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宫内霎时安静下来,在场的所有人全都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宁沨,脸上的表情或惊讶或茫然,无一不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半晌后周妃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语气中带着希冀和惶恐,“陛下,臣妾莫不是听错了,您是说要让长乐公主执掌宫权?”


    原先宁沨按照自己女儿说的话宣布决定后就转身想走,此刻他以为周妃没听清楚自己说的话,遂停下脚步重新回答了一遍她的问题。


    “没错,我……朕和瑧瑧已经决定好了,你们照做就行。”想了想,他又补上一句,“这是圣旨。”


    说完后宁沨隐晦地向自家女儿投去视线,果见宁瑧趁其他人不注意悄悄向他竖起了大拇指。得到自家女儿肯定的宁沨顿时更为得意,如果不是别人还在这就要笑出来了。


    而被点名的宁瑧腼腆一笑,做足了被父亲寄予厚望却害怕自己做不好而诚惶诚恐的小孩子模样,“父皇请放心,长乐一定不会辜负父皇的期待。”


    终于回过神来的周妃连声制止,她脸上的表情全是一心一意为弘昌帝着想的模样,“可是陛下,这于理不合啊!历朝历代从未有过公主执掌宫权的先例!”


    周妃在来凤栖宫前还想着孝恭端皇后不在了宫权或许能落到自己手里,为此她甚至努力装出慈母的模样想让长乐公主对她放下防备,结果宁沨突然之间宣布的消息直接打碎了她的美梦。


    是这样吗?宁沨闻言有些将信将疑,转头询问般的向自己女儿,同时又向她使了个眼色问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历朝历代没有先例又如何,父皇才是当今陛下,难道父皇就不能开这个先例了吗?”


    见老爸一时间被问懵了宁瑧心中暗道不妙,连忙端出大景朝嫡长公主的气势眼带不屑地冷声呵斥周妃,实则心中却是没底,生怕被人看出自己是在强撑。


    “周妃,往日本宫看在你是父皇妃嫔的份上才对你尊敬有加。难道你只在乎历朝历代的先例却不在乎祖制么,你不要忘了你如今只不过是个妃位,只要本宫这位嫡长公主在后宫之事就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大景朝的开国皇帝和皇后伉俪情深,立国以来皇后的权势比之以往是前所未有的高,后宫之事一切皆要听皇后安排,哪怕是皇帝也不能轻易更改皇后所下的懿旨。


    在这种情况下,凡是皇后所出的嫡子嫡女比其他妃嫔所出的子女们身份尊贵不少。更有甚者,嫡皇子与嫡公主甚至不用向皇帝的其他妃嫔行礼。


    而在得到长乐公主中有关后宫情况记忆后,宁瑧原本正想着设法试探一番以验证其真实性,只是苦于该从何处下手才不会让其他人发现端倪,这才一直没有实施。


    没想到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周妃这话刚好给了宁瑧机会,宁瑧又岂会轻易放过。


    即使宁瑧的话让周妃难看至极,她也不能仗着长辈的身份直接教训宁瑧,而是委屈的看向宁沨试图告状。


    “陛下,臣妾知道孝恭端皇后薨逝一事对长乐公主打击极大,至今仍陷在悲痛之中也能让人理解。但长乐公主此话未免有些过了。”


    “臣妾虽及不上孝恭端皇后,但自从入宫后也是兢兢业业侍奉陛下从不敢有丝毫懈怠,勉强也能算是长乐公主的长辈。若是长乐公主此话传出去天下臣民该如何看待长乐公主,又该如何看待皇家?岂不是会有给皇室蒙羞之嫌?”


    说着周妃就眼眶泛红,用手帕轻轻柔柔地拭去将欲将落未落的眼珠,语气中无不透露出对弘昌帝的担忧和崇拜之情,“陛下,臣妾并非有意指责长乐公主臣妾只是一心为陛下着想,还望陛下能明白臣妾的良苦用心。”


    宁沨拧眉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周妃,不论自家女儿想做什么他都全力支持,更别说在他记忆中周妃只是原身后宫的妃嫔之一,和他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对她不会有丝毫感情了。


    自家女儿和一个只有记忆的陌生女人会选择支持谁,这还用得着问吗,答案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


    故而宁沨只是大大咧咧地一挥手,对周妃挑拨离间的话丝毫不以为然,“瑧瑧没说错,你只是一个妃子又不是皇后,执掌宫权本就是皇后的事,既然皇后不在就由瑧瑧执掌,有你什么事。”


    “哦,对了,之前你说怕瑧瑧的话被传出去会给皇室带来不好的影响是吧?那简单,别传出去不就行了。”


    说着,宁沨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随后他像是找到了解决办法似的突然笑了起来来,这笑容却让周妃有种不祥的预感。


    “既然听到瑧瑧这些话的只有你们几个人,要是朕在外面听到流言蜚语,肯定就是你们其中某人不怀好心传出去的,到时候可别怪朕不留情面。”


    宁沨这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顿时全都跪了下去,只听见膝盖撞击地板的声音接连传来,“陛下息怒,臣妾保证绝对不会将长乐公主之话透露出去一字半句。”


    唯独仍旧站着的宁瑧惊讶地看向宁沨,却看见自家老爸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向自己眨了眨眼,顿时捂着嘴笑了起来。


    没想到自家老爸比自己适应的还快,不错不错,看来以后自己就不用担心自家老爸无法习惯大景朝的生活了。


    然而此刻凤栖宫内过于安静的氛围却让宁瑧有点不习惯,她偷偷扯了扯老爸袖子,在他不明所以看过来的时候压低声音解释道:“老爸,你吓到她们了。”


    “吓到她们了,那我是不是应该快走啊?瑧瑧你一个人在这行不行。要不我还是留下来吧?”宁沨无辜地眨了眨眼,同样压低声音回答自家女儿。


    宁瑧略带嫌弃地看了自家老爸一眼,推着他让他快走,“老爸你快走吧,你在这我什么事都干不了。”


    自己是想凭借自己的实力将宫权收入囊中,顺便借此提前历练一番,只有这样才能给自己以后的掌权道路打下坚实的基础。可要是自家老爸留在这,自己岂不成了狐假虎威的那只狐,这可和她一开始的计划背道而驰。


    “行吧。”宁沨对自家女儿行事向来放心,此刻闻言也不再反对,当即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等自家老爸离开后,还是个小孩子的宁瑧坐在凤栖宫最上首,在场的妃嫔恍惚间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以前孝恭端皇后的风采。


    “父皇已经走了,你们可以起来了。”


    她的声音中还带着小孩子的稚嫩,软软糯糯并没有多大杀伤力,甚至配上她犹带婴儿肥的面容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揉上一把。


    但在场的其他人听了却是一个激灵,想到之前弘昌帝说要让长乐公主执掌宫权的话忙不迭爬了起来,生怕自己比别人慢了一步被长乐公主借机发难。


    能在宫中平安长到五岁的孩子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心里的弯弯绕绕可能比百姓家的大人还要多上一倍不止。要是以看待普通小孩的眼光来看待他们,只怕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更别提长乐公主是弘昌帝和孝恭端皇后的嫡长女,从小就在他们身边见识了各种各样的阴谋诡计,妃嫔们不信孝恭端皇后闲暇之时不会向她细说后宫平静外表下的暗流。


    弘昌帝一离开,周妃就恢复了自己的傲气,不紧不慢地落座之后意有所指地看向宁瑧,“不知长乐公主有何见教?本宫或许可以指点长乐公主一二。”


    在其他地位不如她的妃嫔面前,周妃绝不允许丢失了自己身为一宫主位的脸面。更何况之前都已经几乎是和长乐公主撕破脸了,她也不愿意假意维持着自己的慈母面容。


    自己在孝恭端皇后面前伏小做低也就算了,长乐公主一个小辈现在也能爬到自己头上去了,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周妃看着坐在自己上方的宁瑧暗暗磨牙。


    同时周妃也思索着是不是应该趁着长乐公主执掌宫权的这段时间动点手脚,好让陛下明白自己才是执掌宫权的不二人选,只有自己才能为陛下分忧。


    至于长乐公主,只不过是一个失去了生母的公主而已,让她顶着嫡长公主的名头在宫里活着,等长大找个驸马嫁出去就行了。


    后宫之中多的是妃嫔,何况弘昌帝尚且年轻,还能再开几届选秀。就算现在他子嗣不丰,以后宫中肯定会有皇子公主陆续诞生。


    周妃不信弘昌帝会一直对长乐公主上心,还不是看在和孝恭端皇后之间的情分上才会爱屋及乌。等时间一久,现如今的父女之情想来就会消磨殆尽,到时候没了生母庇佑的公主还不是任由她搓磨。


    宁瑧笑容天真宛如不暗世事的小孩子,但她说出的话却字字句句暗指周妃不配,“周妃娘娘说的这是什么话,父皇金口玉言命本宫执掌宫权却没有命周妃娘娘协理,想来父皇是觉得本宫不要要周妃娘娘的指点。”


    “诸位娘娘以为,本宫说的可有道理?还是说,周妃娘娘觉得父皇处事不当?若真是如此,待本宫下次见到父皇时倒是可以替周妃娘娘向父皇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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