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想到了第一个死去的参与者,鲁飞。
他全身的皮肤被残忍的剥下,只留下了鲜血淋漓的血肉,他的农舍在李萧瑟旁边那间,按照十二因缘的顺序,是行。行是因为无明而做出的善举或者恶举,而在这里,印证每个村民都是罪大恶极之人的设定,必定是鲁飞那间农舍的村民对他施以恶行,那个村民的背景很可能曾经对其他人也施行过剥皮这样的重大伤害。
朱力的农舍处于第二阶段现在世的名色,而凌厉属于下一个顺位,六入。因过去的因果形成了今生的生命,拥有了眼耳口鼻心等对外界的感知,从某种意义上加注在他们身上的寓意有些类似,因此他们的死亡是被剥夺了对世界所有的感触能力,所以凌厉被残忍地夺取了五官,而起先致命的一刀是同住的村民所为,凌厉猜测他之前的经历恐怕就是捅死了不少人。
他们现在所处的农舍是最后一间陈芯的住处,老死。死亡是生的起点,她曾经说过第一晚的经历便是在梦中历经各种惨无人道的死亡方式,虽为梦境,却感同身受,如亲身而历。
但是有一点,凌厉没有明白。
“等下,你们不觉得奇怪么,如果说这些村民来这里是为了轮回这十二因缘而获得重生,那为什么要杀我们?继续行恶的举动,我觉得是违背了佛教的慈悲和本质吧。”
凌厉的疑问没有错,为了重生来此,却依旧行恶,怎么想都是违背逻辑的。
林涛涛对此也有些不解,他刚想说什么,却听见卧房外响起了脚步声,滂沱的大雨声并未掩盖这细微的脚步。
“哒,哒,哒。”
脚步声徘徊而至,细微却清晰,转眼来到了门前。
短促的停顿后是一种细小脆弱的呜咽声,又像是熟睡之人无意识发出的磨牙声响,窗外大雨倾盆,嘈杂喧腾都无法捏碎这轻而易举的微弱,似乎是世间仅存的两种声音,互相交错,互相攀附,互相争夺,硬生生直闯而入每个人内心最深处。
凌厉觉得从脚底蹿起了一阵酥软,浑身上下仿佛筋骨进入了高度疲惫的状态,黑暗的四周隐约可见其他人模糊的轮廓,他想出口说什么,眼皮瞬间耷拉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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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阳光和煦,晴空碧蓝,稀薄的云层慢悠悠地漂浮在高空,像是朵朵柔软又甜腻的棉花糖。
公车上,凌厉昏昏沉沉的瞌睡着,头磕到了坚硬的窗玻璃,他瞬间清醒了。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好的坏的都有,可细细去想偏又什么也记不太清。倦意还很深,凌厉闭起眼打算再睡会,又突然想起今天约了陆文多和赵对对,唯恐已过站的他只能睁眼看清公交电子屏上的报站字幕。
猝不及防的急刹车,公车靠站了,这条路线凌厉已经坐过无数次了,透过车窗一看,是r市大学站,心想离目的地还早得很,便悠闲地靠着椅背打算再睡上一会儿。
今天的公车人不多,凌厉余光看见刚才停车的间隙有个男人上了车。
那人一身牛仔衣裤,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零星可看到戳在外面的白色头发。凌厉坐在后车厢第一排靠窗的座位,这个男人在凌厉前方台阶下的第一排坐下了。
凌厉靠窗再次眯起了眼,公车上的移动电视正重复播放着无关紧要的新闻,活像催眠曲一样,和煦的阳光,平稳的语调,暖和的空气,一切都让人昏昏欲睡。
刺耳的空鸣将这难得的祥和安静彻底撕得粉碎,公车一个急速的大转弯,凌厉猛地睁开了眼,坐在他前方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直接被惯性甩到了地上,他听见车厢里传来其他乘客的惊呼声,紧接着车身被猛烈地一击,凌厉紧抓着扶手,混乱中他听见玻璃崩碎的巨响,他看见有人摔出了车窗外。
窗外汽车的鸣笛混乱一片,尖锐的车鸣和轮胎摩擦的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余光所见皆是斑斑猩红,唯独温暖的艳阳高悬于空,讽刺地看着这一幕人间惨剧。
又一声刺耳的摩擦声直穿耳膜,眼前的光线骤然黯淡,他猛然抬头,看见的是滚滚而来的载货卡车,碰撞的巨响和撞击,他看见了穿透车窗而至的粗长冷硬的钢筋。
冰冷又坚硬地刺穿了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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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屋外的大雨仍未停歇。
凌厉深吸了口气,他出了一身的冷汗,梦境中极为真实的场面让他不停发抖,透风的农舍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天应该已经亮了,虽然天色阴沉,可毕竟是白天,总有些许光线透过厚重的云层勉强展现
自己身为白天应有的亮度。
屋子里东歪西倒着陆文多,赵对对和林涛涛。
凌厉的视线撞上了他身侧的那个男人,宋成双单腿屈膝坐在他边上,他右手支在膝盖上,他也已经睡醒了,和其他人狼狈不堪的姿势比起来,实在是淡定冷静得不像话。
顶流就是顶流,这时都不忘凹造型。
宋成双略带起床气的嘶哑声音递进他耳内:“醒了?早上好。”
早上好......他们如今这幅凄惨的状况里,宋成双还能神情自若地说上一句“早上好”
,仿佛他们不是身在这诡异的次元,而是在某个海边度假村。
看来不是凹造型,是真淡定。
“早......早上好。”除了答一句客气话,凌厉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卧槽,吓死我了!”陆文多也醒了,他整个人直接从地上弹了起来,随即大哭着扑向了凌厉:“我死得好惨啊!老凌!吓死我了,还是循环模式,绵绵不绝啊!”
凌厉拍了下他的肩:“你淡定,看看人家宋顶流,多淡定,你得向你偶像学习啊!”
陆文多看着在旁凹造型的宋成双,默默放下了紧搂着凌厉脖子的手。
那一边赵对对也清醒了,她“嘤嘤嘤”哭了半天,表示经过亲身经历,精神折磨远比身体上来得更摧残人心,一晚上,仿佛跳跃了地狱的十八层。林涛涛的神情也没好到哪里去,他醒来后靠墙坐了好一会儿,虽不发一语,可面色苍白,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陆文多声情并茂地描绘着在梦境中他以不同的方式反复去世的经典场面:“真的很疼,原来刀子捅进身体是有感觉的,好像千万根冰凉的针同时扎过来!”
赵对对表示非常理解他此刻的感受,不停点头:“还有被车碾死的时候,我真的听见我全身骨骼在瞬间崩塌的声音!”
赵对对忽然望向了凌厉:“我们两说了那么多,你怎么一句话没有?你梦到了什么?”
凌厉表示自己并非细节控,噩梦之后对大部分梦境记得没这么清晰,缓缓说:“我坐在公车上,是要去找你们的,然后发生了车祸,我被行驶而来的货车上的钢筋给贯穿了身体。”
赵对对和陆文多发出了一声惊呼。
“应该是很疼的吧,但是瞬间我就醒了。”凌厉耸耸肩:“现在,我们是不是该出去了?”
宋点点头。
除了毫不停歇的大雨,今天的气温也特别低,他们推门而出的瞬间,不禁硬生生地倒退了几步。
陆文多更是把脖子都缩了进去,“我的天,我这是到南极了么!”
凌厉伸出手来,密集的雨滴砸在手生竟有些微微的刺痛。
“是冰雹。”凌厉看着深沉的天空,虽然目前还有些亮度,可再过会儿就不好说了,“等下天气估计会更恶劣,我们有什么要做的要赶快了。”
宋成双说:“小和尚说过天气会越来越差,最初我们把瓦的意思理解成了瓦片,以为是遮风挡雨之用,现在已经弄清楚要找的是玉器和纺锤,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否则天气就足够置我们于死地了。”
他们隔壁的农舍,范捷和徐清薇也走了出来,他们看到这忽变的天气也是目瞪口呆。
他们二人双手遮着脑袋匆匆地跑了过来,不过数十步的距离,已经淋了个浑身湿透。
宋成双说:“我有个想法,所谓的墙壁清理工作是不是可以先搁置,或者其实这个任务只是一个支线的存在,并不是最重要的关键的。”
范捷甩去了头发上的雨珠,说:“你的意思是今天的任务只寻找纺锤和玉器?”
宋成双:“是。”
凌厉立马反应了过来:“盲盒世界不会给死局,天气越来越恶劣,而我们幸存的人却越来越少,如果一直将时间浪费在清理墙壁上,我们不单单无法寻找重要的破局关键,反而连墙壁也根本无法清理完成,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太不符合逻辑了。”
宋成双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范捷拍了下脑袋,笑着看向凌厉:“你可以啊,这反应够快!我都还没想到这层。”
宋成双说:“所以不如把清理工作搁置。”
“但是最重要的问题来了。”赵对对抛出疑问:“困扰我们许久的玉器和纺锤到底要从哪里找?这简直是无法完成的任务。”
宋成双说:“这个世界只有庙宇和村落两个地方,村落的农舍没有这两样东西,那最可能的地方就是庙宇,原先我也很纳闷到底藏在了哪里,昨晚我们打开了杂物房,看到了血淋淋的十二件凶器,然后推测出这些村民都是罪大恶极之人,这十二件凶器应当是曾经属于他们的罪恶。我们一打开杂物房,小和尚就会有强烈的排斥反应,这就证明了这个杂物房里的东西的确是破局的关键,我在想纺锤作为杀人凶器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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