过，就见画面中的孟锱表情古怪。
充当探照灯的林双丹田、皇甫渊妖丹，都在此处停下了。
皇甫渊眯起眼，从她怀中跳下。
失去妖丹而变迷你的小短腿，走到石碑土坑前，后脚丫子伸进土坑朝前刨了刨……
啪嗒。
一块火红的晶石，混着土，刨出来！
它鲜艳如血，又带着缕缕金丝，散着源源不断的精纯气息！
[林双、皇甫渊、孟锱，找到本层隐藏宝物—李掌门的心头血。]
【！】
【……】
“啊哈哈哈，我就知道！”孟锱叉腰。
林双摸了下鼻子。
清水宗历届掌门的思路，一向都是这么直白。
擂台上，下一刻，正掀翻三个弟子的三位渡劫，其中为首的那个，李掌门的渡劫虚影，刹那收手！
他一身仙风道骨，顿时变得慈眉善目，如郎朗清风。
望向面前弟子。
“你们终于上到这一层了，本座甚是欣慰。”
“恐怕你们看到本座时，本座已经飞升，或者于天劫中身死。”
“本座留了一滴心头血，蕴藏生前勘悟，若是我清水宗有一日亡败，有幸得之者，可以吞服，立地继承本座前身修为四成。”
“但若宗门仍旧兴盛，此心头血，便留存在九千中，支撑本座这具虚影，供弟子挑战九万次，以此磨炼弟子修为。”
【原来是这样！】
【有九万次的比斗次数，那这百个师兄师姐进去，是塞牙缝了……】
虚影开口说话间，孟锱按着九尾左侧一条雪白的毛茸茸后腿，就走到大殿擂台的‘裁判位置’。
“二宝，快，刨坑。”
“就是这个地方。”
啪一下，九尾矫健的小短腿，踢在孟锱脸上！
将他整个人倒葱般，栽进裁判位置。
“啊呸呸呸——”
孟锱愤怒拔出自己的头。
“你刚不是刨得很开心吗！”
呸呸中，他咳地吐出来一块血红。
【！】
【……】
擂台上的虚影王长老，山海宗这派的老祖，也顿时收手，不再攻击弟子。
“你们找到了老夫留下的心头血。”
“此心头血，可供九万名弟子勘悟一次‘我即是山’。”
他微笑，转而在擂台上打起了拳。
一拳，就是一山压顶。
【快学！】
擂台上的百个弟子，有的若有所悟，当即盘膝，有的功法不合，茫然四顾。
林双没想到，九千九百九十九层的团战，其实是教学战。
弟子是不可能打败三个初代的。他们当时真身早已无限接近仙人，哪怕这里只是留下一座虚影，由心头血支撑，但也强大无比。
这一层，其实就是寻宝。
宝藏就藏在这三尊虚影中。
一尊掌门，供弟子实践比斗，强化自身、找到弱处。
一尊长老，供弟子学习山派功法。
那么还有一尊……必定就是供弟子学习水派功法了。
清水、山海本是同源！
林双表情古怪，旁侧的九尾狐双目也朝她看过来，点了点头。
林双嗯了声，当即伸出右手，一瞬化水。
顿时，与擂台上的第三尊初代老者身形，遥遥呼应。
擂台上的这位，很快在微笑间朝她看来，身体化作源源不断的水流……
万物复归于水，水派—清水宗的至高绝学。
这一位就是当年凭借这功法飞升的长老。
此刻这老者虚影化水，额间一抹红光也化作液体，飞入林双流水般的左手间。
[林双找到第三颗心头血。]
“老夫此颗心头血，可供弟子勘悟万物复归于水，九万次。”
擂台上的道中等清水宗弟子，顿时盘膝坐下。
林双颔首。
擂台上的三尊老者，至此，全部停下了与弟子的比斗。
擂台就此从中间打开。
[弟子找齐三颗心头血，学习功法三次！]
[完成九九九九层试炼！】
[本层通关！]
通关。
不是一定要擂台胜，只要有所进步，也是赢。
[此层不设层主。]
[当你们踏入飞升之道，羽化成仙，名字将会永久印刻在本宗卷宗之上，何况九千！]
[故九九九九层，无层主。]
[老夫与诸位长老，在九天之上，等待你们到来！]
炼神、入虚……都只是修行道路的其中一段。
九千九百九十九，只是镇川的尽头。
而非修行的尽头。
这一路，绝不以此为终点。
哪怕爬上这里，也不过刚刚开始。
[恭喜，你们达到了镇川九千九百九十九层，至此弟子历练全部结束。]
[虽不是终点，但依旧值得庆贺。]
[九千试炼，全部打开，全宗同庆！]
水幕不断出现文字。
转而，林双众人所在的方寸之地，一道道金辉落下。
[镇川藏宝阁，开！]
[创宗长老私库，开！]
[创宗长老语录，开！]
[创宗长老心头血储藏，开！]
【！】
【！】
九千九百九十九层的团战擂台，完全从中间打开，出现了一条所有人都没想到的秘道。
整个试炼层的‘山门’、‘擂台’全部消失。
本层小界，回到真实模样！
顿时，林双、皇甫渊、孟锱站在宗门地下秘道前，身形凝固，齐齐回头。
镇川九千所有大阵，开启。
庆贺弟子通关全九千的奖赏，也仿佛是初代掌门、长老的心头血齐齐聚，而勾动出的天地异象……
镇川一至九千九百九十九层，所有层的人偶、阵法、小界建筑，竟都在他们入眼所及的虚空中，漂浮而起。
远处，同宗同源的山海宗渊川九千，也整个随之而起！
烟花爆竹不断！
水花水柱四起！
全宗声势浩荡，庆贺此刻！
而这镇川、渊河九千形成了一副宛若墨画的千山万水，其中，‘王坚’层被囚禁的慧娘、虎妖残魄，七千层漂浮而起的犬妖、狼妖上代残魄……纷纷在烟花中遥遥而立。
林双、皇甫渊、孟锱望去，不由静默。
这些残魄，其他人很难看见。
哪怕看见，也会以为他们是试炼阵中人偶、阵法创造的虚影。
只有身在其中，才能感知到，慧娘他们此刻一洗而空的残魄忧伤、黯然。
感知到，他们如今脸上淡淡的微笑。
解脱了。
这下，他们真的可以魂魄回归天地。
不再受到禁锢，反复生前的折磨。
“多谢少主。”
“多谢林姑娘，孟道友……”
慧娘残存魂魄最多，微微欠身，无声开口。
转而，缓缓飘香九千冲天而起的灵气，与之交汇，慢慢消失。
消失前，她脸上是恬静的温柔。
孟锱扛刀，半饷后挥了下手。
“等你投胎后，我们再见呗～”
林双，与皇甫渊一起催动妖丹，送他们一程。
一直注视到他们完全消失，才收回目光。
“去秘道罢。”
林双转身。
地上的九尾点了点头，然后被她抱起。
上代狐王的魂魄、骨骸都不在九千。
极有可能，与她‘原身’一样，最终作为祭品，被天机老家伙吃了。
剩下的部分，则是被虎卂瓜分。
“慧娘他们，比我母亲更为痛苦。”
九尾狐甩头，避开孟锱都伸过来的安慰摸头杀。
“也许，多年前她就已经转世，这样也好。”
其实早在接受虎卂妖丹中残余的九尾妖灵气，他就有所猜测。
只是当时没有说出来，还怀抱一丝希望。
低垂的狐眼中有些落寞，但很快被林双、孟锱轮流摸过来的手烦得从寂寞、伤感中脱离！
母亲，你看，你说的好友，就是这样！
九尾跳下林双的怀抱，朝孟锱龇牙，就走入秘道。
回头看他们，“快些。”
“知道啦，哎呀，确实，你让我摸摸一炷香的行程快到了。”
林双一看番茄钟也是急了。
“孟师兄，走快点，不带你了啊。”
孟锱：“草！”
他迅速赶上！
跟在后面的百个弟子：“……！”
摸摸一炷香？
林师妹玩得这么猛的吗？！
【我以前是不是说过，想与林师妹一起进九千闯荡，现在……算了。】
【没错，我有道侣了。这种好事还是交给九尾吧！】
【是。】
【所以说，孟锱平时是看着她对皇甫兄……】
【……！】
观看投影的弟子都乱了，脑洞大开。
百花宗的位置，不少弟子都拿出了笔墨，话本故事的灵感来了！
而转眼，林双就已经在秘道里看到了心头血的藏地。
一尊尊玉盒在古朴的百宝架上整齐摆放。
—陈长老心头血：若王长老心头血耗尽，则替代；
—周长老心头血：若王长老心头血耗尽，则替代；
……
每一颗初代留下的心头血，如何使用，这些长老在一开始就已经想好了。
只是他们想到，会出叛徒。
林双一个个玉盒看过去，很快就见到了天机老家伙的名字！
—谢东心头血：若李掌门心头血耗尽，则替换；
孟锱眼光大亮，就准备翻开玉盒。
但被皇甫渊一脚踹过去，“等一下。”
林双看了眼这地下室，又端详这百宝架上的众多玉盒。
“有人动过了。”
孟锱：“！”
林双抬了下颚，示意他看这玉盒上的灵气波动。
与周围两个玉盒，截然不同。
前者上所附灵气浓郁，后者则是灵气稀薄些。
“此处密不通风，灵气本该平均。”
但现在浓淡程度不同。
气流运动，往往是从高气压，向低气压方向流动。
[小爱一号（林）：此处本应没有高低气压之分，除非有玉盒打开。]
孟锱使劲看百宝架，按住头。
[小爱一号（林）：打开玉盒，取走里面的灵宝，此玉盒就会在短时间内，成为整个密室中的‘低气压位置’，引来周围灵气，迅速齐聚在这个低气压位‘补足灵气差异’。 ]
“！我懂了！”
孟锱领悟。
所以，谢东这老家伙的玉盒上此刻附着的灵气，比其他玉盒都多。
这意味着，玉盒被打开，里面的心头血被取走了，是地下室唯一的空盒！
而且，此刻整个密室中的灵气，还没有重现平均分布的正常状态！
这说明，这个取走的动作，就在刚才，不久前！
孟锱瞪眼，他头痒，开始长脑子了啊！
“小心！”林双低喊。
“退！”
皇甫渊一瞬迷你九尾，吃力扩大一倍，叼着拿了玉盒的孟锱，飞速退到秘道口！
刹那整个百宝架前，一团黑雾炸开！
孟锱刚才站的地方，已是一个掘地三尺的大窟窿。
要不是皇甫渊速度快，他此刻已是炸成碎片了！
【！】
【……】
【什么？！镇川九千中，还有杀招！】
外面的众长老，腾一下站起。
陈家老祖面色漆黑，“谢东！他竟然藏在里面！”
“什么？”陈无水、水千潭的表情难看至极。
所有长老、弟子都错愕。
转而一瞬明白。
他们这些宗门长老都剥离了分身一二具，或是保护宗门弟子外出试炼，或是保护林双他们前往妖界。
清水宗长老们就在宗门的本尊修为，都有所降低。
陈家老祖又常年沉睡，保持寿元。
谢东，剥离了分身的邪恶后，作为初代打造长老，便神不知鬼不觉地趁机溜进了镇川九千。
陈家老祖知道，天机会始作俑者，天机老人谢东的心头血就藏在镇川最高层。凭借心头血，能找到他所在。
谢东自己也清楚这一点！
所以他就想从最高层，把他的心头血抢先一步夺走！
“谢东，还有最后一具分.身生苦。”
陈无水瞬间明白。
“之前，他一直没有剥离，以至于我们始终找不到。”
“但为了保护他本尊的方位，他不惜牺牲这一具，前来盗取心头血！”
林双这些弟子，顶多炼神巅峰。
神识不足，察觉不到生苦分.身的潜入。
尤其刚才，一系列镇川破碎，拿到掌门心头血、看见慧娘残魄，林双三者、以及百个弟子，都心绪波动，没注意到一直有这第一百零四人在九千中。
趁着他们打开镇川九千的秘道，看向慧娘，与慧娘残魄道别之际，‘谢东’就率先溜进了秘道，将心头血提前半步盗走！
“这家伙！”陈无水撩起青花瓷瓶就往镇川中冲。
但投影一瞬变化。
其中的林双不怒反笑，但笑容中有一丝焦急。
“天机老人，或者，我该叫你被生苦折磨的卑鄙邪修，谢东。”
“很好，你自己来了，省得我们再费力找你。出来罢，别浪费我的时间！”
【！】
陈无水：“……”
转而就在黑影蒙上林双三人的影子，准备蚕食他们时——林双三人同时做了一个动作。
放松识海，让他来吃！
然后他们第一时间，掐了芥子袋中，留存至今的一个灵光闪烁菱形符——传送！
【林双画的，三条街传送？】
【不像啊，这符没见过。】
外面的陈家老祖皱眉，“赵家的气息？”
【！】
【赵家！？】
【什么时候，那次劝学任务吗？】
投影内，林双微笑，一百零八道神识，扯着这具企图吃她识海的黑影，就点亮传送！
这是当年赵家老祖给的。
劝学任务，林双不放心，在让赵家老祖检查山海宗传送符后，就开口向赵家老祖又要了三道新的。
与其说，她当时要的是传送，不如说是要了一个‘打不过就回家升级’的安全屋！
赵家的安全屋，无非两处地方。
“我本来以为，不会用到了。”
林双说话间，身形就变得黯淡。
“你要做什么！”
黑影窒息。
他其实不怕，分.身既然来了，就是准备好舍弃的。
他飞快毁灭手中的心头血。
但刚动作，孟锱就已经把自己手中的那张传送，贴在他脑壳！
刹那，渡劫巅峰，赵家老祖给的传送，即刻开启。
不是他这具入虚巅峰的分.身，可以抵抗的！
一瞬，黑影、林双、皇甫渊就消失在原地。
【！】
眨眼间，投影画面就切换到一座平平无奇的杂货铺——湮灭阁据点。
打瞌睡的湮灭阁掌柜：“！”
林双：“我来送悬赏目标了！快喊你们老祖出来！”
赵珂然：“！”
赵家爹娘：“！”
本来在镇川九千前看热闹的湮灭阁刺客们，纷纷脸色大变，捏了传送符，刹那消失。
一瞬闪现在杂货铺中的林双面前。
赵家人，自然有自家传送！
老祖给林双的传送，暗中就将湮灭阁与赵家的关系告诉她知道！
可是，她一直到今天才用。
“还愣着干嘛！”掌柜急了。
一瞬，数个湮灭阁渡劫如梦初醒，将这黑影团团包围！
“谢东，还不受死！”
“交出心头血！”
数个渡劫对一个入虚……
黑影简直气炸了。
“休想！”他转身就要带着心头血自爆。
但最快学，做第二遍题目，就比第一遍更快！
一瞬，林双右手化水，进入战斗圈，呼唤那滴心头血入手！
有了前面吸引化水长老的心头血，她已经超级娴熟！
眨眼间，黑影分.身还没意识到，自己捏着心头血的右臂就成为了水。
心头血，滚落。
黑影：“！”
“陈家老祖！”林双抬头大喊。
陈家老祖应声降临，一瞬掐住这滴心头血，瞬息带着林双等人缩地成寸！
一切都只在雷霆之间。
观战弟子一句话都无法说出来。
仿佛时间都没流失，陈家老祖、林双等人，就与大荒山中飞快奔逃出的一具身影，面对面而站！
黑影头都不回地奔逃。
但陈家老祖一声高喝，就化作一只水流大手，将他身躯寸寸捏住！
“谢东，你可知罪！”
“老夫今日哪怕不飞升……”
陈家老祖斥责。
“也要与你这残害人修、妖修的宗门叛徒，同归于尽！”
但还没说完，陈家老祖就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面前一身白衣、恢复老相的谢东本尊，竟然只有……入虚中期修为？
同归于尽，不存在的。
林双都看呆了，眨眼，低头问九尾狐。
“我没看错吧？”
九尾狐眼也抽了下，“分.身覆灭，本尊识海受创，修为不稳，下降了。前不久，我们又刚捣毁妖族的进贡，虎王等渡劫体内的天机令……慧娘他们也被放出来了……”
“……”
林双张嘴。
她看向面前气息不稳、都没被打、嘴角就溢出血迹的狰狞boss。
原本她的害怕一散而空。
入虚三阶？
不是吧！
“等下，陈祖宗等下——”
林双连忙举手。
“等我十二息！”
她与皇甫渊，一狐一犬迅速在原地消失。
陈家老祖：“？”
没多久，大荒山入口的不远处，响起一道孟锱的吼，“我终于赶过来了，你们俩干什么，啊呀等等我！”
“原来如此，他只有入虚了。”
“那行，此时不上更待何时……对，我说的是芥子袋！”
陈家老祖：“……？”
没多久，三个双开门、佝偻肩膀、背负十八般武器的湮灭阁刺客来了！
“刺客五六七。”
“刺客芥子袋。”
“刺客……不重要。”
三个仿佛刚刚大战过的气息不稳面具刺客，朝陈家老祖对面颓败、只有入虚三阶的天机老人，满血般，激动冲去。
拖着手里，摇摇欲坠、剑气爆棚的剑！
【怎么有点眼熟。】
“我们三刺客，接受林双、皇甫渊、孟锱的委托，前来斩杀天机会贼子头目！”
【！】
【……】
【……】
“这老家伙修为本是飞升，在湮灭阁中，清水、山海宗挂的赏金是百万灵石吧？”
双开门刺客，还确认了下。
“管你多少！”
十八般武器刺客，一剑朝谢东斩下去。
剑气如蛇，绕过陈家老祖握着谢东的手，斩向谢东心口！
灵蛇剑，许多宗门九千试炼都可以兑换的两千层水平，普通人阶剑法。
不是林双过去使用的剑招。
【嗯？我还以为这刺客是林师妹假扮的，看来是我想错了。】
【招数不能骗人，看来对方是真的刺客。】
谢东入虚三阶，顿时在陈家老祖手掌下，大口吐血。
投影议论纷纷。
【这刺客不可能是林师妹的，她不会藏拙到这个程度，之前在黑雨层她已经被逼的浑身招数尽出了。】
【是的，灵蛇剑虽然普通，但这刺客一击也有臻化境。】
【没错，林师妹怎么可能会这么多臻化境的剑法？据我所知，她从没有在九千中兑换过这剑诀。】
【灵蛇剑臻化境，肯定也不是孟锱刀修能行的，九尾皇甫渊的剑更是堪堪入门……】
“看来这三人是真刺客。”
看投影的道发师兄，好奇道。
还不忘与身边师弟交谈。
“道西，没想到湮灭阁的刺客能人辈出，也有与你一样会这灵蛇剑的。”
道西：“……”
他抬头看投影，嘴角抽搐。
这特么，肯定是林双！
当年查道童盗窃案，他不肯配合，特么就被林双从他这里偷学了这剑！
“可惜湮灭阁都戴面具，行踪神秘，否则道西你还能向对方求教下。”
“……！”
神秘个……屁！
道西一脸无语。
看向这三个肩膀如双门、身高一米二、身背十八武器的离谱刺客。
他们这是什么扮相……他道西竟然输给这样的人了！
真的好气哦。
但又……很心服口服，甚至他想要站起来，替他们叫好。
道西望向投影。
只见谢东这厮，清水宗叛徒，作恶多端的天机会始作俑者，终于在陈长老的手掌压迫下，在三个刺客的刀剑下，丹田破碎！
所有宗门长老、弟子、赵家人、湮灭阁刺客们，也都一瞬面色古怪。
陈家老祖嘴角抽搐。
【！】
【清水宗老祖出动，但最终成全了湮灭阁。湮灭阁才是最大赢家，斩灭了天机会！】
但文字刚飘动一会，三个刺客就嗓音沙哑道。
“交货！”
说罢，就有三个密不透风的毛披风少年少女，青色清水宗衣袍出现。
‘林双’、‘皇甫渊’、‘孟锱’，好像是重伤，身形僵硬，摇摇晃晃，又一次出现在投影前。
与这三个刺客面对面，握手。
交接。
“感谢你们。”
“没什么，只不过是受你们委托。”
“去湮灭阁交任务吧。”
“好的。”
三个刺客，与三个摇晃、走动间还有纸张声发出的身影，同时朝湮灭阁杂货铺的方向，缓缓走去。
清水宗陈家老祖，眼皮直跳。
“林双！孟锱！皇甫渊！”
“你们搞什么鬼东西！！”
【！】
【！！】
三个纸人顿时僵硬，但都没转身，继续往前走，好像没听见。
赵家渡劫刺客全捂住了脸。
赵珂然爹娘，按住眉心。
“行了，别装。你们就算本人来湮灭阁，我们也会给你们天机老人的悬赏金额。”
三个纸人依旧前行。
但三个刺客中，其中一个刹那回头。
“真的？”
一瞬，他被另外两个痛殴。
【……】
【…………】
【所以，林师妹你到底有多少臻化境剑法！我救！】
*
三个刺客始终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
在领取了百万灵石的天机老人悬赏金额后，愉快地消失于天地之间。
而后，林双、皇甫渊、孟锱，一脸精疲力尽地回了清水宗。
在嘴角抽搐的陈老祖、满面无语的陈无水、变成震动水潭偷笑的水长老面前，林双三人仰头。
一脸吃惊。
“长老，你们还在啊？”
【……】
“是在等我们吗？”
“我们刚才力竭了，才想到委托老伙伴，湮灭阁出手。”
【……】
陈无水叹息，“林双，你其实早就算好，决定暴露你们在湮灭阁的三个刺客身份了吧？”
“毕竟，经过山海宗王衡、拍卖阁事件，这三个发现天机会据点的刺客身份，也该让它们消失了。否则，各宗长老很容易注意到他们当时起到的关键作用。”
“在后续的天机会全盘清算中，引起宗门调查。”
林双后退一步。
陈无水翻白眼，“反正你们这三个刺客身份，什么芥子袋，经此一役，已经升到了天阶刺客的待遇。”
“林双，你以后想要再偷偷行事，用天阶刺客的名号反而更不方便，不如再申请三个新的湮灭阁身份。如此，旧的暴露就暴露了，也算过明路，以后用新的刺客身份，大家都不会再怀疑你，你是这么想的吧？”
“哼，还想瞒着我们，我们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米都多……”
还没说完，陈无水得意地望过来，结果就看到林双一脸欣慰的表情。
“太好了长老，你自己能理解，不用我再解释一遍了。”
陈无水：“……”
“趁着投影还没结束，万千弟子、长老还在看着。您再多说点，替我解释解释。”
这样她的时间、精力就节省了啊。
陈无水：“？？”
她手里的青花瓷瓶都在抖。
皇甫渊咳地低头咳嗽。
孟锱刀都在笑得按不住了。
【……】
【陈长老：林双，休想玩弄长老。五息后，陈长老倒下。】
【…………】
陈无水深吸一口气，撑住额角，看着林双，感觉到自己也要飞升了。
否则会被气死。
“明日我爹飞升。”
“早上你们随同大家，送天机会据点的残骸，回妖境、各宗门。”
“傍晚若是来得及，你们就尽量赶回来罢。我爹渡天劫，也许旁观对你们之后的修行有帮助。”
林双颔首，但走出去半步，又停下。
“陈长老对飞升的把握大吗？有没有做过模拟？”
陈无水愣了下。
“还有，十二宗历年飞升题，都刷了吗？”赵珂然忍不住在旁边插嘴。
陈无水：“……”
作者有话说：
《赵掌门手记95》：“要提前刷题啊，欸，陈长老！”
——百年后弟子，看着书页上的‘赵掌门身影’捶胸顿足。
*
强迫症的我，好像终于把前面提到的所有道具，用的七七八八了。
全部钩子都用完了～满足！
今天出门踏青，早早起来，写完修完，放入存稿箱～明天见咯。
第96章 师姐的第九十六课
◎紫气东来，正文完。◎
天机老人， 谢东，从大荒山中的地下逃出，最终身死。
谁能想到， 这个大荒山的天机会总部， 就在林双曾经接受护镖任务的地方。
大荒山终年灵气稀薄， 不算什么修炼圣地，成了宗门长老们从前搜查的盲区。
此刻一具具尸骨，连夜从谢东逃出来的地下被挖出。
其中还有些是新鲜的。
“妖族进贡被我们破坏，这老家伙又把身边的天机会下属，给‘吸食’了吧”
孟锱无语。
吸食部下， 天机老家伙，才脱胎出了昨日九千层在秘道中的分.身。
这是他最后的反抗。
林双站在大荒山，看了眼小师妹赵珂然， 她正安排各宗门弟子挖取大量牺牲者的骨骸。
许多也不知道所属，但至少能重新入土为安。
她走到皇甫渊身侧，看着他与犬族大妖们， 共同收拾出来的犬狼狐骨架， 还有一具巨大巍峨的森白狐骨， 她沉默。
这应该就是上代的骨骸了。
“我明日晌午回来。”皇甫渊转身，看向她与孟锱。
前往妖境，传送大概半日， 回来也是。
能在傍晚赶回来，观看陈长老飞升。
“一起呗， 反正我也没事做。”
“没错， 我们顺便蹭饭。难道你不肯？”
皇甫渊略微错愕， 但很快勾了下唇， 无声地看向他们， 颔首。
他们三人很快踏上送上代狐王回家的路。
落日余晖，宛若火灼，层层霞色浸透大荒山。
但黑夜之后，将是另一个璀璨日出，如同新生之火。
……
“师姐，陈长老，已经修完九千试炼了。”
傍晚，林双刚抵达西境狐族的居住地，就收到赵珂然的报告。
器宗给的新型传讯石之下，很快林双就见到一座古朴宽敞的洞府（如死或不死的洞府布置），赵珂然正站立其中，一脸严肃地汇报。
她身后，是清水宗陈家老祖。
陈家老祖身侧，还有陈无水、水千潭等各宗长老。
此刻这些长老、赵珂然，也都见到了林双正在狐族大家庭围绕下、用膳的热闹画面。
“师姐，陈长老俗务已了，可以开始做历年的飞升真题了。”
赵珂然快速开口。
陈长老亲眼看着传讯画面上，林双拿着银勺喝了口汤，慢条斯理地眉眼都是慵懒。
“嗯，那就开始吧，距离天亮，还有两三个时辰。”她掐指一算，便开口。
现在已是子时，十二点的深夜。
陈长老听得嘴角直抽，什么意思，不让他睡了是吧！
什么真题……模拟……的。
他看了眼林双，不由有些气。
他飞升在即，体会不到凡间生活多久了，孝顺的弟子难道不应该问问老祖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好好享受，之类之类的。
她自己倒是吃上宵夜了，让他继续肝？
陈氏老祖不开心时，恰好赵家老祖踏破虚空而来，“陈老，你要飞升了？还缺什么宝器你尽管开口。”
赵家老祖刚说完，就见一个疑似自家孙女的清水宗女弟子，好像是赵珂然。
但他不太能确定，因为这凝元中期的女弟子，满脸肃容，从袖子中拿出了三块玉简。
每一块激发，都是长长的清单，密密麻麻的文字。
—清水宗102例飞升真题
—山海宗83例飞升真题
—百花宗49例……
—铭重门35例……
清水宗女弟子，疑似他孙女的年轻女修，当场开口道。
“师姐说的没错，老祖，你只有几个时辰了。”
“不要耽误，赶紧的起来吧！”
清水宗老祖：“……”
赵家老祖：“……”
一众长老：“……”
每一例飞升真题，都记载了过往一个祖宗飞升的过程。
有些记录详细，有些只有片段、只言片语的描述。
但赵珂然早已经与林双商量，翻出来这些历史记录后，分门别类，组成了真题考卷。
[1.十八道天雷中的第一道，就把你真身劈碎了怎么办？]
赵珂然啪地，把这问题玉简，拍在陈家老祖面前。
林双在妖境，隔着传讯石的通讯画面，身侧还有孟锱作祟的拟声词。
“哎哟喂，完啦，要完啦……”
陈家老祖：“……”
赵家老祖噗一声，把灵茶喷出来。
一众长老肩膀抽搐，忍笑地低头。
旁边被赵珂然叫过来的百花宗梨花师姐，正在飞速记录，文章抬头标题就是——《清水宗陈家老祖的飞升前十二时辰追踪、以及飞升培训探讨》。
“瞎胡闹！”
陈家老祖哼一声，就要拒绝。
但他很快注意到自家女儿陈无水、弟子赵珂然、乃至赵家老祖等好笑神色下，隐隐藏着的担忧。
飞升者，都要经历雷劫考验。
雷劫至强，自古以来，大半飞升者失败，只有少数成功。
那些失败的，就在雷劫下魂飞魄散了，没有往生。
他们都怕他撑不住。
毕竟，他停留在飞升期很久，之前又有道心阴影，直到昨日才被林双这些弟子排解了多年心魔。
虽然天雷来了，但他的道心、修为根基、以及寿元几乎走完的气血强盛度，与当年成功飞升的初代李掌门相比，差了不少。
他有很大可能，会抵抗天雷失败。
这些后辈是担心他，才搞出这些。
陈家老祖看一眼林双丫头，她就算喝汤时目光都停留在他脸上。
哎。
老祖暗中叹息。
算了，做题就做题吧！
虽然没什么用，但能让小辈们安心些。
到时候，就算飞升失败，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陈家老祖决定配合小辈的胡闹。
但一想到第一题，就神魂都在发抖。
“第一道天劫下，我肉身就碎了……”
这什么死亡开局……
“那只好用个八阶丹药了。”
赵珂然顿足，“错！应该先撑开防御宝器，再吃丹！以免第二道天劫飞快落下！”
“……”
“完了，老祖死了一次。老祖加油啊，第二题请听题！”
“……”
“如果第二道天劫下降之际，你一摸口袋，发现自己芥子袋被劈碎了怎么办！后面没有丹药、宝器，只能硬抗……”
“完了，又完了……”
赵珂然念诵题目，与孟锱制造焦虑的压力音效，又一次响起。
“……”
他特么就这么倒霉！
什么仇什么怨啊。
陈家老祖，细思极恐，冷汗直流。
“老祖，你又完蛋了一次呢。答案是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你可以准备十多个芥子袋，藏在身上不同地方，熟背它们所装的东西。”
赵珂然念诵‘标准答案’——综合历年飞升失败与成功的案例，与最快学理论，由师姐与她共同思考之后撰写的答案。
“另外，我们其他长老也可以随身携带法宝，关键时刻扔给渡天劫的老祖。”
陈家老祖不由深思。
本来还在偷笑的赵家老祖，也慢慢露出了郑重的表情。
这什么历史真题，好像，有点干货？
“第三题……”
“第四题……”
……
“第一百题，你已经度过十八雷劫，高兴激动，却发现咦，还有第十九道，顿时绝望啊，你准备怎么办……”
“……”
清水宗洞府，彻夜灯火。
到了第二日清晨，不仅陈家老祖答题，赵家老祖也加入了，其他陈无水长老等也都紧张作答。
大家七嘴八舌，集思广益，针对每个问题，对于林双、赵珂然的‘标准答案’，还做了一些渡劫修士的补充。
不知不觉，清晨日升，又正午日头耀眼。
所有长老都经历了冷汗直流、被问倒、又苦思冥想出对策的考生沧桑。
今日陈长老飞升，也许几年后，就是他们。
他们不得不防啊！
当傍晚逐渐夕阳落下，终于北境人修皇族、西境海妖犬狼狐、东境狮虎豹，乃至一些赵家小辈，都纷纷赶到清水宗旁侧百里开外的一处荒野。
已经接近酉时，这是清水宗陈氏老祖，给自己选的渡劫吉时。
此刻大家都在荒野处聚集，等待。
飞升，是四境近年少有的大事件，尤其这几年各家老祖陨落，飞升者越来越少。
若陈氏老祖能成功，就是给四境的人修、妖修做了个表率，让大家又有了修炼之路的信心。
四境对此，都十分重视。
“清水宗老祖还没到？”
“快到时间了，着急。”
刚踏出传送阵，从狐族返回的林双、皇甫渊、孟锱，直接抵达了这约定荒野。
这附近没有民宅，也没什么天地灵草。
哪怕雷劫落下，影响也不大。
清水宗早在两个时辰前，就派了弟子，在荒野中央，圈定出了陈氏老祖渡劫用的一寸圆位置。
一寸圆心之外，间隔十里，由近及远，分别是观战的渡劫圈、入虚圈、炼神、化气席位。
“林师妹，你们回来了。”
清水宗负责现场组织的内门管事徐瑞师兄，见到林双三人，就笑着迎面走过来。
伸手朝‘宛若演唱会不同席位’的观战位置划拉而去，“师妹，这就是你要的效果吧？距离最近的内场区，距离最远的外场，站票……”
林双扫了眼，现场由阵法分割出来的座位圈，直点头。
修真界就是方便。
有了阵法，大家凭对应的修为入内，都不用验票了。
“多亏林师妹提醒，否则我恐怕都乱套了。”徐瑞年岁也算小的，哪里经过长老飞升这种事情。
“现在就安全多了，渡劫修为高，站得近。修为低的弟子则站远些，免得被天雷波及而受伤。”
林双连连颔首。
大型活动，提前安排座次站位、离席路线，不论是进场、退场，都效率最高。
而且不容易发生突发事件。
她检查一遍，没什么问题，就与徐睿师兄道别，和皇甫渊、孟锱走到了属于他们的位置，清水宗的入虚观众席。
他们三个合招，就可以抵达入虚层次。
不用坐到后面的炼神位置。
“他们竟然迟到了？”孟锱挑眉，“小赵呢？”
各个宗门的弟子都来了。
百花宗在左侧飘香，万僧门在右侧敲打木鱼。
一切竟好像如昨日，林双第一次前往十二宗大比时，看什么都新鲜。
她不由微微笑，“耐心点吧，往年飞升真题有点多。陈长老刷题的时间，有些迟了。”
她现在没以前那么‘心急’了。
对于行程的时间，没有那么苛刻。
在九千试炼的黑雨层，好像治愈的并不仅仅是陈长老的当年心结，还有她的。
万事尽力，就可以。
院长奶奶，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努力的同时，并不需要逼迫自己太多。
也不需要过于逼迫别人。
‘哪怕你稍微慢一些，也无妨……’
她坐在观众席，转头看向身侧的皇甫渊。
他若有所感，望见她注视过来的笑意目光，把芥子袋里的毛披风递给她。
“……”
孟锱坐在他旁侧，脖子都转过来。
这什么狐狸粮，他吃不下去了！
“林小双，催催你师妹，让她催催陈长老！渡劫吉时，不要耽误！”
林双摸了下鼻子，抬手叫住走过去的百花宗师姐，要了一盒桂花饼。
塞到他手里。
“快了。”师妹会准时的。若是迟到，那必定有原因，着急也没用啊。
她说话间，虚空就被撕开。
清水宗陈长老，随同一众长老出现在天际尽头。
天雷都隐隐在陈长老的头顶，轰隆盘旋。
“！”
“这……天雷要落下来了！”
一众不渡天劫的长老，迅速在徐瑞的手势下，找到了观众席中写着他们名字的座位。
“能不能成……”
“紧张啊。”
“赵家老祖，你们怎么这么迟？”
其他几境的渡劫们，纷纷好奇。
然后，他们看到了这几个迟来长老们有些精神奕奕、信心十足的模样。
“我们刚尝试了飞升的一百八十种姿势。”
“……？”
“天劫，没在怕的！”
“！”
*
很快轰隆作响的雷劫声，在一众长老、弟子身侧响起，声势浩大。
从小蛇般粗细，到小臂般粗的玄中带紫天劫，眨眼间就迫不及待落下，朝陈氏老祖当头劈去！
“这是……寂灭紫雷？最难的雷劫！”
“威力最大，怎么让陈家老祖遇到了？明明他之前修为增益不算很强啊。”
“这有些难了。”
“怎么办……”
恐怕要失败。
三境渡劫的面色纷纷惆怅、不安。
但很快，他们就见到身边的一群十二宗长老面色淡定。
“什么啊，这个不就是历年真题第三十二。”
“别慌，我们已经提前想出了八种方案应对。”
“……！”
被小臂般粗细雷劫包围的陈氏老祖，面色也是淡定，不紧不慢地含了三颗八阶丹药在嘴中。
还拿出了赵珂然给的‘林双制作’，加速丹药吸收的雾化符，以及‘丹药注射’针管符。
第一道天劫落下，就劈碎了他仅剩的右臂。
但血肉模糊的伤口，很快在雾化、针管符治疗中，得到修复。
第二道天劫，又转瞬即至，几乎不给他喘息时间！
“糟糕，怎么这么紧凑！”
“刚消化第一道，第二道又来了，这是什么难度！”
“之前这样的雷劫，我记得山海宗一位长老就身死了！”
但就在大家震撼、揪心之时，陈氏老祖又早有准备般，恰好飞快撑开了三面防御宝伞，抵挡住第二道。
“！”
一切仿佛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些天劫，有些威能强悍，有些还会拐弯。
有些两道合成一道，不讲武德。
有些延时，趁其不备才落下。
……简直是，各有各的恶心。
太难了太难了。
所有观看长老、弟子都心生悲哀、恼怒。
老天，就是不让他们飞升！
这根本不是人修能抵抗的天劫，就算是浑身铜墙铁壁的妖，都吃不消啊！
天雷，是不让他们活！
怎么刁钻怎么来！
但大家悲愤看着，想指天痛骂时，却发现被天雷轰顶的陈氏老祖，每次快完蛋了，都好像运气极好地又掏出一个宝器、或者丹药，或者运转功法恰好抵抗。
甚至一个芥子袋被劈碎了，他都很淡定，及时摸出了第二个。
老祖一脸淡定，浑身是血，但关关难过，关关过！
一道道天劫，根本难不住他，仿佛所有难度都在他意料之中。
当十八天劫完全消散，他矗立在金光中，那条曾经在炼神期间就断掉的臂膀，都在仙乐金光中，重新生出。
他望向终于松一口气的陈无水、清水宗长老。
望向焦虑、却又庆幸膜拜的三境渡劫们。
最终含笑，看向入虚席位的林双、孟锱、皇甫渊，以及凝元席位的赵珂然。
“天劫虽可怕。”
“但五百年飞升真题在手，飞升我有。”
“确实好用。”
说话间，仙乐奏响，他金色仙躯完全淬炼，渐渐升空。
脚下祥云凝结，十八仙兽前来迎接。
最难的天劫通过，陈氏老祖直接晋为上仙之位！
谁能想到，清水宗初代中最后一个飞升、明明资质中等的长老，反而成了上仙，得到了仙兽迎接的待遇！
一众弟子、修士、大妖，目送他。
目光中闪现羡慕、崇拜、敬仰，以及一丝疯狂。
“等下，五百年飞升真题是什么？”
“老祖别走！”
“清水宗，求问——”
陈无水等长老，满面喜色，激动地几乎落泪，但在陈氏老祖离去后，他们就在众人众妖包围前，飞快逃走。
“别急，我们马上就会出书。”
赵珂然微笑留下，走到了林双身侧。
“《五百年飞升真题，三套模拟》，全四境发售。撰写者我师姐，林双。联合编写者，我，百花宗梨花师姐。”
“音效负责，孟师兄。”
“火劫模拟，皇甫师兄。”
“雷劫模拟，铭重门师兄。”
“……”
“模拟使用的飞升小界，陈无水长老提供。”
“木鱼声提供，万僧门。”
“欢迎各位踊跃订购。”
她被众人众妖包围，与林双并肩而站。
两人如同姐妹花，朝天际望去。
皇甫渊、孟锱站在她们之后，也凝目望向那条通往仙界的飞升路。
雷劫后，黑夜重归平静，月色皎洁，星辰点点。
“第一批只发售十套，先到先得！”
孟锱不忘念诵最后的广告词。
皇甫渊伸手，火光如璀璨烟花，飞至高空，炸裂而开。
林双微笑，落下点点雨丝。
“祝大家飞升在即，前途广袤，紫气东来，仙兽叩首！”
作者有话说：
《赵掌门手记96》：“收工咯～”
——百花宗：撒花花。
——器丹宗：上游戏！
——云阳门：火符上天～
——百年后弟子：特效，咱是真的自己做～
正文完啦，所有主线剧情都写完啦～明天更新番外，双……修什么的……（但别抱太多期望，咱只有脖子以上，都是清水里的清水～林双：怪不得叫清水宗，哎入错宗门了！）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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