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不但没有什么成就感,反而觉得痛苦极了。
“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就不怕我说漏了嘴,不小心宣扬出去,弄得人尽皆知?”
西门吹雪说:“你可以试试看。”
面对这样明晃晃的威胁,陆小凤哪里敢跟别人提起。
早知道会是这样,他就应该听花满楼的话,从一开始就不要深究,不然也不会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
陆小凤干脆把话问个清楚:“照这么说,你和玉天宝其实是兄弟?”
西门吹雪道:“他是父亲找的挡箭牌。”
陆小凤:“白衣知道这件事?”
……
……
白离突然想起来,好久没有见过玉天宝了,不知道他在外面过的怎么样,有没有牵扯到那些复杂的勾心斗角中去。
早在玉天宝被人骗过后,他就换了个名字行走江湖,就算白离想打听他的下落,也要费很多功夫。
西门吹雪从外面回来时,带着满脸的不耐烦。
白离看到他的表情,笑了起来,说道:“吹雪,你,怎么了?”
西门吹雪回答了陆小凤太多问题。
他自然知道陆小凤是个怎样的人,决心在这个朋友面前坦白,固然有想要逗弄他的原因,但也深思熟虑过。
只是他没想到,陆小凤会有如此多的疑惑,而且得寸进尺,看到他的态度还不错,问的越来越多。西门吹雪只能冷下脸,把陆小凤赶走了。
“无事。”西门吹雪道。
白离见他的神情逐渐缓和,应该没有真的生陆小凤的气,没有再追问。他挂念着玉天宝,想跟西门吹雪聊一聊,但是在开口之前突然想到,按照现在的情况,西门吹雪和玉天宝是什么关系呢?
白离不由陷入了沉默。
西门吹雪道:“怎么了?”
白离说:“天宝,该,喊你什么?”
西门吹雪说:“我和他从未真正见过面,也很少听长辈提起。比陌生人熟悉些,但算不上亲近,甚至可能有仇怨。”
白离:“仇?”
西门吹雪虽然羡慕玉天宝能和长辈相处,但是并不觉得玉天宝的生活会很轻松。尤其是亲眼见到玉天宝被人抓走的时候,他就知道玉天宝的处境很危险。
玉天宝是替他挡下的灾祸。
他拿走了本该属于西门吹雪的劫难,也抢走了他的亲情。
西门吹雪知道玉天宝是无辜的,他们都是被玉罗刹摆布,只是他们的身份,已经注定对立,对彼此没有好感。
西门吹雪道:“他是你养大的孩子,我不会对他做什么。”
白离摸摸西门吹雪的头:“那,吹雪,能不能,帮我,看看天宝,在哪里?”
“你想让我留心玉天宝的下落?这不难,我会告诉管家,打探消息时多留意。”
白离点头:“吹雪,好乖。”
西门吹雪知道他的本意可能不是想夸奖他乖巧,只是会讲的词语不多,才会这样说。他已经逐渐接受了摩呼罗伽的夸赞,除了他之外,再没有人敢对自己这样说话,也不失为一种情趣。
“摩呼罗伽,去练剑吧。”西门吹雪道。
白离点头,与他来到后院,看着西门吹雪拿出剑来。
-
江湖中暗潮涌动,哪怕维持了表面的平衡,暗地里的勾心斗角依然不在少数。
青衣楼收到的悬赏日益增多,发到下面去的缺很少,杀手们闲下来后,为了获取更多的财富,有一些被朝廷招揽,成为王孙贵族府上的宾客,还有一些自己找事情做,再也没有回来
过。
等到一个月的期限到来,青衣来到燕北的城中和白离想见,汇报了青衣楼的情况后,问他要不要多给一些任务。
“不用。”白离直接拒绝,他拿出提前写好的纸,交到青衣手中,“照这个做。”
青衣接过来,发现上面写的很详尽,足以应对青衣楼的窘迫,但仍旧有些迟疑:“这样一来,楼内的人员损耗过半,青衣楼实力大不如从前,如果被外面的人察觉到,恐怕会招来灾祸。”
杀手们只是无情的刀,死在他们手上的亡魂,更应该去追究下达悬赏的人,但是这些杀手也逃不掉责任,结下的仇家不少,否则霍休也不会把青衣楼建的如此隐蔽
白离说:“怕、什么?有明教。”
青衣闻言,高兴地应下:“是,教主!”
他俨然将自己当成了明教的教众。
白离摇头,从悬赏令中挑出了何时的名单,交给青衣,让他拿回去,剩下的扣下来,直接放到火上烧成了灰烬。
青衣走后,西门吹雪从后面的房间里出来。
“青衣楼是一股很庞大的势力,可要论起单打独斗,里面的杀手实在弱小。”西门吹雪道。
“找点,事情做,不然,很,麻烦。”白离看向西门吹雪,“吹雪最厉害。”
西门吹雪弯了弯眼睛。
白离没打算让西门吹雪帮自己杀人。
事实上,如果他真的想杀一个人,完全可以自己动手。
两人虽然常常腻在一起,实际上保持着距离,互不干涉。
他们都不喜欢被人掌控,这样的相处对两人而言再好不过。
白离说:“你,一年,出门,几次?”
西门吹雪道:“四次。”
白离想问的不是这个,他继续说:“那你,今天出来,算吗?”
西门吹雪道:“不算。”
他的出门是出门杀人,不是随便哪次都算在里面的。
西门吹雪只是喜欢安静,不愿与人打交道,常年都在万梅山庄,但是万梅山庄并非囚笼,只要他想,自然随时都可以出来。
西门吹雪道:“为什么突然问这些?你想与我在外面闲逛?”
白离说:“好奇。”
西门吹雪道:“青衣楼的事务可都处理好了?”
白离点头。
西门吹雪:“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白离说:“想回去。”
西门吹雪以为他要在外面停留一段时间,或者去远处为明教做些事情,没想到竟得到了这样的答复,正合了他的心意。
两人便返回万梅山庄。
白离自从和西门吹雪在一起后,就沉迷在武学中,虽然没有领悟到新的技能,对系统自带的技能了解的更加深刻,攻击力也越来越强悍。
他甚至觉得,就算没有了系统的金手指,自己也能凭着对技能的了解,使出相应的招式。
西门吹雪的武功也有精进,他向来都是理论和实践结合,有了新的想法后,立刻选定对手,出门实战。
上次出去杀人,还没等回到万梅山庄,西门吹雪就听说了白衣的死讯,他心有余悸。选定目标前,西门吹雪特意提前几日跟白离说了一声,问他是否也要出去。
白离问:“我可以,跟你吗?”
西门吹雪道:“你不能插手我的对决。”
白离点头:“那、分出,胜负,可以吗?”
西门吹雪道:“从头到尾都不要插手。”
白离说:“好危险。”
西门吹雪从来都不怕危险,或者说,正是因为危险,他的剑法才会进步的如此之快,若是毫无挑战,他又何必出剑?
白离
说:“带我,我在旁边,看看,不动。”
西门吹雪道:“好。”
他的斋戒沐浴依然是在万梅山庄内做的,最后一天的时候,白离也跟着洗了个澡,浑身都是香喷喷的茉莉花味。
他换上新的衣服,在背包里装了些东西,跟随西门吹雪步行离开了万梅山庄。
西门吹雪的轻功很高明,每次杀人前,他都会用轻功赶路,如果对手听说了他到来的消息,有些会迎战,有些会逃跑,到那时还需要他去追捕,抓到人后再决战。
最远的一次,西门吹雪追到了沙漠里,那个女人运气太差,陷入流沙中,被活活吞没,西门吹雪只能无功而返。
但是这也说明了他的体力很充沛,至少比被他追杀的对手要强。
白离跟着西门吹雪快行,深刻感受到了这一点。
如果不是他的内力深厚,不一定能跟得上这个孩子。他好像继承了父亲的强大耐力,怎么跑都跑不累,用轻功走了一整日,依然神色不变,毫无倦意。
还好西门大夫亲近时很节制,不然他还要经历那种,整日浑浑噩噩,瘫在床上什么一动都不想动的痛苦。
傍晚时,西门吹雪停下来,随意寻了一家店,要了两份馒头、白水煮蛋和清水。
白离跟着他用饭,再次感到佩服。
就这点东西,哪里够成年男人的日常消耗,更何况西门吹雪体力耗费巨大,平日里的胃口也不像他那样小,这些只吃馒头和鸡蛋怎么可能吃得饱?但是他依然精神饱满,好像时刻都是最佳状态,随时准备着与对手决战。
西门吹雪抽空关心了一下白离:“你若是累了,可以先回去。”
白离摇头:“不累,我要,看,吹雪。”
西门吹雪道:“随你。”
夜晚时,西门吹雪在野外露宿,他靠在树上休息,白离警惕心很强,身处树林,他不喜欢在低处睡觉,爬到树上,靠着枝丫,随时注意树林中的动静。
天亮后,西门吹雪随意补了些野物,就着干巴巴的馒头烤来吃,他分给了白离一些,用完后继续赶路,终于在两个时辰后,来到了目标面前。
西门吹雪这次选的目标在江湖中名气很大,不过这世上闯出名气的人很多,一流高手的数量却很少,他只能期待自己的对手不要太弱,最好在武道上有深刻的感悟,那样动起手来,他领悟到的东西也不会少。
白离怕西门吹雪分心,没有跟过来,而是找了一处很高的建筑物,用轻功爬到最顶端,随意地坐下来,吹着冷风,远远地观看西门吹雪的决斗。
打斗的场面很短暂。
西门吹雪的白衣在青灰色的街道中分外明显,他先是与对手对峙,在那边站了许久,突然出剑,以极快的速度,在对面的剑落下前,刺中了对方的胸口。
对手无力得倒下,然后才有血液从他的身上流出。
西门吹雪站在原地,抬起剑来,轻轻一吹,将剑归鞘后,准确无误地抬眸,与高塔上的白离四目相对。
白离挥了挥手,看到西门吹雪似乎笑了一下。
他从塔上跳下来,向着西门吹雪而去,西门吹雪也在朝他走来,两人在半途中相遇。
白离磕磕绊绊地说:“吹雪,你吹,吓到我了。”
西门吹雪不解:“为什么会吓到?”
白离拿过他的剑,模仿他做了那个姿势,指了指剑鞘的侧面,又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离得远,他看不到剑上的血滴,还以为西门吹雪要自尽。
西门吹雪无奈道:“你多虑了。”
白离把剑重新挂到他的腰上,牵起他的手。
西门吹雪这段时间消耗极大,此时放松下来,有了心情与他相处。他们在街
上走了一会儿,白离容貌有异,两个人又过分亲密,引得无数人侧目,但是谁都没有放在心上。
西门吹雪以为白离想在这边停留,正要开口,告诉他可以找间客栈投宿,就听到白发青年说:“回去,休息。”
西门吹雪:“好。”
白离高兴地跟着他出城:“打、打动物。”
西门吹雪道:“那叫打猎。”
白离不想耗费精力学这些更为精准的表述,有这个记性不如多念几遍西门吹雪的名字,他寻找着猎物:“打动物,那里!”
他的声音太大,本人毫无自觉,喊出声后,草丛中的兔子就被他惊走了。
白离眼疾手快,拿出袖箭射了过去,一箭射到兔子的腿上,兔子动弹不得,躺在地上抽搐。
白离走过去,提起兔耳朵,回身跟西门吹雪炫耀:“打动物,我很,厉害。”
西门吹雪道:“嗯,很厉害。”
白离把兔子丢到一边,继续寻找其他猎物,他的暗器小巧迅猛,攻速极快,白离反应迅速,身形灵巧,很快就又抓住了两只野鸡。
食物足够后,他没再继续捕猎,带着猎物来到溪边,用蝴蝶短刀割破喉咙,处理掉血液和皮毛,拾了些柴火,用背包里的火折子点燃,把猎物的表皮烤焦,去掉全部的毛发,再次清理了一遍才上手烤。
西门吹雪觉得是自己早上烤的肉让他有了下厨的兴致,耐心在旁观看,只有白离喊他的时候才出手帮忙。
白离把烤好的鸡腿递给他:“好啦。”
西门吹雪接过,看着表皮微焦,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烤鸡,看了眼底下燃烧的柴火:“你特意找的果木?”
白离眨了眨眼睛:“木头。”
西门吹雪道:“又不会说了?”
白离点头,拿过兔肉继续烤。
西门吹雪问:“为什么不想学?”
白离说:“太难。”
他用空闲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脑袋,“听不到,好多,都不明白,学、唇语,很难,讲话,更难。我要学的,很多,要、慢慢地。”
西门吹雪以为他已经会说话,继续学习应该不是难事,听到白离这样说才明白,他能像现在这样与人相处,已经付出了极大的努力。
想到寻常耳聋之人,莫说开口讲话,就是性格和行为,也会与普通人差异极大。
天生耳聋,不止是日常交流困难。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婴儿,该如何认识世界,学得与常人一样?从一开始,他就落后于普通的孩子,哪怕智力正常,在缺少引导的情况下,也比同龄人更为懵懂。
西门吹雪学了很长时间的医术,哪怕没有为太多人诊治过,也看到过医书上的病例。
他很快想明白了摩呼罗伽身上的少年感从何而来。
他道:“抱歉,是我想当然了。”
白离笑了笑,把烤好的兔肉也递给了他。
白离继续烧烤:“其实,也有好处。罗刹,以为我,不会唇语,就,说过很多,真心话。我可以,知道好多,事情。”
西门吹雪淡淡道:“父亲知道以后的表情,应该很有意思。”
白离笑起来:“对!”
西门吹雪说:“你们关系没有破裂时,他待你如何?”
“很好。”白离回想起过往,“但是他,好像,只对,关系不好的,人,很好。如果特别,亲近,他就,变了。”
“很多人都是这样。”西门吹雪说。
“他,适合,和,仇人,爱。”
西门吹雪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能让玉罗刹花费心思的,必定是会影响到他的利益的人,他也愿意在对手面前伪装。反而是那些真心待他
的,很少被他关注。
他总是这样有恃无恐,以为属于自己的东西,再也不会离开,却不知道,他们都是人,而非物品。
白离拿了一枚果子,挤出果汁滴到烤肉上,再次递给了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刚才的鸡腿还没吃完,他道:“你也吃。”
白离说:“我,等等。”
西门吹雪道:“不要挑食。”
白离有些委屈地看了他一眼。
他就是不爱吃饭,尤其是这些缺少调味品的东西。他在沙漠中吃过很多烧烤,非常清楚这些食物只是闻起来香,吃着没什么味道,还可能有些腥膻。
西门吹雪对上他的异色双眸,无奈又好笑:“真的不想吃?”
白离:“嗯。”
西门吹雪说:“想吃什么?”
白离摇头。
西门吹雪说:“前几日的馒头和煮蛋,不是都吃掉了?”
白离说:“腻了。”
西门吹雪:“多少吃一些,还要继续赶路。”
白离拖延:“等等、我先做。”
西门吹雪看破了他的心思,等白离再把烤好的东西递过来,他没有再接,白离只好拿在手上,烤过几串后,手中拿不下了,在沙漠中生活了许久的青年格外爱惜食物,终于停下烧烤,慢吞吞地吃了起来。
其实他烤的东西味道很不错,血水和内脏都处理干净,除了没有盐巴,味道很淡,没有任何缺点。
但是白离吃得很艰难,没一会儿就吃不下了。
启程离开的时候,他猎到的食物还剩了一些,白离本来打算带上,西门吹雪阻止了他,“带上也会坏掉,身上会有异味,不如丢在这里,说不定会有其他野兽过来吃掉,不算浪费。”
白离说:“好吧。”
回去的路上两人放缓了速度,没有像来时那样匆忙,花费的时间也长了很多。
回到万梅山庄后,白离自觉跟着西门吹雪去沐浴。
厨房知道庄主回来,早已烧好了足量的热水,只需要倒进浴桶里,配合冷水调试好温度就可以。
“一起?”西门吹雪问道。
白离眨了眨眼,“一起,是,都进去,还是,我在外面,看?”
西门吹雪说:“自然是共浴。”
白离沉思。
西门吹雪道:“一路回来尘土飞扬,即便有轻功,也沾染了不少尘土,还是尽快洗净得好。”
白离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靴子,穿了几日后,侧面已经变成了浅褐色,确实不再干净。
他向前走了几步,脱掉外袍和里衫,鞋袜丢到一旁,进入了水桶中。
西门吹雪大概是累了,竟然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两人洗干净后,换了身衣服,像从前那样散步消食,今日西门吹雪没有练剑,而是去了卧房,似乎打算早睡。
休息一下也好。
白离在外面呆了一会儿,回到屋子里睡下。
清晨他照旧起晚,等他睡醒的时候,西门吹雪已经练完剑,过来喊他去吃早饭。
白离苦恼道:“人,为什么,一定要,吃饭?”
西门吹雪说:“若是哪日你得道成仙,或许可以辟谷,再也不必吃东西。”
白离打量了他几眼,西门吹雪冷峻极了,眉宇间都是锐气,白衣衬得他格外清冷,与往日没有什么区别,“你在,开玩笑?”
西门吹雪说:“你问过这句话后,我的玩笑就不好笑了。”
白离:“对不起。”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只是离他更近了些,顾及到白离的身高,他特意放慢步子,并肩与他进入大堂。
吃过饭后,管家那边带来了消息。
“天宝少爷化名莫天,跟在萧夙身边,被蒙古高手陷害,在绿柳山庄困了几日,如今已经脱险。”
玉天宝怎么和萧夙混在一起了。
这孩子从来没有见过萧夙,跟他没有交情。萧夙虽然接受明教的帮助,但是从来没有自称过是明教中人,应该有一部分人猜到了他的身份,以玉天宝的智慧,应该猜不到的。
不过萧夙知道玉天宝的身份,不会抛下他不管,有萧夙在旁边照料,玉天宝的武功不差,还有张无忌的主角光环,应该出不了什么事。
白离谢过管家,让他不必再关注玉天宝了。
西门吹雪突然问:“你喜欢我还是玉天宝?”
白离很习惯他偶尔会说出几句孩子气的话,就像是替三岁时的小吹雪问出来的一样。
白离说:“喜欢天宝,爱,你。”
西门吹雪闻言,顿时无措。
摩呼罗伽对爱意的表达向来直白,他会说的话有限,没有那么多拐弯抹角。西门吹雪又很矜持,一直以来都无人相伴,别说这种直白的示爱,就连藏在行为中的爱,他都很少感受过。
白离戳戳他的脸:“吹雪,乖。”
西门吹雪抓住他的手:“你怎能如此……除了我,你还对谁说过?”
白离摇头:“没有了。”
他和玉罗刹在一起的时候同样很真诚,但是还没学会说话,后来会讲一些简单的句子了,常用的还是那些嫌弃玉罗刹的词语。
西门吹雪说:“摩呼罗伽,你为何这样好?”
白离不解地歪头:“我好像,没有看,明白。”
西门吹雪抱住他:“这世上唯有你待我如此亲近,你一直这样纵容我,会让我舍不得放手的。”
白离问:“是哪种,放手?”
西门吹雪:“能有哪种?”
白离思考了半晌,笑着摇了摇头。
他不信西门吹雪会舍不得放手,他的灵魂是自由的。
没有人能束缚西门吹雪,正如同没有人可以束缚摩呼罗伽。
白离摸摸他的头:“吹雪,像,小孩子。”
西门吹雪道:“我有时会希望你把我当成孩子,又是有格外痛恨这一点,想让你明白,我已经是个成年人。”
白离说:“我知道。”
想做小孩子,是因为他对幼年的事耿耿于怀。想做成年人,是因为他不想被人束缚,无论是以爱情的名义,还是亲情的名义。
西门吹雪说:“去散步吧。”
白离欣然同意,和他在山庄里转了一圈,然后去练剑,和西门吹雪探讨剑术。
西门吹雪的剑法进步的很快,偶尔会遇到瓶颈,等突破后,心境会焕然一新,变得更为强大。但是每次突破瓶颈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再次遇到了瓶颈,不管杀再多的人,练再久的剑,都进步缓慢,没有质的上升。
西门吹雪不着急,他还很年轻,未来的时间还有很多。
白离却恍惚中意识到了什么,只是没有抓准,暂时没有好的应对方法。
“你这几日,是不是有烦心事?”西门吹雪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想要不知道很难,因为白离这几天太黏人了,主动与他亲近,哪怕不做,也要有肢体接触。
连续几日,西门吹雪睁开眼睛后,都能看到毛茸茸的白色脑袋。
白离眨了眨眼睛。
西门吹雪说:“你若是有处理不了的事,可以告诉我。万梅山庄虽及不上明教,但也有可取之处。”
“没有呀。”
西门吹雪道:“你先前从未在夜半来到我的房间过。”
白离抱着他,假装自己不会唇语。
西门吹雪见他耍赖
,没有任何办法,他摸摸白离的长发,“就算撒娇也不行,行房的规矩不会改,若是太多,于你的身体无益。”
白离眨了眨眼睛,他就是和西门吹雪单纯地睡觉,根本没有其他企图,不过如果可以有的话,他也不会拒绝就是了。
西门吹雪推了推他:“起身,该习剑了。”
白离仍旧抱着他。
西门吹雪道:“你是猫吗?”
白离疑惑地说:“猫?”
西门吹雪说:“猫常常这样趴在主人的胸前。”
白离问:“你、养过,猫?”
西门吹雪说:“没有养过。搬到万梅山庄前,我居住的地方有很多猫。”
白离说:“罗刹,也,这样,叫我。”
西门吹雪道:“你总是在我面前提起与他的过往,就不怕我吃醋?”
白离问:“就是,很奇怪,你怎么,不吃?”
西门吹雪道:“原来你是故意的。”
摩呼罗伽竟有几分心机,想出这种方法求欢。西门吹雪感受到了他对自己深刻的爱,这次的表达婉转极了,没有让他觉得不自在。
白离眼神清澈:“为什么,不吃?”
西门吹雪道:“因为与你相爱前,我已知道你和他极其亲密。我想知道你的过往,很高兴你能坦诚,告诉我这些。我知道自己是个很无趣的人,换做其他人,必定无法忍受,唯有你愿意包容。”
萧兰来万梅山庄时,留下了一句“无趣”,之后便匆忙离开,足以见得他不愿与自己相处。
萧兰是摩呼罗伽的养子,西门吹雪担心过,萧兰的性情,是摩呼罗伽教导出来的,摩呼罗伽同样会嫌他沉闷,离他而去。
他便留意着摩呼罗伽,主动开口与他讲话,给他找事情做,时刻陪伴着他。
只是本性难移,纵然西门吹雪有心让自己改变,能做的依然有限,他们在万梅山庄中重复着同样的生活,话题总有聊尽的时候。
西门吹雪以为摩呼罗伽会烦闷,提出告别,像从前那样毫不犹豫地转身离他而去,但是他没有这样做,而是留下来,与他相处了两年多。
白离不解地问:“为什么,你觉得,我会,包、包?”
西门吹雪沉默。
白离说:“我出来不会,委屈,自己。”
西门吹雪黑眸明亮。
白离拍拍他:“我知道,你小的,喜欢我,想跟我,玩。”
西门吹雪说:“是。”
白离说:“交朋友,要主动,但是,不要,讨好。你可以,直接,说。”
西门吹雪道:“你从未教过我这些。”
白离怜爱地看着他:“以前,来不及。现在,你好像,不需要了。”
陆小凤一个顶十个,能满足西门吹雪的所有情感需求。
西门吹雪说:“我想学着跟你相处。”
白离说:“那你,做自己。”
西门吹雪:“这么简单?”
白离点头。
摩呼罗伽就是这样简单纯粹的人,他希望西门吹雪也能简单一些,如果西门吹雪跟他在一起,反而不高兴,摩呼罗伽就要考虑分开了。
西门吹雪说:“我明白了。”
他本就是个纯粹的人,只是在涉及到幼年时的经历,会带上感情的偏颇。他没有办法冷漠地面对玉罗刹,也没有办法冷漠地面对摩呼罗伽。
就连玉天宝,西门吹雪嘴上说着他们是陌生人,其实每当想起他,心中也是有波动的。
白离说:“所以,能不能呀?那个,规矩,坏一次,没关系的。”
西门吹雪:“……你竟也会耍心机了。”
白离说:“我一直会。
”
他紧紧抱着西门吹雪,用温热的手掌触碰他,抓住了他的弱点。
西门吹雪脸色一变。
白离说:“早上,就是这样。我也,这样。”
西门吹雪自然知道,他只是有些受不住白离这样主动。
他回抱住白离,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白离迅速松开手,无意识地发出哼声,两腿用力,缠绕住了西门吹雪的腿,“吹雪,坏。”
西门吹雪说:“你不想吗?”
他是个君子,说到做到,如果白离不同意,他必然会放开,不会像玉罗刹那样强攻。
白离的异色瞳中带上了水色,声调也控制不好,话说的乱七八糟,带着明显的颤音:“想。”
西门吹雪这次没有用手摸他的耳朵,而是靠过来,用舌头轻轻舔了一下。
刚才还紧抱着他不放手的青年,瞬间软了下来,无力地趴在他的身上。
纵然知道,被触碰敏感的部位后,每个人都会有反应,西门吹雪还是觉得很难以琢磨,摩呼罗伽的弱点太明显了,只是寻常的触碰,就足以让他失去力气,若是更深一些,他的意识也会变得迷离。
摩呼罗伽自己非常清楚,所以不准许他人随意触碰自己的耳朵,殊不知这样的拒绝,又给他增添了几分魅力。如果换成意志不坚定的人,必定会强行攻破,看他明明不想沉沦,却又难以自控地沉溺在欲望中。
西门吹雪感受到了他略显兴奋地颤抖,摩呼罗伽忍不住躲避,身上用力抓住了他。
西门吹雪喜欢整洁,最爱他的白发。
他抚摸着白离的头,动作温柔。
青年本就耳聋,此刻发出的声调更是支离破碎。
西门吹雪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听明白。”
金蓝异色的眼睛已经变得迷离,大脑无法让他读懂西门吹雪的话,他毫无反应,仍旧断断续续地发出破碎的音节。
西门吹雪忍耐许久,自制力达到尽头,终于沉溺在美色中,与他共同沉沦。
白离的声音中带上了哭腔。
摩呼罗伽哭得很动人,西门吹雪心道。
他一瞬间明白过来,自己向来温柔,可是玉罗刹未必如此。
难怪摩呼罗伽初时有些畏惧他的接近,难怪他如此厌恶排斥玉罗刹的示爱。
“别怕。”西门吹雪知道他听不到,但还是安慰地说,“我不会伤害你的,只要你想,随时可以拒绝。”
“呜呜。”白离抓住他,不愿放他离开。
他一直觉得,西门吹雪好像跳过了年轻鲁莽的阶段,直接进入中老年养生,比他这个真正的中老年还要戒指。好不容易终于放肆一回,不能就这样错过。
西门吹雪拂去他的泪水,亲了亲他漂亮的浅色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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