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手电筒都在同一时间指向前方。
于那笔直聚拢起来的惨白光束下，无数肮脏的灰棕色物体赫然闯入众人眼帘。
“是吸血蝠！”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人群立刻变得躁动不已，“而且还是一群！”
数不清的吸血蝠此刻就像蝗虫过境，交叠着疾驰在隧道上空，也仿佛整一片浓密深邃的乌云，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俯冲。
展开的翅翼长达两米，被蝙蝠扇动得啪啪作响，带起此起彼伏的激烈气流。
那一大片即使在黑暗中也散发着幽幽红光的眼睛仿若鬼火，看得人心中发凉。
“所有人往后退！”即使对防空洞内的危险早有预料，但真当看到这么多一拥而上的吸血蝙蝠时，白袖的脸上还是出现了少许惊色。
太多了。
成群结队的吸血蝠队伍长得一眼看不到尽头。
五十只，一百只，还是更多？
“准备射击！”
白袖立即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对着已经飞到十几米远外的蝙蝠群接连发射。
“砰砰、砰！”他的动态枪法极准，每一枪都能打中目标。
两三只蝙蝠扑簌簌地掉下去，沿着倾斜的地面滚动数米。
唯有一只冲在最前边的吸血蝠身形一晃，在眼看着要跌落的瞬间稳住身形，尖叫着冲出吸血蝠的大队，更加凶狠地朝白袖扑来。
下一秒，径直来到青年面前！
白袖抗压能力惊人，面对如此困境，手竟丝毫不抖，就在吸血蝠距他最多只有三十公分、张大淌着涎丝的腥臭嘴巴的一瞬，紧接着又是连发两枪。
子弹直直顺着吸血蝠的口腔射进它的脑腔，溅出红黄交杂的脑浆和血。
丑陋庞大的鼠灰色身躯轰然坠地，白袖神情冷漠地收回手来，手上枪口还在冒烟。
他一把抓过谢松原，推着他往后跑：“愣着干什么，走。”
隧道不够宽敞，而且还是半密闭空间，不足以他们变成兽形发挥。这么多的吸血蝠，只能暂且先靠弹/药压制。
所有人哗啦啦地往后跑，只有白袖的队伍还留在最后边。部下们背对众人，边后退，边抽出枪来填装子弹，对准隧道上空的蝙蝠群进行扫射。
一片枪林弹雨中，无数蝙蝠的尸体仿佛天降雷霆，疯狂摔在隧道地面，变成滩滩肉泥。
他们统一佩戴的是冲锋枪，轻便好携带，杀伤力强，全自动发射，但是对子弹的消耗也大，坚持不了多久。
白袖观察了几秒，见隧道上空的蝙蝠群依旧密密麻麻，刚有同伴死去，马上就有新的吸血蝠顶上空位，就知道这绝不是弹药能对抗得了的麻烦。
他神情又变，带着谢松原跑到人群中段，语气有点急促：“听着，吸血蝠太多了，我们剩下的子弹储备不够。顶多再撑三十秒——你就在这里待着，有什么事找小周，他会保护你。”
说完，抬高音量叫了声：“小周！看好他。”
不远处的年轻副官应了声。
谢松原愣了一下，反过来抓住白袖：“你干什么去？……你就不能带上我吗？”
白袖没有说话，只是回头看了一眼。
在离他们更远的地方，易覃那伙人正面无表情地瞧着这边。
蝙蝠群一出现，易覃就带着自己的手下远远退到了最后方，冷眼看着白袖他们消耗弹药。
白袖有所预见，不指望对方会真心实意地帮忙。只是这样一来……
他来不及想下去，也没能回答谢松原的话。
漫天的吸血蝠大军已然黑压压地逼拢过来。
部下们耗空了枪管里的子弹，飞速向后撤退。其中一人的动作不过是稍慢几步，就被赶来的吸血蝠瞬间追上。
千钧一发之际，那手下立刻变成兽种形态。
厚实的皮毛堪堪承受一记来自吸血蝠的啃咬，锋利尖锐的牙齿扎进肉里，叫他忍不住痛呼一声，在地上翻了个滚，将吸血蝠狠甩出去。
许多道鬼魅般的身形眨眼便渗入人群。
刺啦！
随着衣物撕碎声的响起，一只巨型雪豹同时出现在谢松原的身边。
白袖后肢踩地，高高跃起，直接在空中精准又狠戾地咬穿了一只吸血蝠的肚子。
粗壮有力的尾巴顺势一甩，他就跟能看见身后的情况似的，将一只眼看要偷袭到谢松原近前的蝙蝠重重打开。
队伍中的变种人们纷纷变身，开始和吸血蝠大军缠斗。
防空洞的隧道本不算窄，但当他们一个个都变成动物时，就很难施展得开手脚——
负责断后的白袖他们还好一些，可以朝着隧道深处散开间隔，而一直带领着帮派人员缩在后边的易覃就不那么好受了。
他们从防空洞入口走到如今这个位置，不过也就五六百米的距离。吸血蝠从他们的头顶飞掠过去，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就追赶上了队伍末尾的最后一人，将他们逃生的念头彻底堵死。
许多人根本没有空间、也来不及变成兽形，就被一只只吸血蝠扑倒在地，变得无处可逃。
白袖这边也不轻松。
从隧道深处飞上来的蝙蝠一窝蜂地扑在这些巨大兽类身上，几乎将它们围成一个个被蝙蝠包裹起来的肉球。
白袖的个体目标太大，没法一次性将所有蝙蝠都甩开。它刚扭头咬死一只飞到肩上的蝙蝠，腰上就陡然传来一阵无法忽视的尖锐痛感。
进化后的吸血蝠牙齿足达手掌长度，牙根最粗的地方也有瓶盖直径那么大。
异物深深刺进躯体的疼痛激怒了雪豹，白袖大叫一声，发狂般地拼命甩动身体，然而那吸血蝠俨然就像钉死在了他的身上，身形没有移动半寸。
雪豹眼神一凛，干脆朝着一旁狂奔几步，将它趴着吸血蝙蝠的一侧躯体重重往墙上撞。
轰！
蝙蝠顷刻间便被挤压成了肉泥！
隧道内完全变成乱糟糟的一团。白袖被一大群吸血蝠团团围困，连脱身都要费上不少力气，渐渐无法顾及到身旁的谢松原。
至于什么小周——
谢松原看了看几米远外，那只大腿正在汩汩流血的北极狼，只怕对方也是自顾不暇。
一个晃神的空档，已有眼尖的蝙蝠发现了落单的谢松原，往他这边飞来。
张开的双翼瞬间遮挡住所有外来光线，让谢松原只看得见一对近在咫尺的幽幽红瞳。
他下意识举起手中的枪/支，扣动扳机——
砰！
蝙蝠应声而亡，谢松原也松了口气。
手/枪是白袖在进入防空洞前就交给他的。
尽管谢松原再三强调自己不会用枪，给了他也是浪费，白袖的态度还是非常坚定：“拿着它防身吧，万一能多活几秒呢？”
谢松原当场就被白袖真诚的目光说服了。
因为正当他回忆到此处，下一刻，一只比刚才那只更大的吸血蝠就贴着墙沿飞窜过来，将他顶翻在地！
手/枪也在剧烈的冲撞力影响下摔到一边，彻底没了踪影。
“……”
原来真的只是多活了几秒而已吗。
谢松原胸膛重重起伏了下，没有放弃希望。
还没正式变种的谢松原在体型上根本打不过比人还大的蝙蝠。
兽化人被蝙蝠吸一口血，或许就如同被十几只蚊子叮了一下。
而他一旦被吸血蝠咬到……
一口下去，估计他半条命就没了。
谢松原开始挣扎着抵抗这只压着他的蝙蝠。他用力扼住蝙蝠的嘴，不让对方过于靠近自己。
吸血蝠那像狗又像熊、像猪又像老鼠的丑陋大脸就这么呈百倍地放大在谢松原眼前，甚至还在朝下滴答着口水，实在很难让人不反胃。
谢松原没有忍住，干呕了两下。
好丑。
他一时不知道“被蝙蝠咬死”和“被一只丑东西咬死”这两件事中的哪一个更让人难以接受。
“说好了不会让我死的呢？”在这叫破了嗓子也没人来救的时刻，谢松原终于忍不住了，“——滚出来说话。”
片刻静谧。
【喂喂？你到地下了是吗，刚刚都在说什么，请重复一遍，我这里信号不好。】
谢松原：“……”
【行了，不开玩笑。】冷幽默没得到想要的反响，神有些不满，【说实话，你让我很失望。我给你了那么强大的能力，你居然不懂得运用。好吧，让至高无上的神来教会你第一课。firstclass——】
【没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吞噬的。】
“什么？”
谢松原的神色很快就变了。
他的手掌在微微发热。
——那只藏在他左手掌心内的“嘴”苏醒了。
接下来这短短十几秒内究竟发生了什么，谢松原自己都很难说清。
他感觉到他的左手“活”了过来。
不，或者应该说，是那张不属于他的“嘴”活了过来。谢松原甚至隐约觉得，自己并没有权利去操控它。
一股浓重的饥饿感涌进脑海。
反应过来时，谢松原惊诧地发现，吸血蝠的脸居然在融化。
从那被他的左手触碰到的嘴周开始，蝙蝠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块血肉都在以飞一样的速度被吞噬和搅碎——
那只嘴……在自己吃东西。
在不经过谢松原掌控地自主进食。
吸血蝠的眼球从眼眶中脱落出来，蝙蝠的半张脸都被“嘴”吃掉了。谢松原的手掌不受控制地陷进它的脑袋中央，贪婪地吞噬着里面的泥浆。
【嗯，能量的味道比蚂蚁浓郁多了。好吃。】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感叹，【这真是太好了，变强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难道不是吗。】
【我已经，提前品尝到了胜利的滋味。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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