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天惊似的话音散落在寒风中。


    江叶尘皱眉:“你别太荒谬!”


    “我和你不熟好吗?”


    他急忙与人撇清关系,毕竟身为新时代良好公民,即便穿书也必须坚守攻德,可不能让美人师尊误会什么:“不要胡说八道污蔑我,小心我师尊打断你狗腿!”


    淮河啪地收起折扇,阴沉打量江叶尘身旁的男子:“倒是有点能耐,竟悄无声息入本王的地宫。”


    “可那又如何?”


    “你们师徒二人都休想离开此处。”


    秋月白未置一言。


    淮河哪里受得了这人如此目中无人。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他无情。


    他冷笑挥手:“便让你见识见识本王的厉害。”


    话音刚落地,面晃动一瞬,无数凶猛妖物似在幽冥鬼狱逃出,几千双猩红的眼眸赫然而现,虎视眈眈将人堵在八柱阵法前。


    满地鬼手倏那破土钻出,腐朽味翻涌熏天。


    血月也越发诡异,渐渐将整座地宫吞噬。


    千年河妖果然有些手段,江叶尘初见这阵仗,难免惊慌后退半步,他颤颤偏头喊了声:“师尊。”


    秋月白往前迈出半步,将人护在身后,冷风拂起几抹银发,他侧头浅声道:“不足为惧,随你师姐先行离开。”


    师姐?师姐也来了?


    江叶尘回头,果然望见御剑而来的女子,那女子身着水蓝色衣衫,额间一抹草状胎记如花钿,正是书中温婉美丽的大师姐沈璃儿。


    “师姐?”


    “阿尘师弟,快上来。”沈璃儿御剑来到江叶尘眼前,“出口的阵法支撑不了多久,我们先撤。”


    “那师尊呢?”江叶尘不为所动,他觉得没有无端丢下师尊跑的道理。


    “这就是师尊先前交代的,你无须担忧,师尊自有法子离开。”现下情况危急,沈璃儿也顾不得礼数,直接将人拉上剑,“别再耽搁了。”


    见人要走,淮河眼神愈加阴沉。


    “休想。”淮河挥手打出道禁制欲将上剑的人擒到身边。


    哪知他的禁制才脱离掌心,已被人打散在空中,强大的威压连带将他也逼得倒退两步,喉咙顿时涌出腥甜,血味弥漫至唇边。


    淮河不可置信拂袖,他修炼上千年,除了千年前那个将他封印在此的神秘人,他还未遇到过对手,即便被封印影响修为,可仅是一招就能逼退他还是叫他震惊不已。


    他藏在袖中的拳头紧蜷。


    这神色自若的男子到底是谁?


    *


    江叶尘站稳后,师姐便御剑带着他飞行一路,直至前方的白光越来越近,师姐才停。


    江叶尘跳下剑,面前这白光闪耀的小圈竟然漂浮在百草谷的入口,原来这就是地宫的入口,他白日就来过,真是有点戏剧性。


    不过出入需要天阶阵法加持,他一个筑基期小修士使不出这种高级阵法,幸好有师尊,不然他真就这辈子都出不去,也难怪淮河会这么放心他随意走动。


    临进光圈前,他回头看向身后的百草谷,脑中忽地闪过白天遇见的小少年,也不知那个小少年会不会守约等他。


    江叶尘垂下眼帘,转身越过光圈。


    师姐带着他回到城主府,路上还怕他受惊,不时安慰开解他。


    此刻的景陵城城主府灯火通明,城主与好些人坐立不安候在前厅。


    城主见人回来,急忙迎上前打听消息。


    “二位仙君,可有什么线索?”


    “尊师呢?”城主左右打量并未发现那位银发仙尊。


    “家师正在应付河妖。”沈璃儿微微点头,随后又温声安慰着蜂拥而来打探情况的几位妇人,“大家稍安勿躁,姑娘们都会安全回来的。”


    “是吗?我还能见到我家女儿?”


    “自然,您莫激动。”


    ……


    屋内有些嘈杂,数十人你一言我一句,偶尔还夹杂点哭声。


    江叶尘视线扫过掩脸落泪的妇人,心竟莫名焦躁异常,他眉宇淌过丝失意小声道:“师姐,我去外面透透气。”


    城主府,凉亭外落叶萧萧。


    亭内石桌,小黄啾翘起脚,好不惬意躺在果盘中,它抱起颗青提边啃边摇头。


    【宿主这您也能触景生情?】


    【人家是在那等女儿,您又等谁?】


    江叶尘背靠木柱坐在石阶上,随手摘下棵草条胡乱编着,系统的话落入耳中,他眉宇紧蹙把草条抓成团扔去。


    “要你管!”


    【怎么还恼羞成怒呢。】小黄啾从草团下爬出,看着那莫名其妙的宿主,它好像无法理解这转变。


    *


    城主府喧嚣异常,沈璃儿还在前厅安慰着苦苦哭诉的众人,敞开的门忽地印出道欣长身影,随后便是踏进名素衣男子。


    那人正是她的师尊。


    “师尊。”沈璃儿率先发现来人。


    秋月白轻声点头,他身后还跟着几位女子,只是却都跟丢了魂儿似的,呆滞无神。


    城主和几名妇人闻言也都急忙冲上前。


    “她们这是?”城主惊叹。


    “我的娃儿呀!”几位妇人则抱住自家孩子哭泣。


    秋月白言简意赅解释道:“魂魄受损。”


    语毕,他抬手变出两瓶丹药朝城主送出:“每日一颗,温养半月,便能无恙。”


    “仙尊,恩人呐。”


    “真是多亏有您。”


    “活神仙啊!”


    ……


    几位妇人激动落泪,恨不得跪下叩谢,都被秋月白一一拦住。


    秋月白环顾四周,却不见江叶尘身影,便是刹那化作白光消失于原地。


    *


    城主府宽敞无比,远在凉亭的江叶尘神情郁闷斜靠石栏,不时晃悠着双腿,正垂头拨弄草条。


    清冷幽径中,款款走来的人踩在石子路上。


    簌簌声响于万籁寂静中尤外刺耳。


    江叶尘眉眼蔫下。


    他嗔了声:“说了别烦我咯!”


    抓实手中的草条,江叶尘挥手扔出去。


    草团滚到秋月白靴旁,他垂眼扫过草团,微微失笑望向那小孩似的生闷气之人。


    “怎么?是谁惹你?”


    夜里的凉亭,拂来几丝冷风,温柔又熟悉的话语却刹那驱走寒凉。


    江叶尘微讶,蓦然抬眼。


    月色清幽下,负手而立的人正淡笑与他对视。


    “师尊?”


    他匆匆爬起,跑过去左右打量师尊,师尊分毫未损,就连那鞋尖都依然纤尘不染,只是眉宇间竟有两分疲惫。


    想来是那只千年河妖太难缠。


    “师尊你有没有受伤?”他脱口而出。


    江叶尘正正站在秋月白对面,师尊身形比他稍高,站在面前时,身后方的灯笼烛光投落,那身影堪堪能将他笼罩其中。


    逆着光眨眨眼,江叶尘脚步却倏忽虚浮。


    “自然是无碍。”


    师尊话音刚落地,摇摇欲坠的他也顷刻被师尊扶住,暖热的指腹压上他的手腕,师尊的话音自头顶落下:“脉搏怎会如此虚弱?”


    “……”江叶尘沉默。


    大概是他整日没进食,饿的?


    见他默然,师尊也没再多言,江叶尘脚下倏那腾空,眼前景象陡然晃动,天旋地转的感觉稳下,他才恍惚反应过来,是他被人拦腰抱起。


    江叶尘指尖微蜷,不可思议愣住。


    这……


    他居然被美人师尊公主抱了?


    啊!怎么感觉好羞耻!


    江叶尘脑中胀热异常,眸光流转抬眼望去上方,他眨眨眼,似觉得虚幻无比。


    可是……这个角度的师尊也好好看。


    美颜暴击诶,还有丝丝若有若无的清香。


    他抿抿唇,整个人都晕头转向。


    嗯……定是饿的,江叶尘如是心想。


    师尊抱着他一步一步走回寝间,刚被放下床的人,挠上滚烫的耳垂,竟有点不知所措。


    “师——”他话音戛然而止。


    “额。”


    识海忽地似有道冰裂之声,将他震得耳膜疼痛。


    他背脊靠在床头半眯眼眸,眼前刹那闪过幕模糊的画面,好像是只金灿灿的鸟,小小一只,堪堪巴掌大小,懒洋洋躺在不知是谁人的腿上打滚撒娇。


    那人伸出手指轻揉鸟儿的脑袋。


    这金鸟便是更为欢喜啄啄主人的指尖。


    江叶尘晃晃脑袋。


    完了,都饿得出现幻觉了。


    叩叩——


    是门外有人敲门。


    “进。”师尊言简意赅说。


    房门也被吱哑声推开,沈璃儿端着托盘进来:“师尊,您熬的莲子羹好了。”


    “好,拿来吧。”


    沈璃儿走近,将碗交予自家师尊。


    秋月白端起玉碗,侧身坐到床榻边,他轻舀起勺汤水,不急不缓送到江叶尘唇边,低声哄道:“来。”


    “……”


    江叶尘木讷睁眼,虽然他以前过的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可这种喂到嘴边的还是叫人有些受宠若惊。


    再说,这人竟还是书中的高岭之花师尊。


    师尊,你崩人设了吧?


    他藏在被褥中的五指微蜷,慢慢收紧紧攥软绸,整个人都定定怔住。


    “怎么了?”秋月白轻笑。


    半晌也不见有人有所动静,秋月白收回玉勺轻吹两下,再次缓缓送去:“该是不烫的。”


    江叶尘:“……”


    该死的,温柔杀!


    似被蛊惑,他情不自禁张唇,暖热的汤水洇入腹中,他指尖渐渐蜷紧被褥,不好意思抿抿唇回味。


    就着师尊盛世美颜喝的汤,好像有点甜是怎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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