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扶苏出来了,安南眼睛一亮,“怎么样?我烤得兔肉好吃吧。”


    扶苏点点头,“极好的。”


    他一转头,去看齐七。齐七现在正蹲在安南一旁,也许是仗着出咸阳了,齐七现在都不像咸阳宫时候那样时刻守着规矩了。


    扶苏无意苛责他人守礼,略看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上了衣车看书去了。


    他从驿站的驿长处取了不少书,之前因着不想为行途之中太重就没拿。现在看着,似乎少有人爱坐这衣车,也就是吃完午饭歇息的时候才坐上去。其余时候,都在外头吹大风。索性把这些书放上去。


    扶苏第一次来到这般远的地方,或许一开始的时候还会因着嬴政将他贬黜心里头郁郁的,可是看多了山高天远的,他的心也越发辽阔起来。


    倒是有闲心。


    这些时候看到许多百姓的生活,扶苏心里头更是感触,这还是距离咸阳并不太远的地方。那若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上郡,那边的百姓生活又是何种模样。


    多想无益,扶苏凝凝神,继续看律法竹简。


    安南在队伍开始行进之后,去找了张良,这个如今自称龚常的人。


    张良这正在收起医书,一旁的沧海君则是眼神惊恐的看着安南。那一次安南对于他的绝对压制可是让他印象深刻,他觉得,这是个天下不会有比安南更可怕的家伙了。


    在他最自豪的力气上轻易打败了他,这种挫败感没经历过是不能够明白的。


    安南远远的看着,暂时没有凑近他们。


    龚常顺着沧海君的眼神去看,看到是安南,他顺势行了一礼,拱了拱手。接着,就迈步跟着队伍一起行进。一点没有身在敌营的紧张。


    安南静静的看着,他很纠结要不要杀了张良。很有用,但是对扶苏很危险,这是他现在对于张良的认知。


    一切行动都要以扶苏作为第一前提。


    安南在心里头思量了很久了,一直没下决定。他以为这次看到张良,心里头会有想法。只是没想到,仍然是纠结的。


    眼看就要脱离队伍了,安南抬脚,利落的穿过人群,他到了张良身边。


    还没等张良有什么反应,一旁的沧海君吓得差点摔了。察觉到安南把目光看过来之后,赶紧收回多余的动作,丝毫不敢动弹。


    张良知晓沧海君对于安南有多么的害怕,索性不去看他。“不知小公子过来是?”


    张良有一张普遍意义上的好容貌,人又温和有礼,所以寻常人见他总是忍不住放下戒心。他惯是会作弄人心的,所以将此利用的淋漓尽致。


    只不过,对面的是安南,安南眼中并无美丑之分。对他而言,世人皆是红颜白骨,粉黛骷髅。百年之后,便都去了。


    “龚常是你的本名吗?”


    安南直接挑起最犀利的问。张良却连一点慌张都没有,带着一些疑惑的道:“龚常自然是我本名。小公子为何如此问?”


    倒是没想到。安南本以为这么突然的话会诈出来一些不一样的反应。不愧是谋圣。


    安南又安静下来,似乎又沉进了自己思维。张良这几日待在队伍一直在观察他们。安南特别容易沉进自己的思维里面,无论是和谁说话。连对面是扶苏也是如此,说着说着就不说话了。


    所以他也没着急。


    走了一刻钟的时间,身边的人突然就不见了,张良往前看去。安南已经穿过许多人,马上到扶苏身边。


    真是个怪人。张良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看出来他是假名的。但是怀疑一但出现,就代表罪名成立。张良虽没听过这句话,却最是明白这个道理。


    必须要尽快离开。不然肯定会被抓。张良下了决定。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张良下了决定的当夜就准备跑。他等着周围人已经睡熟之后,看了看周围守夜的人,防守并不算严密。他们这一起的也不是罪犯,自然没那么警惕。


    沧海君知道张良的心算和手段,他和那守着的士兵不知道说了什么。不过片刻,他站直身子,温文的向沧海君招手。


    “走吧。多谢两位军爷了。”


    两个人向着他们一招手,“去吧。去吧。两个大男人还要一起去小解。”


    他们不清楚张良的来历,所以这才给了张良可趁之机。他这几日可是早就打听清楚了。当初他们过来的时候是被提着的,很多人其实都没有看清他们的脸,再加上张良低调得很。


    只要找到那些不认识的士兵就能很快离开。不需要动手。


    即使马上要逃了,心里头迫不及待想赶紧离开,但是张良步伐一点没快步走,仿佛真的是去小解的。


    沧海君努力压抑住自己想要拔腿就跑的欲望,好不容易进了直道旁边的树林里头。


    沧海君如释重负,气息一下子重起来。张良看了一眼他,摇摇头,怎么跟着他干了那么多大事了,还是这么耐不住性子,得好好敲打才是。


    张良恍如闲庭信步一般,他过目不忘,这附近他早就是在先前打算过来的时候踩过点了。这里离富县极近,藏入富县时候便安全了。


    张良和沧海君这些年到处东躲西藏,早就习惯了,脚下步伐快得很。


    而那两个士兵看着两个人慢慢离开了,步伐也没有奇怪的地方。放下最后一点戒心。守夜是能说话的,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他俩都快要忘记那两个去小解的人了,还是有另外醒过来的人,也想要去小解。


    他俩这才反应起来,方才放出去的那两个人似乎一直没有回来。


    不过瞬间,两个人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这两个人可是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走的,若是责怪下来他们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可他们更不敢不上报,其中一个赶紧跑到了不更处。“常不更,常不更,我们守着的那处有人偷偷跑了!”


    常温本就没睡着,此时外头一喊,他衣服都来不及穿。“跑了?怎么跑的?”


    那士兵赶紧把情况说清楚。


    “你的意思是已经跑了好一会儿了?怎么看守的?”常温听着就来气,一脚踹过去。


    他正想继续骂几句,一旁传来声音。“谁跑了?”


    “见过公子。”


    安南跟在扶苏身后,眼神清明。那士兵如何知道是谁,只好描述着他的模样。


    “长得还挺好的。看着不像一般人,反而像个文士。”常温一听就知道坏了。这队伍里头这副模样的,除了张良还有谁。


    “是不是跟着他走得那个人,身形壮硕,极为高大?”安南出言问道。


    “对对对。我还想他们怎么还一起小解去了。”


    常温没忍住,又踢了那小兵一脚。“自己滚去领罚。和你那个同伴一起。”


    小兵大概是知道自己这错得离谱,被踢了也不敢说话。赶紧跑了。


    “公子,这怎么办?”队伍里面士兵不多。若是有徭役要跑,平日里头自然是跑了就跑了。到时候名册上头一点就知道他家里头是哪里的。哪里还需要担心其他的。直接在老家那边等着就是了。


    可是这次这个可不是来服徭役的,一个潜在的刺杀者。常温不敢轻易放走他。


    扶苏想了想,这人一看就不是一般的,自然要抓。“这附近哪个县离得最近?”


    “回公子,富县。”


    “那就去让富县县令找。你找个能画得像的。把画像给县令。但路程不能耽搁了。”


    常温点点头,正想去办。却见一旁的安南说,“我去找吧。明早上我把他们捉回来。不用找什么县令。”


    扶苏看他一眼,没问。“去吧。”


    一旁的常温眼眸闪闪,没多话。


    安南一点头,往树林里头走。等到确定没有人能看见他之后,一瞬之后,已经在原地消失了。


    夜晚的时候,安静得让人局促。稍微大一点的声音就足够让人胆战心惊。


    随着离队伍越来越远,张良和沧海君都不自觉的放松下来。这队伍要去上郡的,路途很远。人手不足以支持来找到他们。


    而富县县令,那是一个再愚蠢不过的人。张良有信心能在富县藏着无人发现。


    沧海君则是已经习惯了在张良身边待着,张良的判断基本上从未错误过。在张良身边,他都快把思考这件事情忘记了。


    安南若是想要无人发现的话,这具身体可以连呼吸的声音也不发出。


    暗夜之中,突然出现的身影,没有引起两个人中任何一个人的注意。


    安南在心里头想了想,就这样把人带回去,总觉得有点放过他们了。扶苏脾气那么好,肯定不会罚他们。安南决定要趁着夜色吓这两个人。


    他把头发放下来,因着没有像这个时代男子一样束冠,他稍稍一下就能把头发全散了。头发很长,都快到他的臀部。


    再把身上的衣裳换成白色的。安南看了看,满意了。这附近树格外多。到时候直接倒挂在树上。


    想好了就动,安南选好了一颗树。整个人用脚尖挂在树梢上。头发散落下来,身上又是在晚上很显眼的白色。这种场景,绝对让路过的人不敢再走夜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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