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离睡醒的时候还以为是晚上,跟张无忌交谈了几句,才知道现在是正午,只是外面乌云密布,遮挡住了太阳。
张无忌说:“这场雨从昨天就开始下,半个时辰前才停,看样子还会继续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晴。”
白离想到叶孤城还在昆仑山那边,应该不会这么倒霉,也遇上大雨吧?
很快白离就没有精力去关注叶孤城的运气了,因为他自己的运气不怎么样,雷声轰鸣的大雨天,一群身份不明的人潜入客栈,在楼下闹出了很大的动静。
张无忌和白离对视一眼,低声道:“如果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一个人恐怕没法把他们引走。”
白离明白他的意思,那些人真正的目标其实是他,张无忌只是附带的。如果真的是冲着倚天屠龙来的,张无忌要么留下来保护他,以一己之力解决所有人,要么带着他冒雨逃跑。
白离刚在昏睡中醒来,说话都费劲,帮不上什么忙,以这种状态到外面淋雨,完全不用别人动手,他可以自己死。
“怎么办?”张无忌有些焦虑。
“下去看看,未必是冲着我们来的。”白离平静地说。
他一点都不慌张,且不说明教弟子就在附近随时待命,就算他们来不及过来,白离也可以把自己传送走,换别的马甲解决完危机,再传送回来。
只要处理得当,不会有人发现他的异常。
“万一有人偷袭,趁机对你出手,那该怎么办?我想留在大哥身边,保护你的安危。”
“无忌,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弱。”白离颇为无奈道,“更何况外面的声音一直在响,底下的人应该已经打起来了,追杀我的人必然不会在其他人身上耗费太多力气,你去看看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张无忌反应过来:“我这就去!”
外面的打斗声更大了,片刻后,张无忌回来,见白离仍旧好好地躺在床上,很明显没有人趁机过来对付他。
这本该是件好事,张无忌的表情却不太好看。
“怎么了?”白离问。
“沿途河堤被冲垮了,附近的村落被淹没,死了很多人。闯进客栈的是一群流民,他们身上没钱,穿得像是叫花子,客栈老板不让他们在这边避雨,要把人赶出去,这才打闹起来。”
被追杀的路上白离他们走得都是偏僻的荒野,偶尔能看到一些衣不蔽体的流民。
据说是蒙古人侵占了百姓的田地,全都划为牧场,赏赐给了那些贵族。
这片土地原来的主人沦为奴隶,被人□□,还没有饭吃,为了生存只能背井离乡,寻找其他的出路。
明教在扩大地盘,对投靠过来的人来者不拒,收留了不少无家可归的人。
张无忌还不清楚明教做的事情,但是他跟着白离到处跑,接触过不少人,并对他们怀有同情怜悯,知道外面那些人可能真的是流民后,心情沉重极了。
白离低咳两声:“元朝气数已尽,天命该到汉人这边了。”
张无忌问:“
“你若是想去帮他们,那就尽管去吧。”白离知道张无忌并非庸才,跟在自己身边那么久,优柔寡断的毛病也得到了改善,只是太善良,容易被人欺骗,他忍不住提醒:“你可以帮他们一次,却无法帮他们一辈子,人心贪婪,凡事多留个心眼,别被人骗了。”
张无忌知道自己在朱武连环庄被一个小丫头欺骗,如果不是有大哥在,很可能在那里丧命,听到他的嘱咐,不禁觉得羞愧:“放心吧。”
白离道:“身上钱够不够?”
张无忌说:“还有不少,安置几个人足够了。”
被人追杀这些年,他们只顾着逃跑,没有什么谋生的手段,所有的花费都是白离负责,张无忌身上的钱也都是他给的。
他一直很奇怪,明明大哥与自己形影不离,却总能拿出恰巧够他们使用的钱财。
张无忌拿着钱下楼,朝着闹哄哄的人群,朗声说道:“他们的房钱我付了,留他们在这里避雨,这些钱够不够?”
店家为难地说:“不是钱的问题,这些人臭气熏天的,要是一两个也就算了,他们十来个都是一起的,进了我这店,让其他的客官怎么想?”
大堂里的客人附和道:“就是,看见他们就倒胃口!”
张无忌看向那些衣衫褴褛的流民,他们的四肢瘦弱极了,胸前的肋骨根根分明,头发发黄,眼神麻木,察觉到他的打量后,故意做出的凶狠神情维持不住,恳求地看着他。
“我们可以不住店,只要让我们留下来避避雨,怎么都好。”
张无忌道:“这样吧,既然他们已经进来了,外面的雨又这么大,暂时没有其他客人来,腾几间空房给他们住,只要收留他们到雨停就好。”
“倒也不是不行。”店家压低声音,提醒他,“我看这些人凶得很,当心他们见财起意,回过头来对您不利。”
张无忌同样低声说:“我的身手还不错,对付几个流民不成问题。”
店家便收了钱,开了几间房,又按照张无忌的吩咐,弄了些饭菜送过去。
做完这些后,张无忌心里好受很多,他回到白离的房间,守在他这边睡了一夜。
大雨连续下了几日才停下,外面的道路被冲得泥泞不堪,张无忌从镇上拿了药回来,鞋子上溅得全是泥水。
“大哥,外面好多灾民,我打听了一下,他们都是从北边过来的,黄河决堤了。”张无忌顾不得去管身上的脏污,直接说道。
白离问:“有纸笔吗?”
张无忌:“我去问问店家。”
他很快将纸笔拿过来,白离来到桌边写了封信,装在信封中,又拿出一枚红色透明状的令牌,一起递给张无忌:“北边三里外的村落里有一伙江湖人,你拿着这枚令牌作为身份凭证,把信件交给他们。”
“是在暗中帮我们的那些人?”张无忌接过了东西。
“是。”
张无忌一直都知道有人在暗中帮他们,但是他并不清楚具体是谁。
他见过大哥的神秘上司,知道他不是像陆小凤那样的浪子,身份背景肯定不一般,但是出于信任,张无忌从来没有主动询问过。
现在张无忌有机会接触那些人,好奇地问道:“他们是谁?”
白离说:“明教弟子。”
张无忌恍然大悟:“原来是明教。大哥也是明教中人?”
世人都把明教称呼为魔教,张无忌的母亲就是明教中人,他没有这种偏见,甚至还很好奇,那个神秘的明教到底是什么样子。
白离道:“我是明教弟子,好了,先去送信吧,有什么事情回来再说。”
张无忌领了圣火令和书信出去。
白离慢吞吞得穿好衣服,从楼上下来。
他的身体其实早就恢复了,只是外面一直下雨,懒散地多躺了几日,很少出现在人前,有什么事情都是张无忌代劳。
白离出现在楼梯拐角后,原本热闹的大堂突然间没了声音,陆续有人抬头看向他,大多数都像是烫到似的,迅速收回了视线。
白离听到有人低声和身边的人交流:“蒙古人?”
“不像,看着像汉人。”
“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从来没见过?”
白离来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昏迷,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没法回答他们的问题。
他来到柜台前:“把你们这的好酒拿过来,要最好的。”
店家道:“好咧!”
白离找了个位置坐下,等着店小二端来酒具,喝水一般喝了两碗,然后才放慢速度安静地独饮。
有人见白离喝起酒来颇为豪爽,主动上前:“兄弟好酒量!”
白离抬眼看他,又将注意力放在了酒上。
客栈里的酒质量不太好,比不上那些有名气的大酒楼,更比不上叶孤城的酒,只能说聊胜于无,勉强尝个滋味,把他灌醉都难。
那个汉子道:“一人独饮有什么意思,不如找几个兄弟一起喝酒?”
白离淡淡道:“不了。”
那个汉子被拒绝后,没有死缠烂打,很有礼貌地退下了。
旁边一个书生模样的男人举起酒杯,朝白离抬手:“恰巧今日清晨共饮,我敬你一杯。”
白离这次完全没有理会他。
不久后,张无忌从外面回来,正想着上楼,余光瞥到端坐在桌前饮酒的大哥,改变了方向:“你把我支走,就是为了喝酒的?”
“我等人。”白离见张无忌又要唠叨,加了一句:“顺便喝了点酒,这次喝的不多,真的。”
张无忌气鼓鼓地坐过来,把令牌交给他:“那封信我已经送到了,他们说会按照信上说的来做……大哥,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白离把圣火令收回,示意张无忌看向附近。
何止是他,客栈里的大部分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张无忌低声:“这是怎么了?”
白离好笑地说:“圣火令被你在众目睽睽下拿了出来,你说这是怎么了?”
张无忌:“圣、圣火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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