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朝会后,宁瑧没有在外面多做停留,而是命御卫军径直护送她回凤栖宫。


    路上,之风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公主,我们这就回凤栖宫了吗,不在外面再多待一会儿吗?”


    她的眼中隐藏着对外界新鲜事物的渴望之情,一看就是自从入宫以后再也没有离开过后宫半步,这才会如此想要见见外面的景色。


    闻言宁瑧微微歪头,从坐着的步辇上往下看了眼跟在边上走的之风,不无好奇地开口询问。


    “对啊,我们不回凤栖宫能去哪?前朝是父皇处理政务的地方,一般人不能随随便便去玩,还是说你想出宫玩?”


    虽然说宁瑧想去肯定能去,但她现在有些困,只想快点回去补觉,下次再来前朝玩也不是什么难事。


    之风连连摆手,将头摇得像拨浪鼓,几乎是当即下跪认错,“奴婢万万不敢有此想法,还请公主恕罪。”


    虽说之风因为自己的话而跪地求饶,但负责抬步辇的太监却没有停下脚步,而是面无表情地直接越过她继续往前走。


    见状宁瑧惊讶地眨了眨眼,随后周围的人只听一道略带稚嫩的命令声从步辇上传出,“停下。”


    为首的御卫军将领闻言立刻命令手下士兵停下,随后来到宁瑧身边低声询问道:“公主有何吩咐?”


    生活在现代社会中的时候,宁瑧就很是崇拜保家卫国的军人,这份感情就算到了大景朝也没有变化。


    此刻宁瑧虽然不认识这些御卫军都是谁,但她对他们也有着足够的尊重。这份对军人的崇敬之情并没有因为换了一个时空就有所改变。


    “敢问将军如何称呼?”宁瑧极有礼貌,在说话前还不忘先询问对方姓名。


    御卫军将领徐占新闻言微讶,随后一脸恭敬地垂首回答道:“末将徐占新,见过长乐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闻言宁瑧点点头,看着他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些许崇敬之意,“原来是徐将军,失敬。你带人送本宫回去辛苦你们了。”


    皇家子弟向来高傲,几乎不会有皇子皇女刻意去询问别人的名讳,这在他们看来是自降身价的表现。


    因此徐占新此前从来没有受到过皇室中人如此礼遇,却没想到最受弘昌帝宠爱的长乐公主竟会如此尊重他们这些士兵。


    激动之下,徐占新看向宁瑧的眼神都热切了许多,好在他还记得保持自己一贯的沉稳,“不敢当,此乃末将职责,公主此言折煞末将了。”


    宁瑧眨了眨眼,知道古代人的想法和自己不一样,遂不再过多纠结此事。


    她只是在心中暗暗想着以后应该让老爸多关注下御卫军的福利才是,不能让他们尽职尽责却没得到应有的回报


    随后宁瑧指了指战战兢兢跪在原地不曾动过的之风,客气地请徐占新帮忙转达,“烦请徐将军让她起身吧,有事回去再说不迟,在外面下跪难免让人难堪。”


    让人帮忙前宁瑧还给出了理由,虽然这事对她一个现代人来说很正常,但落在古代人耳里就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尤其宁瑧现在的身份是大景朝的嫡长公主,对在场的人来说她就是他们需要效忠的对象,拥有着不容反驳的权势。


    照理说宁瑧想做什么就算没有给其他人解释,其他人也必须要尽职履行命令,但她还是这么做了,甚至是下意识的,理所当然的。


    这让听到宁瑧这话的人全都觉得自己受到了尊重,还是来自一国公主的尊重,顿时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


    徐占新原本就觉得宁瑧和其他的皇室成员不一样,此刻听到解释更是对宁瑧充满了好感,毫不迟疑就照她的意思去喊之风起身了。


    而之风同样听见了宁瑧刚才说的话,一见徐占新过来不需他开口就已一脸感动地起身,亮晶晶的眼神看向宁瑧几乎要放出光来,“多谢公主殿下开恩。”


    闻言宁瑧笑着点点头,她不觉得之风想多看一会儿宫外的景色是什么逾矩的行为,本来就没有要因此怪罪她的打算。


    相比之下,她还是更在乎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下跪请罪时被人围观的难堪。如果放到宁瑧自己身上,她觉得自己一定接受不了此种情况。


    虽然说之风在后宫之中做了多年的宫女,在随时都有可能不慎惹怒主子丧命的情况下,她可能自己都不在乎尊严这回事了。


    但宁瑧觉得既然自己注意到了就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能多帮一点是一点,起码得让自己的良心过得去。


    除了之风的这个小插曲之外,宁瑧回后宫的路上再没有发生其他什么事,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


    直到最后,徐占新率领御卫军再后宫门口停下了脚步,恭敬目送长乐公主一行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


    回了凤栖宫,宁瑧稍一思索就吩咐之霜代表自己去赏赐徐占新等一干御卫军,算是感谢他们的护送。


    “之霜,你替本宫去徐将军处走一趟,就说是本宫对徐将军的一番谢意,让他不必推脱接受便是。”


    闻言之霜脸上不禁流露出为难的神色,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提醒宁瑧道:“公主殿下,此事您是否应该先去征求一下陛下的意见。若是陛下应允,您再行赏赐也不迟。”


    对此宁瑧无所谓地摆摆手,“无妨,父皇定会同意本宫的安排,你照做便是。”


    虽说之霜还是觉得有些不妥,若是不经弘昌帝同意擅自行事,此刻长乐公主深受皇恩无甚大事。但以后若是父女之情消磨殆尽,只怕这就会成为她的催命符。


    但既然长乐公主坚持,之霜再反对也无用,因此最后她只能惴惴不安地前去奉命行事。


    看着之霜的身影消失在凤栖宫宫门外,宁瑧回忆起她方才欲言又止的神情不由得忍俊不禁。


    如果弘昌帝和长乐公主只是纯粹的皇家父女,或许之霜说的话有一定道理,不但要讲骨肉之情还要将君臣之别。


    但宁瑧和她老爸宁沨又不是彻头彻尾的古人,她自信他们父女间绝不会出现离心的惨剧,有什么是老爸舍不得给亲生女儿的呢。


    为了防止皇子和将领勾结逼宫,历朝历代的皇帝们不管和自己的儿子是否父子关系融洽,有一个算一个都不会喜欢底下的皇子和将领们走得太过亲近。


    凡是有皇子胆敢表露出这方面的意向,皇帝不是想方设法削弱武将,就是打压皇子。


    但与此同时,皇帝们对自己的女儿就不会有勾结武将这方面的顾虑,甚至还有些乐见其成的感觉。


    想来是皇帝们觉得公主是女儿身,现实情况摆在这,她们最多给自己找个条件好一点的驸马,不会去染指兵权。


    还可以借嫁女儿表示自己对武将的恩宠,以此来达到收拢人心的目的。


    等之霜领命退下之后,宁瑧这才能腾出空来亲自询问之风的想法,“之风,你刚才是说想出宫去玩吗?”


    “公主殿下明鉴,奴婢万万不敢有此想法。”


    听得长乐公主突如其来的询问。之风惶恐之下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诚惶诚恐地连连磕头求饶,声音之大听的宁瑧都替她疼得慌。


    大景朝祖制,宫女未满二十五岁不能出宫。之后大景朝的数任皇帝没一个下旨改过这一祖制,以至于竟代代相传下来了。


    如果有宫女在达到岁数前出了宫,那她不是得罪了主子被赐死后扔进乱葬岗,就是侥幸走了大运被皇帝赐给某位大臣。


    但之风只不过是前不久才被选中到凤栖宫侍奉长乐公主的小小宫女,弘昌帝很可能连她叫什么长什么样都记不住,又怎么可能主动给她赐婚。


    这么一想,之风只觉得肯定是刚才自己说的话惹怒了长乐公主,她在外面给自己留了面子,现在回到凤栖宫来算账来了。


    被自己的脑补吓得不轻,之风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了,像是宁瑧说一句重话就要流下来似的。


    见状宁瑧头疼不已,她心有余悸地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自己如今幼小的心脏经不起别人这么一惊一乍地折腾。


    “不是,之风你先起来,刚才还好好地说着话,你突然跪下干什么。本宫又不是什么青面獠牙凶神恶煞的大魔王,应该没这么吓人吧?”


    被宁瑧无奈的语气逗笑,之雨之雪两人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随后她们就拼命板着脸忍住笑声,生怕长乐公主恼羞成怒之下把她们打包扔出凤栖宫。


    闻言之风同样放松了不少,许是她知道长乐公主如此说就是没有将她退回尚宫局的意思,胆子竟然也大了不少,敢将自己向外宫外的理由说出口。


    “奴婢自幼入宫,许久不曾见到家人,甚至这么多年就连口信都没有一个。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奴婢甚是挂念。”


    闻言宁瑧有些心酸,若不是被生活所迫,谁想和家人分离呢,“以后本宫若是出宫,可以带你一起。”


    长乐公主的承诺在之风心里激起浪花,让她久久不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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