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在房门外的副官神情严肃,目视着前面的红砖墙,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军团为了这次行动动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毕竟事关整个军团的生死存亡,容不得出半点差错。


    今天在街上发生的暴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险些就让这次会面毁于一旦,好在结果是喜人的,自家长官终于和那位搭上话了。


    那位看上去一副不好惹的样子,会和长官达成合作吗?


    这个计划非常重要,甚至连他也仅仅知悉了一部分。


    不知道长官和那位谈完后,会不会去找圣子说话呢?否则自家长官的追妻之路看上去遥遥无期。


    咔哒一声,紧紧关上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走出来一个极为阴沉的男人,屋顶昏暗的灯光照在他的眉骨上,在眼睛处落下了重重的阴影。


    副官打了一个冷颤,牙齿磕在干燥的嘴唇上,顿时划开一条口子,鲜血激动地冒了出来。


    血液的味道似乎引起了那个男人的注意,副官只见他停下脚步,轻轻吐出两个字,“蠢货。”


    突如其来的辱骂让副官摸不着头脑,可作为军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副官自然有着自己的骄傲和坚持,更何况他什么都没做就被骂,就算对方是重要的合作对象,也不能这么随意的欺负人!


    “你再说一遍。”


    副官虚扶着枪,向应已违迈了一步,只要长官允许,他随时可以毙了这个家伙。


    然后他就可以看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跪地痛哭,祈求着他放一条生路。


    副官想象中的恐惧没有出现在应已违脸上,甚至还听到了一句饱含讽刺的“呵。”


    正当副官要教训下眼前这个家伙时,他听到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呜咽声。


    那种声音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还伴随着一些沉闷的撞击声。


    副官皱着眉不情愿地让开了路,注视着那个男人消失在走廊尽头,等黑暗完全吞噬那个男人的身影,副官这才推开了房门,却被眼前的一幕吓住。


    厉肃跪在地上,双手被捆在身后,努力吐出一团东西,拼命朝他喊道:“趴下!”


    连接在房门把手上的线骤然崩断,厉肃手上的线被用力绷紧,直接将他整个人吊了起来,露出他身后的枪口,而那线同时拉动了板机。


    子弹开始朝着副官倾泻。


    房间内似乎发生了一场剧烈的风暴,所有东西都摔落在地上,被用来装点房间的植物变得支离破碎,而他的长官厉肃则被挂在墙上,浑身都是血,胸口已然没了起伏。


    四处飞溅的血液在房间内构成了一副诡异的画,副官颤着手往厉肃鼻下探去,等了好一会,没有感受到那该有的气流,他的脸色顿时灰败下去。


    “长官,为什么……长官!”


    刚才他只来得及遵从命令趴下,厉肃挣扎着把枪口踢朝另一侧,才让他捡回一条命。


    “咳,咳咳!”厉肃忽然一口气回转过来,猛烈地咳嗽着,像是要把心肝肺都咳出来一般,副官连忙上前扶住厉肃,按住厉肃的伤口,撑住肩膀好让他呼吸保持顺畅。


    “长官,他伤你伤得这么深,我去叫兄弟们把他做了!”副官恨极了般咬着牙,把厉肃扶到沙发上躺好,慌张地开始包扎伤口,却被厉肃一把拉住。


    “不行!”厉肃拉着副官的力道不重,却清晰地表达出他的态度,“是我的错,不该惹他。”


    厉肃额前的头发遮住了双眼,挡住了那眼中闪过的情绪。


    刚才有一瞬间,厉肃是真的忘记了姜敏学的存在,他那时心里想的只有如何保护自己和副官的命,一丝想姜敏学的念头都不存在。


    要知道以前丧尸围城他时常把姜敏学挂在嘴边,刚才他只有深入骨髓的战栗与恐惧。


    所以,这个应已违是真的能救他,能救他的军团!


    夜晚的中央大街上空无一人,偶尔有一支巡逻队沿着固定的路线进行巡逻,云雾城作为人类最后的城市,在夜晚也同样保存着人心的黑暗,那些灯光照不到的地方,藏匿着属于末日的灰暗。


    应已违快步走在街道上,往城主的办公室走去。


    那间办公室在一处高楼上,抬头可以透过厚重的云彩稍微看到一点星光,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低头则能俯瞰整个云雾城。


    而素星,此刻正在里面。


    刚才厉肃威胁他的时候说了一件事,令他非常生气。


    “素星现在在城主办公室,有人瞄准了素星的脑袋,如果你不同意,他马上就会没命。”厉肃被刀压着喉咙,哑着嗓子说道。


    每说一个字,那刀便往肉里多压一点。


    应已违不喜欢被威胁,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心中的珍宝,不容任何人试图践踏,所以他没有留任何情面。


    他看着厉肃的皮肤在刀下被一点点切开,灵敏的神经迅速向大脑反馈,并带动周围的肌肉产生战栗。


    应已违没有虐待人的喜好,但不意味着惹他的人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面上挂着些许恼意,把设置好的机关相互连接好,按着厉肃跪到了地上,轻声说道:“希望下次你能聪明些,如果有下次的话。”


    中央大街的路面上响起了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应已违再次加快了动作,内里却懊悔起来。


    或许他不应该费这么多功夫收拾厉肃,如果直接把人解决了,他就能更早一些出来去找素星。


    尽管素星身边有藤蔓跟着,没人能够动他一根手指,但一想到那个举着花骨朵向素星示好的藤蔓,应已违就想把那些花统统切下来。


    总感觉那根藤蔓才是他和素星友谊之路上的最大阻碍。


    距离城主办公室五百米处的一处广告牌下,伸出了一枝黑洞洞的枪管。


    一个难民打扮的人缩在角落里,架好了枪。


    风速和环境都达到了一种非常完美的状态,只要扣下扳机,那个人人称赞的素星队长就会命丧当场。


    他看着瞄准镜里毫无防备的素星,不由得感慨是这样的美人要命丧黄泉,可他拿了好处,只能委屈素星队长去死了。


    云雾城城主办公室内,姜建平将一打文件甩到素星脚下,语气不善地骂道:“你就是这么对待民众的期望?敏学在那头施粥,你就在这头闹事!还当众开枪?我告诉你素星,这云雾城不是你素星一个人说了算!”


    素星低着头,一副认真听着教诲的样子,可实际上他正在用余光偷看姜建平身后的藤蔓。


    这个小家伙很有灵性,在姜建平语气不善的时候悄悄溜了出去,沿着房角爬了上去。姜建平身后有一面柜子,里面放了许多收藏品,有两个素雅的陶瓷大花瓶,以及一座漂亮的半人高根雕佛像。


    藤蔓悄咪咪摸到那根雕后面,探出一个小脑袋往下看,似乎是被那高度吓到,抖着叶子往回缩。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姜建平看到素星有些走神,脸色越加不好看了。“自从应已违回来后你就总是这样魂不守舍,你的职责是什么!”


    藤蔓听了这话,站起来用自己的触手开始推那座根雕。


    素星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在姜建平看来却是素星有别的意见,语气渐渐加重了。“素星,不是我说你,应已违那孩子什么样,你姜叔从小看着他长大能不知道吗?他小时候欺负过敏学多少次,敏学还在为他说好话,那是敏学心地善良,你掌管着城里的执法队伍,不能这么心慈手软。”


    藤蔓推得更加用力,根雕的小半已经悬在柜子边缘。


    “这报告上面说得很明白,是应已违挑起了矛盾,难民之间的问题本就复杂,无论他到底有没有骗人家钱,骗人家的感情,现在都不重要,我只要一个能够解决事情的答案,素星你明白吗?”


    素星从来没有想到,曾经那个告诉他要有责任和担当的城主,居然说出这种话。


    “所以不论应已违什么样,都不重要是吗?”他原本想去拦住藤蔓的小恶作剧,现在听到这话,心里却有些不愿意了。


    似乎到现在为止,只有他一个人在乎应已违,想知道应已违是不是清白的。


    “素星,你不是孩子,别说这么天真的话。”姜建平看着素星,眼神中带着些许失望。


    根雕在柜子的边缘摇摇欲坠。


    素星闭上眼,内心第一次有些泄气。


    如果他为之拼搏的城市是这样的存在,不能保护他想保护的东西,还有什么意思?不如让面前这个家伙被砸死算了。


    而这一闭眼,一道辅助瞄准的红外线落到了素星身上。


    柜子里的根雕也随之往下坠落。


    嘭


    子弹以一种眼睛难以捕捉的速度穿透玻璃,在玻璃上留下了恐怖炸裂的痕迹,雪花般的纹路迅速在玻璃上蔓延开来。


    无数玻璃碎片充斥着办公室,那些价值不菲的收藏品也遭受余波。


    而广告牌下,一把剔骨刀扎透了枪击者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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